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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丞相 其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五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二九
某自辛丑秋出岭,再叨召除,再被论列,擢发数罪,噬脐省愆。
明知实之岁走介上我公寿,某终不能贡尺笺,效寸,岂心力不如实之哉!
癸卯仲冬,实之仆归,返辱大丞相先生亲洒翰墨,拊存危踪,嘉奖微尚,父于爱子、师于高弟殆不能过。
某平时于敌己以下书疏登时酬答,而况于拜大丞相先生之赐乎!
其所以迟徊瑟缩至今,良以无状踪迹尤能累人,而冢卿又废置黜陟之所从出,凡人之身岂能无过,苟欲加罪,何患无辞!
而某每遭烦啧,必有数语波及恩地,觉得谤石介者意不在石而在富,攻苏舜钦者意不在苏而在杜,此某所以居常惧惕而不敢安者,非惜身也,虑为我公之累未已也。
以此四年之内,姓名不至钧门。
然两得祠,因谢时相父子书,明言某申公客也,不可畔去。
又与其门下宾客之尤亲密者书,云某除擢皆由申公,实事不可讳。
又每语子弟曰:「我废弃于时矣,汝曹世世不可忘申公」。
亦每每发之诗文。
循迹观之,书问疏于实之,而心怀朝宗则有甚焉。
近郑干德言归,居相邻,日相过,能言大丞相先生心甚安,体甚康,趣味益深,愿力益弘,自恨肉身不羽,安得撰杖屦,挟书册,侍洛下深衣之侧,从钟山蹇驴之后乎!
因与德言共说大丞相先生退处十年,非惟国人久郁周公居东之望,圣上亦有甘盘遁野之叹。
今兹睿断赫然,时事一新,我公旧学也,名宰也,虽欲浮丘赤松,得乎?
夕必出而图吾君矣。
坡公紫薇花诗真迹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后村题跋》卷六
后一百六十有一年,淳祐丙午十月二十七日,今上皇帝讲《礼记》彻章,诏宰执讲读官十四人锡宴秘书省克庄少蓬说书崇政殿,兼权中书舍人,预焉。
故事,书前人绝句赐群臣,至是始赐御书圣制七言唐律一首。
恭惟帝学同符元祐,克庄翌日恭和以进,又别献一诗,然恶札辞,上不足以赞明主缉熙,下不足以望前辈风流之万一。
夫必有臣如,然后对紫薇花无愧色。
克庄末学浅闻,孤负君父奖擢多矣。
德言其磨砺以须,它日与坡公并驱者,非子其谁?
跋花光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八五、《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七、《后村题跋》卷九
曩余为宜春守,谒仰山祠,阅庙中藏宝,见杨补之梅花障子。
其枝干苍老如铁石,其葩蘤芳敷如玉雪,信乎名不虚得也。
郡人言神尤宝爱,有位者或借观越宿不还,辄现变怪。
后为郑德言铭墓,其家以补之所作梅竹石《四清图》六幅润笔,与庙中障子笔意略同。
补之梅花尤宜巨轴。
花光则不然,直以矮纸稀笔作半枝数朵,而尽画梅之能事。
此卷就和靖八诗,各摘二字,为传神,为和靖笺诗,花光得意之作也。
末有郑尚明跋,甚佳。
余亦有癖者,然善画不如花光、补之,工词翰不如和靖简斋,未知此跋视郑老何如耳。
郑德言墓志铭1253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莆郑氏居后埭者皆祖侍御史伯玉
德言讳侃侍御第五子承议郎叔侨之后,于隐君良为曾大父,囿为大父,赠承事郎察为父,孺人许氏为母。
初受学于兄庆长,出语,同学儿退三舍,入试,诸老生避一头。
始以潜甫名,取闽广漕荐,后易今名。
贡于浙,遂擢端平乙未第。
庆元府昌国监,豪右扑酒坊十五所,有不酤饮于坊者辄困苦之。
德言白府毁诸坊,听民自醒,使县郭有物力家各以高下岁认诸坊息钱有差,无物力而开酤者日认有差。
昌国行万户酒,自德言始也。
邸第为豪右奥主,欲沮其议,德言毅然不变,至今行之。
沿海制置司犒赏酒库,陈公嵦、赵公以夫罗致阃幕。
城中贵寓能荣辱祸福人者非一族,德言临事问理不问势,未尝曲笔以徇人,始若忤拂,终皆惬服。
改秩知古田县,未上,赵公建沿江制阃,辟主管机宜文字,治法征谋,悉谋而行,军府称治。
户部架阁
数月,以风闻去,差通判泉州
俄以太学博士召,迁国子博士,兼沂靖惠王府教授权枢密院编修官,向用矣。
会私试发策论师道,大司成疑其侵己,又以风闻去。
瑞州,蒐军实,修大政,饰先贤祠,缮使客馆。
溪贯郡市,旧为浮梁,稍霖潦则病涉,议改造石桥,或曰郡去石远,德言卒为之,郡人名曰惠政桥。
在郡年馀,帑有羡财。
朔望诣州学书院,必进诸生讲说。
然其为政常痛绳豪猾,郡有大冶,积为奸利,德言急捕治,则又以风闻去,主管成都府玉局观
淳祐辛亥闰十月辛巳卒于家,年五十六,阶止承议郎
前配赵氏,宗姬,继黄氏,舶使非熊女,皆封孺人
男子策,未冠歌鹿鸣于乡。
初,德言葬赵氏于兴教里径岭之原,为三穴,至是子策母子以宝祐初元二月己未奉德言合祔,距赵葬七年矣。
德言少苦贫,万里客游,寄食于人。
及稍有俸禄,则又疏财重义,嫁孤女,恤穷姻。
交道尤笃,其徇友之急而危身靡顾,脱人于难而绝口不言,有可书者。
性疏直,闻善则服,有过必规,知德言者爱之,亦以此多迕。
未第时,安晚郑公一见器重,遂客光范。
及官甬东郑公方幅巾归第,门下客皆散去,惟德言过从益密,论文联句,宫动商应。
郑公每曰:「从我于寂寞者,惟德言一人耳」。
及再相,皆谓德言必有大遇合,郑公亦以文字官拟之,而内仅为博士,外亦仅持一麾以终其年,悲夫!
余晚贰奉常,语议郎汪君之林曰:「吾欲有言于丞相,如不揖客何」?
汪怅然曰:「使德言若在,必能入卧内以告」。
余以是知郑公之亲德言也,又知德言之忠郑公也。
然士欲进说于相,亦岂易哉?
平甫、子开皆不能以颊舌挽回其兄,况宾客乎?
使德言不去,语及时政得失、人物否臧,未知郑公之乐闻否也,未知德言之终合否也。
悲夫!
余与德言居同村,里人既号余后村德言又筑室治圃,自号村边
德言罢郡,余去国,喜曰:「归有以娱老矣」。
孰谓德言小余九龄,而以宰上之题累皤然之叟乎!
铭曰:
士有抱负,患相未知;
相知之矣,乃揠弗施。
杜登庸而沧浪摈,富遭遇而徂徕危。
匪今独然,从昔有之。
嗟哉德言,吾将尤谁(《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四。)
醒:疑当作「酝」。
应诏荐士状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九、《梅野集》卷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七、一五一、一五三
恭准圣旨指挥,自侍从郎官,各荐举诚实敏明,堪充内外职事官者。
臣猥以疏庸,缀陈迩列,寂无报称,常切凌兢。
每惟内外之修攘,莫重贤能之任使,朝思夕念,所以恳恳切切告之庙朝,初不敢厌其数。
凡举世公论所推予之彦,亦既莫不屡渎天听矣,惟是才业之著于州县者,未悉以上闻,气节之著于卑官者,又限于资格。
今即臣平日察知之深,如京官、如选人,各以五员为明时荐。
臣谨第其人品,细书其衔位姓名,作四项条奏如左:
一、臣伏见承议郎、新通判邵武军陈义和,奋由学校,见位典刑。
顷分教泉南部使者陈韡欲以京削上,义和辞曰:「愚年踰五十矣,他人谁肯相继荐举」?
谢不受。
诸司闻而异之,不旬月而举剡溢格。
作邑晋江,廉靖公恕,士民歌之。
及倅镡津,尝摄郡事,一日必葺,救荒有政,殆不减青州所活民命之数。
堂有垂白之母,家事率禀命而行,母子俱贤,道途翕称之。
臣与为代,方敬其人之孝廉,且刚介而不屈于权势,每事必就问之。
不谓当路风闻之讹,遽使之去,臣为之泣别焉。
今犹待邵武平分之次,士论称郁久矣。
宣教郎、前知信州玉山蔡荐,积心苦学,抗志前修。
初尉建昌,已有植立。
弓兵畏爱,警捕忘疲,三载居官,境内奠枕。
其丞衡阳,佐理声绩,具见于当路之所称。
迨为八桂纠曹,尽心刑狱,一郡无冤民。
荐扬及格,试令玉山,劳心谆谆,视民犹子,一箠不以妄施。
至于戢奸锄暴,殊不以彊禦而沮。
前后举升陟、举科目、举旌擢者率二十馀剡,臣亦尝备数荐之矣。
宣教郎、新拟知福州古田县事郑侃,有文艺而充以器识,交名胜而博于见闻,从容词翰之间,有古作者气象。
其为盐场官也,措置规模,吏卒为竦。
及兼佥幕,剖决如流,至今士民称之。
迨居沿海制幕,识虑精详,有婉娩画,事之可否,见必立决。
宁甘犯时之所忌,不忍苟徇以病民。
契旧满朝,恬然不以希进为意。
臣谓此三人才识气节宜甄录升擢,可以备异时风宪之选。
一、臣伏见朝奉郎通判潭州军州事赵崇,才具疏通,心事平实。
臣虽不识其人,闻其政于宰铅邑之时,邑廪场兵八百人,前后每困于月支之不及,人户以预借为苦。
经理有道,公私通融,不烦文移,罔或不给。
盖其为政有本末,待士有礼逊,谨庠序之教而兴以孝悌。
凡士习科举之业,率以旬课考覈焉。
士民化之,勤脩文行,而狱讼日以简寡。
今倅长沙,凡郡纲军政之所系,善赞帅长,密商略之。
帅亦倾心采纳其善,是以庶务关决,坠举旷修,邦人歌别驾之功,往来士夫类能言之。
宣教郎、新知临安府临安县王亚夫,生长名门,多识往行,才学器识,卓尔不凡。
初为会稽仓官,考柅奸欺,尽瘁称职。
檄兼幕属,赞画尤长。
帅府以部内多凋敝之邑,一一试之摄宰。
亚夫以抚字之意行于催科之中,所去见思,旗帜遮道。
及为闽清,莫不举偏补弊,各适其宜。
邑多大家,不阿不挠,良善为之吐气。
且其素以恬静自持,不挟书,不干进,当路闻风而争举之。
臣与之交,尝谓臣曰:「平心敬物,世间事无不可为者」。
臣以是尤敬之。
臣谓二人者才学实切于实用,宜拔擢奖任,以备他日都曹之选。
一、臣伏见从事郎、监行在省仓上界赵希懻,名父之子,宗胄之贤。
自其为海盐簿领时,究心销注,晓夕忘疲,蔼然有廉平之誉。
当路名贤知其局蕴之宏深,乞加旌擢者殆不容口。
今为省仓门官,尤严于吏卒出入往来之禁,检柅欺弊,密切究心。
荐举及格,盖非有求而得者。
臣在都曹尝欲荐之,已为他人所先矣。
从政郎、监行在编估局詹文杓,孝行著于家庭,贤誉蔼于乡井。
奋身庠序,光价翕腾;
分教瑞阳,文风为之丕变。
今为京局,疏导货滞,检柅吏欺,尤能以职业自见。
臣与同里,知其平实无华,雅有志向,非矜奇骛外者之比。
臣以为是二人者,可以备二令掌故采择之需。
一、臣伏见迪功郎、特差监行在赡军激赏库叶采,学有渊源,文有气骨。
平居雅有胆略,人多以后来陈韡期之。
由其妇翁李方子所得于晦庵朱熹之真传,故能服膺古训而勿失。
今职居筦库,勉竭忘劳,捧檄佥畿,多所及物,时贤皆以廉勤公介称之。
方志于向上事业,暇则手不释卷,异乎驰逐京尘者多矣。
迪功郎、新建昌军学教授卢钺,奋身庠序,卓然以名节自持。
方其流俗颓波,率先以天理民彝之不可乱者为之启奏,忠诚恳恻,奋不顾身,而一以国之安危存亡者昼夜恸哭。
臣与素昧,近甫识之,盖嘉其志、敬其人,汲汲然荐引之。
迪功郎、新信州上饶县主簿汤汉,家学相先,文价蚤定,其所交游者皆前辈老师宿儒也。
不惟著述具有法度,至于操履亦有矩仪。
近世名贤率尊尚之,或奖荐之,奏名别头,大对天陛,昌言无隐,犯时忌而不顾。
其辞大略谓上下相习于欺,大欺则大得志,小欺则小得志,盖箴切当时之膏肓。
今待次勾稽,奉朝命主象山书院,相与诸生日由乎博文约礼之地。
是虽未及乎民,而所以及于士者亦不赀矣。
臣以为是三人者,谓宜度越拘挛,或陟之文学掌故,或改畀以见次教官,丰殖长养,以待异时之显用,岂不足以壮国之精神!
臣生而愚戆,一无他长,惟有爱敬贤材,不翅饥渴。
今所荐引,剂量久之,既已明著其所长,亦可知其绩用。
况朴实廉敏,万口不诬。
如蒙圣慈擢用,后或不如所荐,臣甘重坐缪举之罚。
〔贴黄〕臣窃惟自昔天下之事,非人才不能以有济。
今问之在朝,则耆旧凋零,问之在野,则遗逸散漫。
于此而有作成兴起之念焉,则何材而不资世?
臣闻之师曰:人主爱惜人才,必于卑微寒畯之时而丰殖培养,储为超躐登用之地,故遴选之必极其精,采用之必当其任。
师儒教导之官不容以轻畀,职幕刑狱之吏切戒于轻予。
外而监司郡守,必谨简其贤;
内而职事散官,必更迭而出。
上而卿监郎曹,又上而侍从、台谏、给舍,凡自内及外,见任之与閒退者,莫不具姓名而籍记之。
其在内则三省而下,咸责以考察之公;
其在外则监司郡守,迭严其举刺之法。
所荐惟贤则必赏,所举或缪则必罚。
材或足以集事,虽谲诈可以御而使;
功或足以掩过,虽愆尤可以宥而录。
继自今欲乞陛下明诏大臣,取内外小大之臣,分置簿籍,尽纪姓名,开具功过。
其为籍也,随职任之小大,为编排之次第,每每各以一本而置之铨部,留之省府,上之禁严,庶乎按图考索,如指诸掌。
若是则缓急可以搜寻,出入可以更迭,而无临事乏材之叹。
此特在一作新之顷而已。
《诗》曰:「周王寿考,遐不作人」。
所以见丰芑数世之仁也。
惟陛下矜采愚虑而亟图之。
〔贴黄〕臣又闻人材难得,自昔之通患;
人心不正,今日之隐忧莫深焉。
夫士大夫不可以负知己固也,自他人对知己而言,则重在于知己;
自知己对君父而言,则君尊如天无二上也,他何敢知!
臣尝怪夫举主之荐人,则终身有门生之称。
士夫甘求汲引,其未荐之始,已谀之以恩门矣。
公举而为私谢,以朝廷之公法而便予者求者之私欲,士风既坏,习俗已成,虽有识之士勉强而从俗焉。
臣前日讲次读《国朝通略》,而陛下与臣嘉叹艺祖皇帝之远虑。
如诏进士不得呼知举官为师门、恩门,并自称曰门生,此正人心之要术也。
今日士大夫知有私恩,而鲜知有君父。
陛下既奋然作新之矣,臣于此欲乞陛下明诏大臣,取艺祖之所以戒进士者戒今日之士大夫,请自来岁元日为始,凡下而举主之荐进,上而大臣之拟除,皆当使士大夫知有国法,知有君恩,不许仍袭恩门、恩家、恩座、恩公之称,并于门生二字亦合禁止。
内则令台谏、给舍觉察之,外则使监司郡守稽劾之。
如此则人心正而风俗定,其于世道非小补云。
乙巳正月十五日上进故事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五、《梅野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
高宗皇帝圣政》:建炎四年正月庚申,上曰:「昨雷声颇厉,《晋志》以雷发非时为女专权、君弱臣强、四裔兵不制所致。
朕与卿等宜共修德,以实应天」。
癸亥,上曰:「昨日雷再发声,今日方二月节,要之亦非时也。
《晋志》所占无异,惟发频者应速耳」。
臣闻雷者,阴阳交会而成声,动于震宫之中,收于兑泽之后。
时当发声则为天之号令,所以惊百蛰而荣万物也;
不当发而发,皆非时之灾,阴抗乎阳之所应,舛逆从之矣。
有如春阳方动之初,和气犹未洽也,雷已惊远而惧迩,此岂非天之所以仁爱人君,默寓其所谓扶持全安之道也欤?
高宗皇帝建炎四年正月庚申,以雷声颇厉,而推《晋志》以明之,惧女主之专擅,惧君弱而臣强,惧四裔之不制。
恻然圣训,诏诰在庭,必曰:「朕与卿等宜共修德,以实应天」。
是盖遇天知惧,切切于实德之交修,而不敢泛泛然以文具相蒙也。
越三日而节应惊蛰矣,雷再发声,圣心恐惧,有加无已,又必曰:「要之亦非时也」。
又谓与晋占无异,而申之以惟频发应速之言。
此岂非我烈祖克谨天戒之盛美乎?
今陛下帝学时敏,圣敬日跻,法祖钦天,夙夜匪懈。
乃者奋雷霆之断,开天日之明,政化于是乎作新,国家于是乎齐治,中外于是乎镇服,未必有《晋志》所占之患。
而圣心寅畏,宸札涣朌,以为雷发非时,朕心祇惧,避殿减膳,诏求直言,凡可以应天消变者,若不能以终日。
盖与烈祖所谓修实德以应天者同一轨辙,臣又何所容其喙?
然臣闻之《易》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
立地之道,曰柔与刚;
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盖阴阳以气言,天所以覆乎地也,故雷声为天之号令;
柔刚以质言,地所以承乎天也,故雷之出地者有时焉;
仁义以德言,于以见人为天地主,当自渊嘿雷声者验之,始知贯三极一道尔。
故乾元为万善之长,惟刚健而不息,所以包四德而为仁;
坤顺而承天之所为,惟敬以直内,而后义以方外,德不孤矣。
自昔君天下而立极,必曰定之以仁义中正主静
盖主宰之道,惟定而能静,则大中至正之理随寓而无所转移。
故知仁主乎刚,则宽而有制,动而有勇,理足以胜欲,公足以灭私。
又必以姑息拘挛者为戒,而不至或牵于小不忍之情而害大体之正矣。
知义主乎敬,则所由者渐,所辨者早,尊足以统卑,内足以攘外。
又必以窥伺间隙者为虑,阴有以消未形之患而合时措之宜矣。
夫仁义,立人之要道也,凡阴阳刚柔之气莫不由是而兼统。
自昔君臣上下,所以交修其实德而不敢为应天之具文者,盖审诸此而已。
不然,刚不足以制欲,义不足以胜情,则是阳为阴所抗。
凡《晋志》所占之象,皆阴类也,故曰阴疑于阳必战,可不惧哉!
可不戒哉!
郑编修(侃)罢任 南宋 · 姚勉
江城雪作阴如莫,儿样老翁啼塞路。
云深日隐天不知,驱马萧萧使君去。
使君四海郑村边,人是白玉堂中仙。
君谟政事文永叔,五花为笔蒲为鞭。
民酣醇酎春风里,吏奸如鱼在寒水。
横江立石霓截流,要使千年履如砥。
瓜时且及报政成,汉法选表宜公卿。
况今世号天清明,如何饥乌啼夜声。
饥乌聒聒正攫肉,惊起鸾凤腾去速。
世间公论竟有否,污此无瑕雪团玉。
杭州白傅豫章本作集)亦自无,若有薏苡犹疑珠。
中湖筑堤到今赐,当时憸儿群谤苏。
先生去住轻蝉翼,一笑归欤黜如陟。
但民失母士失师,欲取谗人投有北。
浮云岂解终为昏,先生即来直北门。
偏州毕竟著不得,滂沛霖雨苏乾坤。
刘叔荣观音像赞 南宋 · 姚勉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四二、《雪坡舍人集》卷四二
刘兄叔荣村边郑先生感现瑞相观音圣像,欲勒之石,以施于人之信向大士者,求善知识赞之。
众莫敢当也。
因以游戏翰墨三昧,谩作一赞,托石聪和尚寄似。
傥可用,试镵之,不则覆瓿。
宝祐六年春,雪坡姚某赞。
紫燕双吟红杏坞,黄鹂百啭绿杨枝。
个中认得真消息,露柱怀胎养下儿。
德润斋记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四明文献集》卷一
景纯独善先生之孙也,谓某曰:「范卿之幼也,大父命名曰润,以德润为小字。
衣言服训不敢忘,乃以『德润』扁读书之室,朝夕瞻省,遹追祖武,念德不忘,庶几无坠教成之意。
愿子为之记」。
余谓独善先生名其孙,盖取诸《大学》「诒燕后昆」,视范乔之砚、魏谟之笏,未若斯言之宝也。
诚意之义,先儒阐绎既详,曷敢赞一词?
昔尝读《易大传》,至于三陈九卦,首以德言之,此涉难处变之法,圣人所以牖后觉也。
九卦之中,《履》以泽为德之基,《井》以水为德之地。
基者德之积,地者德之厚,惟其积则吾身之涵养为渊泉之溥,惟其厚则吾身之和顺为时雨之化。
世故缊纷,人以我为子綦之槁木,吾方浩浩乎无闷;
末俗混浊,人以我为壶邱之波流,吾独皦皦乎自洁。
道腴可味,不以脂膏自润
仁宅可居,不以贵富为润。
得时则泽润生民,卷怀则玉在山而木润,孰非是德之流行夫
河润九千里,渐洳三百步,沟浍之盈,其涸可立待,有本之与无源也。
闳之于安,潜之于,身虽否而尝华之是似;
彧之于淑,超之于鉴,身虽泰而析薪之弗
由今观之,孰荣孰枯?
景纯永维承家之重,嗣守之难,兢兢乎奉槃水而执圭璧,于墙于羹,俨若著存,步绳规矩,率乃祖攸行,宁唯一身之润,而百世之泽有衍弗替。
《诗》曰:「有斐君子,终不可谖兮」。
大学》所谓盛德至善,将于独善之门见之。
顾名思义,景纯其懋哉!
叶野渡笔义序 宋末元初 · 卫宗武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四八、《秋声集》卷五
夫子曰:「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
所志者何?
道与义也。
士不可一日而忘道义。
未仕则思得时行志以究道义之用,既仕而致与时违,卷而藏之,则亦思以摅道义之蕴。
故达则推其义而施于政,穷则陈其义而托诸辞,均所以发挥乎道也。
古先诸儒传经著史,凡皆以此。
岂惟其然?
上下历代行事,考其本末,覈其是非得失,邪正诚伪而折之以理,亦足以正人心而辅世教,则其于道,岂曰小补?
斯《笔义》之所由作欤。
即其成稿观之,闳深博洽,辞达理融。
或因前辈已言,演其未尽之旨,尤有所发明而灿然不见其同。
或自立意见,率前辈之所未及,而卓然不苟于为异。
有考订,有援据,有辨驳,非特泛为之说,概与《大事记》相类。
如谓义帝惠帝之当立纪,《孔子世家》之考述未详,季子一让而四端具,伟论也。
若此者,未易殚举,岂区区末学謏闻之所能至哉。
噫,此野渡晚年笔也。
方其发策决科,舒翘官路,将大展素抱,著于施用,吾党亦佥期之。
而摧挫困抑,卒不获信其志业,乃大奋励于篇章。
当留滞他邦也,寄予以散辞韵语,迥异寻常,固已目眩神竦,心口相语,谓唐人夔州之吟、潮阳以后文也。
及归而驰骋啽哢,日进日新。
又数年,出示此编,则霜降水涸,刊落浮夸而归于典要矣。
此书傥先十载而出,则或犹不能免徼闻达、媒进取之疑,惟见于十载之后,则纯乎为道义耳。
使壮岁而飞腾光显,圭组车马陈于前,钟鼎金玉以为奉,固可以遂耳目心腹之欲,而所得能几?
今已灭没无馀,而《笔义》有不暇为。
逮夫弹冠念绝,阨穷已甚,而胸中之书愈多,识愈明,业愈励,而《笔义》迄于成。
以锓诸梓,当与前修简策流芳绚彩,垂于无穷。
以此较彼,相去何啻径庭?
夫子昭示隐居之训,且继以未见其人,盖谓为士当尔,而慨人之未必能尔也。
野渡其无忝圣言,则亦无负所学矣。
太上立德,其次立言。
又曰有德者必有言,言能配义与道,虽未至于立德,亦有德之言。
夫予与为友至皓首,独弗克以肤寸之能表见于时,于德言尤所慊。
孔门疾没世而名不称者,愧野渡岂不多乎。
爰书其编,以寓叹羡之意。
野渡名汝舟字济川姓叶氏
野渡,其号也。
善堂记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八、《须溪集》卷二、《永乐大典》卷七二四二
韦弦易佩以来,有志于改涂易辙者即美言尊行无不用,其取于他山之石者则又惊世绝俗,至乃使人不敢称。
杨侯克恭独以善名其堂,初若无所谓者,然概乎其无所不包,语焉而不可胜既,岂不广大矣,易直矣,纯粹精矣。
侯以予粗知字义,谓予一言,予盖敬之爱之,为之言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继之者必善也。
苟于其继之者不深识其所以然,则必漠然而无所可守矣。
始为仁义礼知者谁欤?
求之性初性初无是也,善而已;
求之画前,画前无是也,善而已。
善者念之动也,虽天地之分亦念之动也。
方其动也,我且不自知其为谁,亦犹未动之先,天且不自知其为道。
天即道也,道所以为天也,而吾为道之子所为继也。
继犹春也,春之于物其何所不至,而岂有不善哉!
人见其无所不生也,不能无善不善,而不知其不得不生者皆善也,而岂独私于人哉!
而岂独私厚于我哉!
吾于此见天地之量,于此见命之流行自然如不得已,于此见性之于人本皆如此。
而横论为恶,调停为混者,皆未尝返诸其初也。
泉初出,犹云初兴,岂下流之谓哉?
必有察夫动之惟微,而后知其为中也。
虽不离乎喜怒哀乐,亦未至于喜怒哀乐,故仁义礼知皆不足以形容之,此则善之为善也。
善者道之所生也,吾赤子之心也,亦犹人生未有名字,所知者其父母而已,则其去父母特未远也;
字之又字之,其号名殊,而所生不可知矣。
今之言性者皆字也,心言仁,仁言爱,爱言觉,觉言公,德言常,常言端,端言几,几又转而元、而通、而复,则字之字也。
向之员者犹有以为方也,而清者不可以为和矣。
父止慈,交止信,非不足以为为善之所止,而谓善之为善止于此,则不可,盖有止于此而不足以为善者矣。
故家有严君,而大人者不必信。
呜呼!
不明乎善,则虽执中犹执一,而况愈支愈离,愈辩愈惑。
今世之所称者以并包为善,而又以巽懦为为善之人,则殆于认恶以为善。
不知舜之善也有若决江河之勇,正子之善也优于天下,则善之气象为何如也。
侯于学问既得于念动之初,有以达性命之蕴,而又有服膺固执之力,不得志独行其道,屡空而不闷。
昔者荀息曰:「人之为善,谁不如我」。
范孟博谓其子曰:「吾欲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
后之君子无不有感于斯焉。
杨氏自四世三公,为闻家。
青神人
寿甫墓志铭1286年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五、《须溪集》卷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曩学禁时,海内名号未起,吾庐陵之南、须山之北有大儒先生曰黄宗鲁,其子为叔豹
吾先人师宗鲁而友叔豹
叔豹以文名六馆,接庆元诸老,自是从吾先人游者彬彬如二黄间,而朱氏甥父子实先后,诸生复转授为资。
余七八岁时,表氏抱余学,称尧章先生后改名埴字圣匋号古平,官至太学博士,倅袁州
西昌寿父大德少圣匋一岁耳,于时事圣匋如弟子,又以弟子俱见吾先人,先人厚之如厚吾出。
先人死,吾十岁,概未尝知其人也。
晚而圣匋以赋奏南宫第一,又甲科,其名位之兴,赫然欲揭。
当年叔豹上士争相藉寄,自谓出朱氏门下,师其父者亦诡得师其子矣。
寿父则未尝知其人,而其人亦莫之知也。
此布衣师友之略也。
寿父死,而其子来泣曰:「芳春之登门晚,若吾父之登门则不可谓不早也。
今吾子恺又馆于朱教古平子之子,是斯文四世之泽如泉脉脉,往往自公家始也。
幸存弟子世家,示万世子孙毋忘其初」。
予以其言笃厚系流风,又知寿父朴茂似前辈,虽其存若不愿人知者,不当为众人道,乃其所以可称者,亦不能不为众人道也。
呜呼!
其忍不铭?
余以德祐岁逃空虚,干戈反覆之交,望萧氏秋岭如一叶,凡流离接境者必此焉依而后得宁宇。
已而盗四起,已而官军北方,且为风林,为疑帜。
然盗过之曰毋犯,官倚之掎而角,喜之者以为造物之报,而君子则归之德言之著,云:乡人之至于斗者,重其言如季路季布
或陷于义,众推户削迹,甚者希购市。
雍容亲党之间,无怨无怵,勉其子尽力,友赖以完。
此其事在近年耳目者。
平生执贽如其邑之温帅干英臣、乡先达敖适轩、陈念斋、陈静斋,所交杨景尧蔡济父、陈鸣道、萧清父、康行可,或得之隐约,或托之岁寒,相敬爱终其身,非以其六七贵人也。
尝试场屋,不大效即弃去。
所校雠把玩,愈老愈笃,子孙多所严事,而自教者居多。
襟怀春意,见于日涉。
嗜酒好客,力有不足,而性尝有馀。
吾虽不及识,如见其人,如闻其语。
况以吾童子时先人之好徵吾言千载,而吾于古平复自有兄弟师友之谊,于古平之所教如古平焉,故曰如见其人。
寿父号静安
其死以丙戌十月十九日,曰:「鸡鸣吾行矣」。
鸡鸣而逝,年七十三。
曾祖某,祖某,父某,娶某,子孙婿某。
是年某月甲子葬某乡。
铭曰:
有冠而后有緌,有苓而后有丝。
孰谢其蓝,箕以传箕。
繄教父谁?
父父是思。
式谷尔孙,稷而食之。
哭阿良 清 · 袁枚
 出处:小仓山房诗集卷二十一
三女性柔嘉,名之曰阿良。
年才五岁馀,识字二千强。
每日清晨起,抱书来爷堂。
授以唐人诗,脱口中宫商。
为之小讲解,口唯头低昂。
人或誉聪明,掉头谦未遑。
与妹尤宾宾,翱翔两雁行。
赐一,不肯先承筐。
牙牙呼妹来,举齿一齐相。
偶弄小觿燧,千日犹在箱。
待妹弄者失,转以己物偿。
女奴或欺凌,涕泣声喤喤。
爷为笞女奴,含泪劝停榜。
须臾握饼饵,依旧许奴尝。
乳不恋姏姆,周晬甘餦餭。
食不索珍怪,粗粝皆引吭。
受教如影响,趋善如风樯。
朝来何所戏,持笔涂丹黄。
暮来何所为,剪纸作衣裳。
虽不中矩度,亦颇具偏旁。
春秋大祭祀,五鼓先严妆。
学作男子拜,拱立东西厢。
达官长者来,出见无侜张。
都惊貌类爷,误认好儿郎。
方姬年四旬,无出自感伤。
儿能解其意,投怀唤阿娘。
恩怜过所生,步步相扶将。
爷好治书斋,古玩堆琳琅。
儿偶游其中,哑然道胜常。
一坐不肯起,看爷治文章。
闻爷患齿痛,手自进糖霜。
知爷夜未归,卧犹盼灯光。
岂独性慈孝,兼且态端庄。
瞳神如点漆,额角亦正方
佥云长成后,其福未可量。
我虽老无子,得汝愁竟忘。
扶爱汝手软,嗅爱汝体香。
非徒垂暮年,借汝娱心肠。
兼冀他日死,仗汝得埋葬。
何图两日间,一病中膏肓。
驷马不及追,铁室不能防。
昙花忽然落,小劫成沧桑。
彩云杳然散,那待炊黄粱
大母八十四,两手抱儿僵。
求医更求佛,鼻涕一尺长。
民母招儿魂,登屋如病狂。
声声呼良归,哀音崩垣墙。
生母孕六月,恨极以头抢。
存者道如此,来者尚何望。
爷读万卷书,不解一药方。
忝然作人父,搏颊自惩创。
苍头来顿足,邻妪来凭床。
都欲劝婉婉,先自泪汪汪。
前日天雨雪,坚冰满池塘。
戏缚作铜钲,招汝敲琅琅。
今冰犹宛然,汝身先消亡。
前年梁少宰,为雏凤求凰
我道太显贵,门户敢相当。
今来作方伯,汝又避何乡。
昨日马走,今日小棺藏。
昨宵舞蹈处,今宵涕泪场。
有汝何喧阗,虚室生吉祥。
无汝何阒寂,顷刻成僧房。
我怕闻哭声,但愿早聋盲。
朝出犹自可,夜归魂伥伥。
人生到此际,五内生刀铓。
明知大梦中,何者为
其如情所钟,未能学蒙庄。
或汝悔女身,弃瓦欲换璋。
故且入轮回,再沐三桃汤。
可骑旧胎来,金环犹未凉。
呜呼然不然,仰视天苍苍郑侃女采娘悔作女身,死而转男以来,名叔子。见《桂苑丛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