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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楚翁诗序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四、《须溪集》卷六
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未尝亡也,而所以为诗者亡矣。
方其甚也,显讥默刺,无往而非怨。
人见其怨也,以为甚也,不知所以为厚也,犹有望也。
盖至于奄奄延延,其可讥也以为不足讥,其可刺也以为无足刺,则昔之怨者日远日忘,虽欲求其复甚焉而不可得,而所以为诗者亡矣。
所以为诗者亡,则其熄久矣。
读《匪风》《下泉》之乱,至于「谁能烹鱼,溉之釜鬵」,「四国有王,郇伯劳之」,为之喟然叹曰:诗至此亡矣。
夫其「顾瞻周道」也,犹有思也;
「谁能烹鱼」,则苟有食,其从之矣。
「冽彼下泉」,犹以为冷也,感无王而待郇伯,则道傍凡木之阴,或俯而息焉,而亦不知其非矣。
诗未尝亡也,而至此无可为者矣,虽谓之亡可也。
科举废,士无一人不为诗。
于是废科举十二年矣,而诗愈昌。
前之亡,后之昌也,士无不为诗矣,所以为诗亦有同者乎?
程楚翁,歙人也,自歙至闽千里,自歙至江西又千数百里,而去年入闽访老谢,今年来江西访予。
风霜岁晚,貂裘道敝,再遇却不振,独皇皇如有求而不悔,自亲党诸人未有出此,况于未识?
诵其诗,悴然而思深,失然而志长,非其中有以自处,孰能反复三千里若无所为者乎?
负饭宿舂,行不百里,不得意而返,惩不复出,迂而不可回也,尼而不能止也。
其所求于诗者如此,则所以为诗者岂不甚厚矣乎?
东汉之季,飘飘辽海者大抵以求师取友为事,异乎战国之客之秦之楚,乱人家国者,此则之泽也。
呜呼!
诗未战国而已亡,战国复至今而未亡,未亡也而愈昌,王者之迹其有以为未熄也欤?
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