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程宣义夫妇墓志铭淳祐三年六月 南宋 · 吕午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九、《新安文献志》卷九一、《程氏贻范》乙集卷二
宣义讳放字秀嘉姓程氏自号拙庵
程氏系出伯休父,魏有昱,吴有普,皆以勋劳闻。
元谭新安有功,德于民,诏赐田宅于歙,因家焉。
至陈,灵洗以平侯景功,侑食武帝,子孙散居海、宁、黟、歙间,世有显人。
曾祖迁、祖大圭,皆潜德不耀。
考正,横经乡校,辈行推服。
子六人,长宣义也。
自幼如成人,率诸弟力学,执亲丧哀毁特甚,时祀务极严洁。
诸弟沦谢,抚恤其孤备至。
与人交和而有礼。
生产素薄,不妄取侈费,而喜周人之急,乡评归重。
安人吴氏,同邑溪南望族,温淑勤俭,事舅姑以孝,佐君子以顺,睦姻族,惠臧获,无不得其心。
子男二人:元定、元凤,皆安人所出也。
宣义博学强记,工词赋,结字有法度,杂诸于湖张氏无辨也。
一时意气,视功名可指日取,再诣贤关辄不利,以命义自安,惟笃一经之教。
岁在戊子元定魁次榜,元凤亚乡书,明年又亚礼闱
已而元定一疾弗起,宣义能以理自宽。
明年元凤迎侍赴江陵教官,处官舍如家居。
晨兴盥栉,课诸孙学业。
甲午还里中。
丙申元凤迎侍赴江西漕幕,在豫章如在江陵
既寿且康,人皆健羡。
己亥言归,安人病,舟至景德镇竟不救,享年八十有三。
方其未病也,尝梦往游于礼庄之原,及归,卜地于斯,果吉,遂以庚子十二月十七日奉柩窆焉。
辛丑元凤服阕,授礼部架阁
壬寅归省,欲就迎侍。
居无何,元凤国子录,改京秩,抵京至有喜色,宾朋奉贺将迎不倦。
忽一夕寝疾,翼日而逝,享年七十有八。
呜呼,夫妇俱以寿终,而其后且将昌炽未艾,天之福善,岂不信耶!
女三人:长适刘元佐,次适吴潜,次适汪应耕,皆业进士
孙男四人:彰祖、荣祖、宏祖、象祖。
孙女二人:长许嫁朱氏,次未笄。
初为安人营兆域,宣义命虚其左,俟合葬。
至是元凤从治命,将以癸卯六月二十八日祗奉襄事。
前期属其堂兄太学进士元迪叙次宣义安人平生行实,来乞铭。
午与宣义居相近,又与国录以《诗经》相先后取科第,契分益厚。
宣义豫章时,午适奉老母扶护先大夫归葬,获迎拜于岩溪,沉厚寡言,典型前辈,深切敬慕。
且念其于飞,往就荣养,不胜我心《陟岵》之悲。
飘忽七年间,午犹幸将母窃禄,而安人宣义相继下世矣。
限以职守,无由躬致生刍之敬,则其于铭何可辞!
铭曰:
夫夫妇妇,教隆义方。
礼闱擢桂,一枝独芳。
安车雕轩,迎养其庆。
干将莫邪,佳城同藏。
勒铭于石,昭示无疆。
大宋正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致仕新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三百户食实封二百户特进资政殿大学士程公卓行状 南宋 · 傅伯成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五、《新安文献志》卷七四、《清源文献》卷一六
曾祖士彦,故赠太子少保
咸宁郡夫人金氏。
祖畎,赠太子少傅
高平郡夫人陈氏。
世昌,赠太子少师
新安郡夫人朱氏。
公讳卓,字从元,徽之休宁人也。
仪同忠壮公灵洗效节于梁,居新安海宁
今占籍于此者,皆其裔也。
惟程氏之先,系出重黎氏,世序天地,历夏、商、周而失其守。
宣王时,伯休父为周司马,始见于《诗》,国于程,子孙遂以为氏。
其世次远而分,至唐定氏族,程氏之望分为七,惟忠壮公之后独蕃衍于是邦,为新安甲族。
少保倜傥尚志气,富而仁。
延礼名儒,训迪子弟。
士有来就学,皆馆粲无倦,由其家塾以成名者甚众。
少傅通文史,能继其志。
长子尚书文简公大昌始以瑰文直道被遇阜陵,为时儒宗。
少师则以家事自任,而成其兄文简之学。
传德袭训,尤笃风义,储休委祉,用集于公,程氏益以大。
公生而神姿高彻,颖悟绝人,纯静无他好,惟潜心经术。
文简公深奇之,尽以其学传焉。
淳熙十一年,遂冠南宫别院,廷对又首乙科,授扬州司户参军
绍熙元年,因荐者升从事郎,为抚州崇仁县丞。
五年,该登极恩,循文林郎
庆元二年,遇庆典,循儒林郎
四年,以荐员及格,班见,改通直郎,知处州龙泉县。
未及上,丁少师艰。
六年七月服阕,再调吉州龙泉县。
嘉泰二年十月,有旨与六院差遣,转奉议郎
四年五月,差干办行在诸军粮料院
开禧元年正月,差充礼部贡院点检试卷官
五月,以堂兄太府寺丞准亲嫌,改差监行在都进奏院
九月,除宗正寺簿,转奉议郎
二年五月,除司农寺丞
十二月,以亲老抗疏请外补,差知嘉兴府
丁母新安郡夫人艰。
嘉定三年八月服阕,以嘉兴治最授朝奉郎
九月,入为大理寺丞,转朝散郎
四年正月,差充省试参详官。
二月,就升正。
五月,除尚书刑部员外郎
十月,敕借朝请大夫工部尚书,充贺金国正旦使
明年春使回,以劳授朝请郎
五月,守刑部郎中
九月,除军器监,兼吏部右司郎官,赐六品服。
六年四月,迁权太府少卿
八月,以言者去国。
七年三月,差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转朝奉大夫
十二月,起知泉州,转朝散大夫
九年六月,就除福建路提点刑狱公事,兼知泉州
十年二月还司,三月,兼权福州
十一月,除直秘阁福州主管福建路安抚司公事,转朝请大夫
十二年七月,召赴行在奏事。
十二月,除秘书少监
越十有三日,除起居郎
十三年正月,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
五月,差充殿试详定官
六月,讲经筵终篇,以修注推恩特授朝议大夫
七月,进玉牒,以公尝稽宗籍,授中奉大夫
十月,除权工部侍郎,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赐三品服,转中大夫
十四年四月,兼权吏部侍郎
六月,以进书恩,特授太中大夫
八月,除给事中,赐对衣金带。
十一月,以禋礼告成封休宁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十五年三月,该宝玺恩,授通议大夫,进封休宁县开国子,加食邑三百户
四月,进宝礼成,授通议大夫
九月,拜同知枢密院事进封休宁县开国伯,加食邑四百户,食实封一百户。
十六年四月,公以疾在告。
六月五日,疾稍间,出赴朝参。
退朝疾复作,二十三日遂革,上奏乞纳禄,有旨转正议大夫,守同知枢密院事致仕,进封新安郡开国侯,加食邑四百户,食实封一百户。
越一日,公薨于正寝,享年七十有一。
遗表闻,上震怛,辍视朝一日,降中使恤其家,赐东园秘器、龙脑水银以殓,银绢一千匹两,以不愿敕葬,加赐五百匹两。
特进资政殿大学士,官其后六人。
公仪观秀伟,凝重如山,宇量宏裕,喜愠不形于色,人莫能窥其际。
自为诸生时,识者已期有公辅之器。
天分素高,加笃学力行,本之以诚,养之以厚,守之以正,以是立身,以是事君,以是治民,出入中外几五十年,名节全莹,终始如一日。
虽致身两地,未为不遇,惜在位日浅,未竟其功业。
然平生所立,亦可以无愧矣。
初试民漕掾时,扬帅都丞郑公兴裔驭寮吏甚严,幕下有倾险者专言人过以取悦。
帅尝以一二事质诸公,公曰:「卓所知者职而已,他无庸知」。
帅愠曰:「君亦党乎」?
色颇厉,公终不为动。
始察其忱,更加礼异焉,诋诬者反以获罪,人服其忠厚。
淮上衍沃,民多储蓄,巨胥献计,会其数而征榷其税,其利甚博。
至许互告,则尽籍所积以充赏,民苦其扰。
命公往莅之,公曰:「民积粟以备凶荒也,亦足以宽公家之忧。
且彼岁既输租矣,又未常贩鬻,今征之何名哉」?
帅悟曰:「微户曹不闻此言,胥几误我」。
诘其欺,置之法,邦人甚德之。
崇仁江右岩邑,民尚珥笔,有无赖宗子挟群不逞,专持县事,横甚,邑人侧目。
公执而械之狱,痛惩之,随从者皆抵罪,凶猾始戢。
漕使吴公猎委公摄邑事,首以教育为急。
时至学宫,与诸生讲明义理,礼耆旧,奖拔隽异,以风厉之。
县有杨田茭陂省庄屯田计二万八千馀石,岁输于郡,然民户所入于县者十不一二,每移他邑代解,邑以重困。
公条陈其害,申于外台,缕析上闻,罢之,公私以为便。
泉江有遇害而失其身首,莫知孰杀之者,公燕坐默思,恍若有所见,曰:只寻亲人。
呼其妻诘之,曰:「汝知而夫平日与何人恶」?
妇沉吟久之,曰:「昔常与伯父因竞坟土有恨」。
乃执其人,遣吏搜其家,得衲衣一,持示其妻,妻一见号泣,曰:「此即手所制与夫者也」。
复诘其人何从得此,始骇服,遂正其狱。
甫书初考,即有别院之命,始莫识其所自,已乃知参政袁公说友所荐。
公与之素昧,亦无与为地者,时人咸服至公,且颂其得人。
诚斋杨公万里闻之,为赋诗,有「拜了除书却问媒」之句,盖纪实也。
公始登朝,慷慨欲救时弊。
宗正簿轮对,首论诸州公帑妄费,谓「祖宗之制,于诸州军公用须出于给赐之恩,然各有等差之辨,故人心有所底止而不敢踰越。
今之公使名曰分隶,往往罄中人十家之产不足以供一馈之需,极细民终身之奉不足以当一燕之费,互送将迎,无有限极,民生益困,国本益坏。
盖制之无节则用之无艺,此必然之理也。
乞取会诸州军公使钱之数,随其所临大小,以定其所用多寡,要以一岁之内至于若干数而止。
路监司大率准此,立为定则,异时交替,以数来上,于是而加考覈焉,庶无过取过用之弊矣」。
又论马政之弊,曰:「马者,兵之本也。
臣昨备数诸军粮料院,会计一岁所收之数,仅足以备补是岁毙损之半,则一岁所失可谓多矣。
臣又尝以前此数年考之,大抵岁收常少,所损常多,数年之后,马必甚阙,岂非军政之大害乎?
夫以民养兵,以兵养马,官给刍粟,而马之充腹常不足,甚至有以马养人之讥。
臣欲乞责内外主帅尽牧养之方,稽其损耗,防其减尅,而严其责罚」。
上深然之。
槜李辅郡,公以推择出守,剖决如流,莫不切中其情,然终归平恕
或伪为倅厅印纸,与奸民为市,以充契券之用,流布既广,吏因事觉,视为奇货,谓无真伪,当历加追验,则所得可裨郡计不少。
公曰:「此不过伪造者罪耳,若一一验之,编民并扰。
吾以安民为先,利非所急也」。
乃喻民有误买者许自陈,立与换印,陈者毕集,一郡晏然。
寻以内艰解郡。
公之在宪部也,论胥吏之弊曰:「有官府则有胥吏,不可阙也,亦不可冗也。
吏数愈多则民蠹愈甚,民蠹愈甚则官府无由而清,狱讼无由而平,民生无由而日趋于厚也。
欲申饬诸道,检照条令,随州县大小以定吏额,私名罢吏,一切逐去。
庶几胥徒简少,文书省暇,政平民乐,不为无补」。
诏有司颁行郡邑,加遵守焉。
未久,北方玉帛复通,人情危疑,无敢往者。
公独请行,且以觇中原事机,节使判宗赵公师岩偕往焉。
公威容端肃,专对明辨,遂为之加礼。
归奏,略曰:「臣窃观邻国以徒威立国,故其所自恃者势,而其所不足者理。
是理既失,势亦随之,此涣散陵弱之渐,可预觇于今日。
自其兵言之,鞑靼据有偏方,非能地大力强有加于昔日也,而频仍侵掠,莫克谁何,仓惶周章,抟手无策,乃尽迁民兵,不遗老弱,倾其国以捍禦之,怨讟繁兴,溃裂四出。
乃下令曰:溃兵五日不出者死。
徒揭墙壁,溃者如故。
方且日夕惴惴,南向清野,惟恐本朝之兵乘危捣虚,腹背受敌。
此其兵不足恃者也。
又自其民观之,螟蝗水旱,连岁为虐,昨幸小稔,军旅之兴,又复横取无艺。
常赋之外,曰和籴,曰和借。
财竭力殚,咨嗟满路。
乖气召戾,自冬涉春,数月不雨,今河南直既倍常时,燕山之直万钱石
饥民嗷嗷,举无生意,怏怏然归咎其上。
其民心之不足恃又如此。
顾乃饬虚伪以欺人,事形迹以示外。
使事往还,异时率以州县之吏奔走服役;
今也骑士取之乡民,甲兵取之市户,粮食因其自备,弓刀亦其自随。
诸如此类,自谓可以惑人,而其中枵然,已不可掩于斯人之口。
徒威之失,今已如此;
他时后患,未知所终。
臣欲乞陛下制人以己,御远以近,明政教以立治,厚德泽以及物,使义积而邦本愈强,恩深而人心愈固。
选择将帅,训练军伍,修车马,备器械,徐起而收之。
齐人归疆,宣王复土,其在兹乎」!
上悦,褒劳殊渥。
自是始议止绝岁币,正敌国之名,不复与通,大义始明矣。
公为戎监,上言:「古之善将者,非临战而后计,遇敌而始谋也。
兵法于往古,考地理于图志,以启迪心思,发明机变。
何谓兵法?
摧坚破锐,捣虚击实,其攻也有方;
深沟高垒,雉堞相望,其守也有策;
舳舻蔽江,铁马风驰,其用之也有宜。
诸如此类,皆平日所当讲明者也。
何谓地理?
两军相接,必知某处可以倍道、可以设伏,某处可以断后、可以横冲,取粮有地,会师有所。
诸如此类,又皆平日所当讲明者也。
今之将帅,其果能尽知此乎?
臣愚欲乞陛下严谕远近军帅,凡列卫之间,沿江之众,自偏裨以上,各使条具方略,图画形势,以涤其昏而开其明,以发其蒙而动其机。
不责其文词而惟考其智略,审择裒类,上之枢府,择可行者颁下分屯去处,俾互相告语。
阅时既多,见闻日广,胸中之甲兵,帷幄之筹画,实足以为异日规恢之地」。
时上方向用,期赞中兴,有忌嫉者横兴萋菲,畀祠廪
未几,起镇温陵,凡积年滞讼不决者,一经裁断,莫不悦服。
公深思便民之策可经久者,一曰减免上供银数,二曰发泄境内楮币。
大略谓「本州旧有银坑,而䌷绵绢帛非本州所出,朝廷以有无相通,拨、信、邵武建昌四州军合解上供银令泉州代纳,却令四州军以所产䌷绵绢帛折价还泉州支散官兵
泉州银坑闭废,银价日增,比之旧价十增其七。
四州所收绢帛遇歉犹有减放,又逐岁拖欠,动辄数万。
欲乞将本州代纳上供银一半科取民间买䌷绵绢帛支散官兵,一半将四州军应副䌷绵绢帛之数令自卖起发,庶几泉民稍纾」。
先是,淳熙间文简公守泉日具奏未行,公申前说而加委曲焉,政路甚以为然。
事下都司,沮止之,议者惜焉。
越四年,大卿宋公钧知泉,本公之说告于上。
时公持从橐,事竟以济。
其忠信恻怛,笃于爱民,终始不倦盖如此。
至论楮币,则谓「本州田少土瘠,逐年全籍广米接济。
计一岁收籴之费为钱百四五十万缗,钱会中半,而广南未承朝廷指挥行使官会,以致本州会子积而不散。
乞劄下广东经略,将合解上供窠名钱银收买贩米官会,全纲起发。
劄下本州,告示人户,各以钱会中半收籴。
其会子赍回广中,就官兑钱或白金,充上供银钱之数。
庶几本州楮币其来虽多,而转流广郡,不至积滞」。
期年政成,民以大和,谣咏四起,于是士祠公于学,商贾父老祠公于衢,缁黄之流祠公于梵刹。
尚书杨公炳、侍郎李公訦,皆先朝耆德,寓是邦,敬服公,曰:「古君子也」!
闽适谋帅,上念无以易公者,就拜阃寄。
公控辞甚力,朝廷不许。
公以民害之大者莫甚于盗,亦莫甚于吏,锄奸剔蠹,涤荡而振刷之,税籍始明,狱讼无滞。
郡圄所禁,总十二县之事,止十有五人。
公乃新学校,括学粮,增养士之员。
及论三山海寇所以难制者,以兵将皆不习海道之险。
欲择选统领及所用巡兵,使之朝夕阅习,长于水战,则盗之长技无所施矣。
上念公久劳于外,有诏趣觐。
公辞不获命,入对,论「旧将不可专恃,虚籍不可徒费。
盖富贵既足则壮锐销铄,不若拔诸偏裨下列,志气盛强,必求自见。
至若尺籍伍符,核实未尽,或有败衄及差出、病伤之类,不以实闻,所破之券,主将掩而有之,虚费类皆如此。
要当委自总所,更加考核,使供军无虚破之弊,士卒有可用之实,此内修外攘之急务也」。
又言:「泉货泄于外邦,销为器用,法禁不能止,不急救之,中国之铜日少」。
上曰:「然。
岂止于少,殆将至于无矣」。
公欲以铁、铜、锡三者合而成钱,如往者夹锡铁铜钱之类,外邦得之则为无用,小民销之不可为器,如此则重者反轻,法不严而弊止。
上皆嘉纳之。
不一岁,进贰冬官
将帅多事尅剥,士卒贫困。
公极论之,以为「将之所恃在兵,兵之所恃在食。
今者掊尅日滋,士心寖失,请给朘削,乾利取赢,恩施于上,怨起于下。
自今支散请给不宜属之军将总所则委属官,州郡则委通判,令弹压之,则上恩可达而士气稍纾矣」。
公每因经筵进读,必寓献赞,规切时事。
言州郡不可轻畀,必试其事,无容但拘资格。
又谓三边之势两淮为最要,上游河水多浅,秋冬可涉。
恃水为险者,淮之东也;
依山为险者,淮之西也。
防守之计,在乎兵将得人。
又以近来州郡税赋折纳大为民患,艺祖有折纳违制之论,孝宗有无食货兼取之说,乞明示州郡,俾之遵守。
又言今之兵冗,当严考核,以革虚名无实之弊;
官冗,当裁遥领、不釐务暨琳馆之虚员;
费冗,当节迎送修造与夫添给妄用。
又言援例废法,实开侥倖之门,是致赏罚无章,私情胜而公道泯,宜守成宪。
凡公所敷陈,皆切中时病,深当上心。
及居东封驳之任,抑侥倖,振纲纪,惜名器,凡所争执,皆关大体。
台臣论事,专徇贿赂,既从黜罚,而上恩宽大,复畀职名。
公驳之,言:「贪夫徇财以辱言路,而置不问,政刑安在」?
上知公果可大用也,故虽自以年迈,迭上封丐祠,而圣眷方勤,不允。
未几,进贰本兵,天下想闻其风采。
公膺重任,夙夜经心,职思其忧,形于言色。
犹念新疆虽拓于版图,其费无艺;
归附尚烦于笼络,其志难量;
边面故老,相继沦亡,孰可倚仗;
捍城宿将,凋丧无几,孰备驱驰;
加之逃亡不补而尺籍多虚,将帅刻剥而士卒怨忌。
必将蒐练军实,奖拔人才,警饬营屯,申明纪律,凡三边之险易虚实,诸将之勇怯能否,粮储之丰耗,城池之修圮,甲兵之利钝,科条边锁,靡不备周。
而所谓宏谋大略,沉机秘策,关于国体轻重、邻敌利害,日与庙堂讲明议论,密赞庙谟,人莫预闻。
每以先皇倚注之深,欲自竭仰酬隆眷,百虑婴怀,积成烦闷。
上忧之甚,欲遣中贵问疾增损状,公力辞,遂止。
少愈,入谢。
上目公有喜色,玉音问劳:「闻卿近少违和,幸已平复,宜厚自调护」。
公再拜称谢。
退朝,即自力治事。
疾复作,国医视之,已不可为矣。
其薨也,士林相吊,诸公哭之恸。
公为人笃厚平实,表里洞然,不为机械。
持身甚严,待人以恕,虽年德位望俱高,而接物谦抑,贤愚贵贱皆与之均礼。
自幼笃孝与敬,少师遇子弟素严,公先意承志,惟恐顺适不至。
虽雅性嗜书,不乐俗务,然东西惟命,劳冗靡辞,必挟册以往,学不废程,家无阙事,人以为难。
恩隆族党,远近数百口雍穆无间言。
与人交终始不变,乐赒人之急,解衣推食,虽重费无所靳。
故旧亡殁,赠恤其终,经理其家,纤粟备至。
凡乡邦利病,视之不啻犹己。
如折帛输钱,朝廷旧则每匹六贯五百,而休、歙二县田赋既重,民独不堪。
歙县向已蠲减,惟休宁未有援例奏陈者。
公在宥府,适臣僚论奏,公力语庙堂敷奏。
事方下户部,值公薨背。
踰年,特从所申,本县岁蠲楮钱一万五千缗,折帛每匹裁减二贯。
由是乡邑感公遗德,相率立祠宇,以寓无穷之报。
公平居不喜言人过,寸长片善,表扬汲引,不遗馀力,因公所荐进知名甚众。
自奉极约。
既贵,膳羞服用无踰寒素。
里第仍故居,仅创一楼贮图画,一堂燕坐而已。
尝言「富贵在天,非人力可求,分有之则听其自来,无之则信其自去。
至于居官之道,尤当以廉勤为本。
予平生所以省忧患,得便宜者,此尔」。
公初第而归,四方学子不远千里,执经席下。
一经师承,其所得必粹,其文必有体制可观。
门人多达者,如右史吴公格则与公偕显于朝,馀登桂籍、预乡举、升列贤关者,接武骎骎,殆莫胜数,师友渊源特盛于江左
奏议、文集共二十卷,藏于家。
公娶齐安郡夫人朱氏,谨靖贤淑,事舅姑至孝,礼无违者。
从公宦游,勤俭撙节,以需宾馈,延礼师儒,未尝少为私奉。
先公二十年卒。
子男一人,以思,从事郎、监西京中岳庙,以哀疚中山行卜兆域,犯风湿,得疾,后公十有一月卒,转宣议郎致仕。
女二人:长适朝奉郎、赐绯鱼袋姚元迪,廷魁颖之子也;
幼未适人。
皆先卒。
孙男一人,刚中,前修职郎、监西京中岳庙,今承遗泽,换授承务郎
孙女二人,长早亡,次适从事郎、新宁国府旌德县巡捕私茶盐矾、兼催江纲汪耒。
刚中将以是年十二月十一日,葬公于歙县长寿乡龙归里龙山之原,千里走介驰书,谓伯成曰:先大父雅与公善,敢以行实为不朽托。
伯成辞不敢当。
然窃谓公以儒起家,以勤膴仕,历四十馀年,迄登宥府
外不为表暴显著之迹,而断断无他,休休有容,有古大臣之风。
斋心服勤于燕閒之间,而民自得于耕桑陇亩之上。
使公未薨,则措施成就讵止此哉!
伯成泉人也,公守是邦,尝获游公之门,而且蒙公之眷,相知最深。
其立身行己,足以仪型当世,而一话一言,又可垂法将来。
至于慈祥恺悌之政,乡人歌咏成编,棠阴蔽芾之恩,遗爱于今未泯也。
敬摭公言行之实,书以畀其子孙,以俟立言之君子。
谨状。
宝庆元年四月日,显谟阁学士正奉大夫致仕傅伯成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