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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参政1161年3月 宋 · 苏籀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六、《双溪集》卷一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
伏审举任中宸,参毗大政。
通吴蜀之中外,鼓命令而怿欣。
在于下风,孰不竦庆?
丕钦进贤之礼,咨嗟理世之图。
明良相求,鱼水合契。
所以答斯民之望,固当先寰海而忧。
礼貌之嘉注特殊,佥同之推予卓绝。
以其得十而举一,殆非小能而大知。
吁谟萃于清衷,绝识明乎毕睹。
适时之杰,舍我而谁?
恭惟参政六事之贵,夏官纳言
万人之英,春闱举首。
内庭书命之云委,台阁拨剧之鼎新
百篇奏御而副忧勤,十策发挥而破疑滞。
公正如白居易,笃实如郑文明
喜筹算而敦简编,规绳
探索丘而稽经律,根蒂
深乎帷幄之言,至矣樽俎之画!
弥纶庙论,弼佑国钧
机柄得人,猷为济治。
方且燮理至和之气,扶持大化之源;
毗厚太平之基,振起偷薄之俗。
蕴怀建事,其巧妙而功多;
酌古制今,必天同而神比。
钟禀岷峨之灵秀,肇新旌节之闬闳。
危科而寤睿文,夙有故事;
居复门而升二府,亦若前修。
谦恭愈崇,静密不伐。
文武之宗慕弥固,才节之齐量无涯。
何止于咸乂军民,殆将以永安夷夏。
致缉熙光明之效,皆谟明弼亮之谐。
琐琐卑凡,拳拳倾向,藉乡枌而瞻几杖,蒙顾接而先品流。
幸待次而侨居,政屏身而退伏。
霖雨之渥无间,权衡之审愿遵。
长铗每弹,竿牍小智。
欣属之切,敷叙奚殚。
曾裘父 其一 南宋 · 林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拙斋文集·拾遗
某顿首再拜,裘父秘校友兄:自昔讲闻德名者非一日,向风怀想,未偿定交之愿,良以为慊。
不自意故岁乃有夤缘,解后于此,一见莫逆,真畏友也。
然是时某出入礼闱,衮衮者久之,凡一再与左右言者,初非要言;
而所欲求切磋丽泽之益于君子者,曾未之尝言也。
已复遽成千里之别,今相望远甚。
僻居左便,欲数通问且不能,而况謦欬于侧乎?
始悔当日之不从容,然无及矣。
别后凡两辱教墨,所以见与,每来益勤,而相期者不薄。
虽玩味感叹不能忘,顾缺然报章,唯此之故尔。
迩辰风日晏温,恭惟里闬燕申,进德修业,尊候起居万福。
册府空餐阅岁馀,曾未有毫发补报,若俛仰愧怍,则有之矣。
提举范丈顷以召节还朝,得外补而去。
盖尝与某谋欲亲炙左右,而病其为凌右史所先。
襄阳回远,其不能偕,范丈之志伸矣。
江西一方利病,左右讲之既熟,想当一一为贤使者言之。
斯民阴受其赐,庸可既乎?
逢吉广信,大病,曩但闻其不能履地,今复难于作字,每书来,率非其手书,势当浸剧。
郡将雅不相知,每劝其往居临川,辄重迁,未能遽动。
念之深矣,而未有以为地者,奈何!
政患通问之无从,偶此逢便亟行,殊喜,辄布悃愊。
然心之精微,岂远纸所能宣达
惟冀为道慎重,时以忠告善道鞭此不逮。
不宣。
敬书先忠宣赐谥制书后 南宋 · 洪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三九、《盘洲文集》卷六二、《名臣言行录》续集卷五
臣闻足再刖而玉显其美,火百鍊而金知其精,人臣忠邪至身后而是非始判。
发潜德之幽光,诛奸谀于既死,孔子作《春秋》之旨也。
先臣当戎马纷纭之际,使不可测之绝国,十有五年然后归。
陛下谓苏武不能过,且许笔赐其传。
会先臣席不煖而逐,弗获藏奎璧之宝,今又十有五年。
弟遵入对,陛下褒叹忠节,复道前语,恩隐再三,宠之令谥。
生虽奇剥,芬香多矣。
臣谓卫律李陵屡说而不降;
先臣则为宇文虚中韩昉所逼,三换官而不受。
张胜事泄,有拟剑幽窖之危;
先臣则不同龚璹仕,宁蹈利刃。
冷山无以异于穷海之北,糊口于悟室,无异于靬王。
只影南翔,所不及牧羝者四岁。
至若通永祐之表,朝长乐于燕,间道蜡书,其至有九,潜见王人,几偾牢户,问答往反,皆存阙庇民之语,投其诗文,篇篇以戢兵为意,此则武之所无者。
陛下以为不能过,圣训明哉!
然燕王声霍光之罪,以久絷而归,财得一典属国杨敞无功,乃为搜都尉,遂谓颛权自恣,疑有非常。
秦桧排妒先臣,不使一旬寓乎玉堂之直,致陛下有大用之意而不遂,终之流放丑地,九年不返,则得祸之酷特甚于
之一子党叛人而诛,汉廷怜之,为之远赎胡出,苏氏赖以不绝。
而臣以先臣故获戾亡,至谓家传强暴,曲法免官。
非遇天日清明,则亦禁锢就死。
呜呼!
一言华衮,万世不刊。
易名崇终,匹休麒麟图画
诸孤不肖,咸叨录用。
恩遍存没,又过苏氏。
臣砻石以识异渥。
泰龟逢吉,镇之松区,泄九京之冤,鼓忠义之气,于兹见之。
徐汉英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一、《文定集》卷一六、《宋元学案》卷四六
比人回,奉手诲,读之再三,不胜感叹。
且承涉冬履候如宜,少慰瞻仰。
伏承垂问墓额,但恐李公择事,当时传闻未必得其真,而后来记忆,容有不尽然者,不作墓铭,不求挽诗可也,似不必揭于墓道。
挽诗如祭文,然为之者所以自道其痛惜长违之意,本非求而得者。
虽今人不免于求,然吾告人曰不求,则是失其实矣。
司马文正《书仪》以为墓前立小碑,可高二三尺许,大书曰某姓某名,更不书官。
此盖圹中已有志文,则墓前只须如此。
今既无志文,则墓额稍为文言,似未为过。
孔子季子墓,曰「呜呼,有延陵季子之墓」,此事始也。
文潞公广平先生之墓,盖有自来矣。
后人多认明道为谥,非也。
但以其人平生行状而节以一言,宜令简重切当,乃可传信而行远。
窃惟先丈承事心地坦夷,无所矜忤,好士乐善甚于世人之嗜利,可谓长者矣。
若只云长者徐公之墓,则是妥贴而得其实,而有阴德之意亦在其中矣。
盖若云某姓长者,则止是称号,若先生府君之类。
若云长者某人,则二字乃是明其德,如明道之类是已。
汉时称重其人,多云长者,文帝田叔:「公知天下长者乎」?
对曰:「臣何足以知之」?
上曰:「公长者,宜知之」。
顿首曰:「云中守孟舒,长者也」。
张释之文帝:「周勃何如人」?
上曰:「长者」。
又问:「张丞相何如人」?
上复曰:「长者」。
直不疑之徒,史称其长者
宣帝黄霸治行终长者,又问龚遂安得长者之言。
考此则长者二字甚重,但世人泛泛言之,不以为重耳,君子固当论其实也。
更有鄙见,若只是姓名如温公《书仪》,则子孙自为也。
至于称道德行,不免假之于人,所谓寓言十九,亲父不为其子媒,非吾罪也,人之罪也,不知高见以为如何?
伏惟追慕罔极,思所以表见于无穷,慎之重之。
又以下问,苟有所见,不敢不尽,其去取之际,更在从长,必不以为僭也。
皇恐皇恐。
加以见闻不多,山居无文字检阅,其有牴牾,更得教诲之,尤幸。
挽诗不成语言,谨录呈。
公择事如必欲如此,吕逢吉乃李氏甥,俟他日问之而后从事,如何?
更在垂谕。
豹隐堂记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九、《文定集》卷九、《宋元学案补遗》卷三六
东莱吕君时叙,绍兴十五年丞于武义县
冬十二月,因农之暇日,取官之弃材,筑堂于厅之西,未旬月而成。
公事之退,以与兄弟讲习道义于其间。
县人有请者曰:泽其衣毛,以成文章者,豹也。
君子豹变,盍以豹隐名是堂乎?
时叙以为然,而属某为之记。
所谓君子之文章者何也?
其惟优游厌饫,阅天下之义理,而极其要归,存于心而安,措于身而宜,发为英华,流为润泽,而有不可掩者也,非外此而又有所谓文也。
孔子之前,圣贤之说可知也,而未尝有以文与质两立而并言者。
单襄公曰文去质,文去质也而曰文,此后世所疑也,盖古之遗言如此矣。
世衰道微,乃始有文似而质非者,凌杂于君子之间而莫能辨也。
于是孔子始别白而言之,曰:「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夫质犹文也,文犹质也,实一而名二。
又或至偏胜焉者,疑非圣人之言,盖言之不如是则无以辨彼之不然,而明此之非有二也。
使文与质而果异也,则夫「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自后世观之,是为质耶文耶?
盖圣人之时,道之难明、辞之烦悉,则已如此矣。
况又至于后世,习其名不察其实,物我异观,体用殊致,其亦无足怪也已。
惟吕氏之学,远有端绪,粹然一出于正,为世师表者相继也。
而时叙兄弟实谨守其所闻,凡众言之是非,若观火矣。
持是而往,所谓孰能禦之者欤?
故予因斯堂之为是名也,而历道学术之所以然以告方来,使知吕氏所谓文章者盖如此。
时叙名大伦治先大器者,其兄也;
允升名大猷逢吉名大同者,其弟也。
忠肃刘公 宋 · 范念祖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七一
惟皇天之祐宋兮,代降才而毓贤。
惟公一门而累叶兮,笃忠孝以相传。
绍前烈而振家兮,掇危科于妙年。
方上瀛洲而发凤沼兮,其失宠于要权。
怀其宝而晦光兮,乐自得于林泉。
逮吾道复仲兮,蹑诸公而弹冠。
秉直谅之一节兮,凛台阁以回旋。
布灏灏之王言兮,孚民听于幅员。
湘江之盗攘兮,仗帅钺以歼虔。
无日月之留兮,荡氛妖之肆膻。
上以大绩之可嘉兮,敞玉堂以赐环。
佩一国之蓍龟兮,控此心而必殚。
帝曰俞哉!
孰赉我以良弼兮,位疑丞而赞先。
适边将之擅命兮,惧大柄之或迁。
抗危言而廷争兮,俾悖傲偷息而缩肩。
乃夫沮于时论兮,退于蕃而于宣。
周江湖历四镇兮,固无地之弗传。
乃心王室兮维国势以如磐,子视斯民兮苏疮痍而犹己。
抚循六师兮,咸思厉而欲先。
故屡去而民屡留兮,上亦乌得而舍旃。
国议兮敢自外而弗恤,每力诋而极办兮,有大猷正色于王前。
震风淩雨而弗摇兮,伟一柱以弥坚。
惟君与民皆属以大任兮,将致平于中原。
谓旦暮之可冀兮,何微疚之偶缠。
翳社稷之有赖兮,盖必永之百年。
呜呼!
岂国运之未至,天心之未悔兮,遽使坏梁而山颓。
惟精诚之未泯兮,手数千言于奏篇。
莫非剔坏国之蠹,塞启乱之原,荐真才而汲汲,爱乎君尤拳拳。
举朝野而播传兮,莫不相泣而相怜。
况两君之眷厚兮,速救之而弗逮。
徒重惨于天颜,顾我弟兄之疏微兮,辱敦眷于姻连。
尝兴念其孤蹇兮,欲收置于陶挺。
机讣告之远闻兮,痛实沦于肺肝。
怅匍匐之阻修兮,哽归旐于秋烟。
姑寓哀于束刍兮,惟精爽之如在,必克鉴于兹言。
按:《刘氏传忠录》正编卷四,民国印本。
私试策问 其三 王导谢安兼统内外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八、《莲峰集》卷四
古之兴王其所以委寄责成而任天下之托者,一人而已,故举天下之重任而付之。
方其用之也,聪明之鉴已洞然照其肝膈之间,早知其文足以化成天下,武足以威震八荒,由是任之而不疑,信之而不惑。
以为内外不专统,则不可以责其大功,故专之以内外之寄;
以谓军国不参总,则不可以制服天下,故专之以军国之权而责之以措置天下之务。
故有假黄钺而督内外诸军者矣,有任宰相而为天下元帅者矣。
而当时之英才有受其责者,必曰吾君付我以重任,待我以赤心,必当取天下以付之于吾君,然后可以偿其责。
于是内则淬砺有官,抚摩人民,修整法度,以兴衰拨乱;
外则鹰扬虎视,运筹决策,练兵蒐乘,以混一区宇。
凶顽肆蛇豕之虐,吾则提横行之卒以征之;
盗贼逞蝮蝎之毒,吾则兴问罪之师以讨之。
及内外已治矣,凶顽盗贼已平矣,四方亦晏然无事矣,然后人主享天下之富而已。
有取天下之功,顾不伟哉!
向非人君付大臣以重任,而人臣有取天下之英才,畴若是耶?
呜呼,唐虞三代以来,圣贤相遇,未有不由此也。
降及后世,鬼蜮青蝇之人进,而天下无重任矣;
三光五岳之气散,而天下无英才矣;
文武泒为二道,而宰相元帅之职异矣。
是故天下或有英才而无重任,或有重任而无英才,此大功所以不立,而大治所以不成也。
何则?
方时多故,天下板荡,荜门圭窦之中,筑岩钓渭之叟,抱经世之策,韬康国之略,思欲整顿乾坤与华夏,鼎新革故者,人主举而用之。
然而国家之重权不在于己也,阃闑之内外不任于己也,中外不得兼统,军国不得参预,谗人鼓交乱之喙,则异其任,又明日而罢其权矣。
欲望恢复,岂可得哉?
此则有英才而无重任。
方时未宁,人主于此捐千里之地,举百万之师,高爵厚禄,鱼符金印,猎天下之英才伟望,拔一人而用之。
然而边庭有鼠窃之寇,河洛有饮马之盗,而四方入于颓败委靡而不可救者,何也?
所用无经国之才,乏济时之略,徒务谨守封疆,不能混一区宇,望其一统,实未可也。
此则有重任而无英才。
是二者其体虽殊,言其致败则一耳。
且唐自明皇以来,藩镇跋扈,悍将横行,流血染潼关,腥膻污伊洛。
当是时,忠义贯日月,声名惮戎敌者,郭令公一人焉。
茍付之以重任,则天下之难不难平矣。
奈何肃宗鱼朝恩之谗间,不过任子仪为朔方节度副元帅而已矣。
奸臣掣肘,卒无显功,遂使怀恩骚动于两河,三叛分王于幽冀,可不惜哉!
降及宪宗,削平淮右,孽芽未除,祸根已结,克融庭凑崛起,匹夫倡戈魏博,三晋瓦解。
方此时,勋誉德业为朝廷重轻者,裴晋公一人焉。
付以重任,则河朔之盗不足平矣。
奈何穆宗惑小人之妒忌,不过擢为东都留守而已矣。
逢吉沮挠,卒以无成,遂使强藩有问鼎之心,唐祚有缀旒之势,可胜惜哉!
是二人皆英才而无重任焉。
若夫典午渡江,一马化龙,元帝王导,简文信谢安,而江淮巩固。
然以君子公恕之心待之,则当时如二人者罕焉。
以《春秋》责备之法论之,则王、谢二子终不踰淮而北,殆有重任而无英才,与夫子仪中立异矣。
幸承师问,请毕其说。
且晋鼎中倾,金华韬德,国政迭移于乱人,禁兵外散于四方。
方岳无钧石之镇,关门无结草之禦。
李展、石冰乱荆、扬,元海、王弥溃青、冀。
扰天下如驱群羊,举二郡如拾遗
驯至于宫阙榛荒,元帝匹马渡江。
下迨简文,天下未定,而王、谢为之佐焉。
夫正统未一,实在士大夫为之匡救,以混齐区宇。
茍任重而无重功者,何赖焉?
此王、谢所以不逃后世之议也。
元帝过淮,尝思兴复,一心任,初加以都督中外,又封以始兴之地,参总内外,其任可谓重矣。
于此时常怀匪石之心,必剪吞沙之寇,设学校于鼎沸之中,立章程于栉风之际,忠诚贯日,壮志凌云。
以君子忠恕之心待之,则有取焉。
然而当元帝时越石挫鲸鲵之锐,士稚复九州之半,太真宣王室之力,士行拥三州之众,蛮奴之兵屡战屡北,中原之乱几于冰泮。
石勒江西之卒,粮匮兵亡;
刘聪王弥之疑,猜生间起。
方是时也,挂旆天山封泥函谷,北卷三晋,西吞秦雍,易若折枝。
不知出此,终其身而大功无成。
以《春秋》之法责之,则有重任而无英才焉。
下及简文,方丁艰难,委心安石,既任以六州之事,又加以征讨都督,参总内外,其任亦重矣。
于此时起为苍生,不从九锡,衄苻坚百万之众,折温氏九五之心。
以君子忠恕之心待之,则安有取焉。
然而当简文时元冲夙夜王家,谢玄之善断军事,而淝水兵败之后,慕容垂挫于中山拓跋圭沮于定襄姚苌鼠畏于长吕光鱼骇于姑臧
方是时,东取青齐,南定梁汉,迁宝鼎于郏鄏,返紫宸于瀍涧,不啻反掌。
不知出此,终不能过江而北定中夏,以《春秋》之法责之,则安有重任而无英才焉。
吁,取天下者,必有英才然后可以兼内外之任,而剪四方之乱。
茍反是,则乌能成功耶?
王、谢二子未能洗刷中原者,岂二君不能委任耶?
岂重任不在于己耶?
岂寇敌不可平耶?
岂事势有不可为耶?
非也,无英才之过也。
二子者使当治平时,端坐庙堂,雍容议论则可矣。
丁时纷乱,岂胜重任乎?
其为政事可知矣。
若较优劣,则王优于谢,何则?
王敦内侮,凭天邑而狼顾;
苏峻连兵,指宸居而隼击。
内难外患,张如猬毛,是不可为之时也。
以草昧之馀,制礼乐,正法度,而晋以
安石时,内无奸人,强氐自泯,于时西踰剑岫而跨灵山,北振长河而临青洛,荆吴战旅,啸叱成云,而六师屡捷,是可混一之时也。
反乃豪饮淫宴,荡志悦目,故胜敌而兵愈弱,得地而民益贫。
夫晋所以任安者亦重,晋不负负晋多矣,则优于亦明矣。
且《春秋》责备贤者,于齐小白召陵之盟,书曰师;
晋重耳城濮之战,遽书爵,其进之亦至。
然文与之,实不与者,为其不以征伐会盟之功归之天子。
王、谢终不兴复,殆类是焉。
其才虽有优劣,以《春秋》之法断之,其罪一也。
恭惟国家寇敌干纪,华盖南巡,驻跸吴会,馀氛未扫,播越海滨,固不异东迁之乱。
上天悔祸,殄灭之,而圣天子委任大臣,设为都督,兼统中外,文武之职不分为二,将帅之任合而为一,委以天下之大,则其任可谓重矣。
圣天子既专其重任,而将帅大臣又皆天下之英才,所为之政,所行之事,浸泽区宇,震惊中外。
天下复平之诗,将再歌于今日矣。
下视东晋王、谢,如登太山而望丘垤也。
河朔挈地还天子论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三、《莲峰集》卷八
天下之患,莫大于君臣之不立。
不立之弊,始于柔懦废弛,而终至于大坏,而不可救药。
是故古之有天下国家者,至于绵地万里,拥兵百万,其势非不强且大也,然不能以此号令天下,而或至于削弱者,何也?
为其君者柔懦畏怯,思期月之劳而忘千载之患;
为其臣者委靡软熟,守寻常之论而不达于事变。
故其弊至于不立,是以日趋于削弱而不自知。
至于刚明果断之君,慷慨特达之臣则不然。
方其乘天下扰攘之时,袭前人削弱之后,其意以为苟不能奋吾刚健,涤荡振刷,而卓然有所立,则不足以制天下之变,而弭天下之乱。
是以相与合谋而有所立,张其纪纲,振其号令,敛天下之权以归于上。
故四方虽有强臣悍寇,闻朝廷之上人主如此,而大臣又如此,是以惴惴然惟恐朝不效顺,则讨叛之师暮加其境。
是以负其版籍,挈其土地,奔走匍匐,而惟命是听。
呜呼,立与不立,安危如此,可不谨哉!
窃观唐自安史乱天下之后,肃宗仆固怀恩之议,瓜分河北地以授叛将,在代、德则藩镇跋扈而陵京师,至宪宗河朔挈地以还天子,岂时运使然耶?
抑藩镇之臣前日好乱而今日悔心耶?
非也,是必有所致而然也。
愚尝为之说曰:代、德之君柔懦畏怯而不能有为,其臣又委靡软熟,故其弊起于不立,而日趋于削弱,是以藩镇跋扈而陵京师
至元和之间宪宗以刚明果断之智而任其臣,裴度竭慷慨特达之才而佐其君,故其卓然有所立,是以河朔挈地而还天子。
请毕其说。
夫《易》六十四卦,而《乾》为之首。
仲尼于赞必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由此观之,天之所以刚健不息者,以其动而有所立也。
惟其动而有所立,故生养于春夏,肃杀于秋冬,其光为日月,其威为雷霆,其泽为雨露。
向使天而不知此,则其块然将腐败而不能自振,况能育万物哉?
苟有天下国家者,袭微弱之后,而欲制跋扈之臣,则是术又不可失也。
且跋扈之臣常起于姑息之世,而不起于刚健之朝。
何者?
畏刚明果断之君,而轻柔懦畏怯之主;
惮慷慨特达之臣,而狎委靡软熟之士也。
譬犹妖禽孽狐,当昼则自伏,遇夜为不祥。
苟人君一日赫然奋其刚明果断之威,使天下知人主欲有所立,则人臣于此,智者效其谋,勇者致其死,纵横颠倒,无施而不可,则所谓跋扈者,又何足忧哉?
东周之衰,爰自夷王下堂,平王东迁,两观衰而臣礼亡,朱干设而君权丧,征伐不由天子之命,号令出自权臣之门,命令不行于数百里之外,诸侯跋扈亦甚矣。
而周之君臣不能有所立,是以千八百之国,终不闻挈其尺寸之土以归职方之籍,而终以封建亡。
唐之镇帅,古诸侯比也。
当时跋扈尤甚于周,则君臣之有立,讵可一日无于天下耶?
然是术也,失之于代、德之朝,而得之于宪宗之世。
何则?
唐自肃至宪,唐之不立盖四世矣。
肃宗之幸安,代、德之宽柔,此三镇所以割据于河北也。
德宗之姑息,顺宗之短祚,此三叛所以分王于燕赵也。
牙璋之寇横行纵恣,无所不至,京师禁旅未尝薄悍将之城,两河职贡未尝入大盈之库,朝廷益弱,藩镇愈强,而当时君臣方且股慄胆悸,缩首惊畏,又焉得为君者奋其刚明果断之威,而为臣者竭其慷慨特达之才,以清积世之乱乎?
愚故曰失之于代、德之世,此藩镇所以跋扈而陵京师
逮及宪宗,承四世削弱之后,跋扈之臣日甚一日,傲视朝廷,行行然无顾忌。
而帝自初即位,慨然发愤,睹三藩之愈强,而愤四世之不立也,于是四顾朝臣,决用裴度,大举九节度之师,四征不庭。
明年平夏,又明年平蜀,又明年平江东,又明年平泽潞,惟吴元济最为强寇,连王承宗李师道以为猿臂势,而帝与又决意平之。
然而今年高霞寓败,明年李光颜败,又明年袁滋败,故萧俛沮之,王涯又沮之,逢吉又从而谗之,宪宗裴度之心疑,亦少沮矣。
而帝方且谓倚足破三贼,方且谓誓不与贼俱存,故能馘元济以献庙社。
窃尝求宪宗所以任度之意,而所以佐宪宗之心矣。
其意以为三镇如此其强,而四世如此其不立,吾能于此扫前世之弊,而卓然有所立也,则遂可以斩元济而令河朔河朔定而天下服矣。
故君臣相与合谋,共图中兴,则其所立为如何哉!
方是时也,河朔虽不欲挈地,可乎哉?
是以七年而田兴以魏、博七州归,十三年而成权以沧、景二州归,王承宗又以德棣二州归,此数贼者,岂其忠义之志欲尊王哉?
盖以为庙堂之上有刚明果断之君、慷慨特达之臣如此,今日若不纳地,则明日斧钺加吾颈也。
虽欲不纳,势不可也。
故至今想其刚健之威,犹凛凛在人耳目,予故曰得之于宪宗之世,此河朔所以挈地而还天子。
断而论之,非宪宗不能任裴度,非裴度不能佐宪宗
要之,非二人之有所立,不能使河朔效顺。
向使二人生于贞元之前,则藩镇不能乱唐矣;
出于元和之后,则藩镇不亡唐矣。
奈何降及于僖、昭之间,以其时而论之,则实无异于宪宗裴度之时也。
而其当时之君率皆柔懦畏怯,朝廷大臣则又委靡软熟,是以皆不能有所立,遂使奸臣得以盗移唐鼎也。
如其不然,则唐之为唐,岂止龌龊十八帝,局促三百年而已哉?
皇子雄武保宁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明州军州事魏王恺辞免加食邑实封不允诏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八、《玉堂类稿》卷六
朕惟太上皇帝盛德大业,冠映往初,眉寿隆名,绵延亿载。
甲午诏书,推庆泽于中外者博矣。
而况位重真王,任隆分陕,是固恩徽所宜先也。
《书》不云乎:「身其康强,子孙其逢吉」。
尚奚逊焉?
所辞宜不允。
朝议大夫工部尚书通议大夫谢谔神道碑嘉泰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五、《平园续稿》卷二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孝宗皇帝知人善任使,每择恬静正大之臣为谏官御史而宿其业,常曰:「学术正则议论正,议论正则是非公,必不修睚眦之怨,讦暧昧之过。
厥有大奸大佞为时指名,则仁者之勇其肯舍诸?
彼徒以击搏为能,指摘细故,豪强未必锄,善类或被害矣」。
某久侍左右,熟闻圣训。
今观故焕章阁直学士谢公世称为君子长者,其问学淹贯,内宜为儒林之官;
忠信慈惠,外当付以民社。
然自监察进殿中,历侍御史,遂拜右谏议大夫,以遗光宗,为御史中丞
六七年间,陈善闭邪,遏恶扬善,如汉孝文时
议论宽厚,耻言人过失,化行天下。
孝宗用公大意也。
公讳字昌国临江军新喻县人
其先叔方唐初洪州都督,因家高安
元和中有名华者徙居新淦,十世孙懋及其季子岐、举廉、世充,元丰八年同榜登科,号临江四谢
举廉字民师,苏文忠公尝与书论文,即公四世伯祖也。
曾祖臻,祖诚,俱有隐德,世居新淦
父革,修身乐道,号清风老人大观中始徙新喻,以公贵赠中大夫
母胡氏,赠淑人
公幼敏慧愿悫,日诵书千言,为文立成。
绍兴二十七年进士,以左迪功郎峡州夷陵县主簿
未至,抚之乐安多盗,监司檄公摄尉。
公条二十策,大要使其徒相纠,而以信赏随之,群盗果解散。
三十一年夷陵金虏渝平,诸军往来境上,选行县事,有治办声。
三十二年覃恩,循左修职郎,用举者升左从政郎,移吉州录事参军
囚死给槥自公始。
陈氏诉其僮窃财匿民家,辞颇过实,帅龚公茂良欲坐以罪。
公列其不然,帅由是知公。
乾道四年庐陵艰食,饥民万馀守谯门求振廪,官吏失措。
公亟植五色旗,分部给粜,顷刻而定。
其后江西再旱,帅命摄属遍走郡邑,凡用百万斛,而户口获济者百万。
公素以仁民爱物为心,故任事如此。
七年,改左宣教郎、知袁州分宜县
县负郡欠十万缗,公请蠲除于上司。
丁母忧,后令许枢密及之申前说,时公以在言路为之助,并秀之华亭县椿重额皆得减免。
淳熙五年,求主管台州崇道观以便亲。
明年丁父忧
八年,朝士推荐者多,入干办行在诸司粮料院
九年,除国子监主簿
十年,迁太学博士,俄擢监察御史
公素患差役不均,居乡劝民买田充义役,至是婺、处二州偶行之,诏下其法,诸路或以为疑,公力陈其便。
湖州安吉县税绢许用粗丝,名曰屑绢,有司请却之。
公言邑既输丝,又织绫,夏税已重,故相乘除,宜如故。
上并从之。
十三年九月副端,言士大夫习徇欲而背理,习徇私而背公,习贪恣而废廉谨,习刻薄而鲜宽厚,习汰侈而耻节俭,习轻率而昧详审,习诈伪而罕真实,习隐蔽而忘忠纯,愿如成汤制官刑以儆之。
十四年台杂,适淮浙夏旱,公条政事十二失,画赈济七策。
天子嘉纳。
十月谏垣明年冬侍讲
公奏:「帝王之学,稽古为先。
六经皆古也,而《书》为先,可證后世得失」。
上曰:「人君不知学则自怠。
唐太宗功非不高,恨不知学,使能以《书》證得失,岂复用兵高丽乎」?
公又言:「事无大小,在乎立本救弊而已。
帝王乐闻善言,稽古不倦,正为二者。
陛下每言允执厥中,盖中则不倚,自然本立而弊除」。
上曰:「所贵乎中,无过不及。
朕最喜伊尹傅说,所学得事君之道」。
公曰:「伊、傅固然,非成汤武丁信用之,亦安能致治」?
公于启沃,大率类此。
尝因夕对及边事,上有乘机会之论。
公曰:「机会虽不可失,亦戒轻举」。
上再三称善。
一日与公论性,上曰:「朕每爱孔子性相近及上智下愚不移之简而易明,知卿尝从郭雍于此似有得,岂曾见程颐乎」?
公奏:「雍父忠孝尝事,时雍尚幼,盖得其传于父耳」。
初,已封冲晦处士,于是加赐颐正先生
十六年春,光宗登极,公献十箴:一曰业难成而易败,宜兢兢保之;
二曰道甚简易,在尊所闻;
三曰畏天之威;
四曰存心公正;
五曰赏罚不可妄;
六曰奖廉戒贪;
七曰访民疾苦;
八曰理财以义;
九曰奸谀生乱,甚于夷狄;
十曰自治乃可治外。
又论治天下必有家法,乃为长久之道。
又乞举人望以耸动中外。
又论二节三近:宴饮、妄费,二节也;
执政大臣、旧学名儒、经筵列职,三近也。
上悦。
四月,遂进中执法
补阙薛叔似拾遗许及之并移卿监,公言:「寿皇复置此官,用意甚远。
今名迁而实废,非新政所宜」。
顷之,徙权工部尚书,力请去,以直学士泉州,又辞,遂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凡历三任。
绍熙五年十一月九日以疾卒,享年七十四,官至朝议大夫,爵清江县食邑九百户
遗奏闻,赠通议大夫
娶胡氏,封淑人内助为多。
二子:岘,通直郎江淮等九路都大铸钱司检踏官
峙,蚤没。
三女,适进士南容、胡定、彭煟伯。
孙男四人:淮,迪功郎、新筠州高安县
渭、漳、澧,皆登进士
孙女三人:长适欧阳珙,次许胡逢吉,一尚幼。
公孝友慈祥,助以学力,每志于仁,勇于义,躬自厚而不责于人,事亲养志无违。
教二弟义兼师友,咨亦中第。
丰城孟程笔力豪俊,公诲之曰:「诗词特游士之雄耳」。
即易业登科。
问道请益者屦满户外,公随其材器勉使成立。
姻戚交旧处之合宜,疾病死亡随力周恤。
后生求诗文笔札,应酬不倦,人人满所欲而去。
初居县南之竹坡,榜曰「艮斋」,晚徙邑东,竹木参天,岩桂尤多,命曰「桂山」,二名闻于中外。
予在从班尝被旨荐士,及公姓名,上遽曰:「是所谓艮斋耶」?
予问:「陛下何自知之」?
上曰:「朕见其《性学渊源》五卷而得之耳」。
公平生著述至多,有《艮斋集》四十卷,《论语》、《诗》、《书》解各二十卷,《春秋左氏讲义》三卷,柏台谏垣奏议各五卷,《经筵总录》三卷。
其他如《金石庵类稿》、《钤冈约草》、《笔隐堂记》、《自嬉集》、《楚塞从稿》、《云根丛稿》、《樵林机鉴》、《南坡学林》、《天上诗稿》、《江行杂著》、《景符堂文稿》尚数十编。
尝进《孝史》五十卷,诏付秘书省
公量宏履坦,行以忠恕,待臧获怡颜和气,皆得其欢心。
每语人云:「吾自得颐正先生简易之说,用之不尽」。
盖亦天性也。
葬以庆元元年十一月甲申,在袁州分宜县龙乡钟山里先茔之侧。
其子以公高弟宣教郎、新知衡阳县欧阳朴所述事实求宝文阁待制杨公万里表公之墓,凡文章行谊登载已详。
乡人又曰:「螭首龟趺,刻为歌诗,以诏来世,法也」。
复使来请。
其铭曰:
舜远不仁,咎繇是翊。
举直错枉,枉者自直。
念昔淳熙,于古若稽。
公历台谏,敛藏角圭。
言忠谟嘉,可献否替。
彼激以讦,视之何细?
司直于朝,消伏兜、共。
简易之学,始终颐、
展也醇儒,其仪不忒。
诗谂庙工,亦彰圣德。
均州黄使君牧之墓碣嘉泰三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四、《平园续稿》卷三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黄氏豫章著姓,其派丰城县进以儒而显以才者,均州使君也。
君讳牧之字稚卿,世县人。
曾祖表,妣叶氏、吕氏。
祖得礼,进士起家,尝尉武陵郡桃源,获盗当改京秩,谢不就,终柳州推官,赠左朝议大夫
妣范氏。
六子,三擢第,而君之父次山宣和释褐第一,名声籍籍,绍兴间吏部郎,终左朝散大夫,赠通奉大夫兵部尚书程瑀志其墓。
配李氏、章氏。
君八岁丧父,十岁丧母,哀动吊者。
父泽补将仕郎,自幼不群。
女兄归浮梁李氏。
族长户部侍郎椿年主席,君年十三,机警详雅,李举以训其子弟。
逮志学,乡人工部侍郎徐琛以女妻之。
临川世英传《春秋》学,经史百家无不贯穿。
踰冠,求监潭州南岳庙,宿其业。
秩满,调江陵府司户参军
太史李焘将漕湖北,兼行帅事,高明少许可,选君领秋苗,寅入酉出,悉蠲加耗。
松滋、潜江两邑之间有虎渡堤,蓄水溉田数万亩,久不葺。
欲葺,潜江曰否,郡贰主潜江属君定。
君曰:「从松滋则暂劳永逸,潜江所谓惜近费忘远忧也」。
喜,荐于朝。
太府少卿李安国总六路财赋,军储在江陵者大出万计,命君掌出纳,无分毫差。
乾道辛卯旱,癸巳疫,拯饥疗疾,咸赖以济。
尝行狱掾,盗不应死,帅欲杀之,公执不可,帅徐阅案牍,喜曰:「他日无忘此心」。
诸司交荐,淳熙元年宣教郎、知建昌军广昌县,正身率下,黠吏奸民皆退听。
罢预借科罚,讼至平心处之,狱犴皆清,里正户长当役惟恐后。
暇日按吏卒习射,中的者赏,盗发辄得。
赵丞相汝愚江西,以治绩闻。
请去,令为京西安抚司干办公事
八年,赐绯衣银鱼。
汉江齧城,调夫筑堤岸,部役非其人,众情不安。
君摄倅董之,不日讫工,坚壮加旧,明年水大至,尺寸弗垫。
宜城水渠出中庐西山,拥鄢水入于沔,后汉王宠复凿蛮水益之,溉田六千顷。
岁久废坏,治平中县朱纮始修复,郑獬为作记,欧阳文忠公赋诗美之。
兵火后渠又废,君躬行相视,计日役二千工,一月可成。
诸司列上,诏可。
荒野为腴田,自君启之。
江西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多所平反。
宁都寨土兵群集于外台,诉衣粮不时,传闻汹汹。
君白其长代支,徐治为首者,众乃帖然。
属邑负经总制钱五万缗,虚额两倍,文书追扰。
使者用君言输实欠,馀悉除之。
所至上官荐其才能,十三年擢知均州,兼管内安抚。
陛对,乞刺举狱官,以清刑罚;
免民兵科敛,试其艺;
襄阳粟实塞下,省湖南漕运费。
上皆嘉纳。
至则请城池,备器械。
章下本路,或已疑其生事。
复疏汉水滩水浅可涉,害之大者,又欲录用归正胥朝、杜海、马清子孙。
予在庙堂嘉其不茍,多为奏行。
武当归正人辛居简九家逸去,不察者从而攻之,贬秩一等,寻复报罢,绍熙元年春也。
厥初军粮吏俸皆不足,满岁仓库充盈,士民遮道惜其去。
是岁七月辛酉卒于乡,得年五十。
官自迪功郎,九转至朝请郎
明年十一月己未,葬抚州临川县延寿乡金峰山之原,近吏部茔,盖素志也。
配封安人
三男:峦,文林郎靖州州学教授
绍宗从事郎、江陵府司理参军
嵘,将仕郎
四女:适罗阜臣,前死;
次适叶侍孙、罗仲孺、曾冕。
孙男:文综、文度
女七人。
君早失怙恃,于祭享极其孝敬。
吏部聚书万卷,章硕人取《资治通鉴》授君曰:「读此足矣」。
故能明于古今治乱及天时人事。
当官每汲汲功业,为文操笔立就,尝著《刍荛十议》。
吏部侍郎晁公武侍左郎官公溯兄弟望高一时,皆以显用期君。
公溯赠诗有「过我问道我不如」之句,而天不假年,抱能未试,议者惜之。
二兄崇道、义宁早世,教育二侄畴若、逢吉,皆贡春官
逢吉死无子而有常产,其母求继于君,君以侄孙思永绍其后,郡守赵烨义之。
性廉清,薄奉养,兼官例却添给。
闻人善,称扬推挽。
笃意教子,峦暨绍宗连登科,文有家法。
其犹子畴若笔力益高,状君遗事,具言赖叔父之教遂践世科。
至是峦以墓碣为请,乃书而系之以铭曰:
世有底法之基,身抱绝人之资。
粤趋事其赴功,在得位与逢时。
畴克备此三者,君有之宜似之。
嗟陆沉于郡邑,仅得半于期颐。
相存亡之交咈,莽天命之难知。
庆源之不竭,眷后人而永贻。
玉局观崇禧殿记淳熙六年十二月 南宋 · 胡元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六六、《成都文类》卷四一
臣闻天之所以开圣人,繄必有所因也。
盖将尽畀所覆,使司牧之全、三光五岳之气以一天下。
故受命之符有开,必先兆于多事之日,培夫太平之基,诚非偶然者。
汉之光武,三代以还,中兴之功成于建武之盛际,不知中兴之兆见于建平之初元
其年甲子降生之夕,休徵嘉应,史臣特书,岂非天开圣人之明验耶?
天祐皇宋,圣圣相继。
皇帝陛下膺天历数,应千岁河清之瑞。
维建炎元年岁在丁未十月二十二日,实诞弥之节也。
方时多艰,中原俶扰。
太上皇帝遑遑汲汲,绍开中兴,而所以终其功者,庸讵知夫天意固有在耶?
济阳赤光,光烛天矣。
聪明,天为之生;
勇智,天为之锡。
实济世安民,混一六合之资,圣人之所独得于天者,太平所繇基也。
成都府府治之西南,有观岿然。
按道书,耽仙尝说经此地,涌出玉局,因以名观,列二十四化之首。
在甲子中丁未,实主之皇帝元命也。
华山明皇本命,旺气之舍,犹禁不穿治,矧皇帝帝德广运,咸五登三,其元命所主经见甚白,钦崇之礼,所当先者。
臣代匮帅蜀,兼守是邦。
窃惟「如南山之寿」,若《天保》之归美报上;
「天子万年」,若《常武》之对扬王休
臣不佞,深有慕焉。
爰率旁近部使者同出缗钱,即其观创建元命殿,旁挟两庑,规模气象极其雄严,以为上帝隤祉锡羡之地。
淳熙五年夏五月经始,岁行既周才讫工。
每遇会庆节正至三元,与夫元命之日,敬率文武官朝谒,祝万岁寿于庭,永为彝典。
爰剡以闻,乞赐之名,以示无穷崇奉之敬。
冬十月,有旨从之,锡名崇禧。
命下之日,欢声旁魄,如霆如雷,皆谓吾君寿富炽昌,于穆不已。
臣敢拜手稽首,推其意而言曰:在《书》有之,「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历年」。
其命均出于天,而其所以命则或有异焉,岂非天以眷命而生圣人,圣人当修德以应天命耶?
命之在天,修之在人,顾所行何如耳。
尧之聪明文思,而辅之以兢兢;
舜之浚哲文明,而辅之以业业;
汤之齐圣广渊,而辅之以慄慄;
文王之聪明齐圣,而辅之以翼翼。
夫以帝王之绝德皆天所授,而躬行若是力者,盖不矜其所可恃,而敬其所可勉也。
故自正心诚意,扩而充之,至于齐家治国平天下,皆圣人修德以答天命者也。
历年之久长,子孙之逢吉命虽不于常,而福善之至断可必。
皇帝陛下圣繇天纵,德妙生知,笃爱敬以事亲,厉勤俭以率下,政修化行,弥薄海县,道丰仁洽,布濩天区。
姑以蜀言之,如酒之估重,盐之额浮,之课溢,关外和籴之扰,夔路上供之费,沉痼百姓,几年于兹,圣心怛焉,乃出缗钱,每岁为之蠲减几二百三十万缗有畸。
起捐瘠于沟中者,又不知其几亿钜万也。
蜀去天万里,恩惠浃洽如此其畅,则夫幅员之广,生齿之众,渐被汪濊之泽,涵泳泰和之时,可概见也。
宜其同心爱戴,饮食必祝,天鉴昭晰,如在左右,无疆之锡,无穷之基,与天同长,与地同久,与日月不息,与维斗不忒,亿万斯年,宁有纪极耶?
若夫沉几密运,规恢远图,厉志复古,帝念甚烈,圣而不可知之神,固亦难以涯涘矣。
自罹多事,将六十年,天地之数,离必合,安时处顺,晦养既久,发勇智于天威,运聪明于神武,其杰孰能禦之?
于多事之际,甲子一周,身及太平,天命显著,为禧之崇,其有加于此者哉!
臣何幸,身亲见之!
淳熙六年十二月日记。
李公行状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六、《江湖长翁集》卷三五
论士以贤,古也,后世去取,以贵若势。
果贵势乎取,则渊、宪窭人子,而季孟师尊。
至今绌千驷之齐,而贤西山饿夫,仲尼其私且矫乎?
士抱负伟然,局不少施以殁,其庸没诸?
吾所以直书李君之行,于古或无愧。
君讳知柔,字望之,家仪真之珠金沙。
郡庠进士,工文辞,众推之。
晚年定迁城东隅,居面江,曰:「儿从学,无便于此」。
知刚,今迪功郎、新和州乌江县主簿
花君知彰亦与君同其母。
二弟与君幼同居,长同学,怡怡切切,始末无间言。
后异居,推其财于二弟为多。
君笃孝,壮且老,念亲不衰。
有柴地,岁贮所收,专为追远费,一簪不他用,孝友之行著矣。
人以匮乏告,视其力赒之。
咸曰:是宜掇危科、享上寿,为有德报。
疾作,竟不起,寿六十八。
学充矣,不得为一命吏,闻见者唶惜之。
既病,谂诸子:「汝曹植立未副吾望。
贫无以为学,士公患,汝幸也,田足以自业,居足以自庇,置书愒日,吾目不瞑,汝不愧名教乎」?
无一语及荣利事。
结缨易箦,于以见先哲所学。
君之识过人远甚,危惙所言,不失其正,贤矣哉!
曾大父某,朝奉郎
大父某,朝散郎
父某,隐不仕。
皆葬于仪真之东山
孺人周氏。
妻杨氏,洪都龙图公之孙女。
四子:长大亨,干蛊为优;
次大节、大鉴,皆乡贡进士
幼大异,出后弟知刚
女三娘,四子兄也,适马尧佐。
孙男六,孙女七。
君生于绍兴甲寅岁二月五日,卒以嘉泰元年正月二十七日,葬于杨子县
呜呼!
才则见用,有则见知,士宜然也,亦孰知夫用而知之有不尽,其燕裕未既也。
手植三槐者,待诸其子。
李固一代名德,其先世岂果抱关隶
君之不尽者未胜计,而其二子取贤书如掇,视经史饥餔俛取,然其大李氏之门,而侈君之泽,倚而需可也,予得而并书之。
抚州危教授诉熊祥劄子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七、《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二八
干窃见使府巡尉追逮熊祥,急于星火,以其不合教使陈九之子告危教授之子殴杀其父。
事属使府,有非县道所宜与者,然守令之职均于字民,临川之民有受害者,不容自默。
自古为政,询之刍荛,况其僚属,岂敢自外?
干窃谓听讼之道,固当执法,亦当原情。
熊祥教人告危教授之子杀人,实缘危教授使人诬告熊祥停藏而起;
危教授使人诬告熊祥停藏,实缘危教授欲吞并熊祥地产而起。
夫身为士夫,不守三尺,欲白夺乡民之产业;
夺之不得,而欲以停藏之罪加之,使之枉被追扰。
人非木石,岂能无不平之心乎?
故于陈九之死也,虽非危教授之子所杀,而实因危教授之子所欧,故熊祥得以泄其不平之气,而谕其子以兴讼。
其于法不为无罪,皆因危教授而起,是岂可不原其情而深察之乎?
今闻其身奔窜,其亲属系累,其家业破荡,岂可不深悯耶?
盖向者危教授之诬告熊祥以停藏也,藉尉司诸弯之力以鍜鍊无辜之百姓而文致其罪,本县见其无理,遂将尉司之人断治。
使府又遣此曹以追逮熊祥,彼亦何所不至耶?
危教授虽士大夫,熊祥虽百姓,实皆王民也。
危教授白夺人之地,诬告以停藏,官司不敢加以毫毛之罪;
熊祥一语之失,遂至破荡其家。
危教授之诬告熊祥,既不免追扰;
熊祥之告危教授,熊祥亦不免破荡。
如此,则为士大夫者无所往而不胜,为百姓者无所往而不得罪。
国家张官置吏,岂专以庇无状之士大夫,而不复为百姓地耶?
况以法论之,亦有可察者。
陈九之子告其父之死,不过以危四官人所欧,亦不曾言有致命痕伤。
陈九之被危四官人所欧,则本县尝行根究,晓然甚明。
以一衰老朝不谋夕之百姓,监系累月,复加箠楚之毒,十指两踝皆有痕损,夫安得不死?
虽无致命痕伤,其由危四官人而死则无疑者,以此而闻于官,亦岂得谓之诬告耶?
陈九之子发于至痛,熊祥之心发于不平,又岂可与寻常诬告者例论之乎?
危教授以高科自负,以高材自居,居于村落,人畏如虎。
当啜菽饮水之时,为健讼珥笔之事,今又一听其说,而百姓受困如此,则继此以往,凡临川之东无非危教授之服属,夺人之田,据人之屋,不复敢伸冤于父母之前矣。
危教授以堂堂之容、行行之气、洒洒之辨,祥祭之后,曳裾脩门,必将移其所以治熊祥者而治临川
干以二百指之累,而仰五斗之禄,亦岂不知顾惜,以为受天子之命而牧养此民,则痒痾疾痛无非在我,又岂敢顾一己之利害,而置百姓于度外哉
虽得罪而去,是有命焉,不足畏也。
前日诬告停藏之讼,本县已为之辨明;
今日所告欧打之讼,使府乃不为之深察,是使誉归县道而怨归州府,此则小吏之所不能安者也。
欲乞台慈将干此劄发下佥厅,具申监司,特与蠲免熊祥之罪,使强梁者不敢逞,冤抑者有所伸,则千里之内无不感生成之赐矣。
申安抚司危教授诉熊祥事劄子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七、《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二八
干疏缪不才,望轻资浅,冒昧试邑,日惧旷瘝。
窃谓为政之道,抑强扶弱,不宜有偏,安富恤贫,要当两尽。
至于形势侵渔乡民,毒害很鸷,如虎狼蝮蝎,荡人家产,以霸乡闾,则字民之官亦不忍安坐而不恤。
窃见本县有教授危囗者,寄居乡落,去城四五十里,所居之旁有山林陂塘,乃乡民熊祥家之产。
其始多方迫胁,必欲得之,熊祥亦已少从其欲,而蚕食不已,不满其意。
危教授之家偶被鼠窃所盗,不过米盐琐屑之物,干因捕蝗,偶过其家,危教授以为熊祥之家实为窝藏。
干以寄居之故,行下尉司差人根缉。
已而解至三人,皆历历供吐,以为熊祥之家实尝停盗。
及追熊祥与之供对,则三人者尽变其说,两人以为危教授者赂之使言,一人以为实被危教授之子箠楚诬服。
即而听之,则一人者拾指皆被夹损,两踝皆被椎损。
又熟问之,则危教授者实与尉司数人肆其惨毒如此。
本县见其既无实迹,而熊氏之家已不胜其扰,被箠之人亦已伤重,遂从而释之。
未数日,而被箠之人卒以伤重而死。
死者之子以闻于官,诉其父之死乃为危教授之子所欧。
州委官验之,委有殴伤痕损,但非致命致害耳。
危教授者复诉于州,以为熊祥实教死者之子,使之妄诉,必欲追治熊祥。
州郡官吏畏其形势,牒巡尉两司围熊氏之屋,如捕大盗,一族数家,尽室逃窜,室庐器用、鸡羊狗彘,百十年家业扫荡无馀。
遂执其异居之弟侄,系累箠挞,不胜其毒,卒致死者之子于囹圄。
年方十六七,鞭笞鍜鍊,何所不可,必欲以流罪加之熊祥。
方是时,干适以职事趋大府禀议,及归而狱已成矣,遂亟以公劄力禀太守,方得少宽,而无辜之弟侄拘系巡检司,犹未得释也。
因其陈词,复为备申本州,方得脱免。
继而郊祀之赦既下,巡尉两司尚复追捕熊祥不已。
因熊祥之子陈词,又为备申,方得追回承捕之人,而数家之被祸,已不啻如寇盗之至矣。
危教授者又复诉于使府,必欲重困其家,使之流离转徙,尽据其产业而后已。
若此之人,不复顾士大夫廉耻之节,而无复恻隐之心,真所谓虎狼蛇蝎者也。
干尝断斯狱,以为熊祥教人之子告其父之死,虚实未可知,假令有之,亦因危教授诬告熊祥而发也。
已死之人,虽无致命痕伤,亦因危教授之子所殴而死。
危教授父子之与熊祥,亦当均分其罪,岂得倚恃官势,蔑视赦恩,而健讼不已乎?
窃见危教授专事唇吻,日与城中破落把持士人数辈控胁本州官吏。
今者帅阃取索文案,吏辈未必不掇移改换,以惑有司之听,故因其子陈词,备录本县文案具状申使司,并具短劄,仰渎台听。
欲乞并送清强官看定,使形势之家不得侵害闾里,远县乡民实生成之赐。
抚州危教授诉熊祥状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三○
本县照得危教授、熊祥之争起于危教授倚恃官势,白夺熊祥山地,不从,遂因其家偶被鼠窃,乃欲诬以停藏之罪,庶几熊祥怕惧,自献其地。
本县见其用心不臧,欺凌小民,又将陈九锁缚殴打,以致病患饥饿,遂将诬告人疏放。
其后陈九果因此致死,其子不胜其愤,遂陈词乞检验。
狱司却以为熊祥教唆陈九之子,熊祥畏惧危教授之势,遂逃匿不出,其教唆之实亦未可知。
然陈九虽非危教授之子所杀,亦因危教授之子所殴而死,情状甚明。
熊祥固未必是教唆,若果是教唆,亦因危教授诬告停藏而起,原情定法,实有可怜。
今熊祥,巡尉司已得泄其所憾,痛加搔扰,吏辈又于台判之外别出引牒,脱漏台判,并差尉司人追扰。
如此,则熊祥之家必至于破荡靡有孑遗矣。
危教授身为士夫,不顾公议,殃害乡民,如此其极,所仰望者但有州县为之理直耳。
干身为县令,目睹其冤,不容坐视,欲望使府台判将熊祥照赦原免,追回巡尉司承差人,仍根究吏人于台判之外又脱漏台判差尉司人下乡搔扰情罪。
庶几千里之内,实感父母生成之赐。
危教授论熊祥停盗判 其一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四、《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三八
危教授被盗,论盗者数人。
续据尉司解到陈九,自供为盗是实,又供系是熊祥教令为盗;
饶细乙、舒九两名亦供熊祥寻常实是停盗,累尝使人为盗。
当厅审问,与尉司所供无异。
又各人称尉司人不曾拷打,危教授不曾计嘱。
及追到熊祥,再唤人供对,都与前所供全然相反,并称系是弓手黄友、徐亮在龙舟院打缚,又系危官人自行打勘。
本县照得陈九为盗,并饶细乙、舒九供熊祥停盗,若非受打受赂,岂肯到官自行供通?
及唤上医人验陈九被打痕损,果是曾经用椎打伤踝骨,并夹损手指分明。
停人为盗与执人为盗,利害非轻。
陈九伤损病患,且押下本保着家知管
饶细乙、舒九本无罪犯,特以所供前后不同,三名并押下本保着家知管
熊祥虽未知停藏着实,然前后词诉不一,必是乡里豪横徐亮、黄友辄将陈九等殴打,并寄收对引,追龙舟院僧行供对,并牒催未获人陈百乙放。
昨据危教授陈论被盗,本县以寄居之家寓居村落,为盗所扰,不容坐视,遂牒官根捉。
未获间,又偶出捕蝗,亲至危教授之家,见其所说被盗踪迹。
因及邻人有熊祥者,平日豪横,又与之互争山地,意为盗之人乃熊祥教使。
本县又严切行下尉司根捉。
续据危教授指名陈论之人三名,陈九等自出官辨析,本县遂将三名押下尉司根捉正贼。
本县所以厚于寄居,严于驭盗,可谓至矣。
寻据尉司解到所押下三名,具申供通因依,当厅审问,三名者历历通吐,略无隐讳。
问之以尉司曾有箠楚,则曰无。
问之以危教授曾有计嘱,则又曰无。
陈九亲为盗者也,饶细乙、舒九不曾为盗,而言熊祥停盗者也。
既无箠楚,又无计嘱,何苦历历通吐如此?
所以不能使人无疑也。
再押下尉司审实。
未几而熊祥出官陈词,遂就尉司取上所押下三名供对。
尉司自合即时申解,却执留所押下人,反申县乞押下熊祥就尉司根究。
尉司捕盗官,而承勘乃属于县道,岂有反押词人下尉司之理?
此又所以不能使人无疑也。
及本县再专人追尉司承行人监解所押下三名,方始解到。
及三人到县,而所供尽与前日不同。
又见陈九者羸瘦将死,令医人看验,则拾指皆被夹损,脚踝亦被椎损。
问三人前日所以吐供之由,则曰危四官人并弓手徐亮、黄友绷缚箠打,不胜其苦,而使自诬服,非其本情也。
观陈九之痕损,则箠楚之下亦何求而不得耶?
此又所以使人不能无疑也。
又据熊祥供:危教授因强夺其山地不得,遂欲以停盗之罪加之。
此邦之人以产业与人正行交易,及其起意诬赖,则是特抵当,非正行交易也。
立契交关、领钱管业,经隔年岁,岂得无故谓之抵当?
陈如圭先以山卖与熊祥,今又将卖与危教授,乃陈词于县,以为抵当,以此观之,则危教授委是与熊祥有争山之隙也。
夫无所争而论人以停盗犹可□也,有所争而以停盗之罪加人,此又甚使人不能无疑者。
危教授之所恃以论熊祥者,但有三人可以为證,今三人皆已变其前说,则官司又何以见其果为停盗乎?
危教授必欲遍走诸司,置熊祥于囹圄以重困之。
张官置吏,亦止得据情按法,平理曲直,又岂敢以罪状未明之人置之囹圄,以快寄居之意乎?
大抵此间之俗,凡居乡者必须杂用霸道以陵驾乡闾,然后有以自立,虽士大夫未免为习俗所移。
但县道固难助人为霸道者也。
熊祥停藏未明,押下本保知管
尉司追捉正贼侯圈五、陈细乙两名到日,唤上黄友、徐亮,辄将陈九殴打,各先勘杖六十放,备申提举使司及使州。
危教授论熊祥停盗判 其二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四、《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三八
已具申,后因陈寿哩状,经县陈论,称父陈九因被危教授宅捉缚打损身死,乞检验追究,备词申解陈哩赴州供对,及具公劄具申。
后熊谦、熊渐共状,诉各居兄熊祥被危教授装事加诬事,奉判于后:
熊祥之事,三尺童子皆知其冤。
便使真是教唆,亦因危教授诬告停藏,屈抑不平而发,况又未必非狱吏锻鍊之辞。
其奔走宪台,亦求脱免耳,情亦可怜。
况二人乃其弟侄,罪不相及,恩赦之后,使府岂不宽宥?
特以吏辈抑塞,未必为检举。
今既有词,身为县令,不敢坐视,备申使州,乞照赦疏放。
危教授论熊祥停盗判 其三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四、《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三八
又据艾胜状,诉田圭、熊祥被危教授计嘱尉司、弓手围屋勾追,见今大禾成熟,乞监割事。
奉判:
引差范庆、王亨同本保监收割,仍别备词并公状再申使州。
黄仲脩墓志铭嘉定三年十二月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三五、《永乐大典》卷七六五○
余为令临川,爱其山川风俗之美,名儒钜公彬彬辈出,故家遗俗皆知尚气节、畏清议,信厚而质直,其天性然也。
黄君思永字仲脩,其先金华人,徙丰城,后迁是邑。
余尝过之,入其门,庭宇阒寂;
登其堂,主人肃然问起居外,不轻发一语,气貌凝重,进止有常。
见其二子,延客坐,服饰朴素,器用纯质。
坐客常满,然无杂宾焉。
自是累累过之,终三年犹一日也。
予与仲脩交最久,仲脩足迹未尝造公庭间。
尝走乡疃视时谷价之贵贱,仲脩独下其价以售,赒恤闾里。
役于仲脩之家者,岁凶无流徙焉。
笃于教子,不为剽窃,以徼利达。
择师取友,不远数百里,必求有学行者致之。
为子择妇,不以财,必以世之钜儒与乡之名胜。
呜呼,何其贤且厚耶!
访其家世,则左朝散大夫吏部郎中提点荆湖南路刑狱公事、赠通奉大夫次山硕人章氏之曾孙,通直郎、知静江府义宁县事恺之、孺人徐氏之孙,贡士逢吉、夫人管氏之子。
叔祖琼管公择仲脩于群从之子最贤者以为贡士后。
盖邑人之右族,其生产之厚裕如也。
士大夫席父兄之业,拥高赀,鲜有不习尚浮靡,贪荣耆利,恃气陵物,以累其身、辱其先者,今仲脩家世如此,乃能自处泊然,无一毫骄吝之意,岂其天资之厚,有以守其故家遗俗之旧耶?
仲脩年四十,卒于嘉定元年十月朔日。
娶饶氏。
子二人,庆臣清臣
女二人,长适进士饶洽,次以疾废。
庆臣晦庵朱文公之孙、监酒君野之女。
清臣寺簿王君克勤之女。
两君家甚贫,后仲脩数月亦皆卒。
王君且死,其家遣姆来曰:「妾不幸有夫之丧,女长无以嫁,夫人其改择焉」。
饶夫人曰:「吾言已决矣,择妇择其身,非财也」。
且寄语于朱氏,谨毋以贫为嫌。
二子无异意焉。
呜呼,非独仲脩然也,如其妻子,亦贤且厚也,道行于家人固若是耶?
仲脩将以嘉定三年十二月十八日壬申于县明贤乡唐门之原,二子以其师盱江傅沂之状来请铭。
余既获交于仲脩,又于其长子有妻党之亲,知仲脩之行事为最实,故不辞而为之铭曰:
植根厚者,其华必丰。
浮埃为基,胡墉之崇。
猗欤仲脩,古人之风。
器大声宏,不于其躬。
铭以俟之,列于幽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