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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田边说状皇祐四年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六、《包拯集》卷九、《古今图书集成》边裔典卷一一三 创作地点:河北省沧州市河间市
右,臣以懦庸之质,荷边帅之任,才轻责重,不能称职,进退陨越,罔知所措。
伏自北虏请和以来,边境无事,垂五十载。
守御之备,因循浸久;
将领之选,未甚得人;
卒伍之辈,复多骄惰。
若不精加擢择,一旦缓急用之,以庸谬之将,总骄惰之卒,必先事而败,虽有犀甲利器,焉所施哉!
况虏中日有事宜,奸诈万状,不可谓要盟甚固,万无负德,往年之事,亦可明矣。
《孙子》曰:「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也;
无恃其不攻,恃吾之不可攻也」。
若沿边长吏兵官,悉得有才之士,委而用之;
上下协济,庶几后患可弭。
臣昨待罪谏署,未尝不论列及此。
今叨边寄,安敢循默而不倾竭愚虑,图所以为报哉!
臣窃见殿中丞通判信安军张田,性质端劲,文艺该博,周知河朔之事,尝著《边说》七篇,词理切直,深究时病,辄敢缮写进呈。
伏望陛下万几之暇,少赐观览,则沿边利害,粲然可见。
仍乞宣谕两府大臣参议可否,锐意而预图之,实天下幸甚。
浼渎宸听,臣无任悚悸激切屏营之至。
奏减广南东西路戍兵熙宁元年1068年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四、《文潞公文集》卷一八、《粤西文载》卷四、嘉庆《广西通志》卷一八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检会广南东西两路,景祐中,屯泊两路就粮本城兵三万四千馀人,治平三年兵共五万一千馀人,比景祐年多一万七千馀人。
盖自皇祐侬贼事宜后来添屯。
今贼平已久,岭外无事,屯兵尚多。
广西税入至薄,粮饷不给,皆向内地转输而往。
加以北兵往戍,不习水土,每至岁满戍还,瘴死者十有三四。
此乃守臣务固事权,兵官希望酬奖,张皇边事,诳惑朝廷,虚屯兵甲,枉费钱粮。
不早更张,必大困弊。
检唐制,岭南五府经略守兵裁一万五千馀人,向时亦无北兵屯戍,遇有蛮事,止发邻近镇兵以助攻御,事定则兵还。
至于两汉命将,曰楼船、下濑,并为征蛮,因事立名,事毕即已,未有久屯兵于炎瘴之地。
况侬贼平定之后,守土者固当经度减省,以宽民力,复如往日平时,方为了事。
若但因循,坐视劳费,岂副选任之意?
兼朝廷近省诸路冗兵,二广尤宜裁节。
兼今有臣僚上言广西设官屯兵、增置镇寨事甚详悉,欲并下本路经略安抚张田子细相度,且擘画利害闻奏,并下广东经略使亦详前项事理,具本路见屯兵甲、合行减省利害奏闻。
张田湖南提刑嘉祐七年二月初八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八○、《司马公文集》卷二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五
右,臣窃闻朝廷差屯田员外郎张田,充荆湖南路提点刑狱
之为人,倾邪险薄,前知谏院唐介言之甚详,伏计朝廷已熟知之。
提点刑狱专按察之柄,系一方休戚。
今以倾邪险薄之人为之,诚未见其可。
向者止自通判资序权发遣三司判官,因罪左迁知蕲州,议者已谓之太优。
今到任未及三年,遂作监司
臣窃恐士大夫争欲效所为,以为进取之捷径。
不惟任使失人,抑亦败坏风俗。
伏望朝廷寝新命,更择端士以代之,实远方吏民之幸。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张田第二状二月二十日上,移知湖州。)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八○、《司马公文集》卷二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五
右,臣近曾上言张田不可充荆湖南路提点刑狱,未蒙朝廷施行。
臣窃以吏者,民之纪纲
提刑,狱吏之师帅
苟不得其人,则一方咸受其弊。
又凡今之朝士自常调进用者,皆自此官为始,国家尤宜慎择其人。
资性险薄,色厉内荏,毁誉出其爱憎,威福发于喜怒,陵其可陵,佞其可佞。
真小人之雄杰,而时俗以为贤才。
夫不善之人,天下皆知其不善,斯不足疾也,惟众人谓之贤而实不肖者,君子疾之。
汉文帝欲以啬夫上林张释之以为啬夫利口捷给,恐天下随风而靡。
唐太宗进士等第,怪其无张昌龄、王公谨名。
王师旦曰:「二人有文无行,恐变陛下风雅」。
提点刑狱,其为轻重,非特上林与入等进士之比也。
臣愿陛下必选忠厚方正、实有治行者为之。
其饰伪行险、躁于进取如比者,皆不可用也。
臣今所言非专为湖南之吏民,亦为国家重惜风俗,伏惟陛下察其愚忠。
荆湖南路提点刑狱,乞别赐择人。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文相公生辰颂 北宋 · 强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五四、《祠部集》卷三三
某盖闻昔在宗周,则有若申甫,钟神乔岳,而克宣四方之泽。
粤惟炎汉,则有若萧相,储精大昴,而终厎第一之功。
皇天眷宋,思佑真主。
和正之气,上不为景星庆云;
殊尤之祉,下不在灵芝屈轶
中华河汾,是生王佐。
公翕受纯粹,亶为诚明。
入则畅衮谋,裨王体,以跻君于
出则布上恩,厚民德,以措世于仁寿。
方将施泽于无垠,较功于无前,区区周、汉之佐,不足为公议也。
惟月孟冬,日仅盈数,实公载诞之辰,谨献颂以为寿曰:
月十为阳,日九为良。
河汾之乡,于时发祥。
是生我公,德完道充。
文乎深厚,志乎粹忠。
出殄强敌,入登元辅
甘雨早岁,和气绵宇。
诞辰爰临,幅员一心。
祈公之寿,松筠千寻。
广州府移学记绍圣三年七月六日1096年7月6日 北宋 · 章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六九、《永乐大典》卷二一九八四、《广东府志》卷一三七 创作地点:广东省广州市
我宋统一海县,百有三十七年于兹矣。
崇文向儒,圣圣相继,其礼义之教,道德之化,薰陶渐染,万里一俗。
虽在穷荒之裔,僻邦陋邑,畎亩闾阎之人,皆知诵《诗》《书》、穷义理,洁身砥砺,以待乡里之选。
躐高科、取显名者,比比有之。
呜呼,盛矣哉!
二广据五岭之南,凡四十馀州,而番禺为钜镇。
至于士人之知名者独少,而业文擢第,及劣于他州,其故何哉?
按州图去京师四千七百里,带山并海,依险阻以为固。
秦、汉以来,常为奸雄桀黠窃据其地,其后废国为郡,置吏统治,至者弹击豪强、锄剪寇盗之不暇,尚何及教化之事哉!
盖水陆之道四达,而蕃商海舶之所凑也;
群象珠玉,异香灵药,珍丽玮怪之物之所聚也。
四方之人杂居于市井,轻身射利,出没波涛之间,冒不测之险,死且无悔。
彼既殖货浩博,而其效且速,好义之心不能胜于欲利,岂其势之使然欤?
又其俗喜游乐,不耻争斗,妇代其夫诉讼,足蹑公庭,如在其室家,诡辞巧辩,喧啧诞谩,被鞭笞而去者,无日无之。
巨室父子或异居焉,兄弟骨肉急难不相救。
少犯长、老欺幼,而不知以为非也。
嫁娶间有无媒妁者,而父母弗之禁也。
丧葬送终之礼,犯分过厚,荡然无制。
朝富暮贫,常甘心焉。
岂习俗之积久,而朝廷之教化未孚欤?
长上之人,不能廉己正身以先百姓,使百姓无所视效欤?
此楶所以日夜责躬自咎,又痛为广人惜之也。
古者乡党都鄙,莫不有学,学者贤人之所止,而礼义之所自出也。
故余始领职,即以庠序为先,思与学士讲论六经之言,修饬五典之教,明人伦、亲小民,以风示境内。
渐摩砻错,期以岁月。
顾学舍在中城之西,与尼寺相北,迫近市廛,喧哗冗杂,殆非弦诵之所,度地辨方,又不合古制。
转运使傅公志康转运判官冯公彦信,亦尝以是为言。
一日诸生百有五十一人以状来请,极道郡学迁置非宜,条其所以然之状,愿输金于官择地而徙焉。
总会所输之钱,凡百有二十馀万,漕台所助者半之,于是为之相攸经画。
参考阴阳家之说,咸曰:牙城东南隅,有驻泊都监官廨,直番山之前,而风水且顺,建学聚徒,此其吉地也。
若夫三代之学,其略不可得而见,孟轲氏去圣未远,止能道其命名之意尔。
《礼记》著四代养老之学,有东西左右之辨,而贾谊亦陈五学之说。
然所言者,天子之学,不及诸侯之制也。
是说疑汉儒穿凿,无所考證,独记小学在公宫南之在,大学在郊,与今京师郡国建学之方无所乖戾。
然则位必东南,理无疑矣。
于是为之请于部使者
既得报,乃揆日聚土,且辟且筑,募工分领而新之,规摹无所变更也,广轮无所益损也。
先之以夫子之殿,次之以义道之堂,两庑及门,先后有序。
讲堂最后,为其梁栋未具尔。
旧门之外,隙地犹广,因作重门焉。
两门之间,又增建屋十四楹,东西相向以为客次。
小学直学之庐舍,以乙亥十一月丁巳鸠工,明年六月辛巳告成。
诸生求为文以纪始末,余勉从其请云。
尝稽考载籍,自晋、唐以来,守兹土者,名臣钜公,不为少矣。
治效伟迹,班班见于方策,大抵多以清白称。
至于劝学育材,作新人物,则寂然无闻。
考寻学校之迹,宜其无睹也。
惟西城蕃市有夫子址,庆历中仁宗诏天下兴学,当时郡守奉行茍且,即夫子以为之,而其制度迫陋,不足以容生徒。
皇祐二年知州事田瑜于州之东南,始斥大之。
熙宁元年张田为州,惩艾侬知高之寇,请增筑东城,而学为城所侵,因徙国庆寺之东,未及营造而田卒。
其后郡人刘富纳赀献材,戮力以自效,殿堂廊序,始将完矣。
转运陈安道鄙其庳陋,止富勿修,尽以官钱市良材而朴斲焉,始构东屋四十楹有畸,以为生员庐舍。
太守程师孟继成其在西者。
开封尹蒋公颖叔初下车,谒先圣,悯栋宇之化坏,惧庙貌之不严,而议道讲堂,反卑于廊庑。
规图经画,锐意于兴作,于是两庑翼然植其旁,大殿巍然起其中。
告休,而颍叔领六路漕挽之寄,亲为撰记,又系之以诗。
二堂未甚宏伟,乃以遗执政右丞蔡公。
公至未阅岁,又改镇东之命,议道既建,而讲堂独弗克就,将去,寓意于辞庙之祭文,诿后人以成其绪。
自庚午迄今七年矣,岁月不谓不远,竟未如公之志。
甚哉,事之难成也如此!
始余欲从诸生之请,或者曰:前日欲构一堂,淹久尚尔,今筑基徙学,成无期矣。
余以谓天下之事无难易,顾为之何如尔。
万钧之重,可以并力举也;
九仞之山,可以累土成也。
不合众智,不能资闻见之广;
不因人心,岂足建长久之利哉。
是举也,微外台倡其端,别乘揆其策,宾幕军佐乐事而赴功,则区区白发之太守,安能致其力哉!
虽然,太守之于广人可谓无负矣,其欲成就诸生之才,亦以勤矣。
因学之成,告于诸曰:夫学不力,不足以成德;
善不明,不足以充扩其性。
之书,学先王之道,茍无至诚好善之实,而不知性命死生之说,外祸福、轻富贵,则何足以谓之君子儒哉。
文章可学而工也,议论可讲而到也,巍科殊级,可以力取也,富贵利害,可以茍得也。
此皆世俗之所贵。
彼所谓贵者,非良贵也。
君子之所以异于众人者,以其存心,心之所存,四端而已。
不诚其意,不足以正心;
不正其心,不足以修身;
不修其身,不足以齐家。
至于治国平天下之道,一本诸心而已矣,诸生其勉焉。
若夫丧良心而逐外物,君子谓之惑;
徇虚名而忘实行,君子谓之盗。
盗可为乎哉!
惑可久乎哉!
前日颖叔为记,论夫子之道,以开诸生之聪明。
余今又陈正心诚意之方,以破重外之惑。
诸生其与师友朝夕讲论德谊,宁心以明善,琢磨言行,使广之内外如一。
暇日还家,其长者当以是谆谆告于子弟,其少者当以是反复陈于父兄之前。
日切月劘,使广之风俗丕变如齐、鲁之国,是太守之所望也。
虽然岂止于是而已哉。
异日诸生有能杰然独立,不以富贵介于心,都高位、据显涂,推广所学以及天下之生灵,使荐绅大夫倾心竦慕曰:「此番禺郡国生员也」。
如是则太守亦有馀荣,诸生其勉焉。
而无忘谭公经始之勤。
绍圣丙子七月六日记。
包孝肃奏议集题辞 宋 · 张田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二、《包孝肃奏议集》卷首
仁宗皇帝临御天下四十年,不自有其圣神明智之资,善容正人,延谠议,使其谋行忠入,有补于国,卒大任以股肱者,惟孝肃包公止尔。
或曰:先朝任谏官、御史多矣,不四三年歘至侍从近列,然类弗遂大用,又多不得善名以去
孝肃之进,终无他吝而天下不得异议者,何哉?
曰:包公一举甲科,拜八品京官,令大邑
当是时,同中第者虽下流庸人,犹数日月以望贵仕,公拂衣去养,十年亡宦意。
其心无他,止知孝于亲而为得也。
已而还朝,天子器其才高行洁,处之当路。
公上裨帝阙,下瘳民病,中塞国蠹,一本于大中至正之道,极乎是、必乎听而后已。
其心亦无他,止知忠于君而为得也。
他人或才不胜任,望不厌人,方且死党背公,挟憾复怨,如鸷得搏,若虺肆毒,颠坠于憔悴泯灭之地,以甘其心。
此众所以多不得善名以去,公进无他吝而天下不得异议也。
初,公之归养也,至毕亲丧方复仕,尝有诗云:「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
卒践其言,而得大位,美矣!
虽然,愚谓非会仁宗皇帝至明上圣,有不可惑之聪,公欲必行其道于时,难矣乎!
孔子有言:「邦有道,危言危行」。
《坤》之六二亦曰:「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此公所以逢辰也。
公薨后三年,田守庐州,尽得公生平谏草于其嗣子太祝君,因取其大者列三十门,凡一百七十一篇,为十卷,恭题曰《孝肃包公奏议集》,遂纳诸家庙,庶与其后嗣无穷也。
公之事业始卒,官阀迁拜,有国史与天下公论在,此不敢辄书云。
张田题。
宋故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湖州归安主簿蔡君墓志铭元丰二年八月 北宋 · 朱长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六、《乐圃馀稿》卷一○
君讳昕,字景叔,世为宋人。
曾大父赠太子太傅讳陟,以吏能仕章圣时
大父赠太师讳希言,位卑守正,庆流厥家,是生秦州密直公、资政敏肃公
敏肃公有七子,君生最先。
少时率其弟四人者共学,而材艺相比,虽埙篪同音,兰玉并秀,不足以喻也。
君资宇端深,动作有度。
事亲至勤,与人交和而信。
少工属文,年甫十三,有盛集宾客而召君者。
君于席上赋诗,援笔立成,阖坐叹其清警。
尤长于赋,磨砺镌切,莹然无瑕。
密直公精教子侄,每阅君文,未尝不称善。
君益自勉进,视时辈莫出己右,既而程文,屡冠太学,声满都邑,擢嘉祐六年进士第,与其弟君弼、如晦为同年生。
景祐中敏肃公兄弟三人联榜,至是复继其美。
密直公时在馆阁,拜恩上前,馆中诸公作诗为庆,搢绅歆慕之。
君尝固辞父荫,以官其弟。
后数岁,乃登科焉。
湖州归安主簿,事敏而达,太守张田沈杭州遘皆器其为人。
湖学盛于东南久矣,郡命君掌之,且不欲縻以簿书也。
君诲诱不倦,而士乐从之学,连举得人。
当路交荐君才,代还,道病,终于楚州旅次,享年三十有六,时治平三年二月三日也。
弟如晦、胜道驰至楚,挈柩以归。
视其室,唯有琴书而已。
其后敏肃公帅庆、渭,有大勋烈,以为时枢臣,而浚明诸弟显于朝,持节诸路。
使加君以寿,岂不能自致青云哉!
君以妣王氏早亡,未及封邑为恨。
敏肃公历使外台,冀有追荣之请,而有司前无此比。
及公大用,奏于殿中,诏特封南阳郡夫人,又改封太原
顾君不及见之,哀哉!
君娶田氏。
初,太原夫人尝约以婚,久之,其家微弱,不闻问,或欲为之议于他族,君曰:「义不违慈母志,必娶焉」。
及嫠居,哀毁沈顿,自誓靡他,以教二子。
长曰歆,守秘书省校书郎、监鄜州酒税。
次曰韶,为进士
元丰二年八月初二日葬君于宋城县七里村先茔之侧。
某于君为内弟,昔被博约,于铭宜无避。
铭曰:
瞻彼高山,有有梓。
烈烈敏肃,生此良士。
事公于早,既勤且才。
公始显大,子丧而哀。
维学孜孜,维德懋懋。
奄不一施,戚友之疚。
城陂陀,从葬其北。
我思若人,播名幽石。
跋张龙阁家问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八、《山谷全书·正集》卷二五
治平中,广帅龙图直阁张公公载威名盛于南海。
父老追数,比之古人,常恨不知其所以为广州者。
今见张公之孙出其家书,然后知公特以不贪,而蛮獠信服,风行草偃耳。
张奂为安定属国,誓诸羌曰:「使马如羊,不以入厩;
使金如,不以入怀」。
于是威名出八都尉上,羌豪不复起。
盖羌夷性贪,吏清则以为不可犯,而使贪者临之,故蕃夷数叛耳。
今但多得如张公十数辈守边,则冒功赏者心死矣,何畏蛮獠之侵轶哉!
仁寿郡夫人,盖公载之女弟,马军王凯胜之之妻也。
张光祖光嗣字说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二○、《山谷全书·正集》卷二四
张公载之二孙,其仲曰光祖,其季曰光嗣,皆好文学
其季与山谷游,事贤而友仁,可好也。
其仲因季而与山谷通书,而问字于山谷
山谷曰:古者公子公孙能世其家者,以王父字为氏。
公载之二孙皆贤,故以其王父字别之,字光祖曰载熙,字光嗣曰载晖。
又为之彰其说:古之人以为行其所知则光大,不在于他,在加之意而已。
夫其行义可以追配前人,光祖之谓也。
其功烈可以贻其子孙,光嗣之谓也。
《诗》曰:「学有缉熙于光明」。
缉熙亦光明耳。
夫能广其光明,惟学而已。
《易》曰:「君子之光有晖,吉」。
夫充实而无憾,则其光有晖矣,故字之如此。
念祖不熙则责之学,遗后无晖则责之行。
予以强学力行责二子,他日不使予为不知言可也。
诸路荐试舍人院刘蒙等赐出身授官诏熙宁三年十一月己丑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四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一七
滨州刘蒙处州管师常阆州雍之笴、贾蕴、嘉州李逵、衢州周颖州胡鄢,并赐进士出身
太原府李杭、田籍、张田忠州谭立之、眉州孙潜剑州陈舜岳、大名府景纯汉阳军窦恂,并同进士出身
眉州通夫邢州国采、荆南伊瑑、普州林宗临江军程礼、广济军周叙,并授试校书郎
宋故赠太子少师刘公神道碑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五
资政殿学士、权同知三省枢密院事刘公自赣上走使数千里,状其先宫师之行,寓书于某曰:「珏不天,逮事先君子之日浅,不肖孤无以显扬明德之懿。
忝以遭遇三朝,躐登侍从,既又视秩二府,数幸以恩追贲于九原,位二品矣,法得立墓隧之碑,而纪实刻词未有所托。
君其宠嘉之,庶几侈上恩、表先懿,薄不肖孤之罪,敢以泣请」!
某窃自念宫师之殁,谏议大夫陈公瓘志其墓矣,谏议一时伟人,片言之重固已发幽光、垂不朽,宁复假宠于不腆之文乎?
敢辞。
既而请益笃,不获命,则叙而书之曰:公讳定国字平仲,世为湖州长兴人
曾祖文奎不仕,祖承福赠太子少保,父涉赠太子少傅,母陈氏赠齐安郡夫人
公幼警敏,读书缀文,不烦督厉,日开月益,授《诗》《书》《易》于安定先生胡公瑗
初名传,既壮则有安定国家之意,出应进士科,改今名。
一举于开封府,再举于太学,既不遇,退益刻砺,未尝一日去书不观。
司马迁班固范蔚宗等历代史,韩、杜诗文皆成诵;
以至百家之言,如医经、地志,各究大指。
文辞雅健,诗句尤清美。
所交皆名人魁士,时誉翕然。
桐川太守胡公戣、孙公觉皆以礼致公主乡校,后学师仰之。
元丰末以五试礼部荣于庭。
泰陵初政,大臣欲稍更熙宁元丰舍法,而迎合者不计利病,欲尽变乃已,公独极论利病因革数十条,皆切于事情,人称诵之
授某官,调通判司户参军,率职不懈。
岁饥,郡守廪饿者,公主给予,检柅吏蠹,拊摩罢羸,人蒙实惠,后指公谓曰:「生我者父母,活我者公也」。
泰州濒海,岁苦旱,议创函管引水,公私持异议不决。
部使者以委公,公即究知利害所在,置三十馀所,迄今便之。
凡职所当为,不择剧易也。
一时钜公交荐其才,工部侍郎贾公易尤知爱之,工部在言路,得公所条时政十事以闻,时论称善。
元祐五年七月感疾。
一日置酒会同僚,惨然有惜别意,呼子丕、畺、珏属后事,且勉以立身大义,无一语乱。
卒于官,乃二十二日乙酉也,享年五十有五。
囊无馀赀,同僚共赙之,畺辞不受,曰:「义不伤先人名」。
明年三月甲申,葬于其县之尚吴乡赭山少傅茔南百步。
娶严氏,妇道母仪,著闻姻党间,先公十年而卒,始葬齐安之墓左,后举以祔公兆。
子男五人:丕、至,太学生,赠承事郎
噩早世;
畺,迪功郎主管潭州南岳庙
珏,资政殿学士朝散大夫、权同知三省枢密院
一女未嫁而亡。
孙男九人,唐宾、唐叟、龟年、唐俊、唐牧、唐稽唐举、唐任、唐暨。
唐宾,通直郎
唐稽承务郎
唐叟、龟年早世。
孙女四人。
曾孙男四人,曾孙女一人。
珏尤以学行忠信表于搢绅,出入三朝,备著贤业。
公殁之二十六年,而珏为国子博士,以郊祀恩赠宣义郎
继历台察郎省,累赠公至通议大夫
又除龙图阁直学士,赠通奉大夫
吏部尚书,赠正义大夫
建炎三年金人内侵,天子巡吴越,分百司之事,于洪州置三省枢密院以总焉,上亲擢珏今职,仍御宸翰赐之,俾视二府
于是赠公太子少师,而严氏为新兴郡夫人
公天资孝友,少傅卧病且久,公方成童,侍疾不解带者踰年;
少傅薨,号毁如成人,庐墓左,终其丧。
少傅藏书万卷,创横经堂于家圃,凡三从子弟皆肄业焉。
公即堂南建善继堂,掇古贤遗事可以训者笔于屋壁,一时闻人赋诗,自丞相公布而下凡三十馀篇。
公尚气节,人有过必面折之,至其屈抑,力为伸救。
赈恤贫匮,赴人之急惟恐后。
友人霍孝光死京师,公挈其柩以归。
左班殿直李演卒于通州官下,三司副使陈经之女弟归颜氏而亡,公皆为收瘗如礼。
凡亲故贫不能嫁娶丧葬者,公身任其事,力不能及,则率同志助成之。
至其持身,则廉介有守,不妄取予。
浮屠慧通者尝为乡豪所诬,几坐法,公为直之
浮屠夜携白金谢公,公惊曰:「我以义免汝于难,何遽辄污我耶」?
浮屠愧谢而去。
每称慕范希文义庄之美意,命诸子曰:「他日有馀力必为之」。
今畺、珏市田给三族,盖公之志也。
公挟才具,既不克施用,虽家居常以利物为急。
邑有平辽、尚吴二渎及李氏埭,湮圮不修,邑多水患。
公率乡党浚筑,又为石梁,以便往来,邑人德之,号「刘公桥」。
始,公兄弟起家,唯仲兄早世,馀皆登科,季兄挥、弟谊尤以学问文采显于时,公独不遇而死。
然有刘公载、张公舜民、沈公括等哀挽之词,有陈公之碑以纪其平生,而资政又以德业赞建炎之政,则公之不遇而死,固有以示后世矣。
宣和中尝与资政同为御史,至建炎又同为侍从,尝叹服资政之贤而知其所自,故书公之实,且系以诗曰:
身窘一世,以仕则丰;
仕困下僚,以德则隆。
既阏其志,且啬之寿,天积善庆,以大厥后。
根植既固,枝干茂硕,是姒之贤,翊赞艰棘。
骞翔华涂,亦既显扬,累恩追荣,有晔其光。
东宫之师,登秩二品,琢词大隧,用诏亿稔(《毗陵集》卷一三。)
通判:疑为「通州」之误。
杨文安公椿志铭 南宋 · 陈良祐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
淳熙四年冬十有二月,故资政殿学士、赠银青光禄大夫杨文安公既葬彭山之十稔,其子光旦以潼川路转运副使马骐状,为书使人自蜀走婺,请铭于良祐曰:杨氏本出唐叔,自临晋,世笃儒学,绂冕相继,居于华阴
其别占籍郫县,七世祖始家于眉。
曾祖讳鸿震,赠太子太保
妣侯氏,武陵郡夫人
宋氏,同安郡夫人
祖讳亮,凤州团练推官,赠太子太傅
妣程氏,太宁郡夫人
考讳灏,赠少傅
妣宋氏,婺国夫人
公讳椿字元老,幼凝重如成人,七岁能属文。
甫冠,与少傅俱贡京师
为文根于理致,不习王氏之学。
宣和六年,以太学上舍生较艺南宫。
徽宗留意学校,作成人才,多士云集,试于有司者万七千人,而公为第一。
文奏,御称善,谕知举曰:「可谓得人矣」。
特命迁秩以赏之。
初调严道,改邠州教授,辟潼川府节度椎官,历随军转运主管文字、成都府路常平司干办公事
绍兴八年,用宰相赵公鼎荐,召赴行在。
虏势方张,公劝上行仁义、建学校、收人才、择将帅、去赃吏、恤民力,凡二十馀事。
校书郎
逾年,赵公去位,秦公当国,或语公:「盍往归之」?
公不为屈。
屯田员外郎,以母老请外,除潼川路转运判官
诸路多献羡馀以取宠,公叹曰:「今疮痍未瘳,顾未能裕民力,又忍掊剋以资进身耶」?
于是一路无横歛之扰。
十四年,除潼川府路提点刑狱公事,吏有擅科民财,或抑配官盐,盗用其赢赀者,按治之。
秩满,除夔州路提点刑狱
四川类试,为文以谕进士,悉除去常所用禁令,内外肃然。
揭榜得名士赵逵张震
婺国忧,服除,为荆湖北路提点刑狱
沅州太守李景山通判丁涛交恶,判官巩漴间之,有司追逮数百人,连及溪洞。
时方盛暑,有系死者,公曰:「吾职在平反,其可使无罪之人淹系至死哉」?
言于朝,止罢三人,释其众。
秦公喜曰:「部使者不当如是邪」?
会秦公薨,朝廷蒐举贤俊,凡厄于秦氏者,率以次收召。
上问大臣曰:「杨椿今安在?
其以为秘书少监」。
二十六年入对,言:「祖宗创业守文皆以仁,愿陛下以祖宗之心为心」。
又论湖北彫弊,田野不辟,由赋烦役重,及州县吏任情没入民财产非是。
明年,除权兵部侍郎、兼国子祭酒、兼侍讲
初,朝廷以蜀士艰于赴省,俾就制置司类试,行之三十年矣,有为挟贵私情之说者,欲并归南省,事下国子监,公曰:「蜀士多贫,而使之经三峡、涉重湖,狼狈万里,可乎!
欲去此弊,一监试得人足矣」。
遂止令监司守倅子弟力可行者赴省,馀不在遣中,蜀士赖之。
是时上总揽权纲,留神政事,公奏疏曰:「圣人之心,与众人异。
鸡鸣而起,孳孳于学问者,士之心。
鸡鸣而起,孳孳于职业者,卿大夫之心。
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此则圣人之心矣。
天德而出宁,日月照而四时行,尧之用心也。
垂拱而坐视天民之阜,舜之用心也。
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文王之用心也。
圣贤相授,在正其心。
汉显宗之察慧,唐德宗之猜忌,汉元帝之优游不断,唐武宗之好恶不同,此其心初非不正也,汩于喜怒爱恶之私,则昔之所谓正者,倏然而亡矣」。
给事中,兼直学士院
上念故将循王张俊之功,御笔除其三子职名。
公封还,曰:「爵秩天下公器,陛下纵私之,清议何」?
又面谕公,欲以虚名奖用勋臣子孙,公奏曰:「名器不可以假人,恐倖门一开,扳援者众」。
医官王继先以技术至承宣使,侥觊节钺,使其徒校正《本草》,为书以献,公曰:「其书但取古注图经合而录之,其劳甚微,而赏太重」。
右仆射沈公该辞兄调招军进秩,有旨降诏不允,公奏曰:「招军之劳薄,上宰之兄有嫌,此赏一行,将有强刺良民以希进者」。
从之。
大旱,无敢以闻,公侍经筵,乞下四川总领司检察赈济,督发常平钱米,安集流移,蜀以不饥。
兵部侍郎
太史奏妖星见,太阳当食而伏。
公请对曰:「治乱之数天也,而常属乎人。
尧汤之水旱,中宗之桑谷,成王之雷风,宣王之旱魃,皆灾也,而反致其福。
叔世之君,稔于富贵,安于无事,恣于淫侈,视世故若无足备者,而寻致祸乱。
愿陛下修德以答天,躬行以率下,塞其弊端,杜其倖门,以召太平之应」。
时和议既久,沿边诸将坐享厚禄,而所部士伍衣食不给,恬不为意。
公奏曰:「今将帅十年一迁官,驯致使相,官爵高矣,富贵极矣,肯复被坚执锐,亲履行阵,为国效死耶?
诸路营屯仰给县官者,无虑数十万,而困于掊剋,劳役不休,嗟怨盈路,不可不为深虑」。
上为降诏禁止之。
又论朝廷法令多所更张,曰:「有事则有法,有法则有弊。
法一定而不易,弊百出而无穷。
为其法之弊也,从其弊而救之可也。
患其弊之生也,并与其法而改之则不可。
祖宗令明具,圣子神孙将千万世守之,而议者不原弊端之所起,亟进其说,取而纷更之。
如是而不止,则祖宗之法令,其存者无几矣,然又未必可行。
从而复之,则不如勿改」。
兵部尚书兼翰林学士
一日,锁学士院严甚,外廷无知者。
召公对,上谕以封今皇帝建王指意。
公再拜贺退,草制曰:「德以示子孙,朕无志于斯义;
蕃王室以和兄弟,尔思配于前人」。
明日麻出,中外欢传。
又批答辞免诏曰:「朕志先定,其已久矣,既非昵亲属之私,又匪由中外之请,授受之际,谁曰不宜」?
大合圣意。
先是,礼部侍郎孙公道夫使虏,虏主诘以关陕买马非约,将求衅于我。
上遣同知枢密院事王公纶谂之,果得其情。
公亟条对预备数事,焚藁而上,家人无知者。
上益向意用之。
三十一年,拜中大夫参知政事
未几,朝廷再遣枢臣叶公义问报聘,归言虏已聚兵境上。
公语左仆射陈公康伯曰:「迹虏败盟,其兆已见,今不先事为备,悔将何及」!
因与陈公策所以防虏之术,其一令两淮诸将各画界分,使自为守。
其二措置民社,密为寓兵之计。
其三淮东刘宝将骄卒少,不可专用。
其四沿江州郡增壁积粮,以为归宿之地。
奏行之。
,虏使高景山来贺天申,辄出嫚言,索淮汉地,指取将相大臣。
朝论汹汹,或者妄传有幸闽、蜀之议,人情惶惑。
上意雅欲视师,公与陈公奏曰:「敌国败盟,天人共愤,今日之事,有进无退,如臣所料,成功可必。
若圣意坚决,则将士之气自倍。
愿分三司禁旅助襄汉兵力,待其先发,然后应之」。
上深以为然,即命侍卫马军司成闵出戍荆鄂。
公又论虏必出秦陇,而蜀兵权未一,乞以吴璘宣抚使,统一三军,以捍全蜀。
上乃命
已而虏入两淮王权渡江,刘锜退保京口,都人大骇。
公与陈公镇以閒暇,物情少安。
虏兵犯大散关吴璘败之,捷书至,上谕执政曰:「朕与金国讲好二十年,未尝有纤毫之隙。
不意虏使口陈,邀我将相大臣,又欲得汉东淮南之地,一时臣僚谁不劝朕用兵。
朕谓和好未解,则兵衅不可开,姑发信使以审其事。
至淮既不纳,暨归又求遣,反覆诡诈,多为衅端,意在败盟。
重兵压境,托名打围,谋为深入。
朕不免屯兵严备,戒敕诸将,务为持重,以观其变。
而犯蜀无名,果为戎首,事之曲直,宁不判然?
散关小捷,岂非信顺之助。
今三道出师,置帅招讨,审彼己,量虚实,抚定我城邑,招集我人民,收复我寝庙。
毋焚烧,毋虏掠,毋杀伤,以图万全之举。
卿等授朕成算,副以庙谋,庶几恢复神州,以雪两朝之耻」。
明日,御笔付公草诏以戒诸将,公拟进曰:「金人败好,率先兴戎,朝廷应兵,诚非得已。
惟诸大将皆吾爪牙,忠愤慨然,谁不思奋。
所几上为社稷,下为生灵,声援相闻,如手足之捍头目
缓急必救,如子弟之卫父兄。
之遗风,思寇、贾之高谊,叶成犄角之势,用济同舟之安」。
诸将读之,无不感励。
北主盛兵,欲度采石,会虞公允文中书舍人参军事,适至,趣舟师扼其冲。
北主怒,移屯扬州,将谋瓜步,而我师蔽江,不可渡。
李宝胶西,尽焚烧其战舰。
虏计穷,遂弑其君亮而还。
驿至入贺,上曰:「皆卿等辅佐之力也」。
车驾劳师,公扈从至建康,与陈左相协心同力,酬酢军务
虽机事填委,日不暇给,处之晏然。
自虏之欲入寇也,荐张和公浚老成知兵可用,至是留守金陵,眷礼如初。
三十二年,驾还临安,公慨然曰:「吾起书生,致位两地,复何求乎」?
即日抗章乞解机务,谕留不从,除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言者乃摭他事论公,改端明殿学士
行至鄂渚今上即位,除知潼川府
以清净化民,民安其政。
明年得请洞霄,解印还里,复上章纳禄,踰年不报。
忽婴微恙,泊然而薨,实乾道三年正月十一日,享年七十有三。
上闻之震悼,加资政殿学士太常谥曰文安,累赠银青光禄大夫封彭山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食实封二百户。
娶孙氏,赠安定郡夫人
子男五人:光训,右承事郎
汉老,未命,皆先公卒。
光甫右承务郎
仲舒迪功郎成都府广都县,皆出继。
承公后者独光旦一人,今为承议郎潼川府路转运司主管文字
三女,适右宣教郎史槩、成忠郎孙仲闳、登仕郎杜必达,季女早卒。
孙男六人:瑑、璐、瑾,皆以遗泽授承务郎,瓘、珙、玠后公生。
孙女二人,道秀适进士史直友,道永未行。
十二月三日葬于彭山县孝廉乡。
公性端悫,仪状甚伟,平居接物,粹然尽人之情。
至遇事有守,确乎其不可夺。
盖其资根于孝友,故发为事业者,皆可纪述。
初中魁选,贺者满门,公方戚然曰:「先君齑盐三十年,两与计偕,七走京辇,卒无所成。
小子窃绪馀以游场屋,敢当大名耶」?
迨登禁从,论事上前,有所奖谕,则曰:「皆先臣之教也」。
奉太夫人孝敬尤笃,求所以悦亲者无所不用其至。
虽老,侍膝下若童稚然
居丧哀毁骨立,不忍墨衰,庐墓三年,人罕见其面。
事二兄谨甚,食不足则斥夫人奁,买田以赒之。
郊荐恩先侄后子,推其先业以与诸孤,复置义庄以给宗族之贫者。
方其立朝,当权臣用事之时,退然自处,持使节者几二十年,略无留滞不满之叹。
及受知太上,议论謇謇,未尝有所顾忌。
参与大政,适丁多事,不动声气,坐折遐冲,而知足不辱,全节而归。
进退之间,无毫发可议。
蜀去朝廷远,人才多不能自达,公既贵,以人物为己任。
君相知其诚实,每访蜀士,必惟其言是听,以故冤滞获伸,英才汇进,一时所举,布列台阁
唐文若张震马骐卓然有声,为天子侍从之臣。
而避远权势,不肯言自我出。
平生故人,久要不忘赒其急难,及其子孙,意不少衰。
至其自处清约,殆与布衣无异。
独居三十年,不畜姬侍。
晚岁奉祠,萧然一室,左右图史。
幅巾藜杖,与乡人相往来,赋诗饮酒,道旧为乐,见者忘其爵齿之尊。
笃于力行,不自表襮。
有文集五十卷藏于家。
良祐顷岁召为学官,始从公游。
及为御史,同朝六年,知公为详,此其言皆可考不诬。
则喟然而叹曰:「《书》曰『其惟吉士,用劢相我国家』,又曰『其惟克用常人』。
若公者,可谓吉士常德者,非耶?
使公至今存,雍容庙堂,忠实事上,不为虚言,其有益于国家岂少哉!
惜乎用不极其所至而死矣」。
铭曰:
天佑我宋,岷峨降灵,是生文安,人中之英。
文安之德,柔惠且直,允文允武,以定王国。
公来自荆,王立在庭,不畏强御,有猷必陈。
凡大典册,公载其笔,黼黻王度,讨论润色。
羯彼狂虏,蓄谋败盟,公画奇策,敌无遁情。
遂与国政,同寅曾公,夙夜不懈,足兵戎。
足兵戎,整我师旅。
公赞徂征,以立于武。
乃遣戍役,镇彼荆鄂。
乃建大将,尽护全蜀。
狂虏孔炽,我师震惊,公授成算,上心载宁。
飞檄驰诏,张吾三军,折箠欲渡,弗戢自焚。
帝巡金陵,公左右之,召彼元老,自公启之。
我瞻中原、淮滨既同,公拜稽首,天子之功。
人亦有言,名遂身退,天道尚尔,矧敢弗畏。
惟公懋德,亶其有常,辅导于帝,为国维纲。
公方在朝,上皇所毗,公既还,天子之思。
彭山之阿,有坟峨峨,勒碑于隧,德音不磨。
按:《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三三,宋史资料萃编本。
资政殿学士左通议大夫丹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二百户食实封一百户致仕赠左光禄大夫张公行状乾道四年三月 南宋 · 洪箴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五、《华阳集》卷四○
曾祖俊,赠太子少保
妣朱氏,赠普安郡夫人
祖祺,赠太子少傅
妣王氏,赠齐安郡夫人
父翱,任右朝议大夫致仕,赠少保
妣李氏,赠荣国夫人
公讳纲,字彦正姓张氏
其源出于姬姓黄帝之后,青阳氏第五子挥为弓正,始制弓矢,子孙因赐姓焉
周宣王卿士张仲,其后裔事晋为大夫
至唐支派渐广,世居河朔,有官于润者,遂家金坛
曰铣,上柱国,曰连,主扬州六合簿,宝应贞元制书具存。
南唐李氏考定其书,以其家为是邦衣冠之裔。
公自叙谱谍,载本末甚详。
由高祖、王父而下,皆晦迹,以德行称乡里。
逮公登二府,三代赠官保傅,荣及九族矣。
公幼而颖悟,沈厚寡言。
始入小学,与群儿伍,特不好弄。
乡先生授以经史,一览辄不忘。
由是日记数千百言,众咸骇服。
少保喜曰:「张氏种德积善,后世必有大吾闾者,其在此儿乎」!
十岁能属文,出语不凡,同舍生歛衽畏避。
少保之子唯公一人,公昼则干蛊,夜则读书,积日累月,身脩学成,犹未忍离亲侧,少保屡勉之。
年二十始入县庠,居无何,试艺优长,升补泮宫。
方舍法盛行,游学之士肩袂摩属,公伟然杰出,冠于诸生郡将尚书俞公㮚一见异之,期以公辅
大观四年,褎然为举首,贡入辟雍,继升太学
方是时,承平日久,京都以侈靡相尚,士之不悦纷华盛丽者十无一二,公独深居简出,潜心大业,至不知饥渴寒暑。
流辈初易之,久而见其志趣益笃,问学益精,每群试辄处上游,乃更推服,质问疑义,或抠衣就弟子列。
四方人士聚于成均无虑数千人,语学行之懿,必以公为称首。
政和三年,试内舍第一。
明年,以优等较定试上舍主文尚书张克公见公程文,称叹不已,谓邃于经术,遂复擢为第一。
是年四月七日,天子御崇政殿,赐上舍及第,释褐授承事郎
玉音宣谕:张纲系三中首选,可特除太学官
胪传既下,在廷叹仰,盖一时异恩,前此所未有也。
宰相蔡京张克公不协,故特抑之,后数月,始除辟廱正。
当时好事者,以本朝衣冠盛事编次为图,载公三魁之美,搢绅荣之。
五年,除国子正
蔡京方用事,必欲使天下士尽出其门。
朋附之徒,有朝处奥渫而暮跻华要者,唯公守正不阿。
初赐第,旅进一见而已,绝迹不再往。
以公为时第一流人,意欲罗入己党,频遣所亲致委曲,且曰:「倘能屈意相从,簪橐可立致」。
公曰:「富贵在天,蔡氏其如予何」!
闻其语,大衔之。
徽宗皇帝屡欲擢用公,但于学官中时一改除,勉从上意尔。
公久在学校,诸儒敬服,既横经上庠,以师道自任,循循训迪,卒岁忘倦。
六年八月,除辟廱博士
一日忽有旨召对便殿,公自谓起疏远,圣主特达之知,思竭忠言,冀以感悟渊听。
既见上,首论朝廷用人,当分别邪正,以谓「方今之患,在于君子小人混淆而莫辨,陛下倘奋乾刚,扩离明,询之以言,试之以事,稽诸古训,格以佥言,则邪正不啻黑白之易见。
不然,将恐小人得志,无所忌惮,或苟且以害成,或邀功而生事,其祸有不可胜言者」。
又论奢侈之弊,以谓「民之化上捷于令,陛下履丰亨豫大之期,固常忧风俗侈靡,而下戒饬之诏矣。
然而背本趋末,日甚一日,流荡而不返,臣愚以谓陛下不率之以躬行之教,未见其能革也。
陛下诚能以祖宗躬行之教为法,其不合于祖宗者一切去之,则天下虽大,有不难化者」。
公仪貌端伟,音吐洪畅,所言切中时病,上为之改容嘉纳,奖谕数四。
秘书省校书郎,蔡党闻之大怒,益欲逐公而未有间也。
七年,磨勘宣教郎
明年,竟为蔡氏所挤,韩驹张忞辈凡与公厚善者二十一人俱在遣中,得主管成都府玉局观以归。
宣和二年五月,依元丰法,罢宫观
八月磨勘奉议郎
三年闰五月,再除秘书省校书郎,兼脩《国朝会要》。
明年,兼校正御前文字。
上方崇儒重道,博汇群书,公洞贯九流,多识奇字,校雠天禄,是正鱼鲁,功实多焉。
朝廷议遣童贯蔡攸宣抚朔方,公上疏极论不可出师之状,且引《易》「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必致乱邦」之语,书奏,为持权者沮格不报,公愤惋久之。
继传郭药师归顺,萧后纳欸,收复燕山,捷音踵至,在朝莫不相庆,唯公忧惧益深,至忘寝食。
暨遭靖康之变,人皆谓公有先见之明。
十二月,除著作佐郎
五年八月,入尚书省屯田员外郎
十一月磨勘承议郎
王黼秉政,威权浸专,公恶其为人,虽同僚以职事见,公亦托疾不往。
周旋数年间,竟不识之面,憾之。
公在职年馀,徽宗皇帝一日取班籍指公名谓曰:「此人驰誉文场,行实相称,可与除近上差遣」。
设辞障蔽,竟不得迁。
七年六月,改司勋员外郎
九月磨勘朝奉郎
十二月,北虏渝平,兵及畿甸,公夙夜忧愤,谓所亲四方,今国步阽危,吾处下僚,不获与闻朝论,然苟有可以效节者,不敢不勉。
乃为书与父母诀,独留老卒,垂二绳于梁间,曰:「都城脱有不免,与其辱于犬羊之手,不若就死于此」。
于是乘城昼夜守御四十馀日。
既解严,有旨登城及一月例迁一官,公曰:「主忧臣辱,义则当然,顾可因此以幸赏邪」?
卒不自言。
靖康元年三月,遇钦宗皇帝登宝位,覃恩转朝散郎
是时少保荣国以公久在围城中,音问不通,积忧成疾。
公得家问,即上章丐祠,于是以公为两浙路提点刑狱公事
陛辞之日,上宣谕曰:「朕知卿不阿权贵,操守方严,故授卿此职,切宜为朕爱恤百姓」。
公顿首受诏。
还家方浃旬,复被召赴阙。
大臣传上旨,欲除公横榻,公方迎医就养,吁天有请,辞甚哀切。
钦宗皇帝雅知公无兼侍,特可其奏。
及闻二圣北狩,张邦昌僭窃,遂弃簪绂,移病告老。
忽传太上皇帝践祚于南京,诏至之日,公病立愈,自陈乞就职,时浙宪已别差王翿矣。
建炎元年,遇太上皇帝登宝位,覃恩转朝请郎
驾幸维扬,降旨召公行在所,公以二亲垂老力辞,遂再除两浙提点刑狱公事
四年七月,复除司勋员外郎,公又固辞,乃还浙宪
绍兴元年磨勘朝奉大夫
二年,改除江东提刑
是时戎马初息,民力未苏,公到官抚摩凋瘵,惠恤鳏寡。
属吏之赃污不法怠不举职者,悉按劾无少贷。
诸郡详覆具狱,躬亲省阅必以情,刑名或不当,驳正之,吏以舞文抵罪与夫民有冤而获伸者非一。
自中原俶扰,士庶或尽室婴祸,事既定,往往立子为继,而于法不合承绝家财产,坐此牒诉纷然。
公具奏,乞将已绝命继之人视出嫁女等法,量许分给。
又铺兵依条不许别役,而无立定罪名,公乃乞比巡附辖使臣私役法一等科罪,今皆著令,实自公发之。
凡州县事有未便,及民所愿欲而未获者,皆罢行之,不可概举。
兵官王进池州,凶暴放肆,凌蔑州郡,有曹官以小事忤,遂钉其手于门。
上闻其事,诏公体究。
时国势未安,诸将皆有轻朝廷心。
公到池阳拥铁骑数百突至轺车之前,众颇失色。
公不为礼,入传舍廉问得实,立数责之,叩头伏罪,自是不复越纪律。
公巡历所部,访民疾苦,未尝休息。
迄冬奔驰道路,居鄱阳公廨止数十日而已。
凡为民去害建利,唯恐不至。
席未及暖,而江东九州无违梗,吏歛手不敢为非。
公在任及所过州郡,馈送丝毫不受,下车之初,廨舍所列器皿,谓之「并净」,例皆一新,公即令公帑缄封,以俟后政,所用唯随行瓦木之器。
比去,悉以所缄封者揭于榜。
叹曰:「民之困弊未有甚于此时,而有司供帐,视承平不少减,吾忍用之哉」!
至今士大夫相与语廉节者,多举公此事为师法。
太上皇帝方锐意于治,二千石刺史之贤否靡不周知,一日顾宰臣,盛称江东最绩,遂以左司召。
公入对,极论天下之事,上击节称赏,有大用之意。
公又言监司守臣数易之弊,及州县狱囚瘐死,吏无考课法,上嘉纳之。
三年正月,兼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
二月,除起居舍人
是时北虏渐退,川陕屡捷,公恐中外苟安,上疏乞益严边备,又乞举行仁宗皇帝故事,诸路帅守替日,各令条列利害五事以上,画一具奏,后皆施行。
五月,除中书舍人
公文思敏赡,凡得词头,即时具草,未尝稽留。
方多事时,书命填委,公洒翰泉涌,事辞俱称,玉音称奖,谓「比年词臣,鲜能及之」。
自扰攘以来,史笔未修,虽诏论撰,而秘省权轻,关会稽失。
公建言乞依祖宗故实,委大臣兼领史事,即日诏宰臣吕颐浩修国史,至今遂为定制。
北虏初议和,朝廷数遣使,而虏情叵测,廷臣以预选为忧,公独奋然请行。
大臣以公姓名进,上曰:「张某亲老,且词命正有所赖,朕将委以北门之任矣」。
公闻之感泣。
未几荣国病甚,乞外,词章十馀上,不许,遂赐告迎侍还乡。
继被旨趣归甚峻,是冬还朝供职。
四年正月,兼详定一司敕令,寻除给事中
公由江东宪蒙召擢,不二年间,致身法从,自以遭时遇主,古人所难,知无不言,未尝有分毫顾望意。
是时献言者交章公车,每付给舍看详,公曰祖宗成宪具在,患不能举行,舍是而一切纷更何益,自非卓然可用皆报罢。
或挟势以强公,卒莫能得。
大将有以军中田产乞不起税为言者,朝廷欲从其请,公毅然以为不可。
先是推恩元祐党籍子孙,许其自陈,一时有司失于限制,来者不止,公建议以崇宁初年所定碑刻九十八人为正。
又军兴以来,小人乘时召乱,经涉五年,而仇怨告讦,连蔓不已,公上言乞截日蔽囚,后有告者勿受,庶以广好生之德,事即施行,而潭帅申请委曾焚劫为首之人,请论如法,公复奏驳,上卒从公议。
是时所在狴犴填溢,一旦释遣,皆洗然自新为良民矣。
公又论举将帅,修战舰,淮南官冗,军粮阙乏,科敷弓料,私置税场,及宿卫单寡等,皆一时急务。
旧法:应庶官至中大夫止,若太中大夫,非侍从不迁,谓之止法。
宗室有特旨转行太中者,公因此上言:「崇宁大观以来,士风不竞,叨官窃宠,不循资序,遂至国纪大坏。
陛下慨然念治,将欲大变其俗,故前日冒滥之人,大者追夺,小者审量,有识之士,方窃欣幸,以为自是遵守祖宗之法。
今乃复违旧章,超迁官秩,臣所未谕」。
上闻公言,即寝其命。
宣政大臣有上遗表章复官推恩者,公力疏其謟谀误国之罪以驳之。
旧相或以生计自言,乞借拨官田,公引子产辞邑事以告于上。
贵戚近侍,凡所干求,苟涉侥幸,一切奏罢之,人皆服公不畏强御。
公在省闼二年,凡命令有不当,辄封还,诋斥权贵,尽言切直,无所回避,风采振一时,上亦知公忠赤,屡见褒美。
人以公居閒恂恂,似不能言者,而临事慷慨如此,益知所蕴蓄与常人殊,因为之语曰:「张公论事有回天之力,今信然矣」!
张俊宣抚使屯江上,遣营卒持书江州瑞昌县,卒怙势,见令踞视出慢语,且与狱囚有疑似之迹,令郭彦参械系之,诉于朝,参坐免官。
公言:「近时州县之吏,多曲意迎合,献谀当路,至不随流俗,能为陛下奉法遵职者盖寡。
参者谓宜有以崇奖之,今乃坐免,何以为刚直之劝」!
时俊典领重兵,专制阃外,朝廷每务优假,駮疏既上,在列骇愕,权要有为地者,公由是不能自安,俄解职提举江州太平观,朝野无不惜其去。
五年二月,除徽猷阁待制
七年三月,再任于江州太平观
少保以公恩封位至五品,公既奉祠归养,备尽子职。
每岁时燕集,或宾客过从,公腰金侍立,捧觞上寿,乡人以为荣。
是年六月少保卒,公执丧哀戚甚,勺饮不入口,杖乃能行,人谓曾闵不过也。
九年九月,外除,十月,差提举亳州明道宫
十一年四月,转左朝散大夫
公自转正郎,以朝廷多故,十载不叙年劳,至是有司始检举焉。
十二年至十四年,凡两请奉祠,皆提举亳州明道宫
十一月磨勘左朝请大夫
十六年,丁荣国夫人忧。
方强仕时,每念亲闱无手足之助,暮年乃克躬色难之养,温凊甘旨,未尝废离。
荣国寝疾,公屏去家事,专务医药,衣不解带者累月,居丧衰癯不自胜,执礼逾于少壮。
十九年三月服阕,五月,差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二十年,转左朝议大夫
二十一年八月,再任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二十三年,公生七十年矣,遂引年辞禄。
十二月得请,转左中奉大夫,依前徽猷阁待制致仕。
公任司勋郎官日,秦桧以酬赏事属公,公据法以为不可,甚怨之。
当国,公绝不与通问。
一日,谓公舅氏李朝正侍郎曰:「张夕拜正而不他,吾所心服,阙不闻问,鄙我也」?
李移书道其语,公不答。
阅岁,数温前语,色颇厉,朝正复相告:「方专权,睚眦必报,大臣诛杀流窜者踵相蹑,士大夫重足一迹,日虞祸及」。
公得朝正书,曰:「吾已无救于世矣,京、黼尚不为之屈,况乎」!
由此益怒,至是乃祈谢事,以卒素志。
二十五年十月死,太上皇帝躬览万几,图任旧人共政。
不阅月,召公落致仕,赴行在所,制曰:「七十而归政,古之道也。
古之人亦惟曰无以事劝耆老云耳,然至于寿考康宁,抱道怀德,而谙练治体者,则赐之几杖,乞言询事,不懈夙夜,安有听其引年而去,不知宝贵如我今者!
具官某,时之耆杰,朕所体貌,给事东台,迨兹二纪,而凛然风声,犹著搢绅之间。
不为朕留,以老自请,亦既许之矣。
载惟老臣之居国,譬如合抱之乔木,封植成材,岂一日积!
知材不顾,人谓朕何!
是用起之丘园,引对便殿,使朕不失贪贤之美,而卿有不忘君之忠,岂不休哉!
安车肯来,副我虚伫」。
公以老疾为辞,诏不允,促行甚亟,公不得已就道。
都人以公年耆望重,久间复出,夹道聚观,争先睹之为快,卫士之旧人识公者,更相告语,咨嗟叹息之声,洋溢朝路。
公对便殿,太上皇帝喜见颜间,曰:「卿閒居已二十二年矣,前屡趣卿者,正欲速闻谠言耳」。
首问当今治道之所先,公敷奏甚悉,因论比年公道不行之弊,亟蒙睿奖,对数刻乃罢。
即日除吏部侍郎
方是时,尽逐秦党号召天下,名德之士咸处班列。
不数月间,自执政侍从、台谏,多公门人,如魏良臣周葵汤鹏举凌哲,皆公昔所论荐,一时服公知人之明,且叹其为当今旧德也。
秦桧当轴二十年,士大夫不登其门者几人,唯公七任宫,退藏密深,未尝以一毫干之,而亦不少假借。
比公再登禁涂,秦门旧客,各欲诡脱踪迹,往往极口谈之恶,而公反不出一语。
或问之,公曰:「今之因革,惟公道是从,岂以譊譊求胜哉」!
由是更服公德量之不可及也。
十二月,兼给事中
二十六年,兼侍讲
初讲《诗·关雎》一篇,因后妃淑女之事,历陈文王用人以致规谏之意。
上褒谕再三,且曰:「久不闻卿博雅之言,今日所讲,析礼详明,深启朕意」。
公乃奏:「比年举子,鲜知经术,宜令词赋之士,兼隶一经,如绍兴十四年故事,庶免偏废之患」。
上深然之。
明年省试毕,事遂施行。
权工部侍郎二月,权吏部尚书
自祖宗以来,立公私赃罪三等之法,以戢贪残之政,暨秦桧为相,复增民事一条,凡丽于民事,永不得注亲民差遣
公曰:「守倅令佐,亲民之官,茍有所犯,未有非民事者,锢人圣世,岂不重可惜哉」!
亟奏罢之。
公晨入坐曹,事无大小,必躬自钩考,发擿按治,吏无所容其奸。
士大夫希恩雪罪,有数十年不决者,公悉以法订正,可与者即奏与之。
因进故事,极言销金之费。
异时论事榻前,上复以此为问,公口陈为患甚大,宜速禁止,遂下诏如公言。
三月,再转左中奉大夫
五月大金贺生辰使敬嗣晖入境,诏公馆伴。
既接见,嗣晖谓其副曰:「我自幼闻此公姓名,今尚在邪」?
由是执礼甚恭。
故事,观潮浙江,坐定潮至,嗣晖前辈诗数十首以问,公应答如响。
中使入奏,上喜甚,及事毕,褒宠异于常时。
嗣晖在虏中号知书,虏以秦桧死,选择而使之,欲以觇吾国,知公德望素著,辩论不可屈,故卒礼而去,无或违者。
会彗出东方,诏士庶实封陈言。
其间贪竞之徒,以权贵人死,意朝廷必欲尽变其所施设,故其言不择是非,杂然并进。
公亟上疏,谓「求言不可不广,听言不可不察,举而行之,尤不可不审,盖恐疏远之人,锐于纳忠,有强出新意而致冲改祖宗旧法者,有取便一时而行之既久不能无害者,有贪蠲复之名而不以用度较之,致州县不免暗取于民者」。
上曰:「数日来朝臣献言多矣,唯卿所陈之言,独合朕意,大臣用心正当如此」。
明日宰执奏事,上宣谕此语,知公才堪丞弼,遂除公中大夫参知政事
公入谢,因奏:「臣待罪政府,不欲令子弟仕于朝,乞罢男坚国子簿见任」。
上曰:「卿深鉴权臣私亲之弊,首变前辙,朕甚嘉之」。
特依所乞。
厥后大臣为子弟引嫌丐罢者,相继有请,遂以为例。
秦桧久擅政柄,以严刑峻法钳天下之口,太上皇帝慨然总览,尽去苛刻之政,自尔诏令之下,无非宽恤民力。
公建意以颁降重复,官吏奉行不虔,恐民庶不能通知,乃令有司看详,取其切于利民者,得八十馀事,止标大意及降旨月日,其间繁文一切削去。
奏乞镂版,宣布中外,仍令州县揭诸粉壁。
于是天下晓然,皆知吾君之德意矣。
公在政府,孜孜庶务,忧国如家,钱谷甲兵之问,或至庙堂,必为之竭虑经画,至通夕不寐。
幸而得之,则翌日以告丞相,俾奏行焉,未尝自以为功。
而上亦深知士大夫无辜被罪,窜斥远方,有未还恩数者。
公奏事上前,便便言不已,每蒙开纳。
荐举人才,必参公论,皆曰贤矣,然后剡章。
两省侍从由公延誉而被擢用之人甚众,公未尝语人,而其人亦卒不知为公所荐也。
公自参机政,天下事多所建明,更化以来,所以维持纪纲法度可以数百年犹蒙其功者,公实有力焉。
至二十七年九月,公谓家人曰:「吾贰政已期年,衰疾,岂可久妨贤路?
宜出装,吾丐归矣」。
乃夜奏,迟明怀至漏舍示同列,遂留身乞辞机政。
上惊曰:「卿在政府,宣力甚多,方切倚毗,岂当舍朕而去」!
确然不许。
公既退,即挈家属出私第,示必不可留,相继章四五上,累降诏遣中使宣押,恩礼备至,公力恳不已。
上已知公去意甚决,曰:「卿先朝老臣,出处皆可观,今之求去,盖欲全进退之节,岂可以朕故,令卿有不满意!
然观筋力尚壮,尚为朕卧理一政」。
而公又恳辞,上曰:「比年执政无善罢者,卿之行可谓勇退矣。
且大臣去国,自有体貌,此不可辞」。
拊劳久之,除公资政殿学士婺州
陛辞之日,上复与公极论异日为治之要,已而曰:「旧德去朝,相见无日」。
因颦蹙不怿。
公再拜谢恩,既下殿,复宣坐赐茶,慰免加厚。
公至浙江亭,将登舟,忽中使驰至,赐御札一封,通犀带一条,天语丁宁,备极恩宠,缙绅歆艳,以为近世创见也。
是日,宰执侍从下至百执事悉会江亭叙别,冠盖相望,填溢阡陌,都人纵观,或绘为图,以比汉之二疏云。
公至婺州,布宣天子德泽,为政务简易,存大体,至于事干休戚,则必反覆详审,而不敢忽。
一方之民,初未识公,徒以公名德之重,更相戒饬,勿犯公法。
郡丞以至诸邑官吏,翕然奔走率职,曰:「岂可复以猥琐,上累我公神明」!
公以狱者人命所系,尤所加意,每录重囚,必使升阶立坐隅,亲加临问,察其辞色,多得其情。
涖事之初,有大辟囚以疑奏谳,得旨杖脊流配,当决日引囚出,则癯瘠若病者,公命减杖数之半。
僚吏皆曰:「此敕断也,不可」!
公曰:「主上宽仁好生,哀矜庶狱,某尝亲闻圣训,今此囚既以疑故宥其生矣,脱或毙于杖下,则如勿谳。
人主欲生一人,而郡守乃杀之,尚可谓之承流化宣乎」?
众莫敢言。
本州岁以绫罗输内库,自绍兴以来,逋负重积,前官以属官禁,不敢丐免,有司督责严甚,公具奏一切蠲除之。
又乞增大礼买罗之直,民皆被其赐。
公在郡禄令之外,一钱不受,或以谓例所当得,前后相承,莫有废者,公曰:「吾顾法如何,未闻以例从事也」。
食指猥众,用度不足,至质钱以自给,饬内外非饮食日用之物,不得辄市于民。
婺出罗帛,家人欲一见且不可。
仲春劝耕,例携妓乐,公悉屏去。
灯夕出游,吏以故事告,公亦罢之。
政务便民,安静不扰,数月之间,郡以大治。
公曰:「可以休矣」。
遂再辞禄。
明年三月,命下,依前资政殿学士,转左中大夫致仕。
即日西归,资装无浙东一物,尽以锡赉之馀,分给亲族之贫者。
致仕官暨使臣合得俸禄悉罢去不请,曰:「吾平生食君之禄多矣,岂可复更尸素」。
吏辈役于私室,难以费蠹饩廪,宁自给之食。
筑亭池上,名曰「喜归」。
自号「华阳老人」。
日与亲旧游息其间,又作诗以叙喜归之情,一时名士赓和盈轴。
公遭遇累朝,晚年蒙太上皇帝擢与机政,眷遇优渥,虽一饭之间,未尝忘感戴之意,晨起必注香上祝千万岁。
每戒子孙曰:「吾老矣,不能上报国恩,汝曹其勉之」。
至被疾,犹谆谆道此语,人皆谓公发于至诚而然。
二十九年七月,以其子坚该恩叙封,转左通议大夫
三十一年太上皇帝巡幸建康,出京口,公扶病朝行宫。
是时虏践淮甸,王师到屯江浒。
上见公,慰劳周悉,因语时事,且曰:「卿在政府时,屡讲募兵之议,有司措置失当,今遂乏用」。
公奏述江淮形势,乞宽圣虑。
上问公体力增损,授以药方,仍述脩养之法,恩意欸密,人皆属目焉。
主上登极,首访公安否。
明年十一月召公赴阙,公具奏力陈两经致仕,衰病难支。
上察其由衷,诏曰:「张纲一时老成,朕所渴见,已令趣召,乃以耋老为辞,重违雅志,可从所请」。
令所在州军常加存问,仍赐羊酒。
郡守备礼,委县令入公里致诏,特异之恩,一时鲜俪,世以为宠。
乾道二年正月,感微疾,踰月,疾良已。
甲午之夕,与家人笑语如平时,遽命取水浴体,浴毕安卧,三问夜如何,至二鼓忽举手加额,三叩齿,遂薨于正寝。
三日而歛,手足和柔,肤革如生。
享年八十有四,官左通议大夫,职资政殿学士,爵丹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二百户,实封一百户。
遗奏上闻,天子嗟悼,辍视朝一日,诏赠左光禄大夫,恤典皆如式。
公始以经术大儒为上舍第一,释褐即官上庠,自正至博士凡三迁。
时鼓笥踵堂,訚訚秩秩,盛于唐汉,公讲论经旨,研穷理窟,人人涣然冰释。
五经尤精于《书》,每因讲解,著为义说,皆探微索隐,伦类通贯。
尝疾夫絺绘揣合以应故事,故其言无一不与圣人契。
既卒业,遂成一书,凡三十卷,世号《张氏书解》。
自是后学潜心此经者,争传诵之,诸家之说,虽充栋汗牛,束之高阁矣。
公在三馆,于未见之书无不读,闻见日益博洽,虽位通显,未尝一日废卷。
晚年披阅稍倦,则命子孙读于前,而卧听之。
议论常出诸儒意表,人有得其謦欬之馀,皆抄录藏去。
其为文雄深雅健,粹然一出于正。
代言西掖,绰有典诰之风,奏议详明,直而不讦,实近世文章之宗伯也。
平生著述,有《华阳集》四十卷、《六经辨疑》五卷、《确论》十卷《、告猷集》三卷、《闻见录》五卷、《瀛州唱和》八卷。
靖康建炎间,遭兵火焚掠,煨烬之馀,所存无几。
公纯诚直亮,禀于天性,自布衣至贵显,操守奉养不少异。
气貌严正,虽燕处无惰容。
未尝姑息,而人亲之;
未尝暴怒,而人畏之。
交游尽天下名士,推荐人才,先德行后文艺,卒皆通显。
大抵不喜沽名,常曰:「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
舍是而要一时之誉,吾弗能也」。
召节屡颁,皆出简记,贵倖近习,无一相识者。
其爱君忧国,出于天资,每从容上前,必以进君子退小人、信号令明赏罚为言。
尤小心恭谨,避权远势,退朝未尝与人言奏对之语。
疏状稍干机密者,往往削藁不留,以故忠谋谠议,人亦莫能尽知也。
宣、政间京师,二奸相继弄权,气燄熏灼,士类不能改其操。
绍兴中,退而里居二十馀年,当国之人复视之如仇雠,不能害。
暮年遇合,遂入政府,守法任职,亲旧未尝敢干以私。
急流勇退,再辞荣禄,全名高节,烂然独著。
公尝书座右曰:「以直道行己,以正色立朝,以静退高天下,是三者人之大节,不可违也。
吾虽不才,反身而诚,亦庶几焉」。
其子以是刻诸石。
观其言可见公用舍行藏素定久矣。
公事亲至孝,承颜顺志,虽古人有所不及。
亲没,追慕白首不少衰。
时祭如见其享,忌日号哭如初丧,一言及亲,未尝不垂涕也。
初祖母齐安夫人在堂,奉事尤谨。
政和七年,公正室新安夫人徐氏以宗祀恩当受封邑,公乃以回授祖母,宣和七年,再乞回授,遂封太安人
绍兴元年,公以正郎初遇郊,当任子,以叔父汝弼少保所友爱,遂奏乞先补叔父,被旨特许。
既秉政,得谢而归,许上其子若孙三人,公自念吾白屋起家,备位二府,皆先世遗泽,而群从犹布衣,安得恝然忘之,遂剡章,乞官其堂弟曰绚,堂侄曰基、曰圭。
未几基亡,复以郊恩官基之弟塾。
公载念曾祖后犹有未仕者,又以郊恩官其从侄钺。
自叔父以下,由公而仕者凡六人。
公媦适溧阳进士思文,实荣国所钟爱,复奏补甥将仕郎
公始辍妻之封及祖母,辍子之禄及叔父,辍孙之官及群从甥侄。
至薨没时,曾孙数人皆未官。
呜呼!
非孝义过人,安能若此!
建炎初,六飞南渡,江浙云扰,公侍二亲奔窜山谷,乡邻之避寇者,知公所在,争趋附之,曰:「此公纯德孝行,可以动天,天必佑之,冀赖馀庇以免」。
由是相从者数千人。
昼伏夜行,周旋于烟尘矢石间凡数月,卒获无虞。
间有舍公而出他途,必遇寇掠,前后数十无免者。
一日公与群众隐大林中,虏骑绕林欢噪,声势甚迫,众大恐,迁徙纷乱,或啼哭失声,鬨然不可遏。
正尔惶惑,忽大风起,飞沙折木,震动林薮,移刻而止,虏骑寻引去。
是日微此风,则虏闻人声,无噍类矣,人皆以为公德行所感。
厥后中朝士大夫流散南徙,狼狈于道,有至公卿者,不以在亡为辞,必厚馆之,或经岁乃去。
性俭约,自入禁闼,赞化钧,首尾踰三十年,家无金玉之器,室无衣帛之妾,凡世之声色玩好,一无所著。
政府时,每解衣,人见所服缣素,无不叹息。
乡人衣冠新异者,不敢服以见公。
有为不善,宁受辱于有司,惟恐公之知也。
公居依山,而田濒湖,每岁夏潦,山水湍激,悉为巨浸。
有劝公增置良田者,公曰:「先世以此贻子孙,倘可保守,足以资伏腊,岂可广植膏腴,以损子孙之志哉」!
故自微至贵,田不加益。
禄廪之馀,推以赈贫,无吝色。
每蓄善药名方,人有疾,手自施予。
邻里死者,赒其棺椁。
谷熟,必损衣食之费,增价籴而藏之,至春则减其值以济乏绝,一方赖此免于饥馑流徙者,不知其几千万人也。
绍兴十六年荣国忧,有谷千馀斛,尽以贷乡民之无告者。
既面焚券柩前,曰:「世俗以厚缁黄为孝于亲,孰若惠贫乏以酬亲志」。
公所居宅南,甘露降于众木之上,一岁凡三见,穰穰如贯珠,庭前双桂、枝生连理,寝室之后,复产紫芝
又有群鹤数百,回翔寥廓,下视所居,公祝曰:「胎仙见临,愿示丹顶」。
俄有二鹤,垂首檐槛,飞舞自献,人皆异之。
先是公梦游一官府,殊庭虚寂,非人世比,梦中以为异日当居于此,后十馀梦宛然如一。
公薨之月,族弟统梦至其所,与公言同门设绿牌而无字,有告之者曰:「俟张公至则书此额矣」。
考公平生所践履,则知身后所归宿,夫何疑哉!
公娶同邑徐氏,赠新安郡夫人建炎四年卒。
男二人:堂,右宣义郎,前公二十年卒;
坚,朝散大夫直宝文阁泉州,尝历御史、国子、太常簿
孙四人:釜,承议郎,新通判信州
鋈,迪功郎,早卒;
鉴,迪功郎池州贵池县主簿
镐,从事郎,新平江府昆山县主簿
坚、釜皆中进士第,种学积文,能世其家。
鉴尝荐名礼部
孙女六人,适士族。
曾孙男女八人,尚幼。
乾道二年十一月己酉,葬公于家北古观基之原,从治命也。
公以全德硕望,遭遇四朝,言听计从,泽及天下,克保富贵寿考,屹然为世重臣。
讣音流传,学士大夫暨闾巷之人,无问识不识,举皆痛惜流涕。
蒙公恩者,至画像而祠之。
公平生不求赫赫之功,唯以道德仁义自任,诚心守之,老而不衰,此其所以大过人者,真所谓古之遗直欤!
公之子坚欲上公行实于朝,以丐易名之典,俾箴叙其本末。
箴出入公门三十年矣,知公出处最详,辄以所闻见纪其实,以授公之子,不敢有加焉,庶几议谥勒铭,有所考信,以传不朽。
视质诸夏,无且画工为无愧云。
谨状。
乾道四年三月某日,通直郎大理寺丞洪箴状。
代人上李参政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七四、《缘督集》卷一三
某月某日,具位某薰沐再拜,献书于参政相公阁下:仆闻天下之事,必宰相然后得尽行,必台谏然后得尽言。
虽然,天下之利害无穷,而台谏之耳目有限。
古之治朝,不独台谏得言事,下至草茅之贱,例得言其所见闻而悉其所欲言以进者,无他,诚恐以有限之耳目,妨无穷之利病,则容有遗而已矣。
故仆尝谓天下之事,必宰相然后得尽行,此不刊之言也;
必台谏然后得尽言,则失之或拘矣。
当祖宗朝,盖有草茅之士与时言者矣,鲜有与时合者。
横渠张公载,自少喜谈兵。
康定用兵时未弱冠,犹布衣也,慨然以功名自许,上书谒范文正公
公反责以儒者自有名教,何事于兵,因勉之读《中庸》。
其后眉山苏公洵中书,犹布衣也,尝试谈兵,若《权衡书》献于朝,加之欧阳文忠公为之地,而韩魏公意若有不满者,竟不得大用。
呜呼!
此二公岂蔽贤且塞天下之言语者哉?
固所见有不同耳。
由今观之,张公载卒为道学宗师,而苏公洵所虑边鄙之变,卒不逃其言,则其初范公所以责之,盖阳抑其小而阴成其大;
韩公所以意若不满,则未免于轻料事之未必然,而重与人之有所就哉?
恭惟今天子嗣统以来,无日无中兴之念。
毗赞列论之臣前后累十百,彼其宣力而效忠,不为不至矣。
迄今十有七年,百为无一二成就。
此其咎安在哉?
非言之者不切,则行之者不力,二者必居一于是矣。
夫仆亦能言之类也,而身不当台谏之责。
虽然,犹幸齿于草茅之士,故奋而吐数千言,率穷思而仅得之者,盖已缉为成编上进矣,顾未知圣览以为何如。
谨怀副本与谒俱入而献焉。
盖闻之,道得其机则其入易,不得其机则其入难。
上古有伊尹,至智也,而干汤之初,且七十说而不受。
汉武帝时,有田千秋,无他学术也,而讽帝之失,至一言而悟意。
夫岂汤之圣,反不如武帝中主之见利害明、受言果耶?
千秋得其机,之初未得其机耳。
仆之兹行,形与影俱,近习亲昵之援,不惟无有,亦所耻者,徒言之切时,而己之机得否,非所计也。
万一一言悟意,特幸尔;
不然,虽百说未可知,况姑止于七十说也哉!
区区犹强词于阁下之前,意者欲阁下试观何如也。
以为其所献言近是耶,抑迂且疏耶,盖有迍者矣。
阳抑张公载之小而阴成其大,此范公鼓舞后辈之术,阁下所宜疾鞭者。
若夫轻料事未必然,而重苏公洵之有所就,此虽不害韩公之为名臣,亦白璧一疵也,阁下意亦小惩也哉!
盐亭藏经纪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北涧集》卷四
非耳目所及,不近人情,苟可以澒洞观听,虽愚无识知,罔不曰怪曰诞。
其事著,其迹彰,十指十目无遁形,则市虎投杼,何自而信?
于是有志怪者焉。
某年某月日,梓之盐亭云溪洲渚间,黑月夕如昼。
溪民惶惑,闻有司,使即光所自发而观焉。
才一寻许,得经一龛,贮《般若》、《华严》、《宝积》、《涅槃》,合八百四十卷,属李友贤安奉于家,粘缀完辑,归于圆觉精舍。
道隆比丘造殿建藏,护持维谨。
幻十六应真环四壁,千手眼大士居其中,蜿蜒金虬,缭绕朱柱。
庆元二年三月十二日树,嘉泰三年九月十四落其成。
予先人敝庐,距此两舍许。
沦弃江海,未始见此殊胜庄严。
邻里人来中朝,能详其说。
适契某人之请,为之记,系之以辞。
辞曰:什公翻经于秦,奘公载经归唐。
竺锡振华,华竺相参,分布海县,虽三家市钟梵之地靡不具。
较之五竺,十不二三。
奘公之西,心传贤公。
贤以七象载贝叶华,其归殑伽,遇风沦于河,译于贞观者,《般若》、《楞严》、《心经》诸部而已。
太宗文皇帝序《般若》,房相国融笔授《楞严》。
今兹水浒所出《般若》六百卷在焉,岂偶然也哉。
言,心声也。
瞿昙太宗之心,卓然独存于天地间,天地可坏,此心自若也。
岂一尘一沙所能锢,终使之潜照而不耀于世耶?
揆之以鲁壁、汲冢,非人力所能也。
癸未知贡举策问(诗赋场)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七、《洺水集》卷五
问:正月元日,上御路朝,发德音,下明制,加宠儒先,恩施甚备。
既越日,又以张公载节惠之典未举,复命赐之。
夫元者,天运之新也,王治之始也。
乾坤阖辟,原于意端,朝发九重,夕孚四海,学士大夫可不仰体明指,深探大原,而以躬行自勉哉!
虽然,道非异物也,由开辟以迄于今,天地以合,日月以行,星辰以明,草木以蕃,山岳以峙,江河以流,民生以遂,人极以立,皆道也。
揭之则光,委之则晦。
至若流行于宇宙间,则未始一日而或熄,不为尧而存,不为桀而亡也。
是故欲与诸君议其凡焉。
盖自太极一判,伏羲神农黄帝首发其秘者,而后之言正统,乃始于,何邪?
三圣而后,自成、汤、文、武以至于洙泗,见之《易》,著之《书》,亦可谓深切著明矣,而当时犹以为文章可闻,性天不可闻,又何邪?
诸儒迭兴,同尊孔氏,同信六艺,宜若无异焉者,至其备仁义忠信之道,具礼乐刑政之纪,上祖,下法,敷陈往古,掎挈当世,不知荀卿子之书果能羽翼增光邪?
又若上酌天时盈缩之数,下推人事成败之端,天人始终之理,君臣上下之分,陶冶大炉,旁薄群生,不知扬雄氏之学果皆渊源洙泗邪?
王通氏微而显,曲而当,旁通大义,洪阐教源,上不荡于虚无,下不局于器用,唯义所在,果足以接获麟之统绪邪?
韩愈氏堤障横流,矫拂媮末,拨衰反正,洞视千古,果足以表里轲、,佐佑六经邪?
虽然,得于心者精,闻于耳者末,繄欲动而为天下道,言而为天下则,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道统主于上则关百圣而不惭,道学传于下则垂千古而不敝。
《诗》曰「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又曰「薄言采芑,于彼新田」。
有如发育之仁,陶成之化,鱼跃鸢飞,其盛若此,诸君其何以称之邪?
其以平时陶育大醇躬行自得者,详著于篇,庶以仰承圣天子崇儒重道之意。
青镇徙役之碑嘉定二年八月 宋 · 莫光朝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
本朝以仁厚立国,度越汉唐,良法美意,历万世不可变者,要不出于便民而已。
故役法差、雇,以温、荆二公之贤,所见稍偏,行之一时,犹以病告。
由熙宁至今,百三十馀年矣,免役之钱弗除,而差募之法并用,独女户单丁,与夫郡县坊郭,著在令甲,悉得免充,民实便之。
傥邑大夫不以属心,则吏奸并缘高下其手,以资溪壑之欲,而民滋病,甚非立法之本意也。
青镇分湖秀之间,水陆辐辏,生齿日繁,富家大姓甲于浙右。
先是,四安新市用坊郭法,就傍乡物力,多所立户充应,民获奠枕。
青镇地狭役烦,无势力以继诉于上,且为令者类汩簿书,供期会,视民疾病若秦越然,请辄中格。
近岁以来,巨室圮困,穷弱转徙,民力愈以罢弊,市区愈以索寞,保伍正长间当更替,乡胥美鬻,甲乙互推,有累岁无执役者,虽期功之近亲,百年之姻娅,一旦相视若仇,讦讼纠纷,风俗之不美甚矣,有识之士为之浩叹。
于是前湖南提举常平茶盐事张公頠偕乡之宦达,里之俊造,与勇于为义若进士沈扬休、免解进士张承德、沈绘、莫沂、张玉、沈沔、张由、张田者,相率而告于崇德令尹赵公与浚,已而上之常平使者林公拱辰嘉兴郡太守林公良,莫不以为经久可行,顾朝请而夕报,可一以四安新市为准。
自是富者不凭藉多资以重困夫贫,贫者各得安生乐业而无望于富,戚党之内,欢然以恩相接,里巷之中,惠然以情相通,士相与力于学,民相与歌于市,而足迹不登于讼庭,繄谁之力欤!
遂合辞而归之守令,则曰吾特从尔之请而上之监司耳,又合辞而归之部刺史,则又曰吾不过奉行圣天子仁厚之意,以便尔民耳,吾何力之有焉!
康衢之歌尧曰:「立尔烝民,莫匪尔极。
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然则今日之举,其惟吾君之赐欤!
镇人将侈上赐,以昭示方来,于是乎书。
嘉定二年中秋日,寄理从政郎、新监行在点检所籴场莫光朝记并书。
奉直大夫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祐观崇德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张頠隶额。
修职郎、监湖州嘉兴府青镇税兼兵、主管烟火公事赵善垍立石。
按:《乌青文献》卷九,康熙刻本。
重修土地庙嘉定四年十二月 南宋 · 张侃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四四、《乌青文献》卷九、光绪《桐乡县志》卷三
湖、秀之间有镇焉,画河为界,西曰乌镇,东曰青镇
名虽分二,实同一聚落也。
镇各有土地神,号为东、西庙
西则土壤广袤,居民阜殷,庙当往来之冲,献享旁午。
东则土宇居民不及三之一,庙又僻在塔院东南隅,出入必径,奉牲酒以告者往往患其溷浮屠而罕至。
故其祠宇或兴或废,不若西庙之缮理有人,常久不替。
非神之威灵偏有显晦,盖其所托之地势然也。
东庙之神曰索度明王,祀由来久,湮没无传,莫知其所始与其所因,而今庙之建,则靖康丙午秋七月也。
岁久弗治,风雨摧剥,上漏旁穿,几无盖障,像设廑存,香火不继,见者徒矉蹙叹息,而莫有任其责者。
嘉定四年夏五月,里之善士乃相率请于权镇忠翊郎张君经为之劝导,丐诸檀施,得缗钱五十万有奇,历吉协灵,市材鸠工,凡梁楹榱栋之腐挠者,盖瓦壁砖之圮缺者,撤而新之,塈而涂之。
饰貌像,备器用,诸废具修,威仪有赫。
祈氓顾瞻,起敬起畏。
作始于六月癸巳,讫役于十月辛丑
免解进士张玉、莫浚、张田实尸之,里人颜椿等实佐之。
商较缮修,谨司出纳,汰浮费而务实用,则莫君抗也。
先是,诸君尝有志乎兹事,屡祷于神不吉,至是穆卜。
意者向以岁恶人贫,故弗许;
今协而从,岁其有乎。
方是时,种财入土,梅霖作沴,廪廪乎有汎滥之忧,而丰凶未兆也。
乃今信然,则神其先知矣。
庙既成,割牲酬酒以落之,合辞言曰:「兹庙迄今八十馀年,不修且坏。
既庇庥于吾里,则当合里之财力以理新之。
自岁比不登,吾里之富家右室十空其九,裒其所施,不足以赡费。
于是冒暑奔趋,乞诸其邻,而廑成事,其艰也如是。
后八十馀年,而益艰于今。
则庙之兴坏,未可知也」。
侃曰:「不然。
二庙之神虽各分地受职,其精爽交通,如水行地中,无往不在,报应响答非有彼疆此界之异,特人自异耳。
使两镇之人毋二尔心,而曰吾事吾神而已,相与寅奉如一,庶几二庙一有不葺,则并心协力,出财助役,经之营之,期百千年永弗坏,是所望于后之人焉」。
因刻其语于碑阴,以为《重修记》。
宋嘉定辛未腊月吉辰,免解进士、平江府学正莫浚书,迪功郎、前监泰州如皋县买纳盐场张愿题额,承信郎皇太子宫医官子昌刊石。
申青泉 其一 清 · 金万甲
五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青泉先生续集卷之十二
岳气通南国,奎光共一天。
闻名相有日,识面各无年。
蓬岛烟迷界,扶桑日出边。
杜陵遗憾地,公载海游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