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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对重试一道 唐 · 崔沔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七十三
问。
不其才难。
于今所叹。
知人未易。
自古病诸。
以貌取言。
此其不可。
观声考度。
又或非宜。
故皇帝清问。
有司藻覈。
公孙异之于天子。
晁错褒然为孝廉
贤才训迪。
其道宏矣。
多历年所。
兹率典常。
国家谒报上元
展礼中岳
降非常之制。
求希代之宝。
将以润色云封。
增辉柴燎。
龙门既陟。
方纵鳞于巨壑。
鸿干斯渐。
忽垂翅于风路。
良由梦石之木。
犹参杞梓之行。
冠玉之姿。
尚忝琳琅之序。
更令宪府
重摭词林。
承凤绋之明威。
龙泉之断割。
其何以搴秀长楚。
审词众好。
辨是与非。
惩忿窒欲。
聊耳陈事。
获嘉谋。
至若柳庄黜殡。
用事之差也。
石建阙马。
为字之失也。
寻其后句。
末韵或犯于前声。
览以终篇。
荅难不伦于次序。
一之内。
贫富不侔。
三道之中。
妍媸顿别。
取瑕则颇惭于卞氏。
擢用则致嫌于葛龚
孟孙之言。
膏肓莫愈。
学嗣宗之默。
长短何分。
进退之礼奚宜。
用舍之方安在。
又旁求流议。
纷披风谣。
威势压于权衡。
黩货通于主守。
不同吾党。
无嫌小子之词。
翻乃倩人。
云竭老夫之思。
始令行而诈起。
终策出而奸生。
何方可以静流兢之来。
何法可以杜讹谬之入。
伫裨不逮。
无吝话言。
对。
夫铅刀均锋。
剑之耻也。
蹇驴齐足。
骥之耻也。
朗璞蒙垢。
玉人之过也。
鸣丝绝弦。
伶官之罪也。
借如承明旨。
献嘉猷。
而愚智纠纷。
臧否错揉。
斯亦士君子之所恨。
岂独为政之忧哉。
沔实陋才。
良不足算。
凭藉休庆。
谬偕旌拔。
狂言虽立。
鄙道未孚。
蕴杂薰莸。
沈蔽玉石。
重参偫彦之末。
承议贤之问。
进思自励。
其何补欤。
退欲鸣谦。
岂获无咎。
审词众好。
傥或择善而行。
辨是与非。
请思即事而对。
策曰。
柳庄黜殡。
用事之差也。
石建阙马。
为字之失也。
窃谓议人者贵知其心。
道者务存其意。
心惧未信。
则援古以自明。
道隐未光。
即托文而后显。
故事以明心为本。
字以显道为公。
事有小差。
而心术著矣。
字有小失。
而道数存焉。
斯则夜光之瑕。
明月之类。
不可得而弃也。
事与类相反。
字与义相违。
證乖而心不可宏。
象毁而道不可见。
一至于此。
亦无取云。
策曰。
寻其后句。
末韵或犯于前声。
览以终篇。
荅难不伦于次序。
窃谓明试以言。
古之道也。
徵言以策。
今之制也。
言有声韵。
盖其浮饰。
策之次序。
固非典要。
切问存于荅难。
次叙岂效谋谟。
精义尽于对扬。
声韵何寻献替。
稽之于古。
揣之于情。
末韵或犯于前声。
其来久矣。
荅难不伦于次序。
为病良深。
策曰。
一之内。
贫富不侔。
三道之中。
妍媸顿别。
取瑕则颇惭于卞氏。
擢用则致嫌于葛龚
窃谓万有一失。
圣人不免。
舍过举能。
先师是训。
道不可以纯备。
才不可以周给。
断可知矣。
是以国家稽通塞之迹。
列甲乙之科。
亦不可废善以取瑕。
疑于擢用矣。
策曰。
孟孙之言。
膏肓莫愈。
学嗣宗之默。
长短何分。
进退之礼奚宜。
用舍之方安在。
仲尼有言。
不在其位。
不谋其政。
进退之礼。
用舍之宜。
允非小人之所及也。
然则览古昔之遗事。
敢不荐其闻乎。
窃谓日中必熭。
操刀必割。
惩奸以察。
何俟赠言。
致身于朝。
不可以默。
当参刑礼以定枉直。
体明智以辨情伪。
见利不亏其分。
见死不更其守。
属聪明不讳之时。
居执宪绳违之任。
何至持疑于果断。
逡巡于正色哉。
策曰。
旁求流议。
纷披风谣。
威势压于权衡。
黩货通于主守。
不同吾党。
无嫌小子之词。
翻乃倩人。
云竭老夫之思。
始令行而诈起。
终策出而奸生。
甚矣诚哉。
不期所以然也。
今所虑怙威黩货者。
其类犹存。
假手借词者。
其人不远。
但能察其言象。
揆而度之。
精覈问试。
优而柔之。
则窃宝之名自分。
滥吹之竽自遁矣。
其道甚著。
人焉廋哉。
策曰。
何方可以静流竞之来。
何法可以杜讹谬之入。
窃谓任良在主。
宏道在人。
执事之明。
遵大君之惠。
敷明智以考往迹。
扬清机以鉴偫情。
则知讹谬不兴。
流竞永息。
俯惭謏议。
良非话言。
谨对。
雕赋754年 唐 · 杜甫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五十九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九秋之凄清。
见一鹗之直上。
以雄才为已任。
横杀气而独往。
梢梢劲翮。
肃肃逸响。
杳不可追。
俊无留赏。
彼何乡之性命。
碎今日之指掌。
伊鸷鸟之累百。
敢同年而争长。
此雕之大略也。
若乃虞人之所得也。
必以气禀元冥。
阴乘甲子。
河海荡潏。
风云乱起。
雪冱山阴
冰缠树死。
迷向背于八极。
绝飞走于万里。
朝无所充肠。
夕违其所止。
颇愁呼而蹭蹬。
信求食而依倚。
用此时而椓杙。
待弋者而纲纪。
表狎羽而潜窥。
顺雄姿之所拟。
欻捷来于森木。
固先系于利觜。
解腾攫而竦神。
开网罗而有喜。
献禽之课。
数备而已。
及乎闽隶受之也。
则择其清质。
列在周垣。
挥拘挛之掣曳
挫豪梗之飞翻。
识畋游之所使。
登马上而孤骞。
然后缀以珠饰。
呈于至尊。
抟风枪藟。
用壮旌门。
乘舆或幸别馆。
猎平原。
寒芜空阔。
霜仗喧繁。
观其夹翠华而上下。
毛血之崩奔。
随意气而电落。
引尘沙而昼昏。
豁堵墙之荣观。
弃功效而不论。
斯亦足重也。
至如千年孽狐。
三窟狡兔
恃古冢之荆棘。
饱荒城之霜露。
回惑我往来。
趑趄我场圃。
虽有青骹载角。
白鼻如
蹙奔蹄而俯临。
飞迅翼而遐寓。
而料全于果
见迫宁遽。
屡揽之而㯋脱。
便有若于神助。
是以哓哮其音。
飒爽其虑。
续下鞲而缭绕。
尚投迹而容与。
奋威逐北。
施巧无据。
方蹉●8BCA而就擒。
亦造次而难去。
一奇卒获。
百胜昭著。
夙昔多端。
萧条何处。
斯又足称也。
尔其鸧鹄岛鹢之伦。
莫益于物。
空生此身。
联拳拾穗。
长大如人。
肉多奚有。
味乃不珍。
轻鹰隼而自若。
托鸿鹄而为邻。
彼壮夫之慷慨。
假强敌而逡巡。
拉先鸣之异者。
及将起而遄臻。
忽隔天路。
终辞水滨。
宁掩偫而尽取。
且快意而惊新。
此又一时之俊也。
夫其降精于金。
立骨如铁。
目通于脑。
筋入于节。
架轩楹之上。
纯漆光芒。
掣梁栋之閒。
寒风凛冽。
虽趾蹻千变。
林岭万穴。
击丛薄之不开。
突杈枒而皆折。
此又有触邪之义也。
久而服勤。
是可呀畏。
必使乌攫之党。
罢钞盗而潜飞。
枭怪之偫。
想英灵而遽坠。
岂比乎虚陈其力。
叨窃其位。
等摩天而自安。
与抢榆而无事者矣。
故不见其用也。
则晨飞绝壑。
暮起长汀
来虽自负。
去若无形。
置巢巀嵲。
养子青冥。
倏尔年岁。
茫然阙庭。
莫试钩爪。
空回斗星。
众雏傥割鲜于金殿。
此鸟已将老于岩扃。
天说814年 中唐 · 柳宗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八十四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
韩愈谓柳子曰。若知天之说乎。
吾为子言天之说。今夫人有疾痛倦辱饥寒甚者。
因仰而呼天曰。残民者昌。
佑民者殃。又仰而呼天曰。
何为使至此极戾也。若是者。
举不能知天。夫果蓏饮食既坏。
虫生之。人之血气败逆壅底
为痈疡疣赘瘘痔。虫生之。
木朽而蝎中。草腐而萤飞。
是岂不以坏而后出耶。物坏。
虫由之生。元气阴阳之坏。
人由之生。虫之生而物益坏。
食齧之。攻穴之。
虫之祸物也滋甚。其有能去之者。
有功于物者也。繁而息之者。
物之雠也。人之坏元气阴阳也亦滋甚。
垦原田。伐山林。
凿泉以井饮。窾墓以送死。
而又穴为匽溲。筑为墙垣城郭台榭观游。
疏为川渎沟洫陂池。燧木以燔。
革金以镕。陶甄琢磨。
悴然使天地万物不得其情。倖倖冲冲。
攻残败挠而未尝息。其为祸元气阴阳也。
不甚于虫之所为乎。吾意有能残斯人。
使日薄岁削。祸元气阴阳者滋少。
是则有功于天地者也。蕃而息之者。
天地之雠也。今夫人举不能知天。
故为是呼且怨也。吾意天闻其呼且怨。
则有功者受赏必大矣。其祸焉者受罚亦大矣。
子以吾言为何如。柳子曰。
子诚有激而为是耶。则信辩且美矣。
吾能终其说。彼上而元者。
世谓之天。下而黄者。
世谓之地。浑然而中处者。
世谓之元气。寒而暑者。
世谓之阴阳。是虽大。
无异果蓏痈痔草木也。假而有能去其攻穴者。
是物也。其能有报乎。
蕃而息之者。其能有怒乎。
天地大果蓏也。元气大痈痔也。
阴阳大草木也。其乌能赏功而罚祸乎。
功者自功。祸者自祸。
欲望其赏罚者。大谬矣。
呼而怨。欲望其哀且仁者。
愈大谬矣。子而信子之仁义以游其内。
生而死尔。乌置存亡得丧于果蓏痈痔草木耶。
田牟请许党项雠复回鹘嗢没斯部落事状841年8月 唐 · 李德裕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右。
臣等虽不习兵钤
昧于边事。
然酌其物理。
情实可知。
伏希圣慈。
特赐详览。
比者陛下常虑回鹘国中离散。
未是实情。
今据我阿尼伊难珠合等书云。
此閒更无活处。
即是实耗。
又回鹘安孝顺云。
赤心宰相问汉国中看你回鹘好无。
足知依倚大国。
意甚勤恳。
今若许田牟徇党项贪利之心。
不自量力。
犯必死之虏。
绝归款之诚。
事捷亦损耗甲兵。
大亏恩信。
不成则永为边患。
取笑四夷。
况穷鸟入怀。
尚须矜悯。
远人慕义。
曾未犯边。
六月至今。
未尝捉烽戍一人。
夺党项一物。
披诚款塞。
望阙哀鸣。
昨者所献表章。
词恳意顺。
弃而不纳。
先务诛夷。
此不可一也。
若回鹘国中无衅。
种落皆安。
嗢没斯叛逆而来。
即须拒绝。
可汗既自失国。
牙帐已无。
携挈伤残。
寄命他所。
嗢没斯等迫于饥困。
各欲求生。
田牟执称背国亡命。
是去年为恶徒党。
都似与德彝雪屈。
为党项报雠。
察其用情。
殊非体国。
此不可二也。
汉宣帝五凤中
匈奴大乱。
议者多曰。
匈奴为害日久。
可因其坏乱。
举兵灭之。
萧望之对曰。
宜遣使吊问。
救其灾患。
四夷闻之。
咸贵中国之仁义。
其后南单于果是臣服。
六十年边境无事。
今纵不能扶其微弱。
岂宜因此幸灾。
此不可三也。
伏望具诏太原振武
排比骑兵于边上。
严防侵轶。
待犯国家城镇。
然后以武力驱除。
若只于党项退浑小有劫夺。
任部落自相仇报。
亦未可助以甲兵。
常令大信不渝。
怀柔得所。
彼虽戎狄。
必合感恩。
张贾使回。
足知情实。
仍望诏田牟不得擅出诡计。
妄邀奇功。
兼诏仲武不得纳将吏惑词。
为国生事。
如蒙允许。
伏望付翰林酌此意处分。
阆州西川 后蜀 · 孟知祥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二十九
昨者两川以朝廷自生疑贰。
不体忠良。
信谗贼之閒言。
致诸侯之离德。
始则阆州节度使李仁矩
两来奉使
频此觇窥。
于果阆之閒。
便是控临之地。
妄兴谋画。
滥置节旄
及奸计之遂心。
犹阴邪而未已。
数闻奏报。
背请兵师。
欲结祸阶。
自为戎首。
所以东川相公虑其稔恶。
须议摧凶。
连兴貔虎之师。
共破豺狼之窟。
自今月二十九日酉时得东川相公来书云。
二十五日夜三更三点。
亲领两川大军。
四面围裹。
攻打阆州城池。
至其日平明打破。
斫到李仁矩首级。
并捉到都指挥使姚洪马军指挥使王景步军指挥使费晖等讫。
馀城下见机来投。
指挥使都头已下。
便与赏给安存。
兼本城军人百姓并不伤动外。
馀拒敌党类。
杀戮无馀。
此则天赞兵威。
人叶勇力。
遂至元凶斩首。
同恶就擒。
我师四合以环围。
逆垒一攻而瓦解。
捷书雷迅。
喜气山横。
想与士民。
同多庆快。
见便乘胜前进。
攻收利州
只期反掌之閒。
更俟克敌之捷。
开宝重定本草序973年4月 后周至宋初 · 李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宋史》卷四六一《刘翰传》、《本草纲目·序例》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三坟之书,神农预其一;
百药既辨,《本草》存其录。
旧经三卷,世所流传;
《名医别录》,互为编纂
梁贞白先生陶弘景乃以《别录》参其本经,朱墨杂书,时谓明白;
而又考彼功用,为之注释,列为七卷,南国行焉。
逮乎有唐,别加参校,增药馀八百味,添注为二十一卷,本经漏功则补之,陶氏误说则證之。
然而载历年祀,又踰四百,朱字墨字,无本得同;
旧注新注,其文互阙。
非圣主抚大同之运,永无疆之休,其何以改而正之哉!
乃命尽考传误,刊为定本。
类例非允,从而革焉。
至如笔头灰,兔毫也,而在草部,今移附兔头骨之下。
天河、地浆,皆水也,亦在草部,今移附土石类之间。
败鼓皮移附于兽皮,胡桐泪改从于木类。
紫矿亦木也,自玉石品而改焉
伏翼实禽也,由虫鱼部而移焉。
橘柚附于果实,食盐附于光盐。
生姜、乾,同归一说。
至于鸡肠、蘩蒌,陆英、蒴藋,以类相似,从而附之。
仍采陈藏器拾遗》、李含光《音义》,或穷源于别本,或传效于医家,参而较之,辨其臧否。
至如突屈白,旧明灰类,今是本根;
天麻根,解似赤箭,今又全异。
去非取是,时立新条。
自馀刊正,不可悉数。
下采众议,定为印板。
乃以白字为神农所说,墨字为名医所传,唐附今附,各加显注,详其解释,审其形性。
證谬误而辨之者,署为今注;
考文记而述之者,又为今按。
义既判定,理亦详明。
今以新旧药合九百八十三种,并目录二十一卷,广颁天下,传而行焉。
按:《證类本草》卷一,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师魏国公尚书令真定王赵普神道碑淳化四年二月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宋朝事实》卷三、《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一
唐尧在位,圣贤谓之叶符;
虞舜得人,天地以之开泰。
八方理定,千载会昌,必旌柱石之材以观其壮节,盐梅之寄以济其和平。
是故应运握图,明王圣帝,受天宝命,开国承家,无不用忠确间世之臣光辅基业,股肱心膂之士共同甘辛。
万代通规,一时遭遇,保全令德,克荷洪勋者,其故真定王之谓矣。
王姓赵氏,字则平
其先颛顼之裔,佐禹平水土,是谓柏翳帝尧赐姓曰嬴氏造父其后也。
有功于周穆王,受封于赵。
周德下衰,叔带去周适晋,六卿取晋,遂开国焉。
今为常山人也。
王蕴人伦之风概,禀山岳之仪型,晦而不彰,宽而无挠,竭其诚志,有始有终,无善不臧,非义勿取。
顷自我太祖周世宗南平淮甸,水陆兼行,龙虎震威,号令始发,捷如影响,冥契神人。
是时擒其伪将皇甫晖滁上
王时为郡之参佐断事明敏,狱无冤者。
太祖闻名,召见与语,深器之。
洎后太祖仗钺左冯,因辟为同州节度推官,历华台、许田、濉阳三镇从事
在幕府也,恭敬畏慎,尽竭赤诚,夜思昼行,勿矜勿伐。
可谓龙吟虎啸,云起风从,如怀万顷之陂,遭遇承平之会。
太祖光宅天下,龙跃商丘,知有佐时之才,早定君臣之契,擢为谏议大夫枢密学士,仍颁金紫以荣之。
是岁,上党李筠叛,太祖将议亲征,委之留守,调发军实。
王以为圣上躬擐甲胄,臣子宜效驱驰,乃陈恳上言,乞扈从銮辂。
洎中途进策,曰:「陛下初登宝位,应天顺人,将制骁雄,光耀神武。
兵机贵速,不尚迂迟,若倍道兼行,掩其仓卒,所谓自天而下,不战而成擒也」。
太祖深纳其,举兵速进。
未诣长平,李筠果拥众出战。
于时灵旗指寇,勇士齐心,叛帅自焚,馀党就戮。
旋又维扬帅李重进,包藏祸心,阻抗王命。
太祖便殿召对,问攻取之策。
王筹其缮修孤垒,倚恃长淮,而士卒离心,资粮乏绝,以顺讨逆,动必成功。
太祖深然之,乃亲御六师,长驱淮楚,不逾数月,果尔荡平。
驾回,酬其功赏,阶授金紫,加太保,充枢密使,仍赐功臣之号。
爰自累代以来,朝廷多故,诸侯专制,兵甲乱常;
加以僭伪未平,师旅未备,馀风未殄,思有以革之。
王以庶务草创,深惟远图,利害靡不言,纤微靡不达,忠尽其力,无转规,启心不疑,振举风俗。
故得遐迩悦服,政令惟新,皆其功也。
乾德中,拜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因之大用,出于流品矣。
太祖观其才智,凡事责成。
既升近密之权,可观立功之效。
英声为之间出,文物为之复兴。
戮力同心,如石投水,固已萧、张让行,姚、宋推功,鱼水之欢,未足为比。
惟诚惟信,少是少非。
扬历艰难,上副弼谐之任;
明哲兼济,聿臻命世之才。
忠顺,纯诚克著。
恢张出之于人表,翊戴以助于康平。
徇公灭私,不忘片善;
用心合道,逆邪求知。
开宝六年太祖王始佐创业,克志升平,伐罪吊民,开扩疆土,下西蜀平南越,擒吴会,来北戎,威德绥怀,无远不至,云龙际会,大通合符,十有馀年矣,知无不为,甚烦神用,务均劳逸,以优荩臣,寻授太傅,佩相印,持节河阳
洎朕嗣守丕图,勤修庶政,腹心之寄,中外攸同,特授太岳宫,使相如故。
乃眷并汾,民坠涂炭,戎车一驾,逆垒宵降。
既静妖氛,爰覃爵赏,改太子太保,增加井赋,北连朔峤,东尽海嵎,唐郊,尽为王土。
朕尝念往年之旧德,褒赏辅弼之殊勋。
帷幄之谋,明于果断,思置之左右前后,任以耳目股肱。
粤自藩垣,入居廊庙,久竭弼谐之道,更资调燮之能,遂徵授守司徒、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
三阶已正,百度惟贞,忧国忘家,直亮在意。
常诫诸弟诸子,以为受宠逾分,富贵逼身,一领名藩,再登上相,以身许国,私家之后,吾弗预焉。
尝念顷自宥密,升于宰辅,出入三十馀年,未尝为亲属而求恩泽,尔等各宜砥砺,无尚吾过。
故自至末,亲党无居清显者。
昔《春秋》美大夫羊舌肸,谋而鲜过,惠训不倦,王复有焉。
八年,以襄、邓之俗,狱讼攸烦,惠彼疲民,寄之元老,下车布政,乡闾阜安。
事有未便于民者,削而去之;
利于民者,举而行之。
豪猾畏威,鳏寡怀惠。
暨改辕襄汉,民之去思,如失父母。
时也得病于南阳,经年未差,就移汉水,重镇便藩。
常思报主之诚,每怀忧国之忠,乃心王室,时有箴规。
上表引唐姚元崇十事,陈古今治乱之由,极人臣献纳之意。
兴怀慷慨,词甚激切,揣摩时事,居安虑危,此又其忠荩也。
朕以历代耤田,其礼久废,劝农务本,其可忽诸?
乃命有司,举行旧典,改元布庆,帝载惟熙,造膝沃心,惠我耆德。
而王久违宸扆,思拜阙庭,既累进于直言,宜载践于寝庙,复授太保、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
居云霄之上位,擢列辟之资。
烛幽明而无怠无荒,报恩荣而可大可久。
刑政之务,知无不为。
功绩播于谋猷,群庶谓之明哲。
献替之职,理事皆通,不惮劬劳,夙夜匪解,可以传闻清世,书于简编。
而连岁之间,风疾频发,愿避贤者之路,乞归闲散之官。
朕以勋旧之臣,方深倚注,命驾临问,涕泣兴言:齿发虽衰,痾瘵未退,天之宠,力所不任。
特授太保、兼中书令洛阳留守
又经岁,疾势转深,上表坚乞退避,以禳灾眚。
勉强诲谕,志不可夺,乃册拜守太师进封魏国公,就便颐养。
太医中使,不绝于路,颙望有瘳,别加殊渥。
岂期美疢,王遽弥留,以淳化三年七月十四日薨于洛阳之私第,享年七十有一。
朕览表惊嗟,悲恸累日,不待巫祝桃茢,亲临其丧,赙服举哀,辍视朝五日。
右谏议大夫范杲持节,策赠尚书令追封真定王,特赐谥曰忠献,吊祭赗赠之数,并给加等,以尽君臣之礼焉。
四年二月,命有司备卤簿,葬于洛阳北邙之原,而合祔焉。
呜呼!
梁木斯坏,哲人云萎,若济巨川,予将安寄!
王性本俊迈,幼不好学,及至晚岁,酷爱读书,经史百家,常存几案,强记默识,经目谙心,硕学老儒,宛有不及。
既博达于今古,尤雅善于谈谐。
马伏波词辨分明,杜征南手不释卷。
见事而敏,抱器自然,壮志无穷,日新其德。
许国常存于怀抱,令誉以至于名彰。
其为子也,孝养于亲,动不违礼,友爱于昆弟,严慈于子孙。
其仕于公也,奢俭酌中,贞忠许国,名器能守,谦卑益光。
德崇勋,辉映朝列,宠遇之盛,古今罕闻。
自再入庙堂,时陈规谏。
负荷重寄,常怀启沃之心;
竭输忠忱,以待公家之事。
万石君之周慎,孔光之谨命,之智略,房、杜之经纶,举而兼之,斯谓全德。
朕于早岁,尝与周旋,而节操有恒,始终无玷。
台铉之任,处辅弼之司,既集大勋,荐膺典册,纪其功烈,宜在旗常。
昔唐虞之得商之任虺、益,有周以闳、散佐佑,炎汉以弼谐,用能寅亮帝谟,缉熙庶绩。
俦庸比德,今其胜哉!
天不憖遗,予何自律?
乃迹其景行,勒之鼎彝,昭臣范于将来,庶令名之不朽。
铭曰:
应运开国,股肱任贤。
委以心腹,操执弥坚。
实犹令德,王猷周旋。
裨赞明圣,厥位名传。
信任得人,方言柱础。
鱼水同心,君臣盛美。
夜寐夙兴,有终有始。
进思尽忠,见义从矣。
退思补过,器识安闲。
攀龙附凤,备历艰难。
纵横志大,接对温颜。
官崇荐陟,善恶之间。
近密公朝,与夺非类。
禀性怀柔,区别利害。
践扬贵职,绰有奇才。
经纶宏异,学识通该。
赫赫皇猷,恭恭近侍。
任以机权,宠彰名器。
启沃王命,业茂勋崇。
南征北伐,平荡奸雄。
日侍冕旒,情伪明察。
假仗天威,好生恶杀。
若闻喧骇,事不忸怩。
堪为国重,制断临时。
性直如绳,酌中如砥。
孝悌于家,简编信史。
惟公之德,间代英灵。
非义不理,庶务乃馨。
积善夤缘,敦厚必显。
文教潜敷,声闻自远。
殊勋表信,追思念功。
素推臣节,泽被无穷。
奇士挺生,民安俗阜。
允洽克从,礼让规矩。
悲风飒飒,夜杳冥冥。
咨嗟永隔,精魄长扃。
丧此贞纯,曷终暮景。
魂影已沈,去路斯永。
庙堂师傅,丘垄幽泉。
勒铭翠琰,不胜潸然!
马赋 北宋 · 吴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七、《事类赋》卷二一
夫骥不称力,而称其德。
若夫产余吾而生渥洼,来东道而出西极。
腾黄、騕袅之姿,俶傥权奇之质,必也资无鬼之精鉴,藉九方之妙识。
然后可以骖乘旦,驾齧膝,若亡若失,若丧若一,轶昆鸡于姑馀,过归鸿于碣石,超然长骛,万里一息者也。
若夫周穆八骏,汉文九良,刘备的颅,唐公肃爽。
将军则白,使君则黄。
绚练半汉,沛艾腾骧,象月善走,行地无疆。
或著翰如之象,或传沃若之章。
伯厚之似狗,伟张奂之如羊。
别有郑庄置驿,万石左辂,饮长城之窟,走章台之路。
飒若遗风,夐如飞兔。
习蚁封而遂胜,惜障泥而不渡。
两服上襄,八銮节步。
钳旦、大丙之驾,王良造父之御。
驰日则悬峰不薄,为龙则庆云遥覆。
又有项籍之骓,鲍氏之骢,昌邑乘之于果下,石庆数之于车中。
或匝日而骛,或藏形于空。
望如匹练,见似游龙。
若其执辔如组,两骖如舞,同槽者三,浮江者五。
鸡斯献之以悦,文驷遗之而败鲁。
啖以地黄,哺之枣脯。
祖龙骧,休之扬武。
朝但见其发迹,夕不知其何许。
有骃有騢,有骓有駓。
或遇郭璞而活,或济于谨之危。
晏子一言而刑罚必中,叔敖三岁而牝牡不知。
亦有光武驾鼓,汉文却贡,及沙衍而饮血,至巨搜而洗湩。
吴汉而缘尾,济苻坚而垂鞚。
若乃德至山陵,政云颂平,于是地之类,月之精,河水之灵,铜器之英,沾赤汗而沓至,羁坚辔而来庭。
乃有太宗十骥,始皇七名,曹真惊帆之号,魏武白鹤之称。
或随西逝而王地,或依奔迹而筑城。
美伍伦之纯至,嘉卓茂之不争。
庆郑知还泞之败,邢伯识夜遁之声。
是故春祭天驷,夏祀先牧,冬则讲驭,秋则臧仆。
既除蓐而衅厩,亦饰弊而执扑。
或生桃林之野,或出颇黎之谷。
乃有麟腹、虎胸,龙头、鸟目。
郭伋至郡而骑竹,赵高不臣而指鹿。
华元之百驷,食从者之启服。
优孟则言其葬礼,马防则明其调谷。
戎事则齐力,田猎则齐足,岂复与跛猫而校能,将韩卢而并逐者哉!
若乃分三辈,驾七驺,过津桥而超渡,饮湛水而不流。
冒顿轻邻国之遗,贰师吝汉使之求。
食场藿而维絷,恋栈豆而迟留。
诸葛未获而先谢,杜林受之而必酬。
至于匈奴之五方异色,公孙之群骑皆白。
纲恶功驹,教駣佚特,虽东野之善御,必颜回之先识。
然则乘有驽骏,物有苦良。
若乃膝本起,汗沟长,眼有紫艳,口有红光。
故头欲得方,腹欲得张,鼻欲得大,脊欲得强,耳欲近而小,唇欲急而方,备此数者,终焉允臧。
如其大髂短胁,浅髋薄髀,口有写,目有承泪,乌衔短寿,腾蛇不利,弱脊小颈,大头缓耳,斯八百之下直,盖十驾而方至。
至若简其六节,辨其四时,精陈悲之股脚,习谢氏之唇鬐。
茍执辔之非人,或持刀而睨之。
卓子制其进退,而造父见之涟洏。
献珠泽以供膳,投濉水而立威。
终戢景于火光,而沦躯于敝帷也。
若乃服乘黄,骖紫燕,控裴果之黄骢,驭长孙之闪电。
卫侯尾鬣以皆朱,薛公去来而不见。
垂法于金马之门,立程于宣德之殿。
若夫庾亮的颅,王戎𩥄,至黄池而喷玉,饮渭水而投钱
燕昭死而犹市,子方老而尚怜。
驾盐车而踯躅,上太行而迁延。
愿一顾而增价,虽贤达而皆然。
至若蹙刍有诛,过关验齿,蹶如历块,忽如景靡。
亦有辩三物,正六闲,或缚戟而奔阵,或吐甲而临坛,或励其率骥,或比以希颜。
师旷有似駮之谈,公孙有非白之说。
嵇绍不畜于骏逸,怀远但虞于惊蹶。
若夫来从西北,死忌壬申,或以青丝祸梁,或以黄班谶陈。
委以圉师,掌之校人。
龟兹之万计盈厩,尔朱之色别为群。
又闻天下无道则生郊,圣人既出则服皂。
升山而不失,放孤竹而知道。
别有义渠兹白,瀚海骢驹,屈产假道,纤骊遗吴。
苻坚示其无欲,高宗明其有馀。
当慎原蚕之禁,宜验金壶之书。
彼聋虫之可教,若枹鼓之相符。
于是参以贲戎,辅以韩哀,岂较能于款段,而角力于虺隤。
亦闻气盛怒发,躁中烦外。
角为燕丹而生,肝有荆轲之嗜。
杜衡而善走,恶衣香而致毙。
始教则车在马前,任力则人能胜骥。
赤兔乃比于吕公,白额爰兴于李氏。
望青云而一蹴,乘吉疆而千岁。
道林养之而不用,延年赋之而特丽。
勿矜千驷,终齐景之无称;
徒说三长,岂晋侯之所恃。
别理随缘二十问 北宋 · 释知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
有当宗学者问余曰:「仁于《指要钞》中立别教真如有随缘义耶」?
余曰:「然」。
客曰:「且如法藏师著疏释《起信论》,专立真如具不变随缘二义,乃云不变即随缘,随缘即不变。
仍于彼五教中,属乎终教,亦兼顿教。
而对破唯识宗谈真如之理,唯论不变,不说随缘。
审究唯识,正是今家别教。
彼终、顿二教所明不变随缘,乃是今家圆教之理。
仁那云别理随缘耶」?
余语曰:「藏师约何义,判唯识所谈真如不随缘耶」?
客曰:「《起信疏》云,唯识宗只以业相为诸法生起之本,彼之真如,无觉无知,凝然不变,不许随缘,但说八识生灭。
纵转成四智,亦唯是有为,不得即理。
故诠法分齐,唯齐业识」。
余曰:「灼然。
云真如性有觉知,则可熏变,乃说随缘。
既唯顽騃,乃不受熏。
既不受熏,安能随缘,变造诸法」?
因诘之曰:「别教真如,无觉知耶?
若无觉知,何故得名佛性
故《辅行》云,今家教门所明中道唯有二义,一离断常,属前二教;
二者佛性,属后二教。
别教中道既名佛性,佛非觉义耶?
若中理顽騃,本无觉知,焉是大觉果人之性?
况性以不改为义,若因无觉义,至果方有,此则改转,那名性耶?
又《妙》云,凡别教中立佛果者,有其三意,一者以理性为佛界,二者以果头为佛界,三者以初地去分名佛界。
别教既立佛界,岂有顽騃之佛耶?
《疏》既约如无觉知,故凝然;
凝然,故不随缘。
别理既有觉知,验非凝然;
既非凝然,那不随缘耶」?
客遭此诘,兀然失措。
余乃语曰:「子既不知所以,安得妄有破立」?
余既悯其无知,乃立数十问,徵其谬破立者,令少知别理有随缘义。
客曰:「愿闻」。
一问:《疏》既云,唯识宗齐于业相,以为诸法生起之本,故彼真如不说随缘。
荆溪既立别教如在迷能生九界,则以真如为生法本,乃永异业相为生法本,安云别理不随缘耶?
二问:《疏》又云,唯识宗未明业相等与如同以一心为源,故说如无觉知,凝然不变,不许随缘。
荆溪既释别教根尘一念为迷解本,云理性如来为善恶本,岂非业相等与如同以一心为生法之源耶?
既尔,安云别理不随缘耶?
三问:《疏》既云,唯识宗但说八识生灭,纵转成四智,亦唯是有为,不得即理。
荆溪既立别理名为佛性,岂是转八识成四智耶?
别理既是佛性,即随净缘,成于果佛,那云不随缘耶?
四问:《疏》五教既皆不立理具三千,但就不变随缘,立终、顿、圆三教,请子委陈三教之理,随缘之相。
若无异相,安立三教?
若有异相,便请细说。
五问:《疏》圆教既未谈理性本具诸法,与今家圆教得泯齐否?
彼圆望今圆,尚自天殊,安将终教之理与今圆等?
六问:《疏》不谈理具诸法,为知而不谈?
为不知耶?
若知而不谈者,则有隐覆深义之过。
若元不知者,则不善谈圆,安得与今圆同?
彼圆尚不同今圆,况终教耶?
七问:《疏》既未谈理具诸法,是则一理随缘变作诸法,则非无作。
若不成无作,何得同今圆耶?
八问:《疏》圆教谈事事无碍,主伴重重,似今色香中道、诸法趣色等义。
与而论之,似今圆教。
彼终教不变随缘,得作此说否?
若说事事无碍,乃是彼圆,非终教也。
若未得然者,尚望彼圆不及,安齐今圆耶?
九问:彼终教不变随缘,与《金錍》所明不变随缘,同耶,知耶?
若无,则非今圆。
若同,《金錍》明真如是万法,由随缘故,万法是真如,由不变故。
约此二义,立无情有佛性也。
终教虽立随缘不变,而云在有情得名佛性,在无情但名法性,不名佛性
既分二派,徒云不变,正是变也。
既违《金錍》,那名圆理?
须知权教有名无义,以有佛性之言约解、约理说故。
约解、约理尚未云遍,非权是何?
十问:《金錍》云:「客曰:『何故权教不说缘了二因遍耶』?
余曰:『众生无始计我我所,从所计示,未应说遍。
《涅槃经》中带权说实,故得以空譬正,未譬缘了。
若教一向权,则三因俱局,如别初心,闻正亦局。
藏性、理性,一切俱然。
所以博地闻无情无,依迷示迷。
云能造是,附权立性。
云所造非(』」。(上皆《金錍》,不移一字))
二因不遍,尚云带权,正局有情,的属别终教。
既尔,那执是圆?
十一问:藏《疏》明判赖耶为生法之本,故名分教,则显真如为生法本,乃名终教。
子今既信别理无住能造诸法,若不随缘,安能造法耶?
十二问:他宗皆不云无住,子今曲解所依法性可覆为无住。
纵子作此曲解,只如终教真随妄转,造立诸法,是可覆义否?
若不可覆,所造诸法得云一多相入,事事无碍否?
若尔,何异彼圆;
若不尔者,非覆是何?
岂真如理性不自在耶?
当知终教但理以无住,故不可守佛界之性,为妄扼缚,压作九界,正当可覆义。
禀此教者,虽信真如变造诸法,未知事事当处圆融,以此教未诠理性顿具诸法故。
若禀今圆者,既知性德本具诸法,虽随无明变造,乃作而无作。
以本具故,事既即理故,法法圆常,遍收诸法,无非法界。
终教所诠,既其不尔,那得齐今圆教耶?
十三问:终教说真如是本觉,别教说真如是佛性
性非本耶?
佛非觉耶?
名义既齐,安得不同?
十四问:唯识宗说真如无觉知,故不能迷。
终教谈真如有觉知,故能迷。
能迷故能悟,故立随缘。
别理既有觉知,那不能尔耶?
若能者,那不随缘?
十五问:子云「别理无住,能造诸法」,只是理能造事,乃偏一之义者,岂非但有随缘义,无不变义?
子元不知不变则终教、分教同诠,随缘则独在终教,故明不变未必随缘。
若说随缘,必有不变。
以是真如性随缘故,若随缘时改变,则不名性也
十六问:子云「别教云不即,终教说即,为不同」者,盖子迷名,全不究理。
以彼不谈性具九界,乃是但理随缘作九,若断无明,九界须坏。
若九界即是真如理者(大意与《止观》皆以是义释即,如云「初心是后心是」等。),何须除九?
岂非九界定能障理耶?
若谓不然,终教还说九界皆是法界,一一遍收否?
若说,与彼圆何别?
若不说者,安称即耶?
况彼圆既未谈性具三千,虽说一一遍收,尚未有遍收所以。
若比今圆,不成即义,况终教耶。
十七问:子云「性具九界,不得云差别」者,盖未知理中自有立一切法义也。
故妙理则性德缘了等。
又若谓性具诸法不名差别者,何故《妙经疏》云「若知地具桃李,即识实中有权,解无差别即是差别;
若知桃李竖相,即识权中有实,解差别即无差别」?
既以地具桃李为权,此权名为差别,岂非性具九界,得称差别耶?
十八问:《止观》别教一念心为迷解本,引楞伽理性,如来藏为善不善因。
子意谓此句若證终教,则是随缘义;
若證别教,则非随缘义者。
且今引文略。
彼经具云:七识不流转,不作苦乐因(无明体空。)
如来藏为善不善因,若生若灭,受苦乐,与因俱(真如成事。)
既能为因,又即生灭,此文如何作不随缘解耶?
若谓不引生灭等文,则非随缘者,且唯识宗中,可云真如为善恶因否?
又次文以《大论》池水喻,此如何通?
故云:「如大池水,象入则浊,珠入则清。
当知池水为清浊本,珠、象以无清浊之缘」。
今问,池水还随此二缘为清浊否?
若随者,如何作不随缘解耶?
十九问:《辅行》释别教发心云,烦恼之中,有如来藏。
凡夫生盲,常与藏俱,而不知见。
故流转生死,却为藏害。
且别教菩萨既见众生如是,故发心,岂可云真如不随缘耶?
二十问:子云,《指要》为破安国师立问,故特立别理随缘者,盖子不解安国问意,致兹谬说。
如彼问云,别教真如不随缘,《起信》真如能随缘。
未审起信为别?
为圆?
若别,文且相违;
若圆,乖彼藏《疏》。
且初云随缘不随缘者,盖为泛学者妄谓别教不谈随缘,《起信》乃说随缘,故顺常情而为问端。
既共知《起信》谈于真如随缘,故定之曰,未审此随缘义是别是圆,盖泛学之者不知真如随缘通于两教,故兹双定。
后《正难》云,若谓《起信》是别,且违论文。
以论文一心摄世出世法及相大,明具无量性功德,是本具千如故。
又十住八相是圆教分,任运垂应是圆位故。
若定判属别,则违论此文也;
若定判属圆,则乖藏《疏》。
以《疏》不约心具百界为摄世出世法,及无量性功德不约性善性恶释之,又十住八相不说分而辨,乃云是伏见思住愿力神通而作,故若判属圆,则违《疏》中此等文。
故子今若执安国定判终教是今圆者,何故《正难》云「若圆,乖彼藏《疏》」?
藏《疏》正用终教释乎《起信》。
若终教是圆者,作圆说之,恰顺藏《疏》,那云若圆,乖彼藏《疏》耶(《四明尊者教行录》卷三。)
据原校,下「二」字衍。
卷首目录作「二十问」。
王丞相钦若问天台教书 北宋 · 释遵式
 出处:全宋文卷二○○、《天竺别集》卷下
遵式启:伏以五月二十四日,奉蒙相公顾问天台智者立教及解经消文义旨,与今古诸师孰为优劣,遵式座间略具口对。
又承台旨,令逐要录上,并须词意分明可见者。
遵式出性愚鲁,略于天台本教,粗继讲读,尚未辨菽麦。
况古今入师,各求佛意,著在文籍,皆非常人也。
然则若以天台意旨往望,似未可齐。
既其各自命家,安能咎己!
春池竞宝,各谓琉璃之珠;
寒谷吹律,不无禾黍之秀。
校之阳春,真物必无双得者也。
天台智者灵鹫亲闻,大苏再悟。
南岳印其證相,是发总持;
神僧授其法门,兼垂影响。
南岳手持如意,躬临法席,叹曰:「可谓法付法臣,法王无事者也」。
又曰:「纵令文字之师千郡万众,寻汝之辨,莫可穷矣」。
于说法人中,最为第一。
南岳位净六根,凡有所说,皆是先佛之经。
智者示居五品,即是如来受用。
观二师所说,即是佛说,无二无别,以人验法,自足立信矣。
智者于《法华判教》中云:「前代诸师,或祖承名匠,或思出袖襟,虽阡陌纵横,莫知孰是,然义不双立,理不两存。
若深有所以复与修多罗合者,录而用之;
无文无义,不可信受」。
遂广徵十家,谓南三北七,即江南三师河北七师。
虽通依顿渐不定,以为教相,判释经论,或开为四时,或张为六宗,有但二相,有混作一音。
异论纷然,众制锋起。
智者破之则南北俱坏,取之则三七或存。
皆文旨炳然,览者如鉴,具如《法华玄义》第十卷。
语人则盛破光宅,馀者望风;
语法则偏难四宗,他皆失据。
今略引天台四教,与四宗比决,亦粗见优劣。
按《维摩玄义》:「问曰:『天台四教,义与他人四宗同不』?
答曰:『若人问四谛与四大同不,此云何答』」?
今家不傍四宗立教者,略出三妨:一者四宗名义,言方似滞。
谓彼不依四不可说,用四悉檀说,是以言则成滞也。
二者细寻研覈,义似不便。
彼以三假为不真宗,三假是世谛,见世谛未得道,何得以此立宗成论?
明见空得道,何不以空为宗?
彼又以不真宗为通教,真宗为通宗。
何故不真俱名教,不名宗?
真宗名宗,不名教?
且教无宗而徒设,宗非教以何会?
故不便也。
三者四宗明义,若比古今,实为富博。
一家住望,摄佛法意,彼大有所阙。
天台采诸经论,立四教义,一教各有四门,四教合十六门,即是十六宗明义也。
今将彼四宗对今十六门,足见彼之所阙。
何者?
彼因缘、假名两宗,似与今三藏教空、有二门相参,犹阙昆勒门及非空非有门也。
真宗似与今通教有门相参,犹阙三门也。
真宗似与今别教有门相参,犹阙三门也。
四宗对今家前三教十二门,尚阙八门。
圆教四门,彼所不明。
若四教共论,彼阙十二门。
又护身法师于四宗上加法界宗为五宗,又似与今圆教有门相参,犹阙十一门。
耆阇法师又加为六宗。
彼常宗还似与今别教有门相参,彼圆宗还似与今圆教有门相参,彼真宗似与今通教空门相参,犹阙十门。
况今一一四门,又各摄无量法门。
如小乘五百声闻,各说因,是五百门秪是三藏三门所摄,馀三门亦然。
净名三十二菩萨,各说入不二法门,乃至八千菩萨,不出圆教四门之意。
又推此校量,彼大有所阙。
且直指教门名数不齐,大略如上。
若更细论诠旨,彼又恐不同也。
今家四教一一四门,门各八义,理教智断行位因果。
八义束定生灭、无生、无量、无作。
四教旨趣,坦然明白,毫发不滥,岂同四宗立名无准,索据无文?
又况今通教因果通后别圆、别入圆等,教理相入,及所通之理四四谛、七二谛、五三谛,随情智等。
彼不闻名,况有其义?
故《法华玄文》约顿渐不定三义,判教观二门。
乃云:今辨信法两行,明于教观,各作三意,大该佛法,历前诸教,无有一科而不异诸法师也。
若欲修禅学道,历前诸观,为法行人说安心法,无有一科与世间诸禅师同也。
诚哉,其言信不诬矣!
已上略对四宗五宗六宗校量一家法门,大概如此。
若遍引诸家,广论优降,卒不可备。
又承台旨,问及讲《法华经》至第几卷至何处文。
遵式对曰:「至第二卷《火宅喻品》诸子索车文」。
遂略口具索车大意。
台旨又云:「智者消文,与诸师及慈恩宗优劣,可略录一二不」?
遵式对曰:「秪此所陈索车之义,古人与天台二家消文,足见优劣,便可录呈」。
今先录古师一二,对智者释义。
次别引慈恩基法师正破天台一义,还用天台被破之文,与彼并决是非,故须别引。
先录古师索车及明车体合二条。
《经》云:「时诸子等各白殳,言殳先所许玩好之具,羊车、鹿车、牛车,愿时赐与」。
第一出古解索车者,古人秪许二乘有索车义,不许菩萨索车。
彼谓二乘已断惑,已出宅外,至许车处,是故有索。
菩萨未断未證,犹是凡夫,故无索议。
遂作十难,令菩萨心无索义。
其第一难云:「二乘出三界外,至许车处,故索果车。
菩萨未断惑,未至许车处,那忽索车」?
已下九难,语虽异端,意不出此,避繁不录。
第二天台《疏》总斥曰:「观其诡累三藏,设此十难,管见一斑,都非大体」。
私释曰:言其古人诡诈累叠,秪于三藏一小乘菩萨不断不索,成此十难,殊不知有通别圆三教菩萨索不索之大体也。
《疏》正解曰:「今当为尔分别说之:自有不断惑不索车,三藏菩萨是;
自有断惑索车,通教菩萨是;
自有亦断惑亦不断惑、亦索车亦不索车,别教菩萨是;
自有非断非不断、非索非不索,圆教菩萨是」。
私释曰:初句似许三藏一种菩萨不断不索。
纵有此许,然彼十难义亦自坏。
何者?
为彼难意都不许菩萨有索车之义,今纵许一,仍更有三,谓通别圆有索不索。
彼不闻名,况知其义?
次《疏》中又于四教上一一各作四句,四四十六句,对障除未除机动,便四教俱有索义。
此则三藏菩萨虽未除障,其如机动,不得不索。
则便古人十难,无一句可取,何优劣之有也?
次更录车体文,略评诸家优劣者。
夫大车之喻,彰一经之正体,乃开显之大纲,久秘之至谭,三周之共显。
迦叶僧首,于兹而获悟;
空生上圣,由斯而述领。
傥立理不当,其失非轻。
观古诸师无一可取,故此略录。
《经》云:「尔时长者,各赐诸子等一大车。
其车高广,众宝庄校等」。
第一徵六家明车体义,兼略随后评失,次出天台正解。
初,光宅师取佛果尽智、无生智为车体,仍以待昔为高广。
妙乐记主评光宅此义有五失:一者因乘无体,乘何而出(由彼秪云佛果二智,不知因缺所乘。)
二者名滥小乘,果尚须索(此二智同二乘所得,二乘尚须索车,佛果如何为体?)
三者以用为体,能所不分(智是照理之用,指用为体,颠倒何甚?况下文自有白牛譬智,能所何分?)
四者待昔无绝,开权不成(今经具论待绝二妙,绝待正在开三成一,故名绝待。待昔为高广,秪得相待,开权不成,正违经意,过莫大焉。)
五者摄法不遍,以隔下凡(今家明等赐无间,于三恶岂局于果智?)
别教尚无尽智之语,况复圆耶?
秪自智名尚未于大,况为大体耶?
光宅尚示,况他人乎?
更复重列诸师。
次庄严师取因总万行为体,上求为高,下化为广。
评曰:此师取因,又阙果体。
况行是车上具度,上求下化,四教皆然,何足显此?
次一师不取功德,唯取智慧为体。
次一师取福慧共为体。
次一师取有解为体。
有解有运,故无解无运,义故不取。
次一师取大乘实慧方便为体,亦取有运意。
已上六师,理虽多端,其过一揆。
与而为论,行是车上具度;
夺而为语,并用昔日藏通。
权教智慧功德,望今部意,既都无体,具度何在?
第二天台师正出车体者,先总斥古师,次今家正出。
初斥古曰:诸师释佛乘之体,而竞指车上具度,何异众盲触象,诤其尾牙!
次正出:体曰诸法实相,正是车体;
众宝庄校,皆万行修饰耳。
消文作三意:初明车体高广,次释白牛运驾,三释又多仆从。
具此三法,成一车,运载资成,到究竟地。
何者?
若车从赐边,应用果地三德释之:高广大车即法性,法身德也;
驾以白牛即能导,般若德也;
又多仆从即资成,解脱德也。
三法一体,非纵非横,不并不别,不可思议之佛乘也。
此乘微妙,非遍而遍,横周法界之边际;
非深而深,竖彻三谛之源底。
故知法界之语,不遗阿鼻之色心;
三谛之言,何独二乘之理行!
故《妙乐记》释子等中云:「且云本习应遍诸法,一物不与,不名等赐。
所谓色心,逆顺依正,行理因果,自他解惑,小大福慧」。
故知等赐秪是开彼三乘,六道无非一如。
一一如无,不遍摄遍具遍入。
一切众生,谁无四方道场之分,谁不理有大车具度?
苟不然者,何以开佛慧于众生,示衣珠于醉士
指此开示,义当赐与。
又《经》有车等、子等、心等三意。
车且据佛法,子是众生,心等二处。
以事故分三,以理故称等。
《华严》云:「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其致一也」。
此则等彼十界,方名大车。
无法不具,方名等赐。
岂同古师,无一可据?
优劣之意,已足可见。
更略释妨显理者。
问:若以果佛之法,赐与众生,众生受赐,秪合顿齐妙觉,何故开显之后有居相似、观行、名字等位者?
答:若论法等,何待受赐,然后方齐?
《净名》云:「一切众生,本涅槃相,不复更灭;
本菩提相,不复更得」。
菩提、涅槃,岂非果法?
众生本齐,何俟今赐?
应知今赐,须指解行,若果若理,虽有赐义,还成未赐。
故今文明子等中,有通子、别子。
通子即一切众生,皆是吾子。
此指正因佛性,未结缘者,而名为子。
既无缘了,但成理赐,通收为子。
别子者,曾结缘者也。
了因则不遗一句一偈,缘因则无间,低头举手,皆成佛道。
且论结缘,亦非容易。
大通下种,中间成熟。
今日脱,磨界为墨,点土为尘,指尘为劫。
于今犹有住声闻地者,乃是至后值馀佛信。
《经》云其智慧门难解难入,斯言有在,世人才闻。
即心是佛,便自端拱,不肯修行,谓已均齐。
如此即佛,秪是众生,还即众生,但是理等故也。
天台凡释即佛、即涅槃等语,以六位明即。
故初后不二,灼然是佛六。
故凡圣不滥,迷悟甄分。
言六即者:一理即佛,二名字即佛,三观行即佛,四相似即佛,五分證即佛,六究竟即佛。
此六义事理具足,因果两备,学圆顿者,足可依凭,免增上慢。
《经》云乘是宝乘,游于四方,直至道场,六即义也。
古师二义毕。
次第二别录慈恩基法师天台义。
天台引《大智度论》释《法华》佛住之义,故彼有妄斥。
然非谓彼师秪此一短,非是天台独此一长。
特是取其最近事义,及浪斥之文,览之易见者也。
《经》云:「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
第一录彼释《经》住义及破文。
《疏》曰:「第四,所游他处也。
游化居止,目之为住。
住者,居止游处之义。
居止在山,游化城中。
佛依此中,游化安处。
古人因此有解圣天梵佛等住。
住名虽同,义意全别。
语邃义幽之处,曾不属心;
名同义别之文,虚张援据。
此为未可也(以上具写彼文。)」。
第二引天台消文者,凡作四释:一因缘释,二约教释,三本迹释,四观心释。
第一因缘释者,即四悉檀利益因缘也,自有四番。
《疏》云:「住者,能住所住。
所住即是忍土王城,能住即四威仪。
住世未灭,此则世界因缘释住也。
又住者,住十善道,住四禅中,此即为人因缘释住也。
又住者,住三三昧,对治因缘释住也。
又住者,住首楞严,即是第一义因缘释住也」。
云云。
第二约教者,三藏佛从析色门发真无漏,住有馀无馀。
涅槃通教佛从体色门发真,住有馀无馀。
涅槃别教佛从次第门入,住秘密藏。
圆教佛从不次第门入,住秘密藏。
次判粗妙者,前三佛住能所皆粗,后一圆佛能所俱妙。
开闻粗显妙者,今经开前三粗,成圆一妙。
能住所住,唯一妙住也。
第三本迹解者,三藏佛应涅槃慈悲垂迹,生身住世。
通佛誓愿慈悲,扶馀习住世,度众生作佛事。
别、圆佛皆慈悲薰法,性悯众生,故垂应法界。
当知四佛住本佛住,以慈悲故,住忍土王城。
威仪住世,是名迹住。
此且约体用权实,本迹消文也。
第四观心释住者,观住于境,或住无常境,或住即空境、即假境、即中境。
名为住,须对三教,次第及圆,不次第三,观论住义也。
评曰:住义正出《大智度论》,天台引用,亦非自立。
《论》云住者,四仪住世(今文世界一释。)
复有三种:一者天住,即今文十善;
二者梵住,今云四禅(今为人悉檀释。)
三者净住,今云三三昧,皆名异义同(今对治悉檀释。)
《论》又云:布施持戒善心为天住,四无量心为梵住,三三昧为圣住,圣即净住。
《论》又有四住,天梵圣佛住也。
如佛住者,即今文首楞严住(第一义悉檀释也。)
此师不曾读《大智度论》,此是彼《论》释住正文,秪见天台此释,不究所出,便妄斥云:「古人因此有解圣天梵佛等住,住名虽同,义意全别。
语邃义幽之处,曾不属心;
名同义别之文,虚张援据」。
寻此斥意,殊为孟浪。
略书五失:一,不究所自,妄斥《大论》释住正文,论言义意全别。
二,不善《论》旨。
《论》明以梵圣等释佛住有二意,一从通以趣别,二将胜以摄劣言。
从通者,从广之狭也;
从胜者,佛住王城,必摄欲色及三果等。
彼师既不知文,安能知义?
三,不知佛住处及所住法,抑同凡夫住山城而已。
言住处者,普贤观云其佛住处名常寂光,安得不肯今家约《首楞严》释佛住耶?
所住法者,《经》云佛自住大乘,如其所得法定慧力庄严,以此度众生,又安得不肯今家约圆等教明佛住耶?
四,不知释文,都失大益。
今家四悉、四教、四本迹、四观心,凡十六法门,释此住字。
彼但得世界事相一悉檀意,凡失十五门,却斥云「虚张援据,应未可也」。
五,经隐妙乘,其过莫大。
斥云「语邃义幽之处,曾不属心」。
今问:《法华》一部,从妙字已去讫于而退,何语不邃?
何义不幽?
《经》云初中后善,其义深远,其语巧妙,岂令佛住之语之义,不邃不幽耶?
又反此而验,是兹幽邃,谁不属心耶?
若直事解经文,言佛住王城,识字者皆知,何劳笔墨,徒如翻沓邓艾文谈?
此师不读《天台别传》,南岳叹云,「文字之师,千群万众,寻汝之辨,莫能穷矣」,岂是一人觊觎耶!
应知陀罗尼菩萨能演说一句一偈,至于一月四月,乃至一岁,诸所说法,随其义趣,皆与实相不相违背,又安同常人述名相而已?
其馀大体文义不协,莫可悉举。
谨录诸师毕,次更略录天台立教户牖,释经方法,永异诸家。
《止观》第七云:又今有十意融通佛法:一,明道理寂绝亡离,不可思议,即是四谛、三谛、二谛、一谛、无谛,随情智等,或开或合。
若识此意,权实道理泠然可见。
二,教门纲格,匡骨盘峙,包括密露,泾渭大小,即渐、顿、不定、秘密、藏、通、别、圆。
若将此意,声教开合,化道可知。
三,经论矛盾,言义相乖,不可以情通,不可以博解,古来执诤,连代不消。
若得四悉檀意,则结滞开融,怀抱锁折,拔掷自在,不惑此疑彼也。
四,若知谬执而生塞著,巧破尽净,单复具足,无言穷逐,能破如所破,有何所得耶?
五,结正法门,对当行位,修有方便,證有阶差,权实大小,贤圣不滥,增上慢罪,从何而生?
六,于一法门,纵横无碍,纶绪次第,亹亹成章。
七,开章科段,钩锁相成,生起可爱。
八,怗释经文,婉转绣媚,总用上诸方法,随语消释,义顺而文当。
九,翻译梵汉,名数兼通,使方言不壅。
十,于一一句偈,如闻而修,入心成观。
观与经合,观则有印。
印心作观,非数他宝,唯翻译名数,未暇广寻九意,不与世间文字法师共,亦不与事相诸禅师共。
一种禅师,唯有观心一意。
然或浅或伪,馀九意全无。
此非虚言,后贤有眼者,当證知也。
一家说法无滞者,唯依十中初意,明理不可说,多用涅槃生生等四句,不可说及。
诸经有不可思议等句,随时引用。
既存理寂灭,次依十中第三四悉檀意,赴缘立说,无说而说,说则离过。
亦用涅槃四句,文后复云有因缘,故亦可得说。
言因缘者,即是四种悉檀利益因缘也。
何名悉檀?
多解不同。
且依南岳师云:「悉是汉音,檀是梵语。
悉之言遍,檀翻为施,即是如来用四种法遍施众生也。
何等四法?
一者世界悉檀,得欢喜益。
二者各各为人悉檀,得生善益。
三者对治悉檀,得破恶益。
四者第一义悉檀,得入理益」。
文出《释论》,义甚该博。
《论》云:四悉檀摄八万法,藏十二部经。
如来一化形声,两轮此四罄摄。
前三属事,后一属理。
此事理四法,起一切教,起一切观。
若一往直对,起四教者,世界起三藏教,为人起通教,对治起别教,第一义起圆教。
一一教复各具四悉,方成一教。
又教教四门,门门四悉,一一门各依四悉起诸观行,故云起一切观。
所以教门殊途异说,皆出自大圣。
四悉赴机,适时利益。
古人不了,连代诤论,良由迷悉檀意也。
既知四悉因缘可说,故随机立种种理,依理设种种教,故十中第二意,即有渐顿等八教生焉。
第四意秪是约观破执,第五意秪是教观行位,第六秪是四辩无碍,说有伦贯。
后之四意,在文可见。
细寻十意,粗识天台教门户牖,消释露布,用此临文,思过半矣。
恭惟太保相公宿受佛记,寄踪辅相,转大力轮,护持正法。
遵式忝承顾问,识见暗短,集录非要,伏惟台慈,俯赐鉴览,幸甚幸甚。
谨状。
天禧四年六月日,天竺寺天台教观沙门遵式状。
非韩下 其十五 非韩第二十八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八
韩子《答崔立之书》曰:「仆见险不能止,动不得时,颠顿狼狈,失其所操持,困不知变,以辱于再三,君子小人之所悯笑」。
以至云:「若都不可得,犹将耕于宽闲之野,钓于寂寞之滨,求国家之遗事,考贤人哲士之终始,作唐之一经,垂之于无穷,诛奸谀于既死,发潜德之幽光」。
吁,韩子所谓作唐之一经,过也!
古之立书立言者,虽一辞一句,必始后世学者资以为法。
其言不中,则误其学者。
《周书·武成》出于孔子之笔序而定之,其曰「血流漂杵」,孟轲犹不取而非之,谓其不当言而言之,过也。
孔子作《春秋》六艺之文,尚不自谓为之经;
称经,特后儒尊先圣之所作云尔。
扬雄作《太玄经》,以准《易》故也,而汉诸儒非之,比之吴楚僭号称王者也。
韩子辄言作经,何其易也?
使韩子德如仲尼,而果成其书,犹宜待他辈或后世尊之为经,安得预自称之?
虽其未成,比之扬雄亦以过僭矣。
其曰「诛奸谀于既死,发潜德之幽光」者,此乃善善恶恶褒贬之意,盖韩子锐志欲为之史耳。
及视其外集《答刘秀才论史书》,乃反怯而不敢为,而曰:「夫为史者,不有人祸,必有天刑」。
乃引:「孔子圣人,作《春秋》,辱于鲁、卫、陈、宋、齐、楚,卒不遇而死;
太史兄弟几尽;
左丘明纪春秋时事以失明;
司马迁作史刑诛;
班固瘐死;
陈寿起又废,卒亦无所至;
王隐谤退死于家;
习凿齿无一足;
崔浩范晔亦族诛;
魏收天绝;
宋孝王诛死;
足下所称吴兢,亦不闻身贵而后有闻也」。
然以此为尤,韩子何其勇于空言,而怯于果作,可笑也!
成前所谓颠顿狼狈,失其所操持,而发斯狂妄耶?
京师军储事奏嘉祐二年十一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宋会要辑稿补编》第五六五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惟今之京师,古所谓陈留,天下四冲八达之地者也,非如函秦天府百二之固,洛宅九州之中,表里山河,形胜足恃。
唐末朱温受封于梁,因而建都。
至于石晋割幽、蓟之地以入契丹,遂与强虏共平原之利,故五代争夺,戎马生郊,其患由乎畿甸无藩篱之限,本根无所庇也。
祖宗受命,规摹毕讲,不还周、汉之宇,而梁氏是因,非乐是而处之,势有所不获已者,大体利漕运而赡师旅,依重师而为国也。
则是今日之势,国依兵而立,兵以食为命,食以漕运为本。
今仰食于官廪者,不惟三军,至于京城士庶以亿万计,大半待饱于军稍之馀,故国家于漕事最急最重。
庆历五年权三司使,尝取责到在京诸仓见在斛㪷数,人粮一千三百万石,是时每月约支三十四万有馀石,计可备二年一十一月日支遣;
马料三百二十万石,是时每月约支四万馀石,计可备七年支遣。
今次受命,再领邦计,昨于三月中取责到在京诸仓见在斛㪷数,人粮八百万石,每月约支四十万石,计可备一年馀八月日支遣;
马料七十万石,每月约支四万七千馀石,计可备一年馀四月日支遣。
自庆历及今,通十年之比,计所亏耗五分之二,为国远虑,窃所寒心。
究所以致然者,盖自庆历七年拣发京东西、江、湖、淮、浙宣毅兵士充填在京诸军,至于诸色冗食,顷来益众。
复自有事西边,内外支费不赡,屡减东南之籴,使输缗王府;
或州郡灾伤,朝旨辄辍粮运,以救赒艰急。
亦缘诸路转运积成废慢,年额亏减,上下因循,阙于督举,官失其守,事忘其旧,致令储备益乏如此。
日侵月削,更五七年,京师仓廪无一年之蓄矣。
夫金帛轻货,缓急易聚,至于粮馈,非素为备,若因之以饥馑,倘别有不可预防之事,一旦阙误,岂可仓卒而致者?
倘有不给,虽大圣智,其将何术以济?
此国家安危之计也。
臣才虑疏浅,然职思其忧,谨具所合举行之事,画一条件如右:
一、汴河年额上供斛㪷六百万石,若每年般运及数,可以年支得给而有馀。
康定年后,西边用兵,经费不足,每年常将上供斛㪷折纳见钱,一石千钱为率,或一百万石,或五十万石。
是时王师外戍,在京军粮月支数少,减仓储,供边籴,犹为有名。
自后边兵还营,京师增置禁旅,人数益多,犹复时缘前例折纳。
去年以恭谢大礼,亦是于江湖六路将斛㪷五十万石折钱五十万缗,起发上京
乞特降敕命,三司今后更不得将年额上供斛㪷折变见钱。
一、汴河上供斛㪷,本为京师军储。
自明道年山东荐饥,朝廷以为忧,特令截拨运米,入清河赈济,自后缘此屡以上供粮斛外支诸路。
去年令截上供粮米六十万石应副河北,十五万石应副京东,五万二千有馀石自湖南起发,赴昭、桂州卸纳。
然州县灾荒,理当赒救,若虑害轻重,则本末当有校矣。
乞特降敕命,今后诸路灾伤,不得更议截拨上供斛㪷,只令三司多方擘画,就别路支移应副。
若极于艰急,须至辍借内帑钱帛,犹愈于亏乏军储之患大也。
一、广济河年额上供斛㪷六十二万石,其实五十万石。
内十二万石,因庆历初京东转运使南京军营多,每岁计度军粮,支移徐单曹济州、广济军二税应副,民力劳敝,遂截上供运米十二万石,通旧八万石共二十万石,充本京军粮,却从广济河认数般运填纳。
所截粳米、小麦,其填数多是杂色豆,已为亏损仓储。
而又每年三司折变钱帛,供助支费,至和二年折三十一万石,嘉祐元年二十万石;
或有尽数折纳之时,只是三司承例施行,亦不曾奏候朝旨。
今年不曾更行折变,然亦虑本路递年不曾尽数起发斛㪷,以此纲运人船或有因循阙备。
乞降敕命,三司今后不得更将广济河年额上供斛㪷折变钱帛;
及下本路所般年额斛㪷,今后须得起发及数。
其纲船兵士常令本司添填有备,运路河道亦委本司相度擘画,取令通济
一、惠民河年额上供斛㪷六十万石,内二十五万石系淮南年额,般赴咸平太康尉氏等县充军粮。
比来发运司又于汴河上供年额内豁除此数,显是将此斛㪷两充数,省司见行根问次。
其三十五万石,合是京西管认起发,近岁并不曾赶办般运,其到京之数,每年五七万而已。
勘会皇祐五年曾降朝旨,令蔡河拨发司每年添般上供斛㪷数目,本路辞诉部内伤,乞候丰熟应副,自后因循,亦是催促不前。
今相度本路财赋不至丰赡,诸色支费亦多,令办年额,必恐不迨。
乞降敕命,今后年额上供斛㪷特与减十五万石,只令般运二十万,须管到京数足,不得更有亏阙。
供御小麦并油、醋,库油、麻,逐时依省司抛数供纳外,许以大小、小豆、黑豆、谷粟充数。
一、黄河:检会景德二年敕,陕西转运司每年认定马料三十万石上京,所有细色斛㪷如有剩数,即行般运。
又检会三门、白波发运司编敕,黄河年额上供粮斛,委陕西转运司并支新好斛㪷赴缘河仓送纳,仍常预报三门白波发运司计度人船般运。
若计度支移有失,即罪在转运司
般运亏额,即罪发运司
并令三门发运判官催驱般辇,每至冬终具般过数目比较申奏。
臣看详景德二年,正是继迁骚扰,西陲用兵,陕右困敝之际,然犹漕运上供京师,未尝废也。
勘会近岁以来,即不曾起发一船一运到京。
抑由中间天下无事,财力丰赡,仓廪充实,不以储蓄为切务,内外因循,及宝元中夏戎叛命,遂不暇给。
顷来边事宁息,关中累年丰熟,本路财费无阙,朝廷至今每年供给物帛不少,其旧额马料三十万石,合行计度上供。
乞特降敕旨,下陕西转运司三门白波发运司,起嘉祐二年秋,一依先降敕命,据年额马料三十万石,须管般运到京数足。
一、在京岁支马料豆约六十万石,近年计度,多抛数下发运司起发,遂以大麦、黑豆粗色充数,每年常及三十万石,计兵船、口食、水脚,为费数倍。
今若令陕西京西及将京畿二税细色折纳粗色,岁计可以得足,则汴河漕挽专令般粳米,量以小麦充以年额,此所谓转江湖之谷,以实太仓者也。
一、今以军储大计,欲仓廪充实,诸河所般年额上供斛㪷,据见今纲船、兵稍常患不足,难更添数般运,惟是在京坐仓收籴,可免漕挽之费。
即今京仓月支军粮四十万石,若坐仓收籴,每月以五万石为限,犹有宽剩,可以充民籴,如此每年可得六十万石。
其价例当随时估定,然通计中等价例,每㪷一百文,用钱六十万贯。
勘会递年春初内藏库拨钱六十万贯付三司添助支费,谓之年退钱,桩留此钱以充籴价可也。
即今计天下财赋所入,中外军国所费,年支见在,不至交阙。
昨以河北伤,又河防为患,本路艰急,自三司供给除军粮斛㪷外,支拨见钱银绢约八十五万贯疋两。
又约度今年年支粮草计置人粮马料二百万石,以本路丰稔,更于年计外添籴一百万石,准备军储。
凡此籴本价钱,今已计度有备。
又今年见将曲院店宅务课利钱六十五万贯,拨还内藏库填纳。
至和二年分辍过河北便籴本钱,约更用来年半年课利,可以拨填数足。
凡此钱数,并系年计外非泛支费,总计二百二十万贯有馀,即日犹据见在,粗无阙乏。
若诸路丰熟,边陲宁静,朝廷每事撙节,别无横费,则年退钱一项桩充坐仓籴本,添备军粮,足可那容,不至阙误。
一、备储廪,通漕运,当令河道疏通。
艺祖开国,首浚诸河。
按汴渠本禹迹也,春秋时已名见诸经,历代尝浚之
隋大发民开凿通济渠,其去古汴依约不远。
自汉至唐虽都雍、洛,凡诸水运,咸资此渠漕引江湖,利尽南海
天圣已前,每岁开理,缘河人户各蓄开河器备,名品甚多,未尝有堙壅也。
天圣初,有张君平者陈利见,始罢春夫,继以浅妄小人茍规赏利,撙减役费,以为劳绩,致兹淤塞,有妨通漕。
至于惠民、广济二河,皆所以致四方之货食,以会京邑,舳舻相接,赡给公私,近年以来,悉皆填塞。
盖图长利者不恤于小费,期永逸者无惮于一劳。
伏乞朝廷访问差择稍知水利,精力干事,不拘文武官三两员,经度计置,开通诸河,各据地分所历州县夫,令尽工料疏理。
其木岸埧闸堰埭材用合缮修处,先为计备,严为责罚,必令经久。
去年京畿大水,坏官私庐舍,自去秋至今,半年之中所修诸军营房十馀万间。
夫以国家物力,岂有不可成之事?
但事败于因循,而成于果决,至于其所不获已,亦必成而已。
又诸修造无名不急之处,土木之工无时暂辍,所费不可胜计,此诸河道皆是祖宗留心之地,国家大计所资,忽而不图,是亦有司之过矣。
一、里河折中仓,本是在京便籴,以添助军储,随时立法,旋行抛数,然于边籴轻重有妨,以此便入,不能及数。
近庆历年中,令在京入中诸色斛㪷二百万石,用三说法,三十贯支见钱,三十五贯支向南州军末盐,三十五贯支香药交引。
当时为河北缘边入便,亦用三说文钞,以此只入到十五万馀石,事体不便,遂罢。
今在库香药阙少,又江湖末盐自是见钱之法,邦计所赖;
山场茶货已充河北粮草支用,若更将折中行使,必亦利害相攻。
故不若坐仓收籴,事简而利溥也。
一、京东淮南土壤宽广,财谷足赡,可容三五万人驻泊就粮,若遣京师禁军就粮淮南河北兵士就粮京东,可以省仓储,留边谷,因其外屯,亦可拣退疲冗。
一、积太仓,本以强兵,而惰游冗食之人坐为糜耗,使储廪日以虚竭,玩而弗恤,斯为深弊。
勘会在京及畿县诸营剩员仅及三万人,至于京城六军兵士,其间老病不堪作役者至多,诸司库务疲癃游冗,不可胜计,是皆衣食于帑廪,牟蠹生民之膏泽者也。
夫山海之高深,不让涓尘之益,亿万之数,积于一二,故事聚蓄者必累微细,以成广大。
凡此在京六军及京城府界剩员、诸司库务诸老病之人,欲乞朝廷详酌指挥,渐次拣选放停,免令虚耗仓库。
一、府界税赋,准皇祐五年赦敕,应开封府诸县两税太重,特于元额上减落三分,永为定式。
今勘会除依赦敕减三分外,即今夏秋二税斛㪷四十万有馀石,钱三十四万有馀贯,䌷绢十万有馀疋。
向由赋重,百姓输送不迨,故因灾害,多是体量减放,务从宽恤,朝廷以此明降赦令,例行优除。
奸游之民尚循故态,年谷顺成,亦复披诉,官吏自图省便,未尝按行检履,但据保甲,概为约免,茍容侥倖,习以为常。
今后畿县灾伤,差官分检,令并依农田敕式样施行除放。
盖租税之制,有国者所以取于民,至公之道尔。
若是岁之凶穰如法而弛歛,事举其中,理合于正,所谓「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者也。
一、转漕之职在发运使属之官,责当久其任。
请精选才干之吏,曾历三司判官、合入第二任转运使资序人权充;
候及三年,职事办集,即与正除;
又及三年,事务修举,与就除三司副使领职;
又及三年,与除近职,或两省官
其有器略足用者,更自朝廷奖擢委任,其两员尝令先后除代,此则为官择人之体也。
一、粮纲到京交纳,少欠每岁不下六七万石。
其逐纲券历兵稍粮食,承例在路并权阁不请,及到仓卸纳,据逐船少数将在券阁留粮斛充偿所欠,谓之折会。
据兵稍口食,合是缘路支请,辄行积留,却将太仓合纳军储消折,此皆起于近岁因循敝例,理合令发运司依数包认,每年候上供住运,具折会都数,下本司次第理纳补填。
此小事,已从三司指挥行下,亦合以闻。
右,臣所条画事节,乞自朝廷详议施行,倘相继持守,不遽隳改,则庶乎三年可以馀一年之储,十年可以致三年之积,通三十年而有九年之蓄,可谓盛王之大业也。
前史有言:尧之水,汤之旱,而无危忘之虑,以其储蓄有备尔。
尧、汤之圣,不能以无备而待天灾,天灾流行,亦无如人之有备也。
唐刘晏论漕运之事云:「三秦之人待此而饱,六军之众待此而强」,「四方旅拒者可以破胆,三河流离者于兹请命」。
是谓安社稷之奇策也。
夫立人之道,建国之本,在乎衣食而已矣,惟陛下深留圣虑焉。
按:《乐全集》卷二三。又见《宋会要辑稿》食货四二之一八(第六册第五五七○页)、食货四六之一六(第六册第五六一一页)。
先公墓志铭1039年 北宋 · 苏舜钦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苏学士文集》卷一四、《永乐大典》卷二四○一、光绪《潼川府志》卷三○、民国《中江县志》卷一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新乡市长垣县
苏,邺之附城,昆吾受封而姓出焉。
其后周司寇忿生徙食河内,汉将军建起杜陵,武葬武功,世遂名其籍。
隋唐之际多伟人,六叶之内,四至大丞相,袭封邳、许。
文宪公之曾孙传素,广明乱,以其孥逊蜀,生三子,捡、拯、振。
孟还相唐。
仲以策擢,官至容管经略使
唐命革,刘岩奄有南海,独完圉不与岩,容民于今祠之。
季留为铜山,即我先公之高祖也。
先公讳耆,字国老
曾祖寓,剑州司马,夫人氏。
大父协,中进士甲科,任陵州判官
孟氏朝京师,谪怀州司寇参军
雍熙中召对,授光禄寺丞知开封府兵曹事,累赠刑部侍郎
王母薛氏,封河东郡太夫人
皇考易简,太平兴国中,首登进士第,才十年,遂参大政,赠太师尚书令
母崔氏,封广平郡太夫人
公生七龄,以父任宣节校尉左千牛备身,俄加振武副尉
踰年,大令薨,恩授通直郎秘书省正字
未冠,谒文正王公旦,公器之,以息女归。
章圣帝即位,改奉礼郎
既冠,举进士,时试条至严,两中优等,廷校不得在高第,诎所素志,辞焉。
后一年,以文奏御,诏试玉堂,赐及第
东封,转大理评事,从祀汾阴,迁丞,赐绯衣银鱼。
出知湖之乌程,以文正公当国,凡五载,未尝求代迁。
吴越大水,平泉行舟,既涸,农尽以失畔讼,公按籍收判质,悉履邑田书而揭之,狡豪宿隐,摘以给下户失职者,民乐兴颂,无复诉。
群牧制置使陈公尧叟荐充判官,改殿中丞
任终,知开封县
既省政,恶民物之薄,且多贵人善田宅,操势威、豪夺无告,一切以法绳之,皆帖帖俛首,不敢相干犯。
因上书曰:「京师诸夏本根、宜为化首,今流风甚微,臣窃耻之,谨条七事以闻」。
太常博士三司户部判官
是岁,以谏议大夫契丹国信使
将行,太夫人寝疾,公露奏牢辞,未报。
夫人弃平居,廷议以名业北走,不可易,公哀恸感疾,还上信币,曰将死请,遂改命。
终丧,复除三司判官
明年,转尚书祠部员外郎、知明州
郡有湖号广德,古钟水以溉旱,唐季坏漏不补,披为田,公复而浚之,防四百里,自是境无凶年。
郊庆,叙阶升朝奉大夫
归朝,换度支,充长宁接伴使,既又判户部案,召入考进士第,复诏使契丹
初出疆,每舍必作诗,山漠之险易,水荐之美恶,备然尽在;
归而集上之,人争布诵。
出为京西转运使,赐三品服,就改兵部,又加直集贤院
踰年,移使河东
两河荐丁旱蝗,所在艰食,公案行属部,不专计利,务以息民为急。
汰冗兵,罢非业之作。
代之庾陈,不能饲军,始廪者皆猖獗聚噪,欲扇为变有期矣。
公遽往焉,列校先马首以诉,徐语之曰:「国之储非久,何以备凶?
若不食腐,将谁食之?
尔见殍尸枕藉道上,曾不得是而生耶」!
命拘而鞭之,以语钳其帅,卒不敢动。
工部郎中
籍田叙勋,至上柱国
移使陕西,未几,洛守移来求赒其饥,公计调二十万斛输焉。
寮不可,曰:「边宜实之,移中以自速困,非谋也」。
公曰:「臣民系于君,无内外。
忍知其垂死亡,不可。
以奇赢赈之。
他日茍无馈,期不诿君」。
以是遂定。
景祐二年正月十有二日得疾,药祷遍及而不逮,翌日夜漏下二刻终于位,春秋四十九。
呜呼哀哉!
以先公之德之才,天资诚敏,而不遐其年,顿于中仕,利不布天下,使有志于时者,嗟痫而陨涕也。
孤舜元等恸踊泣血,扶卫我公之灵舆归上都,考龟筮得宝元二年十月二十七日之吉,葬于开封县宰辅乡中书村之先域。
舜钦幼尝戏祖母之几下,闻语:公初能言,大令特爱之,始令诵诗,必自题之于果上,踰时占数十百篇,终不食。
八岁侍官穰下,据鞍吟咏,不废编而置于褚中,大令密取视之,骇其辞,致前抚首而命以名,又用是以字之。
明年,罹大令丧,至性过人,号恸不绝声,行路为之哀伤。
公雅好观书,经史禅说,手钞者数千卷,无不尽诵。
所著《计录》三篇,《开谈录》五卷,《次翰林志》、《续文房四谱》、并文集二十卷,并藏于家。
公六居内外计,未尝建言聚敛,有语逸利者辄却之。
襟度轩辟,不屑细务,处事若不施虑,其间无不妙当
所至必尉荐才器,未始案吏,虽无状者,能使谨前无犯患。
性钟孝友,丧太夫人,体形瘠枯,杖而后能兴,每临必绝。
以弟叟久没铨调,上书乞彻官予之。
三孤侄,匮所有,资送不足,又举倍息钱,必丰后已。
平居晏晏,以图史自愉,虽家无宿储,终不及资产事。
兄寿,终水部郎中
二弟:宿,终大理评事
叟,终溧阳
夫人雅尚惇素,不喜与游侈者相从,专以孝承严姑,礼弼先公。
二十有八岁,封太原县君
明年召见,赐冠服,出入中掖,进谒有规。
子舜元,大理寺丞知开封府咸平县
舜钦,光禄主簿,知长垣县
舜宾光禄主簿,知太康县
俱登进士第,得以艺升,不为家羞者。
盖积是训厉,使去怠傲而自进立。
女三人:长适大理评事雍扶;
次适太常寺太祝韩维
次幼。
孙十人,渊、浑、注、泂,馀幼。
呜呼!
昊天不吊,下此酷凶,尚宾徇礼经,以嗣祭为大,茍延喘息,不获躬执杖履,侍于九原,已至于今矣,忍复以鄙略不伦之词,上识宰壤?
静念古人述先,或以为孝,况斯言不敢诬,传可后信,虽不足阐扬我先公之辉光,庶尽人子之志焉尔。
衔此巨创,缀之铭云:
世之望兮,于铄严考。
清风再张兮,立于稚妙。
学根源兮不务剽,造次之言兮卒蟠于道。
擢节义以贯中兮,诚精光而外照。
哀哉!
不隮高龄兮,神于何而能劳。
瘅诸孤兮,攀灵基而莫劭。
号苍苍之高兮,曷余家之不造。
心脍膈裂兮,血下涂于野草。
冈隰外巩兮,浚渠旁绕。
哀哀我公之灵兮,宁此佳兆。
荔枝 其一 第一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九
荔枝之于天下,唯闽粤、南粤、巴蜀有之。
汉初,南粤王尉佗以之备方物,于是始通中国。
司马相如赋《上林》,云「杂遝离支」,盖夸言之,无有是也。
东京交趾七郡贡生荔枝,十里一置,五里一候,昼夜奔腾,有毒虫猛兽之害。
临武唐羌上书言状,和帝太官省之。
魏文帝西域蒲萄之比,世讥其谬论。
岂当时南北断隔,所拟出于传闻耶?
唐天宝中,妃子尤爱嗜涪州岁命驿致,时之词人多所称咏,张九龄赋之以托意。
白居易忠州,既形于诗,又图而序之。
虽彷佛颜色,而甘滋之胜,莫能著也。
洛阳取于岭南长安来于巴蜀,虽曰鲜献,而传置之速,腐烂之馀,色香味之存者亡几矣。
是生荔枝,中国未始见之也。
九龄居易虽见新实,验今之广南州郡与夔、梓之间所出,大率早熟,肌肉薄而味甘酸,其精好者仅比东闽之下等。
是二人者亦未始遇夫真荔枝者也。
闽中唯四郡有之:福州最多,而兴化军最为奇特,泉、漳时亦知名。
列品虽高,而寂寥无纪,将尤异之物,昔所未有乎?
盖亦有之,而未始遇乎人也。
予家莆阳,再临泉、福二郡,十年往还,道由乡国。
每得其尤者,命工写生。
稡集既多,因而题目,以为倡始。
夫以一木之实,生于海濒岩险之远,而能名彻上京,外被夷狄,重于当世,是亦有足贵者。
于果品,卓然第一,然性畏高寒,不堪移植,而又道里辽远,曾不得班于卢橘江之右,少发光采。
此其所以为之叹惜而不可不述也。
明州桃源保安院大界相碑(并序景祐五年十月 北宋 · 释惟白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两浙金石志》卷五、乾隆《鄞县志》卷二三、同治《鄞县志》卷五九、民国《鄞县通志·文献志》
僧之居曰寺、曰招提、曰道场、曰精舍,义加院、庙、林焉,皆有以而名也。
西竺正曰僧伽蓝摩,秦言众园,盖取佛弟子由中治行生艺,道芽圣果,如世园圃。
缁其服者皆闻之,可谓尽知之乎?
必也将谋始焉耳。
始者,《易》曰「日月丽乎天,草木丽乎地」,与夫僧依乎界类也。
象非乎天,无以显照明之大;
形非乎地,无以著孳发之广;
人非乎界,无以昭成济之美。
处有界,众法行矣;
受具焉,僧种盛矣;
说恣焉,圣法隆矣。
而僧知禁身□罔慝,惟思无邪,定生慧作,佛道由兹矣。
三宝大位,何患于丧乎?
成济之美,于以观也。
如今之世,知崇佛祠之益者愈繁其人,启诚既壮,而基搆之广,曷止夫屋?
盘取奕世,惟厥千祀,极甍栋之壮,肆般尔之妙,尽金碧之饰,奂县雘之彩,竭十室之施,才一间之费,劬劬然未有期而成者,将比于纪世。
殆工告成,既壮且丽,众诧喧沸,亦自曰能事毕矣。
有以结界为语者,艴然疾视之,曰:「斯将阐某法,将安某徒,何结界为」?
于乎!
观斯之为意,乃求福之下者,未知亦有利之深者。
是能奋终身之志,立尔许之事,反不能行一席之法,图百世之益。
孟子所谓「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
然一羽之不举,以不用力焉。
余常欲一见于果能振斯法者。
今年秋八月广德湖之阴保安永丰上人汎舟来吾居,礼容且愿,乃曰:「其始学南山教者,而其居即显德中钱氏亿为州日始建,逮今几乎百祀,而地犹自然,中间律法允无闻矣。
某安然其间,非南山之徒与?
故常有意乎结界事,且未果行,将谋之,必需于资耳,遂累载躬丐焉,今略足矣。
抑知公解毗尼者,不亦终济之象乎?
不及图之,后将噬脐,固请行可乎」?
余曰:「二圣人,作为礼乐,删赞《诗》、《易》,非摄政返鲁,谁奉而行与?
是知建言立事,在乎位也。
况释氏子复为众人,斯焉举斯」?
公曰:「圣人适时,无必也。
且商二后纵言,而谁行者?
矧今世取人固以难矣,位不位,未可也。
何谓乎?
能行圣人之道者,余悉取焉。
公行道者,请无以是辞」。
愚曰:「公之用舍,果是焉,予虽不敏,且敢然之」。
公遂异日设筵,命知法者若干人,以律准各作其法,共结成之。
法同界焉,说恣可知也;
食同界焉,宿煮可知也。
况标相无滥,宣秉有仪,要期无□,功流汉世。
钱氏益福,来者受赐,何可量也!
猗,真纲既纽,法轮载脂,安然于其间,公何愧矣!
斯院焉,平湖列岫,奇游者多之,曷俟吾言也。
既而准律,榜示显受,□图诸永,因勒石焉。
白滥可笃命,又俾为序,用示来者,抑止识标相而已乎?
亦知斯利之厚矣。
而才识䵝昧,且敢依律直叙云。
圣祖景祐五年,龙集戊寅冬十月初一日记。
大界相:从此院外东南角石标外竹篱内角,旁篱,随屈曲西下,至院外门东步柱。
巡柱内转,旁门东壁地伏里楞北入,至门东中柱。
巡柱内转,旁门伏里楞西下,至门西中柱。
巡柱内转,旁门西壁地伏里楞南出,至门西步柱。
巡柱内转,旁篱西下,至石标外竹篱内角。
从此旁篱北入,至水沧门南柱。
巡柱内转,旁横木里棱北行,至水门北柱。
巡柱内转,旁篱北入,穿竹堑南篱过,至石标南边。
从此旁篱西下,至西南角石标外竹篱内角。
从此旁篱,随屈曲北入,至石标外竹篱内角。
旁篱东上,至石标外竹篱内角。
从此旁篱北入,至西北角石标外竹篱内角。
从此旁篱东上,至东北角石标外竹篱内角。
从此旁篱南出,至石标外竹篱内角。
旁篱,随屈曲东上,至石标外竹篱内角。
从此旁篱南出,还至院外东南角石标外竹篱内角。
此是大界相。
净地处所:此伽蓝内东厨屋二间,斋堂三间,并诸僧房、小厨屋、蔬园果树下,并作净地。
住持僧义圆,耆宿僧鉴恩,勾当永丰,同勾当僧义先。
徒弟表章、表珍、表诠、芳赟、义端、普随、普言、普兴、表华。
管内副依止传教德偕阇梨秉大界羯磨。
开元寺临坛首座传律有伦阇梨秉净地羯磨兼答法。
祥符寺临坛传教则忠阇梨唱净地处所。
国宁寺临坛传律智圆阇梨昌大界相。
南山沙门惟白□□界羯磨。
管内都僧正兼监坛选练、讲经论赐紫慎矜,管内副僧正、长讲天台经论法云大师赐紫在中,管内僧判官、知坛场功德事广教大师赐紫道来。
檀越承泽立石,颍川陈说刻字。
按:月山沙门惟白撰。鄞水讲僧如显书。会稽讲僧知白篆额。
治说二 其三 说断 北宋 · 陈舜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一、《都官集》卷六
说曰:天下之达德三,曰智、仁、勇。
智以虑之,仁以处之,勇以行之。
明王智烛万物,去枉而就正,则济之以仁;
智而不仁,其失也诈。
仁足以及万物,必勇以行之;
仁而不勇,其失也惑。
故极深研几,智之妙也;
兼爱遍覆,仁之粹也;
英断力行,勇之神也。
天下之事,譬犹一车,智为斲,仁为载,勇为御。
作车者功取于善驾,谋事者成功于善断。
故求治不如善断,善断之治,不失其御;
御失则天下之权失,虽有小心,不可善救且大治矣。
明察不如善断,善断之察,不失其机;
机失则天下之务失,虽日用其明,白小善而闇大理矣。
兼听不如善断,善断之听,不失其约;
约失则天下之言失,虽日劳四聪,逐繁文而亡实理矣。
善赏不如善断,善断之赏,不失其德;
德失,而丰爵重廪不足以进善矣。
善刑不如善断,善断之刑,不失其情;
情失,而严刑峻罚不足以惩奸矣。
天下之计,始于谋维,终于裁决;
天下之功,败于犹豫,而成于果敢。
铅刀不用而镆铘为佩,贵其能割也;
鸒斯为禽而鹰隼得饲,贵其能击也。
造父之迟疑,不如牛车之必往;
孟贲之不忍,不如童子之必杀。
万物且尔,况为天下国家者哉!
古者有善断之君,求治如援溺,坐而为拟议,起而为功业,革弊如逐寇,朝为耗蠹,暮为治定。
用贤如磐石,则群谮不能易其一信;
从谏如转圜,众佞不能反其独察。
善必赏,视富贵如弃鸿羽;
恶必惩,虽用五刑,如刈草菅。
当是时也,朝无窃弄之臣,下无觊幸之吏,天下无优柔不决之病。
故天下,至贵也,断而必让。
水,大患也,禹断而必治。
君臣,大义也,汤武断而必伐。
兄弟,大顺也,周公断而必诛。
傅说,刑人也,高宗断而必用。
少正卯,贵卿也,孔子断而必戮。
非天下之圣贤,孰能与于是乎!
臣伏以陛下有日月之明,烛理四海;
有天地之仁,涵育万物。
而常念一日万几之繁,有千虑一失之忧,差若毫釐,缪于千里,故常兢兢然不以专制为勇,谆谆然不以独听为聪。
大哉,格王之存心乎!
奈何陛下之臣佐,前不及,后不过管、晏,是以听广而滋惑,虑周而益疑。
以毁誉乱知人之明,以成败眩经世之智,忠臣义士实为陛下惜之。
汉文帝贾谊之材而不能用,卒有长沙之恨;
唐宪宗裴度之忠而决于必使,终立淮西之勋。
此断不断之效也。
古之人亦有轻断而致乱者,秦皇汉武是也。
其由天姿彊忍,习为自用,而不知悟,与夫渊圣仁恻,好善乐道之君,岂同日而语哉!
传有之:宽者济之以猛,猛者济之以宽;
水济水,谁能食之夫?
知所以仁之,而思所以济之,则非发独见之权,决神武之断,天下恶乎极治哉?
臣愚不佞,故为《断》。
四子要言序 北宋 · 释元照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二、《芝园集》卷下
天道体刚而用柔,地道体柔而用刚,人生天地间,禀天地二气而为体,固当法天地而为行。
古先圣王能尽天地之理,法天之柔所以教人行仁也,法地之刚所以教人为义也。
是故仁主于慈爱,义主于果断,此人伦之大本,儒教之宗极也。
孔子祖述,宪章文武,岂有他哉,故曰:「吾道一以贯之,忠恕而已」。
忠岂非义耶,恕岂非仁耶?
孔子言行动静,虽用舍万异,而未始出于仁义矣。
予尝阅诸子书,独爱荀、孟、扬、王,能宗孔子之道,知儒教之本。
孟子梁惠王曰:「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
文中子曰:「仁义其教之本乎」?
荀子曰:「唯仁之为守,唯义之为行」。
扬子曰:「《太玄》为仁义而作」。
所以四子之书不混于异端者,此也。
孟子》、《文中》皆门人所录,《荀子》、《扬子》乃秉笔所撰,其文富,其事繁,非博综于儒业者,不可备览。
故于其间采摭简当精要之言,有足训世者,总为一集,题曰《四子要言》。
然在言虽简,而为学、为道、为人、为政,君臣父子、百行五常之义,亦已尽矣。
学而思之,得无补于心术哉!
佛说阿弥陀经义疏序 北宋 · 释元照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三
一乘极唱,终归咸指于乐邦;
万行圆修,最胜独推于果号。
良以从因建愿,秉志躬行。
历尘点劫,怀济众之仁;
子地,非舍身之处。
悲智六度,摄化以无遗;
内外两财,随求而必应。
机兴缘熟,行满功成,一时圆證于三身,万德总彰于四字。
是以知识广赞,感狱火化为凉风;
善友教称,见金莲状同杲日。
八十亿劫之重罪,廓尔烟消;
十万亿刹之遐方,倏如羽化。
嗟乎!
识昏障厚,信寡疑多,贬净业为权乘,嗤诵持为粗行。
岂非耽湎朽宅,自甘永劫之沈迷;
悖戾慈亲,深痛一生之虚丧。
须信非凭他力,截业惑以无期;
不遇此门,脱生死而无路。
闻持颇众,正协于时缘;
著述虽多,鲜穷于要旨。
尽毫端而申释,敢敩前修;
舒舌相以赞扬,誓同诸佛。
太虚可际,鄙志奚穷?
敬勉同舟,深崇此道矣。
按:《佛说阿弥陀经义疏》卷首,日本大正新修大藏经卷三七。
1085年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柯山集》卷三七、《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吾尝怪昔者高祖之时,其将相大臣皆天下豪杰之才,其谋谟勇力皆足以过绝天下,以战而无不胜,以计而无不中,以项籍之势,卒败于此数公者。
然及天下既平,吕后惠帝之际,彼吕后者乃一妇人,提禄、产之庸人而王之,放肆纵弛无所不至,此其间非不可窥,而其智谋非有深远可畏而不测者。
夫以陈平周勃之才,而驭吕后、禄、产之庸人,此无以异于取诸怀中而杀之。
然是二人者,恇怯畏缩而不敢发,乃更先为自安之计,以固吕后危疑之心,终吕后之世而不动,及吕后既死,是二人者,其取禄、产何其多忧自重而不敢易之。
盖如史之所载,谓陈丞相使人劫郦寄吕禄赵王印之国,而吕禄从之。
太尉以节入北军,而犹左右袒以观三军之心,既得北军,又不敢倡言诛产也。
灌婴以数万众与齐王合,乃相与待吕氏之变而后动。
此三者,予未尝不窃疑之。
吕禄之弃北军,无以异于遇盗而使之束兵也,则陈平之视也亦易矣,然犹委曲迂远,使其亲戚劫之以利害之谋。
周勃岂不知天下之与刘氏也,而犹区区为谋以观其意。
灌婴之才,资数十万之众,而徬徨于外,不敢先发。
夫以吕氏之区区,安坐而肆其所为,亦安能有所立?
而数公者反迟疑慎重,待之以天下之大事。
夫何其勇于争天下,谋项籍,而怯于此也?
盖尝为之深思其故,而后数公之志可见。
考其所为之故,则夫天下之善谋者无以过也。
何者?
昔者高祖之项籍角驰于中原,其初非有所凭藉也,特徼幸于一战之间,此其所为不得不出于果敢而勇决,弃死而不顾。
何者?
使其成功,则固得吾不可必之求;
不幸而败,则吾亦何所爱哉?
高祖之得天下于百战之中,困辱伤败,既老而仅得之,则吾爱其所得,岂与匹夫驰骋徼幸于一战之际者同日而语也?
故其遇诸吕之祸也,以为吾轻发而遂胜耶,则吾固何求;
使万有一不胜,则其存亡无乃甚可惜哉?
曷若迟之而求无失也。
是故不惮岁月之勤,而深虑夫一失之可爱,此其所以迁延委曲待其敝而后发欤。
夫千金之贾,见日而行,未夕而止,一日之力有所不尽。
是何也?
彼力非不能远也,惴惴乎畏失其所爱者也。
夫山林之盗,出入于险阻之间,晨夜而不顾,彼以为有所获者,固我之所幸,不幸而败,于吾何失哉?
之智也。
夫操天下之重利者,不可为匹夫轻死之谋,匹夫之谋,是不得已之计也。
西城记略 宋 · 唐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三、同治《南海县志》卷二三
广于五岭,为大府,地控蛮粤,列郡倚以为重。
其商船物货之聚,盛比航益,而天下莫及。
旧有城在州之东,规模迫隘,仅能藩篱官舍。
暨中人数百馀家,而大贾巨室生齿之繁几千万,皆处其西,无以自庇。
皇祐中侬智高已寇邕州,心之所利,必冀得广以自强。
乃乘隙而东,连陷十有三郡,遂坐据城下。
江南荆湖等道悉视广为关要,当时莫不骇惧,朝廷至遣枢臣兴兵以讨,而蒙犯瘴疠,至先死亡相继。
穷出边海,地形无战斗之利,蛮獠多骁捷轻悍,不列行阵,持标牌走险阻,疾或飞鸟,官军无以袭之,故其魁党不克就擒,而所过焚掠,遂至凋弊。
贼遁,朝廷屡选才臣,以寘南顾,思为禦盗设险之术,其议数下,率谓近海土薄,功弗克就者。
经十政几三十年,至辛亥之春,公始领镇,总提纪律,整葺颓废,视民如己,而处公若家。
暇日登高以望,喟然太息,顾谓僚属曰:「事济于果隳于惑,吾适然见西城之可以作也」。
蕃汉闻之,乐输金帛以助其费。
公一都却之,曰:「忍以公事重敛于下」?
乃抗章丐祠部十道,鬻取其直,增以外计之所资,积二十万缗,遂鸠材募夫,分列部伍。
然群情恟恟,犹以为疑。
一日公省按其下,亲命于众曰,某宜督某役,取某土,治某处。
令下而轻重有无莫不均齐,吏民厌然,始服其断而称其明,乃知事兴于外而经纶筹虑先已判于胸中者久矣。
又南方炎卑,四时苦霖霪之患。
先是,南海之神有功于国,数以感应,进封显号
公复致诚请祷,由是终其役而雨潦不作。
凡五十六日而基就,又九月而工毕。
城围十有二里一百八十步,高二丈有四尺,起门若楼橹,一千八百四十有一间,用材一千七百三十七万,累工一百五十八万。
环城之材,内结石为构,覆石为衢,其外周城以为濠,道水俱入于海。
朝廷奠枕,而远服以安,士庶欢呼爱戴,相与立为生祠以赞公寿,老幼同词共祝之,子子孙孙不忘程公之休德
屡禁止而众志莫夺,外夷远俗慕义徙居者寖广,其信重于民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