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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灵万夫人庙碑淳熙十三年 南宋 · 梁克家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清源文献》卷一四、乾隆《泉州府志》卷一六
广灵庙在泉东湖之浒,神姓万,生能疗病,没能为民捍患。
乾符六年黄巢,斩处士周朴,神禦曰:「未说泉州境,且说东湖一万家」。
众骇遁,民无肝脑涂地者,实维神力也。
《礼》曰:「有功德于民者,则祀之」。
神之功如此,泉人祀之也宜矣。
守臣王潮请封「护国英烈万氏仙妃」,以章祀典焉。
呜呼!
庙貌岁久将颠,余忆母病,昔祷有感,故即城东地壝祀之,落成撰志,庸垂不朽。
淳熙丙午孟冬吉日
陆棠传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五、《斐然集》卷三○
陆棠者,建州建安县人
家素贫,棠长不满五尺,坚刻精悍。
既冠,负书游学至邹鲁间,入阙里,拜孔子墓尽恭,访藏书旧宅,眷焉徘徊。
遂登泰山,夜上天门,观日初出,慨然有远举意。
其乡人异之,曰:「小陆故善角抵戏击薄相,今乃折节如是耶」?
棠乃入太学,一试中高等。
闻有得道于河南夫子者曰杨公,驾说荆楚,则赢粮往从之,舍于逆旅,朝暮执弟子礼。
过市不徒行,不忤目,衣冠甚庄,貌惟谨。
居数月如一日,杨公使与诸儿处,家人每从屏户间聆其讲读,喜谓公曰:「陆秀才脩洁博习士也」。
以次女妻之。
棠既托身君子之门,见闻日增,声称籍籍然。
有口才,善机巧术数,作严冷面,坚坐谈说,原经證史,引物连类,考古据今,纵横摆阖,责数人过失,据道理衮衮无疑误,听者悚然。
一时交游多已通显,而棠连蹇场屋,然出入公卿间,知识甚广,亦以杨公有道而棠为之婿,必有所谓耳。
棠乃年逾四十未得第,时时转贩以归养且自给,识者非之。
固安行,而杨公不知之也。
宣和末罢三舍法,复科举取士,棠自度迟暮,恐终蹉跎。
中官梁师成主文柄,网罗遗书,充御前文籍,置官设属,有白衣试员,棠往预焉。
居一岁,补迪功郎
未几孝慈皇帝履极,尽召遗贤,将革宿弊,兴太平。
中丞许公建白,请汰杂流冗滥者。
棠既羞悔其前举,又惧见夺,奔走权要自营,日不暇食。
会王门耿南仲力沮言者曰:「人主务施恩,行此必失人心」。
事遂寝。
棠又大喜,然终不敢就铨选。
值国有戎事,起东南兵,棠念惟军功可取赏持久,献言当路,谓福建枪杖手趫捷名天下,倘使为奇翼正兵,何忧乎铁骑哉!
权要人主之得行。
是冬,敌大入,东南勤王之师格不得进。
明年五月,黄潜善等言敌已远去,天下无事,可偃武,遂罢遣诸道入援之师。
棠又不得志,还乡部摄局资斗禄。
居久之,辇跸驻钱塘,棠与时相范宗尹有一日之旧,得广西提刑司属官,未肯赴也。
值范汝为弄兵闽中,拥众数十万,屠郡邑,据城郭,势摇吴越,官军数不利。
人有詹时升提举者,里居信厚士,尝挺身说贼,使无动,朝廷必抚尔,贼然之,方少戢。
棠默念此奇货可居也。
一日历见台省诸君,辄蹙额惨然,若有大忧者。
或问之,则曰:「闽越重不幸,詹公长者,以空言绥数十万虓虎,宽朝廷南顾,今乃闻死矣,将奈何」?
传口喧喧,语达廊庙,无不震恐。
间一二日,棠又见,徐曰:「此至难事,谁可继詹公者?
闽越地岩险,人素善斗,兵精甚。
况今群凶大合,势若烈火,恐讨之未易得志,独有说谕,使欣然离其巢穴,乃在我耳。
朝散郎谢向胆略过人,棠尝与同部枪杖手,乡人信服之。
今欲不劳师,不害民,而坐弥连城旅拒之剧寇,莫若使向以朝命往,其贤于詹远矣。
诚使向,棠也父母之邦,不敢爱其死,请从而后」。
会时相言兵偷安,尚姑息,俾向衔命以旂榜行,棠副之。
詹实不死也。
棠既入贼中,宣上旨,贼即日驯帖,凡事必禀而后行。
掠得太守部使者仪物,尽以归向、棠,且献馈丰给,延日引月,而实无降意。
棠迟留不忍释手,向复以闽王潮故事导汝为,自欲佐命,严兵拒险,以抗王旅,谓宰相甚庸,破其胆如触浮沤耳。
棠心亦难之,然终恋恋弗决也。
闽中重官好夸胜,快恩怨。
棠假使者权出入,旌旂弓刀前后甚盛可畏,堂皇幄卫耽耽然,附趋者盈塞,宾次谒入有时,以得见为幸。
平日一饭必酬,睚眦必报,择良田美货,多自封殖。
其父读书谨厚,至是莫知其子之非。
其妻旧闲图史,安处贫约,既习化于棠,亦谓良人者如是乃可仰望而终身也。
亲知素与厚者虽疾恶之,又哀而危之,遣书譬晓,令乘间脱身去,棠不一答。
贼势益张,剪剽及旁郡。
会朝廷罢宗尹,更用相臣,思振国威,乃发神武军三万捕击断斩。
大将韩世忠介马率众,亲冒矢石,仅乃克之。
建之馀民追恨祸败,惟向与棠之怨,痛刻骨髓。
御史以闻,有旨命槛车致两人者廷尉,皆瘐死圄中。
出其尸道上,数日无收者。
家财尽没入县官,其父年垂八十,谓其子死无罪,为文祭之而缢。
其妻寡独归宗。
自棠由宦竖得官,以书白妇翁杨公,公三日寝食无味,他日不复向之解颐。
杨公简易奥然,学者非坚恳扣问,终不发言,至棠陷身,独三书招之,苦言反复,棠竟不用。
棠既坐槛车,度必死,乃从守者乞纸作书,复向所与书者,捣心自伤,欲存活为建安布衣疏食不可得,投笔雨涕,其词甚悲。
或以咎杨公,是大不然。
虽古圣人尚不能化其子弟,岂可必杨公能化棠?
然棠薰炙仁义涉一世,乃不少变,又有甚焉,质亦太薄矣。
迹其狡黠诡秘,将为奸慝,兆于谒孔林,登泰山,抠衣问道之时,而破败僇辱,乃在三十年后。
匿情矫行以自立,厉色辩口以行之,士大夫为所笼惑者比迹而是,不幸不早死,遂彰丑末路,人固不易知也。
嗟乎,棠以谲健之才,无形势之资,掉舌觅官,意欲乘轩车,纡缊绶,夸耀乡里,以快意一时,卒于身诛族殒,为士类笑,何也?
力行诈谖,孳孳为利故也。
彼之才实有过人者,终犹如此,况又不逮者乎?
夫圣至于舜,恶至于蹠,霄壤绝矣,其发端殊趣乃在善利一念之间。
大哉间乎,君子之所甚谨也。
不谨于是而有毫釐之差,虽不为龙断穿窬,而谒孔林,登泰山,抠衣问道,终无救于毁,则而为贼也。
如其不然,盍以棠鉴?
作《陆棠传》。
司空苏公墓志铭崇宁元年十一月1102年11月丙申 北宋 · 曾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八三、《曲阜集》卷四、《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三○、《文章正宗》续集卷六 创作地点:湖南省岳阳市
建中靖国元年五月庚辰观文殿大学士太子太保致仕苏公,薨于润州
讣闻,上辍视朝三日,赠司空
中使赙恤其家,葬事官给。
崇宁元年十一月丙申,葬丹徒县义礼乡乐安亭五州山之东北阜。
维苏氏出帝高阳之后,昆吾之子封于苏,子孙因以为氏。
在周,忿生实为司寇
其后,建、武父子,纯、章祖孙,俱显于汉。
章后十有三世,而绰、威复显周、隋;
又三世,而瑰、颋相唐,声烈益大。
至本朝,而公父子又以儒学显。
公起书生,致位丞相历事五世,为时元臣。
退老于家,始终一德,可谓盛哉!
瑰世家武功,元和中,曾孙奕光州刺史,始家固始
又四世孙益,随王潮入闽,生先诲,仕漳州刺史,居泉州同安,遂为同安人
开宝末,平盗有功,归朝,擢左屯卫将军,官其十子。
左卫平盗时,其子得盗所募人名籍千馀纸,焚之。
左卫闻之,喜曰:「儿有阴德,其后必大」。
是为公曾祖,讳某,赠司空
司空之子,举进士不合,改授武职,终左屯卫将军讳某,赠太师、福国公
生公考,讳绅,以贤良方正起家,被遇仁宗,入翰林学士
议论文采,震耀一时,有传国史,赠太师魏国公,葬润州,故今为丹徒人
公曾祖妣张氏,祖妣刘氏、翁氏,妣陈氏,封代、随、徐、魏四国,皆太夫人。
公讳颂,字子容,性警敏,甫能言,应对不类常儿。
既就师学,力省功倍。
未冠,出举进士,辄据上第。
是时魏公方处显,公深自刻励,敝衣徒步,所交皆当世豪隽。
魏公任子当得京官,辞不就。
再举进士,为别试第一,遂中其科。
汉阳军判官,不赴,改宿州观察推官,徙知江宁县,有能名。
丁外艰,服除,为南京留守推官
欧阳文忠公时为留守,政事一以倚公,府赖以治。
皇祐五年,近臣连章荐公,召试,除馆阁校勘,迁大理寺丞
集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编定集贤院书籍。
在馆九年,廉静自守,宰相富郑公、韩魏公贤之。
问所欲,恳求补外,二公称叹,乃以知颍州
仁宗山陵调发仓卒,公为度土产有无,高估缓期,官自为市,民不知扰,而课最他郡,颍人德之。
还,为提点开封府县镇公事。
建请浚自盟、白沟、圭刀四河,以疏畿内积水;
增西北诸县屯兵,以备非常。
明年,果有水灾,盗起长垣,至贼杀官吏,如公虑。
三司度支判官,累迁尚书工部郎中,出为淮南转运使
神宗自在藩邸,闻公名,及即位,公适送伴契丹使,次恩州,驿夜火,左右请与虏使出避,兵叩门欲入救,公不为动,闭门坚卧如常,徐使守卫卒扑灭之。
是夕,州人哗言虏有变,救兵亦欲乘间生事,至闻京师
使还,上闻公所以处之者,称善久之,知公为可用。
及使淮南,入辞,劳问甚宠。
数月,召修起居注判尚书礼部祠部三司磨勘司太常寺
熙宁元年,擢知制诰,历知通银台司审刑院提举官告院,判司农寺,知三年礼部贡举。
公在审刑,知金州张仲宣受财枉法抵死,法官援前比贷死,杖脊黥配海岛。
公奏:「古者刑不上大夫,仲宣官五品,有罪得乘车,今刑为徒隶,恐污辱衣冠」。
仲宣繇此得免杖黥,止流岭外。
自是命官无杖黥者。
上方励精为治,急于人材,大臣荐秀州军事判官李定
召见,擢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
知制诰宋敏求以定骤自幕职而升朝著,任执法,非故事,与公及李大临相继封还词头,不草制诏。
再下公,公言:「祖宗朝,天下初定,故有起孤远而登显要者。
真宗以来,虽有幽人异行,亦不至超越资品。
非有积累之资、明白之效,一言称旨,便授御史,浸渐不已,恐高官要秩,或可以岐路致也」。
疏入,手诏召公对。
上引近诏举台官不拘官职高下为言,且曰:「格命久,将得罪」。
公对:「臣既知其不可,若因召谕,遂变前言,则是怀奸固位,此尤陛下所当罪也」。
退而又论举官诏意,不为选人设文。
敏求前罢,公与大临更奏,复下至于七八,最后特以付公,固执不行,乃与大临俱罢归班,而定御史之命亦为中寝。
公以守职不回绌,人望益重,宾客满门。
奉朝请,虽风雨寒暑,未尝移疾。
家贫,担石不充,无愠色。
岁馀,会恩得知婺州,徙亳州
归,句当三班院,加集贤院学士
未几,出知应天府
时更三赦,大临已复徙官,而用事者抑公,止授秘书监
岁中,复召为三班院、知银台司
吴越饥,择守,上曰:「苏某仁厚,必能拊安吴人」。
乃命知杭州
补败救荒,恩意户至。
尝会宾属有美堂,或传隶将兵谋窃发,州人恟惧。
密使捕首恶十数辈付狱,终燕谈笑如常,坐客莫知也。
踰年,召修国史提举中太一宫,进谏议大夫
元丰初权知开封府,听决精敏,上以为能。
有人告僧犯法,事连祥符孙纯,而所告法不当治,公杖告者遣之。
或谓公纵罪,有诏推鞫。
狱成,公坐失出杖罪而已。
御史舒亶奏公与连姻,不可以失论。
秘书监、知濠州
是时,公女新嫁李徽之子,盖李出,于徽之属疏,李族大,公实不知也。
公在开封,尝治国子博士陈世儒母为群婢所杀,争狱具,辄为法官所駮。
或谓公欲宽世儒夫妇,上以诘公,且曰:「此人伦大恶,毋纵有罪」。
公对:「事在有司,臣固不敢言宽,亦不敢谕之使重」。
既而公罢开封,狱移大理寺
大理奏世儒妻母因缘,大臣有请于公,又移御史台,自濠逮公赴对。
御史以言导公,公曰:「使某诬人死,不可为;
若自诬,虽重得罪,不避」。
手书数百言,皆自證词也。
上阅狱词,疑不直,诏更核实。
御史推穷,乃大理丞贾种民增损囚词,以为有请。
得其稿于狱吏家,于是种民抵罪,而公得白。
顾尝因人语及世儒帷簿事,公应曰:「然」。
以是为泄狱情,罢郡归班。
公虽坐吏议绌,而上眷不衰。
岁中,起知河阳
复言:「未当遽与藩郡」。
公未辞行,改知沧州
入辞,上曰:「朕知卿久矣,每欲用卿,辄为事夺,岂非命也!
知卿直道,久而自明」。
公顿首谢。
到沧数月,复太中大夫,召判尚书吏部
知制诰,论公复官未应法,诏以旧官判。
公尝具请归诸司尚书省,以复唐旧,至是命公详定官制。
寻复太中大夫
官制行,罢集贤院学士,进通议大夫吏部侍郎,以详定劳及车驾视省恩,再迁光禄大夫
母疾在告,上怪不见公,使枢密都承旨张诚一就问,趣出视事。
会母丧,再遣中人吊恤,法赙外,赐白金千两。
元祐初,服除,授刑部尚书,详定敕令;
俄迁吏部侍读,改翰林学士承旨
五年三月,拜尚书左丞
踰年,拜右仆射中书侍郎
公前后历典四选,铨综有条,士无留滞。
有自辩者,人人使尽其说,故虽不得所欲,亦心服而去。
敕令,必本大体;
侍读,多所启迪。
及登丞弼,论议持平,务循故事,避远权宠,不立党援,进退人材,弗专主己,理有未当,亦不苟从。
侍御史贾易坐言事出,既复监司,更赦除知苏州,公谓:「易论事不避权势,号为敢言,更赦除州,非允」。
论于帘前,未决,而御史杨畏、来之邵公稽留制书,公即拜章待罪,累上不许,固辞老病。
八年三月,罢为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
九月,出知扬州
明年,除知河南府,公力辞,行复知扬州
三上书还政,授中太一宫使
绍圣四年,再告归,乃以太子少师致仕。
今上即位,迁太子太保
薨,年八十有二。
前薨一日,犹接对宾客
临终,神色不乱。
公天资闳厚,有犯不校。
守杭日久,或以事属公,不答;
既而其人当言路,数排迮公,公不自辨,亦未尝为人言也。
凡所施为,主于宽恕,故天下称为钜人长者。
尤以礼法自持,虽贵,奉养如寒士。
筑第京口,仅蔽风雨。
比薨,来吊哭者,见其服用俭素,皆叹息而去。
博学,于书无所不读。
图纬阴阳、五行星历,下至山经本草、训故文字,靡不该贯。
尤明典故,喜为人言,亹亹不绝。
学士大夫有僻书疑事,多从公质问;
朝廷有所制作,公必与焉。
每燕见从容,多所咨访,公必据经引古,参酌时宜以对,上未尝不嘉叹焉。
至于因事建明,著在台阁
如论郭皇后当祔后庙,侍讲师臣,不当坐讲之类,其言甚众,盖不可一二举也。
官制,时议者欲分文武选于吏、兵部,上谓三代两汉初无文武之别。
公举唐制,吏部三铨,今欲文武一归吏部,宜分左右曹以主两选,每选又以品秩分治之。
于是四选之法定焉。
他所订正,类如此。
上以契丹通好百年,典章案牍,往往散逸,命公捃拾次比为书。
再期而成,合二百五十卷。
奏,称善,赐名《华戎鲁卫信录》。
前后再使虏庭。
熙宁十年冬至,本朝历先契丹一日,公适在遽中,虏疑彼此致庆,当孰从?
公为言:「历家算术小异,则迟速不同,各从本朝历可也」。
上闻,善之。
尝奉诏校历,因奏制浑仪,时称其工。
后日官言其非是,诏近臣覆视,以公法为密,卒不能也。
又尝与补注《本草》,详定天下印文,多所釐正。
元丰中进士唱名于集英殿,有暨陶者,主司呼以去声,三呼不应,公进曰:「当以入声呼之」。
果出应。
上问何以知之?
公对:「三国时,吴有暨艳,造营府之论,恐其后」。
乡里,乃崇安人
上喜曰:「果吴人也」。
公为文章,驯雅有体,尤为宋元献公兄弟所称。
有文集若干卷。
累勋上柱国,爵公,开国赵郡,邑户四千七百,实食一千三百。
元妃凌氏,吴国夫人屯田郎中景阳女;
继室辛氏,韩国夫人驾部员外郎有则女。
六子:熹、嘉,朝奉郎
駉,朝散郎
诒,承议郎
京,奉议郎
携,通直郎
三女:次二前卒,左朝议大夫李孝鼎朝散郎刘琯襄州录事参军贾收,其婿也。
孙男十九:象先奉议郎
处厚承事郎
德与、行冲、季辅,皆承奉郎
某、某,未仕。
孙女十二,嫁者六人。
曾孙男女十三人。
初,公从事南京杜正献公尚亡恙,尝为公道其平生出处,施设本末,且曰:「子异日所至,亦如老夫」。
其后,公更践内外,以至得谢,爵齿名德,略相似焉,然则杜公可谓知人也已。
铭曰:
苏姓之兴,自周司寇
刑用中罚,有蕃其后。
更汉逮唐,史不绝书。
将相公卿,父子绍居。
遭乱南迁,俟时而显。
英英翰林,施不及远。
是生仆射,为宋世臣。
德以承家,学维发身。
其学伊何?
海涵山蓄。
问无不酬,钟叩龟卜。
其德伊何?
玉质金相
见于言行,规圆矩方。
不竞不絿,则维其常。
当义必争,君子之刚。
身有绌信,色无欣戚。
吾谁党雠,人孰恶斁?
晚跻鼎轴,师保东宫
五朝元老,勇退齐终。
乐安之亭,栖魄于此。
尚对前休,公多才子。
乞东南诸郡募兵以防寇盗奏康定元年十月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宋名臣奏议》卷一二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八、《群书会元截江网》卷一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一九、《右编》卷二六、《经世八编》卷二四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天下大器也,非法制网罗不可以守矣;
生民重畜也,非智力控御不可以保矣。
是故先王兢兢业业,日谨一日,唯恐失大器而丧重畜也。
臣伏见西戎僭叛,屡寇边境,本道不足以支,朝廷悉发京东京西淮南江南荆湖南北、两浙福建广南东西凡十一道兵以屯关中
十一道兵素寡弱,又罹此调发,故关中得之未足以充,而十一道之兵已尽矣。
朝廷独念京东河朔京西次关陕,此二道不可以无备,遂遣使阅乡民,俾习武以代军兵,东南九道则不之省,臣未谕也。
伏思朝廷用度,如军食、币帛、盐、泉货、金铜、铅银以至羽毛、胶漆、尽出此九道。
朝廷所以能安然理天下而不匮者,得此九道供亿使之然尔。
此九道者,朝廷所仰给也,固宜保守之。
今尽取其兵,是不加保守,一日乘虚盗起,梗其津要,则京师无故而坐困矣。
凡奸贼好窥觊者,无世不有。
今西鄙用兵,天下兵与将皆集于西方,力必不能及他道,则就无备而作焉。
以臣观此九道州军,或一豪杰率数十夫,伺州官朔望行香毕集,持锄䥳白梃,群呼奋击,可尽杀之,谁复禦者!
然后开府库,复劫取豪家物,散施召募,必应者如云,一日可得千计。
鼓行而前,处处无兵,又城垒不修,诸郡县镇所至必陷。
俟奏至朝廷,即时发兵,亦不减三两月方至,则其徒必及万数,何可破邪?
臣又虑陛下以谓巨寇必不能猝至,臣不敢远稽前古,略引隋唐以来东南为寇者以明之。
隋大业年中,刘元进馀杭,朱燮、管崇起吴,各拥数十万,寇江浙诸州。
朱粲谯郡,拥兵数十万。
寇宏起鄱阳萧铣罗县,各众数万,攻陷诸郡。
唐咸通年中,桂林戍卒五百人杀其将,以判官庞勋都头,剽掠湘、潭,后陷徐、宿等州。
乾符年中,海贼王、江贼彦章,各聚徒数万馀。
光化年中,鲁景仁连州,黄岫起桂阳,沈行收起邵阳,各拥兵万馀,攻本郡邑,杀戮守长。
其甚盛者,则江西钟傅广南刘隐湖南马商、福建王潮,皆割据焉。
臣谓东南九道,负山阻水,为寇者足以倔强,故自古为寇渊薮。
唯王者能镇抚之,则寇不能生于其间,不然则乱之必矣。
今九道大小一百三十馀郡,若每郡皆宿兵,固不可得也。
臣欲乞于九道中,择要害约十馀郡,如泗、扬、升、洪、吉、潭、荆、广、福、杭、越之类,按地里相去均者,于本处募兵,大郡五千,小郡三二千,以多补少,不过四五万人,以东南百三十郡之富,岂不能赡养哉?
训为精兵,勿复差役,每郡置二督护专领之,每道别置一都护经略之,九道又置一总管者居中以节制之。
如此,则欲为寇者知朝廷有备,岂不顾惮耶?
设有盗起,则发兵有所,济师有地,乘其未甚炽而扑灭之,不为难矣。
臣前所谓天下生民宜网罗而控制之者,以此道也。
臣伏念京东京西,虽置乡兵,而军兵绝寡,亦未见久安之理。
夫乡兵无营垒,散处村堡,又各持兵仗,其部伍上下。
终不得如军兵之肃也。
或因饥馑为奸桀倡之,安能使必不为盗?
又宜得军兵两相制禦。
山东自古尤多寇盗,隋大业年中韩进、甄宝起济北,张金称起清河窦建德、格谦、孙宣雅渤海,孟襄、杜伏威起齐,逐郡各拥众十馀万人,劫掠诸郡。
唐乾符中王仙芝濮州,聚众亦十馀万,转攻河南十五郡,以至黄巢宛朐,拥众百万,陷覆两京,横行天下。
虽然,观其初起草莽,盖亦甚微,当时制禦失策,遂至滋蔓。
今亦乞择要害数郡,募兵立帅,如东南之制,则可无虞矣。
议者或谓财用不足,恐难成此。
夫以天下安全之业,尚患财窘而不能立久长之策,不幸小有寇聚,则如之何?
伏惟陛下以宗社为忧,以生民为念,裁制私欲,损节横费,则数万之众,不日可募,此无疆之基也。
家谱后序 宋 · 郑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七四、乾隆《福建通志》卷六六
吾祖出荥阳,过江入闽,皆有沿流,孰为固始人哉?
人称祖皆曰自光州固始来,实由王潮兄弟以固始之众从王绪王审知因其众克定闽中,以桑梓故,独优固始人,故闽人至今言氏族者皆曰固始,其实滥谬。
枢密郑公墓志铭绍兴三年1133年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一、《杨龟山先生集》卷三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将乐县
建炎三年七月戊子枢密郑公薨于位。
子玙将以绍兴三年十一月乙巳葬公于建州城紫芝山,以书属予铭。
予与公昆弟游非一日也,义不得辞,乃序而铭之。
公讳瑴,字致刚姓郑氏,其先光州固始人
唐僖宗时避乱从王潮入闽,居建城南乡龙池,故今为建州人
其上世皆晦迹不仕,至公之皇考宣奉公始以词学擅名乡邦,励诸子以学,相继登科,皆有闻于时。
公其季子也,政和八年贡士第,除安陆教官
待次权尉于信阳,用捕盗功改承务郎、监南康酒税。
中司陆德先、侍御史郑滋荐为御史台主簿
金人入寇,中都失守,上以元帅总戎于济濮,公挺身归之,从至南都
上即位除监察御史明年被上旨,治嘉兴狱回,称旨,迁司谏
累章乞移跸金陵,控大江以为阻,因忤大臣意。
事虽不行,上深知之,迁谏议大夫
明年,金人复犯维扬,公扈从渡江,上面谕曰:「不用卿言,以至此」!
及驻跸钱塘苗傅、刘正彦逆乱,以上为睿圣皇帝,册皇太子即位,公庭立面折之,不能夺。
私窃谓逆贼凶焰炽甚,非结外援无可为者,乃上章待罪求去。
将北走平江金陵,与吕颐浩等议兴复计。
太后降诏不允,迁中司
二凶窃威福之柄,肆行杀戮,日至都堂侵秉机政。
公谓,便宜军法,行之所部士卒可也,馀当闻诸朝廷,付之有司。
都堂国论所从出,非外迁之臣可得而与也。
抗章力言之,乞告示等宜一遵典法。
章留中不下,公对,恳请降付三省施行。
「乱臣虽以横逆加,臣死职,不当避也」。
章下,等果出怨言,然亦少戢矣。
又闻以佥书枢密吕颐浩,以礼部尚书张浚,分张兵,令以五百人陕西,而不受尚书之召,亦不肯分所部兵,遂谪散官郴州,擢俊以节度凤翔
公知出等奸谋,假朝命使外无彊兵谋臣,内生变乱,得以自肆,遂具章乞留吕颐浩金陵不当谪降。
即遣官更姓名微服为贾人,徒步如平江张浚等,具言城中事,合严设兵备,张声势,持重缓进,使其自遁,无致城中之变,惊动三宫,此为上策。
等闻知,皆感激奋励,为赴难计。
又忽宣诏以上为皇太弟天下兵马大元帅,幼主为皇太侄监国
公震恐不知所为,即与大臣进议,以为:「在廷公卿百司郡吏皆昔之臣属也,今则与之比肩事主矣,稽之于古则无所取法,行之于今则实逆天道。
或者谓为大元帅可以任军旅之大事,臣窃以为不然。
昔舜之禅禹也,犹命禹徂征有苗,则禹虽受禅,而征伐之事舜犹亲之也。
唐之睿宗传位皇太子以听小事,自尊为太上皇以听大事,如是无不可者。
则稽之于古为有法,行之于今为得宜。
太后依旧垂帘同听政,以安人心」。
其命遂已。
既而义师西向,上复位,公之力为多也。
遂除佥书枢密院事,上降御笔手诏奖谕,有「景想节义」之言,其事可知矣。
车驾既还建康,留公弹压,谓左右曰:「郑某兵民所信爱,故令护太后驾,须其至,将国任焉」。
其忠义结二圣之知盖如此。
公自夙夜尽瘁,至忘寝食,因感暑湿,得腹疾四日,上犹赴省议事,疾甚。
有旨宣医,不效,遂不起,享年五十。
讣闻,上嗟惜久之。
前一日皇太子薨,上顾谓大臣曰:「朕丧元子犹能自排遣,郑某讣至,殆不能释也」。
褒赠之典皆度越夷等,特赐田十顷,居室五十间,以抚其孤。
曾大父讳仁顺,大父讳嵩,以公贵,赠正奉大夫
父镇,故任登仕郎,赠宣奉大夫
母游氏,赠普安郡夫人
娶张氏,朝奉大夫微之女,封齐安郡夫人,有贤行,配公无违德,闺阁之内雍如也。
公将葬,夫人以九月丁卯卒于建安之私第,享年五十有五。
男二人:长曰玙,承务郎佥书邵武军判官厅公事。
次曰琪,承奉郎
孙曰继祖,承务郎
皆尚幼。
公于艰危中,荐历台谏,章数十上,皆人所难言者,非安危所系,皆略而不言,著其大节而已。
事之本末,于公自叙之章可以槩见,有旨章告中外,不可诬也。
铭曰:
烈烈郑公,逢时多艰。
徇国忘身,为世大闲。
抗言于庭,妖凶屏息。
天位复常,繄公之力。
守节不渝,载之宸翰。
大哉王言,炳若星焕。
弗磨弗切,惟石之坚。
刻铭幽宫,万世之传。
陈先生祠堂 北宋 · 刘彝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四
元丰三年岁次庚申三月十有一日枢密直学士、侍读陈公襄捐馆于京师,天子闻之震悼,遣使恤厥家而问其所乏,赙赠有加焉。
朝廷公相卿大夫莫不为国家惜其不大任也。
两禁近侍共临其殓,哭之尽哀。
凡十有八人列奏,称其道德之重,补维国家,莫非先王之法。
生平恩例,不奏子弟者三,其所奏者,皆先疏族,长子弱冠矣,未沾一命。
天子愈贤之,录其长子守秘书省正字,及其犹子、外孙皆命以官。
一日御迩英经筵,不见其侍读也,又嗟悯之,遣使锡赉,抚存其孤。
比葬于宜兴,又诏常州供应所阙。
公之生平,以道德教育天下英才为己任,故以学业出入其门者无虑千人,而齿于仕版,辅大政、亲近侍、列台阁、帅边防者有矣,守方州、使诸路、佐郡邑、宰人民者所至多焉。
莫不知以仁民为固国之本也,治己为临下之范也,学古为修身之资也,事亲为行道之始也。
官于四方而民受其赐者,皆公之所教也。
不止如是焉,自始达及终身,凡闻天下之贤有学行者、有吏能者、有道德者、有忠义者,其才可以进之于朝,以为民庇及具表则者,不必识其人也,必书其实以遗于所部使牧守或执政柄者,未登其贤而用不已也。
因之拔擢,致身于亨显而不知其出于公者众矣。
是以其亡,四方髦士及公卿大夫,识与不识,若丧其朋,咨嗟靡息焉。
公之于学,志在仿古,以治其性为本,事君以建其忠为业。
故虽燕居,必持厥志,谓暴其气者不可以入君子之德。
是以虽家人、臧获,生平未始见其不足之色。
始与乡人陈烈、周希孟、郑穆友善,同志于道。
比仕,则彝也又以经术政事更相琢磨,而锐于经纶天下大务。
尤能受尽言,乐闻己过,喜于为善。
夙夜弗忘者,《诗》与《易》也。
故其钩考皆得姬、孔几微之蕴,传注所至,弗迨其藩篱矣。
乃能诚其言,信其行,所临之民莫不允之,仰以为范焉。
至于图形,或写其名位,置于屋壁,致诚以香烟,馀二三纪而愈笃者。
其仁洽于民盖如是,浦城尤甚焉。
度量渊广,长于包荒,乐于教民。
其职精于治体,其政先于变俗,其仁勤于济众,其交贵于谦光
故其出入中外裕裕然,弗以进退荣辱动其心焉。
每曰:「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吾徒之事也」。
其知谏知杂,言出至诚,详审有绪,不为激讦以求沃寤。
故虽讥病大臣,补救时政,上每嘉纳而多留中,人疑其必将大用也。
后进掀腾,躐公以进者众,乃能安其素守,不忘致君之志,竭劳庶职,益用勤瘁焉。
其与门人议论,则曰:「欲致君如尧舜者,莫若得大贤进之为先焉;
经纶国事,欲致治如古者,莫若采智识高者用之为急也;
其讲求贤才,以永基祚,莫若兴起学校,教之经术,用其德行之为要也」。
故其初筮仕于浦城,则创学舍三百楹,躬自讲授,从之学者馀五百士。
仙居河阳之学,人虽不满百,而遂变其风俗。
常州之学闳大,可肩于湖。
人材辈出,世以其功比安定先生胡公焉。
公字述古,其先光州固始人
唐广明初,巢贼乱中原,豪杰乘之蜂起,善族往往避地遐远,故随王潮,寻仕于闽王审知,乃居福州
宋有天下,公之祖既仕为掾吏,卒于东川
有子五人,长曰则之,以儒术率诸弟,皆用学行名于乡闾。
遂迁宅于侯官县之西南百里,村曰古灵,耕且学。
而兄弟屡以贤能荐于春官
公考侍郎讳象,遂以五举入仕于闽王
公十有八岁丧其所怙。
二十有六始登进士第、主建州浦城簿,以文学政事称于当时,高卓拔乎伦类矣。
台州仙居,改佐著作,知河阳县,移知彭州濛阳县
司徒富郑公入相仁宗进贤惟急,首以文行诏公试秘阁校理判尚书祠部
两府奏立寺院,度僧道于坟庄者三四人,敕下祠部
公执奏,以为社稷万年公相无极,人人胥效,则尽天下之士归于僧道矣。
朝廷惑于两府之议,移公编校书籍,以遂其事焉。
出知常州,入为开封推官三司盐铁判官
使北虏还,知明州
未至,召修起居注知谏院管勾国子监御史知杂
有旨,候知制诰阙,与试,公疏曰:「陛下必以臣自内史过为台杂,乃是下迁,爰降德音,俾谕圣意,然非所以使臣以义者也。
谨当夙夜,上裨朝政,下葺台纲,震肃百僚,绳纠非法,不知鈇锧之在前矣。
所有试命,乞赐寝罢」。
遂判吏部流内铨,皆有所发,以革宿弊,天下称之。
未几,召试知制诰、公不就。
奏曰:「朝廷比以制置条例司更改常平新法,中外之议皆以为扰。
臣负忧责,不得不言,未能开悟圣心,蚤令寝罢,不职之罪,不知谴所。
其有召试,臣不敢当」。
旋罢知杂直舍人院、兼天章阁侍讲,复修起居注,皆辞,以为言事不职,不敢承命,仍乞外补。
御批其疏:「近除知制诰,卿以言事未遂,恳不受命,且求外补。
朕素慕卿经术行己,深惜远去,故特还旧职,庶几左右经席,渐磨道义,以释所愿闻。
今览来奏,尚欲固辞,岂不悉朕意欤?
今还卿来章,当亟就职」。
遂复修注判铨焉。
熙宁四年,乃知制诰直学士院
嘉谋嘉猷,入告于后,出称其德。
宠任方隆,而疾之者绳以他事,出知陈州
未几,移知杭州
再期,移应天府留守,未至,复知陈州
八年冬召赴阙,知通银台司,迁尚书右司郎中、充枢密直学士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九年,兼侍读知审官院,提举司天监
元丰元年,奉敕修郊庙奉祀礼文,兼判尚书省
二年十月仁宗慈圣光献皇后崩,公为山陵卤簿使。
于时一身总判十局,虽瘦病而不敢辞焉。
其创新规,惩宿弊,条析类举,皆中机要,而被受奉行者,莫不以为宜焉。
享年六十有四。
讣闻,上下朝野莫不惜其志业之隆,遇君之厚,而终于散地也。
世以浦城为难治者,数大族在焉,其仕于朝者累百,而姻娅在宦途者倍之,子弟为士为农,不知其数也。
挟权营私,虐其闾里,干请州郡,以迫县吏,使不能自存以立其政者,岁常有之。
公为主簿,集其弟子及庶民之好学者,教于县庠,使孝于其亲,顺于其昆,信于其乡,仁于其民。
由是,为其父兄者更相纠戒,不可以非礼干吾簿焉。
时有近禁大臣扶护亲丧还闽,衢州以南,所过邑皆召民丁七百送其行李。
浦城,公曰:「农时方作,虽王命尚不可夺之,矧以为私耶」?
乃令僦赁,以役其境。
仙居之俗,不知学之可为也,公率其子弟躬为讲教,至有父为吏于庭下,而子为士于堂上与其燕饮者,翕然大变。
河阳亦然。
而谤之者曰:「以讲教为名,而实取其赍货也」。
郑公惑焉,召以告之,俾罢县学。
公对之曰:「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不恤不罢,终化其俗为邹鲁。
邑居隘陋,盛暑公出,家人间或垂帘纳凉于厅事,既而其椟失官缗钱二万,守者以为辞,公不辨,出己俸偿之。
物议喧腾,公亦以为信。
未几,获盗于他邑,乃守椟者为之。
其厚重多类此。
河阳里胥运置酒材,破荡产业者,世以为病。
公命浙东从之学者张公谔以百金僦田两夫,募农师引沃水灌为稻畦,种以糯谷。
比其耕插耘耨收穫也,必躬涖之,而其往来皆用盛乐,招集其民,但观稼穑之法。
酒材既足,民胥效之,瘠卤之地遂为膏腴,温造故迹,复生粳稻矣,迨今仰焉。
常州运渠横遏,震泽积水不得北入于江,以为常苏数邑民田之害者累世矣。
公以渠之丈尺对民田之步亩,分授以浚,深广有制,不月而成。
遂削望亭古堰,而震泽积水乃克北流,民害以除,而田旱有溉,农穰岁享矣。
杭州滨海,其地咸卤,水不可食,居民数十万家,皆市山泉以给日用。
公按李长源旧迹,砌石为函,接竹引西湖之水以注六井,散在闾里,一城汲用有馀润也,民其惠焉。
生平讲求万民利害,虽非其职,必录于篇,会其部使可以立事者,则以授之,利及四方者,又不知其数焉。
凡于朝廷治体、州县养民之事,必求其术之可以为法。
鳏寡孤独、遗弃幼子、灾伤水旱、凶札疾疫、恤穷安富、养老劝农、治兵牧马、练将守边、积谷生财、差役漕运之事,莫不夙夜图营精密曲尽之术。
而又以询于贤者、明者、能者,不惮谦逊,屡求广咨博访。
既得一善,则又称其得之所自,而推以授人。
此其平生存心,凡四十年而弗懈也。
既亡,彝检其手书,议及民政,讲求治道,或以相授,或以相咨,凡馀百本,或累十幅,盈纸细书,讲论得失,则其以天下为己忧也又如此,使之大用,岂可量哉!
其行艺及三代,既请公卿为之志铭,彝惜其贤而志有不得发者,既知其详,不忍默而无传。
呜乎,观于是,则知吾哭之哀,为不徒然矣。
其既亡,厥子与弟皆以书来告予,曰:公之将亡,数日默而无言,恬愉自若。
妻子泣而环之,求其诲谕之言,乃命纸笔,惟作「先圣先师」四字,授笔而终。
呜呼!
诔曰:
皇极有本兮性情为先,千载一获兮几绝又传。
躬遇主圣兮灼知其贤,弗用而殒兮乃命在天。
泰者若是兮茅茹其连,呜呼姬孔兮冥冥弗宣。
志在先圣兮死亦迁,笔以传圣兮忠仁则坚(《古灵集》附录,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见道光《重纂福建通志》卷二○。以上罗国威校点)
翰林侍讲士正奉大夫尚书兵部侍郎秘书监上柱国江陵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三百户食实封二百户太子太师文庄杨公神道碑铭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一、《苏魏公文集》卷五一
淳化五年冬十月真宗皇帝寿王出阁尹开封
朝廷慎选府僚,转导明两,于是驿召镇安军节度行军司马杨公为左谏议大夫,充开封府判官
至道元年秋八月,春宫建,兼太子左庶子
三年三月,储皇践极,由给事中工部侍郎,充枢密直学士秘书监,再迁礼部。
踰年以衰耄求解近职,进兵部侍郎
未几,特置侍读学士,秩如内禁。
公以本官充翰林侍读学士,兼官如故。
夏侯峤、邢炳、吕文仲,实并命也。
上日赐会秘阁,宠以七言御诗,儒学之官,一时为盛。
以公春宫旧僚,眷待尤异。
每清问访对,从容言天下之事,多至移刻,造辟之论,世莫得而闻也。
方将图旧熙功,记善惇史,属遘足盭,移告家居。
玺书银珰,诊问旁午,仍以御封上药赐之。
咸平初,郊不及陪扈,特诏赉物如侍祠,仍进封江陵郡侯
未几,銮辂北巡,公舁疾辞于苑中。
上谕以勉进医药,不久当相见。
及驻跸大名,又以手诏问平安好否。
三年正月二十三日,车驾还都,遽遣中使慰谕。
后二日,以疾不起闻,上为轸恻久之,特辍视朝一日。
兵部尚书,降内司宾至其第,赙钱五十万、帛五百疋,又赐祥符县之北常村茔地。
缘葬所须,皆出王家钱,内侍任文庆实监护其事。
诏以其婿太丞谯国宋公皋直集贤院,外孙常山公绶为太常寺太祝,侄孙偃、集并同学究出身。
盖圣主所以尊贤悯旧,推往抚存,终始之恩至矣。
公讳徽之,字仲猷,胄出华阴著姓。
太尉震七世孙信安侯向之子奢,仕林太守
永嘉南渡,徙籍上饶
奢之十五世孙光翼,唐上元中信州刺史,以刘展江左,遣其子建安宣挈族人归于,因家浦城
遂占数建安焉。
子孙累世以财力擅州里。
公之曾祖式辟王潮参谋军事,未几辞归,终老于家。
祖郜当唐季盗起,率合义徒千馀人保守土境,补闽义军指挥使,累官至本州防禦使
考澄生戎马间,独业文史,尝以策画干忠懿王,王一见奇之。
表置幕府,俄假绯衣、银鱼,为本县令,卒官,以子贵赠尚书礼部侍郎
公,礼部次子也。
少刻学自立,不妄交游。
邑人江文蔚善词赋,江为能歌诗,并延置客馆,切靡友善,遂与齐名。
浔阳庐山学舍甚盛,因往肄业。
属李氏失政,不欲仕其国,乃潜服间道达于汴洛,贽文公卿间,特为窦仪、王朴所知。
王公答书,以奇士目之。
周显德二年,第进士,同奏名者十六人。
世宗命近臣覆实,惟公洎李覃、何俨、赵邻几中选。
解褐秘书省校书郎集贤校理,历著作佐郎右拾遗
窦俨同修礼乐书,时相范质尤器待之。
国初,加朝散大夫,出监唐州方城县商税。
值故人奉使廉访谣俗,公见之,因言主上应天顺人,海宇宁一,宜崇尚儒术,以厚民俗。
使者还,具白其语,颇拂上指,左降凤翔府天兴
府帅王彦超籍其名,待以宾礼。
平,徙嘉州峨眉
开宝初,复佐著作
刘温叟御史中丞十二年,屡求解职,不许。
及卒,太祖宰相,朝行中谁可继温叟者。
薛居正对曰:「杨某,即温叟所放进士,节行清白,亦相类也」。
时虽不果用,然朝论自此以旧德处之。
出知全州
太平兴国中,再转右补阙,代还,陛见日,太宗顾左右曰:「朕在藩邸,即闻其能诗」。
因尽索公之所著。
奏御凡数百篇,仍别献谢章,其落句云:「十年流落今何幸,叨遇皇王问姓名」。
他日又献《雍熙词》十篇,上皆称善,用其韵以和答焉。
自是,圣藻宸章,多得别本之赐。
尝属疾,上敕医视之,赍钱三十万,皆非常比也。
侍御史库部员外郎,更判刑部南曹同知差遣院赐紫衣、金鱼。
太宗留意儒雅,日阅群书。
翰林学士李昉等采前代文章,类为千卷,号《文苑英华》。
谓公邃于风诗,专俾编诗为一百八十卷。
端拱初,由兵部郎中左谏议,出知许州
判史馆,加修撰兼判昭文馆集贤院
因次对上言:「方今取士,多以文词,罕用经术。
望诏太学,增博士员,选通经专门之学,擢以本官,分教胄子,用广风化」。
太宗深嘉纳之,谓辅臣曰:「杨某,儒雅之士,操履无玷,寘之馆殿,得其宜矣」。
元夕,预召乾元楼观灯,上喜其老而不衰,盖有意于器使也。
公性方介,疾非道以干进者。
每言温、寇用击搏取贵仕,使后辈务习趋竞,礼俗渐薄矣。
察斯言,可以知其趋舍之所存也。
枢密副使刘昌言、翰林学士张洎、钱若水皆不次进擢,而右计使董俨方图柄任,尝谓公曰:「上待二翰林甚厚,旦夕且大用矣」。
后公语直史馆钱熙,即而达于刘、张。
二人指摘,以为公构造飞语,中伤近臣。
上闻而恶之,不复问状,即日贬山南东道节度行军司马
未行,易镇安
升王府。
方公之斥也,年过七十矣,自以为没世不复用矣,而人亦谓之老且废也。
然而斥未数日,而易近镇;
又数月,而登藩朝之选。
非上所隆遇而厚信者,莫得而与焉。
而公出左官,首当新命,非夫文行业履之素茂,岂能取信于人主?
非上之诚明,待下不疑,亦不能排众毁而独任。
卒所以护翼储闱成令闻者,由夫知臣之明而信道之笃也。
公初拜府僚,自坡省至贰卿凡五命,皆与故相毕文简公同制,而公位其上。
景德初真宗登用旧人,毕公兵部预政事,踰月遂冠宰。
而公以耆年先薨,故不及大任。
然以儒者起远方,值世故,涉险难而达中朝,遄遘龙兴,荐遇好文之主。
晚年,遭会风云,得以行其所学,虽不至公卿,亦不为不遇也。
公纯厚清素,外无矫饰。
仕数进黜,不为夷险易其守。
而博闻强识,出于天质。
善为清言,好论典故。
自唐以来,士族人物,风流雅俗,悉能详记,听其言,粮道不绝。
酷信瞿昙修因之说,居常以五鼓夙兴盥漱,诵黄卷,如是者三十年犹一日也。
加之保守名节,兢慎不懈,故自结发至于启手足,未尝有过事。
当时论者,以谓孔子所云「善人,吾不得而见之」,又曰「吾未见好学者」,公之谓欤!
平生以风鉴自高,而寡合于世。
前辈惟故相李昉、贰卿王祜深相推挹,仆射石熙载、参预李穆、贾黄中与为文义之友。
翰林王禹偁于布衣时,荐戚纶馆阁,是二人者卒为名臣。
雍熙中,从孙南阳公亿,初以神童召对。
君相以为异人间出。
公犹勉以进修,不可已。
其后高名峻节,一代宗师。
每叙事质疑,其言必称从祖江陵公云尔,其取重有识如此。
常戒学者,当务三多:著述、看书、持论。
尤难属文,须词理相副,不尔同乎案检,无足观也。
所为文章,高雅纯重。
素好吟咏,老而不废,对宾客论诗,则终日忘倦。
言六义者,莫不宗之。
有集二十卷,没后,上令夏侯峤取以留中。
公刻意精思,以臻乎大成;
劳形啬神,以向乎具福。
咸平中王翰林黄州,未行,旬浃之间,公三至其家,慰勉开释,情礼备至。
时人即服其风义之敦厚,又叹其精力之强固。
非夫钟秀之异而纯守之固,能至是乎!
初,母夫人章之在娠也,梦朝南极,见老人拜以为母。
他日又梦大星陨于室,噏而吞之。
既寤,咽中尚热,无几何而公生。
及薨之前一夕,冠带仰瞻于庭下,归而趣家人治后事,曰:「吾之星位退矣」。
翼日遂捐馆。
岂儒宗耆英生皆禀精文象,殁则反舍于辰房乎?
公享年八十,室中牟王氏,尚书金部郎中浣之女。
继晋江王氏,国子博士仁郁之女,号太原郡君,后公十三年卒。
自卒及葬,真宗再遣中贵人,以缗帛恤其家。
公无子,一女前夫人所生,三岁而失所恃,继夫人躬自鞠毓,逮于笄字,历选良匹,遂归谯公。
累封郑国太夫人
贤明通书,治家有法。
子即常山宣献公也,公薨时方十龄,而超异夙成,克荷后事。
图书素业,一以付之。
宣献公以文章道德显赫两朝,佐佑仁皇,再登宰政。
号令风采,为时宗工。
虽德业所基本乎世阀,而绪风克绍,抑自外门。
景祐二年冬十二月宣献公奏疏上前曰:「臣之外祖,早事先帝,在天府为上介,在春坊为首僚。
际会龙飞,待遇无比。
殂谢之日,恩备始终。
官应定谥,而故吏失于陈请。
二夫人配食,复阙从子加赠之文。
窃惟圣朝,敦奖世臣,宜蒙褒贲,非敢以臣备位,辄觊恩荣」。
是月,制以太子太师襚章、文庄公诔策,告其第。
又以京兆太原郡夫人追命告配室。
于时郑国方康宁在养,躬拜函,承颜显亲,事光两族,士大夫以为庆善之所及也。
宣献下世,嗣子今龙图阁直学士某,终养祖堂,上承适重,外曾冢庙,继修常事。
自礼部以上葬浦城者,则其邑有旧所构佛祠,敕号等觉禅院,以为殖福之地。
又有施田,以饭其净众。
今族孙进士倜主其世祀云。
杨氏徙建安且六世,至公始显。
继以南阳文公,其族仕者益众。
尚书驾部郎致仕、赠太常少卿士彦,皆公之兄弟诸孙也。
龙图君每维宣献之志,以谓公之赐茔,密迩都门,安宅兹久而神道弗表,非所以称累朝宠饰之意。
顾谓某尝学旧史,前言往行,父祖之所逮闻也。
见咨撰述,义不得谢,又继之以铭。
铭曰:
惟宋三世,章圣
粤有直贤,以相储贰
储相谓谁?
杨公、毕公。
朝之旧德,时谓儒宗。
既继圣,乃作毕命。
公老而亡,不迨共政。
公之道义,天子傅师
公之操履,朝廷表仪。
仕躐等夷,政讥击搏。
公高风,俗以敦薄。
学者纷纭,论义交错。
得公语言,士有规矱。
公之云亡,帝思旧勋。
宗无主祀,女裕后昆。
敦恤其家,干以王人。
熟传其业,付于外孙。
宪宪外孙,民宗国器。
京兆家书,太史篇记。
浃洽旁罗,遂用名世。
佐佑仁宗,辅成至治。
养堂念亲,欲报之德,顿首上前,上为怆恻。
小君,襚章诔策。
褒厥世臣,贲于宗祏。
惟祖惟孙,有德有言。
孝承慈颜,恩荣外门。
永锡祚嗣,流其庆源
殁而不朽,清风尚存。
古之盛德,必有识表。
窆繂于埏,丽牲在庙,公荣浚郊,木拱周道。
揭此铭章,来裔是告。
叔父卫尉寺丞景陵府君墓志铭元丰七年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五二、《苏魏公文集》卷六二
叔父讳绎,字谋甫
谨案家谱,苏氏自唐许文正公瑰至叔父凡三徙籍,今为安州景陵人
许公之曾孙曰奕,元和中,终光州刺史,子孙因家于固始
光州之四世孙、赠隰州刺史讳益,自固始王潮,又为泉州同安人
实生我高祖卫府君讳光诲,国朝太平兴国初,从泉帅陈洪进入觐,以前漳州刺史左监门卫将军
生祭酒府君讳祐图,历漳州司马祭酒
复州府君讳仲昌,举贤良,擢进士第,逾月复落,换三班官
閤门祗候左屯卫将军提点荆湖南、北两路刑狱,知宜、邵、复三州。
复州年七十,叔父次第五,门中号七。
君少力学,有家法。
年十七,从进士,以病臂不克赴试。
遂弃词业,专精文史、阴阳、星历、占筮、术数,百家之言,靡不精造。
喜推考人生年月日时,以五行星数参验休咎,合若符要。
又学道家养生吐纳、禅宗止观传心之说。
因侍官景陵,在郡服先府君丧,遂占数焉。
方是时,我先人在翰林乾元诞节洎南郊礼成,皆得推恩子弟。
数欲荐仕,叔父辞以病,无妨他子弟之宜荐者。
先人善之,遂任幼弟綖及其子觊,皆为京司官。
自是叔父不复有荣进意,结宇近郭,辟为宾馆,躬殖财产,才取赡足。
日与乡人为饮食宴乐之好,凡宾客过从,无问高下色目,一接之以礼,至于馆饩祖行,亦不以菲废。
閒则谈道真,咀禅味,考运命,阅骨相,人有咨访,皆尽诚为之评析。
一经其品目,后悉如言,于是要涂要官使车过客至郡者必造其门。
若今门下章公子厚、枢密安公厚卿、龙图阁王公胜之,皆尝因使咨访,期以远到。
诸公至今称道不已,士论莫不伏其鉴裁也。
年少时,尤好黄白点化之术,一日有道人过之云:「我蜀人也。
今老矣,顾是秘诀,欲求人而授之,得其人,则我将逝矣」。
因命取水银一杯,坐间销为白金。
叔父惊异而未敢遽问,姑留寘于客馆,其夕道人奄化。
遂货其所销白金为之具衾槚,买地以葬,其资费适取足焉。
因欷曰:「兹事信亦命乎。
吾平生接方士多矣,无不恳祈而力为之,每患未尽其术。
今遇异人求我,而我不契其心。
岂其是道人先知数尽,假手于我以送终乎?
而吾不得受其术,是命不偶也。
何必复劳心乎」?
遂搜索故所蓄方药,尽焚弃之,终老不复语黄冶事。
闻者叹其信道笃而知命深也。
治平中,以觊升朝籍恩,大理评事致仕,再迁卫尉寺丞
居常起居无他苦。
一日婴小疾,遽令趣召诸子及外姻之在远者,俄而毕集,即语以后事。
翌日书禅偈一阕,舍笔而逝。
时熙宁十年某月某日也,享年七十有二。
婶氏刘,温州平阳县主簿讳半千之女。
平阳早有特誉,先祖同举直言,被召至阙下,会罢六科,从进士,一命而终。
婶氏柔婉和惠,善处家事。
方叔父闲居,延宾客,饮食欢酣,夜以继日。
如是数十年,而中馈未尝少乏,交亲称其贤明。
前一岁捐室。
三子:长曰頍;
季曰頠,皆举进士
仲即顗也,博学有文词,官至殿中丞,历监管局三司主簿,知汝州叶县
所至有治迹,公卿多器其才能。
方见任用,以二亲连丧,不胜毁瘠,逾月而卒。
一女,适承议郎太仆寺主簿张承嗣。
頍、頠力举襄事,以元丰七年某月某日,奉二亲葬于某县某乡某里,而顗祔于某方,从先志也。
某自总角即从叔父之教告,在子侄行待遇特异,自闻丧讣,以官守道远不得哭于灵帏,固以痛恨矣。
今先远有日,又不得挽柩执绋以尽哀情,其怆恸奈何。
窃惟叔父以文学遭圣世,曾不得一试有司;
以高行闻当时,而又不得一达朝廷。
终以末疾自弃,卷怀不用,事可惋也。
然端居里闾,閒燕自适,康宁寿考,终其天年,顾其所得亦不为少矣。
若考其所履,则在困而安,能任命也;
居遁不晦,善处穷也。
清高博识,似司马季主、严君平,而心无适莫,不厌远于尘俗;
文雅放达,似刘伯伦陶靖节,而躬蹈规矩,不轻傲于轩冕。
盖清机远览,俛仰随时,得君子出处之宜,达天命中和之理。
宜乎为宗族之矜式,而士大夫所以推挹也。
诸弟以某周知宗事,文志圹。
某虽粗记绪馀,而识致不敏,安得发明叔父高远之趣?
姑彷佛其言行,载之于铭。
铭曰:
古之君子,隐居求志
山林朝廷,山处一致。
或止或行,与时皆逝。
囿于物者,反为物累。
惟我叔父,行完道备。
学通精微,性资恬智。
初游词场,岂不欲仕?
遇困而休,非为傲世。
卜居江湖,弃遗势利。
造适交亲,笑谈道艺。
尊酒不空,清言有味。
士闻其风,不远而至。
子将人伦,景纯占筮,托意寓言,聊以卒岁,复魄沔阳,流光汉澨。
从子勒铭,以告来裔。
观文殿大学士苏公行状1102年6月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三、《道乡集》卷三九、《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二七、《群书考索》后集卷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苏氏出己姓,颛帝之后。
裔孙吴回重黎,生陆终,陆终生昆吾
昆吾之子封于苏,今邺郡之西苏城是也。
三代时,苏忿生周司寇,世居河内,后徙武功
汉平陵侯建平陵
七世孙章为并州刺史,又五世生魏刚侯则,又八世生绰,为周度支尚书封邳公
邳公生威,相隋,封房公
曾孙瑰相唐中宗、睿宗,封许公
许公生诜,为徐州刺史
徐州孙奕元和中光州刺史,家固始
光州孙益固始王潮入闽,为王氏领军使,国初赠隰州刺史
隰州生光诲,石晋初与留从效泉南叛将黄绍颇从效表为漳州刺史
泉帅陈洪进畏其英杰,不为己下,以计召之至同安,为大第留不遣,而密使人之漳州夺其位,遂为泉州同安人
开宝末盗起,劫漳州为盟主,馀党环城下。
监郡何承矩州将乔维岳欲屠城,遁去。
漳州一夕殪盗魁十馀人,送首级于州,馀众皆溃,城门始开。
归朝赏功,迁左屯卫将军,官其子十人,即公之高祖也。
子某仕江南,为漳州行军司马检校国子祭酒
初,漳州既夷群盗,祭酒急索帐中,得贼所募人名籍千馀纸,火之,皆得不诛。
漳州闻之,语人曰:「吾儿有阴德,其后必大」。
以公贵赠司空大夫张氏赠代国太夫人
生福公,讳某,少魁杰,有文武术略,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被召,会罢六科。
后与魏公同登进士第,既而覆落,改三班官,非其志也。
提点荆湖南北路刑狱公事,知宜、邵、复三州,所至有风绩。
左屯卫将军,赠太师、福国公
初娶刘氏,陈留郡,赠随国太夫人
再娶翁氏,长安郡太君,赠徐国太夫人
刘夫人生魏公,讳某仁宗时贤良方正决科,登侍从,入翰林学士
数纳忠论事,特被知遇,赫然为天下伟人。
不幸早世,终侍读学士河阳府,赠太师魏国公
娶陈氏,河南郡太君,赠魏国太夫人生公
公机警夙成,性知礼义。
三岁时,魏公为宜州推官,公犹未离怀抱,与人语,出则从官府之称,入则如家人礼。
州将日召至其家与语,谓人曰「儿异人也」。
既就外傅,则与老生大儒讲论六经指义,无不通贯。
建安黄晞福唐王皓南城李觏临川蔡元导、元翰,建阳陈洪辈皆与为忘年友
十八预进士高荐,大为吴公育所重。
魏公任子恩当得京秩,公力辞不受。
再举,为别试第一,考官欧阳公修、张公方平谓人曰:「吾所试题,非通天人之奥、穷制作之原者不在首选也」。
遂中庆历二年乙科,调汉阳军判官
以魏公奉诏北京,改宿州观察推官
魏公持福公丧,又改知江宁府江宁县事。
建业承李氏后,版籍赋舆皆无法制,每有发敛,府移追扰,吏系缧于道。
公至则曰:「此令职也,府何与焉」。
每因治诉,旁问邻里丁产多寡,悉得其详。
一日,召乡老更定户籍。
民有自占不实者,必曰:「汝家尚有某丁某产,何不自言」?
相顾而惊,无敢隐者,一县以为神明。
又为刬革蠹弊,更设条教,简而易行,诸县取以为法。
他日,诸令长造门,领县长拜廷下,谢曰:「此曹获免追逮,皆公之赐也」。
民有忿争者,至诚喻以乡党宜相亲善意,若以小忿而失欢心,一旦缓急,将何赖焉,往往谢去,或至半道思公言而归,县以大治。
监司王鼎、王绰、杨纮皆以部吏少许可,及观公施设,则曰:「非吾所及也」。
寻以魏公忧去职,用治命葬京口,故今为润州人
服除,为南京留守推官
留守欧阳公一以府政委之曰:「子容处事精审,一经阅览,则某不复省矣」。
杜岐公老居睢阳,一见公,深器之,每间数日,必折简召,常曰:「如君,真所谓不可得而亲疏者」。
且自谓平生人罕见其用心处。
遂自小官以至为侍从宰相,所以施设出处、先后本末,悉以语公,曰:「以子相知,且知子异日必为此官,老夫非以自矜也」。
其后公出入中外,荐历清要,至为宰辅,还政退居,名德终始略相似焉。
皇祐四年翰林学士赵槩与诸禁从列荐公文学才行宜在朝廷,召试学士院
明年,改大理寺丞
时公与冯公京同试,入最优等,除馆阁校勘
至和初同知太常礼院
嘉祐二年,改集贤校理,编定集贤院书集,再迁太常博士
前后在馆九年,官冷俸薄,而奉翁夫人、陈夫人,养诸姑姊妹与外族之无归者凡数十人,躬自刻厉,甘旨无阙,婚嫁以时,妻子衣食之用常不足,而公处之晏如也。
时富郑公、韩魏公为相,务推尚廉退有德之士,以劝励风俗,知公久次儒馆,不干荣利,屡问所欲,惟力求外,以便亲养,遂除知颍州
后富公遗公书曰:「若吾子出处,可谓真古之君子矣」。
考课,进祠部员外郎
英宗即位,迁度支员外郎
仁宗山陵,有司不知故事,调发严急,吏挟事势,多以不时难得之物赋诸郡,旁郡皆取于民,至胁以军法。
公谕吏曰:「遗诏山陵务从俭约,岂有土不产可强赋以害民乎」?
至纤至悉,躬自区处,民既便之,而事以集。
召为开封府界提点诸县镇公事,陛对称旨,赐绯衣银鱼。
岁大旱疫,公请转邻路以补匮乏,且委本司与诸县审蠲租税,免自朝廷差官以重劳扰,民赖以济甚众。
又言周制六军盖出六乡之众,在王畿四郊之地。
唐设十二卫将军,亦散布辅畿郡县,又以关内诸府分隶之,皆所以临制四方,为上国蕃卫也。
国朝禁兵多屯京城及畿内东南诸县,虽于运粮供馈为便,而西北两面武备或阙。
中牟长垣直都门要冲之路,二鄙驿置皆由此出,而旧不屯兵,至于城守防传,居常乏人。
请置营益兵,以备非常。
明年,杜文等乘饥啸聚长垣,贼杀官吏,人莫不服公之先见。
公即请以获盗多寡立县令殿最法,以为巡检县尉但能捕盗,而不能使民不为盗,能使民不为盗者,县令也。
且州县物务岁课稍亏,则官佐有罚。
今良民罹剽劫之害,而亲民官独不任其责,可乎!
三司度支判官,为治平四年寿圣节接送伴使。
虏使还至恩州驿舍,夜火,左右白请与虏使出避。
州兵叩门,欲入救,公闭门不纳,令曰「妄动者寘之法」,徐使防卒扑灭之。
郡人恟恟以为虏反,州兵亦欲因缘生事,飞语至京师
公还入对,神宗首以问公,闻奏本末,喜曰:「朕始亦疑之,使人密诇,皆如卿言。
闻卿措置甚得宜,其所镇遏多矣」。
覃恩改工部郎中,迁为淮南转运使
神宗收揽万机,厉精政事,尤留意人物,自在藩邸闻公名。
及使事还,被知遇。
至陛辞日,咨访治道,因问入馆之年,曰:「何濡滞久耶」?
公曰:「臣自选调被召,才改官即入馆,历计资级,未为濡滞」。
于是有用公意。
未几,光禄卿史炤淮南转运使
因对,上曰:「苏某有学识,与卿同事甚善」。
后数月,召修《起居注》。
先是,记注久阙员,资望无踰公者。
丞相韩魏公数荐公,会执政以亲嫌为言,故有使淮之命。
至是上自擢焉。
公与秘阁校理李大临并命,官同而除同,以公职集贤,在大临上,公以年齿推先大临而居其下。
同判礼部、祠部,又判三司磨勘司,改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熙宁元年,召试知制诰
故事,外制不过六员,时阙其一。
上不欲独试大临,命公同试,员遂溢数,乃特恩也。
入谢,赐金紫。
俄充北朝皇太后生辰国信使
是岁郊恩,加朝散大夫封南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二年,兼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同详定命官使臣过犯。
又为北朝贺生辰馆伴使,同知审官院权审刑院事。
时知金州、比部郎中张仲宣坐枉法赃罪至死,法官李希辅例,贷死杖脊,黥隶海岛。
公奏曰:「希辅、仲宣均为枉法,而情有轻有重者」。
上愕然曰:「枉法岂复有轻者」?
公曰:「希辅知台州,受赇数百千,额外度僧。
仲宣则以所部金坑发檄巡检体究无甚利,土人惮兴作,遂以金八两求仲宣不差官比较,止系违令,可比恐喝条耳,故枉法为轻」。
上曰:「免决黥之,如何」?
公曰:「士大夫有罪,可杀则杀之。
古者刑不上大夫,仲宣官五品,有罪得乘车,令贷其死而黥之,使与徒隶为伍,所重者污辱衣冠,顾其人无足矜也」。
上曰:「免决与黥,流岭外」。
公再拜奉诏。
自是命官犯赃抵罪者遂以为例。
又兼提举兵吏司封官诰院,详定天下印文,判司农寺
三年,权知贡举
四月,朝廷特除前秀州军事判官李定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知制诰宋敏求以为弗循旧制,封还词头。
翌日辞职,罢之,词头复下。
公适当制,即奏:「去岁诏旨专令中丞举官,虽不限资品,犹以京秩荐授。
自支郡幕职官入居纠绳之地,近岁未有。
议者或谓唐世自诸侯幕府入登台省者多矣,定之此除不为过,臣以谓不然。
在唐方镇盛时,有奏辟郎官御史以充幕府者,由此幕府增重。
祖宗深鉴此弊,一切釐改,州郡僚佐皆从朝廷补受,大臣出镇或许辟官,亦皆随资注拟,满岁迁秩,并循铨格,非复唐世之比。
而今之三院又重于昔时,况不由铨考擢授朝列,不缘御史之荐直寘宪台,虽朝廷急于用才,度越常格,然隳紊法制,必致人言,所者小,所损者大,未敢具草」。
复送李大临大临如公议。
又送公,公又言:「祖宗朝天下初定,士或弃草莱而不用,故有起孤远而登显要者。
真宗后,每有除授,虽幽人异行,亦不至超越资品。
今朝廷清明俊乂,并用进士台阁动有成规。
远州幕官,非有积累之资,明白之效,偶因召对,一言称旨,便授台官,它日或有非常之人又过于此,则复以何官处之?
浸渐不已,诚恐高官要秩或可以岐路致也。
臣切谓威福之柄,人主得以自专;
官守有责,臣下得以固执。
若朝廷以定才实非常,则当特与改官,别授职任,随资超用,无所不可,不必遂弃近例,处之宪纲」。
疏奏,手诏曰:「二十八日上殿来,有事指挥」。
公入对,上曰:「卿所谓李定事虽善,然熙宁二年诏书,奏举台官,不拘官职高下令兼权,则定之除命正诏意,不为越法。
宜以举官条赴院商量,速为草制,久格诏命,恐将得罪。
卿宜思之」。
公曰:「臣闻治道在察臣下之邪正,邪正之分,惟所操守。
若臣前以为不可,今蒙陛下召谕,遂变前言,乃奸邪固位之臣所为也,陛下亦将察而罪之矣。
熙宁二年诏书臣亦讲论,若于臣心无疑,岂敢久格诏命」?
退而复论曰:「从前台官须于太常博士以上、中行员外郎以下奏举,难得资序相当之人,故朝廷又令不拘官职高下令兼权,盖谓不限博士中行员外郎耳,非谓选人亦许奏举也。
所谓兼权者,如三丞已行,未可为监察,故令上权;
前行员外郎,不可为侍御,故令下兼。
皆不为选人设。
若不拘官职高下选人在其间,则是秀州判官亦可以兼权里行,不必更改中允也。
臣所以喋喋有言者,但为爱惜朝廷之法,遵守有司之职耳」。
缴而复下,至于七八。
后虽大临当日,而堂劄批「圣旨与除李定系特旨,不碍近降条制」,促公撰词。
公又奏:「定初等职官,超授朝列,兼权御史,不应近制。
若果出圣意,则须非常之才,然后可以厌伏群议。
马周为条陈当世切务,唐太宗拔于布衣。
近世张知白上书言事,论议卓越,真宗拔于河阳职官。
此二臣者,可谓有显状矣。
犹召直门下省明年方用为御史
知白召还,奏对称旨,亦命试舍人院,然后授以正言
果足副特旨之擢,别授一官,寘之京师,俟见实状,进用未晚」。
遂与大临俱落知制诰归班。
凡岁馀,虽大寒暑、甚风雨,未尝一日移告。
执政或喻公请外官闲局,公曰:「方以罪谪,敢求自便乎」?
士大夫推重之。
四年,大享明堂恩,始知婺州
桐庐,江水暴迅,挽舟卒力不胜,樯折,舟横覆。
魏国太夫人在舟中几溺矣,公哀号赴水救之,舟忽自正。
太夫人甫出及岸,舟反覆,溺公一子与妹与甥。
皆不救,独太夫人脱危难,水不入口。
众以谓公诚孝所感,阴相之所致也。
婺学逼双溪,每秋潦溪涨,浸殿堂水数尺。
公乃迁于近南爽恺之地,多士四集,导以礼义。
自此士向学,登第者相继,文物之盛,前数十年无有也。
移知亳州,七年,召还,勾当三班院
是岁用郊祀恩复集贤院学士,加护军
八年,出知应天府,兼南京留守司事。
十月,彗星出,赦天下。
始,公与李大临同得罪,而当涂者特不喜公,至是三更赦,大临待制,独于公以久不磨勘为言,止除秘书监
岁终,复召勾当三班院
因对奏言:「本朝自庆历中因营妇逃亡,指赦而出,始有不用赦原之法。
臣在南都,见有犯罪在数十年前,虽屡经赦宥,不得沾恩者,则无知之民一犯禁令,无自新之路矣,甚可矜恻」。
上以为然,其后遂诏法官议而改焉
寻兼知通银台司
九年,以吴越荐饥,选知杭州
一日出,遇百馀人遮道泣诉曰:「某等以转运司责所逋市易缗钱,昼系公庭,夜禁厢院,虽死无可偿者」。
公曰:「吾今释汝,使汝得营生事。
衣食之馀,悉以偿官,期以岁月而足,可乎」?
皆曰不敢负,于是纵之。
转运使大怒,欲奏公沮坏法令,而民偿责者乃先期而至,遂不复言。
一日,燕有美堂,闻将兵结集,谋害官吏,郡人喧传,恐惧不安。
公谈笑自如,密谕兵官多捕首领十数辈,械送狱中。
逮暮夜会散,而坐客不知也。
十年,召修仁宗英宗正史,俄兼提举中太一宫、兼集禧观
是岁,再充北朝生辰国信使
郊礼成,进右谏议大夫,封开国子,加食邑三百户
在虏中,遇冬至,本朝历先北朝一日,北人问公孰是。
公曰:「历家算术小异,迟速不同。
谓如亥时节气当交,则犹是今夕;
若踰数刻,即属子时,为明日矣。
或先或后,各从本朝之历可也」。
虏人深以为然,遂各以其日为节庆贺。
使还奏之,上喜曰:「朕思之,此最难处。
卿之所对,极中事理」。
因问虏中山川形势、人情向背,公曰:「虏讲和之日久,颇窃中国典章礼义以维持其政令,上下相安,未有离贰之意。
昔人以谓匈奴直百年之运,言其盛衰有数也」。
上曰:「虏比自耶律德光至今,何止百年」?
公曰:「汉武帝自谓高皇帝遗朕平城之忧,虽久动征讨,而匈奴终不服。
宣帝呼韩单于稽首称藩。
唐自中叶以后,河湟陷于吐蕃宪宗每读《贞观政要》,慨然有收复意。
至宣宗时,乃以三关七州归于有司。
由此观之,夷狄之叛服不常,不系中国之盛衰也」。
上深然之。
京尹缺,上欲用公,吴丞相充以史院才难得人为言。
上宣曰「苏某久历藩府,详练政事」,遂擢权知开封府
未半岁,都邑称治。
上谕宰臣等曰:「苏某到府,决遣无滞」。
祥符孙纯罢官,欲之新任,贷其所部门僧钱百千。
它日,同院僧告门僧还往倡家,且持钱百千出,疑有奸。
公判曰:「告非干己事,不当治。
钱隶常住,非官给,无贷贷法,然闻事作,已偿之矣」。
乃杖僧。
言者谓公纵出罪,有诏鞫治,而公止坐失出杖罪。
案成,御史舒亶驳奏,以谓乃苏某女婿堂姊之子,实为近亲,不可以失论。
是时公女新嫁李徽之子,李大族,公固不知其为亲也,不复自辨。
降授秘书监、知濠州
公在府日,尝治国子博士陈世儒狱。
世儒妻李氏恶世儒所生母,欲其死,谕群婢曰:「博士一日持丧,则汝辈欲留者多与金,欲去者厚遣之」。
语多类此,终不明言使之杀也。
狱成,而法吏以李氏无杀姑语,情虽切害,而法不至死,案屡驳而情不移。
一日,因奏事,上谓公曰:「人言卿与所司欲宽世儒狱,此人伦大恶,当穷竟,不可纵」。
公曰:「臣备员京尹,有罪者皆付之有司,一有轻重意,则有司观望,遂致刑名出入。
此事臣固不敢言宽,亦不敢喻之使重」。
公既出,而狱久不决,移治大理寺
大理即以李氏之母吕乃枢密副使公著之妹,公著与苏某厚,必尝请求,请遣官即讯,而已移劾御史台
公自濠赴台置对,御史曰:「公素长者,必以交旧之情不能违,速自言,毋重困辱」。
公曰:「使某诬人,虽死不可为。
若自诬以得罪,虽甚重不敢避」。
遂手书数百言付狱吏。
上览奏牍,以为疑,诏御史求实状。
御史反覆究治,无所得,乃诘大理狱吏所以得吕某请求之说。
吏穷,吐实曰:「此乃大理丞贾种民增减其文而为之也,今其稿尚在家」。
取而视之,信然。
于是公得辨明,止坐尝闻同列语世儒帷箔事,应曰诚有之,为泄狱情,罢濠州
未几,除知河阳,以魏公捐馆河阳辞不行,改知沧州
入辞,曰:「如卿宜在朝廷,朕知卿久矣,每欲用卿,辄为事所夺,岂非命也。
卿直道久而自明」。
公顿首谢,因言:「臣母畏寒,俟春和可行」。
上曰:「卿母谁氏」?
公曰:「龙图阁直学士陈从易女」。
上曰:「天圣间侍从耶」?
公曰:「臣外祖天圣间以直昭文馆广州还,不市南物,辇见俸过岭。
仁宗闻之,即日擢知制诰」。
上曰:「清节过于马援矣」。
到沧数月,复大中大夫,召还,判尚书吏部
中书舍人舒亶言公复官未应叙法,中批以旧官判吏部,又兼详定官制。
先是,唐制文选掌于吏部武选兵部主之。
神宗谓自三代至汉未尝有文武之别,议者不知所处。
公言:「唐制,吏部三铨之法,分品秩而掌选事。
今欲文武一归吏部,则莫若分左右曹以掌两选,又以品秩课格分治之,无所不可」。
上从之,于是吏部有四选之法焉。
后因进对,上曰:「朝廷与契丹通好岁久,故事仪式遗散者多,每使人生事无以折正。
朕欲集国朝以来至昨代州地界文案,以类编次为书,后来得以稽据,非卿不可成。
然此书浩繁,卿自度几岁可毕」?
公曰:「臣愿尽力二年」。
因令置局于枢密后厅,仍辟官检阅文字
如期书成,凡十有八门,二百五十卷,为事目总叙奏之。
上览之嘉叹,赐名《华戎鲁卫录》。
元丰五年,为北虏贺正馆伴使。
虏使郑颛明辩有才智,上命副使张山甫谕以「近命苏颂修《信录》,欲以重两朝盟好之固」,颛感激称谢,见公益恭逊,私觌礼物,皆异常时。
遣使喻旨曰:「闻虏使以卿儒学酝藉,赠遗特殊,今以小龙琉璃器赐卿,可予之以答其意」。
颛复遗公异锦一端,即日进之。
后因奏事语及,上曰:「禁中所无也」。
大中大夫
官制行,改通议大夫吏部侍郎,以尝领详定,特迁正议大夫
六年,上幸尚书省,迁光禄大夫
是岁,增上列圣徽号,为礼仪使,乘辂奉册入庙。
郊礼成,加上护军,进开国侯食邑千三百户。
七年,魏国太夫人寝疾在告,同曹侍郎权引选人。
上顾左右,问苏颂安在,左右以实对,令枢密承旨张诚一喻旨曰:「太夫人疾幸有间,宜亟出视事」。
会太夫人薨,遣中使就第抚问曰:「早闻太夫人之丧,想卿情极哀慕。
方暑,宜少抑摧踊」。
明日,又遣使赐白金千两,诏有司假官舍以居,州郡应副葬事。
元祐初服除,进刑部尚书,俄兼详定重修敕令。
二年,迁吏部
八月,兼侍读
奏言:「国朝典章,大抵沿袭唐旧,史官所记,善恶咸备。
乞诏史官学士采录新、旧《唐书》中臣主所行,日进数事,以备圣览」。
遂诏经筵官遇非讲读日进汉、唐故事二条。
公每有所进,可为规戒、有补时事者,必述以己意,反复言之。
公前后掌天官四选五年,是时新法行,吏无所觊。
每选人改官,京朝官、使臣关升磨勘,或以功过当升降者,吏洗垢求瑕,故为稽滞,且引失自首,以沮格之。
远方寒选待次辇下,动经岁时,不见得否。
公至则敕吏曰,某官缘某事当会某处,仍引合用条格,具委无漏落状同上,自是吏不得逞。
每诉者至,必取案牍使自省阅,诉者服乃退。
其不服者,公必往复诘难,度可行行之。
苟有疑,则为之奏请,或白都堂
故士大夫受赐多,不得者亦以为无可憾。
四年,迁翰林学士承旨,兼掌皇弟五王笺表。
明年三月,迁尚书左丞
公自至和入中,馆居京久,闾巷之人皆闻公名。
至是登用,莫不相庆。
明日,语执政曰:「苏甚慰人望」。
七年,纳皇后,讲修六礼,为册礼使
六月,进右仆射中书侍郎开国公,加食邑七百户、实封三百户
是岁郊礼恩,加千户、实封四百户
公自与闻国政,务在奉行故事,使有司奉法遵职,执事量能授任,杜绝侥倖僭差之原。
深戒疆埸之臣邀功生事。
每庙堂论议,古證今,出入经史,所未安者必力争之,毅然不可,与同列浸不合。
会牵复前侍御史贾易苏州,争不决,至论于上前。
公曰:「易与臣本无雅故,以其为御史不避权要,号为敢言,又法应牵复。
既已为监司矣,乃徙知苏州,则是虽更赦,反下迁。
兼其馀当牵复者甚众,使人人如,则赦令为虚文矣」。
众欲加直馆阁职,公亦以为不可。
有旨再议,而御史杨畏、来之邵公稽留诏命。
公闻之,即舆归私第待罪。
三上章乞致仕,不许,又再以老病辞。
八年三月,拜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
九月,出知扬州
宣仁太后上仙,哲宗始亲政,因公陛辞,尤加眷礼,问为政大略与人才能否。
公对甚久。
明年西京留守阙,首命除公。
公以老再辞,不听。
既行而卫国夫人薨,恳请南归,时绍圣初年也。
复知扬州明年,再请还政。
章累上,遂拜中太一宫使,居京口
后二年复请老,乃以太子少师致仕。
今上即位,拜太子太保,增邑四百户,实封一百户
建中靖国元年五月戊寅日北至,公起居膳犹如常,三接宾客,甚款至。
已而草遗表数百言。
逮暮,与诸子语如平时,无一及家事。
明日稍就枕,即屏左右、却药饵,召所用医工亲谢遣之。
夜半,犹起就坐,达寅而薨,实二十日也。
讣闻,上辍视朝二日,制赠司空,遣中使赙恤其家,恩意甚至。
公天资仁厚,宇量闳博,喜愠不形于色。
事亲孝,睦九族以慈,处朋友以义。
幼自偪束,尤谨礼法,虽燕居,必正衣冠危坐,家人莫见堕容。
平生未尝问家人有无,晚际会,所得俸赐,随即散用。
其自奉养至俭薄,每食不过一肉。
始薨之日,吊哭者造其寝堂,见其居处服用,无不叹愕咨嗟,以为寒素不若也。
自少所交,皆当世贤杰。
及居近,务推挽正人吉士,不问识与不识。
性酷嗜学,晚岁弥甚。
自书契以来,坟史所载九流百家之说,至于图纬、阴阳五行、律吕、星官、算法、山经、本草、训故、文字,无所不通,不独见于论议文章,必欲验之实事,以扶助世教。
其于名理,所造尤精诣,所至为政,务大体,深戒虚名,因时乘理而实利及下,莫见其迹。
既去,则人莫不思之。
在相位时,避远权势,门无杂宾。
其进退士大夫无纤毫私意,以故人不归恩,而怨讟亦不切至焉。
馆职时,尝被命补注《神农本草图经》、《千金方书》,而医家赖以活人甚众。
元祐中请别制浑仪,因命公提举
公既邃于律历,又以吏部令史韩公廉晓算术、有巧思,奏用之。
且授以古法,为台三层,上设浑仪,仪中设浑象,下设司辰
贯以一机,激水转轮,不假人力,时至刻临,则司辰出谷,星辰躔度,所次占候,测验不差晷刻,昼夜晦明,皆可推见,前此未有也。
至和中文潞公为相,尝请家庙。
事下太常,公议以为《礼》:大夫、士有田则祭,无田则荐,是有土者乃为庙祭也。
有田则有爵,无土与爵则子孙无以继承宗祀。
是有庙者止于其躬,子孙无爵,祭乃废也。
参合古今之制,依约封爵之令,为之差等,锡以土田,然后庙制可议。
若犹未也,即请考案唐贤寝堂祠享仪,止用燕器常食而已。
嘉祐中,诏礼院议立故郭皇后神御殿景灵宫
公以谓敕书云「向因忿郁,偶失谦恭」,此则无可废之事。
又云「朕念其自历长秋,仅一纪;
逮事先后,秪奉寝园」,此则有不当废之悔。
又云「可追复皇后,其祔庙谥册并停」,此则有合祔庙及谥册之义
请祔郭皇后于后庙,以成追复之义,备荐享之礼。
众论未定。
一日,白事至都堂丞相曾公问曰:「学士郭后事甚善。
郭后是上元妃,若祔庙则事体重矣」。
公曰:「国朝祖宗三圣贺、尹、潘皆元妃,事体正相类。
今止祔后庙,则岂得有同异之言」?
曾公曰:「议者以谓阴逼母后,是恐伤万岁后配祔之意」。
公曰:「若加一怀哀悯之谥,则不为逼矣」。
曾公叹重久之。
群牧判官宋公敏求谓公曰:「闻议郭后事引敕语,此是先人宣献参政时自撰,甚有微意。
云『后有知礼者当行之』,盖当时有沮此议者,非公莫能见也」。
然竟不行。
熙宁初经筵官请坐讲,下礼官考议。
公以谓:「天禧旧制,侍臣皆赐坐,讲官别设本于前列坐而听。
乾兴后,侍臣皆先就坐,赐茶讫,彻席立讲,讲毕复坐赐汤而从容焉。
其尊德重道,固已重于三公矣。
然事出上恩,虽微贱赐坐,于义无害。
若人主不命而自请之,则为非礼矣。
侍从之官见于天子,若赐之坐,有所顾问,犹当避席立对,况执经人主之前,本欲便于指陈,则立讲为宜。
若谓其传道近于为师,则今侍讲但解诂旧儒章句之学耳,非有为师之实也。
乾兴以来,侍臣立讲仅五十年,足为定法,岂可一旦以为有司之失而轻议变更乎」?
神宗竟从旧制。
尝议学校,欲博士分经课试,诸生以行义为升俊之路。
议贡举,欲先士行而后文艺;
去封弥誊录之法,先行州县,使有司得专参详考察,庶几存乡举里选之遗范。
又请每岁考进士量留人数,以广制科遗逸之选。
又谓尚书,古之天台,朝廷万事之本皆由此出。
仁宗朝大臣尝请移审官院吏部三班院兵部审刑院刑部,庶稍近古制。
当时议者不深惟其本,苟惮兴作,遂不果行。
请先制朝臣两员,振举纲维,俟其葺有绪,然后议移审官三院还省,则南宫故事可举而行,一代典章,于斯为盛矣。
其后诏博士分经,以三舍取士,兼考行义。
又十馀年而官制行,皆略如此言。
又请重加役流法以代配隶。
又尝因对,神宗从容问宗子主祭承重之义。
公言,礼典久废,服属亲疏有所未明。
古者贵贱不同礼,诸侯、大夫世有爵禄,故有大宗小宗主祭专重之义,则丧服从而异制,匹夫庶人亦何预焉。
传曰:「父为长子,何以三年?
正体于上,又乃将所传重也」。
近代不世爵,宗庙因而不立,尊卑亦无所统,其长子孙与众子孙无以异也。
今《五服敕》嫡孙为祖、父为长子犹斩衰三年,生而情礼则一,死而丧服独异,恐非先王制礼之本意也。
而世俗之论乃以三年之丧为承重,而不知为承大宗之重也。
尝闻庆历中朝廷议臣僚任子者,长子与长孙差优与官,馀皆降杀,亦近古立宗之法也。
乞诏礼官博士参议礼律,承重者,酌古今收族主祭之礼,立为宗子继祖者,以异于众子孙之法。
及士、庶人不当同用一律,使人知尊祖,不违礼教。
左丞时,尝权枢密院,边帅遣种朴入奏,得谍言,阿里骨已死,国人未知所立。
蕃官赵纯忠者信谨可任,愿乘其未定,以劲兵数千拥纯忠入其国立之。
众议欲如其请,公独曰:「不可。
晋赵鞅以师纳蒯聩于卫,其子辄犹拒之而弗受,以尊王父之命也。
今越境而入其国,事未可知,使拒而不受,得无损朝廷威重乎?
徐观其变,俟其而抚辑之未晚也」。
已而边奏至,阿里骨故无恙。
公学问渊博,无施不宜,其大者固已发于朝廷,垂之典册;
其小者亦足以警动一时,诱掖后进。
元丰五年,神宗御集英殿进士,有暨陶者,主司误呼为「暨」(去声,)三呼不应。
上顾公,公对曰:「当呼为『暨』」(居乙切。)
上曰:「卿何以知?
出何书乎」?
公曰:「臣尝记三国时吴有暨艳造营府之论,恐其后也」。
问陶乡里,乃建人。
上喜曰:「果吴人」!
褒谕再三。
又问曰:「字书中训何义」?
公曰:「字书不出何义,止云人姓氏,当从旦。
今旦字缺下一画者,盖俗书避唐代宗名耳」。
又尝接伴至雄州,虏使问:「适过市,其榜有『仉』家,此何姓也」?
公曰:「音与掌同,出《姓氏谱」》。
虏人叹服。
每公卿会集,有僻书疑事,必以问公,公随为言之,常倾一坐。
诸公好事者时时造前,听语经史微旨,前代典故,至近世名臣阅阀,无不厌服。
公亦喜为讲道,或终日清谈,亹亹忘倦,客有退而记录其言至盈编秩者。
平生于人无纤芥仇怨,在杭州日,有要人以事属公,公不从。
后其人当言路,怀忿抵巇,或谓其事迹书札具存可辩。
公笑曰:「吾岂为是者」!
颍州日,通判赵至忠本归明人,所至辄与守竞。
公待之以礼,具尽诚意。
他日,至忠泣曰:「某虏人也,然见义则服。
平生诚服者,唯今韩魏公与公耳」。
累官太子太保,职观文殿大学士,爵赵郡食邑四千七百户,实封一千三百户
所著文集若干卷。
初娶凌氏,屯田郎中景阳之女,追封吴国夫人
继室辛氏,驾部员外郎某之女,封魏国夫人追封徙韩国
男六人,熹、嘉皆朝奉郎
駉,朝散郎
诒,承议郎
京,奉议郎
携,通直郎
女三人,长适婿朝议大夫李孝鼎
次二前卒,婿朝散郎刘琯襄州录事参军贾收
孙男十九人,象先奉议郎
处厚承事郎
德舆、行冲、季辅,皆承奉郎
长庆、馀庆、公绰、彦伯、道孙、简求、陶孙、伯孙、朝孙、叔孙、文孙、镇孙、季孙、公孙、孙,皆未仕。
孙女十二人,婿宣德郎德严、知相州录事王琮天平军节度推官邦彦湖州武康王騠、明州定海主簿吕无忌、郊社斋郎曾怘,馀皆幼。
曾孙男八人,直孙、赵孙、朱孙、磻孙、房孙、迎孙、瀛孙、信孙。
曾孙女四人。
卜,将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公于某所,某孙属某编次历官行事而为之状。
谨状。
朝请郎龙图阁待制亳州少师傅公墓志铭绍兴九年1139年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浮溪集》卷二六 创作地点:安徽省黄山市歙县
崇宁间,钩党之论起,元祐以来士大夫为世指名者,悉堕党中。
故一时盛德精忠之人,往往赍志以没。
既没矣,子孙惧及,率秘其阀阅不敢传。
逮靖康党禁除,人人争言嘉祐治平以前事,于是昔之悼不幸土中者,咸振耀于时。
公虽没于崇宁之初,为不预其祸,然用事者犹指公为党人。
至绍兴九年公之卒葬也,三十八年矣,而墓碑未立。
公之子七人,惟诒度在。
诒度以书来乞铭,藻少仰公名,以不获拜公为恨,今乃得执笔次公之行事,幸矣。
然藻去公几四十年,更士大夫以言为讳之时,公之行治,其详不可得而闻也。
谨掇其灼然在人耳目者,序而铭之。
公讳楫,字元通姓傅氏
傅氏系出北地,自祗、亮世仕江南,子孙因散处江淮间。
有居光州者,遭广明之乱,从王潮
数世而至公高祖仁瑞,又徙居兴化军仙游县,故公今为仙游人
曾大父献、大父称、皇考滋,皆以地远京师,不求仕。
而皇考尤有信义,为里人所宗,以公故赠朝奉郎
公少庄重如成人,甫七岁,从乡先生学,已能痛自刻厉。
他儿戏旁哗笑,如不闻,反并取其书诵读。
未冠,试广文馆第一,其文天下传诵之。
既不第而归,有贵人欲留公使子弟学焉者,公曰:「吾方求师友,资身未暇也」。
孙觉、陈襄有学行,抠衣从之。
襄门人有许安世、江衍之流,皆尝以文艺冠多士,襄不之取,独称公曰:「傅元通金石人也」。
以其女妻之。
治平四年进士第,调扬州司户参军
守遇僚属暴甚,屡以难集事诿公而促其期,公裁决如流,未尝希意苟合,至捕其从者寘诸法。
守虽彊听而不能平,乃欲以繁剧困之。
会天长令缺,檄公摄承。
公发伏擿奸如神,猾吏恶少年皆屏迹褫气,天长大治,更以最闻。
丁外艰,归里中。
里中事有不能决者,悉从公折衷,或望公门罢讼而归。
福州福清丞,帅曾巩负材倨视天下士,独与公钧礼。
苏州录事参军
丁内艰,免丧授太原府太谷,白诛徙乡而还为民害者一人。
于是公之仕也二十年矣,犹在吏部选,处之怡然,未尝以穷达介怀。
曾布太原,谒入,大惊曰:「是福清傅丞,为吾兄所知者耶」?
部使者交荐,且以书言之朝廷公卿间。
宣德郎、知吉州龙泉县。
孙觉御史中丞,谓公曰:「朝廷欲用公,幸少留,除书且下矣」。
公曰:「仕所以乐居中者,免外台督责之辱。
今頫首权门,与外台奚择?
且外官我所当得也」。
径出国门不顾。
道除太学博士,所至学者阗门。
太学四年,足未尝及宰相执政之门。
秩满,即日诣曹。
曾布知枢密院,与其副林希共荐之,宰相亦雅知公名,除太常博士
公长礼学,自神宗时议祠北郊,至是有诏复议。
议者多持两可,公独援经据古,损其车服、仪卫、赏赉之类,使悉得其中上之,后卒施行如公议。
绍圣二年徽宗遂宁邸就资善堂学,诏大臣择德行老成人为傅,宰相以公名闻,除诸王府说书
旧制,诸王课学书属文而不及经,公言王当以德义为先,区区翰墨非所急,请先讲经史以懋王德。
从之。
明年徽宗封端王,就除记室参军
明年,为侍讲
明年,为翊善中人。
执事王府者,例与宫僚昵,公独正色不与亲。
虽一府以为介,而悉严惮之,王亦为之加礼。
阅五年,移官者四而不出王府。
同僚或岁中屡迁,公未尝一语及之。
会谏臣邹浩以言事谴,公厚赆其行,坐是免所居官。
裁两月,徽宗即位,首问公安在,即除直秘阁,进尚书司封员外郎,擢监察御史权殿中侍御史
内侍都知刘瑗恃宠专恣,不报。
国子司业,迁起居郎,召试中书舍人徽宗面称训词有西汉风。
于是曾布当国,以兄弟于公有汲引恩,冀其助己。
公岿然守正,凡朝廷命令有可疑,进退人材有不厌众望,如救王古、范纯礼之类,皆人所难言者,必极论之,虽屡却不为之回夺。
每以为言,不合者因是中伤公,公不恤也。
徽宗顾公潜邸旧,见必咨访,公每以遵祖宗法度、安静自然为献,语宰相亦谆谆及之。
归则削藁,虽至亲莫得而闻。
一日李清臣劝上清心省事,徽宗曰:「近臣惟傅楫为朕言此甚详」。
然后人始知公所以启迪上心者,其卓至皆此类也。
建中靖国秋,见时事寖更张,窃叹曰:「祸其始此乎!
不去,楚人将钳我于市」。
闻者莫不甚其言,公笑曰:「后以吾言为信」。
遂求补外,诏不许。
恳祈不已,最后中书舍人邹浩为请,乃听除龙图阁待制、知亳州
到郡数月,属疾,易衣趺坐而卒,年六十一,寔崇宁元年二月五日也。
公于孔孟之学,精思而力探之,不臻其极不止。
又天资简淡,于世事无一可关心者,专用经史自娱。
聚书至万卷,平居正衣冠,如对大宾,否则瞑目燕坐,不妄出一语。
虽在闇室,无秋毫之欺。
故能死生祸福不入胸中,视进退穷通若梦幻然。
虽当是之时,直道立朝,不为无人,若夫先见如龟蓍,卓然引去者,惟公一人而已。
大观中,大臣屡欲以公入党籍,徽宗念公旧学之臣而止。
后每因事必及公姓名,而卒不为大臣所右,故公之没,恤典不加焉。
公之葬在今常州宜兴县善拳山之原,累以诸子恩赠少师
妻陈氏,亦赠越国夫人
子谅友、谊夫,皆擢进士第
谅友,仕至奉议郎尚书膳部员外郎
谊夫,朝请郎尚书兵部侍郎
谦受,朝奉大夫夔州路转运判官,与诒微、去病、誉处,皆相继前卒。
诒度,今为朝请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观
有文集三十五卷,藏于家,简古而精深,世以为法。
铭曰:
道有所寄,千年一儒。
世得而用,一人万夫。
公承丘轲,知学元本。
匪惟知之,亦践其壸。
用此玉立,直哉惟清。
世无可娱,以道死生。
晚登王门,帝实知我。
擢跻近臣,初不求可。
正色凛凛,倾忠上前。
宁非大刚,吾道则然。
帝知虽深,时不我与。
奉身而行,世莫能禦。
竟脱党祸,归安九原。
世评既公,盛德乃尊。
闻风而兴,百世之下。
我为铭诗,以诏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