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高昌 隋末唐初 · 太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六
明罚敕法。圣人垂惩恶之道。
命将出军。王者成定乱之德。
故三苗负固。虞帝所以兴师。
鬼方不恭。殷宗所以薄伐。
朕嗣膺景命。君临区夏。
宏大道于四海。推至诚于万类。
凭宗社之灵。藉股肱之力。
亿兆获乂。尉无虞。
建木棘林。山经靡纪之域。
幽都大夏。王会不书之君。
莫不革面内款。屈膝请吏。
袭冠带于魏阙。均征赋于华壤。
高昌曲文泰。犹为不轨。
敢兴异图。事上无忠款之节。
御下逞残忍之志。往经朝谒。
备加恩礼。溪壑难满。
曾无报效。禽兽为心。
遽怀凶狡。诏命之严。
禀承之诚既阙。王人之重。
祗敬之礼亦亏。自隋季道消。
天下沦丧。衣冠之族。
疆埸之人。或寄命诸戎。
或见拘寇手。及中州既定。
皇风远肃。人怀首邱。
途经彼境。皆被囚系。
加之重役。忍苦遐外。
控告无所。又伊吾之右。
波斯以东。职贡不绝。
商旅相继。琛赆遭其寇攘。
道路由其壅塞。又西蕃突厥
战争巳久。朕悯其乱离。
志务安辑。乃立咥利始可汗兄弟。
庶令克复旧土。文泰反道败德。
幸灾好祸。閒谍酋豪。
交乱种落。遂使毡裘之长。
亟动干戈。引弓之人。
重罹涂炭。又焉耆之地。
与之临接。文泰疾其尽节。
轻肆凶威。城池有危亡之忧。
士女婴劫掠之酷。加以虐用其众。
毒被所部。赏罚无章。
内外嗟怨。缮造宫室。
劳役日新。修营舆辇。
僭侈无度。法令深刻。
赋敛烦重。举手动足。
咸罹网罗。畜牧园果。
悉有征税。众力巳尽。
人财巳竭。饥寒总至。
愤叹盈途。比屋连甍。
不胜苛政。故老儿童。
思沾王泽。朕受命上元
为人父母。禁暴之道。
无隔内外。纳隍之虑。
切于寝兴。录其旧款。
仍怀悯念。所以频遣使人。
具申朝旨。勖以为善之规。
示以自新之路。庶知感悟。
无烦师旅。而昏迷遂性。
荒怠不悛。贯盈之衅既稔。
天亡之期巳及。况复文武具僚。
戎狄君长。请倳刃者相属。
怀逐雀者比肩。宜顺夷夏之心。
以申吊伐之典。讨凶渠之多罪。
拯无辜之倒悬。今遣交河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侯君集副总管右屯卫大将军薛万均副总管左屯卫将军薛孤吴儿行军总管武卫将军牛进达等。
董率众军。宏宣庙略。
乘驿进路。同会虏庭。
莫不气夺风云。精贯日月。
援桴怀愤。拔距争先。
良将奋建瓴之威。锐卒效如貔之勇。
冀马燕犀。犹迅雷之震击。
云梯地道。若至神之变化。
以此制敌。事等摧枯。
以此屠城。易于反掌。
然朕矜哀之心。有怀去杀。
胜残之道。无忘好生。
若文泰面缚军门。泥首请罪。
特宏焚榇之。全其将尽之命。
自馀臣庶。弃恶归诚
并加抚慰。令各安堵。
示以顺逆之理。布兹宽大之德。
如其同恶相济。敢拒王师。
便尽大兵之势。以致上天之罚。
明加晓谕。称朕意焉。
纪功碑 唐 · 司马太贞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六十二
匈奴殄灭。窦将军燕山之功。
闽越泯清。马伏波铜柱之迹。
然则振英风于绝域。申壮节于殊方。
莫不腾茂实于千载。播芳猷于万古者矣。
大唐德合二仪。道高五帝。
握金镜以朝万国。调玉烛以驭兆民。
济济衣冠。煌煌礼乐。
车书顺轨。扶桑之表俱同。
治化所沾。濛汜之乡咸暨。
天山而池瀚海。内比户以静幽都。
莫不解辫发于槁街。改左衽于夷陋。
高昌国者。乃是西汉屯田之壁。
遗兵之所居。曲文泰即其苗裔也。
往因晋室多难。偫雄竞驰。
中原乏主。边隅遂隔。
问届我于𥩄多拔王磨局至吟靡遗启政。自皇威远被。
稽颡来庭。虽沐仁风。
情怀首鼠。杜远方之职贡。
阻重译之往来。肆豺狼之心。
起蜂虿之毒。若德聚庶贼盛无已。
圣上慜彼苍生。申兹吊伐。
乃诏使持节光禄大夫吏部尚书上柱国陈国公侯君集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副总管左屯卫大将军上柱国永安郡开国公薛万均副总管左屯卫将军上柱国通川县开国男姜行本等。爰整三军。
张行天罚。但妖氛未殄。
将军逞七纵之威。百雉作固。
英奇申九攻之略。以通川公深谋间出。
妙思纵横。命前军营造攻具。
乃统沙州刺史上柱国望都县开国侯刘德右监门中郎将上柱国淮安县开国公衡智锡左屯卫中郎将上柱国富阳县开国伯屈昉左武候郎将李海崖前开州刺史时德衡右监门长史王进威等。并率骁雄。
鼓行而进。以贞观十四年五月十日
师次伊吾时罗漫山北登里绀所。未尽旬月。
尅成奇功。伐木则山林殚尽。
叱咤则川谷荡薄。冲梯暂整。
百𣙠冰碎。机旝一发。
千石云飞。墨翟之拒无施。
公输之妙讵比。大总管运筹帷幄。
继以中军。铁骑亘原野。
金鼓动天地。高旗蔽日月。
长戟彗云霓。自秦汉出师。
未有如斯之盛也。班定远之通西域
故迹罕存。郑都护之灭车师
空闻前史。雄图世著。
彼独何人。乃勒石纪功。
传诸不朽。其词曰。
于赫大唐。受天明命。
化济得成。功宁山境。
荒服犹阻。夷居不定。
乃拜将军。殄兹枭獍。
六奇动思偫雄逞力。阵开龙胜营□庶星光旗明日色。
扬旌塞表。振威西极。
峨峨峻岭。眇眇平原。
塞云暝结。朝风昼昏。
长纪洛雪。高树□今据铭功赞
兵论 北宋 · 李廌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二、《济南集》卷六、《苏门六君子文粹》卷四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一
臣闻兵不可好,好兵者,嗜杀人者也;
战不可忘,忘战者,弃民者也。
臣尝原兵之理,我克敌,敌克我,要之各有相伤;
为民父母,奈何使民两自相伤,中道无罪而陨生哉!
万一正不获意,则权必用武乃济,然后哀矜怆恻而用之以犯难,难平即止,非复可玩。
此以杀止杀、以战去战之术也。
《司马法》曰:「不违时,不历民病,所以爱民也;
不加丧,不因凶,所以爱夫民也;
冬夏不兴师,所以兼爱其民也」。
后之人君,岂恤是哉,争城则战矣,争地则战矣,争长则战矣,争利则战矣,小忿则战矣,违言则战矣。
代翕代张,代存代亡,民不加多,率以战死,独何辜哉!
今日暴原野之白骨,乃昔日暴原野白骨之子孙也。
人君当视人犹己,以己推人,则好战之心自平。
夫士卒之痛,思己之痛;
士卒之伤,思己之伤。
矢石在前,白刃在左右,法令在后,万死之间,幸于一生,其危心如何?
彼贵贱虽异位,而喜惧好恶之心无二,况复杀乎?
杀一人则父母妻子失所而无依者数人,或至于杀其子孙,则嗣续遂绝者。
夫推爱物之心,犹不忍暴殄天物,况人乎?
不战而屈人兵者,正慎于此。
故观《无衣》之诗,然后见兴师之情;
观《扬之水》之诗,然后见屯戍之思;
观《葛生》之诗,然后见战殁之感。
迨夫民日益寡,国日益削,力日益屈,财日益殚,于是恻然哀恫其前非殆矣。
主父偃曰:「务战胜穷武,事未有不悔者」。
岂特悔而已,祸亦随之。
夫三世为将,道家犹且忌之,况好兵之主乎?
故祸莫大乎好兵。
好兵之心有二:曰幸、曰侈。
孔子曰:「不仁者,不可以长处乐,不可以久处约」。
惟乐与约处之实难,自匹夫至于天下国家,其召祸之渐,均生于有馀、不足:有馀则侈心生,不足则幸心生。
幸心之祸在厥身,侈心之祸在子孙。
今夫国迫小而鲜长虑,财褊急而多妄计,贪而无谋,勇而无礼,惟试侥倖于一战。
万一偿志,于是乎幸心生矣。
幸心一生,故不量力,不度德,而所较非其敌;
志徒大,心徒劳,而所求非其道。
如卵投石,如指挠沸,自求危难,屠其城,屋其社,覆其宗,绝其嗣者,踵相及。
孟子所谓缘木求鱼,必无后灾;
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后必有灾是也,不足为有天下者道。
若夫燕安閒暇,财丰力富,旁视四顾,无一不可,惟外事四夷,然后快意:于是侈心生矣。
侈心一生,故好大喜功,而不以生息元元为念;
穷兵黩武,惟以无战伐功为愧。
自求忧患,困役伤财,得寸损尺,怨满天地,而祸及子孙,众仲所谓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者是也。
前王既以此致凶咎,后王当以此为龟鉴。
古之好兵无功,而其主非贤者不足道;
好兵而贤且有功者,莫若汉孝武唐太宗
孝武高祖、文、景之馀休,太仓有红腐之内府贯朽之钱,故放心肆欲,玩兵耀武以事疆埸。
内则有期门羽林孤儿、佽飞骑士之兵,外则有六郡良家材官之士。
总节制以统军,则有卫将军之智;
提孤军以深噪,则有若霍骠骑之勇。
又有李广程不识苏建、贰师、安国严助李息、徐自、荀彘之徒,以帅偏师
杨仆路博德李蔡王恢李陵李沮公孙贺公孙敖之徒,以将别部。
匈奴,救东瓯平南粤,诛昆邪,平西羌,伐朝鲜征大宛,乃置朔方、沧海、武威儋耳牂牁、乐浪等二十四郡,厥勋伟哉!
太宗以英雄神武,戡定祸难,以基王业。
偏裨小校至于为帝,大小战无虑累百,未尝挫衄;
有若李绩、李靖柴绍卫孝节薛万彻之徒以平突厥
有若道宗道彦樊兴宗段志玄、高甑生之徒以平吐谷浑,有若侯君集薛万均之徒以平高昌
有若李袭誉李大亮之徒以平延陀;
有若牛进达之徒以平吐蕃
有若郭孝恪之徒以平焉耆
有若李子和、齐善、张士贵张德宝上官怀仁之徒以平诸獠;
有若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之徒以平龟兹:邦国既底定,诸盗既剿绝,其馀勇故气,犹未肯宁,晚命马周李绩张俭张亮为将,统十六总管之兵,复远驾辽海,征高丽,厥勋伟哉!
汉武唐太宗之战功度越前世,所杀敌人固不可亿数,然士卒物故,亦以多矣。
故君子曰:戾太子父子、庶人承乾兄弟之衅,实由于此。
臣故曰:兵不可好,祸莫大于好兵。
好兵之祸,虽无近殃,必有远忧。
则慎用兵而重民命者,其得福必永矣。
或曰:子论兵而以好兵之祸为先,奈何为惊人主心,兵可去乎?
臣曰:知战可慎,民可爱,兵可暂而不可玩,祸可去,福可就,然后可以用兵矣。
《书》所谓知稼穑之难乃逸之意欤。
故曰:仁者爱人,恶人之害人;
义者循理,恶人之乱纪。
以兹为兵意,是乃仁术,又安可去。
太祖皇帝昭受昊天之成命,市不易肆,兵不血刃,与汉、唐百战以得天下,固已异道。
宗相承,奉之以德,虽间用兵,兵出有名,未尝有汉、唐之侈心,则基福而远祸也,其已久矣。
陛下绍大统,继大烈,可垂拱无为,以天休。
然内宁必戒外,居安必虑危,必战不可忘,兵未可去。
战虽不可忘,当念民命之可重;
兵虽未可去,当念好兵之贻祸。
鉴视汉、唐之侈心,缉熙祖宗之多福,故有曰今太平可恃,四夷无虞,宜毁兵革、销锋镝者,自敝之论也,愿陛下勿听。
或有曰今太平有馀,四夷可讨除,宜兴师旅,辟土地,是招祸之论也,愿陛下勿听。
臣愿陛下妙选将帅,必求其良;
训练士马,必致其精;
谨烽堠,缮甲械,积刍粟,完城垒,以待四圉,不害中国之为强。
脱若婴吾宪,吾以逸待劳,以直待曲,真天子之兵也。
房杜不言功论 宋 · 范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七五、《范香溪文集》卷五
君子有心于济世,无心于立功,功非君子之所当论也。
时方辅英主,平祸乱,则所以经济大业者,不得不用力焉。
然其初心,岂以邀功为哉?
痛生人之荼毒,为之拯救而已。
唐太宗取天下,房玄龄杜如晦力为多,然二人终不言功,为其有心于济世,而无心于立功也。
窃尝言之:隋季不竞,鱼烂土溃,小黠巨奸,揭竿蜂起,四海之内,鞠为盗区,元元无聊,有肝脑涂地之祸。
太宗于是奋布衣,提三尺剑,剪除群慝,为万人请命于上帝,不踰十年,遂定天下。
稽其枭威雅,馘老生,俘杲、密,虏充、窦,东取河洛,西举汧陇,南威蛮荆,北走獯鬻,崇功伟烈,赫奕盛大,疑非手足所能图者,盖房、杜实佐成之也。
太宗自为燉煌公时,即收玄龄,自为秦王,即用如晦
二人之佐太宗,固有年矣;
奇谋秘画,陈之多矣;
绳违正谏,亦已数矣。
是其有功于唐,殆不可以算计。
由常人观之,则必历自辨数,以希高爵大封,垂荣后裔,而不疑矣。
然而二人方且撝谦贬抑,痛自退逊,曾无一言及之,岂无谓哉?
其意必曰:「吾君之定祸乱,天下之所归也,实为吾君之德也。
吾君不作,我何为哉?
是虽有功,归之吾君可也」。
又必曰:「吾君之定祸乱,众材之所资也,实为诸将之力也,不有诸将,我何为哉?
是虽有功,归之诸将可也」。
又必曰:「成功之下不可居也,古所患也,自伐以取祸,功于我何有哉?
是虽有功,持之若无可也」。
归之于君,则功不可言也;
归之诸将,则功不可言也;
持之若无,则功不可言也。
二人有功而不言,意其有得于三者之说也。
虽然,是亦无心于立功者之所为也。
使二人者攘袂用力,区区以功名为务,亦何能不自言耶?
抑尝闻之,薛万均卢祖尚李君羡辈,太宗时俱有功受封爵。
然而万均坐清宫不谨,下狱愤死;
祖尚交州都督,斩之朝堂
君羡以谣谶见忌,下诏诛之。
是皆非辜小眚,不获保全,则太宗之于功臣,初未尝加恤也。
尉迟恭侍宴,论功争班,乃至不怿而深谴之,且有「夷戮,非汉祖之愆」之语。
当时大臣类多畏祸,李靖阖门称疾,长孙无忌求解仆射,惧有功而终见疑也。
玄龄如晦之不言功,其亦覆车之戒耶?
呜呼,拔剑欢言,攘袂指画,竞占丰邑,争据上位者,无时无之。
君子欲明退逊之义,其于房、杜,盍亦少怀仰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