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册段志元改封褒国公文 隋末唐初 · 太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九
维贞观某年月日甲子。皇帝若曰。于戏。夫计功裂土。量能分职。所以光赞王室。康乂黎元。惟尔左骁卫大将军樊国公段志元。理怀沈毅。气干强雄。蜀汉委质。早效忠款。颍川从我。备尽心力。预艰虞于藩朝。陪戎征于阃外。勤宣阶陛。功表旌旗。西城之地。襟带巴蜀。藩翰之重。实俟勋庸。是用命尔为使持节金州诸军事金州刺史。改封褒国公。传之子孙。世为藩辅。往钦哉。尔其勉固一心。勖兹六行。克勤政术。无数彝典。可不慎欤。
丹青引赠曹将军霸 唐 · 杜甫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一百四 兽类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
引用典故:俗眼白 不义若浮云 真龙 骅骝 王右军
将军魏武之子孙,于今为庶为清门。
英雄割据虽(一作皆)已矣,文彩风流犹(一作今)尚存。
学书初学卫夫人(卫夫人,名铄,展之女,李矩妻,学书于钟繇),但恨无(一作未)过王右军(王羲之学书于卫夫人)。
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
开元之中(一作年)常引见,承恩数上南熏殿。
凌烟功臣少颜色,将军下笔开生面(当是重画)。
良相头上进贤冠,猛将腰间大羽箭。
褒公鄂公(贞观十七年,诏阎立本画凌烟阁功臣二十四人。鄂国公尉迟敬德第七,褒,国公段志玄第十)毛发动,英姿飒爽(一作飒)来(一作犹)酣战。
先帝天(一作御)马玉花骢,画工如山貌不同。
是日牵来赤墀下,迥(一作夐)立阊阖生长风。
诏谓将军拂绢素,意(一作法)匠惨澹经营中。
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
玉花却在御榻上,榻上庭前屹相向(明皇好大马,西域大宛岁有献贡,命悉图其骏)。
至尊含笑催赐金,圉人太仆皆惆怅。
弟子韩干(干,大梁人,初师曹霸,后入供奉,令师陈闳,对曰:陛下内厩马,乃臣师也)早入室,亦能画马穷殊相(一作状)。
干惟画肉不画骨,忍使骅骝气凋丧。
将军画(一作盖)善(一作妙)盖有神,必(一作偶)逢佳士亦写真。
即今飘泊干戈际,屡貌寻常行路人。
途穷反遭俗眼白,世上未有如公贫(一作他富至今我徒贫)。
但看古来盛名下,终日坎壈缠其身。
慎兵论 北宋 · 李廌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二、《济南集》卷六、《苏门六君子文粹》卷四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一
臣闻兵不可好,好兵者,嗜杀人者也;战不可忘,忘战者,弃民者也。臣尝原兵之理,我克敌,敌克我,要之各有相伤;为民父母,奈何使民两自相伤,中道无罪而陨生哉!万一正不获意,则权必用武乃济,然后哀矜怆恻而用之以犯难,难平即止,非复可玩。此以杀止杀、以战去战之术也。《司马法》曰:「不违时,不历民病,所以爱民也;不加丧,不因凶,所以爱夫民也;冬夏不兴师,所以兼爱其民也」。后之人君,岂恤是哉,争城则战矣,争地则战矣,争长则战矣,争利则战矣,小忿则战矣,违言则战矣。代翕代张,代存代亡,民不加多,率以战死,独何辜哉!今日暴原野之白骨,乃昔日暴原野白骨之子孙也。人君当视人犹己,以己推人,则好战之心自平。夫士卒之痛,思己之痛;士卒之伤,思己之伤。矢石在前,白刃在左右,法令在后,万死之间,幸于一生,其危心如何?彼贵贱虽异位,而喜惧好恶之心无二,况复杀乎?杀一人则父母妻子失所而无依者数人,或至于杀其子孙,则嗣续遂绝者。夫推爱物之心,犹不忍暴殄天物,况人乎?不战而屈人兵者,正慎于此。故观《无衣》之诗,然后见兴师之情;观《扬之水》之诗,然后见屯戍之思;观《葛生》之诗,然后见战殁之感。迨夫民日益寡,国日益削,力日益屈,财日益殚,于是恻然哀恫其前非殆矣。主父偃曰:「务战胜穷武,事未有不悔者」。岂特悔而已,祸亦随之。夫三世为将,道家犹且忌之,况好兵之主乎?故祸莫大乎好兵。好兵之心有二:曰幸、曰侈。孔子曰:「不仁者,不可以长处乐,不可以久处约」。惟乐与约处之实难,自匹夫至于天下国家,其召祸之渐,均生于有馀、不足:有馀则侈心生,不足则幸心生。幸心之祸在厥身,侈心之祸在子孙。今夫国迫小而鲜长虑,财褊急而多妄计,贪而无谋,勇而无礼,惟试侥倖于一战。万一偿志,于是乎幸心生矣。幸心一生,故不量力,不度德,而所较非其敌;志徒大,心徒劳,而所求非其道。如卵投石,如指挠沸,自求危难,屠其城,屋其社,覆其宗,绝其嗣者,踵相及。孟子所谓缘木求鱼,必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后必有灾是也,不足为有天下者道。若夫燕安閒暇,财丰力富,旁视四顾,无一不可,惟外事四夷,然后快意:于是侈心生矣。侈心一生,故好大喜功,而不以生息元元为念;穷兵黩武,惟以无战伐功为愧。自求忧患,困役伤财,得寸损尺,怨满天地,而祸及子孙,众仲所谓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者是也。前王既以此致凶咎,后王当以此为龟鉴。古之好兵无功,而其主非贤者不足道;好兵而贤且有功者,莫若汉孝武、唐太宗。夫孝武席高祖、文、景之馀休,太仓有红腐之粟,内府有贯朽之钱,故放心肆欲,玩兵耀武以事疆埸。内则有期门羽林孤儿、佽飞骑士之兵,外则有六郡良家材官之士。总节制以统军,则有卫将军之智;提孤军以深噪,则有若霍骠骑之勇。又有李广、程不识、苏建、贰师、安国、严助、李息、徐自、荀彘之徒,以帅偏师;杨仆、路博德、李蔡、王恢、李陵、李沮、公孙贺、公孙敖之徒,以将别部。击匈奴,救东瓯,平南粤,诛昆邪,平西羌,伐朝鲜,征大宛,乃置朔方、沧海、武威、儋耳、牂牁、乐浪等二十四郡,厥勋伟哉!太宗以英雄神武,戡定祸难,以基王业。自偏裨小校至于为帝,大小战无虑累百,未尝挫衄;有若李绩、李靖、柴绍、卫孝节、薛万彻之徒以平突厥;有若道宗、道彦、樊兴宗、段志玄、高甑生之徒以平吐谷浑,有若侯君集,薛万均之徒以平高昌;有若李袭誉、李大亮之徒以平延陀;有若牛进达之徒以平吐蕃;有若郭孝恪之徒以平焉耆;有若李子和、齐善、张士贵、张德宝、上官怀仁之徒以平诸獠;有若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之徒以平龟兹:邦国既底定,诸盗既剿绝,其馀勇故气,犹未肯宁,晚命马周、李绩、张俭、张亮为将,统十六总管之兵,复远驾辽海,征高丽,厥勋伟哉!以汉武、唐太宗之战功度越前世,所杀敌人固不可亿数,然士卒物故,亦以多矣。故君子曰:戾太子父子、庶人承乾兄弟之衅,实由于此。臣故曰:兵不可好,祸莫大于好兵。好兵之祸,虽无近殃,必有远忧。则慎用兵而重民命者,其得福必永矣。或曰:子论兵而以好兵之祸为先,奈何为惊人主心,兵可去乎?臣曰:知战可慎,民可爱,兵可暂而不可玩,祸可去,福可就,然后可以用兵矣。《书》所谓知稼穑之难乃逸之意欤。故曰:仁者爱人,恶人之害人;义者循理,恶人之乱纪。以兹为兵意,是乃仁术,又安可去。太祖皇帝昭受昊天之成命,市不易肆,兵不血刃,与汉、唐百战以得天下,固已异道。五宗相承,奉之以德,虽间用兵,兵出有名,未尝有汉、唐之侈心,则基福而远祸也,其已久矣。陛下绍大统,继大烈,可垂拱无为,以荷天休。然内宁必戒外,居安必虑危,必战不可忘,兵未可去。战虽不可忘,当念民命之可重;兵虽未可去,当念好兵之贻祸。鉴视汉、唐之侈心,缉熙祖宗之多福,故有曰今太平可恃,四夷无虞,宜毁兵革、销锋镝者,自敝之论也,愿陛下勿听。或有曰今太平有馀,四夷可讨除,宜兴师旅,辟土地,是招祸之论也,愿陛下勿听。臣愿陛下妙选将帅,必求其良;训练士马,必致其精;谨烽堠,缮甲械,积刍粟,完城垒,以待四圉,不害中国之为强。脱若婴吾宪,吾以逸待劳,以直待曲,真天子之兵也。
屈突通事两君议 宋 · 李弥逊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五、《竹溪先生文集》卷一○
屈突通仕隋文帝,为左骁骑大将军。隋政乱,高祖起,代王遣通守河东,战久不下。高祖留兵围之,遂济河破其将桑显和,尽得其众。通势蹙,或说之降,曰:「吾蒙国厚恩,事二主,安可逃难?独有死报尔」。每自摩其颈曰:「要当为国家受人一刀」。其训勉士卒必流涕,故力虽穷,而人尚为之奋感。俄闻京师平,家尽没,乃留显和保潼关,率兵将如洛。既行,而显和来降,窦琮、段志玄精骑追及于稠桑,通结阵拒之。琮纵其子寿往谕使降,通大呼曰:「昔与汝父子,今则雠也」。命左右射之。显和呼其众曰:「京师陷,诸君皆家关西,何为复东」?众皆舍兵。通知不免,遂下马东南向,再拜号哭曰:「臣力屈兵败,不负陛下」。遂被擒,送长安。帝劳曰:「何相见晚耶」?泣曰:「通不能尽人臣之节,故至此,为本朝羞」。帝曰:「忠臣也」。释之,授兵部尚书、蒋国公,为秦王行军元帅长史,从讨王世充。时通二子在洛,帝曰:「今以东略属公,如二子何」?通曰:「臣老矣,不足当重任。然畴昔陛下释俘累,加恩礼,以蒙更生,是时口与心誓,以死许国。今日之行,正当先驱。二儿死自其分,终不以私害义」。帝太息曰:「烈士徇义,吾今见之」。
议曰:屈突将军素以方严称,其临师誓众,摩颈待刃,以死报国,士卒为之流涕。及潼关之败,遂至屈膝就擒,终为臣仆。虽云兵败力屈,而受以美官,居之不疑。身既不能死,独视子寿、诠轻于狗彘。君臣父子之间,惭德多矣。人臣之节,莫难于死事。平居忠愤自许,孰敢爱死?一旦斧钺在前,胆落气丧,忍耻求活,此盖常人之情尔。史氏谓通「尽节于隋」固不可,而曰惟一心可事两君而无慊,岂所以戒乱臣贼子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