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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皇帝议鸿和尔边界状熙宁八年六月 北宋 · 王纯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八
五月二十九日北朝皇帝与皇子各变服来帐前,称太师及小太尉,相次,皇帝至侍读安下帐前。
书表司王纯、鲍忻、职员张履、御厨李回、指使王宣等,同与皇帝相揖后,地上列坐。
皇子亦在,吃茶罢,王纯谓皇帝曰:「今日天凉,太师可饮京酒一两杯」。
皇帝曰:「好」。
遂具酒果相次,皇帝先发问曰:「地界还如何了当」?
张履云:「地界事已了,萧琳雅已受了擗拨文字,别无未了」。
皇帝曰:「鸿和尔天池本是北朝地土,昨因苏钤辖等强来侵占,今来只要依旧」。
张履云:「康定年中两朝已曾定夺苏直所争地土了当」。
鲍忻云:「记得北朝曾差教练使王守源、副巡检张永、句印官曹文秀,计会南朝阳武都监翟文秀、崞县教练使吴岊,指挥拨立定苏直地土,已立定鸿和尔大山脚为界。
此事甚是分白」。
张履云:「天池南朝自有顺义开泰五年牒,称地属宁化军,亦是照据的确」。
皇帝又云:「天池既是南朝地土,因甚于天池庙左侧旋盖铺形」。
张履又云:「亦是自家地土上修盖,有何不可」?
鲍忻因举手谓皇帝曰:「北朝来理会五处地土,南朝已应副了三处,此两处为已经定夺了当,及有文字照据的确,决难为应副。
北朝皇帝须是体认南朝皇帝意度,便是了当」。
皇帝又云:「此处地土某曾亲到来」。
遂指画铺形去处,鲍忻、张履同指李回,谓皇帝曰:「李司徒久在河东,尽知子细」。
皇帝问李回曰:「萧纠格太保曾来否」?
曰:「今日不曾来」。
萧纠格太保便是萧爱六宅。
皇帝曰:「河东三州疆界,左藏甚知次第,鸿和尔大山有些争竞事,为甚未了」?
回答云:「闻萧琳雅昨来商量已了,更无争竞去处,已将过文字来,太师必曾见上面都了也」。
皇帝云:「只为未见道鸿和尔山分水岭」。
回答云:「北属代州阳武寨,自康定二年嘉祐二年,两次两朝遣使差官商量定夺了当,必更难言分水岭
其鸿和尔大山北脚下为界,更如何改得」?
寻有皇子却坐云:「鸿和尔大山北脚与水峪白草铺相照否」?
回答云:「全不忤事也。
其水峪在雁门寨北,鸿和尔大山北脚在阳武寨西,相去甚远,全不相照望也」。
皇子又云:「与天池可相照否」?
回答云:「更绝疏远也」。
皇子又云:「其天池久属当朝,自来以横岭为界,如今须要依旧」。
回答云:「若北朝却要横岭为界,奈缘横岭在冷泉村北七里以来,上面有长城者,是昨为北朝百姓杜再荣等偷侵过横岭南居,占冷泉村。
本朝为北朝国信使言北朝人户也,且教依旧为欢好,年年不曾起遣,只于天池立定界至。
若要横岭为界,须起了冷泉村方得也」。
子云:「不是也。
其横岭在天池西南上是也,被你南朝侵夺也。
北朝天池岂是侵了冷泉村」?
回答云:「西南无横岭,除了旧长城横岭阙」答云:「若说西南上近者,只是于车道坞下有一小岭子,高不及二丈,长不及七八十步,岂得指为疆界,大不是也」。
按:《续资治资鉴长编》卷二六五注引。
冬至后过吴张二子檀溪别业 盛唐 · 孟浩然
五言排律 押先韵
引用典故:子猷
卜筑因自然,檀溪不更穿。
园庐二友接,水竹数家连。
直与(一作取)南山对,非关选地偏(一本此下有“卜邻依孟母,共井让王宣。曾是歌三乐,仍闻咏五篇”四句)
草堂时偃曝,兰枻(一作棹)日周旋。
外事情都远(一作遣),中流性所便。
闲垂太公钓,兴发子猷
余亦幽栖者,经过窃慕焉。
梅花(一作初)(一作日),柳色半春天。
鸟泊阳雁,鱼藏缩项鳊
停杯问山简,何似习池边。
鄂州军帅御笔回奏淳熙十一年二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六、《奉诏录》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连日奏知武昌折正,欲宸衷及早谋帅。
今准御批欲迁郭杲都统制,仰服圣明。
惟是副帅目下虽未有人,但襄阳去岁极旱,江陵老小骤移过彼,适值物贵,其间亦有甚安居者。
正藉帅臣弹压抚摩,年岁间方能定叠。
又措置水渠及新旧屯田之初,事绪颇多,亦恐难就鄂州遥度。
见今荆鄂统制官,臣于暇时颇尝密行询访。
昨岳建寿荐到阎世雄,陛下欲留在此,臣奏不若且令归彼,准备缓急,兵将官称之者多。
然却未曾询问郭杲,恐其未相谙悉。
有牛僎者是皋之子,王宣之婿。
臣虽不识其面,甚知之。
久在襄阳,曾随王宣立战功于汝州确山,解围蔡州
隆兴二年,拒虏人于陂子河,过桥破敌,尤为隽伟。
郭杲荐章云:「宽严得体,廉约自将。
恪于奉公,长于禦众」。
因此召审察,留之殿司
若用为副,令就戍襄阳,盖有三利:一则在彼立功,军中信服;
二则乘势置副,将来免至创差;
三是郭杲所荐,必欣然无疑,僎亦不敢更张其规模。
未审圣训以为然否?
或未欲径付一面,且令带殿司统制兼权,看其施设,徐议除授,亦未为晚。
臣既蒙圣问,辄罄竭愚虑,更取圣裁。
王仲行尚书劄子(六 淳熙十一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书稿》卷八
某特辱惠教,喜承新阳将复,台候动止万福。
论合淝重地,两淮喉襟,而议者平居每以为难守,况缓急乎?
录示旧稿,不胜钦叹。
今诸将既未有当此地分者,而聚粮之计亦复悠悠。
比虽有旨许增兵三百,亦何足恃?
展城恐亦非目前可办者。
所谓兵民亦有可付之人否?
王宣已差黄州将领,若作西水寨总辖之类,与倪震辈临时粗可倚否?
刘倬既是光祖之子,想只名目而已。
偶目疾,作字草率。
馀几为时自厚,以俟大用也。
王仲行尚书劄子(七 淳熙十一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书稿》卷八
某蒙十月诲及此月三日书翰,不胜感慰。
止岁币无之,只辞贺正及生辰使耳。
来春彼传位似无可疑,毋恃其不来,古今之常理。
但合淝控扼淮西,众议谓决难守而专守江淮,朝夕以为言,而寡不敌众,未能定也。
尚书自当一面,利害非轻,合本路兵民之数亦可支吾否?
有合陈请亟图之,当奏禀,竭力应副。
惟多得好将官乃为上策。
封事不曾降下,王宣者一面取旨差充西水寨统辖。
今岁诸郡皆教民兵,太守中颇有可仗者否?
所在险隘处,分大兵则决无力,使诸郡自守以挠敌,度亦无难,然须预行约束。
池州张都统巢县是其地分,乞筑南边城及通月城而别开濠,似是自为谋,盖巢非冲要也。
其他有可垂教,毋惜谆谆。
目疾正作,写字极难,不尽鄙怀,续当上状。
鄂州阎都统世雄劄子(一 淳熙十一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一二、《书稿》卷一二
某近别,不胜倾企。
即日想已抵治所,履况集福。
荆襄沔鄂边面阔远,西自金、均,东尽光、黄。
昨以王宣、赵樽各占地分,不相为用,遂合为一军。
议者率谓兵马数少,缓急难于分布。
殊不思岳忠烈兵不满六万,而能往来襄、鄂,内抚外禦,威望隐然。
况今三处屯兵视昔固已加多,若更招募,不特财力有限,亦恐未必精锐。
如向来庚辰辛巳聚八万之众于襄汉当刘萼之师,略无成功,其利害可睹也。
比得郭帅书,深以向来自分彼此为戒,遇敌则竭力相应,甚有古人之风。
左右过武昌,必已熟讲。
虽敌有众寡,机有先后,临时应变,难以遥度,然我之规模自应先定。
大要得士心则寡可敌众,古今不易之理也。
守阳罗事及随州增戍曾熟议否?
既开幕府,凡百宜一一条具奏闻,却示副本。
此外万万为国保重。
王清叔舍人卿月劄子淳熙十一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一一、《书稿》卷一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某窃以天气清肃,恭惟知府安抚秘阁舍人镇临有裕,台候万福。
乃者尝以幅纸附漕司,人回必遂关览。
请祠文字不曾上,盖宸眷加隆,宜图羊祜、杜预之勋,岂必揖袂浮丘也。
夏国部落之说,果可信否?
盱眙牒报葛王诸子劝请还燕,容或有之。
所奏三事,屡于榻前商议。
万兵自鄂移荆,孰若径趋襄之为便?
昨郭帅有书,欲与副帅协力,比过武昌,必得要领。
两军缓急相应,乃是朝廷命令,非副帅召正帅也。
往者王宣、赵樽势均力敌,首鼠观望,所以合而为一,复离之可乎?
今再以书与郭帅,别纸录呈。
荆南城已降指挥,将三之一损坏者先修矣,馀在阎副帅书中。
末由会晤,切几上体阃寄,加厚保调,以需召节。
杜孝恭所记王宣功伐1193年8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九、《省斋文稿》卷一九、《益公题跋》卷一二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
绍兴隆兴之间荆襄都统制王侯宣捍禦金贼,收复唐、邓,经营汝洛,战胜攻取,功冠诸将。
予为秘书少监,每于《日历》中见其所上方略
后入西府,与边帅论近世名将,往往推侯为首。
侯既没,两路帅守监司列奏军民思,万口一辞;
最后江陵张栻钦夫奏乞立庙加赠,谆谆数百言。
淳熙六年,诏以节钺告侯第,非常典也。
其婿新宾州守杜孝恭尝从侯历行阵,故详记功伐,丐予实其说。
夫舅甥亲也,善言溢美,理或有之;
然《日历》乃信史,边帅皆公论,两路非私请,钦夫又不轻以功名许人,独称侯有边功,且谓士卒每及侯辄咨嗟流涕,如谈故人。
呜呼,此岂溢美哉!
为书其后,使告太史氏。
孝恭亦慷慨事功,其智勇可用,他时当牵连得书矣。
绍熙癸丑八月长沙郡周某题。
龙飞录(起绍兴壬午六月戊寅,止隆兴癸未四月壬戌。)1162年6月13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四、《杂著述》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绍兴三十二年岁在壬午六月丙寅朔
戊寅,宣赦文德殿,首尾词翰林学士洪遵草,其间有云:「凡今者发政施仁之目,皆得之问安视膳之馀」。
盖用御批语,人传诵之。
圣旨:「朕欲日朝德寿,太上谓恐废万几,劳烦群下,委礼官重定其期」。
礼官请用汉帝故事,五日一朝
辛巳监察御史以上诣德寿宫起居,辅臣略至榻前。
太上幞头,宽袖赭袍,玉排方带。
中官八人分立殿下,惟施伞扇,不鸣鞭。
乙酉祠部员外郎刘藻卒。
字昭信福州人进士入官,颇穷《易》,通《礼》学。
陈诚之西府荐为学官,改枢密院编修官,除国子博士,兼建王小学教授
教授本专用馆职王十朋既去,朱倬以命,而降旨云:「教授阙,差馆职学官兼领」。
俄擢祠曹郎,而兼职不改也。
东宫立,宰执请迁王府官僚。
太上曰:「小学何劳之有」?
止迁史浩、张阐。
已被病,未几卒,年六十四,赠秘阁修撰,三皇子各赙银绢百。
初被召,尚在选调,吏误召岭南人京官刘藻,久之始悟,朝廷除广州通判遣之。
至是卒,而刘藻适自梅州乞致仕,异哉!
己丑,太上以车驾五日一朝为烦,诏用朔、望、初八、二十二日诣德寿宫
辛卯德寿宫月进钱十万贯,太上令止进四万贯。
甲午文德殿宣诏书,上太上皇帝尊号曰光尧寿圣太上皇帝太上皇后寿圣太上皇后
先是礼官执政已定此号,然后令有司集议。
二十二日侍从、台谏、礼官会于都堂左相援笔书云云。
或谓尊号始自开元,至元丰罢之,万世不可易也。
汪圣锡持此议尤力,给舍台谏多从其说,故不签议状者大半,而洪翰林已草寿圣之议矣。
二十三日进呈,奉旨恭依。
汪圣锡、徐敦立二侍郎给舍台谏各以状申都省云:「尊号既非矣,而光尧近神尧寿圣英宗诞节,且尝名寺,不可用也」。
二十五日,遂降旨谓已奏知太上,不容但已,恐数字未善,更令金安节、张震等商量,疾速奏来上。
金彦亨禁从签书中官最长,而真父台谏之长故也。
明日彦亨、真父等请再集百官议。
二十七日圣旨,不须别议,愿与签书前议者听。
诸公知不可回,皆与签书
七月朔丙申,先天节假。
连日蜚蝗自宣、湖入临安界,绵亘数十里,所过赭其山而不甚害稼。
江浙间三十馀年前尝有之。
丁酉监察御史以上赴德寿宫起居。
既卷班,辅臣升殿问圣躬,次从官,次杨存中、赵密、田师中、郑藻等。
太上有所奖谕,存中等曲谢三四。
客云:「豺能杀虎,鼠可害象,事固不可忽也」。
戊戌粮料登极赦诸军优赏,共支银三十八万三千一百馀两:殿前司捧日都虞候军额等至诸军长行一十九万四千一百馀两,马军司卫都虞候军额等至诸军长行五万四千三百馀两,诸军司卫都虞候军额等至诸军长行九万九千七百馀两,诸百官司等处三卫差到军兵自都虞候军额等至长行三万五千馀两。
己亥,百官受誓戒于尚书省,奉敕摄光禄丞,以此月十四日皇帝亲飨太庙也。
按《国朝会要》,无即位亲飨故事,太常官比附郊祀定此礼。
初请乘玉辂,上不许,稍令裁定。
癸卯,德寿圣旨:「前尝止宰执等月内两次到宫,今闻尚与前说不异。
缘宫前无待漏处,缓急阴雨,使百官暴露,殊不安怀,可今后只初二日率从官同来一次」。
时宣麻,张浚特进大观文少傅江淮宣抚使进封魏国公
昨日锁院刘共父当直,不召,就式假中宣史直翁
初,三省议除少保封次国,制出乃少傅、大国。
或云直翁与谋,陈揆不乐,曰:「真内相也」。
戊申,赴太庙致斋。
大雨终日,夜暴风达旦,轩簸可畏,太史局奏地震。
己酉五更,皇帝亲飨太庙。
初行礼大风,既而雨作。
张魏公申请,内一项:除申朝廷用状,馀皆劄子。
或谓非见执政,不当如此。
癸丑,圣旨罢御前激赏库左帑,谓之南库,从袁仲诚谏疏也。
自秦氏歛中外之财输御前,虽时有进纳,而三省、密院移用为多,有司莫得稽考。
上锐意除去,士大夫以为盛举。
又有三省、密院激赏库,顷尝裁定岁给十万缗而已。
汪圣锡云:「吕元直为相,堂厨每厅日食四千。
秦会之当国,每食折四十馀千,馀执政有差」。
于是始不会食。
胡明仲侍郎尝谓「虽欲伴食,不可得矣」。
丙辰临安访求岳飞坟在钱塘门外,当时私号「贾宜人坟」,今将以一品礼葬之。
癸亥内侍李绰提举军器所
初,上以器械不犀利,工部军器监未尝问,故以付,而不令隶部监。
台谏谓建炎间太上尝以此委中官,未几废罢,新政岂宜如此?
上颇然之,有「只为题目不好」之语。
既而张大其事,日有启请,且辟置官属
上意于是向,谕真甫、仲诚云:「祖宗朝中官尝掌兵,此亦何害」?
二人论奏不已,遂降御笔云:「览卿所奏,备见忠谠(云云),已令复隶部监」。
犹未罢也。
二人再论列,而任信孺、陈应求因内殿引对亦及之,乃令绰自请罢提举,而改用统制官辅逵等。
甲子洪景卢、张才甫入燕,国书略曰:「使介来庭,缄题越式。
固违群议,特往报书」。
又曰:「宣靖既迁,楚齐继及」。
海道定君臣之事。
又曰:「海陵失德,江介兴师,过乃止于一身,盟固难于屡变(亮既死,追封岐国王后改谥海陵炀王。)」。
又曰:「尺书侮慢,既匪藩臣
寸地侵陵,又违誓表」。
又曰:「殊无致贺之词,继有难从之请」。
又有若使干戈不息,赋歛繁兴,坠民涂炭,咎将谁执之意,而末句云:「尚敦旧好,勿徇群言」。
初,景卢在境上与接伴约用敌国礼,接伴许诺,故沿路表章皆用在京旧式。
才入燕京,尽却回使,邀景卢依近例易之,景卢不可,于是扃驿门,绝供馈。
而馆伴者云,尝从景卢尚书公学,阳吐情实,言勿固执,恐无好事,须通一线路乃佳。
景卢等惧留,易表章授之。
既入见,使副例不跪,至是皆跪。
虏主传令云:「国书不如式,不当受,可付有司」。
其诡诈虚喝类此。
八月己巳成闵保奏瓜州皂角林阵亡将校长行共三千一百一十三人。
其实皂角林所丧甚少,而瓜州之败恐不止此也。
戊寅,宫门早二刻开,行事官朝服入赴大庆殿,各庀其职。
皇帝服通天冠、绛纱袍,发册宝讫,还内。
臣僚常服出和宁门,导册宝诣德寿宫
有顷,驾来太上皇帝御殿。
皇帝入拜殿上,奏册宝讫,行事官归班,百官拜舞称贺太上皇帝太上皇后讫,退。
昨晚诏迎天竺观音祈晴,今日雨意垂垂,仅能成礼。
有旨光尧寿圣太上皇帝上尊号,进银五万两,寿圣太上皇后三万两。
八月二十一日生辰进银三万两。
先是有司引唐顺宗故事,虽在钦宗服制,不妨上册宝,但欲设乐而不作。
礼部郎官刘仪凤以唐实行易月之制,与本朝不同,著议甚典丽,然卒从有司所请。
丁亥,除起居郎
己丑后殿侍立,退诣文德殿拜表,请以会庆名圣节,殿门待班幕次,台谏皆设倚,近臣则各以交床自随。
徐敦立相戏云:「罚却倚子矣」。
癸巳,拜第二表请圣节名。
是月九日,奉旨:吴拱保奏,今年二月五日西京差金人攻汝州,我兵追赶过河;
二月二十四日直来城下,掩击败走,及发兵深入,收复永安军永宁福昌长水等县;
并金人攻打蔡州,遂发统制王宣等前去确山县解围等事。
保明实立功官兵二万五千五十四人,奇功一千四十八人,各特转两官资。
第一等三千二百六十八人,第二等八千九百八十七人,第三等一万一千七百四十七人,各特转一官资。
九月朔甲午,驾诣德寿宫
上御内殿(即讲殿。),辅臣奏事毕,自祥曦殿登辇。
祥曦旧殿名,今面西,常日但为行廊。
凡驾出,辅臣若无奏事,则径于祥曦设御座,鸣鞭山呼如仪。
左右史例随应奉官两拜起居,次宰执、从官、亲王使相等两拜起居,班退而辇升。
左藏库册宝支赐银八千两、绢九千疋。
乙未,早赴德寿宫起居,退诣文德殿听批答,「所请十月二十二日为会庆节,宜允敦义」云。
魏申谓汉宣帝光武、唐肃宗皆亥生(更检《光武纪》中元二年注,云是岁在丁巳,则光武乃生于丙辰范晔论曰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生。)
丁未,敕兼编类圣政所详定官、右正言袁孚知温州
孚论德寿宫中官梁康民欲就宫侧开酤事,上批其章云:「览卿所奏及德寿宫,朕令询问,即无此事,朕心悚然。
今后论事,毋或如此」。
寻批出除孚吏部郎官,大臣以为不可。
孚请去,故有是命。
寻又除直秘阁丁巳权中书舍人
十月辛巳,闻吴璘德顺秦州
癸未,旬假。
宣麻:张子盖海州解围立功,加检校少保
十馀年来,武臣节度使一转即拜真太尉,臣僚论其太骤,乞复检校官,遂自子盖始。
十一月甲午,早赴德寿宫起居。
韩知閤恕云:绍兴七八年间,同莫将使金国,不许至其都,止燕山以待。
久之报虏主来,将等亦不得见,但呼至都堂
宰相等五人设榻坐堂上,将等立白事,屡被诟辱,几不可堪。
既留国书,即徙将等于涿州驿中,伺守颇严。
太守来招议事,将、恕以下皆朝服步往,未尝给车马也。
乙未,以内教权罢讲筵
是日当末讲,旧例临安具酒馔,比亦废此礼,学士院设食三品而已。
洪翰林侍读
丙申镇江张子盖契丹归正人萧鹧巴来。
译者谓契丹为金人所败,此曹遁以来,然未可信。
戊戌讲筵所例赐冬至节仪:讲读官钱五十千,酒六斗;
修注官钱三十千,酒四斗。
己亥,就都亭驿萧鹧巴等四十五人御筵,酒七盏。
初议遣从官押宴,予与给舍白宰执止之
庚子日南至,稍晴。
早入丽正门,赴文德殿拜表称贺,过祥曦殿起居。
从驾诣德寿宫,皇帝入大次,百官班殿下,皇帝步入小次。
太上皇帝御殿,应奉官、礼官导皇帝自东阶升,北面四拜讫,西向立,百官拜舞如仪。
礼毕,皇帝从太上皇帝还内,班退归幕次。
未后从驾回。
是日,太上宣萧鹧巴等入宫击毬,赐银碗有差。
戊申,诏改来年正月一日隆兴元年曾子宣日记有此号。
壬子,旬假。
雨中访务观务观韶美、少稷、至能共饭。
务观云:「尝记先人说红鞓饰带,始唐庄宗施之优人」。
程俱致道云:「迩来庞元英《文昌杂录》云:滑台贾昌朝画像犹是黑鞓金玉带,不知红鞓果起于何时」。
丙辰张震中书舍人
或谓庙堂有所疑,故峻迁,使去风宪
上谕三省云:「震知无不言,言皆当理」。
遂谕当制舍人载之训词。
真甫辞免云:「自太上中兴,殿中侍御史凡五十二人,未有径除三字者」。
十二月戊辰,省劄坐同知枢密院事张焘所奏,并降御札召侍从两省台谏赴尚书省,拜受讫,就都堂给笔札,令条具时弊,仍各论其官属次第以闻。
众议乞许三日内条对,逐具奏闻。
己巳景灵宫行香。
御笔督条对,史参乞少宽之,详尽。
上亲批数十语,大略谓:「近臣非若疏远之士不知时务,今宣之于口,书之于简,何择焉?
若徇人情,朕所不取」。
史参又奏:「陛下固欲知时弊,非掩士大夫不备而穷其所短也」。
并缴洪翰林以下所援仁宗给札故事,退而条具。
上乃从之。
乙酉,微雪。
越人以欲雪而日光穿漏为雪眼。
己丑,百官赴太庙门外班迎安穆皇后神主,退入幕次,俟丁时祔神主于别庙。
礼官初欲依荐享例用乐,予奏云:「荐享为祖宗,故不以钦宗馀服而废乐,虽别庙亦可就用。
今安穆乃钦宗侄妇,不可用乐」。
周元特亦论之,诏可。
庚寅秘书少监陈棠卒。
字德邵常州人,年六十二。
秘阁柱裂有大声,人以为长贰不祥之应。
隆兴元年岁在癸未正月癸巳,晴。
虏人陷水洛城,城在德顺军秦州之间。
虏先以兵与吴挺相持于德顺,一旦焚寨引去。
不疑其伪遁也,不为备。
虏自间道径趋水洛,断我师归路,而城中兵甚少,故陷之。
丙申盱眙报蒲察徒穆领兵据虹县
徒穆故泗守也,自失其地,即寓宿州,睥睨故疆而不可得。
既陷虹县,遂称泗州居之。
庚子,宣麻:史浩右仆射,兼枢密使
张浚枢密使都督江淮军马。
昨日拟定魏公除目,上以笔圈去枢密使三字,止升都督
今早执政奏事闻之,请如初议,而制已付閤门,遂用旧文首尾词告廷,而令直学士院刘珙归改其词行下。
是日锁礼部贡院,敕差翰林承旨洪遵知举兵部侍郎周葵、中书舍人张震同知
以免解就试人众,增参详官二人,点检官四人。
国子司业王十朋为别院考试官
戊午贡院言:「承指挥,比前举取过人数共添取一百人。
检照前举凡三千五百四十四人,终场取过二百五十四人,今合取三百五十四人。
去年覃恩免解,徐、鼎、剑州不曾申到数目外,国学一千三百四人,建宁府一千八十九人,洪州二百三十八人,宣州二百七人,已上共二千八百三十八人,内有八百六十五人未来就试。
今乞于增添一百人额内措留三十人,充未到合取之数」。
从之。
贡院言:「常举共得钱一万二千贯,酒二百石,今官吏增多,乞增钱六千贯,酒一百八十石」。
诏给半。
二月甲子,蜀中正月探报虏人据水洛城吴挺德顺间道归。
丁卯徐稚山侍郎论秋菊落英事。
予谓有二说:一则为花落色衰之落;
一则落训初,如所谓「访予落止」者,义见《尔雅》,盖取之初英食之。
戊寅吴拱正月二十八日军前申状云:向起胜军,皆自德顺援归,胜军颇多亡失,我师焚秦州,退保皂郊。
三月壬辰朔张魏公缴进北界副元帅纥石烈志宁回书来上。
其式云「志宁白宣抚执事」,书词大略谓:「向者新主初立,即舍淮南地,先遣信使,而宋国袭我归师,稍侵吾疆。
今得来书,以天时人事逆顺为言,固争旧礼,不议他事。
陕西所失地近已克复,将士或执或死,其数甚多。
此由宋国贪土地之故,不顺天意,不惜人命,以致此也。
志宁材虽不武,被命分阃,师之进止得以专之。
倘能先归侵地以示诚款,则复往之礼乃可徐议。
今则按兵不动,以俟来音。
宜深思熟虑,毋贻后悔」。
初,魏公以其拒我使者,邀索旧礼,尝移书开谕之,故复用此意来答。
甲寅,夜与共甫宿省中,来日覆试权要亲族过省者。
乙卯,雨作,寒。
引试七人《礼义积而民和亲论》。
初,秦氏以子侄窃高科,而诸将亦行赂效之。
死,议者请按乾德咸平故事,凡两省台谏侍从以上谓之权要,其有服亲登第,皆令覆试。
虽有旨依而未尝举行。
今岁赵密之子右承事郎赓过省,众疑其假手也,欲验之,而赓果托疾不来。
四月壬戌奉祠出都。
朝散大夫秘阁陈公从古墓志铭淳熙十一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六、《省斋文稿》卷三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自古有志功名之士常患其才无以高世,才高矣未必逢其时,时逢矣不必皆为主知。
幸而见知,则摩九霄抚四海非难也。
然而将起辄仆,未耄遽没,兹非命与!
嗟吾希颜不幸乃如此,交友闻而悲之。
况予先大父与希颜之大父为同年进士,予又缀名希颜榜中,在期集所日日相从,间虽出处不齐,而契爱厚矣。
晚预政中书,每听玉音论当世人物,必才希颜
顾不能悉力荐引,使以所长大显于世,则夫悼惜愧唶岂止同乎众人而已!
今其仲子缞绖来告曰:「先君葬有日,不肖孤舍几筵而铭是求,成遗志也」。
将纾予悲,不在兹乎?
乃序而铭之。
希颜姓陈氏讳从古,系出汉文范先生
文范生谌,谌生忠,忠生佐。
佐生伯眕,晋建兴中渡江居曲阿新丰湖,即今镇江府金坛县境也,故君为金坛人
曾祖廓,熙宁九年进士,仕至朝奉大夫利州路提点刑狱事。
祖瑊,登第在元符三年,终文林郎、知真州扬子县
父维娄,贡礼部,竟以特恩入官,主信之弋阳簿,后赠朝请大夫
君天资隽敏,儿童时应对宾客有成人风。
稍长自力于学,为文辨丽闳壮,儒先交誉之。
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弋阳府君喜曰:「世业有传,足澡吾耻」。
临安富阳
秩满,用赏改左宣教郎,为邵州州学教授
殿中侍御史张震议扳君入台,会迁中书舍人而止。
监左藏东库,未上,丁弋阳忧。
免丧,监行在榷货务都茶场
丞相虞雍公问君终岁出纳几何,君曰:「国家利源鹾茗居半,自合同关子行,遂亏常额」。
丞相命君即都堂条救弊之策,于是关子罢而岁入增矣。
都城运河,丁夫辇泥积务门,君争曰:「隙地以远火灾,窒之可乎」?
尹恃势弗听,君朝衣坐泥中。
上闻之,夜半为降旨禁戢。
已而车驾阅武近郊,君进诗五十韵,姓名益简上心,命措置浙西盐事。
以劳擢司农寺主簿,坐法免,旋起知蕲州
赴阙奏事,上曰:「卿书生,能通世务,昨宣力务场为多」。
奖劳久之。
到郡期月,上以湖南岁比不登,选君提点刑狱
始至,衡阳民有被诬以淫祠杀人者,更三赦不决,君奏释之,诏下而雨,教官作《平反堂记》纪其事。
时乾道七年也。
十二月就除本路转运判官,以明年二月视事,专任荒政,蠲逋欠以万计。
御札令同帅臣收养贫民所弃婴儿,君悉心奉行,楚人德之。
夏秋复闵雨,请祷岳镇,遂大有年。
武冈猺人凭恃溪谷创立楼橹,议者欲以兵问罪。
君曰:「往连不稔,彼迫饥饿为保聚计耳,今可文告定也」。
遣吏镌诰,酋长帖帖听命。
其后长沙水溢穿城郭,败庐舍,君督吏卒疏理池隍,计户给土木费,人忘其灾。
事闻,复下玺书问状,并论赈济功,特除直秘阁
是冬京西谋帅,上阅诸道监司姓名,指君曰:「陈某有才,无以易之」。
九年正月开府于襄,即奏言:「朝廷以襄为上游重地,增陴益戍,缓急许调鄂师,善矣,但节制不一,莫知适从。
绍兴隆兴间尝萃荆、鄂两军于此,分地以守。
东尽随与枣阳,鄂帅赵樽主之;
西尽均州光化军,荆帅王宣主之。
权均力敌,各行其说,樽欲持重,欲转战,此不立统帅,莫相临制之失也。
今若合为一军,择宿将为都统制武昌,置副使襄阳,或一年许其更戍,则号令归一,无敢首尾误国矣」。
疏入,上适有此意。
四月,乃用吴挺为荆鄂驻劄诸军都统制,而以王世雄副之,分治荆南,其后荆南军竟更戍襄阳,至今以为便。
北界有叛者来,金以兵压境,或请增戍受降,君固执不可,揭榜境上,示无招接意,金兵遂退。
上谓丞相曰:「从古仓猝应变,足销疑沮之谋,可谕此意以奖之」。
淳熙改元,复坐论列而罢。
二年主管台州崇道观,自是闲废者九岁。
上眷之不衰,铸钱使者尝缺,召君欲用之继,即其家连畀衢、饶、秀三州印绶,皆不果行。
君自知数奇,愿复食祠禄,朝廷为修废官,差主管南京鸿庆宫。
卜筑洮河上,奉亲教子之馀,犹孜孜国事,时有所见闻,辄论著告于有位。
乡邦荐饥,周恤甚勤。
居闲好客,酒后谈论激烈,听者忘倦。
自高曾以来世工篇什,君及从吕居仁、向伯恭、苏养直游,往往得其句法。
尤爱陈去非诗,取《简斋集》尽次其韵。
裒古今咏鲍参军而下迄近世名公,得古律千馀篇,次第属和,丰腴清婉,兼备众体,无支辞复语。
驾幸秘阁,君自以寓直其间,奏百韵诗以贺。
诏与宰执侍从等所进同付史馆,缙绅以为宠。
九年,以事如城中。
八月二十日还,至半途遇疾而逝。
于是母夫人谭氏年八十六矣,君孝而不得终养,是尤可悲也。
积官朝散大夫,得年六十有一。
娶薛氏,承议郎诸王宫大小学教授璿之女。
嫁时年二十四,逮事尊嫜,孝谨知书,宗族称贤。
再封安人,前君九年卒,追赠宜人
五男子:伯震从事郎、监江陵府粮料院
仲巽,以致仕恩补将仕郎
叔谦、季、季咸,未仕。
女适从事郎、兴国军判官赵师沔。
孙男女四人。
伯震等卜以十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葬君本县安乡茂城之原,举薛宜人柩祔焉,其地介于祖考三茔间。
铭曰:
孝友以为质,诗书以为辅。
科名世其家,才术知乎主。
天于希颜,可谓厚其赋予矣。
既黼黻之,又龃龉之,竟何取哉?
竟何补哉?
枢密使金紫光禄大夫汪公澈神道碑绍熙二年十一月1191年11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二、《省斋文稿》卷三○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
公讳澈,字明远姓汪氏,系出新安南唐保大中饶州浮梁县
曾祖仲宣,赠太保
妣徐氏,卫国夫人
叔宝,赠太师惠国公;
妣陈氏,益国夫人
考俊修,赠太师庆国公;
妣檀氏,秦国夫人
三世皆以诗书训子弟。
公生颖异,幼从伯兄沆学,博览群书,尤长于《春秋》。
绍兴八年进士第,主临江军新喻簿,从军器少监鲍琚检察荆湖军,改吉州州学教授
父忧不赴。
服除,教授衡、沅二州。
万俟忠靖公谪沅,知公可任重,二十六年入相,荐召为秘书省正字,兼实录院检讨官,迁校书郎国史院编修官
安分无求,视同舍郎数迁,殊不介意。
二十九年三月轮对,论「立国二道,曰文与武,宜令帅臣监司举所部大小使臣智谋深远可备镇防、武艺超绝可帅士卒者,在内则侍从台谏各荐所知。
务得其实,实则精;
不必求多,多则泛。
毋问小疵,毋拘常制」。
高宗嘉纳,即诏内外荐举武臣,而擢公监察御史,寻进殿中侍御史,特赐鞍马。
和戎浸久,边防懈弛,公力陈养贤、养民、养兵及自治预备之说,反覆累数千言。
其他如有司毋得援例破成法并废教坊,皆自公发之。
显仁皇后攒宫既讫工,议者欲广四隅,凡士庶坟在二十里内皆当迁。
公言阴阳家说难信,与帝意合,命公按视。
公还奏:「昭慈、徽宗、显肃、懿节四陵园旧占百步已数十年,何今日为是纷纷?
长乐、未央宫夹樗里疾墓,未尝迁也。
唐张说坎其宅东北隅,人谓泄王气。
今就如议者言,则穿穴丘垄,恐非徒无益。
按国朝宫陵仪制,在封堠界内不许开故合祔,愿迁出者听,其意深矣」。
大悟,一切如故。
三十年,知枢密院事叶公义问使金归,颇知入寇之谋,公申言选将帅兵备
八月侍御史赐绯衣银鱼。
时酒课亏,国用不足,公请戢私酤。
或遂议以赡军库付殿前司,公言兵权利柄出于一,他日将不可制。
又论镇江大将刘宝十罪,乞行诛斥。
又论往岁经界法行,隐漏税多,诸郡经总制钱一时羡溢,嗣岁即亏,今乃以为额,必至病民,愿诏户部别取十年通数而用其中。
事皆施行。
当国者多过举,公疏罢之。
明年上元前一日,风雷雨雪交作,大寒,有旨令侍从台谏条具消弭灾异之术。
公谓天变不虚,其应在兵。
荆襄无统督,江海乏备禦,凡陈十二事,皆内修外攘计。
会诏政事并用祖宗旧制,公言近岁武爵迁转太骤,请复六等检校官
总管钤辖路分都监除授超躐,当遴其选。
于是诏两省详议,其后稍复旧制云。
金使高景山因贺天申节报钦宗升遐,且索将相求衅。
公请置使江干,益兵上流,守淮甸,备海道,然后下哀痛之诏,布告中外。
是月除御史中丞,遣大将成闵提禁旅五万屯荆、襄,而公遂为宣谕使,大率如公前后所陈。
诏书略曰:「抚劳将士,体访事宜,凡其所临,如朕亲幸」。
公自以身任言责,凡川陕江淮利害悉以闻。
鄂渚江陵,走襄阳,具宣天子恩意,拊循诸军,勉将帅以忠义,人人感激思奋。
田师中戍鄂,李道戍荆,吴拱以蜀兵戍襄,成闵鄂间。
公以师中老病劾去之。
襄披城为山寨,荆治水堡,公曰:「此特自守计耳!
敌至当力战逐北,奈何坐困乎」?
乃部分诸将乘边,还武昌调军食。
九月,金犯信阳光化,诸将战却之。
金师大至,与我军相持。
公乞下诏进讨,而驾幸金陵,乃升京西河北西路诏讨使,实听宣谕司节制。
公欲乘完颜亮淮南,檄诸将分兵出唐、邓、陈、蔡,直捣京洛,使腹背受敌,可成大功。
两淮失守,驲召军入援,公志不就,惟以荆襄军当金将刘萼十万之众。
顷之,牒报金谋自光、黄渡江,袭武昌,入江西,诏分兵还戍江岸。
即将而南。
公在武昌驰书责襄阳,自调鄂之馀兵悉战舰声言备光、黄,敌计不得行。
仅抵岘首,金师掩至,大战汉水上,敌众败走,唐、邓、陈、蔡、汝、颍相次归职方。
未几,死。
公乞出兵淮甸,与荆襄军夹击其归师,未报而金之新主罢兵请和矣。
三十二年,驾留金陵,公请奏事,诏需后。
公复条奏便宜。
三月,趣公朝临安,虚政府以待。
甫入对,即拜参知政事
六月内禅,公与宰相陈鲁公及二枢臣俱膺佐命之寄。
寿皇既御极,锐意恢服,首用张忠献公使江淮,而命公督视荆襄军马,将分路进讨。
开府襄阳,遣赵樽守唐,王宣守邓,别选偏将分据要害。
皇甫倜拥众万馀栅陈、蔡间,未有所属。
公请赐军号官爵,果为名将。
初,蜀帅顿德顺军,为金所围,公欲以兵助牵制之,会上命中使梁珂赍手笔劳公,曰:「卿文武兼资,帷幄大臣,以战以守,临机制变」。
公因奏:「金方并力拒西师,宜分命赵樽、王潜师袭洛,仍令两淮犄角,中原遗民必响应,一举可定,岂特解西师而已」!
是时,金师移文江淮督府议和,复扬言入寇。
上虑公锐于进取,谕旨未宜分兵远略。
公念襄汉宿兵,馈粮艰阻,昔之沃壤,弥望荆榛,乃与漕臣吕擢、姚岳议因古长渠筑堰通流,募闲民,汰冗卒,十人为甲,五甲为队,三队为屯,授地给牛,各有等差,贷之种谷,授之庐舍,而薄其课。
秋成第输种,馀谷官以缗钱市之。
画为三十八屯,规模详密。
人方劝趋,而西师退保,虏势遂张,盖隆兴元年也。
宸翰数饬修边备,公请入奏军事。
上复遣内侍甘泽赐亲札曰:「入寇无虞,可暂入觐」。
仍赐金合茶药,非常典也。
方公归武昌候命,而张忠献公先入朝,密以迎降人为名,刻期大举,虽宰相亦不与闻。
诏公出应之。
公以前议骤变,上奏曰:「虏自得志陕右,陈兵压境,姑迁延避盛夏,将期秋冬一决和战。
先发固善,独未知能度彼己,有必胜之策否?
愿许臣对,面论形势」。
诏可,而我师已踰淮。
公知言不用,乞令张公并领荆襄,号令归一。
李显忠溃,公道乞奉祠,除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言者随攻之,落职台州居住。
明年冬,有旨自便,才两月,复端明殿学士、知建康府,视事于乾道元年春
上浸察前谗,深念公之功,九月,召知枢密院事,遂升枢密使,立班恩数并同宰臣
公以南渡后非旧相若官至公孤不以拜,再三辞,上曰:「卿将命驰驱,经历为多,故授此职」。
尝密访人才,公举所知百馀人,第其材器复于上。
二年引疾,上固留不能夺,以观文殿学士再领洞霄。
越三月,起知鄂州,兼管内安抚使
盖上知公两使荆襄,有经武整军之,将倚规恢也。
继访公边事,公奏:「向者我有唐、邓为籓篱,又皇甫倜控扼陈、蔡间,敌兵不敢窥襄。
比既失两郡,复内徙,敌屯新野,相距百里耳。
臣尝令赵樽、王筑城郭,储刍粮,守备要害,首尾相应,有以待敌,众心乃安。
为今之计,无以易此。
至于机会之来,固难预定。
臣职在守土,不得而知也」。
上深然之,每以上流诿公。
议臣欲废江州军,公力言不可而止。
公以和好方坚,上章求归,移知宁国府,便公之私。
四年改知福州,兼本路安抚使
海寇为乱,公遣兵捕渠戮之。
十月得末疾,再请洞霄。
七年遂告老。
上虽知公疾,犹令降诏不允,曲示礼意,寻特转通奉大夫,许致仕。
八月二十三日,召其子授遗奏大指而薨,年六十有三。
特赠金紫光禄大夫,官其后十人。
积阶自迪功郎至三品皆特迁,爵鄱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三百户,实封五百户
有司定谥曰「庄敏」。
以九年二月乙酉,葬邑之南乡湘湖长穆山之原。
娶同邑李氏,封荣国夫人,后公九月薨。
子男四人,皆通敏。
槔,今为朝请大夫提举广南路市舶
梓,朝请郎、知盱眙军
楫,通直郎、新通判抚州
独其季承奉郎隆兴府监仓橚早世。
女三人,适李师心、王源、方恬。
孙男十五人:光、熙、烈、勋、燧、烨、耀、爚、杰、𤇴、煟、煜、炬、焯、炎。
孙女七人。
公学本诚敬,不专诵说,每务躬行,尝从容奏高宗曰:「臣起家寒远,所以报国惟无私、不欺耳」。
及事重华亦云。
退以名所居二斋。
天性孝友,自以禄不逮亲,每沾俸赐,感怆弥日。
怜弟澄少孤,拊遇尤至,首荫以官。
前公数月没淮东,公已病,犹遣长子暑行护柩归,遗命复官其子。
与人交,始终如一。
居家俨恪,服用犹未贵时。
治郡不求赫赫名,处军事精审明白,将卒无不悦服。
尤爱惜爵赏,每曰:「名器轻假,何以示劝」?
有立功者必奏真命,未尝假版。
其后朝廷以诸军借补猥滥,或夺或裁,独所部无之。
汲引善类,惟恐不及,名卿才大夫多公所荐。
有文集二十卷、奏议十二卷,辞章简重如其为人。
某尝观《国史》,天圣中契丹讲好已二十馀年,宿将无在,武备卑缺,范文正公方为京官,奏疏乞命大臣举忠义有谋之人,次命武臣举壮勇出群之士,及复唐武举,当世称其有王佐才
由是入馆阁右司谏,言事鲠挺,为仁宗所知。
元昊僭窃,选帅西边,尽瘁经营,昊竟纳款。
召拜二府,值西北交争,麟府奏警,自请宣抚河东陕西,二虏卒不敢动。
后历数镇而终。
本朝言文武兼资可为后世法,推以为首。
公以文正尝守鄱阳,师慕其为人,故当南北交聘、习讲文治、讳言军旅之时,独以馆职为国远虑,请择武将,遂结主知。
中岁遍历言路,出帅荆襄,往来指授,两路晏然。
授首,遂参大政
重华初元,复以执政督视军马,悉其智谋,方面巩固。
和戎定,而公归位元枢,历四镇,遭时遇主,出处本末大略近文正,然后󲦤绅间皆知儒者果可用也。
初公薨,翰林学士洪公景卢既以历官行事刻之墓,嗣子槔谓某与公同朝,尝赞美攒陵之议,相与至厚,复请碑于墓道,义不可辞,谨提其要而系之以铭。
于是公以诸子升朝,累赠至太师
铭曰:
天生圣人,专用仁治。
蠢兹猃狁,常桀以肆。
念昔三代,降汉迄唐。
乐天保民,运祚以长。
赫赫高宗,绍复大业。
明明重华,广声继伐。
叛则征之,服则盟之。
宁抑尔兵,毋残我民。
维时汪公,致位丞辅。
翼赞两朝,敌威附。
杂耕渭上,屯田先零
气吞幽燕,公志则然。
我车既攻,我策既定,师干一试,箪壶必应。
有黠斯寇,窃窥至仁。
叩关乞和,遂许来庭。
上曰归哉,其永予弼。
公曰止哉,盍均于佚。
征镇四迁,讫其外庸。
或出或入,有始有终。
孰不富贵,孰不更践?
有誉无疵,如公则鲜。
往在庆历,西征夏台。
倚臣曰范,迄用招徕。
于穆二圣,心乎仁祖
公慕先正,几踵其武。
螭首龟趺,表于墓门。
文以诗之,庸谂后昆。
朝议大夫赐紫金鱼袋王君镇墓碣庆元四年1198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三、《平园续稿》卷三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君讳镇,字靖之姓王氏,其先陈留人
曾祖润,赠中奉大夫
祖履,元丰八年登第,徙居开封吹台下。
元符中学官,上书论中宫废立,谪廉州石康,仕至朝议大夫、知筠州
父蕃,事徽宗户部侍郎钦宗方召用而京城陷,终延康殿学士朝议大夫,累赠少师
前母卫国夫人李氏、庆国夫人林氏,嫡母福国夫人赵氏,所生母宜人山氏。
君幼以门荫补将仕郎,再奏承务郎
建炎四年少师避地永州,卒于祁阳
君方志学,奉母挈弟妹葬少师桂林
弱冠躬耕南岳下,昼夜诵经史,胡文定公安国忘年接之。
绍兴十五年,调鄂州蒲圻丞,摄行县事,为政有方,民不忍其去。
十八年安丰郡六安县
穷边凋瘵,君御之如家人,出惟匹马一驺,即有拜授皆拒绝之。
江南猾民冒佃荒田辄数千亩,君躬按户籍,丁给百亩,于是流逋四归,愿耕者众。
二十三年吉州吉水县,地广事繁,君平心遣争讼,不问强弱贫富,惟直是从,善良既伸,奸恶亦化。
二十五年丁母忧
服阕,连签书贵州郁林州判官厅公事。
凌铁起雷风间,甫定而王宣、陈元复作乱。
君适行郡事,集土丁,激以忠义,贼望风畏避。
容州以金帛饷贼,守宵遁,官军屡北,主将皆战死,摧锋军统班李宏亦被擒,惟郁林晏然。
终更,士民遮道。
其后十年李接境破城入去思一□至□。
乾道三年,复签书常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七年赣州安远县
水土恶弱,仕者非死即病,纪纲荡然。
税苗万五千斛,兵火后仅及其半,上司督取如故,例均诸乡。
君力乞倚阁,竟从之。
夏税折变,所在上三等户科而价重,四五等科油麻枋木而价轻,安远独反是,君始正之,下户皆受赐。
豪民佃山林三百谷,君毁其帖,听民樵采。
郭南省引溪水溉四百顷,有萧文炳者废陂而擅其利。
君部夫筑之,三日而成,岁以丰稔。
赣州多盗,诸邑团民兵,置队首、队长,徒扰无益。
君命五家为小保而置一柝,五小保为大保而置一鼓,各有长焉。
十六保则隶都保正,许置兵器,遇盗则击柝鸣鼓出兵器,每发辄得。
淳熙二年,调通判邵州
始居于衡,改葬少师南岳下。
五年至邵,太守忌其正,谮君侵权。
帅信谗,移潭州,众论不平。
帅悔悟,乃与诸司檄君权知桂林林阳军。
八年还朝。
初,罗鬼国在真宗时常由广西入贡,其后大理、罗殿、自杞诸而马邕州,隔绝不通,闽商吴汝翼诱其人假市道蛮洞,以马叩沅州求互市。
守吕爱、吕胜己纵臾希功,皆坐生事免。
新将张端有亦非其人。
方调守,而潭帅吕椿荐君安重可用,堂选知州事
诸司以罗鬼马既不售,必且寇边,檄君积木为栅,以杜其来。
君谓通涂固难尽塞,纵塞何人可守?
朝廷亦以蛮猺种落百数,不相统摄,安能越境而至,格不行。
旧募土丁二百充效用,率多游手。
君精择土著伉健者教以武艺,人人可用。
罢吏散监诸蛮,怒其赏赉不时,诬以劫夺,帅司追治甚急,蛮皆走险,君至则直之
都吏包遂者交结监司,补乡丁统辖,人畏之如虎。
有某氏女将嫁,赂媒妪绐取之。
君穷治,黔配岭南,并其徒论如法。
州之西曰便溪,又西曰崖门,又西曰若溪,前守开边邀赏,诱其长杀之,负固蓄憾,遣兵讨伐辄败。
君歛兵开示大信,于是蛮主杨再彤兄弟相率来谢。
沿边守臣专带溪洞都巡检使提刑违法,命通判预其事,即其厅自置一司,欲因事诛蛮酋吴自由三子。
君固争不从,自由聚兵谋入寇。
君言于朝,明其无他,三子皆得释,通判寻获罪。
微君,一方被其害。
君将代,请祠,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既归衡阳郡守刘清之以君才行闻。
上手记君名,且曰:「清之所荐必不苟」。
提举荆湖北路常平茶盐公事。
谏官素恶清之,指荐士为妄作,命遂寝。
其后主管华州云台台州崇道观
绍熙四年六月十九日卒,享年七十有八,十二月十五日少师墓傍,其地在岣嵝峰之东。
君仕宦踰四纪,再为邑,三佐郡幕,端良清介,恬于进取,人悼其屈。
晚试郡,稍见所长,则已老矣。
平生无嗜好,不治产业,惟喜读书,于《诗》、《易》皆有论著。
谓《管子》八十一篇真伪相杂,定为《内书》,藏于家。
有《集西汉录》二十卷,著述七百馀篇,号《覆瓿编》。
积官朝散大夫,赐服金紫。
娶陈氏,封宜人
四男:长曰淮,今知永州零陵县;
次涖,道州永宁县主簿;
次准,举进士
季桴,前死。
四女:长曰济,适向文简公七世孙公莹;
次漳,不肯嫁;
次汶,适邢锽,死,再归胡文定公荆湖北路安抚司准备差遣大常;
次章,适永州录参谢寿孙,死,再归衡州耒阳县曾之谨。
孙男三人:榰、、榗。
女三人:槙、栓、
淮以迪功郎潭州南岳庙德老所作行状走数百里泣拜请铭。
予知君旧矣,德老又贤可信,乃为铭曰:
为官择人,世独不然。
求则得之,弗求舍旃?
有美王君,素安铨调。
轺传方乘,烦言已噪。
有功未知,抱能未施。
心何怨尤,人自嗟咨。
幽光,辞则无愧
慰其子孙,亦劝吉士
泛舟游山录(二 起乾道丁亥七月,止是年九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八
乾道丁亥七月己亥,早赴县厅。
为大行皇后姓夏氏袁州人。)六月二十五日上仙,行在进奏院坐省劄牒诸路云:「礼部、太常寺参照显恭皇后故事,皇帝成服七日而除,百官三日而除,诸道州军计诏到日长吏率文武官举哀成服,三日而除。
又礼例,诸路监司、州军县长吏以下合服四脚(系幞头,头冠亦布。)、直领襕衫、(上领不盘。)腰绖(以麻。)
又士庶各于本家素服三日而除,婚嫁除服后不禁。
行在自成服日为始,诸州军候指挥到日为始。
又边州县军镇并不举哀。
又诸路州军并所属县镇候指挥到日下管内寺观修建道场三昼夜,并禁乐三日,及禁屠宰一日」。
又《小贴子》:「士庶素服,依礼例系去颜色,止服浅淡里青皂头巾」。
又省劄:「检准懿节皇后典礼参酌讨论,外路驻劄诸军去处,依礼例合就所屯军处候报到,自副将而上成服。
其馀部队管队使臣并散队使臣升朝官以上,及将副指挥使以上,并常服哭于本营厅事,三日而止。
今欲依上件礼例施行,内沿边州军驻劄去处,依例更不举哀」。
六月二十六日,奉圣旨依。
辛丑,晚,临讫释服而归,邂逅新太府寺丞苏岘叔子东坡曾孙,而过之孙,居颍昌陷虏,尚书符奉侍时挈以归,今为驾部迨之后。
东坡买田阳羡凡九百斛,三子之裔共享之,故居此。
尝与武义兄弟同班改官,以钱端礼荐除太常簿,今代太府阙。
连日大雨。
壬寅五更大雨,黎明晴。
欲追凉显亲,而新司农簿张朝奉观颐、新广德虞迪功、新上元宰吴景先及数客踵至。
观颐,侍郎漴之子。
尚书策之孙。
宰,给事中拭之孙。
报谒皆不值。
周孝侯,遂过显亲。
显老相饭,招庄德迈、汪端中共坐,彊中送瓜。
术人朱晓偶至,二公欲问命,因试之。
逼晚归,以酒饮从者,作七夕
甲辰,妇家为老妻开荤。
丙午新丰城李令愿及其堂弟新武宁丞恕、新奉新丞愈、将仕郎悊并相访。
丁未,大赦到邑,其词略曰:「阴雨作难,允赖元良之本;
阳淫热疾,适罹无妄之灾」。
尾词云:「康乐安平,受祉莫先于长子;
渊泉溥博,推恩岂限于彝章」。
初,皇太子因赴长秋临而中暑,医误投补药,疾遂亟,寻闻初九日夜薨。
庚戌,早过栖真尼庵,设考妣以次神位,行中元荐享之礼。
新监钱清盐场吴迪功守相访,湖州人
辛亥,雨中访庄德迈,弈棋,烹鳆粥调,剪
壬子,洞灵邵道士山药荐新。
新善权长老道林相访。
夜,大风雨达旦。
癸丑,旬日来东南风大作,未尝间断,或以为异。
甲寅,雨稍止。
过显亲,邂逅鲍梦符通判,荐相僧正
乙卯武义专人来书,中云江西一月之间再有水患。
丁巳,复热。
庚申,新大庐山禅林禅院长老慧畸相访。
癸亥,早约庄德迈、德政点心罢,同登舟为保安之游。
保安,寺名,在县北二十五里,今为周敦义参政功德院。
午后到寺,殊不称所闻。
长老祖廓晚置酒待二客,遂宿。
甲子,点心罢,肩舆里馀,入胡发运白云庵大观中造。),有莲池,花面盈尺。
又半里入胡参议老寿庵。
猫儿甚大且成林,有江湖气象,浙中不易得也。
此方大抵皆诸胡之产地,多紫薇花,闻如杨柳芙蕖,可插而成。
又数里至李山,游禅寂禅院,未有主者,尤荒凉不振。
至和中寺记云创于梁朝,今佛殿造于祥符间。
邑人以为唐殿,非也。
门外乃常州官道。
李山南行四里,得周氏衍度庵,甚闳丽。
又里馀至虞福圣寺
寺有弥勒殿,南唐保大中造,甃塼,皆隐起毬路,越二百年坚致如新。
唐人龙朔中才法师碑尚存。
地理僧净如居寺之瑞像院,饭于其房。
东西二周氏富盖此乡。
东周有园,今不治,惟环秀亭在池心,环以荷花
坐赏移时,登舟而归。
过溪顺风,晡后至邑场。
致远枢密之孙、主簿邦彦遣使通问,其居号小墟,去金坛八里。
乙丑吴迪功渊相访。
其父寺丞君,不主岳飞狱者。
平江书,汹汹传时巡,盖虏遣兵部尚书乌论三合驻泗州,取索归正人甚众,且聚兵积粮,故苏、秀颇缮葺公宇耳。
闰七月丙寅朔宜兴王奉议际、法藏寺首坐祖印大师道坚相访。
丁卯庄文太子以是日敕葬宝林寺
戊辰,安术者孙晋臣论予命有透关之语,窃取之。
庚午,大雷雨。
连日秋雨,暑不可当,今日稍凉。
癸酉安恭后攒修吉寺。
乙亥,新青阳主簿陈朝立纪相访。
其兄朝举,同年也,已死。
丙子,邵氏净观僧契彬相访。
丁丑仲宁、仲贤定用香山地,是日斩草。
己卯,携棋具过庄德迈。
晚月色甚,同德政泛舟出溪口
庚辰,新监杂卖场范从事华相访,淳夫曾孙、元长之孙、赵元镇外孙。
留汪强中午饮。
强中谓酒有五品:苦、淡、酸、臭、甜。
其贬甜乃在臭之下,今日特以醇厚极甘之酒沃之,甚有难色,聊为一笑。
汤朝美邦彦及其堂弟士美国彦自金坛相访。
夜月愈佳常年之中秋也,已治具约德政过邵园,因为泛舟之役。
临出而其主人辞以家集,独与德政乘小舟入湖渰,风露浩然,亦乐也。
辛巳,早,就显亲具蒲馔待二汤。
句容田奉议伟相访。
是日再欲过邵园,会风雨不果,移具过庄德政宅,招德迈,而庄德器支使玙适至,遂同集饮。
韩无咎所送金陵经武堂酒,客爱其醇美,乃以遗之。
夜御夹衾。
壬午,留二汤饭。
癸未,再留二汤饭。
邵轸方远相访,德政之妹夫。
甲申,二汤访别,具饭待之,仍和其二诗。
乙酉,早同庄德迈泛舟至其曾祖通议公坟,有庵曰扬名,山势如城而葬其中,盖程惟象所卜。
惟象赵清献公陈恭公文,其术甚精。
通议公本维扬人,占籍宜兴
既葬而子微登第,官至待制
今子孙甚众,禄仕不绝,亦多富者。
其侧乃蒋隶叔坟庵,曰庆裕,规模不为近世之侈王介甫《赠三灵山人程惟象诗》,见集中。)
丙戌,食后泛舟度长桥至邵园,邀方远小酌天远堂,荷花盛开,其旁即吴师尹宫教之园。
初,任昉钓台在水涯,师尹夷之,别筑台于旁。
师尹近死,园已荒而古迹湮为茭葑矣。
丁亥,拂旦同仲宁、邵方远过香山观外舅茔地。
归,饭厚山庄氏永思庵,主僧觉了。
回县,雨作。
长道赖宽恩,向来宁都事全释,追念女兄悒悒以没,痛心而已。
李全归报。
庚寅汤朝美兄弟遣使送金坛许知观院道士周汝昭眼药,云此观累世传此药矣。
辛卯,新监文思院上界余迪功汶相访,状元中之曾孙。
状元仕止朝奉郎、知兖州云。
食后同庄德迈步至通真观,知观李守宁留饭。
又步过周孝侯,观父子敕告。
庙后有大墩,古木森然,号周墓墩,相传孝侯茔也。
穿墩过田氏废园,今属庄氏。
连日阴雨,御夹衣。
今日晴,复挥扇。
壬辰,至栖真庵烧香,为道者坐化也。
道者乃张惟济提举之妻,与其女皆为比丘尼
操行坚固,生而体出舍利,临死书偈,有僧家所难者。
其子解官持服。
癸巳,夜,吴景先县家遭劫,凡二十馀人持弓矢刀戟而入,其所居在妇家东百馀步。
甲午,拂旦,同邵方远出南门,过王进修道人家,献石棋一副,张公洞泥所造也。
香山,与仲贤、大悦饭茇舍,遂过湖洑,西行三里至孙仲益坟庵。
修竹流水,门径幽深,自其胸次丘壑也。
龟潭形如龟,阔不盈丈。
有亭曰酌潦,而庵名千息。
对祠堂创一龛,华甚,设四几案,为其二室一妾,且留自待也。
又西南行二里访玉女潭,虽有茅亭,而路皆榛翳,赖扶栏夹之。
潭在四山中,三面皆石崖,有窦上达,水浮墨色可畏,投以物则盘旋而下(单氏《风土志》云深踰百尺。经云在张公洞西南三里,面阔十丈。朱冠卿《续图经》,女在□成道,今潭上深阔皆逾百尺。相传玉女窦穴若穿透然。)
唐权德舆、李幼卿、独孤及皆有诗。
自此东行里馀,呼儿导至佛窟岩。
岩高一丈五尺,阔数倍,水出其左,或云自玉女潭来,流而为涧,石佛数身,皆断躯干。
或云像出岩中,土人神之,多求嗣焉,其毁之必以不验也。
又西南二三里,由王直中知军家墓道出支径访龙潭(单氏《风土志》:山顶有龙潭,县东南五里,非此也。),伐筱刜棘,望石崖而进。
有蒋天成者得其地,樊以竹木,路不可行,易樵叟乃能至。
石壁四插,其高十丈,潭在其中,长六丈,阔五之一,真龙湫也。
窥观毛发森竦,回顾蒋庵不远。
会日仄,归饭千息庵,投宿洞灵。
知观邵惟道置酒。
秉烛过圣堂,观元丰间刘宜夫谊及元祐辛未五月僧仲殊留题,然后寝。
八月乙未朔,早至前知观应若谷房赏秋香,又访道士李继彭问眼药。
观中有仁庙时赐《度人经》一藏,今渐散失。
归至香山少休,遂入庄僖简公神道,长松夹路殆五六里。
由径过单时中主簿坟庵,访白鹤洞,水自中出。
令从者侧入以望,云相去二三丈复有洞口,阔数尺。
闻过此则平广,道人辈采石脂于中云。
复出旧路行里馀,乃至僖简远庵,主僧净照来迎。
饭罢,留题而出。
亭午至横涧,折而东二里许抵川步,访所谓洞山者,则高二十馀丈,周围三里,形如张弓,其上皆丛筱,无他异。
洞口流水清澈,觅轻舠匍匐其中,夹以炬火棹而入。
岩石色正白,中为裂罅,谓之石脊、石岸,如削玉,如砥平,如刓刻,诡异不一。
鹅管钟乳往往可取,石燕遇火惊飞扑人。
行数十丈,顶稍高而洞宽。
俄值深潭,邵生惧甚,趣归。
或云,自此而进可陆行半里,有石桥、石磬之属,唐人刻姓名在焉。
此洞惟冬涸可穷览,若积雨,则水与洞平,不可入,今日仅能入也。
晡时过长岘岭,入庄刑曹报慈庵赏木犀,遂归。
是役也,岩洞在邑南鄙者十得五六,道士辈且不知所在,况游客乎?
尚有大成君阳洞,期异日访之。
丙申郡守立道监丞磨勘文字来,并致书籍及凝露惠泉酒。
丁酉,早,访客不遇,谒果利庙。
土人谓之西庙。
庙神乃后汉玘,今封嘉应字人侯,庙碑殊可观。
正祠本在邑南铜棺山,初曰荆南山。
荆溪之南。
相传将死,天下铜棺,如王乔玉棺然,故曰铜棺,又名君山,亦谓袁也。
有林养素者,以失音自号不语先生
有问灾福,但使咒笔书姓氏甲子,即一再嗅之,信笔书偈颂。
今日相访,其语颇文,而主于修养,至于灾福则未必验也。
戊戌社日
微雨连日,蒸渠故也。
夜,西邻庄氏遭暴客。
己亥,早,有怀子中,以《周易》筮之,遇《无妄》之《益》。
林养素传咒云:「灵宝藏经载汝之名,有五鬼名曰摄精。
吾知汝的,速离吾身。
太上律令,汝化为尘。
急急如太上帝君律令敕。
临睡时面北叩齿,念七遍就寝,乃无失」。
王仲谟至自昆山
庚子,早过香山,以酒馔犒匠人及役夫。
饭罢,同仲谟自横涧西行四五里访静乐寺。
荆溪尊者湛然,此地人,后传天台教,建中三年唐翰林学士梁肃撰碑。)
是日冒雨行小径,意寺可宿,而破落不堪其忧,留题而去。
常日在邑中望铜棺山甚远,今寺后一峰正倚山脚,非好事不能至也。
里馀至庄子上知府庵,欲循旧路复出横涧,会日向晚,问土人得捷径号使岭。
既登,峻甚,仲谟窘于跻攀,从者又畏斑寅,予不恤也。
一上约二三里乃得平顶,俯视县郭仅成聚落,隔湖及众渰一一可指,眼界廓然。
雨后下岭尤险,几不能容足。
过西石亭,梅树满林,邑人游赏处也。
至山门始出大路,暮夜抵郭内。
辛丑,唐致远、百二姨自平江来。
壬寅,命通真道士为外舅作缘事。
癸卯,王仲告及其侄荣仲邦美季子)
昆山来。
甲辰,晴,便觉微暑。
舜举、王仲显、李良佐皆至。
海陵簿尉蒋迪功方庆相访,舜容提刑之子。
未后约致远过庄德政同度周桥,访后汉许太尉𢒰墓。
道中有翁仲龟趺,披荆莽至其下,大墩相连,渐为邑人斸掘。
有碑侧立,字多磨灭,惟其前十馀字粗可读,大略云:夫人会稽山阴人姓刘氏,盖太尉之妇也。
「谈马砺毕王田数七」之碑十年前犹在,今为邵氏取去。
邑人张驹考證颇详。
是日,仲宁兄弟会予,客三杯后出双缣,谓之表坐,浙俗也。
乙巳,妇家会亲姻,谓之宿集,表坐如初。
丙午,鼓外舅之柩登舟,未时至川步登陆。
雨骤作,申后至茔所。
丁未,大雨。
大悦开穴,深丈有五尺,积雨泉涓涓。
茇舍上漏下泥,不可居,同范至能、鲁子师、李良佐投宿洞灵观,檐溜通夕如滩声。
戊申,昧爽至香山,送葬者毕集,而地已不用矣。
雨昼夜不止。
己酉,仲谟从诸人议徙柩暂寓洞灵,既至而晴,遂为佳中秋
至能溧阳
庚戌,妇女归邑。
观侧百馀步一峰壁立,状若镌刻,绍圣四年有人遁形而入,故号会仙岩
岩下流水可浮杯,今有小亭
午后同致远西南行里馀访白马洞
将至,涧水淙淙有声,其源出洞中。
入洞,顶如砥平,鞠躬而进,观沈辽刻字。
归访道士朱有中,生于元祐辛未,年七十七矣。
夜月蚀。
辛亥,早同致远、道正应德愚若谷肩舆西南行,过黄家桥(此可登舟入邑。),入湖洑,度侍郎桥,再游惠园。
其眷眷于此者,以古涧碧流也。
又行十馀里,登王总管坟,才二十年,已复荒芜。
进游大城(俗号蒿猪。),单氏《风土志》谓洞门狭隘,止容一人行,内颇宽旷,有盐米堆,白石高峙如雪山状,洞中有四际水流。
今殊不然,入洞才十步,为村民以土窒之。
前日遣人辟治,仅高一二尺,以草为茵,鱼跳而进。
又行十馀步,大石相倚,中有深谷,寸步滑磴,且视且恐。
已而稍宽广,石乳如宝盖垂于其上。
旁又有一谷,然不若前谷之险。
稍前即大坑阱,乃近岁崩陷者,所谓盐米堆、雪山不可至矣。
炬火欲尽,遂出憩,村民吴氏以茶果交相遗。
归入饶州太守蒋天祐垂裕庵,半里至君阳洞,陆希声云在君山之阳,故以为名。
洞去龙潭甚迩,水自洞出行两崖间,甚清驶可爱。
天日下照,不必秉烛,视他洞为胜。
惜乎天祐之兄营坟其上,不复为游观之地矣。
归过金沙,致远独游,停车以待,同饭洞灵,抵暮还邑。
宜兴南鄙岩洞搜索殆遍,惟图志中载武陵龙山,去湖洑渚南十里,中若张公洞石乳凝结,有幢幡羽盖之状,又有瀑布逆流,但蔓蒙密,人迹罕至,不能一往。
南岳山锡禅师道场古迹颇多,且邹志完所乐,去县二十里而近,反未至焉。
既迫南归,须俟他年矣。
夜,雨复作。
壬子,范至能溧阳来。
癸丑,以卮酒饯至能,送之北门。
甲寅,装船。
乙卯,仲贤护外舅之柩归昆山卜葬,仲谟、仲告、荣仲偕去,同安人送至溪口
丙辰,陈尉愉相访,即永和故监镇之子。
丁巳,数日昼夜雨,渰田已十分熟,今遂败之。
妇家置酒相饯。
戊午,早发宜兴,才数十步,大风雨不可开,转溪复回。
唐致远小舟先去。
己未,风雨不已,溯湖渰甚迟滞,入夜仅行六十馀里,泊杨家舍。
庚申,雨止。
早至溧阳县,泊金渊(事见《吴越春秋》。)
陈朋元、丞赵宣义师旦、簿钱迪功闻诗、尉时迪功作乂、新辰倅奉议煜群用相访。
秦惠长书及文编,楚材大资政之子也。
刘季高侍郎至此方数日,年八十一,近卧病,而精明如故。
谒阎德夫、郎彦昭,留致远饭。
辛酉,晴。
彭庆携磨勘朝奉郎告身来至县治。
登绿净亭,可望湖山,视田畴。
刘季高三子右通直郎瀹、右修职郎治、司属官泌相访,求季高作罔极庵额。
季高云:靖康间钱益以杂学士陕西路制置使调兵勤王,而置司长安
既次陕府太守不以节制待之。
益诘责,则云五路自谓泾原环庆秦凤熙河鄜延,初不与永兴军路也。
益乃具奏,诏改铸陕西五路及永兴军路制置使印,其迂如此。
范致虚左丞长安,初亦尊王人,用申状,而益用劄子如他路。
致虚大怒,奏乞本路自勤王,不隶益,后卒无功。
或谓旧有从官使河北徐处仁亦以前执政大名用申状,使者戒吏云:大名府回牒,馀则劄子。
人以为两知体焉。
顾纲献笔,季高甚赏其艺,数为作诗帖。
纲求跋,与之。
思堂春饮群用、致远。
壬戌,早,诸公相别即行。
致远送数里,群用追路送集字《周易碑》。
县四十里有贞义女庙(女姓史。)李太白作记,题云「濑水上古贞义女碑铭并序,前翰林院内供奉学士陇西李白述」。
其末有跋(「濑北四十里,太白斯文,《遗集》阙载,故世以石李为异。昔寘县,县之明府夏侯戬以俸金刊石,移置子胥投金之涘。卑庳翳荟,访阅攸艰。进士董行叙。」旁刻刘谊、毛果、李玙元宫之。右淳化甲午十一月。当淳化时集未备,故有阙载之语,今已见集中。绍兴八年立春后十日,观年,溧阳周淙重立庙于此,而徙碑还旧,此盖故县也。故陆龟蒙《书李贺小传》云:「东野以贞元中为溧阳溧阳昔为平陵,在句容县南五里。有投金濑,濑南八里许,道有故平陵城,周千馀步。」谓此。)
晚抵黄连步,遣江阴坐船归。
癸亥,蓐食治装,凡九轿五车十担,巳初方能行,前日在溧阳以辎重寄魏聪之舟者犹不与焉。
行十五里,饭分界潘氏。
午饭官塘,薄暮次溧水
彦平邑丞朱文林致知、尉郭迪功永华相候。
尉厅有后汉校官碑尚完,李野夫、公择兄弟尝读书于此。
有亭,今废。
投宿中山驿,赴彦平会,夜分归始饮酒。
甲子,雨。
昨日若尔,狼狈甚矣。
陈德新教授常熟丞秦焞耀元相访。
焞,棣之子。
晚赴彦平会,甚勌。
九月乙丑朔,阴。
早招陈德新教授饭。
晚赴秦耀元会,饮木犀酒。
庭下有雁来红,即藿也,丹红可爱。
夜雨。
丙寅,早雨止,挈家游茅山
出东门二十里,饭张野坊。
又二十里,少休天王院,微见日色。
又二十馀里至茅山镇,又里许入崇禧观。
句容郭彦和、官告院吏出身。)道正知观事兼管辖本山诸宫观元真、山门道正同知观事吴守卿、山门副道正签书观事卜诚全相候。
嘉祐中句容县陈倩校修《句曲山记》云:观对华姥山(《记》云吴大帝孙女升仙于此,故以名山。),本陶宏景华阳之下馆,唐贞观九年立观,本朝改今名。
兵火焚荡,秦会之家复修之。
晚置酒三行,山中宫观所入丰厚,游人至,例接待云。
按《记》言大茅山在崇寿观北独高处(今崇禧甚近。),中在积金峰北独高处,小在中山北。
大茅君讳盈(即《史记》所载。),中茅君讳固,小茅君讳衷。
是日行道中,望冈阜西南来,势若连环,既赴三茅,而尾北掷。
马上口占云:「千峰溧阳来,势若西南奔。
遥拱三茅峰,不敢迫至尊(近三茅无山。)
三茅如轩县,次序俨弟昆。
正西辟夷涂,群仙之所门。
至今下泊宫,往往弭旗幡」。
此山之大槩也,须遍游。
丁卯,夜闻雨声,平明遽止。
挈家游山北,五里,入新创白云崇福观。
绍兴壬午太上赐额,道士王景温主之。
山势环抱,右倚白云峰(自此登中峰。),左带龙山及石培峰(山多石得名。),前对赤山,望之如以巾羃覆冠冕,其内即湖也。
又二三里至三茅祠宇宫。
按《记》云:在中茅峰西侧,天宝七载立精舍。
今之观宇甚平常,颇有宣、政士大夫如李弥大辈题字。
知宫黄见正,濮州人
次上升元观,本在山顶,建炎间移此,望大茅峰在东南。
次上升元顶,谒白鹤庙。
按《记》云:汉永平二年立殿,下有坛,即三茅君飞升处。
已半枯。
右庑有小轩,望川原甚广。
自庙下岭,至大罗源
按《记》云,在中茅峰之西(若自正路来则稍迂二三里。)
此处有清真观,每岁观会,必设御斋,上登极罢之。
诸观皆有茅君像,而此观独异,栋宇亦敝陋,惟新创元武殿甚伟。
酌丹砂泉(《记》有玉祠宇宫、砂泉,在中后,疑即此。),出门踏丛筱访卧龙松,根盘如龙,枝如覆屋,尝有道人庵其下,时睹巨蛇出没,遂去之。
又入山一二里,入张椿龄凝神庵。
庵坐中峰殿,亦对赤山湖而稍偏,其左即白云峰,隔峰即崇福观白云峰中峰相连。),其右即小茅峰也。
椿龄字达道,太上数召见,赐御书、衣服、白羽扇。
天鹅翎为羽,沉香柄,茶磨,色正紫而底青漆,其外如椰子,刻御制铭云:「截汉玉,琢苍筠。
铅运顶,汞成尘」。
后有「损斋」二字。
今上亦赐御诗扇面。
楼阁华焕,酒味清佳。
椿龄伤足不能行,戏作小诗云:「仙师足厌踏京洛,亦复懒控茅峰鹤。
遗形聊示德充符,闭目定从陈铁脚(事见《山记》、《朱自英传》。)」。
次入黑虎谷访刘蓑衣庵,坐小峰,对中峰。
蓑衣,恩州人
与语,正而不夸。
太上尝召对赐赉,皆不受。
冠履质朴,异乎张君。
自此复出官道,归饭崇禧,日已过午,往复约二十里。
饭罢,东行过西楚王涧(又有东楚王涧,《记》云楚王立寨得名。),入五云观。
《记》云在华阳洞西门,本王钦若置道馆。
钦若死,其妻请立观,景祐元年赐额,晏殊撰记。
便道至玉柱洞。
洞深数丈,中有石柱,篝火一游而出。
数十步间即华阳洞(《道书》华阳第八洞天。)张方平诸名人刻石洞门。
其穴萦纡,侧身膝行乃可进。
才二十步,水自中来,伏流出外为涧。
遣从者踏水行百馀步,得受箓人所投竹简而回,其源未易穷也。
由小路上元符宫。
宫依积金峰(《记》引《真诰》论立名之由。),对大茅峰稍偏,而以五云峰为案(《记》云茅君乘五色云现此峰。)
昔王略、刘混康相继居此。
落成于崇宁,凡数百间,地势极高,未至四十里已望见其室宇。
兵火无孑遗,杨在中妻赵氏复葺之,视山后阶墄殆未及其半,然壮丽已甲宫观矣。
都辖徐知宫贺从道置酒,不暇留,相导西过天圣观。
观在积金峰之上,正对大茅峰。
《记》云:梁天监初,陶宏景迁龙子于此豢养,本朝祥符三年迎入内,寻归之。
池在殿下,深数尺,其水湛然,旱岁辄请祷。
己卯春教官时,张子公迎至祈雨甚验。
今有一二在盆中,以示游人云。
复回元符宫,下华阳桥,观陶隐居丹井(,政和初得之。)其下泉流觱沸,是为楚王东涧
度桥陟华阳宫,亦对大茅峰。
《记》云在积金峰南,华阳洞西,本陶弘景之上馆,天宝七载立。
知观李友文,涧之西冈人,出自唐景皇帝,其族颇盛,谱牒不绝,收唐告尚多。
往时搜访江南李氏之后,而州县屡以友文族人应诏,久久不报,岂以知诰妄引李氏谱耶?
次入栖真观,《记》名玉霄庵,弘景华阳之中馆,本朝赐今名,弊陋之甚。
日已晚,由小径历酆都山,山骨皆石。
或云旧有太乙救苦天尊殿,博州人王若宁守之。
又数十步至余都正庵,死十馀年,亭馆摧毁,废沼残花而已。
此崇禧之便门也。
自五云观至栖真相去甚迩,日短道险,故匆匆耳。
夜,大雨竟夕。
戊辰,拂旦乘笋舆登大茅峰,凡十八盘乃至其巅。
北望中峰,西北望句容,西南望溧水,正东望金坛,惟正西皆平原,予诗所谓群仙之所门也。
上有太玄殿,以丫头为外案,方山为内案。
殿前有小池,殿后有石坛,嘉祐以来张环诸名士皆刻姓名。
云飞气欲雨,匆匆下山。
入太玄庵,登八仙殿。
殿下池号喜客泉,觱沸殊甚,水流为涧,入崇禧,给烹煮灌溉。
归崇禧方辰巳间,乃挈家再过山北。
约十里许,路傍有塼堠,刻云「崇玄翊教真人陶隐居瘗剑之地」。
其后十馀步,田间有石兽二,即隐居墓,文隐起,铭(云云)
稍前即玉晨观(本许长史沙馆,梁为□馆,唐太宗改为华阳宅中起辰观,元宗再造紫阳观,本朝改今名。),东对雷平(《真诰》云因雷氏得名。),前有大池(《真诰》云郭四朝所造,今俗谓之郭真人养龙池。中有驼龙,长三四尺而四足,或见之云。),及许长史丹井徐铉铭并书。)
入门有二坛。
其左即长史坛,刻云「贞白先生立」,其右云是隐居埋剑坛也。
东廊长史手植,其围丈馀,西廊左纽围八尺。
三清殿后沐发老君像甚古,观后有凤门泉(《华阳颂》云「井列凤门泉」。旧记谓观前丹井正与长安丹凤门水同味。今别号此泉为凤门,恐误。)
近岁士人曾恂重述山记,比陈倩所校旧记颇详。
观有其板并古碑十馀,最佳者隐居所帖《长史旧坛馆碑》,隐居撰并自书数十字。
又玄静先生碑,柳识文,张从申书,李阳冰篆额,号为三绝。
颜鲁公书。
唐太和七年十月四日禁山敕,署敕使相七人:一曰太傅侍中,一曰太保平章事,一曰司徒侍中,并不著姓,馀四人刘、段、牛、李也。
秉政者三人:右仆射平章事,不著姓,赴太清宫中书侍郎、平章事李德裕门下侍郎、平章事路隋,并书名而不押字。
谩记旧制,其无姓名者,唐表可考也。
呼匠摹一二碑及三茅君像,偿以千钱。
自观西灵宝陶隐居所居,或云即昭真台。)有瑞像老君殿,兴于开元,殿前有周真人养龙池
道士王宣言,字子谊号王自在,年七十,汴人
徽宗屡授道官,不就。
壁间挂欧公小草《秋声赋》、《归雁亭诗》。
知予居吉,欣然见畀,以答之。
其徒陈姓者馈眼药。
饭罢,东南行二三里,入燕洞宫(《记》云梁普通中晋陵女子钱妙得道于此,至今女冠居之。)
洞在宫南半里,大石错立,一石横压洞口。
窥其两旁,盖深阱也,或云道人有缒而入者。
又稍南即钱真人诵经岩。
岩在平地,三面如围屏,西南其向,真人诵《黄庭经》于此,石文略类所倚之迹云。
知宫吴至道言山多盗,亲尝被劫,道人辈有遭屠剥者。
尚有抱元观(隐居帖所谓抑沂水阳谷川也。)乾元观、(《真诰》:定录大横山而升元洲,隐居创郁冈斋室。下有泉水,李明合丹即此地。其西又有方隅山洞。)丹砂泓(今有田先生庵,洗出山石甚佳。),远者四五里,近才一二里,而雨大作,从者咨怨,遂回崇禧,独登华姥山,谒孙仙姑庙(《记》谓仙姑名寒华,孙权孙女。按政和戊戌岁王汝民记,云权之从侄孙也。村民祈祀多验。归阅《真诰》,仙姑祖名贲,汝民盖据此。)
是行也,山之东周览无馀,山之北再至而遇雨。
山之南自崇禧五里至分阴泉,大茅君洞二里至八卦台,陈待制捅庵在焉。
又二里至庆云洞,又二里至泼墨池,复回四里至金牛洞,次一里至南华阳洞及崇寿观,有抚掌泉、九锡碑,次出大路至南华阳观
道士所言如此,既未暇往,不复考證。
夜,道正吴守卿置酒雨中,爇黄连香,命卜处中鼓琴。
黄连香、青精饭,山中绝品也。
己巳,挈家冒雨发崇禧,饭天王院
晡时复至溧水,别邑官登舟,而天气稍晴。
溧水发原东庐峰(约去县十馀里。),迂曲浅狭,冬涸不可行。
舟凡八十四盘,至乌拆桥乃深阔,入金陵城,是为秦淮
庚午,晴。
早,周旋方山者几百里,晚距府城二三里止。
夜,雨。
辛未,阴。
入上水门,泊天津桥。
方务德被召去,史志道未上。
韩无咎运判、叶梦锡总领、周仲应福通判
拜三十姨,襁褓中相别于九江,四十馀年矣,留饭而归。
移舟折柳亭下,徙寓大舫中。
壬申,雨霁。
御前诸军副都统制武功张大夫荣、府倅严承义焕文子、袁奉义惟一、教授何承议作哲、签判鲁通直璆、察推文林崇、左司理孙迪功革、右司理林修职宗文、上元宰魏宣教楫、江宁陈宣教旵、主簿钱迪功永存、威武军承宣使张渊、军器监丞翁子功新南城主簿大明、府学正融、学谕蔡瑀,士人张光祖朱符、钟大声经纬、古安世谠说相候。
同家人赴周姨夫饭。
饭罢,报谒众客。
戒坛院,上卢舍那阁,其高九丈五尺,中山僧初政所造。
次至保宁,上览辉亭,观诸军呈马。
晚赴府会。
癸酉,方懋秀才来求捕盐牒于倅厅庐陵人也。
早府会,登高于雨华台癸未岁陈阜卿一新之,榜曰总秀。),韩、叶、张侯与予凡四十客。
酒阑月出,临台奏军中乐,命妓李素胡舞,坐客皆引满,归而大吐。
甲戌,赴叶总领会。
池有双雁、一鹤、一鹅。
庄德全约饭,不果赴。
郭辅推官,即明叔内翰孙也,来谒索,以五千乘壶遗之。
乙亥,诸军大阅,辞张侯之会,与翁子功过蒋山,礼宝公,酌八功德水,访定林。
钟山、蒋山之间,有陆务观乙酉七月四日题字,为续其后云:「丁亥九月十一日务观之友周子充翁子功来游」。
子功盖往时扶病招务观者,怯雨留塔下,今复为东道主,但恨欠此佳客耳。
蒋山长老正恩法嗣杲,恩禅风孤硬,号恩铁脚,有功于葺寺。
而向所谓杨善友者,今披剃,名法才,其妻已死,独裒数十万缗再造三门云。
饭罢,由山路访草堂,即北山移文者,盖蒋山之尾也。
旧有宝成寺、娄约法师讲经台、大井及他遗迹尚多,近为杨存中毁去,别筑其大父宗闵坟,寺额曰隆报,又立庙于寺侧,亦赐敕额。
殿宇极侈,营造犹未已,古迹为之一空,太息而归。
循履舟山,过行宫养种园,望屋瓦鳞鳞。
子功欲同游阁上。
游止,遂复入东门。
子功有会,不果赴,同周姨夫赴张睎颜太尉晚集。
年七十三,尚蓄十姬。
有秋香者,府中号雪婆婆,善酒戏。
四鼓后归。
丙子,晴。
漕司主管文字赵承议不怯,同年也,干办公事范宣义同密之子、主管帐司赵文林师炳、保宁长老行舒、天禧长老智勤及蒋山恩老并相候。
两司已供张赏心亭饯别,俄报敕使王官来阅军实,遂散,携家登览而归。
人事扰扰,解舟已申时,便帆行夹中,宿板桥
丁丑,风正,扬帆甚驶。
晚泊采石夹中。
戊寅午时入姑熟。
溪水色绀碧,与河流不相杂。
泊舟阅武亭下,太守吴明可给事通判朝奉大夫望之、教授沈迪功瀛、判官文林坚、录参赵从政伯弼司理萧从事利用、司法陈迪功邦度、司户吕从政滨、知当涂县王宣义、权丞任文林三杰、尉杨迪功钺、知繁昌县陈宣义文宁国签判王承议杞并往复。
沈教授、任丞出北门五里馀登凌歊台
台在黄山上,本不高,而望甚远。
西南即青山,却顾采石、天门溧阳和州诸山皆在目中。
杨次公诗云:「大明七年暮冬月,宋武南巡立双阙。
銮舆先幸凌歊台,云中箫鼓奏春雷。
六龙一去晚无迹,山花野鸟空相忆。
翠羽鸣鞭来不来,景陵芳草年年碧许浑集亦有诗。)」。
台后本有精舍,近岁太守周敦义移于山下,尚有塔存焉。
与二君小酌,会日暮下至寺中。
其邻即东岳宫,颇严峻,门立元符间石刻。
出,还舟,盛秀才旦携诗相访。
己卯,赴州会于凉堂,酒名「宴堂」并「姑熟」。
群妓凡陋,不称欧梅风月也。
城上有亭,西南望龙山,去城十馀里,相传孟嘉落帽处。
明可云尝访山,无诲客之基,况非江陵乎?
又云辛巳采石之战,水军统领盛新最有功而人不知,今死矣。
庚辰,人事扰扰,巳时方能行,未后至大信港,东风作,遂步登东梁山,峻甚。
辛巳,未后过下驿矶,舟人放䉡稍缓,几触石觜,赖永新客舟舣岸,以篙拒之而过,其势甚危,闻溯流最畏此矶(夜来似梦许诵《金刚经》百卷,设陆水一会者。晨起于神佛像前许之,果获祐云。)
晚泊芜湖县吴波亭,宰沈约之相候戊寅秋尝会于金陵。)
按《图经》,县即《春秋左氏传》楚子伐吴克鸠兹,今谓之皋滋,亦曰皋夹,《舆地志》云县东五十里曰皋兹是也。
宋、齐《志》淮南郡湖县,故通号于湖,去太平州六十里。
壬午,尉赵修职不疚相访,同年不病之弟也。
张大王,入西能仁院,破败无足观。
又过东能仁院,亦破败。
《图经》云本名古城院,即古宜春县城
《晋书》王敦屯兵湖阴,梦日绕城,即此地也(去县十五里,有玩鞭亭。)
寺后有墩,褰裳践荆棘而游焉。
饭罢,出土门东北行九里,访赤铸山,高十丈,周回七里,旧经云楚干将铸剑之地。
干将被诛后葬古宜春县,即此地,其坟见在(《吴郡图经》将门,门外六里有干将墓,俗讹为匠,与此异同。)
《寰宇记》云复父雠三人,以三人头共葬。
今村民指其旁一山号神山,山冢多石,有泓坎,相传为淬剑之所,又有足迹如进步登山者,他无所考。
北行过赭山,有舍利塔四级,登其半而归。
道游吉祥院及宁渊下观,十五年前皆尝至焉,是时未为观。
道士一二人植花木于小轩,榜曰壶
近岁󱻒矶之观不可居,始以此为下观,栋宇日葺而壶废矣。
晚赴沈约之会。
荆山在县东南十五里,高二十五丈,周围九里
旧经云卞和得玉之所,今出寒水石,隔江而远,不果游。
淮南亦有荆山
癸未,早,沈约之携诗编来别,遂行。
晡时三山矶,亦险。
晚泊月子港。
连日无风,行甚缓。
甲申,早,北风作。
午至繁昌县,陈宰及太平州推官慕容从政邦孚、主簿刘迪功孝称、尉丁迪功辀并相候。
登岸报谒,草庐苇舍仅数百家。
道游宝山寺,破屋残僧无足观。
闻县后有缥眇亭,景物似凌歊,江行望见之,会挂帆不果往。
又去县六十里有隐静寺梁杯渡禅师道场,计三日方可往复,亦不果游(《芜湖图经》:鲁明江水在县西南二十五里。旧经云晋人鲁仲明立寺,感江神送木,惟闻鸣橹,因以为名。按繁昌县有鲁鸣水,以梁杯渡禅师居于隐静山之上,因此著名。未知孰是。)
乘风过返秦矶,入丁家夹宿,三月十九日尝泊此,正七月矣。
再呼谢镐,饮以酒。
乙酉,子后乘月扬帆出夹,过铜陵县不泊。
未后抛北岸,避阳山矶,晚复过南岸,日落泊梅根港。
前时顺流自此至丁家夹,今者溯流而水程无差,赖风力也(《池阳记》云罗隐初居此,后徙九华。)
是日舟中有三乐:遇顺风、望九华、读《笠泽丛书》。
丙戌,风力稍缓。
午入清溪,溪水碧色,泊弄水亭(亭逼城临溪,与杜牧诗不同。)
入门即池州州治,谒太守同年赵朝散彦博富文提举常平李承议庚子长、通判陈朝散璘,同年汤平甫知县适在此。
丁亥都统制宁国承宣使四厢俊及其子閤门祗候政、贵池赵宣教清献公之后。癸未夏予过上饶录参。)司户袁迪功祖严、赵修武公颀并相候。
汤平甫共饭,同度陈公桥、(今曰清溪桥,即唐李景业所谓通远桥。)泄水桥、秀鲜桥,遂至齐山嘉祐中太守王晰微之尝作《齐山记》云:山东西广三里,袤半之。其西直郡之谯门,距城千馀步。上有十馀峰,其高等,故曰齐山。或谓高四十寻,周回殆十里。此山因唐刺史齐映有善政,故名焉。)
山脚插入清溪,石色青苍可画。
洞穴半出水中,泛舟扣其户而返。
步登延庆院,以旧僧庆先为指南。
环寺岩洞可见者:罗汉殿后曰妙空岩,在大石中。
次曰丹砂岩,俯偻乃可入,片石斜出,叩之声硿硿然,四旁屈曲,皆奇石也。
法堂之下曰蕉笔岩,亦名唐公岩张环字唐公嘉祐三年任记注,以蕉为笔书岩旁,故云。),有黄大临诸人题字。
山之上曰春流泉,进窥无底。
同历武功岩(近岁都统王进名。),遂至观音岩
本名上清,两岸对起,三面环抱,有程正辅、蒋颖叔题字。
右转登寄隐亭太守吴中复名。),四面皆翠石,有小岩刻「寄隐岩」三字石上,其前有熙宁甲寅重阳日太守刘斁思甫题名。
东北乃紫薇亭故基(谓杜牧之。),面淮南诸山,下临秋浦、清溪,直接大江,眼界豁然。
又其旁拔起数峰,奇甚,谓之小九华,盖与上清岩皆齐山最胜处也。
崎岖行硖中,仅可通人。
稍前曰大石谷,又稍前曰定力窟,深不可测。
又其上即翠微亭,是为山巅。
杜牧之云「江澄秋影雁初飞」,此地此时也。
东望碧峰剑立于远山之坳者,九华也。
南望大山横陈者,太婆岭绿峰也。
北眺州城,邑屋可数。
大槩主山自紫岩蜿蜒西来,其左即贵池口,《舆地志》所谓梁昭明太子贵池湖鱼而美者。
其右即清溪、秋浦,望之全类临安西湖,而一堤隐然属城,亦类苏公堤,此又登览最胜处也。
予赋小诗云:「地占齐山最上头,州城宛在水中洲。
蜿蜒正作长虹堕,吸住江河万里流」。
又云:「天遣江山助牧之,诗材犹及杜筠儿。
向来稍喜《唐风集》,今悟樊川是父师(《池阳记》载牧守郡时,妾有娠,出嫁州民杜筠,生杜荀鹤。)」。
久之由别径下九顶洞,上有九顶圆如盆覆,中颇平广,有磐石可坐。
嘉祐中,因太守王晰易名集仙洞(晰与王介甫唱酬甚多,即撰《齐山记》者,集仙以其所带职耶?)
洞后有穴,侧身可过,一小洞也。
窦穴上穿,颇类月岩,而其山上乃唐观郡楼基,王晰易名青霄亭,今亦废。
其下曰独秀岩,翠壁横峙可爱。
访左史洞,为马军寨所限,出寺行里许乃至焉,实寺之后山也。
其深数丈,可达于外。
左史李方景业也。
杜牧之景业来守,故为立名,而张祐书之。
又有石燕洞,大抵皆石也。
游已还寺,再登翠微亭置酒,时赵守致馈,平甫赋二诗,予次韵云:「上清别殿旧通明,仙圣飞腾户不扃。
出郭尚疑窗列岫,绝堤始露岳真形(堤尽循水,而观石骨层出,山形在此。)
奇奇怪怪无非洞,下下高高总可亭。
但把醺酣酬绝景,天风吹面径须醒。
相君早日翼天飞,晚落江湖罪以微。
好事一时翠壁,佳名千古记黄扉(旧记映罢相后尝历江西观察使。池旧隶江西,则此山因以得名不为无据,但不当言刺史耳。)
朝游要及鸦翻树,夕返何妨萤湿衣。
更得汤休奇绝句,后来谁忆谢元晖」。
访沈辽云巢,人无知者。
甲夜归。
戊子,早至郡斋中和堂,登萧丞相楼,复游景德禅寺,访见山堂,为添差路钤王宗所占,排闼造焉,见山而已。
次过天庆观,读徐铉碑,李煜紫极观也。
巳后赴提举司会,荷池中有秋浦堂,颇幽爽。
会散,出北门二里登贵池亭,俗呼望江亭,以其见大江可望淮南也,亦见九华诸峰。
亭久废,今方重立。
归上南楼,南门城楼也,正对齐山
循城而东有拱翠楼亭,隶邑厅,又稍前即九华楼,三者相望,皆下临清溪,遥见九华,大抵为大婆岭所障,不能尽见诸峰。
大婆山极高,而其名不典,图志亦不及之。
富文送菊酒,与骨肉小酌于南楼
夜归弄水亭易提举司坐船至隆兴(《江上录》自金陵芜湖二百三十里,芜湖池州三百九十里,池州湖口六百五十里,湖口南康军一百里,南康军隆兴三百二十里。)
己丑教授文林师正总领赵承事自量(子书之子。)相访。
赴州会,坐中见梅花,赋小词云:「白白江梅,大都玉斲酥凝就。
雨肥霜逗,痴了闺房秀。
莫待冬深,雪压风欺后。
君知否?
却嫌伊瘦,仍怕伊僝僽」。
营妓曹眄颇洁白淳静,或病其讷而不颀,戏以况之
乙夜,富文出家姬小琼,舞袖翩翩。
往闻范至能云,顷朝士姝丽有三杰,谓韩无咎、晁伯如家姬及小琼也,禁中亦闻之。
又作小词云:「秋夜乘槎,客星容到天孙处
眼波微注,将谓牵牛渡
见了还非,重理霓裳舞。
都无误。
几年一遇,莫讶周郎」。
富文近再醮,有所竞而设榻于外,时方为两解,故戏之如此。
庚寅,早,欲如九华,而云梦宋宰肱及归州助教张蒙正相候,过午乃能上马。
时侯差忠训郎赵良弼等同行,辞之不可。
五十里至铁券山,投宿叶荟秀才家,华屋修椽藏四山中。
荟有子,登进士第,新鄱阳
山深,夜甚寒。
辛卯,早,再赴叶君饭,乃行,尉亦并辔。
二十馀里至青阳县,令成文林雱、丞熊从政实褒、主簿陈朝立、巡检程大夫(名同先祖。)来迓,馆于驿中。
尉廨即宋齐丘宅,其傍对九华(《池阳记》云:尉廨即唐费冠卿旧居,然则齐丘后复居此耳。),而丘之墓在牛心山下,去县东五里。
陈朝立会,以能仁院为廨一名罗汉院。),旁有妙音院。
同至县学,登经史阁,望九华紫翠千仞,造物融结奇巧,真尤物也。
青阳右奉议郎杨元禀者极有吏才,学舍乃其所葺。
朝立云:舟泊大通镇,陆至青阳才五十里。
又云:县东二十里有潮,其大如卓面,而石穴极深。
日三潮,每潮鱼虾辄先出。
壬辰,早同陈簿、、赵忠训出郭十馀里,登双练亭,两瀑披崖,故以名亭。
度西洪岭,入龙安院。
自此徐行,历永安塔、虎跑泉,过石龙口、虎跑岭。
此两处地势稍高,望双峰、九子甚奇。
遂入广修院,去县已二十五里。
院宇颇雅洁,寝堂望双峰(远望如双剑者,此二峰也,闻最高云。)帻峰、真人峰、莲花峰,是为五老峰
步至上雪潭,源高而远,仰视莲花峰,正如所倚之屏,其前即石门水所注也。
峭壁削成,悬瀑十丈,怒涛骇浪不减三峡,或潴为深渊,或散为奔湍,雷轰电掣。
约二百馀步为下雪潭,其间多大石,水平布者数丈。
潭中产石斑鱼,不常流。
有璎珞泉,水跳石上如贯珠,尤为奇绝,而土人不贵也。
食罢转山而行,终日观山而殊不厌。
约十馀里入无相院,有观音阁对峰峦数重,留题而去。
又二三里至协济庙,庙神兄弟二人。
日方晡,或谓化城远不可到,遂止。
陈朝立置酒中坐,帅诸人下九华溪,踏石涉水以为戏。
体肥甚,独堕水中。
溪自龙池来,欲访其源,或云去路太远,惟祷雨乃至,今芜秽不治,不果行。
终夜溪声如大雨,可听。
癸巳,早,循溪而入,至乱山环合处登化城岭。
岭峻窄,时时回望,诸峰层出,殊快心目。
少休半霄亭,巳时至化城寺
寺宇甚佳,唐时新罗王子金地藏修行之地。
手植两株,根株亦不甚大,但共结子耳,数年前一株方枯。
王健知县者,文正公旦之后,作普同塔,具誓他日归骨于此,亦笃信释氏者也。
饭罢谒金地藏塔,又在寺后突然一山上,常时可望大江,是日适为晴岚所蒙。
僧祖瑛独居塔院,献土产,味敌北苑。
陈朝立以翰先归邑,乃同叶、赵行二里访龙女泉,其旁乃李太白书堂基,今为张氏坟地(或谓书堂在半霄亭旁者非。)
自此下岭,过苦竹坑,俯视群山,左右对列,中有平田,气象极好。
稍前即寨头,盖建炎间张遇寇青阳,县官移治于此,真关隘也。
行近悬桥,双瀑自石山对泻,未经名人题品,故无闻焉。
又行至蜃盘岭,而化城峰尽矣。
化城,九华最高处,蒋颖叔尝有悔游之语,俗传十里,殆不止此。
赋小诗云:「攀萝度险捷猱猿,石角钩衣屦尽穿。
莫迓远寻金地藏,也曾徐步玉阶前」。
又数里至龟山,一上复数里,尤为险峻,有崇寿寺、慈民阁,对双剑峰也。
又赋诗云:「注坡缘壁化城中,客愠奴嗔我亦慵。
及至龟山还一上,为怜高阁对双峰」。
僧善修年八十六,赠以诗云:「老僧九十视耽耽,二十年来不下山。
我得九华充法供,亦能禁足老山间」。
日尚早,爱其景物,遂宿焉。
甲午,早,下龟山,行十馀里入圣泉院
泉在院侧石岩下,号无底泉,试之仅二丈,盖游者未尝测其浅深耳。
水自岩出,甚清驶,中有五色石
饭罢即行,过慕镇,回望九华,横侧高低无一同者。
又五里至曹溪寺,又五里至觉安寺,五溪合流于此,故又名五溪寺,有王子尚枢密绍兴六年湖北帅所题诗。
主僧自全课,令占二兄纲运,约八日有信。
又五里入大路,过铁券,叶元质别去。
又二十五里投宿马牙酒坊,二三里有常安寺,夜不果往。
陈朝立自青阳致馈。
是行自西洪岭入山,盖西南也。
日观山面,既至圣泉,盖自西北而出,所谓山之东乃山背。
闻有广福等僧院甚佳,而从者猥众,颇不自由,不无遗恨(《杂著述》卷六。)
隶叔:疑当作「颖叔」,即蒋之奇之奇正为宜兴人
宋故左丞相节度使雍国公太师谥忠肃虞公神道碑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二
自昔立国者,不幸当强虎狼之敌,非得天下之大势,国未易立也。
大势一得,则万亿年之基可定于一日,不然百战万举,何益于成败之数?
是故吴以赤壁,晋以淝水,吾宋以牛渚,皆以一日之大势定基而立国者。
赤壁淝水之役乘其方锐之初,君子以为易,牛渚之役振于娄败之后,君子以为难。
客有问者曰:「事难而功反易,何也」?
曰:「我高宗皇帝知人如尧,善任使如汉高祖而已」。
其人受任使者为谁?
丞相虞公
公有勇力乎?
曰否,公儒者也。
公非贲育,公焉得力?
公有机数乎?
曰否,公德人也。
公非孙吴,公焉得数?
然则曷济登兹?
曰忠诚而已。
方诸将皆遁,而我师大溃,公身先冒死以激怯懦,不以忠乎?
方虏酋遗吾元帅书,以行惎间,公昌言其诈,以安危疑,不以诚乎?
夫大忠可以贯日月,何人不感?
至诚可以动金石,何人不怀?
感一而万从,怀一而万顺,惟吾所向,何敌不克,何难不济,何功不成哉!
故曰公之成功忠诚而已。
客曰是矣,然君子以谓尧之知人,犹失之鲧;
汉祖之善任使,犹失之绾与濞。
今我高宗一举而得公,公一战而定国,故公之功难于周公瑾、谢幼度,而高宗之圣贤于尧与汉祖远矣。
呜呼盛哉!
呜呼盛哉!
公讳允文字彬父隆州人也。
系出周虞仲,在六国曰卿,在唐曰世南
世南七世曰殷,守仁寿郡,即隆州也,因家焉。
曾祖昭白,祖轩,父祺,皆赠太师魏、秦国公。
秦公仕至左中奉大夫德阳县潼川府路转运判官
初,秦公未有子,祷于梓潼神,是夕梦入一官府,见一大官衮冕迎秦公,执客主礼甚敬。
主人忽指其侧一人介胄而立者,曰:「此为而子」。
秦国夫人娠,公将生,户外有异光云。
六岁暗诵六经,十岁赋诗,有惊人语,诸老知其远器。
未冠属文,有能名。
初不欲以门子进,秦公曰:「汝薄吾泽耶」?
公乃拜命。
锁厅试凡四荐名,至绍兴二十四年进士,竟如志。
初仕监成都府榷茶司卖引所,又监雅州名山县茶场,权四川都大提举茶马司干办公事四川总领所辟差干办,行在分差户部粮料院
既登第,转左奉议郎通判彭州
未赴,制置司檄权黎州,改知渠州
召除秘书丞,兼兵部员外郎,兼实录院检讨官,兼国史院编修官,除吏部员外郎,兼权枢密院检详,又兼检正,又兼右司员外郎,除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
工部尚书使虏,归除中书舍人直学士院,兼侍讲
江淮督视府参谋军事,拜兵部尚书,川陕宣谕使
孝宗即位,徙知夔州
未上,召除敷文阁学士、知太平州,改兵部尚书湖北京西宣谕使
就升制置使,改显谟阁学士、知平江府
徙知潼川府,未上,再知平江府
召拜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改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
未几,以端明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召拜知枢密院事,又以知枢密院事四川宣抚使
召拜枢密使,进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兼制国用使济国公,迁左丞相枢密使华国公
少保武安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雍国公,以少傅致仕。
薨,赠少师,又赠太傅谥忠肃
今上庆元元年,赠太师
公在茶马司,使长贾思诚议增茗课,公力谏不从,谒告引去。
公在渠州,地埆民窭,而常赋之外又行加敛,流江一邑尤甚。
公亟除之,然后上闻。
岁减缗钱六万五千有奇,远民呼舞。
考试类省,所得多知名士。
宰臣沈该荐公于高宗,召见,公献言谓君道有三:曰畏天,曰安民,曰法祖宗,时论韪之。
显仁后崩,百官入临皆吉服,公独变服。
有非之者,公不改,俄诏百官易服。
公在西掖秦桧妻王赠希妙先生富民金鼐以奴事而累官至阁门宣赞舍人给使元君实以结宦官而超除枢密副承旨,公皆封还诏书。
吏部侍郎汪应辰出知衢州,公请留之。
时诸军帅皆以宦官承受,公奏罢之。
绍兴季年,和戎既久,虏情叵测,而朝廷玩愒,晏然无虞。
公因见上,力陈虏必渝盟。
寇来之道有三:曰川陕,曰荆襄,曰淮东
彼必不出于此,必以正兵出淮西,奇兵出海道,宜为之备。
时上方在显仁谅闇,太息,深以为然。
未几公使虏,馆公者与公实射,公一发破的,君臣惊异。
公见虏中倅倅挽刍粟,肄舟师,归见上,再申前言,请备之。
上继使徐度使虏,还言虏无变意。
三十一年五月,虏使来贺天申圣节,因索将相大臣,割两淮地
上始悟公前言,乃以刘锜淮东制置使京畿河北路招讨使,军于建康王权侄汜副之。
九月,虏以重兵出淮东刘锜禦之。
完颜亮自将大军自寿春渡淮入寇,众号百万,王权禦之。
既而二将望风遁还,而以伪退诱虏为辞。
公料必渡江南奔,白执政未信。
十月丁巳,谋报果渡江,中外大震。
上避殿减膳,面谕宰臣,议散百官浮海避狄,宰臣陈康伯曰不可。
于是上始闻公料必败语,谓公知兵,心倚重焉。
急召李显忠淮西大将,命知枢密院叶义问督视江淮诸军事,以公为参谋洪迈、冯方俱入幕府
庚申,公辞行,上曰:「卿词臣,不当遣。
以卿洞达军事,姑为朕行」。
公泣谢曰:「主忧臣辱,臣愿尽死力」。
辛酉,公出脩门,闻王权尽失淮西刘锜尽失淮东亦托疾过江。
戊辰,公至京口,问兵败状,抵谰曰:「兵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
公曰:「虏席卷两淮,直窥江表,今日用兵为得已乎」?
建康告急,公与义问倍道而进。
十一月壬申,刘汜又大败于瓜洲。
以兵向来石,即牛渚也。
甲戌,公与义问建康
是夜有诏,罢刘锜,以成闵代;
王权,以李显忠代。
于是义问檄公如池州,招显忠领西师,且犒师来石。
乙亥,公行。
是日逆已次来石,刑白黑马祭天,期以诘朝渡江。
丙子,公未至来石十五里所,已闻江北鼓声震天。
公见官军十十五五坐道旁,盖王权败军也。
公念已去,显忠未来,若坐待显忠,国事去矣。
呼而问之曰:「逆在江北,汝等何乃在此」?
从者皆劝公还建康,曰:「事势至此,皆他人坏之。
督府直委公犒师耳,非委督战也。
彼自有将帅,公奈何代人任责以速辜」?
公曰:「吾位从臣,使虏济江则国危,吾亦安避?
今日之事,有进无退,不敌则死之。
等死耳,退而死不若进而死,死吾节也」。
策马至来石,趋水滨,望见江北虏兵连营三十馀里,不见其后,号七十万,马倍之,而王权溃兵止一万八千人,马数百而已,诸将已为遁计。
公召其将时俊、张振、戴皋、盛新、王琪劳问之,曰:「虏万一过江,汝辈走亦何之?
今前控大江,地利在我,孰若死中求生乎?
且朝廷养汝辈三十年,乃不得一战报国乎」?
众皆曰:「岂不欲战,谁主张者」?
公觉其可以义动,因诵言曰:「汝辈止坐王权之谬至此,今朝廷巳别选将将此军矣」。
众愕立曰:「谁也」?
曰:「李显忠」。
众皆曰:「得人矣」。
公曰:「今显忠未至,而虏以来日过江,我当身先进死,与诸公勠力决一战,何如?
且天子出内帑金帛九百万,给节承宣、观察使告身,今皆在此,有功即发帑赏之,书告授之。
若有遁者,我亦归报某用命,某不用命」。
众皆曰:「如此则我辈效命有所付矣,请为舍人一战」。
公即与时俊等谋,整步骑为阵,分戈船为五,其二上下东西两涯为游军,其一载精兵于中流以待战,其二伏内港以备不测。
号令甫毕,公复上马至水滨,见北岸有一高台,其上立大朱绣旗,左右各二,环立侍者
中张一大黄盖,有一人被黄金铠,据胡床坐其下者,逆也。
忽虏众大呼,声动天地,亲秉一小朱旗,麾舟数百艘绝江而来。
一瞬间七十馀舟已达南岸,其登岸者与官军战,我师小却。
公乘马往来阵间,顾见时俊,抚其背曰:「汝胆略闻四方,今可作气否?
若立阵后,则儿女子耳」。
俊回顾曰:「舍人在此耶」?
即手挥双长刀,出阵奋击,士皆殊死战,无不一当百,俘斩略尽。
其中流者,船小而卒众,又自争舟,兵刃隔塞,运掉不俊,而我之蒙冲往来如飞,横突乱刺,虏舟破,溺死者数万,顷刻江水为丹。
虏引馀舟遁去,公命强弓劲弩追射之,虏兵多伤。
至夜师还,数尸四千有七百,杀万户二人,生得千户五人,女真五百人
是夕公具捷奏以闻,椎牛酾酒,大飨将士。
公谓虏明日必复来,乃与诸将再往水滨,整列步骑戈船,出海䲡船五之二,以其半直北岸上流杨林河口,以遏虏舟之所自出。
丁丑,虏众如墙而进,我师射之,应弦而倒,死者万计。
舟来未已,海䲡逆击,虏舟大败。
顾见我师扼其归路,即纵火自焚。
我师举火尽焚其馀二百艘,逆遁去。
扬州,留遣一骑移书招王权,其辞若与权有宿约者。
公观其书,权之将佐变色。
公虑生变,即顾诸将曰:「此反间也,欲以携我众耳」。
诸将拜曰:「赖公之明,当效死以报」。
是日李显忠至,公谕之曰:「京口无备,我今欲往,公能分兵见助否」?
显忠曰:「惟命」。
即分李捧军一万六千人及戈船百艘会京口
庚辰,公至京口,谒刘锜问疾。
执公手曰:「疾何必问?
朝廷养兵三十年,我辈一技不施,今日大功乃出于一儒者,我辈愧死矣」。
京口止有战舰二十四艘,会李显忠戈船亦至。
公与杨存中、成谋曰:「虏弃来石来此,欲出我不意,我宜反出其不意」。
庚寅,大阅舟师,大而蒙冲,小而海䲡,皆外垩板城,中运机轮,但见舟行,不见有人。
三周金山,沂洄往来,矫如白龙,怒飞水上,风涛掀天,江水尽沸。
北岸诸酋凭垒纵观骇愕,皆以为神。
亟遣人报至见之,笑曰:「此纸船也,欺我哉」!
因列坐,诸酋前跪曰:「南军有备,未可轻进」。
震怒,拔剑数其罪,命斩之。
哀谢久之,曰:「姑赦汝,宜率诸将,五日必绝江,违命先斩」。
诸酋退曰:「南涯必不可往,往即死。
不可谏,谏亦死。
盍先诸」?
龟山寺乙未夜,诸酋伪效南军劫砦,直至幄前,阍曰:「何为者」?
曰:「欲奏事」。
既入,即乱射幄中,被箭呼曰:「汝南人乎?
吾人乎」?
皆应曰:「吾人」。
遂连射殪
十二月己亥,公与杨存中等具奏以闻,公寻诣阙奏事。
甲辰,公至,上见公,慰籍甚渥。
公谢曰:「此庙社之灵,陛下之英断,臣何力之有」?
公因奏曰:「来石之役,张振等以偏裨胜逆,今止赏以三官,臣愿貤臣官以赏扼等」。
上曰:「曩者江上事势,此何等危事?
如此宣力,功其可忘」?
即除扼等正任承宣观察等使,于是刘锜致仕,王权、刘汜削籍流岭表。
上命公往经理两淮,公请以兵断虏归路,徐发京口之师袭之,为进取计。
比至淮上,诸军先已过江,尽复两淮矣。
戊申,东驾幸建康,于是有宣谕川陕之命。
三十二年春,公自襄汉而西,开幕府兴元
初与大将吴拱、李道会于襄阳,既又与吴璘会于河池,又与会于秦州,前后博议经略中原之策。
董庠淮东,郭扼守淮西赵撙信阳,李道进新野吴拱王彦合军于商州吴璘、姚以大军出关辅,因长安之粮以取河南,因河南之粮而会诸军以取汴,则兵力全而饟道省,至如两河,可传檄而定。
初以此策闻于高宗,又以闻于孝宗
经理有绪,关河响应,旌旃所指,军民归附日以万计,且争出刍粟牛酒以迎王师。
遂复泾、原、熙、巩等十六州。
而蜀士杨民望者媢公,沮挠于中,谓宜弃新复州郡,而退守蜀之故封。
言者信之,大臣史浩主之。
公娄争不能得,乃请入见而陈便宜,诏许焉。
既见,孝宗问弃地得失何如,公以笏画地,具陈形势险要,如是而固吾蜀,如是而基进取。
上慨然曰:「史误朕」。
公既忤时宰,于是有当涂之命,时隆兴元年春也。
明年春襄阳有警,召归,于是有宣谕湖北京西之命。
未几,进制置使
公开幕府襄阳,与大将王宣、赵等会议攻守之策,以为荆襄藩篱实在唐、邓,然胜势在唐州、方城,其次樊城,其次光化军,而唐、邓无城,难以据守,乃先城新野,次城邓州,次城唐州,又开泌河以通漕运。
藩篱既固,则襄汉久安,此守策也。
王师进取之路,出蔡以睨陈,出襄郏以袭许,出汝以逼洛,出嵩、虢以震河东,出商以图陕西,此攻策也。
部分已定,累奏以闻,而宰臣汤思退欲速和戎,议弃唐、邓。
既而二州之民虏皆孥戮,上亦悔之,召公诣阙。
未至而有姑苏潼川之命,旋又有召归之命,公参辞不获。
参知政事王之望忌公,请少须政成,召用未晚,上可之而召公益急。
既至见上,即除签书枢密院事,而之望未之知也。
命下,之望失色。
初,虏议和,其约曰:「俘虏两还,叛亡则否」。
至是并求所否,公执不与。
未几,有参知同知之命。
适议母后戚畹恩泽,公请视旧差增,视今损半。
蜀军请谋帅,或荐王权,公执不可。
虏使来聘,故事,大臣躬与除馆,公独不行;
虎贲给其厮役,公请易以材官;
使者骄惰,公请斩之,不果。
识者韪之。
湖寇李金颇炽,潭帅珙请济师,公曰鄂将可用而与某州将不相下,即遣鄂将,而以某州将继之。
鄂将闻之,力战禽贼。
时久不置相,有两参预,会蜀人李宏中书除官,同列欲与之。
公曰:「是富者子,吾曹可不避谤」?
同列不悦,言于上曰:「虞某纳李宏玉带,将除以某职」。
御史章服附其说以弹公,请付廷尉
丐罢政,于是有太平兴国宫之命。
狱成,有司怀二奏以候伺上意。
上迎问曰:「带自虞某家出否」?
对曰:「否」。
于是同列亦罢政,李宏新州章服贬秩绌,中外詟服。
召公,于是有知枢密院之命。
未几,吴璘卒,于是有四川宣抚之命,上辍所御履及黄金甲胄赐焉。
公开幕府利州,时军政久蠹,民力愈凋,公曰敝之攸兴,兴于大将之贪与私也,于是首劾大将任天锡剥其下以为苞苴,又劾幕掾王槐孙以战功官其亲族,又劾守令刘洪、宋琛等十一人之病民瘝官者。
首荐员琦为西帅,吴珙为东帅,又荐可将材者三人,又荐其次者五人,又进退偏裨二百馀人。
大将得人,后进获伸,诸军驩呼,四蜀交贺。
于是开公正,绝请谒,缮营垒,修器械,明劝沮,甄窳良,拔智勇,绌奸贪,戢裒克,禁子本,杜私役,训技击,汰老癃,刊窾籍,核赝名,一日罢浮食者一万有七千馀人。
乃辟蒐庭,乃试射侯,今之挽弓一石有五者,昔之减于一石者也。
今之蹙弩五石有五者,昔之三石者也。
至是军政修矣。
请择使者,厚贾胡,简权奇,却罢驽,设监牧,广騋牝,至是马政修矣。
又请捐公钱一百万缗,代民补输,自是一岁军须减钱谷九百万有奇,四路郡县除逋负缗钱三百四十三万有奇。
又禁两税之豫索者,又禁鹾酒之豫输者,又减常赋之虚额者。
适邛蜀等十四郡告饥,则帑廪,除年租,活流民数十万口,至是民力裕矣。
法行之初,谤讟盈路,或谓召变,公不为动。
既而下无异论,蜀民顿苏,军政一新,实自公始。
公引疾丐祠,一再愈力,上优诏召公,降诏者一,锡宸翰者二,遣中使迎劳趣行者五,公固辞者八。
特命北门草麻,除枢密使
未几,有右辅辨章兼官枢廷、国用之命,时乾道五年八月戊子也。
右相陈公俊卿龚茂良宜在本朝,有诏补外,陈公见上,上愠。
见上震怒,陈公退,丐罢政。
上不留行,恩礼顿衰。
公泣入见上,为陈公摧谢,且言愿全所以进退大臣之礼。
上怒未怠,公百拜于前,始授陈公观文殿学士、知福州
汪应辰曰:「虞公所谓范尧夫佛地位中人也」。
闻者一辞。
上自即位,再郊见上帝,皆以两望祀于斋居之宫。
六年卜郊,及期又雨。
公忧形于色。
是夕公雨立沾衣,焫芗吁天,引咎责己。
丙辰开霁,上登坛成礼。
公感上不世之遇,深思所报,每曰:「宰相无职事,旁招俊乂列于席位而已」。
怀袖有一小方策,自曰《材馆录》,闻人一善必书。
一再谕蜀,首荐汪应辰、赵雄、黄钧、梁介、范芭、章森。
前后居中及为相,首用胡铨、张震、洪适、梁克家、留正、郑闻、周执羔、王希吕、韩元吉、林光朝、林枅、丘崇、晁公武、吕祖谦、张珗、杨甲、王质、辛弃疾、汤邦彦、王之奇、尤袤、王佐、王公衮。
又用吕原明、司马康故事,荐张栻经筵,又荐布衣李垕制科,一时得人之盛,廪廪有庆历元祐之风。
先是,浙民岁输身丁钱绢,细民生子即弃之,稍长即杀之,公闻之恻然。
访知江渚有场,其利甚厚。
而为势家及浮屠所私。
公令有司籍其数以闻,请以代输民之身丁钱绢,以缗计者至一十三万七千有奇,绢以疋计者一十六万三千有奇。
免符下,九州之民呼舞,始知有父子生聚之乐。
会庆圣节,燕群臣及虏使。
酒半,上起更衣,使者密诹傧曰:「侍坐孰为虞丞相」?
观者以闻,上命傧与之见公于幕次,叹曰:「真汉相也」。
上大喜,召公见曰:「卿能重中国如此」!
七年,建储,公言于上曰:「皇太子宜日闻正言,日见正行,以养成其德,必与正人处」。
乃荐王十朋、陈良翰詹事刘焞、李领为侍讲侍读
会庆节,虏使乌林天锡来贺,见紫宸殿,既跪进其主遗上书,因跪不起,要我以故事所无之礼,左右失色。
公请驾兴,上入内,天锡色沮。
公遣閤门官传宰相之令,云:「使人好礼,有诏放仗」。
使介还馆,更相谯责,乃因傧者恳祈,诘朝朝见上寿,遂极恭顺,朝论称快。
公下其事于边郡,令檄虏中。
天锡归,果获罪。
上遣使使虏请陵寝地,虏不可,而荆襄羽书报云,虏以三十万骑奉迁陵寝以来,中外恟恟。
于是荆、襄大将韩彦直帅臣张栋请发兵禦寇。
公料虏决不敢动,戒边臣勿妄动,已而寂然,中外大服。
其后书赞称公「镇物如嵩岱,决事如蓍龟」者以此。
一日,有报国门外海舶数百艘,将及岸者,中外恍骇。
上召问公,公对当是外夷贾舟风飘至此,果高丽贾胡也。
上志克复,尝手笔付公曰:「朕必欲用武臣为枢密曹勋如何」?
公执奏不可,上勉从之。
未几,复用张说签书枢密院,廷臣极谏,上怒甚。
公力救解,皆授以郡。
上蒐讲官制,欲正左右丞相之名,于是有左丞相之命。
八年,公引疾求去,不许。
御史萧之敏弹公移帝城骑兵一军于建康,非是。
上曰:「丞相有大功,勿移弹文之副」。
公伸前请,祈致其仕。
三请不许,强起视事。
之敏外补,公上疏留之,不报,朝论归重。
寻力祈解政纳禄,其词危苦。
上察公意不可夺,于是有少保节度使宣抚四川之命。
锡宴禁中,上赋诗饯行,有云:「归来尚想终霖雨,未许乡人衣锦看」。
又诏奉常赐公家庙五室祭器,其后大臣不复有此矣。
公开幕府汉中,建请蜀军口众者微增其廪,于是诸军大悦。
又请关外四州之民,凡养马者复其赋役,于是马数岁滋。
大将秦琪以边头六军兵将散漫,地势回远,公请随地易置左右前后中军之部分,以便缓急。
于是军势首尾相应。
商、虢之间有寇邻者拥众数万,尝输款于我,公不轻纳。
虏中捕之,或请增兵,公不为增,虏卒自退。
契丹之使曰六彪者,潜请合力于我,俟命于西和州上,久不遣。
会其属疾,公请遣还,无致后悔。
青羌犯边,制司请发兵,公止调绵州兵三百留屯成都,声言击羌而实不进,羌自散。
上锐意大举,密诏趣迫,公不奉诏,复于上曰:「机不可为,但令机至勿失耳。
植根本,图富强,待时而动可也,安敢趣师,期为乱阶乎」?
公注意将才,偏裨行伍寸长必录,延见慰荐,人人得其驩心。
幕府再招人士如韩晓、王元、李昌图、韩炳、陈季习、陈损之、李舜臣,后朝廷皆赖其用云。
公念属任至重,益务修军政,裕民力,储财用,戴星秉马,冰满鬓髯,人不堪其劳,公不顾也。
竟以此得疾而薨,实淳熙元年二月癸酉也。
享年六十有五。
是日大风扬沙,前两夕大星霣于军前,太史奏将星坠云。
讣闻,上大恸,辍视朝,于是有赠少师太傅之命。
公娶王氏,成都甲族,累封蜀国夫人
三子:公亮奉议郎,直秘阁,前四川制置司参议官
公著,朝散郎、知开州
杭孙,奉议郎馀杭县
女枢娘,适从事郎、黎州军事推官张熠
孙八人:易简,承议郎,前枣阳军使;
刚简通直郎、知成都府华阳县
方简宣教郎、知泸州江安县
宣教郎、知眉州青神县夷简宣教郎、知成都府郫县
普,承奉郎
曾、泰,未奏官。
公事秦公、秦国夫人至孝,宅夫人忧,哀毁柴立。
既葬,伏哭墓前,僵仆不能起。
阡中有枯桑,是夕两乌巢焉,里人赋诗颂其孝感
秦公尝疾笃,公惊惧,书默祷于天云:「愿移父之疾加臣之身,减臣之年,为父之寿」。
秦公即瘳。
后一星终,乃薨。
公在绍兴隆兴间以忠孝文武名德望与魏国张公浚相颉颃,孝宗尝称公曰:「今阃外能类魏公者,独有卿耳」。
然二公以身徇国,皆不免于谗口。
赖上圣明,其言不行。
魏公尝遗公书曰:「自昔任事于外,鲜获安全;
优游不为,率有后福」。
公尝以闻,且言于上曰:「一天下舆图易,一朝廷议论难」。
然公天资宽厚,每以德报怨。
王之望公所荐,冯方公所厚,而每排公,章服与公无怨而附他执政弹公。
及公为相,念之望以罪废,请授以资政殿学士
以水死而禄不及嗣,请官其一子;
久远窜,请贴职授郡。
或问公曰:「圣人谓『何以报德』,何如」?
公曰:「圣人不曰『以德报怨,宽身之仁』乎」?
有以明哲保身规公者,公曰:「仲山甫之明哲,不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乎」?
公之经学绝人如此。
公性廉介,虽君赐亦固辞。
初除签书枢密,赐白金及缣疋两各一千,力辞得请乃已。
最后谕蜀辞行,赐钱一万缗,至蜀以市国马。
大将有献附子,发之金也。
有献家酿,珠也。
公笑曰:「是宜一劾,劾之近名」。
却之而已。
公颀而长,山立玉色,望之如神仙中人
其音如钟,杰魁俊伟,慷慨磊落,内无城府,外无边幅,好士如好色,视军士如视其子,待内外族亲如待其家人。
家居雍容,无疾言厉色,不訾饮食,不詈臧获。
乡郡太守,出入不由戟门。
自秉政至谕蜀,退食必观书。
为文立成,不雕而工。
尝注《唐书》、《五代史》,有诗文、奏议若干卷。
诸孤以某年月日葬公于某所,后二十八年,不远八千里,遣一个行李来庐陵请铭。
万里尝待罪太史,于职宜书。
铭曰:
南国,以江为壁。
维宋中兴,以人为城。
孰为其人?
虞姓雍公
玉立长身,岩岩岱嵩。
谅我高宗,殪彼羯戎。
匪公则贤,高宗睿聪。
揠而将之,万英之中。
绍兴辛巳,彼羯暴至。
其来冲风,其速如鬼。
我师既溃,彼锋益锐。
公奋孤忠,转败为功。
羯酋射天,岱嵩压之。
羯駓饮江,岱嵩跲之。
跲之则毙,压之则殪。
赫吾天声,濯吾王灵。
风鹤弗鸣,彼自震惊。
草木弗兵,彼自割烹。
在昔典午,有导有安。
曷尝帅师,与敌周旋。
武哉雍公,儒衣据鞍。
矢石纷前,对之夷然。
弗色弗声,弗麾弗旃。
笑谈之间,一清腥膻。
乾坤再安,神人重驩。
赤子晏眠,今四十年。
公事高宗,尽节尽瘁。
万事不理,维理一事。
公相孝宗,端委庙堂。
旁招俊乂,寘彼周行。
维宋中兴,两社稷臣
前张后虞,皆蜀之人。
相望有伟,与宋靡已。
作颂以纪,太史万里(《诚斋集》卷一二○。)
呜呼盛哉:原脱,据四库本补。
陈康伯御札(二 隆兴元年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一四、《陈文正公家乘》卷一
王宣解发到降女真,令日下遣归军中自效。
立定战功显著去处推恩格目诏乾道二年八月二十四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二四、《宋会要辑稿》兵一九之一七(第八册第七○八九页)
诸军将士曾与金人接战及守御立功之人离军到部,一槩注授差遣,其间功效显著之人,例皆衮同差注,委是无以甄别。
今将战功显著去处共一十三项,立定格目:明州城下,大仪镇杀金平和尚原顺昌府,已上共五处,依绍兴十年九月二十二日指挥
李宝密州胶西唐岛,刘琦扬州皂角林王琪、张振等逮建康府采石渡邵宏渊真州胥浦桥,吴拱、李道光化军茨湖,张子盖解围海州,赵樽蔡州王宣确山,已上八处,依绍兴三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指挥
绍兴十年九月二十二日指挥明州城下、大仪镇杀金平和尚原陈立功人,并依战功、材武。
绍兴三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指挥:应诸军等将士,但与金虏战斗并守禦功人,并与理为战功。
论金军不可畏奏绍兴三十一年1161年8月 宋 · 陈康伯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四二、《陈文恭公文集》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自今虏将帅皆望风奔溃,未敢有抗之者。
建炎三年十二月,兀术自杭州分兵至明州城下,浙东制置使张俊之拒捷。
四年,小兀术还过吴江,浙西安抚司统制思恭以舟师败之于太湖,几获兀术。
绍兴元年,兀术攻和尚原吴玠破之。
四年,撤离喝犯杀金平吴玠又败之。
韩世忠败兀术游骑于大义镇
六年,杨沂中败伪齐刘猊于藕塘,刘锜大败兀术于顺昌
十一年,刘锜大败兀术十万于柘皋。
三十一年刘锜遣将败高景山皂角林李宝败郑家奴于密州之塘,邵宏渊拒虏于真州胥浦桥获捷。
十一月,败金亮于采石。
是岁,马司中统制赵樽复蔡、鄂州都统制吴拱州拒虏于茨湖,统制王宣拒虏于确山镇口,都统制张子盖海州
此皆渡江以来中国胜捷之可称者也。
虞丞相小简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九、《九华集》卷一六
某一向窜伏穷山,艰难百罹,然万里浩恋勋德之门,寝食以之,所谓穹卑有间,而心则无间也。
冬事将艾,恭惟机政惟新,燮辅休明,钧候万福。
某已三熏欲趋屏下,以聆謦欬之音。
梦想顾瞻,无须臾之置。
谨先布惓惓之诚,惟钧慈少加亮察。
某身堕一隅,犹坎井然。
岁月不悉,南州之事,其要者可不问而知,知而喜。
窃聆大贤之进用,因卜朝家之休隆耳。
伏惟某官望高一代,勋冠百辟,其雍容宿德,故已不朽,于前修则或见之矣,于今未始见也。
既积天下之誉,徐回久之,今始本五兵,跻两地,是岂以他岐异辙致之哉?
天故丰之,自叶流根,使中外衣冠熟其德,播其馨,而后见之用也。
故所得虽迟,而所就大矣,甚盛甚休。
某辱知遇之恩最倍夷等,其为忻豫不能已已。
自馀益几保槔,永庇海县,曷胜祈祝之私。
某恃仁者宿昔之照,钧阃崇严,敢冒言之。
某向多困踬,非惟自怜,虽蜀学公论,亦或有相悯者。
今毛发种种矣,其业履颇亦近古,且欲持是安归乎?
使乡来不第,尚欲冀幸当世名达有推振者,如张愈、苏洵一时荐录,为文、韩所知是已。
某且久叨第,复为西蜀,稍见题品,自循其中,未必尽出洵、愈下也。
又特膺大贤之知,故相公于某久怀悼屈之叹。
今者入秉机政,器足运,力足施,茍复略而后之,则亦无告耳矣。
韩退之保籍、湜之不畔去,故韩之道日尊,而籍、湜获为其徒。
不然后世何有籍、湜哉?
伏望相公兴念于此,则大恩大德岂归他门?
某所述外史于幽人豪士稍有著见,似于国朝大训不无寸补,非敢愚诬自赞也。
某孤露艰棘之馀,心驰德门,无由即造,有不自聊。
北辰斗星,恭惟外身勤国,定劳万里,天相神辅,钧候万福。
敢几为眷注之重,保鍊至粹,以究光复之勋,钧播万类,下悰不胜叩叩。
某比因兵留南者,辄伺其归,归即询以诸军声势,敌人消息,诸将勇怯。
虽细人不足以权大事,然即其言,类皆拱手稽首称道。
两淮荆襄,自魏公及先生,皆抚摩安慰,懦习渐革,国威渐立。
虽无险塞,若荆襄为甚,而今声势亦见矣,诸军幸甚。
又某官先生醲赏给均劳逸,日夜亲抚士卒,如此则上下气势不隔矣。
气势不隔则利害均,利害均则驱东而东,驱西而西,虽蹈水赴火,皆为吾用者。
故曰令其一信,将仁以勇,士选以饱,胜之道也。
先生已负海内之望,将帅无前之功,事适机宜,而政兼畏爱,跬步登两地,乃馀事耳。
然区区有怀,非门下肺腑之事,不敢以禀。
韩退之李尚书深之曰:「藩维虽重,閤下居之似稍外。
若虑有所及,宜密以上闻,不宜以居外自待。
接过客俗子,不宜泄时事,务崇深,以拒止嫉妒之口。
亲近医药,以致和宣滞」。
此三言者,皆退之诚于李公之言,而亦门下今日之龟鉴也。
李公不鄙退之之词,卒为名相,况先生盛德重望,倍万于李哉?
故借韩之词以为请,幸澄亮之。
某属者多辱手书存记,自念摧颓多难之馀,疲神古书,星霜馀四十矣。
曲折不遂,其槁项空山,岩居藿食固当。
不谓某官累番之墨,渠渠慰勉,不忍俾之贱等瓦砾,同弃于道,似欲论举,使少伸眉于世。
自谓庸陋,何挟何能,而可报称先生
虽达士遴才,不间亲外,而某日抱玷知之恐,一味感惧而已。
七月初,终不子之愆,日月飞流,尚安所视息哉?
独怀扬名之念,异时勉之,可奉丘垄,而某非其人也。
伏惟某官先生出忠入孝,为世所推,愿推锡类之意,挂名言端,使曲学俚音粗有所立,以偿亲志,则如何其为感为慕也!
伏惟特赐亮察,进之誉之,翼而致之,幸甚幸甚。
某惟门下数膺大赐,情倍夷等,若三山之高,莫可言喻。
州榜得刘季高侍郎一纸,遂成伟观。
山川以人物重轻,字画亦然。
王公之流,字非不劲丽,然有如时花,旋落旋弃。
鲁公《乞米帖》,千载俨然,此义可察也。
钧谕以刘公名节文章德齿俱高,谨已达之冯守矣。
志修字亦有法式,宜为一方所钦重耳
某窃食三馆,遽已数月,每推省大恩崇荫,相望万里,无以酬称。
比于乡人及去兵道襄汉者,皆连上起居之问。
盖自九月末轮对之后,天语甚渥,不免有忌恶之者。
小臣知悉心事君而已,其馀进却,皆不能计。
尧俞人行,已令面禀曲折,度恩屏未之知也。
往日在汉中见义士为诸将所贱甚困,故前日劄子专及之。
劄中指弊病,盖已十七八,此先生素所知悉,且欲大有所矫革者也。
今得志得位,不为则何以慰西人之望?
况幕宾如王能父,必能为先生同力区置,祖其先人之故智也。
此劄已下使司多时,见黄仲秉说先某劄子,一日前使司亦申明,事目相符如此,盖利病灼然。
彼巧者以为有心言之耳,可发一笑。
某自秋后连以胃疾在假,迩来彊扶头,体弱颇费支梧,先生远我,谁念之者?
又旅地私挠百出,仓卒未可立具,念赦邮最迅,故寄心一纸,匆匆叙瞻仰。
不宣。
某自长江鹢首,瞻违俯仰之顷,周流半岁矣。
羁情远意,与日增结。
即日庚火俱流,恭惟颐护作止,天相神休,候万福。
某冒颜三馆,日费俸钱,虽首末仁贤识擢之举,然才下官微,未能努力,不知补报之所,仰恃英明必赐照念耳。
近闻屡遣旌车,相公今日出处,又关人代兴衰,不可不重也。
唐肃、代能惩大难,化理清明,独李泌为之经营,至矣。
身著白衣不受职,故士不忌;
不离香案而待君命,故谗不行。
两河叛贼随其手而举之,泌之所为有以至此也。
若谋之不坚,已复自外,职相联而士必忌,君多疑而谗易入,虽才若太公,何以善其后?
一日黾勉彊为之,首尾衡决,前日魏公是已。
相公纤悉此义。
蒙德思报,不计轻重,务罄其诚,故辄出此言,不赐督过,幸甚。
某窃闻事君有量而后入,无入而后量。
先生决于中,必素尽量入之说矣。
其他人情物态,事势险易,子渊、子辅必具言之。
子辅之去甚高,某怅然无侣。
他事对面荆棘,未易宣心若尔。
相公即为言之,不久能为先生再出否?
端人未易得也。
子渊详明,又故客,能盘桓侍钧鉴俱来乎?
都下有他委,异日敢不敬承。
某比于蜀兵王宣处,具曲折之记,度以次浼钧座矣。
心旌控薄,无顷不在门下。
有怀瞻溯,与日俱流。
大冬又薄,恭惟藩翰之间,外控湖海,候动止集福。
蜀固天远,国大事,此不当传,传之或未信耳。
闻迩者凡尊主庇民、勤边外身者,已皆为首拔。
此举也,甚休甚伟。
乡士有鲍朝卿,秀爽有立,久从仆游,乡行甚敦。
即获第,到天阙参部,同辈中最寒约。
念勋德名世者,近自家山,谊当执贽于前耳。
若有艰棘处,望为提撕。
不胜僭越之祝,敢以为请,逖听崇亮。
某秪奉劄命,畀职承明,实惟君相早夜急才,推择至此。
然某浮食三馆,讫无他技。
重以生平多难,积忧成疾,弥月在枕。
退惟清朝优选,大典所寄,动流无穷,安可令病弛者冒焉居之?
伏望钧慈特与敷奏,改畀望士,庶几公言得伸,而亦某退安职分之一也。
炯炯孤诚,伏乞明照。
某自惟弱植所以培拥,而霜露其英华,咸自德门发之,旦旦敕励此志,犹惧不能千一报也。
今又辱丞相先生周泽之渥,分仁寿之原委,以祝其赋形之初,藉名德硕大之老,二书畀焉。
羁人非独有感,亦有惭也。
敬再拜以致悃臆之谢,诚蕴微悰,默付言外。
广东经略余公墓志铭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八、《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七
宋故左朝请大夫、直秘阁权发遣静江军府、充广南西路兵马都钤辖主管经略安抚司公事致仕余公讳良弼岩起既葬,其孤以左迪功郎、差潭州南岳庙连君茹状自闽走介邸书庐陵,属某铭其父。
某以同年生,必不敢辞,第卒卒未暇,而其介五年凡三返,犹弗克措笔。
会公之子婿右从事郎吉州军事推官林君之文过予里,恳恳然致其孤之意,而不得以未暇为解也,遂叙而铭之。
公自从仕郎九迁而至左朝请大夫乾道二年四月乙未乞休致,复五日己亥以疾终于正寝。
娶张氏,先公二十二年卒,赠宜人
子男三人:曰大雅,再与计偕,先公三十三年卒;
大临右修职郎、监潭州南岳庙
曰大用,将仕郎
女二人:长适吏部侍郎林公之子,即之文也;
次适邵武进士冯继猷。
孙男七人:曰孝立,右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
曰孝扬,以公遗泽当补官,未奏;
曰球、曰瑞、曰珹、曰玿、曰琪。
孙女五人,长适将仕郎邓何,馀未笄。
曾孙二人,曰宜孙、曰宦孙。
曾孙女五人,皆幼。
铭曰:
力赞十连,乞师于中,诏益公庾,韩公世忠
自温绝海,不三日至,一时供亿,以亿万计。
吏莫逞奸,民不病歛,将军驭权,无不意满,疾驰建宁,如山压卵。
惟破贼策,虽帅方略,实公出奇,运筹帷幄。
先是顺昌,余贿作乱,驱胁数千,宰弃城遁。
帅委公招,以祖母解。
徐夫人云,乡井墓坟,莽为盗区,亲党囚虏,汝能解纷,是亦吾心。
公矍然起,造不测垒。
喻以祸福,虏气丧褫,不遗一镞,民以宁敉。
时绍兴初,盗报旁午
丁祖夫人,哀动行路。
帅乞于朝,超以自助。
枕块固辞,请继以死。
帅使来言,金革变礼。
上方南顾,忧切堂宁。
情苟徇私,岂达国体。
公以来归,义不忍起。
甫毕于塴,奏报以下,帅命鼎来,牢拒不可。
公不获已,茹悲领职,捧檄嘘欷,惨形于色。
俄有特旨,及瓜再任,闽之三揖,抚掌喜甚。
选宰富阳,庙堂才之,改除密属,以亲老辞。
奉祠天台,母忧乃解,毁瘠骨立,人为危骇。
十有一年,服阕里居,时张公守,出帅上虞
章交公车,召赴都堂
权臣方张,排不附己,密使觇公,知我意指。
坐是不合,官处以冗,大宗正司主管财用。
寻倅漳浦,官窘用度。
前此有司,阴籍民户,计口受盐,民不堪命。
公初下车,访俗利病。
乃命佥厅,散给本钱,与埕户纳,输期勿愆。
官吏不苛,盐至如山,置埸出鬻,食者不艰,买或寡多,民情所安。
爰自漳浦,题舆温陵南外宗司,奏兼宗丞
文恭曹公,时为参政,荐公才德,遂丞匠监
安南道,世守条要,朝廷颁历,付广西漕。
其用印章,本朝所赐,故事且在,非一朝夕。
是岁辄然,求升国王,凡厥移文,改刻印章。
边吏以闻,庙堂变色,择使调护,莫如公克
道除本路,转运判官,即引而南,辞色靡难。
刻日与书,毋起边衅,毋失国经,处宜审订。
乘传踰岭,宣主德意,传檄安南,诘篆同异。
蛮酋情得,遂柅狡计。
明年书来,归过于下,一置不问,示以宽假。
钦守渎货,继扰互市,远人不平,相挺以起。
劾守罢之,遂以无事。
广右军政,不修且坏,抗疏于上,历数其害。
禁卒厢军,各有名额,请给衣粮,供应差役,并须正身,不许代易。
比来诸州,兵卒逃窜,故额虽存,名实相乱。
兵官军典,上下叶谋,私纳逋逃,谓之暗投,中分衣粮,号曰鸿沟
名更姓易,不可致诘,一或有过,又窜他刮籍。
倘不禁戢,日甚一日。
乞因郊霈,申严行下,量力日限,许之改过。
后有犯者,必戮无赦。
朝论曰然,朝奏夕可。
户部抛降,谓之度牒,民病太多,甚以渔劫。
奏减其半,万口交悦。
遂迁亭刑,规按无私,不颛以苛,昭德塞违。
多所平反,如张释之
圣德好生,洽于岛夷。
徐闻之寇,厥有凌铁,负固岭海,声摇南粤。
纠合两司,一举剪灭。
威憺殊俗,盗不敢发。
初除靖江,有诏鬻爵,告身绫纸,其数三百,几百万缗,计无所出。
奏云西广,地率硗确,人烟素稀,连岁盗贼。
为州郡,户口萧瑟,其实不及,江浙一邑。
著手抚摩,犹恐未苏,加以科歛,疲氓其逋,望赐蠲损,仍宽其期。
上览奏章,欣然从之。
安南遣使,请进驯象,檄令候旨,亟以闻上。
且云所进,实费民力,纳象扰民,得不偿失。
特返其献,优与回赐,却马还犀,此亦奚愧?
南丹州,如莫延葚,残民以逞,卒难胜任。
公遣僚佐,推莫延廪,袭领其州,民以奠枕。
羁縻州洞,密迩边鄙,多掠窭人,贩入交趾
溪酋官典,亦复相诱,鱼贯而行,曰贩生口。
老稚壮弱,以金定价,高者金多,下者金寡。
交人得之,如牯牛马,髡钳如奴,役无昼夜。
官虽约束,终弗能禁,告捕赏轻,人不用命。
乞下有司,增告捕赏,比获强盗,三人以上,特与补官,以示酬奖。
巡捕官,躬亲擒获,亦视命官,获强盗法。
首领官典,擅行掠卖,及其家奴,知情而败。
断罪理赏,以时决遣,追印夺职,补次官典。
人既知畏,复贪赏格,积弊虽深,焉得不革。
事下都司,宜为定式。
隆兴改元,盗作高凉,渠魁王宣,甚锐靡亢。
常兵茂名,遂破古,公忧见颜,遣将侯宁。
会海兵,亟图进战。
海康守,曰高居弁节制军马,谓能应变。
初获小犍,轻贼弛备,贼潜设伏,掩我不意,突入后军,我师败绩,居弁及宁,束手就执。
声摇岭海,势不可遏。
邕宜两将,仓卒调发,又为融,药箭弩手,复关广东,以兵来赴。
公曰二广,兵弱且疲,决不可用,无为贼窥。
乃会宪台,给榜与旗,及空名帖,以招谕之。
且委高州,善为之辞。
复奏乞师,襄阳岳鄂,三百大军,以相犄角。
爰遣岳州,御前破敌,将军郝奇,领兵五百,来驻静江,以张师律。
且命帅臣,度宜差拨。
奇与贼遇,于栲栳山,杀伤相当,交绥而还。
官军多疫,弗留处。
高凉所招,亦偶就绪。
散遣胁从,贼借补。
公亟兴牍,乞补以真,且令贼渠,赴司公参。
适有诏来,召公赴阙,方以疾辞,轫不及发。
续复得旨,盗贼平定,帅臣余某,依旧在任。
措置安集,被复州县,侯终更,召赴行殿。
赴司,行次信宜,值广东将,李宏适来。
寇始疑虑,避入山谷,也要功,驰骑袭逐。
反为所败,亦被执。
招谕之言,贼不复信,小人乘閒,得遂其谮。
谋我公者,复纳短卷,白简亟上,谓我玩寇。
遂触闻罢,公亦何疚!
贼竟就招,卒如初议。
向异论者,面汗怀愧,始知招谕之说,诚非得已。
公之入岭,遍历三司,推毂人才,片善不遗。
故吏门生,多闻于道,政知大体,教化为急。
昭潭则新道乡邹公之祠,缮桂城以复武溪余公之迹。
属意前哲,使人尚德。
乃若峻台榭以侈登临,靡厨传以媚过客,皆所不喜为,而小人乃以是致烦言之啧。
晚得领祠,徜徉阡陌,枕席图史,膏肓泉石。
客至忻迎,觞咏终日。
插架数千,亲揭以叙,昭示子孙,勿坠所付。
盖笑邺侯之未触,而不减应侯之手疏。
平生所为,诗文表启,自甲至辛,卷帙条理,述作之多,无愧魁纪。
博学方闻,尤长于经。
昭武冯鄂,及从父宁,从授《尚书》,如汉伏生
谔、宁相踵,以经魁选。
后进来学,千里重趼。
凡经指授,如味得隽。
素喜邑南,龙头岩者,来归自广,筑堂其下。
揭曰龙山,非慕戏马,有暇时往,志遂其雅。
尝语子孙,乐哉斯丘,吾得所归,夫复何忧。
终葬是原,盖从其志,蹶蹶陛陛,后克是似。
吾为铭诗,以谷无已。
右司张公墓志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三
公姓张氏,讳维字振纲一字仲钦南剑州剑浦人
世以长者好施予闻于乡。
曾祖某、祖某、父某皆不仕,而父以公故赠朝议大夫,母罗氏亦赠恭人
公弱不喜弄,自力于学。
朝议公知其有立,常抚而诲之曰:「贵仕不足言,要当以清白大吾家耳」。
未冠而孤,罗恭人躬服俭素而悉力以奉公学。
绍兴八年进士第,调贺州司理参军
不行,徙汀州军事推官
事有不可,未尝不力争,郡以故鲜败事。
盗起属邑,附从万众,抄掠三郡之境。
公护巡尉兵会大军讨平之,身履巢窟,抚其馀众而归。
第功当为第一,而赏不及,公不以为意也。
秩满,更为漳州龙溪丞。
左宣教郎,知福州闽县
首定差役条约,赀倍者半其停年,民以为便。
然以公政不苛,多欲及公时为之,无争承者。
已而制下,更定役法,适与公所议合,今遂定著令云。
官募丁匠舟楫于民无度而不均,公与民约,一岁丁匠之役不过三日,舟别若干为甲,甲直旬日满,则纵之唯所适。
县赋故多取具于僧坊,公为区画,使其徒自相督,僧得无吏卒之扰而输益办,今亦为例。
僧岁以荔子饷州县,公一谢却曰:「岂可以口腹易吾操耶」?
积餐钱数十万,义不自取。
会淫潦败官舍,匠役或过前约,悉取以僦之曰:「毋使吾失信于民也」。
民服其公而爱其廉,号之曰「张太清」。
见御史家以讼夺僧田,公当受代矣,趣吏具案阅之,以田予僧而去。
御史怒,思有以中伤之,求其过纤芥无所得,乃已。
以便亲自请,得主管崇道观以归。
陈正献公建康府,辟公通判府事,事无大小悉委。
又遣摄守当涂,吏戢而民安之。
朝廷亦知其治行,擢以为广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
自虏再通好,公每谓符离之役失于轻举,而人心终不以为非。
四郡之弃急于休息,而人心终不以为是。
先尝告执事者,宜将顺正救,使上意于起居食息不替坐薪尝胆之诚,修明政事,使人心晓然知朝廷未忘中原。
及对,遂以立志开上心,且引益之所以戒舜者为言,以谓今日正当汲汲以自治,不可狃于小康,便谓太平,语甚切。
上曰:「朕何敢望舜」?
公对曰:「有为者亦若是,愿陛下加之意而已」。
上嘉纳之,且俾察部内守令臧否以闻。
公到部,按行周遍郡县,南薄瘴海,陈船欲渡。
吏卒扣头更谏,公不顾。
半济风作,舟师震骇,公又不为动。
所至边氓欢噭,以为百年未始见使者旌节,官吏有望风解印绶去者。
还台,条上件臧否若干人,即日施行,且著为令。
未满岁,就除直秘阁、知静江府主管经略安抚司公事
公为政平易近民,拊循周洽
间召长老从容与语,授以教条,使转相告戒。
禁吏妄赋,奏减经总之额。
滞讼或数岁不决者,取故牍、置便坐,暇日躬阅视,予夺咸得其情,民以便安。
而治军甚严,有暴横若亡匿者,立命诛斩亡所贷。
使者得盗百数,槛致之府,欲尽杀之。
公为区别,诛其渠率数人,馀悉遣去。
郡学庳下,诸生议徙它处,咸以故始安郡治为宜。
而久为浮屠氏之室矣,至是遗火,燔烧略尽。
公取其地以为学,使者惑异教,阴沮止之。
不得,至钳以祸福。
公又不听,乃卒就功。
而益之田以继廪食,学者用劝。
祷祠不于释老房祀,始至,按故典新社稷、风雨、雷师坛壝,月遣官属洁除,为图以著其兆域、陈脩、登降之位甚饬。
水旱辄齐宿致祷,无不立应。
南丹徭莫氏以赂结永乐王氏,藉兵以逐其兄而自立。
既立而背其约,王氏以兵攻之。
莫氏困急,请输并塞田及银冶税场以乞师,寮属皆以为受之便。
公曰:「莫王连兵,正坐贪此尔,又将以啖我耶?
矧国家为夷夏宗主,属国不奉条约,正当以义诘之,顾反以利而动,彼且有以窥我矣」。
于是遣一小校持檄喻之,二酋顿颡受命,即日释兵去。
莫氏前此数为边患,至是帖服,自请导罗殿马以报国恩。
又遣子弟效名马为公寿,公受而归之郡厩,且厚遣之。
或告昭州故盗甘文诚者谋叛去郡,绐而缚之,欲致之死。
公察其非辜,抚而遣之。
未几,象郡徭反,使者欲调兵逐捕,公曰:「以官兵入箐历险,与猿猱角胜负,非计也」。
遣裨校戍山口,且文告之。
徭曰:「前年杀凌铁,往年杀王宣,今年又杀甘文诚,是非从若招者耶?
谁敢听命」!
公遣文诚示之,则皆大喜,亟遣子入谢罪。
江湖游民并海趋渔盐,所过或掠为盗,急之则党益合,朝廷以为忧,至遣荆州军屯守之。
公奏创效用军五百人,悉募俦辈为之,阴销盗本,且赖其用,悉上还荆州兵。
帅司旧以回易备边,法久浸弊。
公至,始为经理均节。
初年钱不过四千万,季年乃以累万万计。
其后数年,再平剧贼,皆以效用取胜而军无乏兴,皆公力也。
朝廷知公可用,屡拟除代而难其人,乃进直徽猷阁,留镇五年。
上方谋北略,移军建康使者护作屯营不如指,士卒暴露。
召公江南东路计度转运副使,趣入对,面奖公治绩,且属以营屯事。
公更营高燥以违淫潦,屋凡二万三千间,先为一间于治舍,用是计徒庸,虑材用,令役赋功,偻指而定。
使者苟于就事,干植脆挠,衣以织苇,费二万万。
公易以瓦,深广坚致于前而费半之。
府司分作它营,以情属军中,先以办闻,属吏欲效之。
公曰:「一椽未集,是亦欺君,吾不能也」。
会军帅亦与公议不相中,密白公稽缓,遣近珰持诏诘责。
公以状对,上大喜曰:「朕固料张某必办此」。
遣再奖谕,就加秘阁修撰,以宠其劳。
江东岁和籴以备储积,先是尝籴三十万,或以予直太高而损其半。
公力争不能止,至是复以命公,而诏问所以经画状,且曰:「监前失,毋伤民」。
公即条奏曰:「前事之失,民以陛下为不知,故独归其怨于有司。
今既知之,乃曰姑以为鉴而不能偿,则天下将有以空言疑明诏者矣。
且江上籴贵于吴中,而其直反下,陛下一视同仁,何爱十数万缗而独使江上之民觖望乎」?
诸司饷遗一不受,有不可却者别储之,积至三百馀万。
会和籴有未偿之直而失于上闻者,即以丐之。
寻召入奏事,因访军务得失。
时频年调诸郡兵团帅府,公言:「南方兵宜安静,不当数调发以摇人心。
江东团教五阅月,费缗钱且二千万,诸道计不减此。
宜择将分兵戍诸州,俾就阅习,以息大费,折奸萌,使庙堂之议得专意以图北方」。
又言:「兵无奇不足以取胜。
今兵虽多,未必人人皆勇。
宜诏诸将精择骁锐,别籍而厚养之,以备缓急之用」。
上深然之,留为尚书右司郎中
遇事有未便,辄诣都坐白。
或惎曰:「琐琐辨切非朝官体」。
公曰:「都司助调鼎,实几微所关。
若视吏签拟,即涉笔书,不置可否,安用我辈邪」?
居月馀,丁内艰
初对,因及西南徼外夷落,道里广袤,上令为图以进。
至是图成,未上而去。
服除召见,乃奏之。
序言周公成王立政勿以憸人,惟吉士然后可以诘戎兵,陟禹迹,服海表。
言盖有指,意切而辞不迫,识者知其忠荩。
明年,除司农少卿
奏:「诸道粮纲岁凡百数,用官舟者多负,而雇商船者不亏。
盖商人自爱其舟,故不为奸。
棹卒率募游手,衣食于官,无所顾藉,岁率亏三万斛。
细民勺聚撮累以输公上,而一岁之间辄捐三万斛以惠奸,岂不甚可惜哉?
且运脚与租同输,官不僦运,运脚之利州郡私之,侵漏之失大农任之,孰若惜运脚以僦商船之为便乎」?
复为左司郎中
熙、丰行义仓法,独不及南方。
公守,尝以为请,不报。
至是岁适荐饥,朝廷方讲荒政,公又以为言,乃得请。
兼领赡军酒筦,不尽其利而课入大增,岁羡缗百馀万。
会课当迁官,公辞不获命,方请貤之其属,会执政有罢去者,谗者意公其与也,又知公屡与权幸忤,因捃他事论去之。
先时公已结庐延平溪南山水之间,疏泉发石,号曰盘涧
至是徜徉其间,纵观古书以自娱。
尤玩意于《春秋》,谓经有贬而无褒,传者未尽得圣人意,方且绪正其说而未竟也。
既而有知公去国之所以然者为请祠官之禄,得主管武夷山冲佑观
公不欲受,逡巡数月,乃拜命。
秩满踰年,不复请,期以明年七十致仕,未及而卒,淳熙八年六月癸亥也。
始时人为公生立祠,至是闻丧,相与哭于其下。
后有贤牧守如李公浩、张公栻,多视公时行事以为法。
而刑狱使者郑公丙阅其决事故牍,叹曰:「此判不可移,端如南山矣」。
其为名流所推伏盖如此云。
累阶朝请大夫,娶罗氏,再娶宗氏,皆封恭人
子士佺,今为朝奉郎通判融州事。
次士僩,尝以修职郎监潘酒库而卒。
又次士㐰,修职郎常德府司户参军
士俨,承信郎
女适进士宗大同、谢舒、宣义郎善庆文林郎黄东。
所为文有《盘涧集》若干卷,奏议若干卷。
士佺等葬公太平乡天竺大筼筜蟠龙山之原,而以故右司郎中何侯万之状来请铭。
予尝一见公于闽县,后不复相值,然公之行事则皆接于耳目,知状为不诬矣。
何侯又谓公姿禀端裕,不见喜愠。
家无姬媵,禄稍以班族里。
平居接物甚夷,剞劂之节,遇事乃见。
意谓当然,怨怒不避也。
中不自快,显宠不愿也。
扬历中外,声绩蔼然,为朝廷所嘉重奖宠者固以此;
然天子知之,士论与之,卒不能与世合,不大见于设施者,抑亦以此欤。
江东时,衔命奖谕者皆宠昵信臣,力足以进退人者,公无所私媚。
再还朝也,嬖近知上意向公,遣所亲道上所称赏语,且致愿见之意。
或劝一见即近用,公义不往。
计臣斡利,以羡馀献者往往见谓材,被进用。
执政数语公以酒羡课献内帑,公笑而不答。
退曰:「一钱尽公家物,朝廷欲用当自取之,吾宁以献自媒邪」?
天官虚席,上阅班簿,谓执政曰:「张某资历高,宣劳」。
且将用公。
公于内外既两无所谐附,竟莫有为助者。
溯公所守,与世相违如是,则夫难合而不尽用者,公已逆处悬断于胸中久矣,不足为公憾。
此又为知公之深者。
予以是益恨前日之不获蚤自附于交游也。
而士佺从予亡友张敬夫宦学有闻,验其操执器能,信其有似公者。
乃悉序次其语而铭之。
铭曰:
张公廉正蚤发闻,聪明仁爱又敏文。
中岁仗钺西南奔,百蛮震詟民怀恩。
入掾宰府赞经纶,因事纳讽忠且勤。
一朝翩然谢垢氛,演仙仙去孰与群?
筼筜之皋水清沦,佳城郁郁芘仍昆,我铭不灭公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