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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故武功大夫濮州团练使浙西路总管开公埋铭绍熙元年三月 宋 · 赵天瑞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四
公讳赵,字兴宋,世为沂州临沂县人
公名本姓也,因夷狄乱华,用姓为名,誓□克复中□□姓。
以开为姓者,欲开大我国家之疆土云耳。
曾祖喜,祖忠,皆隐德□仕。
父整,以公□□□武义大父,其封赠皆从本姓,则公改姓之意又著矣。
曾祖妣李氏,祖妣张氏,母□□□□□自绍兴二十八年,结豪杰,起义兵,众推公为首,不旬日,乐从□万馀人,取夺州□□□□□有众数万,收复密州日照县等处。
是月聚集忠义三十馀万,攻淄、齐等州,遂申奏□□□□武郎閤门祗候、差充忠义军马都统制,隶京东河北路招抚使李宝军,同于海道□□□□召差兼权山东河北路招抚使
十一月,差充山东河北路忠义马都统制,虏遣□□□□之以徇,将所降大汉军三千馀人,及将带本部统制将佐等二万馀人归正本朝。
三十二年,授修武郎閤门祗候、充忠义游击军都统制
,转武翼郎、充忠义□□。
隆兴元年二月,转武功郎,改差充沂州忠义军马都统制,告为先海州策应解围及新□之功也。
当年寿皇登极,覃恩转武义大夫,差充镇江府驻劄御前右军统制
二年,召对称旨,赐金带,差充殿司右军统制
十一月,改差充江阴军驻劄御前水军统制结局,依前殿司供职。
乾道二年,转武略大夫英州刺史,告为胶西密州之功也。
三年,□将归正人解沂作过,例降受武义大夫,依前英州刺史,添差两浙西路兵马都监临安府驻劄。
四年叙复武略大夫充浙西兵马钤辖临安府驻劄。
七年,依前兵马钤辖平江府驻劄,未赴,改平江府兵马总管,转武显大夫
淳熙改元,添差浙西马步军副总管
五年,转武功大夫
自□十一年,凡再任者七。
十二年因父武义疾危,剖肝以救,适事闻于朝,上谓公昔忠今孝,其亲可特授濮州团练使
十二月,丁武义忧。
服除,又再任。
公以绍熙改元三月初一日终于平江私第之正寝,享年五十有七。
是年六月十四日,葬于长洲县彭华乡管山之原东义坟无步二十。
妻令人林氏。
令人先陷虏未归,得旨许娶,乃娶解氏,先公十年卒。
公有子曰天瑞,锡保义郎,从祖武义姓以为继;
曰佐,保义郎,试中材武,未注授;
曰伟,保义郎,见任侍卫步军司左军马军准备将
曰佑,曰伸,习举业;
曰仪,曰侁。
二女皆幼。
孙男四人,孙女一。
孤子天瑞等衔哀泣血谨识。
按:民国江苏省通志稿》金石卷一三。又见《吴都文粹》续集卷三八,《浒墅关志》卷一六。(吴洪泽校点)
故知和州陆秘书墓志铭嘉定九年九月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二、《漫塘集》卷二八
维陆氏妫姓之别,以邑命氏,唐有为扬州长史者。
高邮于扬为支邑,因家焉。
至君曾祖远有干方之才,终武略大夫
祖植、父光弼,再世不仕。
父以君游太学遇寿典,封迪功郎致仕,后以君升朝再赠承议郎
承议建炎间避乱,奉父叔徙杭,自徙秀,今为崇德人
君讳埈,字子高,少颖悟,以学问自力,入学升内舍
绍熙庚戌,天子龙飞,礼部奏名第九,廷对擢居第四,授文林郎绍兴府观察推官,以忧不赴。
再调滁州州学教授
滁居山谷间,士习固陋,君至慨然曰:「教授吾职也,职可旷乎」!
乃尊礼老成以示之本,激昂俊秀以发其文。
又辟武斋以收勇果,兴小学以养童稚。
由是士皆趋学,是举始有以进士起家者。
继是入太学、登名科者相望,皆及门之士。
秩满赴阙,近比多由掌故升馆学。
君安于平进,第授两浙转运司干办公事
浙漕事丛,入幕多贵游子,懵不更事;
间以才选,复视富贵可攫取,顾望畏缩不任事。
惟君明敏而彊毅,使者所敬,事无巨细,悉以委之。
积数月,彊者抑,冤者得直,台府为清,中外翕然归重。
会诏荐士,一时禁路上君名者七人。
丙寅八月,除国子录
丁卯二月,迁武学博士
八月,召试馆职
时用事者方肆其淫心以规恢复,君谓必先尽去中世浮淫靡烂之弊,而后可议此,末篇复请清贿遗以肃官邪,皆人所难言。
奏篇既上,除秘书省校书郎
戊辰七月,兼吴益王府教授,寻迁秘书郎
先是,嘉兴孝宗毓圣升府,士未沾恩,至是有请,参政卫公泾主之,君亦相左右。
或言其私,罢归。
明年七月主管台州崇道观
庚午六月通判和州
制置使黄公度以军赋不赡,议散武定军,议者惩榷淮之变,无敢任责。
黄以属君,君谓事固有名同而实异者,力田之民迫于饥寒,俯就行伍,则去而缘南亩固其本心。
但顷当荐饥之馀,则散之非其时,所给不赢数日之粮,则去而无其资,故不免为盗。
今小稔,朝廷复厚遗使之,退而有以自谋,何不可?
议以是决。
自庐而和,次第纵遣,皆按堵如君言。
濠梁阙守,制置使被命选才,以君摄事。
方和好未定,敌据濠以求成,继以叛卒猖獗,至是甫定。
或劝宜以亲信自卫,君谓乱离之后,当开示大公以收人心,若藉左右以免,末矣。
入境荆榛蔽野,行数十里无人烟。
武定卒既散,曰惟陆君能拊我,从而受廛者七千人。
君亦安集有方,振赡不遗力,田莱以之日辟。
又以守备单弱,乃援旧比请于朝,俾三衙江上诸军画地分戍。
既得请,君谓客主之势宜有以相权,郡有使校军,名籍贸乱,至胥吏窜名民兵冒请,乃亲料简,皆为劲兵。
总所转饟水陆劳费,君请计费就籴,费省而力不劳。
故事,士卒曾经借请,名曰破券,尅纳无已时,君命人置一籍,计实以除,士乐用命。
辛未长至,敌猎对境,人情惊疑,邻郡至传遽以闻者。
惟君谍知无他,畅饮自若,人恃以安。
更弊之初,君料旧券折阅且不售,即下令计元直,官仍出铁钱及交子广行兑便,其兑便所不及即给之据,且上其数于朝,俾就易左帑
时诸郡处置失宜,或至罢市,惟濠晏然如平时。
南渡优并边之郡,不起二税,州郡为量收课子。
开禧俶扰,并课子罢输,而郡计赤立,故诸郡皆以为言,惟濠屡乞展免。
其他如修学以养士,表孝以厉俗,增吏俸以革贪,优县用以宽征,皆于事变胶轕之时,而为根本无穷之计。
明年十一月,改知和州,兼管内安抚司公事。
初君去和,吏民相率祭祷以祈君之还,及是,欢迎如归慈母。
君亦熟其利病,所罢行悉契其心。
所以养士厉俗,宽属邑,恤寮吏,视濠有加。
郡困于兵,井邑萧条,君至未几,军民之居毕葺。
又以其馀力修囷仓、浚河湟,积贮有所,城守有恃。
事或近名而无实,宁忤众弗为。
郡有昭关千秋涧,地非要害,昔人一时据以拒敌,或摭以为说,遽议兴复,君持不可。
南渡初,籍丁壮最多之户为万弩手,人许占田三百亩以备器械,岁久丁口散亡,田亦他属。
中更兵火,益复离散,而议者欲严教阅。
君谓非休养士卒数年之后,阅实丁壮,更定名籍不可,不然徒扰奚益,议以是格。
令附邑者适君里中人,介不受私,寓公有不乐者,与剽轻士比而攻之,因以及君,坐罢。
明年五月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是岁饥,崇德为甚,君与同志为食以食饿者,日数千人。
十月以达于来年正月,穷日之力,不避风雨,以是得疾,终于正寝,实嘉定丙子二月壬辰,享年六十有二。
自道不明,士不务内,往往行不顾言,或操持小异,卓然不为俗染,复过于自守,才不适用。
若君者表里一致,言不浮于行,中外践扬,用不称其才,所谓古之君子,才全而德备者欤!
始余与君为同年生,余生晚,弗敢以辈行见君,君常以知友遇我。
尝为余言礼始于谨夫妇,故其生平虽妾媵未尝近,与兄埙友爱尤笃。
入君之家,见君事兄如父,拊侄如子,子侄化之,皆秩秩有礼法,下至僮隶熏其德,亦无傲偃气。
游其门者常若春风和气,所谓身修而家齐者欤!
平居淡然无欲,惟课子侄以学,掇古人切于立身行己之大者书而揭之,殆遍屋壁,故虽未尝厉声色以临子侄,而子侄亹亹奉教。
丁卯,二侄镳、钥同请监举,镳登戊辰第,今主临安府富阳县簿
君娶钱氏,封安人
子一人镇,甫冠,亦以进士贡漕台
初,承议君之去杭也,叔父忠训独留,皆笃于教子,故君与从叔唐老俱名于上庠
唐老两优释褐明年君登甲科,陆氏之盛闻天下。
唐老早世,母赵氏茕然无依,君兄弟迎养二十年犹一日,仕宦所至,必奉以行。
君立朝时,镇已屹然成立,同列多愿缔姻,君以女娣适赵氏,多女而贫,即聘赵氏,其义概有不可及者。
遇乡曲无少长,必有以为之谋,过于自谋。
其立朝而出,为郡而免,咸以乡人故,君无所惩艾。
自其未赴滁阳,时值甲寅之旱,部刺史郡太守委以荒政,已既厥心,至是复以拯饥得疾而死,盖其此心纯乎为义,俛焉孳孳,不知年岁之不足。
至其讲论天下事成败得丧,如数一二,则其所以试特其绪馀耳。
余尚忍重言之!
若夫莅官之廉,不徇例以苟取,不贱市以求赢,不以公帑为私惠,不以公馈为私有,虽于今为难,而于君为细,故不书。
初,承议葬县之西北崇德雁塔
君亡恙时,从伯氏展省,指其旁小丘曰,吾将从先君于此,故葬如其志,实其年九月丙午
前葬,富阳簿奉其父命以书来言曰:「吾弟实知君,非君无以铭吾弟」。
铭曰:
操行之纯,一家以仁,汉万石君
表俗厉贤,为政之先,汉韩颍川
臧仓非沮,武叔非毁,废兴天只。
雁塔之原,于千万年,君子之阡。
马帅周防禦圹志绍定二年十一月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七、《漫塘集》卷三二、《重修琴川志》卷八、《海虞文徵》卷一九、《虞邑遗文录》卷三
侯周姓讳虎字叔子
七世祖敬述,国初工部侍郎,赠开府仪同三司
世家临淮,靖康之乱,南徙于苏。
曾祖稹,朝奉郎通判广州
祖恕,乡贡进士
宗礼,赠武略大夫
母何氏,太安人,以侯和州城守功,特封感义郡太夫人,进封永国太夫人,与侯俱庙祀于和。
侯性倜傥,加之学问。
自其微时,轻利而尚气节。
别业在琴川,族大而分,亟请受分,谢不往,曰:「丈夫富贵当自致,宁计此」!
故乡里服其义,部使者嘉叹不足,至为诗美之。
以近世文武太分,勋业不大竞,故弃已成之业而就右科。
庆元丙辰擢第,为天下第一,授秉义郎殿前司护圣步军第一将,同正将。
在军七年,于戎事益习。
嘉泰二年春,除武学谕,九月除阁门舍人
三年八月,借均州观察使知阁门事、兼客省四方馆事,充金国贺生辰接送伴副使
四年三月,知光州
时朝廷密议规恢,而边郡犹狃和好,城壁不葺,缓急不可恃,军民杂居,防禁不可施。
侯补城之阙凡二百有三十六丈,增楼橹十有七所,而城守始严。
建寨屋千馀间,榜曰「柳营」,以自别于民居,而军政始肃。
连帅上其功,增秩一等,擢知楚州
前政以时方进取,过于逢迎。
拘客舟,籍驴马,而道路怨嗟;
拘运夫,籍刍藁,而室家忿叹。
侯皆纵遣,而与运夫为期,期至辄会无违者。
招抚使嫉其异己,罢去。
随见直于宣司,起知和州,实开禧三年秋
时北敌会诸道兵,加其大帅平南、荡江等号,使长驱来侵,期以自庐而和。
十有一月辛卯至庐,越翼日即弃庐趋和以掩我不备,声言合肥已破,四十万众至矣。
时城之所恃者兵,而马帅戚拱前期率所部绝江去,留兵仅千八百有六人,合城中见兵通不盈四千,所冀者援,而制司马帅戎司所误,已下令退保。
所倚者民心,而父老垂泣扣马,历道向来失守事,以为地当衿要,敌志必取,毋为守死孤城。
侯谓兵无众寡,顾所用何如,惟民心不可以不固。
因语父老曰:「父老所以勉吾去,以图生也,然所欲有甚于生者。
吾国家守臣,一朝去此,则为奔亡之人,失节败名,为父老羞,生不如死;
效死弗去,虽死犹生,况不必死乎!
且人孰不爱其母若子者,今吾惟一子,奉九十岁之母于此,若纵悖缪不能为父老计,独不思为老母弱子计乎?
父老思之,吾计决矣」。
众因感泣,相与收涕,言曰:「愿效死」。
由是申饬攸司,各共乃事,而部分将兵乘城。
城大兵少,则一人兼三人之任。
甲午围城,丁酉进攻,城上抚机辄应,使彼智不得施,而此矢不虚发。
越十有七日,合战凡三十有四,杀敌骁将以十数。
最后射中其大帅锡济珲,乃诸帅中最号鸷勇者,敌气沮甚,引去,行至仙宗死。
敌以大创,幸我之和,而江淮奠枕矣。
策勋进秩三等,论者以为未称。
明年四月,特转武功大夫
嘉定改元,始正任文州刺史
七月,除主管侍卫马军行司公事。
二年,以措置缴纳逃亡事故官兵付身,革滥恩数多,特授成州团练使
四年闰二月,除侍卫马军都虞候
五年五月,除带御器械,兼干办皇城司
以太夫人年益高,丐养益力,除提举佑神观。
未几丁太夫人忧,寻谪居徽州
八年十一月,得旨自便。
十年四月,叙复元官。
自是召命再颁,除知和州者一,特转行一官者再,逊牍率再三上,多者或至八九,必得请乃已,咸为《傲将军歌》以讽之。
侯曰:「非傲也,诚也」。
《传》曰:「功成者去」。
《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侯之旨远矣。
绍定二年正月,侯于是年六十有九,疾且殆,上章告老,复得旨转行一官致仕。
命未下,以是月二十有八日卒于正寝。
官自秉义郎十转而至和州防禦使,爵自临淮县开国男进封而至郡侯
妻张氏,先三十年卒,赠令人。
男女各一人。
女未笄,卒于楚;
良贵忠训郎
孙曰闿孙,未命。
侯文词敏赡,落笔若不经意,而深于运思者或愧之。
作大字端劲,独步当世。
某与侯无一日雅,惟定交书尺中。
去年冬书来,言吾且逝矣,平生所交人胜士彫丧略尽,子虽不文,强为我书出处大致立墓上。
某以侯自为茔及庀葬具于十七载之前,疑其蚤计教此,欲辞未暇也,而侯真逝矣。
良贵将以其年十有一月二十日,奉治命葬侯于常熟县山之阳。
前期,以圹志请。
某既不及辞于侯之生前,其忍辞于身后?
惟侯功在社稷,泽在江淮,宜有状其事上太史氏者,姑述出处大致纳诸圹,以实侯前言云。
侍卫马军司题名记庆元五年十月 南宋 · 郭倪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八、《景定建康志》卷二六
京师有南北军:卫尉掌宫门屯卫兵,中垒校尉掌北军营垒之事。
后又增置八校及羽林、期门之属,徼巡藩护,兵威隐然,为后世立军不易之制。
国家并列三衙,虽曰沿袭五代,然实本西都遗意。
侍卫马军司盖创于后梁,至后唐侍卫亲军后周改为龙捷左右军,本朝复更铁骑曰捧日,龙骑曰龙卫,各十指挥,所领骑兵之额盖三十有五。
端拱元年冬十月甲子,特置马、步军、龙卫、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捧日天武于焉并建,与殿前侍卫马步军都副指挥使都虞候凡八员通号管军,其选顾不重欤?
中兴之初,禁旅亲卫名籍仅存。
绍兴收诸将麾下,作三衙御前诸大军,国威益震。
然棋峙星布,拱扈严翼,率在内畿。
孝宗皇帝明谟雄断,锐意外禦,乃乾道七年三月始命分骑司屯金陵,特捐缗钱凡六十万以劳戍役,以壮龙蟠虎踞之势,诚命将帅卫中国之远虑,今三十年于此矣。
倪不武,曩者被命俾董骑士,自念累世涵濡国恩,沦浃肌髓,无以报塞,顾复叨备管军之列,夙夜勉励,职业所当为者罔敢怠忽。
军务之暇,因思殿、步二司皆有题名,而诸军都统制亦各书之唯谨,独马司因循未举,是诚阙文。
乃考订国初以至于今,得百十有七人。
自建隆累朝名将则略纪其除罢岁月,而中兴以来则并稽其迁改之所自,序列姓氏,刻之坚珉。
不惟垂示方来,庶几推绎功绪,跃然起之意,以坚报国之心,以无忘先世之勋业,是倪所以建题名之本意,非直为观美也。
庆元五年十月□日,武略大夫荣州刺史侍卫马军都虞候郭倪记。
刑部赵郎中墓志铭1248年1月1日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淳祐丙午六月辛丑永嘉太守赵公以疾卒于州治,丧归袁之里第。
戊申三月己酉,葬于宜春县修仁乡长丰山之原。
诸孤奉《家传》使来致治命曰:「必以后村铭我」。
乃叙而铭之。
公讳汝燧,字明翁濮安懿王七世孙。
曾祖士翕,武略大夫
祖不倦,少师
父善坚,户部尚书,赠少师
齐国张夫人,忠文公孙女。
嘉泰壬戌第,主东阳簿,辟崇陵桥道顿递官。
诸暨簿,帅稼轩辛公罗致幕下
辛性严峻,公独从容规益。
去为湖南刑狱司干官使者悦斋李公尤奖重,盗发洞庭,委公讨平之。
悦斋建阃,就兼机幕
虏掠荆门守将委郡而去,公单马视关隘,修守备。
流徙来辑,始城沙市,堑湖水以濠之。
悦斋方为上功,会归蜀,但用考举改秩知临川
县讼险财匮,昔号难治,公发摘如神,銗筒顿清,鞭笞不试,赋版自足。
秤提令下,民间疑惧,建阳关𡺽、乐安令史本,新淦赵崇贤皆坐奉新书不虔镌徙,他人类招徕告讦,簿录富豪,规以免责。
公但谆谆戒董,无犯令者。
台阃交荐,监镇江府搉货务。
旧注右选,至是改用文臣,公与叶棠俱以邑最被选。
秩满,课羡三十万,增两秩,添差临安倅。
属建皇子府,已图上矣,公曰讲堂宜在左,尹矍然易图以进。
丁尚书公忧,服阕,领旧职。
既而庙堂议曰:「北倅岁入百四十万,非赵某不可」。
改北厅,迁诸军审计司军器监主簿
青、齐内附,公独拜疏请防后患。
边臣以宝玺献,加恩中外,公语同列:「当流涕藏之太室,可贺乎」?
郴州,沙浦、高垓峒猺方结连跳呼,郴六邑残其半矣。
公驰入郡,贼蹑而至,公令民入保,严扼津隘,白于朝,乞制司兵飞虎军为助。
贼劫民竞渡舟以济,公命设覆蹙之,贼太半溺死,遂收馀烬攻桂阳八昼夜,官军苦战,贼大败。
公合军民兵穷追,俘馘甚众。
诸司以贼衰议撤戍,公力争得留千人。
未几高垓馀党复出,我师夹击,前后破峒七,降栅五十四,缚酋首斩纛下者数十人。
公以盗贼起于赋讼之失平,宜章姚德骥贪残失众,逐去之。
僚佐行阡陌,除苛细,赈饥乏,刻催科条式于石,增州学两庑,补万石仓耗米三千斛。
以讨捕功增两秩,历湖南宪、漕,去贪戢暴,风行一道。
移漕广东解总领饷,摧锋之外,帑有馀财。
帅、仓、舶虚席,公佩数印,材力绰然。
舶舟至,吏请抽解,公曰:「以俟新使者」。
南州场屋宽,以贤书为市,公获行贿者黥之,遴选考官,明年春官程度者倍于常举。
清献崔公里居,以书与今观文相国游公,称公有乾、淳监司之风。
改知安吉州广东提刑,皆未上。
刑部郎官召对,言:「今内治痼于玩心,外治溺于幸心」。
公去国久,白首为郎,新贵人无知己者。
归奉崇禧祠。
差知温州,瓜熟辄为有力者所夺,如是者八年。
甲辰改纪,申命趣行。
适继乏绝,公曰赋不可增,民不可剥也,稍严酒禁,私酤者不便之。
劝农当诣某刹,僧以枢府功德院辞,公曰:「延见父老,顷刻事尔,庸何伤」?
郡人始犹疑议,久乃信伏,而公以劳属疾矣。
得年七十五,积阶中大夫祥符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令人庐陵罗氏,普州太守全材之女,先十九年卒。
子男三人:崇澭,从事郎、新喻主簿
崇淧,承奉郎
崇澢,通仕郎
女二人,适宣教郎督视行府干官彭梦𩼪将仕郎曾拟。
初,尚书公倅婺,公犹丱角,从诸生吕成公于家塾,归能诵所闻于吕公者。
策名早,阅人多,及接前辈献议论,其修身齐家、牧人御众皆有准绳。
常诵朱文公之言:「今人以事事不理为宽,宽之义岂然哉」!
故公之治尤密察。
所荐多佳士,吏非甚饕墨者不忍汰。
始余以檄留临川,后以使事至番禺,于公行事得之闻见。
又尝刺袁,公方远宦,郡人言公居乡杜门如处女,终身无一字半语于郡邑,仕于袁者或自到至罢不识公面而去。
公行能高一世,言语妙天下,而为人深厚,耻自矜露。
余每叹当世用公不尽之未足恨,而议者知公未尽之为可悲也。
别墅曰野谷,在城西五里,竹树茂密,亭馆朴素,公乐之不厌,往而忘返。
年馀七十,登陟如飞。
赋咏外课子孙讲学而已。
在郡每以定力不固、轻出为恨。
公博记工文,尤深于诗,有《野谷集》行于世。
余大病起,视笔砚如仇,闻公葬,作而曰:公四十年故友也,铭公非余而谁?
铭曰:
士之生兮遇合难,材或优兮时命悭。
瞻前修兮方册间,进多悔兮退差安。
李愿终身兮乐于盘,谢公晚节兮怀东山
野谷修修兮,其泉潺潺。
昔如此兮考槃,今往兮不还。
嗟乎明翁,诚知其如此兮,必不以一筇易两轓。
幸翁诗之可传,昭余铭之不刊(《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二。)
「贤」原作「卧」,「虔」原作「庆」,据四库本改。
乞加封太学土地庙岳飞景定元年 南宋 · 何梦然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三
照对臣近据太学学录学生臣杨懋卿等列申:「懋卿等尝读苏文忠公所撰《昌黎伯韩文公碑》有曰:『其生也有自来,其死也有所为』。
且谓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故在天为星辰,在地为河岳,幽则为鬼神,明则复为人,于是益信夫一点忠义英灵之气,景景千古不可磨灭也。
懋卿等伏见太学土地灵通庙神正显昭德文忠英济侯正直聪明,应感如响,其赐额之敕,则有『仓卒息鬨,潜弭火警』之褒;
其初命之告,则有『用物弘多,厥灵炳著』之誉;
其再命之词,则有『视学礼成,告协梦卜』之验。
然是特言其死有所为,而未言其生有自来也。
逮夫三命温纶,则显述『中兴名将,英灵未泯,肸蚃甚著,盖其故居』,且谓『忠臣卫社稷,生死以之』,则指神为忠武王明矣。
况国史载绍兴三十二年,以岳飞宅为太学,正合前所谓故居之说,不可诬也。
侯封八字,其号已极,改畀王爵,于礼为宜。
宝祐五年明堂赦文:『应神祠曾经祷祈灵应,有功于民,合该封爵去处,令所属保明闻奏放行』。
忠武昔已正王爵,今岂容更下一等乎?
国家祀典之神,父母、妻子、子妇、佐神皆有封号。
今本庙神父和赠太师隋国公,母姚氏赠周国夫人,妻李氏赠秦国夫人
子五人,云赠安远军承宣使,雷赠武略郎,霖赠大中大夫,震赠朝奉大夫,霆修武郎
子妇五人,□氏,□氏,□氏,□氏,□氏。
部将六人,张宪徐庆、黄先、牛皋李实王贵,皆未该封,为阙典。
比来祈祷禬禳,灵验愈著,非特相多士,昌斯文,抑且妥宁京邑,其有功于国家岂浅鲜哉?
懋卿等滥叨庑员,义不容默,庸敢合辞申请,欲望保明敷奏,改赐庙额,特与超封王爵,及封神父、母、妻及五子及五妇及佐神六人,非为忠烈之神阴拜褒嘉之宠,而诸生拜赐惟均」。
臣等窃惟褒□者崇报之常典,表者激劝之大端。
其有生为忠臣,没为明神,而庙食于风化之地者,尤国家之所宜尊显者也。
臣等伏见太学土地灵通庙神正显昭德文英济侯乃中兴社稷之臣忠武岳王也。
恭睹国史,绍兴三十二年,以岳飞宅为太学
及拜观淳祐六年加封之诰有曰:「中兴名将,英灵未泯」,则神之为忠武王矣。
天下土地之祠不知其几,而太学土地则忠武王为之,非偶然者。
忠武王君臣之义,辨华夷之分,担灭丑虏,恢复中原,校之中兴诸将但有战功而不知复雠之义远矣。
虽贼欺天,王以死,而志在君父,力扶名义之功,与宋无极。
每读孝宗皇帝褒扬之诏,为之流涕。
太学诸生率循礼义,斯文日昌,固出圣明作人之造,而阴相默佑,神与有功。
至若祷祈应感,灵迹显著,不可殚述。
夫功大者报隆,生屈者死伸,其于褒典,合异常祠。
忠武王飞已正王爵,家庙悉正王礼
若于太学庙祀下称公侯,似为未便。
兼虏未授首,正激昂忠义之
前廊学生杨懋卿等积具陈请,所合敷奏。
欲乞圣慈念生死有功于国,改赐庙额,特与超封王爵
神父和、母姚氏、妻李氏、子云、雷、霖、震、霆,子妇□氏、□氏、□氏、□氏、□氏,部将张宪徐庆、黄先、牛皋李实王贵等,亦乞普赐封号,以章忠显孝之懿。
人神理一,其于激劝,非小补。
臣等不胜昧死皇惧俟命之至,取进止。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按:《两浙金石志》卷一二,石刻史料新编本。
至元癸巳平黎碑记至元三十年 南宋 · 邢梦璜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七
皇元以神武一万方,自邃古正朔未加者,梯航悉服。
海南一岛四州,蚤列职方,乃百峒中蟠,黎岐宅焉。
犹雕题禽行,侵轶我疆埸,虔刘我编氓。
至元辛卯夏丁酉朔,安抚陈仲达诣阙奏曰:「天以皇帝合德,俾作民主,大一统无外。
蠢兹獠黎,敢抗天威,愿假臣兵数万,以陛下声灵,比及三年,庶克底服」。
帝曰:「俞」。
蒙古军二百、汉军二千、顺化新附军五千,承命载道。
复虑权轻,请以重臣董师。
命未下,军已行。
十月丁丑渡海,修械峙粮,佐以民兵万有四千。
师甫集,而天不慭遗,帅星宵陨。
天子乃命湖广行中书省平章政事阔里吉思督视
十一月壬子至师,以仲达嗣谦亨领万户。
墨缞即戎,继厥先志。
分命副元帅王信伯、颜于思,万户教化杨显祖、韩旺领蒙古、汉军、顺化军广西宣慰杨廷璧副使林应瑞、副万户秦彪、千户蔡有阊等领诸黎兵,镇抚高祜领帐前拔都军、南番兵。
庚午,攻大塘、清水。
十二月己丑,擒贼符某。
明年春正月,传首诸峒。
二月,师次万安,破清塘等峒。
三月,次南宁,戮符察等贼。
值溽暑瘴兴,乃暂振旅息威。
冬十月丙午,复攻陈萃,捣梁六犊之穴,凡十馀战。
十二月丙辰得降贼,不杀,用其计遣陈谦亨、林应瑞往擒六犊,戮以衅鼓,贷其胁从。
明年春二月,取黎𦫼降王,即执王嗣,戮千馀人。
转攻陵水,降陈子渊,执黎福平,复普调、乌石等七十寨。
三月,班师如初。
其鸟兽散者,柔惠招谕
七月辛酉,平章召赴阙,以善后事宜授元帅朱斌
十月戊申,西征儋黎,师次铜鼓
十一月己未镇抚高祜奉檄来趣师。
十七日,会于根。
十二月晦,分遣士卒抵古振州攻其南,祜攻其西,谦亨攻其东,尽复故土。
春正月壬子朔,登山刊石,昭神武功。
翼日,勒五指山
越三日丙辰,勒黎婺岭。
二月壬午朔,凯还。
先是,平章纳省幕乌古孙泽议,分立黎学谕教新附,分遣廉干招徕未降,爰编户入籍,属儒学李元吉、王季恭等掌之。
统四路得峒六百二十六,户口四万七千有馀。
屯田万户,以邓高领之。
定安、会同二县,设万全寨。
三年底绩,堪垂万祀矣。
按:道光《琼州府志》卷三八,民国十二年海南书局铅印本。
大义略叙(下) 宋末元初 · 郑思肖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七、心史
德祐后变故,非言所可尽,闻见不详,虑讹其事,不敢悉书。
合舆情所论,误国者,贾似道也。
纵鞑渡江犯京师者,夏贵也。
太皇昏老,太后善懦,嗣君幼冲,内无相,外无将,诸郡皆叛臣,大宋安得不厄阳九之运也!
今咸曰「巍冠儒者误国」,虽实有之,然文公天祥,大忠极烈,超前绝后,岂可例之曰「巍冠儒者误国」乎!
或诿曰「数」,其然岂其然乎!
似道当国十六年,独揽大权,祸福天下,行七司法而吏格日峻,买公田而富家力乏,贬死前丞相吴潜,杀守潭州有功向士璧
在内百官卖谀尸位,在外诸将绝赏生心,人才沮气,日就消铄。
及乎出师无谋,为鞑所袭,一矢不发。
似道误国大矣!
太皇不肯迁奔渡江,京师众大之区,不受鞑贼屠弑之苦,卒受太皇至大之赐。
公论则曰:太皇不当顾悯百姓不迁都,当论正统社稷为重,从丞相陈宜中之奏为是。
大辱叠至,含泪北狩,此时虽有悔心,已无及事。
至今忠义之士,不得不重为三宫大哭大痛也!
犹幸陈丞相密说杨太妃挟二王南奔,火德一脉,不至绝灭。
闽中儒者,咸赋诗讥议其不挟三宫,乃挟二王,此论固是;
陈丞相未尝无死请三宫迁都之议,恐天下公论罪以似道之罪,昔议似道,今自陷其非,所以不敢强胁三宫迁驾,实不得已挟二王行
是时内外公卿、将帅、士卒,指天誓日,委身报国,朝廷悉弃官爵金银买其心,命攻贼;
去未旋踵,朝报某叛、暮报某叛者,即其人,奈何奈何!
乌得不归于大破极坏也!
鞑主忽必烈尝问伪丞相火鲁火孙曰:「俺闻江南百姓率怨俺行事,惟思大宋旧政,既得民心,胡为又失国」?
火鲁火孙曰:「大宋爱民之道有馀,用兵之政不足,率为边将误国卖降」。
火鲁火孙,鞑靼中黠而直者,其见甚有理,亦知大宋得人心如此,失国如此,寓意讽骂忽必烈行事,尽于此见之,奚待多言哉?
鞑人尝语南人曰:「似道出师时,伯颜及诸酋俱怀畏,欲退归江南,或有一战胜,俺俱去,纵未去,亦不敢深入。
始虽渡江,中颇怀惧,不料深入如履平地至家」。
彼语深当。
惟鞑贼进寇漳、泉,及海道寇广,为我军所杀,连年实不计其数。
漳州屡反正,陈某据山洞自守,鞑贼十攻九败,独有此一脉不绝,然欲攻出则未能也。
先南兵畏鞑,如千秋关、独松关冯公岭关、八岭隘关、分水岭关,诸小关隘,闻虏轻兵至,即兵遁关陷。
或能坚守,鞑贼擒土民拷打,诘私路,不语者杀,民畏死,率度地势妄告以路,就驱土民斩荆榛,攀崖岩,果别得新路,突入关隘内,弥望皆贼,即兵遁关陷。
自贼入南,彼此俱无大战。
朝廷内外军器米粮非数可计,独知行在军器库,铜锣亦存四万面,其他兵器为数尤夥。
平江府诸仓米储四百五十馀万石,鞑分兵迁徙。
朝廷车辂、卤簿、诸法物,内外诸路军器、米粮、玉帛、金银、宝贝、文籍,车徙舟运,塞路蔽河,历月逾岁,曾未止歇。
鞑凡得叛去州县乡村,排门数次,胁索金银,曰「撒花」。
不叛地,杀人燬屋,尽劫子女玉帛,曰「打虏」。
所陷城郭,贼悉平为土。
然则金谷非不足也,甲兵非不多也,城郭非不具也,特无人耳!
但我宋列圣无失德,天文无变异,人心无怨怼,艺祖高宗境土,安遽已矣乎?
必有所待而后兴也!
夷狄素无礼法,绝非人类。
昔中国限之于外,但见衣冠礼乐之盛,不染干弋臊臭之毒,一旦莽为夷域,尽见丑恶。
凡虏有姓者,皆中原遗民,今鞑目曰汉人。
鞑靼则无姓,或娶汉女为妇,生子愿有姓者,竟随母姓。
又有畏吾儿,乃鞑靼为父、回回为母者也。
又回回有数十种,亦无姓
回回即回纥也。
鞑靼即今元贼也。
今鞑主即忽必烈,乃蒙哥之弟也。
鞑靼本靺鞨部,唐灭高丽,靺鞨四散遁走,遗种奔逃阴山北,曰鞑靼女真。
西北有蒙国,唐蒙兀部,其人不火食,生啖兽肉,兀术欲灭之,不克。
人虏取金人子女,生子孙渐不类蒙人能火食,忽来与鞑靼通好,合为一鞑靼,即假号曰蒙古国,乃攻金。
旧传鞑靼旧界东接临潢府,西接西夏,南接静州,北接大人国。
鞑靼有数种,黑鞑靼、白鞑靼、熟鞑靼、生鞑靼
忒没真则黑鞑靼也。
忒没真死,无子,其弟干真之子兀窟带立。
及死,兀窟带妻六妇据国。
后兀窟带子阔谷立。
及死,兀窟带弟驼栾又名脱涩别歛之子蒙哥立
及死,蒙哥忽必烈立
驼栾有三子,长曰蒙哥、次曰忽必烈、次曰阿里孛哥,先命据镇回回地面。
开庆间阿里孛哥闻蒙哥死、忽必烈归立传国,阿里孛哥指骂曰:「忽必烈,汝汉种也,乱俺家法」!
蒙哥忽必烈之母,俱汉人也。
阿里孛哥之母,则鞑靼,遂自视为适子,以兵来争,力不胜忽必烈,遗物致和而去。
盖夷狄素重母故也。
阿里孛哥死,弟拔都代其职守,乃干真之孙。
忽必烈江南,颇借回回为兵,皆归消折。
拔都忽必烈曰:「昔蒙哥死,阿里孛哥当立,而汝强立之;
今我代阿里孛哥之权,汝得江南,宜以汝旧有之地与我,汝自去守江南」。
忽必烈与之子女玉帛,屡不为足。
尝遣鞑子汊谷泸及伪相安东为使,复赍物为馈,说其安静,拔都竟留汊谷泸及安东为质。
忽必烈有权臣曰阿合马,回回人也,为伪平章,久擅鞑人一国官职财赋之权,苛剋货利,杀害良善,多夺人之美妻艳女,鞑之内外上下大以为苦,独忽必烈信任焉。
有子四十馀人,半有权职。
窟宅七十馀所,分置子女妻妾。
南内外宝物,俱半匿聚其家。
拔都自僭建宫殿于回回地面,暗通结阿合马,将谋响应,兴兵夺忽必烈之国。
阿合马忽命其子亦掌兵权,伪平章张酋深疑阿合马数子皆据重权,今令子更握兵权,意不良,与其党王著谋。
勇不顾身,归家析弃妻子,密用术计,绐以忽必烈之子真金幽州,急呼阿合马至,持金瓜搥竟挝死在地,军民尽分脔阿合马之肉而食,贫人亦莫不典衣歌饮相庆,燕市酒三日俱空。
阿合马之党,矫忽必烈命,杀张酋、王著等。
忽必烈知矫命妄杀忠良,蔓及别酋,死者几百人,籍阿合马家,生南珠一千八百馀石、蓄马十馀万匹,家口七千馀人并分徙入诸酋家为奴婢,诸子皆斩剐剥皮,尽拘呼市犬令食其肉,仍各籍其家,其妻妾奴婢亦分徙入诸酋家为奴婢,且根穷党类,支蔓无辜,打勘索钞犹未已。
由是回回不许与鞑靼内外事,亦不许佩刀,出者不许还家。
鞑人咸壮王著此举,郎主以下欣然施与真北海青衣澳裒三千件,焚而为祭。
忽必烈用火鲁火孙为伪丞相,行事暂宽诸路苛苦,鞑民方喜,未逾数时,仍酷虐过前。
虏法朝出夕改,反覆不一,鞑人素不自信,阅历熟谙其诈伪也。
拔都纵汊谷泸及安东归,问忽必烈索地,并累索所借回回之兵。
拔都所据守回回之地,皆阿合马族类,谋为阿合马报雠,相与拔都大兴兵攻忽必烈
拔都得回回效死,正寇鞑西边,鞑深受其患。
忽必烈有三子,长曰真金,次曰户合真,又次曰汊谷泸。
僭封户合真为安西王,据镇长安
尝谋篡父位,事泄为父杀。
忽必烈老而病废已久,屡欲传国与真金,族人俱不从,谓「我家无此法。
汝在一日,自为一日」。
彼自忒没真来,素不曾传子。
长安辽东西夏、旧鞑靼地、回回地,皆鞑靼亲族分镇。
真金已渐预鞑国之事,忽必烈死,真金断袭国。
鞑既无传子法,族人必兴兵互相屠戮,净破鞑国乃已。
旧鞑靼所居,并无屋宇,毡帐为家,得水草处即住。
兽皮为衣,无号令,以合同出入。
不识四时节候,以见草青为一年,人问岁数,但以几度草青为答。
自忒没真驱酋入南,嘉定癸酉岁,据古幽州为巢穴,即亡僭称「燕京大兴府」也,渐学居屋,亦荒陋。
咸淳间,鞑僭取大宋开封府大内式,增大新刱,始略华洁。
虏民咸可造穹庐,与鞑主通语。
鞑法,人凡相见,来不揖,去不辞,卑求尊,跪而语。
鞑礼止于一跪而已。
双足跪为重,单足跪次之。
忽必烈篡江南后,一应渐习僭行大宋制度,犹禽兽而加衣裳,终非其本心。
故辫发囚首,地坐无别,逆心恶行,灭裂礼法,卒不能改也。
始不通国号、年号之事,先叛去者教之。
咸淳初,鞑始僭号元;
宝祐丙辰,鞑始僭年号曰「中统」;
次曰「至元」。
袭亡僭效大宋楮币之法,易名曰「钞」,以通贸易。
高丽、西西夏、北地诸国,莫不为鞑吞并。
自古夷狄凶祸之盛、土地之广,惟鞑最强最逆。
上下好色贪利,如蝇见血,如蚁慕膻,灭天理,穷人欲,罔所不至。
鞑靼人亦自怨其虐,恶极天怒,亡在旦夕。
鞑盛凡六世七十年,僭天子、京师、百官之称。
胡无百年之运,应断在是矣!
其曰忒没真,下暨忽必烈伯颜阿术之称,皆其小字,众皆得而称。
鞑主素以岁二月往陉山避暑,八月幽州
陉山又名炭山,在幽州西北八百里,地坐水乡,旧酋避暑之地,僭升「开平府」,北渐入鞑靼草地旧界。
六月井有冰,水带黄油铁腥臭气,四时雨雪,人咸作土窖居宿。
北去竟无屋宇,毡帐铺架作房,如鸡笼状,门高仅五尺,出入必低头。
或笠帽撞帐房,或脚犯户限,俱犯「扎撒」。
见郎主,鼻衄红涴穹庐毡席为第一罪,即拖犯者绕地三匝,众拳打死。
鞑法兵机甚密,行军甚速,例抽丁充兵曰「签军」,军器粮食皆自备,仍劫虏为活计,统以百户、千户、万户。
出兵,休兵,岁岁验中秋夜,月明为利,即兴兵;
中秋夜风雨晦冥,为不利,即不兴兵。
鞑兵之强,得马之利居多,所以江南出军不若也。
其回回炮法,本出回回国,甚猛于常炮。
至大之木,就地立阱,炮石大数尺,坠地陷入三四尺,欲击远则退后增重发之,欲近反近前。
尝以此炮攻于阗国,彼国以棕榈皮结网悬覆城上,攻不入,竟止。
箭则柳条为之。
两阵议和,则虚挽弓相射,换箭而去。
鞑人甚耐寒暑、雨雪、饥渴,深雪中可张幕露宿,今皆不惧热,且惯于乘舟,高山穷谷马皆可到。
裹粮以肉为麨,乾贮为备,饥则水和而食,甚涨,饱可一二日
搅马乳为酒,味腥酸,饮亦醉。
群虏会饮,杀牛马曰「大茶饭」,但饮酒曰「把盏」,杂坐喧溷,上下同食,举杯互饮,不耻残秽。
饮酒必囚首,毡藉地坐,以小刀刺肉食;
授人,人即开口接食,为相爱。
卑者跪受赐。
行坐尚右为尊。
久不相见,彼此两手相抱肩背,交颈摇首齧肉,跪膝摩肷,为极慇勤。
鞑主剃三搭辫发,顶笠穿靴,衣以出袖海青衣为至礼。
其衣于前臂肩间开缝,却于缝间出内两手衣裳袖,然后虚出海青两袖,反双悬纽背缝间,俨如四臂。
谀虏者妄谓郎主为「天蓬后身」。
衣曰「海青」者,海东青,本鸟名,取其鸟飞迅速之义;
曰「海青使臣」之义亦然。
虏主、虏吏、虏民、僧道男女、上下尊卑,礼节服色一体无别。
云「三搭」者,环剃去顶上一弯头发,留当前发,剪短散垂,却析两旁发,垂绾两髻,悬加左右肩衣袄上,曰「不狼儿」,言左右垂髻,碍于回视,不能狼顾。
或合辫为一,直拖垂衣背。
男子俱戴耳坠,俗不好文身。
鞑贼旧去孔子冕冠衮服,谓不当服天子服
伪爵率有定价,负圊野獠,输财即得伪爵。
受伪爵人,腰插金牌,长尺馀、阔三寸,番书伪爵姓名,凿识牌上。
双虎头金牌爵为重,小爵则授银牌。
诸酋称虏主曰「郎主」,在郎主傍素不识「臣」,唯称曰「䚟奴婢」。
「䚟」者,至微至贱之谓。
又「歹」者,指其异心,亦恶逆之称(䚟,音打。歹,都海切。)
称自己物则曰「梯己物」。
受虏爵人,甲可挞乙,乙可挞丙,以次相治,至为伪丞相亦然;
挞毕,仍坐同治事,例不为辱。
受虏爵之妇,戴固姑冠,圆高二尺馀,竹篾为骨,销金红罗饰于外。
若在北行,妇人带回回帽,加皂罗为面帘,仍以帕子幂口障沙尘。
鞑虏有妻名,有妾名,累十累百,皆曰「小妻」。
被鬵男女曰「驱口」,即江南之奴婢,皆绝买,死乃已。
父死,子皆得全袭父妻为己妻,唯正妻与生子者不可;
或虏主命袭,又不碍,今南入渐有全袭者。
父犯子妻,反死罪。
鞑靼风俗,人死,不问父母子孙,必揭其尸,家中长幼各鞭七下,咒其尸曰:「汝今往矣,不可复入吾家」!
庶断为祟之迹。
及茶毗,刀断手足肢体为三四段,刀破搅腹肠,使无滞恋之魂。
若葬,亦以刀破腹翻涤肠胃,水银和盐纳腹中,刀断手足肢体,叠小,马革裹尸,乃入棺。
虏主及虏主妇死,剖大木刳其中空,仅容马革裹尸纳于中,复合其木,僭用金束之于外,皆归于鞑靼旧地,深葬平土,人皆莫知其处。
往葬日,遇行路人,尽杀徇葬。
供佛则宰杀牛马,刺血涂佛唇,为佛欢喜。
斋僧则僧妇僧子俱来,皆僧形僧服,人家招僧诵经,必盛设酒肉,恣餍饫归,为有功德。
幽州镇国寺,附穹庐侧,有佛母殿,黄金铸佛,裸形中立,目瞩邪僻;
侧塑妖女,裸形斜目,指视金佛之形;
旁别塑佛与妖女裸合,种种淫状,环列梁壁间。
两廊塑妖僧,或啖活小儿,或啖活大蛇,种种邪怪。
后又塑一僧,青面裸形,右手擎一裸血小儿,赤双足,踏一裸形妇人,颈擐小儿枯髅数枚,名曰「摩睺罗佛」。
传此教妖僧,时杀人祭而食,手持人指骨节数珠。
此妖僧乃西蕃人,传西蕃外道邪法,鞑主僭加之曰「帝师」。
岁岁四月佛诞日,二月那吒太子诞日,佛母殿四角置四大银瓮,贮杀童男童女血。
殿角塑立裸佛,仗剑俯视瓮中血。
妖僧裸形作法祷佛,取血涂佛唇为祭,与虏主以次分银瓮血饮。
先办壮白将诞孕妇,裸形中坐。
妖僧作法咒水,自见水底五色毫光,仍咒眩孕妇魂魄,问其「见奇特事否」,一闻曰「见」,众执缚孕妇两手,妖僧执两金篦刺入两乳傍,虏主以次金银管插入孕妇乳傍,刺孔吸饮生血。
见孕妇大号叫,为佛欢喜;
叫渐小,血乾命断,身更雪白,剖腹分脔肉食。
留头刳为钵盂,漆而金镶,持为饮食器。
至取孕妇心中一点血,涂佛唇为祭。
腹中婴儿亦分脔食,以次分取母子骸骨至尽,各和乳香,纳大香炉中,煆尽成灰,争取灰,藏箧笥归。
妖僧持所咒妖水,令鞑主诸酋拭目,尽见孕妇母子乘䌽云而去。
四月八夜,留妖僧宿于穹庐,虏主妇焚香跪礼妖僧,始与同寝。
众妖僧与鞑主群雌亦然。
至抚摩吮咂金佛男形,无所不至,谓之「度佛种」。
妖僧惑郎主曰:「若郎主、郎主妇,若郎主眷属,若我之身,皆同出于佛之所生」。
鞑主惑为然,敬信妖僧过真佛,愿生佛为子,故建佛母殿。
又回回事佛,创叫佛楼,甚高峻。
时有一人发重誓登楼上,大声叫佛不绝,昏眩生妖,忽闻空中佛应声,手持刃自断男根,掷弃于地,竟舍身从楼上攧下,粉身碎骨而死,为事佛感应。
所弃男根,回回争取药封函置,以相传宝。
北地长春宫道士番僧有雠,番僧化鞑主曰:「道经是伪作谎语,蒙哥时道士斗佛法不胜,髡为僧,今宜焚其经」。
鞑主果焚南北州郡《道藏经》,唯许留老子《道德经》,几灭道士,髡为僧。
胡俗妖怪,惨酷如是。
他务谬戾,胡可胜数!
我不与北人密,不入北地游,不详闻熟见其恶,岂能尽书耶!
唯屡闻于人,谓北人受鞑之害者曰:「我本金人,降鞑受害六十年,近始稍苏。
江南富庶,郎主无厌,鞑靼、回回嗜财嗜色如命,富者破家,贫者死有日矣」!
我闻此语,更怆然泪落。
岂谓穷北极阴之气,蠹蚀南土,岁月已深,天地气候,一为变易,人心物性,俱流迁反。
南人狡,北人贪,南人今无聊赖卖智活家,率教北人狡,颇济其贪酷,暴虎生翼,恶何可当!
江南人,稍足者充站马户。
彼曰「站」者,「驿」也;
「站马」者,「驿传」也。
蓄马迎送贼曹,费用甚苦,一站九十里,将鞑主急命者曰「海青使臣」,一昼夜行或八站九站,遇站则易马,骑马之人用桫木夹铁拄腰,食不敢饱,饱则呕出心肺,使臣走至马死则有赏。
又有站船。
又富者出人出马充军。
诸州置机房,抑买江南丝,白役机匠,鞭挞别色技艺人,亦学攀花织造段匹,期限甚严。
又诸州僭置平准库,抑买金银归北,私卖买金银皆重罪破家。
又包银则论民屋间架,岁纳银良重,如纳醋息差夫索绵造船等事,排门受苦,及擒勒温暖之家,充重难陪费之役,直破家鬵子女,苦犹不止。
凡与鞑主有货利相绾者,本人或逃或死,直殃及子孙、宗族、亲戚,偿足乃止;
不然,年深其事亦发,摊及无辜陪纳。
一切以不恤不忍行之,苛酷严密,难以言譬。
尚抑逼虏吏增羡,州县诛求货利,增者迁赏,亏者陪偿。
虏酋、虏吏等盗取钞五十贯、米十石者,并坐死罪。
虏酋率不识字,决讼悉出吏手,上下媒糵人过,善以言语支蔓,曲折穷诘,诬加人罪,置于刑名。
如杀百十人之罪,傥能重以财蒙上下,则密纵犯者逃去;
或复输财见鞑主,鬻伪爵,治虏事,前罪竟置不问。
断罪则不用徙流黥绞之刑,唯杖臀,自十七分等加至百单七而止,杖随数加阔重。
斩剐又酷,或生剥罪人身皮,曰「浑脱」,又有三段刬杀。
彼曰「札撒」,此曰「条法」;
彼曰「大札撒」者,大条法也。
鞑法: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民、九儒、十丐,各有所统辖。
僧为僧官统僧,道士为道官统道士,其行杖治罪,与鞑酋听讼同。
僧衣黄衣,僧、道皆可顶笠、穿靴、骑马,甚至透籍单独析居。
又怯怜口户为名隶籍,州县乡村、深山穷谷,各分地面打勘勾当悉莫逃其害。
新自汴河开河直达幽州,诸路役民开掘,深衔怨苦。
根刷弊倖曰「打勘」,实假名苦虏酋、行骗财之术也。
州州上下司务,岁一二次打勘。
任此责虏酋,支蔓根穷,贿赂归鞑,州县酋长甚苦。
此为鞑之勾当者,人以鸬鹚为譬:鸬鹚得鱼满颔,即为人抖取;
鸬鹚更取鱼,人又抖取;
劳无穷,利甚鲜。
譬酋吏苛取民财,复为鞑酋胁取归鞑之苦,良善。
更缕数其事,详言其故,实不胜苦。
此皆大宋不忍行之事,一旦尽见之!
杭苏湖秀,不战与贼,虏掠之后,民虽虚空,幸丁丑壬午,岁岁薄稔,未大狼狈;
诸处窘于鞑酋苛取,物价骤腾涌,人民极窘。
四方假「大义」之名,行劫妇而卖、杀人而食之,盗纵横甚炽,已难耕种,或加水旱,人之种亦逮绝矣!
北地称真定府最为繁华富庶,有南人北游,归而言曰:曾不及吴城十之一二。
他州城郭,更荒凉不足取。
宜乎北人来南,遇有所见,率私欢喜嗟讶,意极睥睨江南子女玉帛,谓:「安得变乱,恣打虏之志耶」?
直北人家,屋宇不相连属,小家土为床,土为几案,富家亦陋甚,空洞无织截粉饰。
寒天,地窖藏火,坐卧其上。
地寒少草木,争收马粪曝乾充爨。
北地少雷少雨,多云多寒。
以至风俗景象,一废于靖康,再废于金亡,中原太平规模,尽为寒烟衰草之荒凉,所以鞑人绝望江南如在天上,宜乎谋居江南之人,贸贸然来。
江南物货,皆彼所无,诸物皆贵于南地数倍,牛马羊鹿多亦不贱。
出猎射生,纯肉食,少食饭,人好饮牛马乳酪,极肥腯,生啖,衣腥食秽,臭不可近。
回回虽浴,亦臭秽。
彼无好米,见此白米,重之曰「细米」。
土产惟小米、粟、麦。
江南种种物货,鞑输商运,入北不断。
遇岁歉,河北禁人造酒,饮者断臂,饮之者斩。
彼技艺百工,咸不及此地精妙,已半为之勒徙北居。
北人深叹讶江南技艺之人,呼曰「巧儿」。
入北愈深,妇人愈少愈贵,易银二三百两;
亦欲少壮男子,价杀于妇人;
尤喜童男童女。
处处有人市,数层等级,其坐贸易甚盛,皆江南赤子、至易十数主。
今贫乏人,甘绝售与其子女。
有酷嗜利者,诱骗民家子女颇众,甚至用麻药街市懵少壮男子,匿取去,仍日以药懵其不叫,烙足跟俾其艰遁走。
德祐乙亥抵今八年,所虏所买江南赤子,转徙深入鞑靼、回回极北,实莫数计。
生灵厄运,一至于是!
愿充虏吏,皆习蒙古书,南人率学其字,括以四十八字母,凡平上去入声同一音之字,并通以一字摄,一字十数用,极碍义理。
回回书、畏吾儿书,又莫可晓。
鞑近袭金人历法,差于我朝颁历一日。
今南人衣服、饮食、性情、举止、气象、言语、节奏,与之俱化,唯恐有一毫不相似。
愚者纷然赍金银宝物见鞑主,鬻伪爵,独不思叛臣夏贵有大恩于鞑,彼与其伪爵,尚不与其权,竟闷闷而死。
叛臣如朱祀孙孟之缙等皆然。
独信用叛臣青阳梦炎语,近为阿合马事斥去。
叛臣留梦炎稍得志于鞑,譬如醉夫坠岩谷,睡虎穴中,颠迷忘其为虎,反叫舞狎弄睡虎须颔,速其醒觉,自送死之道也!
媚贼者类是。
鞑酋如伯颜江南阿术维扬,可谓有大功于鞑,阿合马谮其私捲江南金银宝玉极多,忽必烈穷其根源,皆受囚系,不及赏。
伯颜阿术辈宁不抱怨入骨?
鞑人无义,不论道理,纯是力、财、色、食四事,彼极恃「气力」二字,为集事之本,言力也、势也、财也。
其所用法,循金人旧例。
金人本女真也,金主本无姓,忽慕南人有姓,问「何姓为大」?
南人绐对曰「王姓最大」,乃译曰「元」。
今鞑主亦无姓,尝遽然僭诳曰:「俺亦姓赵」。
夫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人伦也,鞑人皆悖其天,诚禽兽不若,宜其有臣弑君、子弑父之事,此夷狄之所以为夷狄也。
天亦奚忍不早灭鞑兴宋,以救世道耶?
稍有人心者,云胡不大宋之思耶?
昔拓拔氏之盛,南有晋为中国主王猛虽胡人,尚知晋为正统之国,戒苻坚勿攻晋。
孰为忽必烈伯颜阿术辈,曾不及刘聪石勒王猛崔浩辈千百之一,其为中国害则大,惨逆过古之夷狄,鼓祸炽毒,犹未底止。
昔鞑人用兵,所破城邑,纵虏掠杀戮毕,不复守其土地;
自南人教得一州守一州之法,鞑夺襄阳后,主于守土,势脉相应,根深枝连,蔓引恶燄,难遽扑灭。
然古未尝有有阴无阳之天地,亦未尝有纯是夷狄之世。
天旋地转,其机固易!
然七八年来,采访人才,心所思,目所击、耳所入,欲倒一二指,实不可得。
有才智而无忠义,临危必生异志;
有忠义而无才智,其力难办大事。
必兼二者乃可。
降是取其一,求其真忠义、真才智之士,亦未之见。
或观其议论,若有可信;
密窥其心迹,内抱一贪,初无实能。
将才犹难得。
以是朝夕究心,竟不释然于怀。
我尝有诗《题前后臣子檄盟后》曰:「死亦乌可已,丹心阐大猷。
恭承父母教,用剪国家雠。
日破四洲夜,天开六幕
终当见行事,不与世同流」。
又曰:「生或不就绪,死当偿夙愿。
罔俾竟食言,劫劫抱长恨」。
非徒托歌诗寓兴之辞,实生生死死决行之事。
腥彻九天,冤入九地,中国尽诞鞑雏,欲剿其遗育,则不胜诛戮,果何法洗荡,还其清净?
痛痛刺心,魂魄怅惘,反覆谋度,不过此事,如之何而遽已哉!
如之何而遽已哉!
故凡闻见逆邪之事,深怀愤恨,尝铭誓于心曰:「我逆我邪,愿汝灭我;
汝逆汝邪,我誓灭汝!
期救此心,同归于正。
确于不变,一其无极。
我终当与之决,同归于一是之天」!
旦旦颙望中兴,谓即刻可见,不料八年,今尚未复,如抱久饿思食,不能自活。
但恐或者望南既久,意必堕于倦懒,陷北渐深,心亦随之契化,卒陷于伪逆之地,此当世人心之大病也。
愿火德速开中兴之天,立亿千万世人伦之统,正今日之大事,我决为之矣!
德祐八年壬午,追思历年闻见大痛之事,略无次序,多所遗忘,深悔旧不识以日记。
然狂走无朋,千不闻一,纵书之亦不备。
虽闻隐南游北之士,多作日录,书所闻见游历纪述颇详,固未尝见其文。
决知不能为大义一脉死立赤帜,苟非其人,立论必不公正,史之反不如不史,盖无谬见、谬语、谬事以误后世也。
今人深中鞑毒,匝身浃髓,换骨革心,目而花眩,语而谵错,竟忘前日人心人形于清明之天,愈久愈昏,鬼霸灵台,宁复人形而语天理,其史耶?
闻叛臣在彼,教忽必烈僭俾南儒修纂大宋全史,且令州县采访近年事迹,又僭作鞑史,逆心私意,颠倒是非,痛屈痛屈,冤何由伸!
此我《大义略叙》实又不容不作。
《略叙》之作,主乎大义大体,有所不知,不求备载。
我纪庶事,虽不该博于众人,惟主正理,实可标准于后世。
将身行讨贼之举,先笔定诛逆之法。
天理明白,一死不惜。
惟意此《略叙》必有差忒,尚有望于后之正直君子。
作史最是至难之事,且处于堂内之人,门外之事闻或不真,两造在庭,尚不得其情,悬隔议度,岂无失误?
一事之中,人人所闻所见,或前或后或得或失,各有异同,况一人又各主一见,故闻于甲者如此,闻于乙者又如此,一犬吠形,百犬吠声,自是讹讹相传矣。
尝泛取目前俱见之事,命众友各作传记,及观其叙情理,操予夺,较当时之事,各争差远。
况作文之士,笔易流滑,据意揣度,随语所向,差之毫釐,谬以千里,更私意去取,岂不重累于作史之实?
过褒不称事情,过贬岂无冥怨?
是为非,非为是,人祸天刑,恐不可逃。
世之秉纪述之笔者,采摭传闻,深察事情,毋但取意语完备,为笔所使,滥于无功,累于无辜。
赏罚当其事,庶无愧于为史,则可以垂训于天下后世矣!
宋德祐遗臣三山郑思肖述,德祐八年岁在壬午之,德祐九年癸未春正月重修。
后出军五首 其三 元 · 张翥
 押支韵
先锋才攻门,后军已登陴。
拔都不怕死,直上搴贼旗。
马前献逆首,脚下踏死尸。
长河走败船,疾遣飞将追。
幕中作露板,应有傅脩期。
张武略 元末明初 · 王逢
侯讳珍,字元谅堂邑人。以荫受武略将军颍川翼万户,镇杭。至正十二年冬,徽寇陷常,侯引兵伏横林,侦得其状,连败之,乘胜深入,常悉平。明年春,移戍娄江。海漕罢警。夏六月江阴憸民江、牟二人作耗,太尉纳麟檄侯讨之。父老上谒,必亲慰曰:「某义不与贼俱存,须蜂虿扫迹,郊鄙输赋,流移归业,以谢父老。苟不幸,先士卒死,亦无憾也。」父老感泣。未几,俘若干人,射死其手旗者。秋八月,浙东元帅野先合侯进屯胡村【野先合侯进屯 「先合」二字原误倒,据梧溪集卷三乙正。】。贼纵火迫胡村,各分地出战。贼蔑以当侯,溃去,辄勒兵助野。时野与裨校郑溥贤死矣。侯机发弩彍,复大败之以返。失二郡将,侯奋激曰:「将陷而独全,耻。」急追之,冒围以入,江中三矢,牟被创甚。其党度擒江、牟,将鱼肉其类,因并力来抗。侯矢尽马蹶,精锐伤者过半,乃拔所佩刀,蹂杀数十百人以死。先是,浙省参政买朮丁分制常,侯尝直言忤之,故其临敌也,按不之援,以至不利云。
张武略马中骠,鸷中鹗。
神清气完志落落,决眦万里空沙漠。
红巾据有南兰陵,无人先执蝥弧登。
角弓朝分云汉月,血刃暮洗官壕冰。
黄金璅甲镇江徼,食箪浆壶骈父媪。
刁斗严城令密传,菜果漫村迹如扫。
睦州方腊绝饟道,素服威名罢侵扰。
陋邦寇劫谁使然,令我诸君师尽老。
孟劳宝刀龟甲文,翻然佩之星入氛。
虎贲千百济虓猛,禽狝草薙收奇勋。
浙东元帅亦不群,罗闉狗附联阵云。
两军鼓行屋瓦坠,杀声直上苍天闻。
牙张距趯开复合,左启右胠烟坌接。
势如惊飙振槁叶,冒围蹂贼贼胆詟。
贺兰阴拱仅自守,檀公上计无乃走。
王琳遗爱寿阳间,袁崧殉名沪渎口。
妖星党现秋日微,英雄命薄将安归!
连营陷敌泯功业,别部抱愤无晶辉。
残兵故吏望乡哭,偷生可诛死可录。
我招其魂歌楚曲,高寒吹下双鸿鹄。
题徽庙螃蟹图二首其二 元末明初 · 张昱
七言绝句 押虞韵
长白山前谩拔都,清华小殿试操觚。
含毫应笑滕王拙,不写秋沙郭索图。
厓门怀古 明初 · 张撝
七言律诗 押虞韵
渔翁知我閒无事,拉我乘舟访鼎湖
野草闲花春寂寞,蛮烟瘴雨昼模糊。
磨厓可羡张弘范(可羡,明郭棐纂清陈增辑乾隆五十五年刊《岭海名胜记》卷四《厓山记》、清王植乾隆六年新会县志》卷一二《艺文下》作“共说”。),把酒惟浇陆秀夫
兴废由来总天命,临风何必更长吁。
韩蕲王 元末明初 · 高启
五言排律 押尤韵 出处:大全集卷十三
宋室中兴日,将军武略优。
功宜超贾邓,名耻并张刘。
白马空南渡,黄龙竟北游。
誓臣诸部长,还报两宫仇。
朝使颁金册,边人识锦裘。
跃戈冲野阵,横棹截江流。
残敌回舸走,中原指掌收。
未终藩阃寄,已惑庙堂谋。
坐丧三河气,甘贻九庙羞。
和戎词易屈,复汉志难酬。
阙耸吴山晓,陵荒巩树秋。
廉颇归未老,郭令罢谁留。
折槛言徒切,藏弓势可忧。
俄看星陨垒,永使陆沈州
感慨思前代,凄凉吊古丘。
剑花埋虎气,碑藓剥螭头。
石骑嘶风雨,山僧护槚
鼓旗何寂寂,简册漫悠悠。
父老悲犹在,英雄事已休。
栖霞岭前墓,闻说更堪愁。
厓山观奇石 明 · 陈献章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忍夺中华与外夷,乾坤回首重堪悲。
镌功奇石张弘范,不是胡儿是汉儿清道光新会县志》卷一二)
子锡尝自题镜容今死矣次其韵应乃郎之索 其一 明 · 徐渭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十九寒交一搢绅(十分中九分寒交一分搢绅而巳)武略将军舍人(乃祖正千户武略将军
惯喜迎宾虚左席(实录也),生憎学女作西颦。
玉皇既受三彭谤(见酉阳杂俎),金冶难留七尺身(越绝书越王黄金铸范蠡
即使郎君呼百日,画中未必下真真(画中美人名真真某谓画主人曰祀之呼其名百日则下主人交之生一子其后携子跃入画中画中亦添一子)
云峰东轩 明 · 具凤龄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出处:柏潭先生文集卷之四
小丑当年一箭空,神功圣德与天通。
一方民物欢声里,万古山河喜气中。
云卷头流晴射日,波恬涨海静无风。
至今物色荒邮路,草树犹含瑞霭红(荒邮。指引月驿。乃圣祖破阿只拔都之处。全篇之意。皆属于此。)
万伯修东巡歌八首 其二 明 · 胡应麟
七言绝句 押词韵第八部
闻道将军武略饶,频年横槊绝临洮
酡酥一醉楼船上,十万雄师已渡辽。
白须 清 · 赵翼
 出处:瓯北集卷二十八
无须与有须,人生一界限。
须黑到须白,又是一关键。
先生从不把镜照,自觉心情尚年少。
友朋谀我方精强,妻孥慰我未耋耄。
一朝偶对菱花看,不谓竟作如此貌。
昔从众黑中见白,今从众白中见黑。
虽有数茎尚带苍,恐亦难坚后凋色。
欲学拔都染,先愁涂抹作鬼脸。
欲效子由拔,擢发难数不胜杀。
欲凿孔更栽,恐带马尾混上腮。
欲囊帛遮丑,又嫌牛胡挂在口。
不如且听他,留伴两鬓华。
麈谈助霏清玉屑,牙慧增吐艳雪花。
掀来色映白题舞,撚断诗推白战家。
既已白之谓白矣,何必玄之又玄耶。
罗帏纵嫌陆展面,灭烛以后看不见。
团扇或画放翁状,可少几缕银丝飏。
清晨引镜重自看,姑妄言之作笑端。
倘然出山作相去,省服地黄芦菔丸。
厓山 晚清 · 梁季子
厓山高高风怒号,海水不似浙江潮。
覆舟而死千古憾,将军乃为国家三百馀年忠节冠。
德佑皇帝已一辱,尚留赵氏一块肉。
负帝赴海陆秀夫,天下英雄同一哭。
既葬祥兴帝,又葬杨太妃
断维夺港真男儿,收兵尚欲决雄雌。
平章山下飓风起,将军一溺宋亡矣。
非元亡宋宋自亡,自毁人毁理如此。
只赢得将军光明磊落之一死,昭如皎日芳青史。
君子临难不苟免,迫人谁作吠尧犬。
大元元帅宋国民,张柔之子张弘范
晴川引六月望谢提督杨舍人陈吏部宴集作壬辰 清末民国初 · 易顺鼎
 出处:琴志楼诗集卷九
淩霄楼对晴川阁,江山信美风涛恶。
故人相招发兴新,欲逐飞仙跨黄鹤。
楚天六月方炎歊,羲和驱日鞭相敲。
火云嵯峨动南极,羿不敢射阳乌骄。
砉然黑风捲江立,歘见白浪如山高。
但知意气淩五岳,岂顾性命轻鸿毛
高阁沈沈枕江渚,维舟更喜清无暑。
珠帘画栋望神州,蜀峡秦山云雨
云傍华筵故放阴,风吹翠袖翩翩举。
青春花柳围城郭,碧瓦旌旗罨樯橹。
岷蟠雪水倾千丈,到海奔流岂相让。
独有登临呼酒人,疏襟危坐鱼龙上。
舍人吏部文章丰,将军武略蟠其胸。
高文奇气并难匿,化作经天双彩虹。
长虹照海一万里,复照阑干酒杯底。
远明碣石鼋鼍梁,幽映匡庐瀑布水。
须臾变灭随长风,犹共馀霞散成绮。
伟哉造物真多娱,为我净洗骊龙珠
高树澄波渐萧瑟,纤云暮霭皆驱除。
天地都成大圆镜,山川谁道小方壶
欲呼冯夷鼓琴瑟,更召海若吹笙
江婓汉女共来往,湘娥泛人知有无。
此时孤月鉴华发,江海风烟浩盈席。
天边鼓角下三巴,槛外楼船通万国。
奔腾似见群灵趋,感概还教百忧集。
夜深霜露染须眉,酒罢雷霆起胸臆。
鼎也诸侯一宾客,独立苍茫何所适。
租船咏史袁临汝,横槊悲歌曹孟德
不辞擎汰横中流,顾盼江南与江北。
重城鱼钥启严关,归向山楼倚槛看。
渺渺来时扣眩处,满江明月照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