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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前韵 清 · 厉鹗
七言律诗 押鱼韵 出处:樊榭山房续集卷第二
闲情悲思总难除,已是行年半百馀。
花上露伤黄子句,石閒字感结之书。
风帘旧爱通头爽,月地今疑入梦疏。
肠断曲阑行立处,道妆不见厌禳初宋黄子思哭爱妾宜哥诗恩同花上露留得不多时见能改斋漫录白香山诗太湖石上镌三字十五年前陈结之结之香山桃叶字也)
钱塘僧思聪孤山1091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三一、《苏文忠公全集》卷一○、《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七二、《诗话总龟》卷三七、《文章类选》卷六、《文章辨体汇选》卷三三九、《八代文钞》第二八册、万历《杭州府志》卷九二、雍正《西湖志》卷三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天以一生水,地以六成之,一六合而水可见。
虽有神禹,不能知其孰为一孰为六也。
子思子曰:「自诚明谓之性。
自明诚谓之教。
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诚明合而道可见。
虽有黄帝孔丘,不能知其孰为诚孰为明也。
佛者曰:「戒生定,定生慧」。
慧独不生定乎?
伶玄有言:「慧则通,通则流」。
是乌知真慧哉?
醉而狂,醒而止,慧之生定,通之不流也审矣。
故夫有目而自行,则褰裳疾走,常得大道。
无目而随人,则车输曳踵,常仆坑阱。
慧之生定,速于定之生也。
钱塘僧思聪,七岁善弹琴,十二舍琴而学书;
书既工,十五舍书而学诗。
诗有奇语,云烟胧,珠玑的砾,识者以为画师之流。
又不已,遂读《华严》诸经,入法界海慧
今年二十有九,老师宿儒,皆敬爱之。
秦少游取《楞严》文殊语,字之曰「闻复」。
使日进不止,自闻思修以至于道,则《华严》法界海慧,尽为蘧庐,而况书、诗与琴乎!
虽然,古之学道,无自虚空入者。
轮扁斲轮,伛偻承蜩,茍可以发其巧智,物无陋者。
若得道,琴与书皆与有力,诗其尤也。
能如水镜以一含万,则书与诗益奇。
吾将焉,以为得道浅深之候。
黄子思诗集后1087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三六、《苏文忠公全集》卷六七、《河东集》附录、《皇朝文鉴》卷一三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九六、《文编》卷四○、《文章辨体汇选》卷三七三、《名世文宗》卷二八、《历代名贤确论》卷九八、《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九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予尝论书,以谓钟、王之迹,萧散简远,妙在笔画之外。
至唐颜、柳,始集古今笔法而尽发之,极书之变,天下翕然以为宗师,而钟、王之法益微。
至于诗亦然。
苏、李之天成,曹、刘之自得,陶、谢之超然,盖亦至矣。
李太白杜子美以英玮绝世之姿,凌跨百代,古今诗人尽废,然魏、晋以来高风绝尘,亦少衰矣。
李、杜之后,诗人继作,虽间有远韵,而才不逮意,独韦应物柳宗元纤秾于简古,寄至味于澹泊,非馀子所及也。
唐末司空图崎岖兵乱之间,而诗文高雅,犹有承平之遗风。
其论诗曰:「止于酸,盐止于咸。
饮食不可无盐,而其美常在咸、酸之外」。
盖自列其诗之有得于文字之表者二十四韵,恨当时不识其妙。
予三复其言而悲之。
黄子思庆历皇祐间号能文者
予尝闻前辈诵其诗,每得佳句妙语,反复数四,乃识其所谓,信乎表圣之言,美在咸酸之外,可以一唱而三叹也。
予既与其子几道、其孙师是游,得窥其家集,而子思笃行高志,为吏有异材,见于墓志详矣,予不复论,独评其诗如此。
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1055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五三、《苏文忠公全集》卷六、《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一二八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
毫末之木,有合抱之资,滥觞之水,有滔天之势,不可谓无是理也。
理固有是,而物未必然。
此众人之所以不信也。
子思有言:「君子之道,始于夫妇之所能,其至也,虽圣人有不能」。
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
人之能为尧舜,历千载而无有,故孟子之言,世未必信也。
众人以迹求之,故未必信,君子以理推之,故知其有必然者矣。
孔子曰:「惟上智与下愚不移」。
而《书》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
此二言者,古今所不能一,而学者之所深疑也。
请试论之。
滥觞可以滔天,东海可以桑田,理有或然者。
此狂圣念否之说也。
江湖不可以徒涉,尺水不可以舟行,事有必然者。
此愚智必然之辨也。
夫言各有也,达者不以失一害一,此之谓也。
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之。
使太甲粗可以不乱者,伊尹不废也。
至于废,则其狂也审矣。
然卒于为商宗。
周公曰:「兹四人迪哲」。
太甲与文王均焉。
明皇开元之治,至于刑措,与夫三代何远。
林甫之专,禄山之乱,民在涂炭,岂特狂者而已哉。
由此观之,圣狂之相去,殆不容发矣。
子思1060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四八、《苏文忠公全集》卷三、《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四、《古文关键》卷二、《历代名贤确论》卷三七、《文编》卷二九、《文章辨体汇选》卷四○九、乾隆《兖州府志》卷二五、《宋元学案补遗》卷九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昔者夫子之文章,非有意于为文,是以未尝立论也。
所可得而言者,唯其归于至当,斯以为圣人而已矣。
夫子之道,可由而不可知,可言而不可议。
此其不争为区区之论,以开是非之端,是以独得不废,以与天下后世为仁义礼乐之主。
夫子既没,诸子之欲为书以传于后世者,其意皆存乎为文,汲汲乎惟恐其汩没而莫吾知也,是故皆喜立论。
论立而争起。
孟子之后,至于荀卿扬雄,皆务为相攻之说,其馀不足数者纷纭于天下。
嗟夫,夫子之道,不幸而有老聃庄周杨朱墨翟田骈慎到申不害韩非之徒,各持其私说以攻乎其外,天下方将惑之,而未知其所适从。
奈何其弟子门人,又内自相攻而不决。
千载之后,学者愈众,而夫子之道益晦而不明者,由此之故欤?
昔三子之争,起于孟子
孟子曰:「人之性善」。
是以荀子曰:「人之性恶」。
扬子又曰:「人之性,善恶混」。
孟子既已据其善,是故荀子不得不出于恶。
人之性有善恶而已,二子既已据之,是以扬子亦不得不出于善恶混也。
为论不求其精,而务以为异于人,则纷纷之说,未可以知其所止。
且夫夫子未尝言性也,盖亦尝言之矣,而未有必然之论也。
孟子之所谓性善者,皆出于其师子思之书。
子思之书,皆圣人之微言笃论,孟子得之而不善用之,能言其道而不知其所以为言之名,举天下之大,而必之以性善之论,昭昭乎自以为的于天下,使天下之过者,莫不欲援弓而射之。
故夫二子之为异论者,皆孟子之过也。
若夫子思之论则不然,曰:「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
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
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
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
圣人之道造端乎夫妇之所能行,而极乎圣人之所不能知。
造端乎夫妇之所能行,是以天下无不可学。
而极乎圣人之所不能知,是以学者不知其所穷。
夫如是,则恻隐足以为仁,而仁不止于恻隐;
羞恶足以为义,而义不止于羞恶。
此不亦孟子之所以为性善之论欤?
子思论圣人之道出于天下之所能行。
孟子论天下之人皆可以行圣人之道
此无以异者。
子思取必于圣人之道孟子取必于天下之人。
故夫后世之异议皆出于孟子
子思之论,天下同是而莫或焉。
然后知子思之善为论也。
其三 宋 · 黄孝先
 押支韵
恩同花上露,留得不多时(《能改斋漫录》卷一七 《能改斋漫录》:宿州营妓张玉姐,字温卿,色技冠一时,见者皆属意。沈子山狱掾,最所种爱。其后明道中张子野先黄子思孝先相继为掾,尤赏之。偶陈师求古光禄丞来掌榷酤,温卿遂托其家。仅二年而亡,才十九岁。子思以诗吊之。先是,子思有爱姬宜哥客死舟中,遗言葬堤下,冀他日过此得一见,以慰孤魂。子思从之,作诗纳柩中。其断章云云。)
王庠周彦1099年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八一、《山谷全书·正集》卷一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一○ 创作地点:四川省宜宾市
东坡先生遂捐馆舍,岂独贤士大夫悲痛不能已,「人之云亡,邦国殄瘁」者也,可惜可惜!
立朝堂堂,危言谠论,切于事理,岂复有之?
然有自常州来,云东坡病亟时,索沐浴,改朝衣,谈笑而化,其胸中固无憾矣。
所惜子由不得一见,又未得一还乡社,使后生瞻望此堂堂尔。
欲作诗文道其意,亦未能成。
秦少游没于藤州,传得自作祭文并诗,可为霣涕。
如此奇才,今世不复有矣。
所寄诗文,反覆读之,如对谈笑也。
意所主张,甚近古人,但其波澜枝叶不若古人耳。
意亦是读建安作者之诗,与渊明子美所作,未入神尔。
东坡《书黄子思诗卷后》,论陶谢诗、钟王书,极有理,尝见之否?
伯远善论文章之美恶,严君可长在笔下,公能致此二士馆之,当有得耳。
举人试秘书省校书郎宿州司理参军黄孝先大理寺丞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五、《宋景文集》卷三一
敕:具官黄孝先早服秀科,荐署劳牒。
向治郡狱,参饰吏文。
讫无蔀丰,多所澄雪。
使台陟状,铨簿类能。
宜入替于理官,且申劝于公路
答谢成之1198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熹病老益衰,今年尤甚,亦理之常,无足怪者。
况身外之悠悠,又可复置胸中耶?
所恨闻道既晚而行之不力,上无以悟主听,下无以变时习,而使斯文蒙其黮闇,是则不能无愧于古人耳。
所示二典说大概近似,目昏,尚未及细看。
此中今年绝无来学者,只邵武一朋友,见编《书》说未备。
近又遭丧,俟其稍定,当招来讲究,亦放《诗传》作一书。
彼编所看后篇得接续寄来尤幸,恐当有所助耳。
三山林少颖说亦多可取,乃不见编入,何耶?
李氏说为谁?
其论「放勋」字义与林说正相似,又以「钦哉」为戒饬二女之词,则正与鄙意合也。
盖「女于时,观厥刑于二女」皆语,其下云「釐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乃是史记。
其下嫁二女于妫水而为妇于虞氏,于是戒以「钦哉」,正如所谓必敬必戒者,乃叙事之体也。
孔传便以「女于时」以下为史官所记,故失其指耳。
诸诗亦佳,但此等亦是枉费功夫,不切自己底事。
若论为学,治己治人,有多少事?
至如天文地理、礼乐制度、军旅刑法,皆是著实有用之事业,无非自己本分内事。
古人六艺之教,所以游其心者正在于此。
其与玩意于空言,以校工拙于篇牍之间者,其损益相万万矣。
若但以诗言之,则渊明所以为高,正在其超然自得,不费安排处,东坡乃欲篇篇句句依韵而和之,虽其高才,合揍得著,似不费力,然已失其自然之趣矣。
况今又出其后,正使能因难而见奇,亦岂所以言诗也哉?
东坡亦自晓此,观其所作《黄子思诗序》论李杜处,便自可见。
但为才气所使,又颇要惊俗眼,所以不免为此俗下之计耳。
黄子思寺丞咸阳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蔡忠惠集》卷二六、《皇朝文鉴》卷八七、《古今事文类聚》外集卷一四、《八代文钞》第三六册
天子之尊,下视民人远绝不比。
然出政化,行德泽,使之速致而均被者,盖其所关行,有以始而终之者也。
恶乎始?
宰相以始之;
恶乎终?
县令以终之。
辅相天子施政化德泽,自朝廷下四方,而止于县者,承其上之所施,然后周致于其民也。
近天子莫如相,相必得贤,故能辅其政化德泽之施也。
近民莫如令,令无良焉,虽政教之美、德泽之厚,而民莫由致之也。
相近天子,而令近于民,其势固殊,然其相与贯连以为本末,是必动而相济者也。
民知其所赖,而相休养以乐其生,唯令而已。
令之于民,察其土风井闾,而别其善恶强弱、贫富勤惰、冤隐疾苦,以条辨而均治之,使咸得其平焉,令之责岂轻也哉?
今之取令,率以岁年,不称其能否,是故天下之令有贤有不贤,天下之民有幸有不幸。
必尔尽天下之令无有不贤,则尽天下之民亦无有不幸矣。
子思黄君业儒,以才名于时。
前此为狱官,涖囚必直其情,而未尝以色语威之。
今之为县,从可知矣。
故予序其行,既属子思以为令之重,而又庆咸阳之民之幸也。
杜祁公1057年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蔡忠惠集》卷三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庆历之初,边圉多事,生民被害。
子思得贤辅相以脩庶政,于是擢公宥密
公以暮年,当主知遇,与国谋论。
念其自效莫如荐引才能,乃条当世士可以为时用者数十人上之。
会朝廷适已拔任,除目既下,而公疏中姓名往往契合。
有不悦公者乃訾曰:「上方用人,而辄荐引,是欲私自朋比也」。
公不辨,而求士益切。
既而作宰相
襄时为谏官,以亲求郡,得福州
将行,公又疏曰:「蔡襄愿少留之,不宜令远去」。
公之同列曰:「彼求外补,而复留之,岂非朋比耶」?
未几,公罢相知兖州,遂请老以归。
子思之,遣使存问。
当时指以朋比者,不数年列台阁、参侍从,天下之论,益知公有大臣节,直己徇公,不恤于毁誉,不移于用舍也。
昔公之存,未尝以不才累公为谢;
今公之薨,可无言哉!
呜呼!
于公门,无有雅旧。
一见加礼,公实我厚。
系官南闽,哀诚莫究。
侑奠以辞,永示于后。
论论语(四) 南宋 · 杨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三一、《慈湖先生遗书》卷一一
孔子曰:「吾有知乎哉?
无知也。
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孔子知群弟子以我为有知也,故告之曰「吾有知乎哉,无所知也」。
尝有鄙夫来问于我,鄙夫宜易于答,而我空空无所有,无以告之,我不过叩其一二端,而我已竭矣。
盖详言胸中实无所有,实无所知。
而群弟子往往多谓孔子必有高识远见,而不以明告,故疑孔子为隐。
吁!
使孔子有知,则无以为圣人矣。
有知则有意,孔子每每戒门弟子曰「毋意」,则有意何以为孔子
其所以教人,特去人之蔽尔。
汲古问:「孔子云空空如也』,其义当如何解」?
先生曰:「孔子言吾有知乎哉,无知也。
虽有鄙夫来问于我,我亦空空如也,无可为答。
我不过叩问其一二端,而我已竭焉,无复可言矣。
言即不言,不言即言。
知即不知,不知即知。
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
此皆平常,初无高峻难行之状。
孔子明示中庸庸常之道,所以破学者求道于高深幽远之弊。
又谓我实无所有。
盖门弟子多疑孔子胸中有所蕴蓄,不以尽告,故尝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
吾无隐乎尔」。
又曰:「吾有知乎哉」?
有鄙夫问于我,易于酬答矣,我亦空空如也,不过叩问其一两端而已竭尽,无可告者。
乌虖!
孔子如此谆谆明告,而学者率不领会,立意植我,如胶如漆,如荆如棘,如铁如石,然本有无体无方之道心,何从而清明乎?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运而往,自生至死,流逝如川之急。
常情恋景著物,多不悟时运如此之迹,故不勇于道学。
圣人斯言,所以警诲学者深矣。
《乡党》一篇,皆夫子之变化,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
人惟睹其变色屏气,勃如躩如,礼节纷然,而不知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汲古问:「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
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
言语:宰我子贡
政事:冉有、季路
文学:子游、子夏』。
以自德行而上为孔子言也,德行而下则门人之所记也,如何」?
先生曰:「晦翁《集注》:弟子因孔子之言记此十人,而并目其所长。
某因其书字不书名,此非孔子之言。
然分为四科,又害道。
孔子曰:『心之精神是为圣』。
孟子亦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此书德行则善,而谓宰我子贡止于言语,冉有、季路止于政事,子游、子夏止于文学,则害道。
子夏虽为小人儒,使西河之民疑子夏于夫子,以言不称师,而曾子责之;
孔子于子夏未尝弃绝,忠告无隐。
况馀子虽不及颜、闵,而精神之圣盖人之所同,奚可止科之以言语,或政事,或文学乎?
大不可。
吁,以孔门而知道者如此之寡,无惑乎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彊曾子,而曾子不可也。
一贯之妙,知之者有几」!
汲古问:「夫子答季路问事鬼神,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宰我问鬼神之名,子曰:『气也者,神之盛也。
魄也者,鬼之盛也。
合鬼与神,教之至也』。
此圣人之言也。
而先儒又曰:『鬼神者,造化之迹,二气之良能也』。
又云:『鬼神,自家要有便有,要无便无』。
又以心无死生,几于释氏轮回之说,如何」?
先生曰:「人鬼生死实一,非强一盖人道之大,通三才,贯万古。
分而言之,有气有魄,合而言之,一也。
魂气轻清,其死也,复于天,体魄则降,而复于土,天地之分也。
孔子曰:『人者,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
《中庸》曰:『天地之道,其为物不贰』。
天者,吾之清明,非特吾之魂气归于天而已。
地者,吾之博厚,非特吾之体魄复于地而已。
人心广大虚明,变化万状,不出于中。
其曰范围天地,发育万物,岂特圣人如此,圣人先觉,心之所同然尔。
德性无生,何从有死?
非二道也。
此道昭然,不可亟语于庸人之前,惟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合鬼与神,教之至也』。
庸情知魂气归天,如彼其高,体魄归地,如此其下,以为不可合而为一;
达者观之,未始不一也。
人之骨肉弊于下阴,为野土,此吾之地;
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悽怆,此吾之天。
百物皆有此地,皆有此天。
天地之精妙,名之曰鬼神。
如曰祖曰考者,圣人使民知祖考之精神终不泯灭,遂制为祭祀之礼,筑宫室以为庙,设宗祧以序远迩亲疏,顺人心,亲爱等杀,所以教民反古复始,追思祖考,不忘其所由生也,皆由乎人之本心之孝。
而又使之报以二礼:早朝祭事,有燔燎膻芗萧光见焉,此以报气。
气,神也。
此教民反始,所以通祖考之神也。
至于荐黍稷,羞肝肺首心,间以侠甒齐酒,加以郁鬯,臭阴所达,此以报魄。
魄,鬼也。
又教民相爱,以通祖考之魄也。
上下用情,孝事其亲,鬼神合一,生死无二,岂不甚明?
人自以为二尔。
故曰反古复始,追思祖考,而不忘其所由生。
是以致敬发情,竭力从事,不惟行吾道心之孝,而亦以教民也。
学者当以圣言自信,毋以异说滋惑」。
汲古承先生之诲,乃知人心与天地鬼神之心通一无二。
虽云贤愚有异,而此心初无少异。
惟知者由之,则清明在躬,愚者失之,则昏蔽不反。
如释氏自云能觉于礼教,则不知矣。
先生曰:「释徒多昏蔽,误读《梵网戒经》,不礼拜君王父母,大悖逆,大坏人心,大败风俗」。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
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
曰:「然则师愈与」?
子曰:「过犹不及」。
众人皆谓过愈于不及,圣人独谓过犹不及
开明天道,于是为切。
人心即道,是谓道心,特以或加之意而过之,或畏惰退缩而不及之耳。
使子夏无畏惰之心,则子夏之道心无恙也;
使子张不于心外而加意焉,则子张之道心无恙也。
子曰:「求也退,故进之。
由也兼人,故退之」。
此亦过犹不及之意。
道心人所自有,本不必更求。
或于其中生进意,或于其中生退意。
进者去其进意,退者去其退意,则道心无恙矣。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观圣人此问,谁则无他日欲有所为之志,曾皙独无;
子路率尔而对,有、华再承师问而对;
及皙再承师问,方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
亦无所言。
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
皙于是不容自已,乃徐而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此数语者乃适然暂语,非中怀本说,悠然澹然,无所止倚,即文王之不识不知,即夫子之不知老至。
故夫子曰:「吾与点也」。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
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
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大哉,克己复礼之训乎!
孔子而来至于今千有馀岁,学者罕有知其解者;
知其解者,大道在我矣。
克有二训:能也,胜也。
《左氏》谓楚灵王不能自克继以孔子克己复礼之言为證,是谓克为胜,而未必孔子本旨果尔也。
以颜子粹然之质,加以屡空之学,虽未能至于无过,过亦微矣,何俟于克而胜之也?
诗书所载多以「克」为「能」,况此孔子又继曰「为仁由己」,殊无克胜其己之意。
且一「己」字无二义也。
大哉,己乎!
孔子而来至于今千有馀岁,知其解者鲜矣。
己本无过,本与天地为一,亦能范围天地,亦能发育万物。
不独圣人有此,夫人皆然,尧舜与人同尔。
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
孟子亦曰:「仁,人心也」。
道在我矣,何假他求?
我即道矣,何必复求?
颜子劳于钻仰,欲从末由,尚疑道之在彼,孔子于是教之以至易至简之道,曰:能己复礼则为仁矣。
礼亦非己外之物,礼者我之所自有。
凡礼之所有,皆我心之所安,复我本有之礼,斯已矣,复何所为?
是己尚足以范围天地,则天下安有不归吾仁?
再言由己,所以明仁道之在我。
颜子于是虽领会,犹疑其复有条目之事。
孔子又告之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盖曰不过礼而已矣,无他事也。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云云。
孔子所与颜子终日之言,惜乎其不记。
颜子聪睿静止,闻即领会,无疑可问,故如愚。
孔子省察其私,见其有启发之状,与未与言之前不同,此颜子之始觉也,是谓「知及之」。
至是又问仁守之道,夫子告以能克己复礼则仁。
礼者,道心之发见于文为之名。
经礼三百,曲礼三千,皆吾心所自有,以动乎意而放逸,始失之。
今复我本有之礼,无一点私意,则孔子所谓「心之精神是谓圣」。
虚明无际,万善具足,谓之天下归仁,不为过。
傥如诸儒谓克去己私,则为仁由己,又非己私;
况己启发洞觉,虚明无我,本无己私可克。
仁守之道,蒙养而已,非礼勿视听言动,初不必求诸外。
孔子发愤忘食,盖用非思非为、不识不知之力。
此惟觉者自知,颜子自知。
此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之旨,即精神谓圣之心。
《左氏》谓楚灵王不能自克,继以克己复礼之言为證,是训「克」为「胜」,恐非孔子本旨。
先生谓汲古曰:「孔子言『克己复礼为仁』,晓得否」?
汲古对曰:「克谓克尽己私,天理浑全,所以为仁。
所晓者止如此」。
先生曰:「克有二训:能也,胜也。
《左氏》谓楚灵王不自克,继以孔子克己复礼之言为證。
是谓屡空之学,虽未能至于无过,过亦微矣,何待于克而胜之?
诗书所载多以克为能,况此孔子又继曰『为仁由己』,殊无克胜其己之意。
大哉,已乎!
孔子而来至于今千馀岁,知其解者鲜矣。
己本无过,与天地为一,亦能范围天地,亦能发育万物。
不独圣人有此,夫人皆然,尧舜与人同尔。
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
孟子亦曰:『仁,人心也』。
道在我矣,何假他求?
我即道矣,何必复求?
颜子劳于钻仰,欲从末由,尚疑道之在彼,孔子于是教之以至易至约之道,曰能克己复礼则为仁矣。
礼亦非己外之物,礼者我之所自有。
凡礼之所有,皆我心之所安。
复我本有之礼,斯已矣,夫何所复为?
自是己尚足以范围天地,则天下安得不归吾仁?
再言『由己』,所以再明仁道之在我。
颜子于是虽领会,犹疑其复有条目之事,孔子又告之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盖曰不过礼而已,无他事也」。
先生又曰:「颜子云:『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然在后』。
此时犹未觉。
及问仁与请问其目,此时方觉,故曰『请事斯语」』。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可谓远也已矣」。
明即远,远即明。
孔子知子张未必喻明之道,故又曰远。
夫道本无近远,惟人苟徇浅近,日用逐逐,不知广大,故曰远。
然而学者求道于远,不悟其不出乎此心,故又曰不远。
内省此心之无体无方无限量,则范围天地,发育万物,何思何虑,澄然而静,自无所不照矣,故曰远即明。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
不可而犹不止,亦忠爱矣,而失于过,是谓私欲,故圣人止之。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
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至哉圣言!
此三条岂樊迟之所独宜,诚万世学者之要路。
人心即道,不必雕琢,特有以害之,故圣人之训惟治其害人心者。
居处不恭则放逸,而此心失矣。
执事不敬则放逸,而此心失矣。
日用万变,无非执事常敬,则虽动而常静。
与人不忠,则变而为诈,为不直,而此心失矣。
放逸之门,无出此三者。
窒此三门,则道心自无恙矣。
子曰:「若臧武仲之智,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
人道大矣,与天地并名之曰三才,非得道者不能;
孔子止云尔者,正以明夫道者道路,物皆由之,无所不通之义。
本无实体,人性即道。
惟意起蔽兴,故智不明,故不能无欲,故慑而无勇,故陷于孤静而无艺,故礼乐不备。
诚兼此数者,非道而何?
子曰:「莫我知也夫」!
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
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孔子道诚非众人之所能知,亦非众贤所能知。
往者子贡闻圣人「莫我知也」之叹,又疑其不无悼道之不行,殆有怨天尤人之微情也,故孔子首释其不然。
人惟观孔子好古敏求,发愤忘食,终夜以思,是殆下学耳,安睹所谓上达者?
又见夫子在乡党则恂恂似不能言,在朝,君在则踧踖如,使摈则色勃如、足躩如,入公门鞠躬如不容,升堂则屏气似不息,执圭如不胜,盛馔变色而作,迅雷风烈必变,是安睹所谓何思何虑,寂然不动者?
莞尔之笑,前言之戏,如常人耳。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以言取人,失之宰予
南子,从佛肸,不说骖于门人,而说骖于旧馆,故子贡以为多学而识之,子路以为迂。
甚者陈子禽仲尼不贤于子贡,叔孙武叔至于见毁,而微生亩以为栖栖,晨门、、荷蓧、接舆、沮溺咸致讥贬。
有所不可晓者。
然则所谓孔子者,果何如哉?
子曰:「吾有知乎哉?
无知也」。
孔子犹不能以自知,而况于他人乎?
孔子之欲启告门弟子亦勤矣,惟曰「二三子以为隐乎?
吾无隐乎尔。
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也」。
终不能详言无行不与之实。
自孔门诸贤犹疑其师为隐,而况于门外之人乎?
夫可以知则可以言,孔子既不能知,则亦安能自言?
所可得而言者,特其近似耳。
子思曰:「譬如天地之无不覆帱,无不持载。
譬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
知四时之错行,则知孔子矣;
知日月之代明,则知孔子矣;
知天地之犹有愆阳伏阴、日月薄食而星陨,则知孔子之过差矣。
此犹可以类而知者,犹不足以见圣人之全;
其不可以类而知者,如孔子告子夏曰:「哀乐相生,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
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
人皆以哀乐相生为可见可闻,而孔子乃以为不可见不可闻,此固众人之所莫晓而明者。
以为固然,初无可疑,此非诂训之所及也。
或者其义不可得,则又曰:「是言其相生之妙耳,意不在哀乐也」。
吁,彼以同异虚实揣度之见见圣人,是何异指白曰黑,谓青曰丹也!
孔子又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
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
知此所教之旨,则知孔子矣。
子击磬于卫,者以为有心,瞽者固无与乎文章之观也。
子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
终不言水之说。
孔子岂有隐而不详言之哉,欲致其辞不可得也。
孟子以为「取其有本」,善矣,而非圣人之旨也。
知水则知磬矣,则知孔子矣;
孔子知,则自知矣。
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
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
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
夫所见者何物也?
忠信笃敬也。
是物不属思虑,纯实混融,无始无终,曾子谓之「皓皓」,舜谓之「精一」,子思谓之「则形,形则著」,皆不过忠、敬而已矣。
忠信,不妄语而已,不为欺而已,无他奇也。
笃敬亦犹是也,不放逸而已矣,不慢易而已矣,无他奇也,中庸而已矣。
动乎意而支离,则失其忠信,失其笃敬矣,失其「皓皓」、「精一」者矣。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此言学者之序,义以为质,则己私不存,洞然无我,全体为义。
行之有重轻进退之节,是为礼。
至于孙以出之,则纯熟和顺矣。
至于一出于,心无有他,而自合乎义,自中乎礼,自孙出而,是谓成。
孔子又尝语子张曰「立则见其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者,即忠信也。
孔子曰「主忠信」,明忠信之为主本也。
诚信无说之可言,无义之可寻,诚信而已矣,此之谓道心。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此非病其无名,病其无实也,有实则有名。
其上曰「君子病无能焉」,下曰「君子求诸己」。
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则是学非思也。
然则子曰「我学不厌」,曰「用力于仁」,皆非思也。
又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又曰「不知老之将至」,的然无所知也。
又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
是不逆不亿,而亦先觉其诈不信,果无俟乎思虑也。
子曰:「天下何思何虑」,明天下之实道也。
吾心清明无体,而变化云为,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而天地无思无为也。
呜呼,此孔子之学也,亦天下万世学道者之学也。
故曰:「哀乐相生,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
然则学不足以言之。
孔子曰「学」者,盖道心初觉,虽纵心皆妙,而旧习未尽泯,日用万变,微有转移,皆足以蚀吾无思无为之本。
明是,故不可以不学,而学非思也。
不学之学,非力之力,不可以有无言,不可以作辍言,不可以动静言,不可以虚实言。
然则何以泯旧习?
何以免转移?
道心发光,如太阳洞照,过累之泯,如雪入水,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易》曰:「蒙以养正,圣功也」。
是谓蒙养,是谓用力于仁。
圣门讲学,每在于仁。
圣人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
又曰:「力行近乎仁」。
以此知仁非徒知不行之谓。
吾目视耳听,鼻臭口尝,手执足运,无非大道之用;
而有一私意焉隔之,不觉不知,谓之不仁可也。
然则仁者,谓己常觉之,非徒知而已。
圣人曰「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非徒知而已也。
又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非徒知而足也。
又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必于好恶间验之,非知者所能也。
又曰「观过斯知仁矣」,必无过而后谓之仁,过失未尽去,未可谓之仁也。
答颜子之问以「克己复礼」,答仲弓之问以「敬与恕」,答司马牛之问以「讱其言」,答子张之问以「能行五者」,答樊迟之问以「爱人」,又答以「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无非即实履以语学者。
达之者本末贯通,浑然天成,即孝弟忠信,即无声无臭之妙,即戒谨恐惧,即不识不知之则,即人伦日用,即惟精惟一之极。
未达者循循慎谨,业业恭愿,不失为寡过之士,必无异端。
猖狂妄行,为小人之无忌惮。
是故儒者不可不以仁为己任,用力于仁,圣人深志。
三月不违,亚圣之仁;
日月至焉,诸子之仁。
惟仁者为能静,知者虽得乎动之妙,终不及也。
惟仁者乃能寿,为其念虑閒静,气凝而意平,长年之道也,此固非徒知者所能到。
学而不仁,非儒者也。
自古知道者寡,故先儒误释孔子「知及之」一章,以为创业以知,守成以仁。
况乎《易·系》又曰:「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
秦二世而亡,正应夫「知及之,仁不能守,虽得必失」之说。
呜呼痛哉!
是无惑乎自秦汉而下治日少,乱日多也。
《下系》之言虽非,子曰「犹未至于甚悖也」。
曰大宝者,谓位可以行道,孔子不得位,道不可得而行,故云。
而先儒用以證「仁守之」,则大乖矣。
自秦汉以来,号英杰豪雄者,率以权谲攘夺土地,视杀人如刈草菅,坑降不知其几千万,往往以此为「知及」,故肆行而无忌,乌虖痛哉!
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
知道之谓知,不知道何足谓之知?
而医家者流谓四体不仁曰无所知觉者,盖知者虽,而旧习未能顿释;
必纯明无间,所无亏,而后曰仁。
颜子三月不违仁者,三月澄然,非思非为,照用无方,纯明无间也。
三月之外不无微违,不远即复。
孔子发愤忘食,为之不厌,犹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
某之行年二十有八也,居太学之循理斋,首秋初夜,燕坐于床,奉先大夫之训,俾时复反观。
某方反观,忽觉天地内外森罗万象,幽明变化,有无彼此,通为一体。
曰天,曰地,曰山川草木,曰彼,曰此,某皆名尔
方信范围天地非空言,发育万物非空言。
惟旧习未易释。
后因承象山陆先生「扇讼是非」之答,而又某澄然清明,安得有过?
动乎意始有过。
自此虽有改过之效,而又起此心与外物为二见。
一日因观外书,有未解而心动,又观而又动,愈观愈动。
掩书夜寝,心愈窘,终不寐。
度至丁夜,忽有如黑幕自上而下,而所谓窘者扫迹绝影。
流汗沾濡,泰然,旦而寤,视外物无二见矣。
亦有小人而者,但不改过,是为无忌惮之中庸,是谓「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
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君子而不大受,则道不明;
小人大受,则为无忌惮之中庸。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
视未能不蔽于物,奚可不思明
听未能不蔽于物,奚可不思聪
色患不温,恶得而无思?
貌患不恭,恶得而无思?
言有未忠,恶得而不思忠
事有未敬,恶得而不思敬
既有疑,恶得不思问?
既有忿,胡可不思难?
既见得矣,则必思义,苟不见得,不必思义可也。
有病必施药,人之无病者寡矣。
当思不思则罔,不必思而思则赘。
不可罔,亦不可赘。
初学之思即成德之无思,成德之无思即初学之思。
思非劣,无思非优,致优劣之见者,不足以学道。
子曰:「予欲无言」。
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
子曰:「天何言哉」!
自有天地以来,至于今,不知几春几夏几秋几冬矣,而识其春秋冬夏者有几?
不知百物几生几死,何止百物,人自谓吾识某物,某物生,某物死,而实能识者有几?
孔子谓哀乐不可见,不可闻,而春秋冬夏可见可闻乎?
又谓庶物露生,无非教,不知如何而教也。
此教不可见,不可闻,即可见可闻。
言即无言,无言即言。
此非梏束于形体,沈溺于文义,胶执于意见者所能知也。
惟洞觉者自知,未至于洞觉者终疑。
疑即知,知即疑,一以贯之,妙不可思。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
众人无知,安能自至于道?
惟遭亲丧,乃能自致
何以明之?
人心即道,本不假求,因物有迁,始动,始放,始昏,始乱。
初遭亲丧,哀痛由中,全体真实,全无计度,全不顾利害,全无其他念虑,纯然道心,但人自不觉尔。
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
不知礼,无以立也。
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人之所以营营不已,意欲前进者,以不知命也。
苟知命,则吾之所处皆命也。
贫富,命也。
贵贱,命也。
其居此位,处此室,衣此衣,食此食,毫发皆命,非人之所为也,则庸何求?
无求则无所用其思虑。
人之所以进学不已者,以其能约于礼也。
知约于礼,则一进一退,一语一默,一动一静,一予一取,皆有正礼,不可移易,故曰立于礼。
礼,道之所在。
至于知言之妙,则非方术之所可施,非思虑之所能到。
人心自明,人心自灵,无作好,无作恶,无思无虑,自清自明,自能知言,自能知人。
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
不知礼,无以立也。
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即今所居何位何所,所饮食,所衣服,其贫富,其死生,皆命也,非人之所能为也。
小人以为亦有以无道为之而得者,非命也,不知夫所得者亦命也。
不以无道为之亦得,徒以无道而致后祸。
故君子亦无所作为,惟循道而行。
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语其默,其进其退,视听动止,无非礼。
不知礼,则茫乎无据,无以立,耳目无所加,手足无所措。
知言不可强,明者自知,不明者自不知。
何由而明?
人心未尝不明。
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
谓之圣,则聪明睿知,不假外求。
惟以动意而昏,始失其明,无我则明矣。
孔子又曰:「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如水鉴」。
水鉴无意无我,故无所不照之。
今世所行《论语》乃鲁语,非孔壁中古文《论语》。
古《论》分《尧曰》下章「子张问」以为一篇,有两子张,凡二十一篇,篇次不与齐鲁《论》同。
《新论》云:「文异者四百馀字」。
夫《论语》乃有子之徒所集,有子尚不为曾子所可,而况其徒乎?
首篇载有子之言为多,次载曾子之言亦略。
使颜子记集,必专记孔子之言,必不失本真。
今记集者见识乃出有子之下,则何以知圣言之本旨?
所幸大圣之言虽纪录有差,大体犹在。
孔子每每止绝学者之意,每每止绝学者之必,止绝学者之固,止绝学者之我。
纵不能尽记,或每事记其二三则,犹可以明示后世。
其馀至言,当亦备记。
如今《孔子閒居》一篇,《燕居》一篇,《礼运》一篇,及所与子思言「心之精神是谓圣」,及鲁公曰:「是非吾言也,吾一闻于师也」。
孔子吁焉其色,曰:「嘻,君行道矣」。
公曰:「道耶」?
子曰:「道也」。
能详记如此,则一以贯之之道,岂不大彰明也哉!
今鲁《论》又有异于古《论》者四百馀字,则不能无差明矣。
况为文简短,多失当日语话本真,故后学不克遽明。
众说殽乱,有子、子夏之徒之言害道多矣,虽有善言,惟存之卷末,不可著之前篇,有问答乃可因圣言而录。
《论语》乃有子之徒所记,首篇首记有子之言,又不止于一二章。
子尚曾子所不可,而况其徒乎?
其所记亦难尽信。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此记者之辞耳,非孔子之言也。
孔子曰:「行有馀力,则以学文」。
而记者冠文于首,见识又不逮有子矣。
所幸圣言本无瑕,故记者虽差,亦可默会。
酬官子劬兼寄黄陆城乙未 当代 · 邹金灿
 押灰韵
中年怀抱与谁开,想见当时客楼台。
黄子道广官子峻,宝我樗散警我颓。
殷勤相论古人诗,京洛路上无尘埃。
君子襟怀何洒落,邀我游岛赠玉杯。
忽尔远笛趣客起,旋入沧海听惊雷。
去去舟孤还失棹,的的山行马虺隤。
一觉落日攲眠好,已是满耳秋声来。
惭愧君子频见忆,检点年华意难裁。
此身若合古人节,升沉沮誉何有哉。
却知力微难为事,端赖大雅声相催。
每见黄子思高蹈,每诵官诗心低徊。
千夫攘攘森处所,二士笑颜洗寒灰。
今者官子江东去,三馀请忆岭表
会当乘月归饮时,临风先我醉蓬莱。
偶忆山谷快阁诗朱弦之语漫书 清末至现当代 · 潘伯鹰
 出处:玄隐庐诗卷十一
少文动操众山响,渊明但抚琴无弦
二君静躁若异趣,同以所寄全其天。
老夫今日寄于病,历检平昔多尤愆。
如人远役过河水,黄尘照影惊华颠。
耳中牛蚁莫漫省,支床龟老心弥坚。
平生爱琴恨指拙,泼汞心光对寒月。
却怜黄子思佳人,袖手朱弦轻易绝。
佳人未必能要结,亦有西施蒙不洁。
若逢海上成连舟,大笑人间誇白雪。
鸿钧万化温复寒,有物有则还无端。
莫爱飞鸿悲灭没,五弦差可对牛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