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柴禹声” 相关资源
诗文库 正文
岳武穆公遗事 南宋 · 黄元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六七
绍兴乙卯岳武穆公受命讨杨么。
初,么盗据三苗、洞庭之险,众十馀万,湖南、北大被其害。
而又北连刘豫,遥相应和,待虏骑临江,谋欲席卷东下。
官军屡衄,朝廷命公讨之。
先是,靖康初九龄为御营机宜,张所河北宣抚使,辟九龄兼干办公事
公始从河北军,九龄一见,便识公为天下奇才,公亦推九龄之智谋。
及公之讨杨么,欲辟九龄为幕客,九龄不果行。
初,九龄见先父纵绍兴初上论兵书,乃与先父定交,至是遂荐先父以自代,公乃辟先父主管机密
军行至潭,潭帅席参政贺公幕中得士,曰:「某在后省时,阅二千馀书,无如黄机密者。
某荐之,已得旨命官,为有力者沮。
西汉人才也」。
公喜,以告先父,先父亦未尝识席参也。
故公军事必与先父谋之,先父亦感公之知己,知无不言,庶乎自竭,以报效于公。
不幸大功未立,公为权臣中祸,天下痛之。
先父亦屏居田野,时时谈及军中旧事,尝谓公之英威,古人不能过,至于仁心爱物,虽古之名将有不逮。
若夫盛德懿行,夙夜小心,不以一物累其心,虽今之老师宿儒,勉强而力行者,公则优为之。
小子不敏,忧患困苦,今既老,追念旧事,十忘五、六矣,特录其馀,以遗后人,且备他日史官之采择云。
公讨杨么,官军有以交易诱贼,遂俘数百人以献。
公会属官于教场,问:「何以处之」?
皆曰:「彼残害官军多矣,宜尽戮之」。
先父独无言,公曰:「机密以为何如」?
先父曰:「诱而执之,不武,此正是兵机」。
公曰:「会得,会得」。
即问贼曰:「汝为盗,残害一方久矣,今当死,不足以偿」。
众贼皆请死,公曰:「主上圣明,以汝曹本皆良民,不幸罹乱,驱胁至此。
今命我来,正欲救汝辈耳」。
又问:「汝在贼寨中有何可乐」?
贼皆言寨中荒索愁苦。
公乃厚犒之,俾之买市物,以归遗老小,阴戒市人贱取其直,而自偿之。
贼归,相告语,知外之丰乐如此,为之欢动,皆有愿归之心。
一日,杨么驱众出战,官军败之,复擒数百人。
诸属官皆言:「前日释之,已有愿归之心,今亦宜释之」。
先父曰:「前日不杀,为其诱也。
今敢出战,必有凶渠在其中」。
公颔之,遂亲阅视,戮其凶恶者数人,馀皆释之。
贼既感恩而畏威,迫于渠魁,而未得出。
公乃遣黄佐赍旗、榜,入杨钦水寨,谕之降。
钦虽听命,而畏么,未果即出。
先是,黄佐乃钦遣来纳降者,既而钦复叛,故拘佐于狱。
公既至,乃释其絷,赠之以金,复遣招钦,故多疑其难信。
公乃命先父再往抚谕之,且曰:「至前涂,更自看事势如何,以为进退」。
先父曰:「彼正危疑,正当速往以定之」。
乃以二弊卒从行,径入钦寨。
钦出迎,欲庭参,先父执其手,与叙同官之欢,曰:「此见宣抚礼也」。
钦犹以虑杨么寨闻之,须遣兵防托,未可即出。
先父测其意尚未决,乃曰:「宣抚命某遍抚谕诸寨」。
乃巡历其寨,而察其形势,见其为舍,密比如栉,一火箭可焚荡,乃谓钦曰:「宣抚太守监司待于城上,立表下漏,以俟公来,过期即进兵,董统制已列强弩、火箭以俟命。
公今迟回未往,某固一死,公军亦无噍类矣」。
钦即时与诸将一行徒众二万人,随先父同渡来参。
先父既渡,即先驰归报。
终日无食,疲剧殆不能自支。
公喜甚,就城上设榻,令人扶先父少憩,即日奏功。
杨钦既出降,官军进据其寨。
杨么驱众登舟,众莫为用,么乃投水,钩出而斩之,群盗尽平。
十馀万众不血刃而来归者,以公宣布天子之威德,而以不杀而成仁故也。
贼众十馀万,择其老弱疲软者给据为民,取其彊壮者为军。
命属官轮日给据,复轮至先父,认得老弱数人,前已请据者,今乃代人来请,其人不伏而喧。
公闻之,谓先父曰:「人众如此,何以辨之审也」。
先父曰:「此曹惯于为盗久矣,故每放一人,必再三相视,果不堪为军,乃放之。
不然,大军去后,复聚而为盗矣」。
公乃亲诘其人,而终不伏,先父请试搜其身,果得已给之据。
公大喜,尽以委先父,不复轮日矣。
先父絷盗请给者,将斩以徇,其馀伪者纷纷遁去。
既给毕,阴释盗请者,俾逸去,自后无敢盗请据者。
于是,得彊壮者数万人以充军,而军益壮矣。
军将还,先父言于公曰:「孔明所以七擒孟获者,虑军回而复叛,将以此服南人之心也。
孟获曰:『公,天威也,自是南人不复反矣』!
今日不血刃而平大寇,散匿于湖山者亦多矣。
贼见德而未见威,甚惧其复反也,宜耀兵振旅而归」。
公乃大阅,军律严整,旗帜精明,观者无不咨嗟叹息,知王师之有律也。
先父始以进士借补从事郎,抚谕杨钦,钦率众出降。
公奏功,请正补,已而都督府作诏旨行下,授昌州文学
公以先父功多赏薄,寝之不下,欲复论奏。
先父闻之,请于公曰:「某士人也,家世以忠义徇国,平居尝谓中原未复,诸将有已极富贵者,何以用命?
今日才立微效,岂可与朝廷论功乎!
但得宣抚见知,俾某得效其愚计,他日成就,未晚也。
且将相和调,则士豫附,固不宜与都督少异也」。
公喜曰:「吾人岂欲言功,但恐将士之赏薄,不能无觖望者耳」。
已而都督府旨挥但云:「当使到来,不烦寸刃,束手来归,所有将士暴露良劳,各与转一官」。
果如公所料者。
杨么未平时,士人来献书者纷纷,先父请考其优劣,而为礼之厚薄。
有屯驻将郝最门客侯邦言利便可采,先父荐之,公命留之帐前听候。
最疑邦言己军中阴事,遣人□□□□言已为宣抚围子队,最将邦数□□□□□畏公威名,不敢遽杀,乃以邦为□□□□先父告于公曰:「士大夫多耻从军,惟□□□天下士莫不归心。
侯邦,旧太学士□□□□□失身于最。
今来献利害,而一家□□□□□伤沮众士之心,以干我之军法。
愿□□□□怒曰:「郝最何人,敢杀士人」!
即呼帐□□□□治之。
先父曰:「侯邦得钧旨,在帐前□□□□难拘制其出入,故为最所擒。
今□□□□□某不可自安于军中」。
提辖至,公□□□□□人,而为人所擒,汝不知乎」?
提辖□□□□□先父之言,公即命移文于最,取□□□□□曰:「侯邦至,而一人一物有伤,则□□□□□皆行军法」!
及邦至,公命送归本□□□□□领公文申,盖虑最中路邀杀之□□□□□士类如此。
尝军行,遇雨,公下马徒步,属官□□□□□里,至一庙宇,少憩,公劳勉属官□□□□□矣,然士欲立功名,亦须习劳其□□□□□安逸,故雨中徒行,以习劳也」。
庙□□□□□公指山问属官曰:「诸公识黄龙□□□□□其下城如此山之高。
某旧能饮□□□□□尝有酒失,老母戒某不饮,主上□□□□自后不复饮。
俟至黄龙城,大张乐□□□□以观打城,城破,每人以两橐驼金□□□□今日之劳」。
有一属官曰:「某不要公□□□□要观公之志,直欲恢复燕地,荡其□□□□中原而已也」。
公自奉甚菲薄,屯驻将郝最饮食□□□□其寨而食素,最以酸馅为供,公食□□□□最曰「此名何物」?
曰「酸馅」。
公曰:「某平□□□□食此」。
顾左右,留其馀以为晚食,不□□□□甚愧。
公性严重,语不轻发,于僚属□□□□但语次间微见其端,而闻者悚然。
□□□□属官会食,惟煎猪肉、齑面,未尝兼□□□□人供鸡,公曰:「何为多杀物命」?
庖人曰:「州中所送食也」。
公命后勿复供。
公与士卒同甘苦,不复以口腹自累,然亦出于仁心爱物者如此。
提辖官有杖士卒者,公曰:「且教训之,勿轻笞辱也」。
然取人一钱者,必斩,故士卒乐于用命。
尝谓先父曰:「某之士卒真可用矣」!
颍昌之战,人为血人,马为血马,无一人肯回顾者,复中原有日矣。
公命宅库,除宣赐金器存留外,馀物尽出货,以付军匠,造弓二千张。
先父曰:「此军器,当破官钱」。
公曰:「几个劄子乞得,某速欲用,故自为之」。
一日,行军至一店,见其屋新盖而有少缺处,公呼店主人问之:「此必我军士取汝乎」?
店主曰:「宣抚之军未尝一毫扰人,此自偶缺耳」。
公曰:「岂有汝新盖店屋,而缺此一束」。
立命刷之。
须臾,刷到一马军,即欲斩之,军曰:「非入取其也,下店饮食,系马于檐,忽闻宣抚来,急上马来,不觉误掣下」。
店主举家泣告,实不曾扰,犹杖之百而后行。
公谓先父曰:「战阵既交,手执得枪住,口有唾得咽,则已是勇也。
机密儒生,未尝历战阵,到中原,见大战,则心动矣。
先随某入小阵以观战,某令机密立马处,必无害也。
若欲便溺,切勿离马仄。
盖数十万之军,其目尽在某一旗上,机密若往来不定,则军人一暗箭射杀之矣,盖恶我乱其目也。
大阵皆动,然后可随众动也」。
盖公神勇,每战尝自为旗头,身先士卒,先父力谏曰:「猾虏或识之,聚彊弓以射我,奈何?
虽公忠义,神明相之,自不能伤,然非大将之事也」。
公曰:「昔杜充留守京师,某有兵二千,来受节制。
始至,适城外有大寇数万,即命某往战。
谓之,败且斩。
某不敢以兵寡不敌为辞,即往说贼约降,来禀曰:『我何尝令汝受降,须为我擒之』!
某复往责贼,以约降而缓来,今不复受降矣,愿与汝挑战。
贼魁出斗,某驰骑独往,奋大刀劈之,自顶至腰分为两,数万众不战而溃。
人力不至于此,真若有神助之者,某平生之战类如此」。
公一日以沉香分属官,各得一块,而先父所得最小。
以为不均,复以一裹分之,而先父所得复小。
公怃然,先父曰:「某以一身从军,虽得香,无所用之」。
公乃曰:「某旧日亦爱烧香,瓦炉中烧柏香耳,后来亦屏之。
大丈夫欲立功业,岂可有所好耶」!
众有愧色。
公再谓先父曰:「某被主上拔擢至此,傥有纤毫非是,被儒生写在史书上,万世揩改不得。
某苟有过,机密必以见告」。
公家素无姬侍,先父被檄差出,远方妄传公纳士族之女以为妾。
先父以告,公曰:「四川吴宣抚尝遣属官来议军事,某饭之,彼惊讶某之冷落,归言于吴宣抚
吴乃以二千缗买一士族女,遣两使臣妻送来。
某令其立于屏后,告之曰:『某家上下所衣䌷布耳,所食齑面耳。
娘子若能如此同甘苦,乃可留,不然,不敢留』。
女乃吃然而笑,某曰:『如此则不可留也』。
遂遣还之,初未尝曾见其面也」。
公之不喜声色,出于性之自然者如此。
汉上报虏骑大至。
公移檄本路,备五万人军资,所遣止二百人耳。
虏素慑公之威名,望风而遁。
先父言于公曰:「宣抚威名已震,虏那敢犯我,特大张其势以动我,实不敢深入。
我复以虚声应之,正得其情矣。
然我军仰给于江西,虏避彊击弱,他日必大入淮西,以轻兵袭江西,而焚荡之。
我军乏供,则自坐困。
宜置一军于江州,沿江往来,以为回易,可得利以益军资,又可以开拓形势,以绝其窥伺之心」。
公于是立江州一军。
先父被檄在远,公尝遣一兵持书来,趣回。
盛寒止一单布衫,先父问曰:「汝怨乎」?
曰:「不怨也。
他军所得请给,则有减剋。
又如科作纳袄之类,自身虽暖,老小则冻馁矣。
宣抚则不然,所请食钱若干,不减一钱,听士自用之。
某自因家累重而费之,非在上者有剋于我也,何怨之有」?
公奏战功必以实,未尝徇私而寄名虚奏
公之子宣赞云勇冠三军,攻随州,手持两锥,首先登城,公乃奏其功。
与妄将私昵窜名战士之中,以冒官爵者异哉!
此士之所以乐于用命,而服其至公也。
绍兴六年冬,公亲提兵,往取蔡州
二更令下,三更即行。
蔡州,其濠水深阔,城上惟植黑旗,并无守者。
每进攻,则黑旗动,然后一队兵上城相禦,退则复下。
势不可攻,乃归。
董先为殿,刘豫伏兵俟我军退,则追而掩之。
我之后军逢彼踏白者,为亲戚,且素闻公之德,遂泄其计曰:「汝宣抚自来,有兵二万人,七分披带,持十日粮,今粮尽而归。
刘豫李成等十大将,各将万人,先各赐宅一区、宫女十人,径来掩彼军,约尽擒之,直造鄂州
我军人持一绳,得南军,穿其手心,每十人作一串,鼓行东下,今即至矣」。
董先见贼悉得我军之实,驰报公。
董先遂择险地,伏其军于林莽中,独据河桥以待之。
须臾,李成等至,见董先,举绳以告之,悉如踏白者之言,谓董先曰:「汝勿走,我今先擒汝」!
先答曰:「我定不走,只恐汝走耳」!
贼见董先待之闲暇,疑有伏,不敢径进。
每遣兵来战,董先则旋出林中兵一二队以应之;
彼退,则又归于林中,贼益疑。
相持久之,公领大军复回。
李成等望见如银山拥出于众山中,即遽奔溃。
公渡河追之,三十里而止,擒其将数十人,俘其军数千人而归。
公厚以钱布劳所俘之军,告之曰:「汝皆中原百姓,国家赤子也,不幸为刘豫驱而至此。
今释汝,见中原之民,悉告以朝廷恩德。
俟大军前进恢复,各率豪杰,来应官军」。
其俘皆欢呼而反。
公乃贻书与蔡之守者,蔡人感公释其俘,遂请降。
所擒之将献于行在所
其后讲和,复割蔡州与虏,有通判者不肯臣虏,自缢而死。
绍兴七年,车驾亲征,幸建康,公来扈跸,问先父曰:「某将入觐,以何为先」?
先父曰:「当以取汝、颍为失计,而改图之。
既取之,不可守而复失之,亦徒劳尔」。
公曰:「安坐而不进,则中原何时可复」?
先父曰:「取中原非奇兵不可」。
公曰:「何谓奇兵」?
先父曰:「宣抚之兵,众之所可知可见者,皆正兵也。
奇兵乃在河北」。
公大喜曰:「此正吾之计也。
相州之众,尽结之矣。
关渡口之舟车与夫宿食之店,皆吾人也,往来无碍,宿食有所。
至于䌽帛之铺,亦我之人,一朝众起,则为旗帜也。
今将大举,河北响应,一战而中原复矣」!
先是,朝廷罢刘光世军,欲以公代之,并军大举。
公既扈从至建康,太上知公之可大任也,独召公至寝閤,命之曰:「中兴之事,朕一以委卿,除张俊韩世忠不受节制外,其馀并受卿节制」。
已而有忌公者,沮止之。
公忽召先父,出示张都督简板,乃却公宫祠之请。
公曰:「某所条具交军事件,一日可办。
今乃令某先行,留属官以待命,此必事已中变,故令某先行。
今功不成矣,某所以丐祠也」。
公不乐而行。
先父曰:「某家有老母,而以身从军者,欲效尺寸之长,以报公知遇也。
使前有立功之地,某死亦不顾;
今事既乖,则某亦将归养,以为后图,他日从公未晚也」。
公乃许先父谒告省。
已而朝廷乃以吕祉刘光世,遂致郦琼之叛。
光世之军,多陕西之盗贼,最为揉杂而难治。
西人重世族,光世世将,故仅能总统之。
郦琼、王德,皆光世之爱将也。
二人平日不相下,若得威名之将以代之,则可以驾驭而立功。
朝廷始以公代光世,得之矣。
已而中变,易以吕祉,故二将无所忌惮而斗,惧而谋叛,刘豫又以高官重禄以诱之,所以丧淮西之一军。
不然,公成恢复之功矣。
今天下庸人孺子皆知公之威名,至于公之大计,与夫功之所以不遂者,士大夫盖未知也。
元振幼从先父于军中,亲见其本末,平居追念前事,未尝不叹息流涕于此,故志之于遗事之末云。
按:《鄂国金佗续编》卷二七《百氏昭忠录》卷一一,中华书局一九八九年版《鄂国金佗稡编续编校注》本。
南归录(起乾道壬辰二月丙辰,止是年六月庚申。)1172年6月23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一、《杂著述》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乾道壬辰二月乙卯,予任权礼部侍郎侍讲直学士院同修国史实录院修撰,坐不草新除签书枢密张说王之奇不允诏,与在外宫观
丙辰黎明受省劄即登车,道逢周元詹事小语,径出北关,杭一苇疾驰三十里,至赤岸高亭峰。
登岸百馀步,假馆遍福院。
送客无由可至,惟汤朝美主簿相访于此。
晚以小车行数里入崇先院,盖显仁皇后功德院也。
观韦王渊及其二子谦、谠坟。
寺中零落,烂漫,郁李芬芳,城中略不知春色。
寺创于清了禅师,即所谓真歇和尚者,今无主僧。
知事净云共菜饭而归。
大风,曹大亨自城来,云台谏今早上殿,且以副本纳张枢密
午间有旨王希吕小监当,且趣予与莫济日下出门。
丁巳,早,赴主僧饭,晚讲师等颜招饭。
夜,大兄挈孥累自城中来,遂登平江便舟。
李衡改除左史王希吕亦改宫观
风雨大作,雷电。
戊午,社。
早,冒雨行十馀里至桐扣,宋宇彦企知县居此。
同大兄、房仲宝、七四甥及家人辈行四里许,至佛日净慧禅院,为外舅作忌辰。
乃知临平岸崩得石鼓,张华以蜀中桐材刻为鱼形,扣之响闻数里,即此地也,近世讹为同口,失之矣。
寺不经兵火,面对黄鹤峰有清冷、一击等轩,库堂后有池。
池中有渥洼泉出石罅中,东坡尝题五绝句,所谓「东麓云根露角牙,细泉咽咽走金沙,不堪土肉藏山骨,未放苍龙浴渥洼」者是也。
堂上有熙宁七年八月陈述古南京时留题真迹,又轮藏刻「天宫宝藏」四字,相传元祐四年出帅时所书。
长老不在,有僧慧举字举直,姓朱氏,父祖皆仕宦,颇能诗,住庵在数里间,闻予入山,来相伴。
斋罢,复登舟。
房亲、尚甥自此相别,晚宿临平
己未,雨,早行三十里,过长安闸十里宿。
庚申,雨止,早过崇德县
又十八里至石门,登新创东岳庙,颇雄壮,傍有接待院。
道遇安丰张士元直阁入觐来谒,辞以疾。
晚宿永乐铺。
辛酉,早行至本觉寺,登岸观览,即古槜李也,旧号小长芦,今遗基可想。
东坡元祐间,往复过此,为文长老赋诗二首:「旧闻巴叟卧荒村,来打三更月下门」,前诗也;
「三过门间老病死,一弹指顷去来今」,后诗也。
癸酉冬来游,见池中大鱼数千,咋咋有声,今亡矣。
寺有草堂,绍兴间士大夫留题颇多。
王仲行正言舟过,不复相闻。
顷之至秀州郡守丘直阁崇卿、通判朱奉议自求解宣义归正人。
元振教授文林资深、孙从政观德、新平江赵无咎并相候。
柳仲度郎中自白牛来相见,即行。
晚宿界首。
壬戌,风顺,行至八尺而东南风太猛,卷水入湖,河道浅涩。
日午泊舟,乘除之理如此。
夜雨船漏,殊不安枕。
癸亥,早风定,而所至河乾,其行甚艰。
午时吴江县知县邵通直輗、丞钟道直确、尉赵修职不隘相候。
同大兄携家登塔院,相对又有宁境院,遂游臞庵,比旧加葺,桃李海棠正开。
度长桥,徘徊亭上久之。
王仲贤昆山来,过行衙候之。
甲子平江向守均及二司遣人致问。
王季海提刑别借舟,就驿中治叠行李,盖去国匆匆,殊无伦理也。
浴院在驿傍,有建隆初吴江两城镇运使徐某《乞置无碍浴院状》,钱镠判「任者」二字,用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印,寺僧宝藏之。
又有治平四年苏州牒。
皆用短少纸,古人不侈费类此。
乙丑仲贤先入城治叠,竟日方毕。
季海大舟至,徙焉。
夜大雷雨。
丙寅,风雨。
赵尉送囤村贡馀酒,盖杨存中郡王坊所造,闻岁贡两宫各万瓶。
食罢行半里而止,风逆水涩也。
丁卯,竟日牵挽,不能行半里,妻孥乘小舫先过昆山
戊辰,遣书表司李公祥厅子张泽民还临安
风捲河水仅存尺馀,米船数百艘占据中道。
赵尉率徒役竭力推荡,彼此舟舷相戛,损者甚多。
自朝至未,方次七里桥
出吴江界河道稍广,而风高不可进,又行数里止。
教授崔从政敦礼仲由携启楫迎,谢举削也,留饮。
闻二十七日曾怀赐出身,除参知政事
三月己巳朔,晴。
风顺,俄顷至尹山。
以小舫入崇福寺,同主僧惟妙访何仔园亭,其子夏卿及侄婿章启心相候。
园地虽狭,种植甚繁,海棠盛开,闻牡丹多佳品。
少休还舟中,绕城抵盘门
提刑王季海敷文提举李次山奉议太守向经甫徽猷、吴县徐君似道台州人。)相见于津亭。
既退,易舟径赴范至能石湖之招,过横塘(即贺方回所谓波凌不过者。),入般若院。
长老祖康,蜀中仕族也。
风横而逆,薄暮方至。
初,吴王姑苏前后两台,相距半里(俗呼拜郊坛。),为城三重,遗基俨然,夫差西施宴游之地也。
前有溪,越王勾践由此攻吴,今号越来溪。
溪上筑城,与吴人夹溪相持。
至能之园因城基高下而为亭榭,所植多名花。
别筑农圃堂,对楞伽山,临石湖,盖太湖之派,范蠡所从之五湖者,望吴江县才二三十里。
饮酒至夜分,留题壁间云:「吴台越垒距盘门才十里,而陆沉于荒烟野草者千七百年。
紫微舍人始创别墅,登临得要,甲于东南。
鸱夷子成功于此,扁舟去之,天贻绝景,须苗裔之贤者然后享其乐耶?
乾道壬辰三月上巳东昌周某子充侍家兄子上来游。
紫微方要桂林组,过家,实为东道主云」。
庚午,风雨大作。
饭罢登舟,至木渎已夜,遂宿舟中。
辛未,晴。
早至灵岩山下廨院。
闻是日智积菩萨生日,斋会甚盛,而府倅领客在寺中少留以俟其去,长老善卿来迎。
午后登山,与大兄遍游览焉。
壬申,以寒食节绵蕝祭先。
王节使权自城中携家拜韩世忠郡王坟,置酒相招。
权本世忠部曲,岁来拜扫,而韩氏诸子皆通贵,未尝一来。
癸酉,阴。
早,肩舆二里观金沙塔,其地有金屑杂沙中,丁亥岁所未至也。
隆兴察推周从事夤相候。
张汉卿自天池遣其子见招。
范至能来自天平,置酒。
风雨终夜。
甲戌,清明节
早,浓雾既开,湖山竞秀。
方快心目,俄而大风。
同大兄至延寿堂,再游本禅师塔,过偃松堂,登琴台,望昆山慧聚寺
风动地,几不能立。
至能谈戴子善子微之弟遇道人朝斗事,甚异。
北峰长老师璨相候。
乙亥,早,至能归城中。
与大兄肩舆数里至天平长老处,欲谒五范画像,而童行持钥匙出。
复行数里过天峰禅院,俗呼南峰,盖支遁道林别庵也。
铁杖重十馀斤,云是当时物。
佛殿前有碧琳泉,寺宇颇佳,多叶少蕴诗刻。
主僧崇坚甫至而为人所讼,因以衰飒。
门外百馀步有道林放鹤亭基,进度石门有马蹄双迹,其傍即石室,尝为孕妇所触,雷震其顶。
相传云道林夏居别峰,冬居石室。
别峰即南峰,石室即此室也。
又有中峰,不暇往。
马迹去石室甚近,为观音院僧限以篱落,纡曲半里乃能至焉。
观音院方修葺,无足观。
由南峰又数里乃至天池庵。
张汉卿携家及蔡元珍皆在,置酒池上观竞渡。
池心有桥,可以徙倚。
晚策杖登月观,下视空阔,盖华山之颠也。
夜与蔡元珍弈,连胜。
丙子,晴和,一春所无。
早至北峰赴璨老饭,遂过元氏庵,距天池十馀里,土木之工,种植之盛,又胜丁亥岁
回至张齐贤净明院庵、张人杰觉庵
二张,汉卿弟侄也。
人杰字唐卿
近开坟穴得石磨铁心及瓶罂之属,隐起花纹甚古。
丁丑,早饭毕,别汉卿,复还灵岩
初过王知县坟庵,次度贺家岭(俗呼饿狗。),遇严学谕,庵僧坚邀饮茶,迂数十步过之。
进至吕益柔侍郎永思庵,戊戌年所创也。
又数里登灵岩后岭,下视𥑔村,乃凿石为器之所。
地本土山,掘之即石云。
远望岭上,积土如冢墓者甚多。
相传吴时伏兵其中,未知信否。
过金沙塔乃至寺(自天池来约十里。),与卿老登水陆堂,临池散饼饵候金银鱼,久之不出。
夜同卿老坐胜集堂,望湖赏月,遂访明月池,乃在柴场中,殊不治。
戊寅,早,巾车游穹窿,约八九里入山口,即行石衢夹。
道多丘墓,卢法原宣抚亦葬此。
富人余佐监簿觉华庵雅洁而阔深,轩窗间海棠盛开,极可人。
又二三里乃至福臻禅院。
古碑云朱买臣舍宅为之,殆不可信。
或曰吴越忠懿王时德韶国师道场也。
因山叠基,砖甓十馀里。
登陟虽劳,而气象淳古,大兄谓甚类南岳诸寺。
元丰八年七月米元章和仲殊诗,亲题壁间。
方丈后有法雨泉,叶少蕴为之铭。
又其上有师石室,雷雨作,不果登。
诸僧皆出,匆匆下山,避雨于林奉直白云庵
稍霁,遂归。
中道复雨,衣屦尽湿。
至𥑔村,灵岩遣人来迓,弛担而雨亦止。
己卯,早欲游杭坞,雨大作而止。
晚病头痛,终夜意绪不佳。
庚辰,雨止而寒,终日不食。
晚苏,闻初八日常朝五府受告,前此上以疮疹不坐故也。
辛巳,粥罢,同卿老下山。
行二里观韩王坟毕,欲登舟过宝华,而天气晴和,忽有游杭坞之兴,遂与大兄呼车往焉。
约十里度小岘岭,入唐子明侍郎坟庵,又二三里至白马穹窿禅寺(寺中碑云,南梁天监年取梁于此,因白马之奠而得,唐会昌六年置寺。)
饭讫,行数里至墅皇里。
第宅联属者,豪民夏氏也。
又数里过支坞岭,遂至法华院。
本皆荒山,中官利州观察使致仕李中立造茔于此,捐家资数千万创精舍,十年而成。
四山环抱,宛若化城三门,为阁七间,华丽拟宫阙。
其间栋宇甃砌,种植皆称是。
僧庆深领徒数十,富足无求,亦清福也。
门外数百步即太湖,极目弥天之浸,徘徊不忍去。
饮茶于塔院,登李侯之丘,读孙仲益所为铭。
主僧具饭,投宿客馆。
壬午,早,庆深具饭讫,发杭坞,约十里入宝相寺,无足观。
风雨交作,行近一里至舍,访乡人张氏。
初谒礼部公之子三承务允蹈字德醇。)不在,见其诸侄,盖通判德和之子也。
饮散欲行,雨益甚,无雨具,遂过运属公之子德逊允怀家,置酒留宿。
同坐章提刑汝翼(郇公曾孙。),亦旧相识。
德逊有兄德懋允功,方入城未归。
癸未,晴,德逊留再饮而别。
出门仅半里即太湖,近岸水才三四尺,稍者丈馀。
闻湖心苦不深,但水聚而渺㳽耳。
登舟,值西风,扬帆极驶,望洞庭诸山,恨不一往。
移刻入胥口,遂至木渎,平生未有如是之快也。
行李船尚在灵岩之下,即往就之。
至圆通庵,而张德醇、德懋自城中来相候,已再约范至能石湖,复挂帆而东。
及园,至能未来。
梨花金林、檎绯、碧桃盛开,与伯氏遍赏,遂游楞伽治平寺
僧房有日观,稍佳。
门外八角大井,视石栏刻字,云隋开皇十年杨素开。
初平陈,徙吴郡于此,近地尚有新郭之名,其后吴人不安之,复还今城云。
薄晚,至能来。
夜,月色如昼,乘小舟入石湖之心,风露浩然。
登岸策杖度行春桥(石桥,极壮大。),次度越来溪桥,新修。
归饮烟波亭,饭农圃堂。
此景此乐未易得也,夜分乃寝。
甲申,大风。
至能具饭讫,同跨马游横山宝积寺
寺亦唐馀,本朝祥符中赐额。
丁谓当国,念其贫,故畀此名。
五代时吴越国碑,称宝大二年,亦足證钱氏尝改元矣。
寺傍乃唐致远先垄,五代以来接续葬一山,平江世家惟此为久云。
次登上方教院,在山之岭,即楞伽塔也。
太湖㳽漫,石湖仅如断港
隋大业四年碑,字画类虞书。
小酌,禦风而下。
回望姑苏前台周遭城基故在,至能畏风不果登,登后台而归。
二台相距甚近,但隔楞伽治平寺
至能辞还城,复侍大兄绝湖入泾约十五里游宝华寺
未至二里,舍舟而徒,及门已暮,夜遂宿焉,去灵岩止十馀里。
长老慧现。
乙酉,早,周览寺宇,修廊华屋,吴中之名刹。
按碑志本梁天监中西城僧𫗖𫗖和尚卓锡出泉,今在寺左百步,深才数尺,大旱不竭。
寺高泉低,为石槽仰而注之,僧有众寡,视以给用,斋前流多,斋后差少,兹其异也。
旧号智显寺绍圣四年枢密林希请为功德寺,遂加慈严之额。
林氏坟在寺后数十步。
屯田员外郎高及其妻,集贤校理槩及其妻孙侔国撰王安墓表。),三冢鼎立,域才丈馀。
又数十步即叶清臣内翰墓,梦得左丞之母亦葬此。
饭罢,命车登尧峰
中道有半峰亭,蒋堂赋诗,今废。
雍熙二年己酉大理评事知县事罗处约记云:昔在帝唐,以洪水肆暴,吴人族遁于此,俗呼免水顶,苏帅钱傅璙易名尧峰
唐天复以后有僧惠齐,姓朱氏,郡人也,结精舍于此山下,名鲁坞山。
蒋堂所居,既死葬焉。
此寺乃奉其香火,蒋之奇壬子岁留题数百字尚可辨。
寺有清辉轩、碧玉沼。
寺左观音岩(石像佳。)白龙洞(俗云通洞庭。)、多景岩、宝云(寺左,皇祐四年长老显暹所凿。井在山顶,人以为难,蒋堂有诗。)、偃盖(伐。)、二铁塔妙高峰(下视空旷。)东斋(敞甚。)西隐(倒。)
长老了愈遍览毕,由龙洞观音岩而下,盖寺后路也。
望间有古冢数百,整整成列,云钱家坟也。
复至宝华饭。
宝林轩修竹参天,极可人。
饭罢,登车行二里至环谷,乃王珏总领之居,园亭池沼、花竹奇石环绕其屋。
字德全介甫之后,乾道元年年五十三,失明罢归,相者告以某亭某所而已,不见也。
又里馀复登舟,观吴王鱼城。
城在田间,当时养鱼于此,基厚而方,其高二丈,博倍之。
中为田百二十亩,今属练墟赵氏,土极细,故久而不坏。
欲访顾野王墓,不果,遂自石湖少府港,归盘门舟中,已昏暮。
宝华寺至此三十馀里云。
常德太守刘大夫邦翰子宣相候。
丙戌,黎明别大兄过昆山,小舟绕城泊娄门
表兄章茂之司理来迎,同至从母宅,饮至夜分,月色如昼。
从母年八十,精明如初。
丁亥,早饭毕,别从母登舟。
夜抵昆山,外姑及仲宁仲贤置酒。
戊子右宣教郎知县汪瑈、右宣义郎李稷(谊之子。)右从政郎主簿赵伯瑨右、文林郎尉颜光道右、朝散郎前江东安抚司机宜张杰右、奉议郎提领酒库所主管官孙听右、承奉郎淮南运干郑临右、承奉郎郑举右、(亿年之孙。)儒林郎淮东提举司干官郑莘左、迪功郎新金司户陈九德右、宣教郎温州瑞安胡立方右、文林郎新监行在北外酒库张端左、迪功郎湖州长兴陈茂英国、学进士陆日新进、士边隆并相候。
士美临安来,留饭。
己丑观音堂照大师若钦及其徒良规、良矩,东寺长老普璇及寺僧梵宗、了清,法安山寺僧蕴贤、师鼎、德安,真圣堂道士丁从炜并相候。
庚寅,士人王修第四十八(老妇叔祖。)李五十将仕乔年马少伊教授王六一教授沈焕彦章老妇表叔。)、陈晞之(王仲吉婿。沈资深、焕之子。)陈遵李彦平婿。)、胡臣王德温婿。)、顾澈王德华婿。)并相候。
辛卯李彦平左史除旧职知台州来。
归,夜与诸亲博达旦。
乙未,留昆山已八日,困于夜饮,不胜其疲。
丙申,早饭毕,挈家登舟,随潮宿怡亭
丁酉,早过阊门
太守及二司相迓于高丽亭,力欲移具,固辞之。
崔仲由教授王知录康彦、似道继至,与大兄同游虎丘。
乡人张德醇、德懋、德逊及其侄元礼德和之子。)并相候,置酒待之。
夜宿寺中,长老希范
戊戌,登观音殿,几案四壁皆石也。
试剑石憨泉、点头石。
张汉卿携家置酒相饯,外姑仲贤夫妇、唐致远夫妇毕集,范至能亦来,汤士美复自金坛来。
晚移舟过枫桥常平司送七兄被召之报。
四月己亥朔,早,就寺具饭待张德懋叔侄,闾丘叔永参议继至。
左奉议郎浙西检法皇甫自闻、左奉议郎监分差镇江粮料院陆楠右奉议郎宁国府签判胡誩、右宣教郎新知山阴县张澈崔仲由教授并相候。
皇甫暨陆皆同年也。
外姑、仲贤置酒为饯,夜相别。
庚子,雨作风顺,扬帆才二十里,风忽转北,牵挽不能寸进,距望亭数里遂止。
辛丑,风逆如故,过望亭,游蒋丞相功德院。
长老来迎,乃故人文拱也。
晚距无锡数里止。
壬寅,早次无锡县,丞赵宣义善仁、簿赵修职不伪、喻子才郎中镇江总司药局监官陈承直长源、新通州教授陈从政纪并相候。
刘义深诊脉,大兄独游惠山
饭罢解维,风色微顺,约行二十里宿。
癸卯,风顺,午时常州
太守右朝散大夫晁子健通判左朝散郎葛郯教授左迪功郎陈德明、知晋陵县右通直郎范公武推官左文林郎朱绎之、监比较务右迪功郎叶南杞、新两浙运司主管文字右通直郎李耆俊、监行在和剂局催督纲运右从事郎黄直中并相候。
公武文正公之后,今岁有子登科
范氏自忠宣公皇祐中登科后,今方有人。
州学学正陟明学录周干臣燕说直学唐定之及宾贤、致道懋德、登俊四斋生凡数十人,以予在礼部,还本州流寓一名,皆来谢。
访周德友运干,其子煇示近作一卷。
晚宿西门外巡检司前。
甲辰,终日风雨,进棹甚艰,仅行三十馀里。
乙巳,晴。
午后过沙子,距港口仅半里遇浅,推荡甚久,竟不能动,别以小舟挈家径趋宜兴,至溪南大宅已二鼓
丙午知县左朝奉郎詹仪之相候,同年也。
邑人以是日为周孝侯生日,迎会颇甚。
丁未,晚赴庄德迈会。
戊申仲贤挟鲁可复主簿来议如晦墓铭事,具饭待之。
己酉,早,同大兄至台庄祭外氏坟,过庄氏资福庵,回饭庄德固坟庵。
晚赴庄德全通判会。
庚戌,早,就显亲寺具素饭饯鲁主簿
当湖乘舟至吴墟赴周敦义大资政饭。
闻初九日萧殿院上殿击虞相。
辛亥,早遣李、邹七部押辎重往镇江府,附纲舟溯江。
午时赴邵至卿会于天远堂。
晚风雨作,仲贤同铁将仕昆山
癸丑,赴显亲长老饭。
别周敦义参政,年七十五矣,临分黯然。
甲寅,早挈家登舟,巳时方能行。
风色初逆旋顺,扬帆湖渰中,其行甚速。
晚过溧阳县三里宿,新江阴李宰愿送别于此。
乙卯,风犹顺,弥望皆湖田,行七十里至三塔院。
院在水中,有元丰中刘谊所作记。
三塔者,相传僧伽过江造塔,至此为第三耳。
主僧宗净等二人。
寺宇敝甚,后有寒光亭,可望湖,二三年来亦废,张安国舍人有诗词。
天气骤热,微雨作,方以为忧,已而复止。
又行三十里至邓步,有数十家及税场。
又十里至东坝,亦数十家,宿焉。
丙辰,早,雨意甚浓,时时洒尘。
程泰之运使先谕溧水宰备车乘相待,治叠移时乃登陆。
天气稍霁,行十五里至银树(亦有一二百家,若水泛则自此便通舟。)
又六七里至双港口。
复登舟约十馀里至固城湖,日犹未晡,盖数百家之聚也。
是日西风动地而雨不作,幸甚。
过湖登妙智庵,观范同甫参政坟。
晚与庵僧散步固城之上,父老谓之楚王城,其周数里,地势甚高,但馀城基。
庵中石碑、龟趺乃去岁掘地得之,乃唐天宝中弥勒寺碑也。
丁巳五更同大兄肩舆五六里,至禅林山惠照院开启天申节。
寺僧云相去二十里有游子山儒童院,盖夫子游学之地。
然图志所不载,未可尽信也。
急登舟解维,度湖水才数尺,然亦弥漫,其中多茭葑。
凡三十里至石桥头,入溪港(地名石桥而无桥。),约五十里至太平州河口。
两岸多民居,溪流不甚阔,烟树如画,稍前即永丰圩(八十四圩共之。)
夜泊黄池镇,距固城湖已百一十里。
商贾辐凑,市井繁盛。
俗谚有三不:如谓太平州不如芜湖芜湖不如黄池也。
戊午,早,大兄与纶登岸游观,午时方解去。
西南风猛,牵挽三十馀里,至张宗元少卿易泰庄少休。
晚又行十馀里,至行春圩丁秀才庄宿。
己未,早,行数十里至小淮,登岸入栖隐寺,敝陋无足观。
又十馀里至郭城登普化寺,遣人先往隐静借人轿,遂至入别港。
行二十里泊新林,小商数十,皆以船为家。
登岸三里至市,有民居酒坊韦察院,守者云兴于后唐同光中
庚申,早,隐静人至,挈家行十里至寺。
五峰不高而形势环抱,本梁朝杯渡禅师道场。
禅师谥慧严寺名普惠
邃廊杰阁,江东之巨刹,隶太平州繁昌县。
寺后三百步碧霄峰下有泉出石中,流入寺,㶁㶁有声,且给烹煮灌溉。
长老行机台州人,颇为僧徒所推,有众三百。
饭罢,瀹茗泉上,闻登山则见岩洞之胜,初暑不果往。
归寺登单传阁,遍历寮舍。
再饭讫,出寺观卓锡泉
夹道林中,王孙累累然。
行近里许至梦堂前,上蓝长老彦岑在焉。
又半里登杯渡塔,乃升车由南陵路行十里,落路过赵家步已见星矣。
早间先移舟于此。
欧明自临安归,闻萧果卿殿院虞左相不效而去。
辛酉,舟中行十馀里近南陵县,诘曲数十折,几不可转舟。
知县右通直郎叶谷、丞右文林郎叶岳、主簿右迪功郎边友闻、尉左从政郎余宰相候。
午时挈家入行衙,为遵陆计。
壬戌,黑云暴风,遂作雨,雇夫亦未齐,为留一日。
县西二十里有土山,远望颇秀拔,神号冲真广惠显贶侯。
县南六十里有吕山,图经云孔圣曾游,置书堂于此,见有石室(去县三十五里曰孔村,落路五里至石室。)
其山南石缝内泉水涌出,流于漳淮。
癸亥,晴。
昨日雨昼夜不止,而今遽霁,天赞我也。
县官送别于五里外。
新至者米丞恁,盖元章之孙、友仁侍郎之子。
早饭敬亭山(去县三十里。)
山在宣城而名在此,当考。
过孔村(土人无孔姓,闻专以夫子得名。),晚宿隔口何氏酒坊(去县六十里。)
夜冷,头岑岑。
甲子,早行十五里,路傍有泉,甚清,寻伏流而去。
吴说刻「鲍公泉」三字而书「鲍延祖立」。
次燕儿垄,上山数十步有石洞,刻云「刘公岩」。
又二十里,饭木瓜徐家店
又十五里,见游人来者憧憧,问之,云:半月来樵夫新得一洞,深数十丈,其大如数间屋,有石钟等,而近时人皆不知。
惜乎行李已过,不及一游。
晚至青阳,望九华如见故人。
知县右宣教郎曾楷赣州诸曾。)都巡检高武节靖、县钱敦之并相候。
叶节推自铁券来,饮之。
馆于妙音禅院,轮藏极佳,大兄独游。
乙丑,早发青阳,二十里至长桥,回望九华甚奇。
路傍复有泉自山石中出,吴说又题曰「鲍公泉」,为谄耳。
饭叶氏新店,即铁券路口,去县已三十五里。
齐山,从者告疲,携家入寺登览。
提举常平张寺丞郯知彦、知州胡承议宣叔通判右朝请大夫程端义、添差通判右承义郎孙懋教授右迪功郎申锡、添差教授左从仕郎万钟、判官右文林郎刘绍祖推官右从事郎宜翁录参右从政郎胡震、司法右迪功郎知微司理右修职郎曼倩贵池知县右宣教郎慕容绍、丞左从政郎卢大中、主簿右迪功郎光祖总干左儒林郎仲坚、添差江东提举司干官左宣教郎叶宗咏、右文林郎朱希右文林郎孔璪、监大军仓右迪功郎耿弇、路分赵善谞并相候。
投宿寺中,主僧智瑺。
丙寅,早入城,馆于司户厅中。
报谒陈倅,同登拱翠亭望溪山。
李庚子长改其名曰如郯,盖用李太白秋浦歌》云「江山如郯县,风日似长沙」也。
又登九华楼盖城东门也。
士人汤三聘、过客李淙并相候。
是日时有雨,招徐解元倬案脉。
丁卯,张知彦、胡宣叔共置酒于常平司,劝酬终日。
初食䱋鱼。
二鼓后归,雨作。
是日大兄独游云光,又江祖石。
戊辰,早发池阳,饭十八里店
又十二里过紫岩,民居稍众,即产纸之地,有紫岩大王庙
又十五里至柯村,亦有数十家。
日甚早,或云前村为取马军兵所占,遂宿焉。
柯村东流县境也,凡三十里乃入建德县界。
五月己巳朔,姚媪忌。
早,行二十里过白面渡,又十馀里饭乌枫潭。
道遇提刑司干官汪宣教德翰忠定公之孙也。
又四十里宿蓝桥张氏。
庚午,早,行二十里,饭石潭
稍前有仙女井,抚掌则觱沸,俗云仙女喜也。
按图经,去县三十五里届山顶有仙坛,相传真人炼丹得道,今丹井尚存。
有好事者因有蓝桥,遂传云英事。
石潭四十里至建德县
知县右从事郎程渭老、丞右从政郎苏泌、尉左迪功郎薛黼、都巡武德郎王智监税承信郎朱坦并相候,馆于行衙。
其前石山苍翠,谓之后山,以县治正倚此山故也。
山顶有朝峰亭,梅圣俞作宰时常赋诗,今废。
又有蜕龙岩
晚同大兄散步山下,有青山、文殊、东庵三僧院相连接,皆无足观。
石间有岩,匹夫匹妇栖其下。
夫饿欲死,劳以数百钱,不旋踵死矣。
去岁大旱,起湖湘、止建德,今蚕麦稍熟,人粗有生意,而三月二十七日四月七日池、饶数百里间连遭风雹,拔木坏麦云。
辛未,早,行三里过尧城渡。
《方舆记》云尧南巡至此。
又县北二十里栎山下有舜城,古老云舜南巡至此。
又县北六里断岩石壁之上有印文,圆如马蹄,两两相对,图经云许旌阳逐蛟至此所留也。
邑官送别二十里外,饭三十里之枫门岭。
晚宿尧山,去县已七十五里,未至建德四五十里,邸店稀少。
既过县,民居颇盛,但逃移未归,其存者皆枯瘁无人色,盖去岁煮蕨根而食故也。
壬申,早,泥雨艰阻,俄而晴霁。
行二十五里饭,晡时石门市
市井甚盛,适连年水旱疾疫,逃移纷然。
今岁蚕麦稍熟,而去者犹棘其门,居者率皆菜色,亦有老弱坐待馁死者。
终日道途更无鹊鸟,气象如此。
市为鄱阳西尉治所。
右承务郎新知东莞县董南老摄其事。
士人林瑑相候。
本欲权寓尉廨,而傍无居民,遂徙林生之家。
癸酉端午节,雨。
林生致酒果,具五杯邀之。
甲戌,雨霁,以夫脚未齐少留。
乙亥,早发石门,游道傍南台院,破敝无足观。
又二十里饭车陂
又三十里过童子渡,相望有小山,俗号童子冢,其说谓九女溺死,甚不经。
又二十里宿观冈。
丙子,早,行二十里饭山口。
又二十里有居民百馀家,谓之四十里店。
又二十五里落路过荐福禅寺,避入城人事之劳也。
太守王嘉叟待制提刑右武俊彦、通判冯朝散摅、曹朝奉岠、教授方从事玠、李修职翔、判官叶从事有秩推官赵从事善宝、司户赵修职师尹录参崔从政惟孝、司法丘迪功畴、知鄱阳王宣教子渊、丞赵从事师孟主簿吴迪功荐、尉陈迪功祖永、江东路分温武经允文提刑司干官陈从事贾、检法赵从政绛、东司主管文字高朝请槱之、新知金华县王宣教、前均倅程承事禧、新知吉州龙泉县梁奉议大方、新江陵察推文林德懋、新知建昌县石宣教士志、星子周迪功康年、右承务郎张曼仪、免解进士张安礼并相候。
寺盖古刹,所谓轰碑者,其前即东湖
方丈后大竹中有青青亭,甚佳。
丁丑,王守移具来。
晚登舟,诸公来别。
自离南陵,凡小留辄雨,行乃霁。
戊寅,雨作风顺。
以仆人入城贸易,饭后方能行。
溯流过永平监(即铸钱处。),行仅二十里,以水涨无牵路而止。
己卯,雨不止。
虽风顺,而溪曲帆破不可用,终日仅行二三十里。
庚辰,风雨如昨。
溪益曲,水益涨,行益缓。
感冷头痛,竟日酣寝。
辛巳,如庚辰
壬午,晴。
辰时馀干江口,距邑尚十五里。
赵子直著作谒告在家,拿舟相访。
自此顺流而下,溪水弥漫,田野皆为陂池。
夜泊树红,乘月登洪福院。
闻去鄡子止数里,欲乘月行,而舟师不知港道,遂止。
癸未四鼓解缆,舟师果误,行近湖始悟,急呼鱼艇前道,复溯流而上,黎明乃至鄡子寨。
谒庙毕,令寨兵前导入湖,巨浸稽天,非丙戌岁经从之比。
未后将入港,湍流不可溯,复行石磉湖,约二十里穿小窦达于港。
系舟芦间,四无人烟,弥望皆水。
是日过湖,略无风涛,有小蛇昂首引舟抵岸乃回,戏作小诗云:「万顷湖光似镜平,蜿蜒得得导舟行。
从来仕路风波恶,却是江神不世情」。
甲申,大风不能行。
乙酉,风雨不止,水益涨,无岸可泊,且舟夫乏粮,去赵家步尚十五里,遣小舟往市米。
午后风稍缓,夤缘苇间,移时仅行二三里。
已而赵氏子名良平者携十馀丁来,云正港深且湍急,人力不可施,请入池口十五里趋寂照院,从之。
其地皆民田,赵氏数池在焉,漫为大湖,秧苗尽在深渊。
此邦去岁旱乾异常,今复大水。
晚至寂照,破敝卑湿,水亦及门。
僧言院兴于天祐十五年戊寅,旧名资福仁王,治平中改今名。
自过湖入港达于江,绝无民居,惟赵氏擅陂湖之利,为乡之豪,渔户数百悉其部曲。
往来之舟无不从其家假人以济。
闻第宅甚壮,去水里馀。
丙戌,稍霁,北风未止。
舟人云不可行,再遣人市米。
水益涨。
鄱阳而上甚阙雨,既登舟乃值积潦,闻赣、吉大水。
丁亥巳时风稍定,解舟行数里,望度门院在水中。
棹小舟往游,至则破敝将倾,一僧出门,隔浅水遥语而回。
稍前涉高矶湖,菰芦之场皆为水没。
野鼠无数,被浸灌依聚沫而立。
晚泊徐汊,水涨未已,民居皆没。
龚帅差小舟来。
戊子,舍鄱阳之舟,以小艇乘顺风而行。
晚泊龙沙章江禅院,挈家投宿,新添差吉倅鹿宣义何同至。
己丑,天申节。
早就章江院设供祝圣寿。
周簿为可同其妇六妹来。
饭罢,挈家游秋屏,酌浅沙泉,遂过列岫亭,入报恩禅院
长老晓林,眉山人
藏后有铁文殊像,甚大。
归入景德禅院观铜佛,钟传所铸也。
登阁閒望。
庚寅,早,龚帅实之殿撰、漕芮国瑞郎中、时总管俊、安抚司参议刘朝奉如愚、机宜魏奉议钦承、权抚干谢宣教谔、权提点司属官何迪功份、转运司主管文字郑通直益、干办公事文林汝楫、王迪功思恭准备差遣林迪功颖秀、监造船场王迪功抡、隆兴符朝奉悊、李通直宗质钤辖苏左武绅、签判郑承事侨、节推薛儒林裴、教授吴从政焕、右司理文林康嗣、司法何迪功洵、司户洪迪功待聘、监税陈迪功修、南昌主簿欧阳迪功世美、新湖北参议黄大夫𡑀、主管崇道观王大夫濩、新兴国守陈朝请寅、耿通判虎若、蔡承事嶒、刘登仕恜、阁门祗候时忠翊政、新建安黄宣教炎及其弟󶷩、上蓝长老了乘并相候。
庐陵士人余允武、欧阳兴宗投诗。
移舟滕王阁下,挈家寓阁上,如迁乔木也。
辛卯,南风动地,招何应通诊脉。
壬辰黄州进士昌图以长书携帖求跋。
癸巳,南风益高,飞沙鼓浪,下视柴舟覆焉。
甲午,再招何医。
翁子功机宜相候,初参告也。
江州瑞安宰镗继至。
吴教授饭。
乙未,新南康刘奉直坦相候。
丙申,早,留宋晋裕监税饭。
大兄先乘舟归庐陵
丁酉,赴府会,于民安堂中坐,游南园。
六月戊戌朔,赴芮漕会于观风堂
后圃颇宽旷,荷花已开,欲泛小舟,会微雨止。
己亥,舟行三十里泊蒋家湾
庚子,早,行三十里过生米镇,又二十馀里泊曲尺湖。
辛丑,早,以舟人亡失脚船,移时方能行,二十里至市汊,又十里泊秆堆步。
相对即龙雾洲,登岸与村民黄氏语,皆云政和戊戌后方有。
今岁之水自三月至今屡退屡溢,沿江人家寺院多浸损,而树木皆荡去,不然亦浸死。
壬寅,炎热。
终日行数十里,将至曲江而止。
癸卯巳时丰城县
右从政郎马光誉、丞左从政郎赵不阈、主簿右修职郎杨迪巡检秉义郎王全、监税承信郎周仁监赡军酒库马永之、右朝散郎新知浔州王同老左文林郎吉州推官孙琳进士朱祺并相候。
杨簿,中书舍人邦弼之子,其五世祖伉,盖文公亲弟也。
晚,马君寿移具来宝气亭。
甲辰,早行,县官送别李家坪,距樟镇十馀里宿。
乙巳甲夜临江军,馆于贡院,即行衙也,其侧有翠微亭
太守左朝请郎江溥通判右宣教郎赵不比相候。
丙午,早赴军会。
丁未,晚赴任子严会。
十四弟自新淦来。
戊申,早,移舟慧力寺下,具饭待教授随同年。
罗子行自白沙来。
携家少休江月亭午后方解去。
晚宿永泰寺
己酉,南风甚高。
晚宿青泥,梦七兄至,既寤而持书者扣船扉,云已在数里间。
庚戌,早至神头之龙安寺会七兄。
新淦县右通直郎王延年、丞左宣教郎赵邠之、主簿右修职郎彭周老、新主簿右迪功郎侯迨、监赡军酒库成忠郎丁密、监本县税右从事郎王需、水陆巡检秉义郎金允、新知通州海门县右宣教郎赵师炳、新广德丞董世龙及其弟世仪赣州排岸承节郎赵善教、右宣教郎致仕杨扶右迪功郎吉州司理张棫并相候。
晚与七兄小酌。
辛亥,早,移舟入邑,借邹氏江亭舣泊。
新淦右从事郎廷硕将仕郎前权乐平舜臣及其弟舜举、亲戚韩竦胄、丁忧刘主簿昌仪及其弟人杰并相候。
陈宅德夫,晚赴董伯亮子羽会。
壬子,早,过江送七兄还宜春
罗子行归白沙。
韩十五霦自株墓来,令纶具饭待之。
晚赴杨图南会,园亭亦可观。
夜月蚀。
癸丑,早发新淦,南风甚高,仅行三十馀里宿卢洲
甲寅右从政郎武陵丞萧许、将仕郎齐贤及其堂弟汝贤、士人萧如埙并自白沙来迎。
萧惠十四诗,甚佳。
晚宿硖江滩下。
乙卯丁忧人前丰城赡军酒官曾敏学、左从政郎隆兴府教授曾三聘自污泥坑来迎。
靖州及新衡阳簿易迪功嘉猷并自城中来迎。
晚宿敖山
丙辰,青原宇老率其徒祖机、法超妙智来迎。
晚至元潭登观,观古剑,其长尺馀。
顷之,抛江复行数里。
丁巳,早,郭景闻奉议自东来。
巳时抵白沙,罗子行邀至其家,留连终日。
久无雨,禾有损者。
晚雨方作,风散之。
萧必巨及岳英之孙必中、必得、罗氏馆客郑大明并相候。
戊午,早发白沙,未后至吉水县
知县左宣教郎赵不遏、丞右修职郎张作楫并相候。
晡后解去,北风微作,又移时方能上滑石滩,宿墨潭。
小一侄吕甥来迎。
己未,早,微有北风,舟人方击鼓挂帆,得未曾有。
仅行两箭地,已转南薰矣。
未后将至梅林胡邦衡及知识皆来迎。
寻舣舟候春亭下。
太守仲应、姨夫通判左承议郎赵善待、右宣义郎鹿何、釐务通判右宣义郎赵永年及郡官并相候。
晚入城,略至所居,遂往谒太守,拜从母。
归船中宿。
庚申,早,挈家入宅。
韩文公云:「辛勤二十年,始有此屋庐」。
客至纷然,不暇记。
聘士刘公先生墓表1198年1月1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先生姓刘氏建州崇安县五夫里之白水人
其曾大父讳滋,起身农亩,以进士高第仕至尚书职方郎中,累赠开府仪同三司吏部尚书
大父讳照,朝请郎
再世皆有清德,中岁即休官退处,以大耄终。
父讳元振,始不仕,然亦以驯行称。
先生讳勉之字致中,自幼强学,日诵数千言。
耳目所接,一过不复忘。
其为文肆笔而成,滂沛闳阔,凌厉顿挫,侪辈少能及之。
踰冠,以乡举诣太学
蔡京用事,方禁士毋得挟元祐书,制师生收司连坐法,犯者罪至流徙。
名为一道德者,而寔以钳天下之口。
先生心独知其非是,阴访伊洛程氏之传,得其书藏去。
深夜,同舍生皆熟寐,乃始探箧解帙,下帷然膏,潜抄而默诵之。
涪陵谯公天授尝从程夫子游,兼邃《易》学,适以事至京师,即往扣焉,尽得其学之本末。
既而遂厌科举之业,一日,弃录牒,揖诸生而归。
南都,见元城刘忠定公
毗陵,见龟山杨文靖公,皆请业焉。
而刘公尤奇其材,留语数十日,告以平生行己立朝大节,以至方外之学,它人所不及闻者,无不倾尽。
先生拜受其言,精思力行,朝夕不怠。
久而若有得焉,则畴昔所闻一言之善融会贯通,皆为己用,而其践履日以庄笃。
籍溪胡公原仲屏山刘公彦冲先生友善,日以讲论切磋为事。
其于当世之务若不屑焉,而论说区处,钜细显微皆有条理。
乱后,故山室庐荒顿,乃即建阳近郊萧屯别墅结草为堂,读书其中,力耕稼以自给,澹若无求于世。
而一时贤士大夫莫不注心高仰之。
中书舍人吕公居仁知之尤深,尝以小诗问讯,有「老大多材,十年坚坐」之句,世传以为实录。
是时国家南渡几十年,谋复中原以摅宿愤,而未有一定之计。
方且寤寐俊杰,与图事功,吕公乃与同列曾公天游李公似之张公子猷三数人者共列其行谊志业以闻于朝,特诏诣阙。
将行,屏山先生为作《招剑》之文以祝之。
其卒之乱曰:「宝剑徕,奉君王。
抚四夷,八荒。
时乎,毋深藏」。
其所望于先生者盖如此。
既至,会秦丞相已颛国枋,为其事非己出,不能平。
又方决屈己和戎之策,恶闻天下正论,意山林之士不顾利害,敢尽言触忌讳,尤不欲使见天子,谈当世事,第令策试后省,给札俾上其对。
先生知道不易行,即日谢病归。
杜门高卧十馀年,造养益熟,名闻益尊。
故相赵忠简公镇南州,道出里门,纡辔入谒,坐语移日,弥加叹重。
然其去未几,即遭谗窜海外以没,同时知先生者亦皆废锢不复用,于是先生竟不及一试于用而卒于家。
享年五十有九,有志之士莫不哀之,绍兴十九年二月十日也。
先生学本为己而才周世用,临事财处,不动声气。
平居严敬自持,若不可犯,而接物之际恂恂和悦,色笑可亲。
其临财廉,一介不妄取。
少时妇家富而无子,谋尽以赀产归女氏。
既谢不纳,又择其宗属之贤者举而畀之,使奉其先祀。
其与人交诚信恳恻,同里胡公明仲侍郎蚤出为季父后,不自知其本亲,乡人多窃议之而莫以告。
先生独为移书,具陈本末所以然者,胡公感其言,为数归省,恩礼略备,议以少息。
熹之先君子蚤与先生游相好,将没,深以后事为寄,且戒熹往学焉。
及弃诸孤,先生慨然为经理其家事,而教诲熹如子侄。
既又以其息女归之。
亲旧羁贫,收恤扶助亦皆曲尽恩意。
学子造门,随其材品为说圣贤教学门户以及前言往行之懿,终日娓娓无倦色。
自壮至老,如一日也。
娶连氏,无子,以从兄之子思温为后。
二女子,其长归于我,次适朝奉郎范念德
思温亦无子,又以从弟之子澧后之。
建州于今为建宁府先生墓在草堂涉溪西北七里所群玉乡三里之学士原。
其葬不及铭,逮今且五十年。
后生之及见先生者日加少,熹惧其益久而遂将无所考也,乃追记其世家学行之最而伐石以表焉。
庆元戊午正月己亥朔旦,门人朝奉大夫致仕朱熹述。
涌翠亭记嘉定十一年 南宋 · 白玉蟾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一、《修真十书·玉隆集》卷三一、见《琼琯白先生集》卷九、《文章辨体汇选》卷五七○、同治《武宁县志》卷三○
骚翁逸人,品藻山水,平章风月,皆曰江南山水窟,江西风月窝。
嘉定戊寅琼山白玉蟾携剑过玉隆,访富川,道经武城
双凫凌烟,一龙批月。
武城之西,望大江之东,抚剑而长呼,顾天而长啸。
武城皆山也,苍崖翠壑,青松白石,寒猿叫树,古涧生风,峭壁数层,断岸千尺,翼然如舞天之鹤,婉然如罩烟之龙者柳山也。
白蘋红蓼紫竹苍沙,鱼浮碧波,鸥卧素月,琉璃万顷,舳舻千梭,窈然如霞姬之帔,湛然如湘娥之縠者,脩江也。
山之下而江,江之上而亭。
亭曰涌翠,盖取东坡「山为翠浪涌」之句。
观其风物,披其景象,如章贡郁孤台,如浔阳琵琶亭者,涌翠亭也。
飞翚际天,倒影蘸水。
天光水色,上下如镜。
烟柳云丝,高低如幕。
绿窗漏蟾,朱檐咬雨,华椽跃凤,鳞瓦铺鸳。
四榻无尘,一间如画。
玉栏截胜,银海凝清。
鸥鹭不惊,龟鱼自乐。
适其酒量,任其诗怀者,亭中人也。
若夫风开柳眼,露浥桃腮,黄鹂呼,青鸟送雨,海棠嫩紫,芍药嫣红,宜其也。
碧荷铸钱,绿柳缲丝,龙孙脱壳,鸠妇唤晴,雨酿黄梅,日蒸绿李,宜其也。
槐阴未断,雁信初来,秋英无言,晓露欲结,蓐收避席,青女办装,宜其也。
桂子风高,芦花月老,溪毛碧瘦,山骨苍寒,千崖见,一雪欲腊,宜其也。
复何所宜哉!
朝阳东杲,万山青红。
夕鸟南飞,群木紫翠。
桐花落尽,柏子烧残。
闲中日长,静里天大。
渔舟唱晚,樵笛惊霞。
有时而琴,胸中猿咽,指下泉悲。
有时而棋,剥啄玉声,纵横星点。
有时而书,春蛇入草,暮雁归芦。
有时而画,溪山改观,草木生
以此清兴,以此清幽,收入酒生涯,拥归诗世界。
盖有得于斯亭,而不知有身世矣。
山光浩荡,江势澎湃。
松声如涛,月华如水。
萤火万点,俯仰浮光,禽簧一声,前后应和
飞青舞碧,凝紫流苍。
于是而曰涌翠。
芦湾不尽,凫渚无穷。
挽回亭前,酌以元酒。
招入酒里,咏入新诗。
名公钜儒,鳞跼叠副。
骚板如栉,峻韵如霜。
前者唱后者和,长篇今,短篇古,亦莫罄其趣也。
最是春雪浮空,高下玉树
夜月浸水,表里冰壶。
渔歌断处,碧芷浮天;
帆影落时,绿芜涨岸。
菰蒲萧琴,舟楫往来,其乐自无穷也。
作亭者谁?
亚夫也。
一日,桐城元振、上清黄日新与余抱琴而憩其上,风吹鹤袂,人讶水仙
磐礴数篇,醂醨百盏。
月影在地,马仆候门。
援笔不思,聊述山水风月之滋味耳。
知此味者,然后可以觞咏乎斯亭。
主人曰:「然」。
予亦酩酊。
明日追思世事如电沫,人生如云萍,蓬莱在何处,黄鹤杳不来,抱琴攫剑,复起舞于亭之上。
神霄散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