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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书院1040年7月18日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九、《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六、《圣宋文选》卷一七、《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别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山东省泰安市
自周以上观之,贤人之达者,皋陶傅说伊尹吕望召公毕公是也。
自周以下观之,贤人之穷者,孟子扬子文中子吏部是也。
然较其功业德行,穷不必易达。
吏部后三百年,贤人之穷者,又有泰山先生
孟子扬子文中子吏部皆以其道授弟子。
既授弟子,复传之于书,其书大行,其道大耀。
先生亦以其道授弟子,既授之弟子,亦将传之于书,将使其书大行,其道大耀。
乃于泰山之阳起学舍,构堂,聚先圣之书满屋,与群弟子而居之。
当时游从之贵者,孟子则有梁惠王齐宣王滕文公之属,扬子则有刘歆桓谭之属,文中子则有越公之属,吏部则有裴晋公郑相国张仆射之属。
门人之高第者,孟则万章公孙丑、乐克之徒,扬则有侯芭、刘盏之徒,文中子则有董常、程元、薛收李靖杜如晦之徒,吏部则有李观李翱李汉张籍、皇甫卜之徒。
先生游从之贵者,故王沂公蔡贰卿、李秦州孔中丞,今李丞相范经略、明子京、张安道士熙道祖择之,门人之高第者,石介刘牧、姜睶、张洞、李鄈。
足以相望于千百年之间矣,孰谓先生穷乎?
大哉,圣贤之道无屯泰。
孟子扬子文中子吏部皆屯于无位与小官,而孟子泰于七篇,扬子泰于《法言》、《太玄》,文中子泰于续经、《中说》,吏部泰于《原道》、《论佛骨表》十馀万言。
先生尝以尽孔子之心者大《易》,尽孔子之用者《春秋》,是二大经,圣人之极笔也,治世之大法也。
故作《易说》六十四篇,《春秋尊王发微》十七卷。
疑四凶之不去,十六相之不举,故作《尧权》。
防后世之篡夺,诸侯之僭翨,故作《舜制》。
辨注家之误,正世子之名,故作《正名解》。
美出处之得,明传嗣之嫡,故作《四皓论》。
先生述作,上宗,下拟韩、孟,是以为泰山先生,孰少之哉!
乐先生之道,大先生之为,请以此说刊之石,陷于讲堂之西壁
康定元年七月十八日记。
黄君墓志铭建中靖国元年十一月 北宋 · 谢逸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七、《溪堂集》卷八
余尝疑阮嗣宗陶渊明平生沈酣于酒,而出处去就之际,皆合于道。
其为诗虽汪洋澹泊,然秀杰之气终不可没,是以知二子负英伟之才,而世不我用,托于酒以自遁者也。
君性尤嗜酒,未尝一日不捧觞对客。
然沈默畏慎,不臧否人物,勤于治生,而锐于教子,杜门屏居,律身甚严。
虽不嗜酒者有所不及也。
余疏于世故,与人不问亲疏,开怀吐实,而猜忌者往往记录以为怨咎,惟乐易疏达者相知尤深。
始得外弟吴迪吉从游欢甚,因迪吉而得君之子洙,洙之为人盖所谓乐易疏达者也。
余虽未尝识君,观洙之为人,则君之贤可知矣。
君讳某,字子庄
曾祖讳某,祖讳某,考讳某,世为临川人
初室吴氏,先君八年卒,继室江氏。
男三人:仲洵,季沆,孟则洙也,应进士举,有才名。
女一人,嫁进士王阜
君卒于元符三年十二月庚子,葬于建中靖国元年十一月壬申,享年五十三。
将葬,洙泣曰:「诸孤奉先君窀穸于崇德乡黄龙原,而未有铭词以表见于后世,念朋友中莫如无逸迪吉最善也,将请迪吉状其行,而属无逸以铭」。
余不得谢,姑叙其梗概而铭之,其详则当于迪吉之文传不朽也。
铭曰:
弦急则绝,水清则涅。
人皆揭揭,则莫我悦。
匪舌是结,匪手是掣。
与世曲折,自藏其拙。
有子其杰,有森其列。
有堙其穴,其名不灭。
圣传论十首 其二 宋 · 刘子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七、《屏山集》卷一、《诸儒奥论策学统宗》前集卷一、《宋元学案补遗》卷四三
私于家者,隔墙樊而分比邻;
私于己者,隔形骸而分尔汝,陋矣哉。
圣人宅心广大,一视同仁,裸衣枵腹食如己饫,温萎膏愦醒如己苏,决非强为博爱之名也。
有生之类,实同体耳。
禹视天下之溺犹己溺之,何其责己太深切哉?
滔淫之害,天实为之,恻然不忍斯民葬鱼腹中,极力牵援,此仁心之常也。
若曰昏垫万灵,如己所致,焦心劳思,胼手胝足,逆旅其家,惟爱人利物是图,无乃差过乎?
然而万世无异词,圣贤共推尊者,岂不以伟人所行无可拟议,理当然耶?
因知泣辜祝网,惠困思饥,视民如伤,无异骨肉者,圣人之心不约而同也。
尝泛论之,两仪既判,万汇受形,人得其中,物得其偏。
反推其原,皆同所自。
是以圣人抚世虽有差别,莫不欲爱利之焉。
草木昆虫,欲咸遂其生。
日月山川,阴阳雨露,欲咸得其叙。
诚以覆载之间,一气所运,皆同体也,何必疴养疾痛,一膜之通而后为同耶!
剪爪断发,体无觉知,是与草木土石何异,然不肯轻毁伤者,体之所生也。
吹为风,呵为雾,唾为湿,呼为响,怒为惨,喜为舒,皆吾身之气也,何自而来哉,均天地之气也。
人莫不尊头目而贱足髀也,抉之则痛均焉,必失色营护之,是尊贱之名异而爱重之实同也。
今笞其儿则心怛憔,以吾遗体也;
笞其婢仆则心惨愤,以吾属也。
有毁其一钱之锥,必失色营护之,彼非遗体也,非吾属也,特认物为己物,故伤物如伤己也。
乃至一怒而刀锯百生,一馋而菹醢千命,容态怡然,曾视一钱之锥不若,是何心哉!
人心无不仁,一念之差,不量轻重,惟欲适己。
白起发一疑心,坑虎士如虮;
王恺发一快心,截蛾眉如刍俑;
李斯发一叨心,横尸四海;
杨国忠发一疾心,激祸百年。
其端甚微,其流甚广,可不痛哉,可不戒哉!
孟子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彼有戕酖灰焚及其至亲而不少悔,是曾虎狼蝼蚁之不若,而不可谓之无恻隐之心者,同之也。
同之者何?
冀其反也。
彼有而不知有也,私心胜之也。
然则何自而反其同耶?
有生同体,初未尝不公也,各公其公,私乃生焉。
私立则异,好恶相攻,其来久矣。
千形万量,皆出一私,不撤其私,未有能合其公而反其同也。
噫,爱人利物如禹者至矣。
禹之心广矣大矣,孰测之哉!
人心之疵,莫重于爱,禹不闻呱呱之泣,私爱撤矣;
纵而为欲,又其疵也,禹卑宫菲食,私欲撤矣;
触而为愤,又其疵也,禹不以鲧诛而废国事,私愤撤矣;
斗而为𡗝,又其疵也,禹不以苗民逆命而逞师,私𡗝撤矣。
禹之心如虚空木石,无所染涅,无所动摇,而所以异于虚空木石者,惟爱人利物之心独存耳。
《大学》之道,贵乎能定能静,然虑心常存也。
大《易》之旨,贵乎无虑无思,然感心不灭也。
虑感之心,爱人利物之端也,禹之所造,殆谓是与。
宗禹之道,有如墨翟,得其大端,而不明其用。
当衰周之时,人各私己,闻见陋甚,唱是说于拘孪刺促之中,学者翕然从之,至与吾夫子并驰于世,皆曰之心也是禹之心也。
其弊也,胎而未形,夫子默知之而不之诋也;
虑其日滋,禹道遂暗,使后世谓圣人所行其波流如此,或得而轻议之,乃立言曰:禹吾无间然矣。
盖禹虽一视同仁,而纳五典于皋陶,陈九功于虞舜,其于藩饰等衰之别,固已甚严。
之薄死过矣,故明禹致孝乎鬼神;
毁礼过矣,故明禹致美乎黻冕。
大抵皆指其同,推其异,所以约其失而归之正也。
其后翟道益猖,风俗大坏,孟子出而排之,同于仇敌,尊禹于三圣人之列,而承其道焉。
噫,微孔孟则禹墨同流,玉石难分矣。
《易》不云乎:「差之毫釐,谬以千里」。
学者可不慎思与!
夫人陈氏墓志铭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九、《渭南文集》卷三六
绍熙庆元之间,予以故史官屏居镜湖上,有东阳进士吕友德自太学来与予游,问学,论议文辞,皆有源流,而衣冠进趋甚伟。
予固异之,访于东阳人,则曰:「是清潭吕君绍义之子。
吕君盖贤有德,而其配陈夫人又贤,生三子,孟则友德,仲定夫季友之。
孟固奇士,仲、季亦有声学校场屋间,能称其兄者也」。
自是友德不阅岁必一过予,过必见其进。
予老病谢客,无贵贱,多不能接。
独友德来,欣然倒屣,不知疾痛之在体也。
岁戊午十月壬午,忽墨其衰绖,叩予门哭。
且言母夫人不幸,以八月戊子殁矣,得年六十有五,卜用十二月壬申,葬于孝顺乡蟠谷之原。
以其家君之命,徵铭于予。
予方病,亦不胜悲,不敢以病为解,乃按从事郎陈君黼状,序次为铭。
夫人与吕君同邑人,曾大父懿,大父严,父子渊,皆乡长者。
夫人幼孤,女功不待教而能。
稍长,佐其母经纪家事如成人。
大父犹无恙,奇之,为择所归,得吕君。
既嫁,事舅姑以孝闻。
女妹适人,倾其嫁时橐装无少靳。
积勤俭以裕财,隆祭享以尽孝,厚振施以立义,吕氏之兴,夫人之助为多。
处事明果,虽吕君有不能回者。
诸子献疑,亦坚守初意不为变,曰:「后当如是」。
及事定,一如夫人言,人人叹服。
其后吕氏家益康,大第千础,堂寝尤宏丽。
而夫人顾自挹损,齐居玩道,即东偏汛扫一室,萧然如老释之庐,或终日不出阈。
如是历十馀年,吕君与诸子屡劝其归堂中,皆不可。
然丝枲针缕之事,至老犹自力,暇日勉诸子以学,授诸妇以家事,谆谆不惰。
虽古贤妇,殆无以加。
不幸一日不疾而卧,医药至,皆却之,曰:「吾固无疾也」。
已而遂不复语。
诸子方就试,驰归省疾,颔之而已,神宇泰定,超然就蜕。
及有司以友德名上礼部,报至,夫人不及见矣。
可哀也已!
夫人三女,嫁吴一夔徐侨、徐鼐,皆良士。
孙男四人。
铭曰:
盘水纡,龟食筮从,吉日壬申,宅是幽宫。
表表三子,奋由诗书。
维夫人之贤,有以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