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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令江淮发运使满任奏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包拯集》卷四
臣闻东南上游,财赋攸出,乃国家仰足之源,而调度之所出也。
主是任者,可不慎选哉!
臣观唐室如韩滉杜佑王播辈,并以将相大臣出镇淮南、浙西,专总是职,或十年,或二十年,盖以利权之重,得人是藉。
今则不然,凡莅其局者,但为扬历之资耳。
旦方受署,夕已望迁,广纳苞苴,交结势要,市恩售进,惟恐不及。
其财利丰耗,馈运欺隐,未尝校视,则建明利害,裁制出入,岂暇留心哉!
祇如近年林潍李宗咏杨日华等,各未逾三数月,旋即罢去,移易之速,甚于传舍。
不独送故迎新,寖成大弊;
抑亦老胥猾吏,缘以为奸,不可不察也。
臣欲乞今后应差江淮制置、发运使判官,各于臣僚中选择素有清望干才者,并令终满三周年,或有成绩,就与进秩,所冀弊源渐革,邦储增羡。
尚书户部侍郎参知政事右仆射文安王公墓志铭1059年8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四、《欧阳文忠公集》卷三二、《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八、《黄氏日钞》卷六一、《文编》卷六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七○五、光绪《虞城县志》卷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公姓王氏,其先太原祁人
其六世祖某,为辉州刺史,遭世乱,因留家砀山
砀山近宋,其后又徙宋州虞城,今为应天虞城人也。
公讳尧臣字伯庸
天圣五年,举进士第一,为将作监丞通判湖州
召试,以著作佐郎、直集贤院光州
岁大饥,群盗发民仓廪,吏法当死。
曰:「此饥民求食尔,荒政之所恤也」。
乃请以减死论。
其后遂以著令,至今用之。
丁父忧,服除,为三司度支判官,再迁右司谏。
郭皇后废,居瑶华宫,有疾,上颇哀怜之。
后废时宦者阎文应有力,及后疾,文应又主监医。
后且卒,议者疑文应有奸谋,公请付其事御史,考按虚实,以释天下之疑。
事虽不行,然自文应用事,无敢指言者,后文应卒以恣横斥死。
后犹在殡,有司以岁正月,用故事张灯。
公言郭氏幸得蒙厚恩,复位号,乃天子后也,张灯可废。
上遽为之罢。
景祐四年,以本官知制诰,赐服金紫,同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駮,提举诸司库务,迁翰林学士知审官院。
元昊反,西边用兵,以公为陕西体量安抚使
公视四路山川险易,还言某路宜益兵若干,某路贼所不攻,某路宜急为备。
至于诸将材能长短,尽识之,荐其可用者二十馀人,后皆为名将。
是时边兵新败于好水,任福等战死。
韩丞相主帅失律,夺招讨副使,知秦州
范文正公亦以移书元昊不先闻,夺招讨副使,知耀州
公因言此两人天下之选也,其忠义智勇,名动夷狄,不宜以小故置之,且任福由违节度以致败,尤不可深责主将
由是忤宰相意,并其他议,多格不行。
明年,贼入泾原,战定川,杀大将葛怀敏,乃公指言为备处,由是始以公言为可信,而前所格议,悉见施行。
因复遣公安泾原路曰:「陛下复用韩琦范仲淹,幸甚。
然将不中御,兵法也,愿许以便宜从事」。
上以为然,因言诸路都部署可罢经略副使,以重将权,而偏将招讨使以军礼。
德顺军于笼竿城,废泾原等五州营田,以其地募弓箭手。
其所更置尤多。
方公使还,行至泾州,而德胜寨兵迫其将姚贵闭城叛。
公止道左,解装为榜射城中,以招贵,且发近兵讨之。
初,吏白曰:「公奉使且还,归报天子尔。
贵叛,非公事也」。
曰:「贵,土豪也,颇得士心,然初非叛者,今不乘其未定速招降,后必生事,为朝廷患」。
贵果出降。
明年四月,以学士权三司使
自朝廷理元昊罪,军兴而用益广,前为三司者,皆厚赋暴歛,甚者借内藏,率富人出钱,下至果菜皆加税,而用益不足。
公始受命,则曰:「今国与民皆弊矣,在陛下任臣者如何」?
由是天子一听公所为。
公乃推见财利出入、盈缩,曰:「此本也,彼末也」。
计其缓急先后,而去其蠹弊之有根穴者,斥其妄计小利之害大体者,然后一为条目,使就法度。
副使判官不可用者十五人,更荐用材且贤者。
期年,民不加赋而用足。
明年,以其馀偿内藏所借者数百万。
明年,其馀而积于有司者数千万,而所在流庸稍复其业。
曰:「臣之术止于是矣,且臣母老,愿解烦剧」。
天子多公功,以为翰林学士承旨,兼端明殿学士群牧使
初,宦者张永和方用事,请收民房钱十之三以佐国事。
三司永和阴遣人以利动公,公执以为不可。
度支副使林潍永和,议不已,公奏罢,乃止。
益、利、夔三路转运使皆请增民盐井课,岁可为钱十馀万,公亦以为不可。
而权倖因缘,多见裁抑。
京师数为飞语及上之左右,往往谗其短者,上一切不问,而公为之亦自若也。
及公既罢,上慰劳之,公顿首谢曰:「非臣之能,惟陛下信用臣尔」。
丁母忧,去职,服除,复为学士群牧使,再迁给事中
皇祐三年,以本官为枢密副使
公持法守正,遂以身任天下事,凡宗室、宦官医师、乐工、嬖习之贱,莫不关枢密而滥恩倖,请随其事,可损损之,可绝绝之,至其大者,则皆著为定令。
由是小人益怨构,为飞书以害公,公得书,自请曰:「臣恐不能胜众怨,愿得罢去」。
上愈知公为忠,为下令购为书者甚急,公益感励。
在位六年,废职修举,皆有条理。
枢密使狄青以军功起行伍,居大位,而士卒多属目,往往造作言语以相扇动,人情以为疑,而青色颇自得。
公尝以语众折,为陈祸福,言古将帅起微贱至富贵而不能保首领者可以为鉴戒,稍沮畏。
嘉祐元年三月,拜户部侍郎参知政事
三年,迁吏部侍郎
八月二十一日,以疾薨于位,享年五十有六。
在政事,论议有所不同,必反复切劘,至于是而后止,不为独见。
在上前,所陈天下利害甚多,至施行之,亦未尝自名。
其所设施与在枢密时特异,岂政事者丞相府也,其体自宜如是邪?
为人纯质,虽贵显不忘俭约。
与其弟纯臣相友爱,世称孝悌者言王氏
遇人一以诚意,无所矫饰,善知人,多所称,荐士为时名臣者甚众。
有文集五十卷。
将终,口授其弟纯臣遗奏,以宗庙至重储嗣未立为忧。
天子悯然,临其丧,辍视朝一日,赠左仆射太常谥曰文安
曾祖讳化,某官,赠太傅
妣戚氏,封曹国太夫人
祖讳砺,某官,父讳渎,某官,皆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
祖妣袁氏,郓国太夫人
妣仇氏,徐国太夫人
娶丁氏,安康郡夫人
子男三人:同老,大理评事
周老,太常寺太祝,早卒;
朋老,大理评事
二女:长适校书郎师道,早卒;
次未嫁。
王氏自迁虞城,由公曾祖而下,或葬双金,或葬土山,皆在虞城
嘉祐四年八月十日,改葬公之皇考于宋城县平台乡石落原,而以公从葬焉。
铭曰:
王为祁人,遭乱不还。
六世之祖,初留砀山
其后再迁,虞宋之间。
遂安其居,葬不远卜。
宋多名家,王实大族。
族大而振,自公显闻。
公初奋躬,以学以文。
逢国多事,有劳有勤。
利归于邦,怨不避身。
帝识其忠,谓堪予弼。
副枢机,出入惟密。
参政事有谋谟。
谁中止之,不俾相予。
帝有褒章,悯饰之赠。
长于百寮,考德惟称。
维古载功,在其庙器。
今亦有铭,幽宫是閟。
宋故推忠佐功臣光禄大夫尚书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柱国太原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三百户食实封四百户赠尚书左仆射王公行状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五、《公是集》卷五一
公讳尧臣字伯庸
其先太原祈人,六世祖为辉州刺史,唐季兵乱,遂家焉,今单州砀山是也。
后徙居虞城
公祖府君事亲以孝闻,其为政兴利除害,多阴德。
尝言曰:「我世当有显者」。
及公生,爱之曰:「此儿庶几成吾言」。
公举进士,天子程其文,为天下第一。
将作监丞通判湖州,年二十五矣,天圣八年,召试翰林,改著作郎,直集贤院
公考以事左官于蔡,公亦请知光州以便亲。
居郡,迁右正言
是岁大饥,百姓不能忍死,群辈望屋而食,或抵极法。
公建言宜依荒政弛刑,以全安细民,朝廷用其议。
丁外艰,去职。
服除,为三司度支判官赐绯衣、银鱼。
又迁右司谏。
后废死,议者不一,而宦官阎文应方强用事,公请狱治侍医左右无状者,为朝廷除谤释疑,事虽不行,物论多之。
后犹在殡,有司张灯合乐,饬供帐,望幸,乘舆临当出,公又言:「前以诏复郭氏位号,则后礼不可阙。
观灯非礼之急,毋使天下有间言者」。
天子从之。
景祐四年,以本官知制诰,赐金紫,同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提举诸司库务
宝元元年,召入翰林学士,改尚书六部员外郎知审官院。
元昊畔,西鄙宿兵,体量安抚使,将行,言曰:「故事,使者所至,辄称诏存问官吏将校,而初不及百姓。
自兵兴三年矣,政烦赋重,大小彫敝。
今攻守未决,宜因使者之出,致劳来之意,许以贼平,蠲其租二年,则人人致力而忘死矣」。
朝廷嘉其意,以敕榜付公。
是时贼马出入镇戎环州间,官军战数不利,士气伤沮。
公按其地形,易置将校,调率民力,皆因事授宜,先行而后闻,百姓便之
还,又言:「陕西兵亡虑二十万,分屯田路,不足自守。
贼尝三战三胜者,由以十当一也。
臣视地形,泾原最可忧,请益兵万人屯泾州,二万屯渭州
渭足以制山外,泾足以控关中,则贼不敢送死矣。
不然,臣恐其乘虚复来,溃决必甚」。
又荐狄青王信种世衡刘昭孙等三十馀人可将帅
先是,好水之战,韩丞相招讨副使,以偏裨失律,左迁知秦州
范文正公经略延州,亦坐移檄让元昊不先闻,谪守耀州
至,为上分别两人忠义智勇,可大任,不当以纤芥为进退,失士大夫心。
宰相意迕,持其议久之,未即行。
明年九月,贼果如公策,自镇戎原州以入,败葛怀敏之师数十万众,乘胜掠平凉,击潘原关西响震,自邠、泾已东,皆闭壁自守。
于是范文正公庆州之众以出,身自当贼冲,贼由此不敢深入。
而议者乃以前公言之是,复以招讨使,置府于泾州,益屯兵三万人,而使公乘传安抚泾原,还,奏曰:「陛下以边事属仲淹等,而盛其备泾原,诚得制胜之要,贼必不敢动矣。
然军贵神速,不容呼吸,愿委以便宜,毋令中覆」。
上为许用其言。
凡公再奉使,皆丧败之后,所筹画施为,便兵益民,以利易害,成全胜之策者,大体若此,其细不可胜纪。
函谷关,示以不外拒,西土怀之。
泾原五州营田,益置弓箭手,筑德顺军,张形势之制。
冗官,黜无功。
事为之虑,皆极其当。
贼于此止不为寇,其明年,因乞降矣。
初,曹玮渭州,开山外地,置笼竿等四寨,募弓箭手,给田二顷,教以耕战,使自为守。
其后将帅养视之不善,又稍侵夺之,人人怨怒。
有言德胜寨将姚贵材勇,为众所伏,遂逼以闭城畔。
公适使还,过之,知贵素忠,其畔未能固立,自作书射城中,谕以祸福死生。
贵恐惧,畏服,即日将其众开门出降。
复为申明约束,使可继守,如曹玮之旧而去。
明年,加户部郎中权三司使
既拜,请自择僚属,许之。
张温之杜杞等十五六人为副使判官,天下称其材。
入内都知张永和建言,欲取民间房钱十之三以助军费,事下三司,公持不许。
永和密使人致意曰:「公能行此,则大用矣」。
明日入见,具为上言,因曰:「此衰世之事,非平时可行,且召怨而携民,唐德宗所以致朱泚之乱也」。
上以为然。
度支副使林潍永和势,助之说甚力。
公廷奏黜,议乃定。
川峡转运司奏,乞增盐井钱岁十馀万缗,公固不从。
上问其说,对曰:「两蜀僻远,恩泽鲜及,而贡入常倍,民力由此困。
朝廷既未有以恤之,而又牟厚利焉,是重困也。
虽小有益,将必大损矣」。
上善其对。
公之行己谋国,论议向正,不可回以利,类若此。
其治大计,以知盈虚为急,有所调发,常先事因利,不暴取于民,故能殖其材。
簿书谨详,吏亦不得欺。
自前使姚仲孙借内藏钱数百万缗,久不能偿,公居三年,悉按籍偿其负,而军国之费,犹沛然有馀。
以母老,求解要剧。
六年正月,拜承旨归院,兼端明殿学士,充群牧使
明年丁内艰
皇祐初,免丧,还翰林,迁谏议大夫
上祀明堂,加给事中,受诏与陈旭等议茶法,当时颇言其便。
三年九月,拜枢密副使
侬智高反,残十馀郡,遂围广州
公按旧事及地形利害,调兵遣将,上常是之。
贼平,策为多。
又奏请略准唐制,分桂、广、潭、宜、邕为五管,重募土人,增澄海、忠敢等兵,以省京师遣戍之烦,边备益谨,而卫兵以不耗减,至今便之。
枢府本兵,然自中人宦官医工、伶师、嬖习、近戚之进退除用,皆属焉。
在位六年,持法守正,以身当天下之务,滥恩倖请,一皆抑损。
教坊乐工不得补班行。
中人非有功,不以为三路钤辖
内侍两省,非年五十无赃私,不以为押班
兴缮土木之劳,不以官为赏。
班行百司失职之人,其伤财而害民,必再赦乃得用。
叙法皆定律令,天子深倚赖焉。
而倖进者用此怨公,至为飞书以中伤之。
上察其情,不疑,而购为书者甚急。
嘉祐元年三月,拜户部侍郎参知政事
张尧佐以女宠进,至是复有旨以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曰:「尧佐未尝出京城,无功劳,不可假以相位」。
由此罢。
三年,进拜吏部侍郎
八月二十日薨于位,享年五十六。
为人雅厚信重,以诚接物,不修矫饰抗厉之誉,士大夫以君子长者归之。
其与同列议事,必依于正,时有不合,反覆劘切,止于当而已,不以独见为奇。
在上前所陈天下利害甚众,至施行之,亦未尝自名。
将薨,呼其弟纯臣,口授遗奏,大旨以宗庙至重,根本未立为忧。
天子加悯恻焉,亲临其丧,辍视朝一日,赠以左仆射印绶。
明年某月,葬宋城县卒孝原。
凡所履历典为具是矣,至他所领审刑院尚书省之类甚众,及累阶、勋、开国,号功臣,敦加以例进,故弗论也。
娶丁氏,封安康郡夫人
三子:同老,大理评事
周老,太常寺太祝,早卒。
朋老,大理评事
二女:长嫁试校书郎戚师道,早卒。
次在室。
公本以文学进,至为侍从,典诏诰者十有馀年,其文贵体不贵奇也。
有集五十卷,藏于家。
爱乐士大夫,称为知人。
所荐拔,初若不审,其后多赫然有闻。
尝荐彭思永侍御史,首奏抑张尧佐不得为二府,朝廷称之。
右,谨条仆射公世胄、官簿、行事如右,请牒太常议所谥,及乞铭于立言之君子,以志其墓。
伏惟加详择焉。
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