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上窦太后疏 其一 东汉 · 陈蕃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三
臣闻言不置而行不正,则为欺乎天而负乎人。危言极意,则群凶侧目,祸不旋踵。钧此二者,臣宁得祸,不敢欺天也。今京师嚣嚣,道路諠哗,言侯览、曹节、公乘昕、王甫、郑等与赵夫人诸女尚书并乱天下。附从者升进,忤逆者中伤。方今一朝群臣,如河中木耳,汛汛东西,耽禄畏害。陛下前始摄位,顺天行诛,苏康、管霸,并伏其辜。是时天地清明,人鬼欢喜,柰何数月复纵左右?元恶大奸,莫此之甚。今不急诛,必生变乱,倾危社稷,其祸难量。愿出臣章,宣示左右,并令天下诸奸,知臣疾之(《后汉·陈蕃传》)。
对诏问灾异八事 其一 东汉 · 蔡邕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十
光和元年七月十日,诏书尺一召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张华、蔡邕、太史令单《风易》诣殿金商门,引入崇德殿,署门内南辟帏中为都座。漏未尽三刻,中常侍育阳侯曹节、冠军侯王甫,从东省出,就都东面,十门刘宠、庞训北面,杨公南面,日磾、华、邕、《风易》西面,受诏书各一通,尺一木板草书。两常侍各谕旨。朝廷以灾异忧惧,特旨密问政事所变改施行,务令分明。赐等称臣再拜受诏书,起就坐,五人各一处,给财用笔砚为对。臣邕言:「今月十日,诏召金商门,问臣邕灾异之意。臣学识浅薄,心虑愚暗,不足以答圣问。综众变,征营怖悸,谨别状上。臣顿首顿首(本集)」。
奏劾王甫段颎 东汉 · 阳球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八
中常侍冠军将军王甫,奉职多邪,奸以事上。其所弹纠,皆由睚眦。勃海之诛,宋后之废,甫之罪也。太尉段颎,以征伐微功,位极人臣,不能竭忠报国,而谄佞幸。宜并诛戮,以示海内(袁宏《后汉·灵帝纪中》,光和二年。)。
与吕逢吉书 其三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二、《文定集》卷一六、《南宋文范》卷三二
为别近尔,已若数月,穷山兀坐,惟有思乡。秋气益清,伏惟汲古涵养神相,尊候万福。某以前此涂中触热,日不免饮冷,初第觉其快耳,归来乃大病,终多吐清,不能更进饮食。两日来稍有生意,所谓「快心事过必为伤,爽口物多终作毒」,良可以为戒也。所欲《明道集》、《了翁集》,并纳去。《温公日记》如录毕,亦愿一见。闻宣城守别除人,不知何故,其详并有他闻,皆愿闻之。许子履、毛季中两书,辄纳上,因便敢烦指挥附行。方耕道之弟欲往泉南,想须到广教求书,某亦欲作潮阳书,他日再当奉浼也。王安石邪说既已灼见其非,不必多辩。东汉之君子,节义凛然,视死如归,固非后世所能及,然更当思圣人过犹不及之训,复于中道可也。盖自党论一兴,贤人君子无噍类,而当世之士始知其不可,往往俛首岩谷,结舌时事。董卓之暴,有甚于梁冀、王甫、曹节、侯览,宜士君子所切齿也,然以黄琬、杨彪,朝之宿望,与之同列而不愧,荀爽、陈纪、韩融,时之名士,受其聘召而不辞,盖有意于保身而济事矣。申屠蟠于众人互相标置之时,则远引而不言,及爽等相继而起,蟠又固守而不出,前不陷于党祸,后不污于贼臣,可谓卓然数君子之间矣。不知左右以谓如何,有以儆发愚蒙者,时得闻一二,幸甚。
论驭臣疏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六、《雪山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五、《南宋文范》卷一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一曰勿穷恩。臣尝论之:圣人之服天下,惟其我无望于人,而人不能无望于我夫!是以能鼓舞天下才俊豪杰之士,至于奔走劳苦终其身而不厌。夫天下之才俊豪杰,所谓奔走劳苦终其身而不厌者,何也?有所深慕而不可以遽取,有可得之方而无必得之理,欲进则有所格,欲退则有所不忍舍,圣人默藏其顾盼颦笑,而天下争先为役,而圣人漠然,终未尝有所求于天下。夫使天下才俊豪杰之士稍有所长,则挟其所习以邀其上,轩然自以为天子不可一日无我也,而天子惟其欲之为徇,慊然亦自以为天下不可以一日而无斯人也。天子以为天下不可以一日而无斯人,则斯人亦以为天子不可以一日而无我,夫如是则黄帝尧舜不能以号召天下。嗟夫!天下诚不可无才俊豪杰之士也,而不可使之失机,故圣人驾驭才俊豪杰之士,廉于用恩而信于用法,大抵以为我之所赖于尔者轻,而尔之所托于我者重,我可以无尔,而尔不可以无我。然后圣人之所以凭藉而倚仗者甚重而不轻也。是之谓机。昔者汉高帝崛起于匹夫之微,而与秦楚争天下,所藉以为心膂爪牙者惟二三豪杰是赖,然高帝铢分寸量,未尝有以大慰其心。下某城则得某邑,破某敌则锡某爵,否则终岁不迁,至于以一齐而授韩信,犹靳靳而不肯予。彼高帝非有所啬,以为我之官爵有时而穷,土地有时而尽也,要使有时而穷者常若无穷,有时而尽者常若无尽,使夫豪杰之士相与回旋曲折于无穷尽之中而莫自知。此固高帝之所以为善将将者也。唐明皇宠一安禄山,自营州都督十迁而至宰相,自平卢一军五增而兼三道之兵,禄山之才未尽而爵禄已穷矣。臣闻之,习鹰者搏击之权在鹰,而饮食之权在人,故鹰之于人常不惜其搏击之力,以易其饮食之资,而人之于鹰常重惜其饮食之资,以邀其搏击之力,而后能用鹰。有浅丈夫者,惴惴然惟恐其不可使也,则雉兔鸡鼠日陈于前,其不飏去者鲜矣,尚安能为我尽力于搏击哉!明皇之于禄山是养鹰而饱者也。臣尝论禄山逆计萌于天宝之中年,然而隐忍涵养以爵禄之穷而后发。是故役使天下豪杰之士,必使彼之才有尽而我之爵禄不可穷。今之为大将,平居无事,为天子统会士卒而已,非有攻城掠地之功、汗马之劳也,然而无故而进某阶加某职。夫今之为大将者类非小官也,驯致不已,不数月可以极人臣之位。昔者曹彬克江南,太祖皇帝惜一节度使不与,拳拳留之,以待巴蜀之平。狄青交广逐侬智高,议者欲宠以枢密使,独宰相庞籍以为西北犹未平,后有大功,何以赏之?盖其深谋远虑,以为宁使之常有所不足,而不可使之自安于有馀。今无故而穷之,何也?且天下未尝无缓急也,穷之于无事之时,则何以使之于有事之际乎?臣惧其才未尽而爵禄先穷也。
二曰勿开隙。臣尝论之:天下之患,其开也有隙,其成也有形。方其开也,栖之则坠,转之则散,稍纵而弛则复合,往来翕忽,眇眇绵绵,使人可以疑,可以欺,夫是之谓隙。及其成也,掩于东而生于西,抑于内而振于外,极力而攻之,力愈穷而患愈炽,夫是之谓形。天下之患惟不可使至于形成,天下之患而至于形成,虽有敏者不可以措手。嗟夫!世之君子其所以待天下之变尽矣,而惟其杜隙者甚难。彼其智非不足以知也,而知之以为无足忧,何者?见其微而不察其著,见其小而不极其大,见其所出而不推原其所穷,夫三者是拱手而待变也。盖臣思之,苻坚之宠鲜卑,李林甫之任边将,仆固怀恩之裂河北,杜元颖、崔植之纵朱克融,皆熟视其隙,而不为弥缝补苴,以塞其变,近者至于陷国忘身,而远者至于遗害数百年而不息。臣尝密察天下之患,其状如长江大河,方其激然若有所泄而不能溃,凝然若有所郁而不得发,回旋曲折,阴蓄其怒于其心,而朝搜暮求,以寻其驰骋奔冲之路。于此之时而不为之高其堤防,以杀其暴,导其支派以泄其溃,其势必咆哮腾踊,荡然而四出,坏城郭,包陵谷而不可治。然天下之人不能曲尽水之情状,狎其安流而忽其无事,以为无足畏者,则是引水而横流于天下也。臣观汉唐之季,皆由宦官斲丧其国,内胁人主戕公卿,外招奸雄连盗贼,至于举天下鬨然而起,纵横奔突,天下卒至乱而不可制,盖其惨如此。臣尝细究其源,则似甚微。盖自窦宪兄弟窃威弄权,而郑众于是有功,故臣以为汉之宦官其隙开于郑众,其形成于孙程、曹腾,而极于曹节、王甫。自安南、林邑之扰,而杨思勉于是有功,故臣以为唐之宦官其隙开于杨思勉,其形成于李辅国、仇士良。国家宣和之末、绍兴之初,因宦官而召乱者再,而至于今亦少损矣。平居广殖货财,纵享娱乐,穷极滋味,此近习之常态,固无足怪者。臣独虑其争引朝士以为门人,此其渐则不可以不制。且民间之论以为某人之进某人主之,臣非举以为信也,而熟察其迹,则不为无證,何者?天子之密旨或泄而外传,而人臣之私情或不旋踵而疾应,非此曹而谁为也?嗟夫!天下之事有聚必有散,有所甚昵则必有所甚疏。唐自开元之间,高力士引宇文融、杨国忠、韦坚、王鉷,而南北司合而为一,自永泰以后元载杀鱼朝恩,而南北司判而为二。其合也则南司藉北司以成奸,其判也则南司因北司以成衅,此其势之相激有不得不然者。今日勿使合而为一,则异时不至于判而为二,此陛下不可不留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