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寿州降谕天下诏 后周 · 柴荣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二十五
朕昨者再举锐师。
重清淮甸
凭元穹之助顺。
赖将相之协心。
尽致援军。
便临孤垒。
刘仁赡智勇俱竭。
请罪军门。
相次遣男。
奉表输诚。
乞全生聚。
今月十一日大陈兵众。
直扺城池。
刘仁赡率在城兵士一万馀众。
军府将吏僧道百姓等。
出城纳款。
寻便抚安
寿春既静于烟尘。
江表伫同于文轨。
远闻克捷。
当慰衷诚。
寿州赦文 后周 · 柴荣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二十六
朕受天明命。
继统中区
寰瀛将保于大同。
征伐盖非于获巳。
一昨以寿春未拔。
吴寇重来。
内外张皇。
烽火相接。
罔避暂劳之役。
须兴再驾之师。
步骑长驱。
水陆齐进。
戈船砦栅。
一鼓荡平。
刘仁赡以众意忧危。
援兵覆没。
遣子上表。
沥血求哀。
矜彼含生。
许其纳款。
兵革之后。
黎庶未安。
念孤垒之初开。
解疏罗而示德。
宜覃在宥之泽。
俾安向化之心。
可赦寿州管内见禁罪人。
自今月二十一日昧爽巳前。
凡有过犯。
无问轻重。
并从释放。
应归顺官吏将校职员。
并与等第加恩。
寿州管界去城五十里内。
与放今年及明年秋夏租税。
自来百姓。
有曾受江南文字。
聚集山林者。
押逐处长吏使臣招唤归家。
并不问罪。
如曾有伤害者。
今后不得更有相雠。
及经官论诉。
兼自用兵巳来。
被掳劫骨肉者。
不计远近。
并许本家识认。
官中给物收赎。
所在不得藏占。
曾经阵敌处所。
暴露骸骨。
仰差人收拾埋瘗。
自前后政令有不便于民者。
委本州条列闻奏。
当行釐革。
王崇文刘仁赡张钧并本州观察使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七十九、全宋文卷一六、《徐公文集》卷七、《全唐文》卷八七九
敕:守边之要,在乎崇垣翰而重威令也;
任能之方,在乎因善政而加宠秩也。
懋迪斯道,时惟令猷。
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傅使持节吉州诸军事、守吉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上柱国太原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王崇文,儒雅饰身,威猛宣用,入奉旅贲之列,出申刺举之能。
光禄大夫检校太傅使持节袁州诸军事、守袁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上柱国刘仁赡,沉厚有谋,明断能理,护塞之略,历任弗迁。
光禄大夫检校太傅使持节歙州诸军事、守歙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上柱国清河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张钧,践履班行,昭著声问,守土之效,一心靡违。
而皆克嗣乃勋,诞扬我武,协比成绩,勤劳王家。
朕以眇躬,钦承鸿业,实赖良将,绥爰四方。
肆于布庆之辰,而有加等之命。
就升使职,并驾兼车,仍崇驭贵之封,增立将军之号。
并申宠寄,尚示克终。
无懈乃诚,以底于理。
陟明有典,予不敢忘。
崇文光禄大夫,依前检校太傅使持节吉州诸军事、守吉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本路都团练、观察处置等使,进封开国子食邑五百户,仍赐号威勇将军散官、勋如故。
仁赡可依前检校太傅使持节袁州诸军事袁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本州团练观察处置等使,封彭城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仍赐号贞威将军散官、勋如故。
可依前检校太傅使持节歙州诸军事、守歙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本州都团练观察处置等使,进封开国伯食邑七百户,仍赐号武威将军散官、勋如故。
秘书王公墓表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文恭集》卷三九
秘书王君讳枢,字慎之
姓出鲁之属邑,其先句须为之宰,后因焉。
汉有丞相衡,晋有将军术,乃其苗裔,播迁之馀也。
累世占数常州无锡,以避太祖讳上之字,改称王焉
曾祖克模,祖建宁,俱仕南唐偏将,以骁果闻。
周师围寿春国主令君祖赍密诏至守将刘仁赡所,致命而还。
后积功劳,卒于信州刺史
考德政,仕南唐资明库使,归朝,卒右侍禁
君第四子也。
幼警悟有学,工于属文,体裁典蔚。
天性善书,喜为楷法。
其落纸也如飞,人望之,意以为草,即之,真美可爱。
十三岁,侍父征南海市舶
工部侍郎凌公策,时为转运使,赏其神俊,妻以爱女。
凌公后典成都,得任异姓为官。
以荫试将作监主簿,非其好也。
锁厅就本郡之举,取为首选。
明年,中丙科,守秘书省校书郎、知湖州长兴县
治有风迹,严而不残。
丁内艰去官,焦毁成疾,以祥符丙辰十二月十一日,卒于京师
伯氏函其骨,归吴寓于惠山精舍。
三十九年,子翔睦州建德,感幼藐失恃,侨寓未葬,赴郡谒告,乞治丧事。
以书来赴曰:「我先君将葬,日月孔迩,愿得铭诸圹中,以谨行阀」。
会予受诏,联知贡举,逮已事而出,则过期弗及。
遂以皇祐癸巳四月十五日,卜葬于无锡县龙乡义昌里大茔之次。
是时再世,犹在浅土,至是举葬者凡六丧,繄克家之干也。
秘书,某人从外兄也。
总角时,以伯氏之命,得依其舍为学。
君太夫人范阳卢氏,山东旧阀,贤而有范,闺门之内,不肃而成。
秘书子,均同子姓。
君之伯氏植,器业磊落,绰有风义。
凡所论议,必依名节,吴中士大夫日游其门。
某以鲰生,受教君子,恩故弥厚。
岁不我与,忽然四纪,二惠竞爽,抱志不伸。
伯氏尝举进士,以亲老,不遑择禄,后卒于右侍禁
君之易箦,才二十五岁,貌古神秀,行安志美,时人咸期远到,不幸夭阏。
其后同时侪类,多至显仕,使君且寿,未易涯耶!
长子曰翔,进士擢第
葬之明年,冢嗣以最迁秘书省著作佐郎、知河南府寿安县,得告展省。
咨予以前铭有阙,且曰表其墓可也。
追惟平昔,受训伯氏,义不可辞,故同其伯氏云。
进东南防守利便缴状绍兴四年六月 宋 · 吕祉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七、《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三五、嘉庆《庐州府志》卷一、道光《福建通志》卷七七
左朝奉郎直龙图阁权发遣建康军府主管江南东路安抚司公事臣吕祉状:臣建炎三年夏,待罪右正言,尝建议,谓当以建康为根本,淮甸为藩篱,连接沿江措置,庶几可以立国。
绍兴元年冬,待罪湖南提刑,建议谓荆楚乃本朝上游,宜于沿江措置,使与吴会相接,庶几可以一统东南。
去年夏,蒙恩除淮南宣抚使司参议,具奏辞免。
谓屯兵淮甸,表里虽一,而上下不接。
如人之一身,四体不备。
杨幺荆楚,乃膏肓疮痍,他日恐资敌国,宜亟扫除。
宿兵以固上游之势。
,蒙恩除知建康府,赴内殿奏事,又论今日之事,谓当先定其规模,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其说亦归于沿江上下表里之势,前后论奏,副本具存。
然臣己见,如是而已。
臣自到今任,每与僚属文学之士榷略兹事,取汉魏以来方策所载,山川险阻,道里远近,军马屯戍之地,争战胜败之事,裒集类次,命本府通判吴若安抚司准备差遣陈克董其事,作《东南利害总论》。
襄阳江陵武昌九江,皆建康上游也,上下之势,要在相接,作《江流上下论》。
北则合肥寿春盱眙广陵,皆其表也,表里之势,又当如一,作《江淮表里论》。
今图恢复,必据要会以为根本。
建康实中兴根本之地,作《建康根本论》。
诚以驻跸建康,则沿江戍守不可不备,城池不可不修,宫室不可不营,郊庙不可不立,河渠不可不议。
故自六朝建都以来,沿江戍守、城池、宫室、郊庙、河渠、事迹,悉以类举。
南北之事尽此矣。
臣愚谓今为吾南国之患者有三,一曰金贼,二曰伪齐,三曰杨幺,皆吾三敌也。
臣近探到东北调兵俱向陕西,则窥吾四川矣。
李成襄阳,阴遣人结杨幺,则扼吾荆楚矣。
宿、亳修城顺昌聚粮,近又城涡口,乃是曹公伐吴入淮路,此其计不浅,则又动摇吾淮甸矣。
四川者,吴玠关师古
荆楚者,王𤫉而已。
至于淮甸,则未有当之者;
虽有当之者,又不可恃;
虽有可恃者,又左右无援。
则是形势閒断,上下无备,表里不一,其何以立国?
臣请以三国之事验之。
魏有荀彧,蜀有诸葛亮,吴有鲁肃,皆一时之杰也。
荀彧曹操,则曰「先取河北,南临荆州」;
诸葛亮刘备,则曰「跨有荆益,保乎险阻」者,其意各在吞吴,故不得不窥荆州也。
孙权江左荆州乃其上游,尤当力争,故鲁肃说之曰:「荆州与国邻接,据而有之,天下可定」。
曹操荆州顺江东下,则遣周瑜逆击;
刘备荆州,则命诸葛瑾求之,而又躬擐甲胄,与鲁肃吕蒙陆逊辈,数十年閒,以死拒战。
荆州要地,卒为吴有。
魏不复南渡,蜀不敢东下者,以不失上流之势也。
及吴之衰,晋图平之,羊祜首建策,谓必藉上流之势。
若引梁益之兵,水陆俱下,荆楚之众,进临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扬、青、兖,并向秣陵,是以一隅之,当天下之众。
其后王浚唐彬胡奋王戎辈,并吞席卷,顺流长骛,直造秣陵,悉如策,而吴遂亡。
然则荆州岂可失也?
一失荆州江左难立矣。
臣又以周唐之事验之,南唐虽跨据江左,止能奄有淮甸
淮水浅涸,常发兵戍守,谓之把浅。
吴廷绍以疆埸无事,坐费资粮,悉罢之。
刘仁赡上表固争不胜。
周世宗淮甸,诸将欲据险以邀周归师,宋齐邱曰:「如此则怨益深,不如纵之,以德于敌」。
乃命诸将各自为守,毋得擅出击周师。
由是寿春之围益急,自刘仁赡失守之后,周师乘胜,水陆俱发,唐之君臣,无以为计,相视悲泣,始献江北之地,而江左有齿寒之忧矣。
及我艺祖受禅,再定淮甸江左之势愈孤。
虽于沿江缮城垒,聚甲兵,厚方物之贡以缓师,遣匈奴之使以求援,竟无益于救败,而江南遂平
然则淮甸岂可失也?
一失淮甸江左难立矣。
故为朝廷之计,宜亟图之。
不可以遣使待报之故,因循废日,以堕其计也。
今时气未振,难以议战征,但当谨守封疆,以戒不虞。
如沿江一带,自襄阳江陵武昌九江而下,淮南诸郡,如合淝、寿春盱眙广陵等处,各屯兵马,西与四川形势接联,使上下有备,表里如一,庶几可与抗衡,进可以禦敌,退可以坚守。
虽未剪除凶逆,混一寰区,而南北之势成矣。
自魏而下,定都江左,其閒有志于中原者多矣。
时有所未可,祇取祸败者,非止一事。
宋文帝元嘉中,欲经略中原,群臣争献计策,迎合取宠,独沈庆之以为不可。
文帝以谓虏所恃者惟马,今下水浩污,河道流通,汎舟北下,碻磝必走,滑台少戍,守可覆拔。
克此二城,馆谷吊民,虎牢洛阳,自然不固。
比及冬初,城守相接,虏马过河,即成禽也。
初魏群臣闻有宋师,言于魏主,请遣兵出。
魏主曰:「马今未肥,天时尚暑,速出必无功。
若兵来不止,且还阴山避之。
展至十月,吾无忧矣」。
王元谟围滑台,初措画乖缪,众心失望,数月不下。
魏人潜遣人抚慰,遂拥兵渡河,众号百万,鼙鼓之声,震动天地。
元谟始惧走,而魏师长驱,宋人肝胆涂地矣。
此往事也,可以为轻举之戒。
今伪齐不难平,大梁不难复,正恐祸根未除,贻患在后耳。
兵家之势,先度彼己。
虏人深归巢穴,自河以北,所至留一二酋领,杂契丹九州人,钤制吾之赤子。
其强弱虚实,不得知也。
而河之南,付之伪齐,使为吾之敌。
驻跸临安,僻在海隅,诸将重兵屯江左,皆相去远矣。
以臣观之,必得其强弱虚实而后可图,必于沿江一带措置而移跸向前,然后可以系东南离散之心,慰西北来苏之望。
振作士气,以待天命。
其举事也,自非精锐之师,直捣其心腹,前者克胜,后者相继,一时过河,使声实兼举,则事未必济。
而今日之势,似有未可。
故剪除凶逆,混一区宇,臣谓其未能,而南北之事,臣恐其当为也。
臣闻事君之义,犯而勿欺。
今北路未夷,国威未振,中夜以思,不寒而慄。
矧臣尝蒙眷,擢列谏省,荐历外台
今又为藩臣,誓思所以图报,事系大体,无以逾此。
故数不量力论之,所有吴若陈克所著南北事迹,釐为三帙,目之曰《东南防守利便》,谨令缮写,随状进呈。
伏惟睿旨俯垂省览,如合圣意,乞早赐施行。
臣不胜昧死,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按:《东南防守利便》卷首,学海类编本。
参堂劄子 宋 · 朱松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四五、《韦斋集》卷七
某窃闻周显德中,唐人使刘仁赡寿春,以世宗之英武,穷兵力于城下,仅乃克之。
夫以周师之强,畏寿春之议,其后莫敢越淮而南窥者,诚地有所必争也。
世宗既克寿,恶其地险,非中原之利,徙州于下蔡
今国家驻跸东南,观衅俟时以图恢复,区区管见,仁赡所守实为要地,谓宜增浚城隍,戍以重兵,择将使守之。
寿春卓然有可恃之备,则自淮以南,务农积粟,蒐阅武备,以为北伐之根本。
恢复之功,指日可冀,岂特限逆虏之深入而已哉。
淮甸劄子1164年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六、《南涧甲乙稿》卷一○、《南宋文范》卷三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某窃见朝廷博询筹策,欲以经理淮甸守禦之计,此最自治之先也。
似闻诸将之议,有欲移庐州舒州和州于西关、光、濠、安丰于横涧,而列城栅于淮上者,有谓移并州郡,未蒙永远之利,先受目前之扰,姑以山寨扼险、屯兵聚粮以备缓急者。
侍从台谏方议其事,下位小官不当妄预,然苟有所见,幸今公道既开,安可辄避刍荛之贱,隐默不告?
惟钧慈略其进越之罪而试详焉。
某以为前之说既不可行,而后之说为未尽。
盖前之说徒知以地为险者也。
庐州地虽平坦,昔刘仁赡盖尝守寿州矣,王师有不能下,即今庐之寿州县是也。
庐州不移于寿春县而移于舒州,是退避之谋也。
和州之有东西关,此控扼之地也。
至于横涧等处,虽有险阻,皆非可为州郡之所。
又况敌方遣使议和,两淮流亡次第归业,一旦骤移数州于内地,人心岂不动摇?
且诸将尚以京东河北招讨为名,而吾之措置若此,何以慰中原之望哉?
此所谓不可行也。
中原未得,则淮甸吾之藩篱也。
淮甸不固,大江岂可备禦
今若寂然无所经画,听州郡之自为,特恃山寨、水寨以为退保之策,且虽列栅置戍,不过二百人,骑不过三十匹,而无大兵以为重镇,缓急有警,则糜溃奔骇犹前日矣。
然则今日之策,当议重兵于淮上,而列栅置戍,以为营田,州郡略其名而务其实,则犹可哉。
何谓重兵?
绍兴之初,一军驻楚州,一军驻和州,一军驻庐州,角立相应,北人亦莫之敢犯。
自和好之兴,不许驻兵淮上,故移江左
今诸将豢于宴安者二十年,惟知江左屯驻之便,未有肯过江而戍者,朝廷安可不为之计哉?
若徒以一二千人分屯淮上,而大军止驻建康镇江,则淮甸未见其可保也。
何谓置戍以为营田
营田之不可为者,诸将不欲耳。
若使诸将于营田,每择人遣之,如耕其私田,则营田之效久矣。
军兴以来,一二大将置庄于淮甸,动至数万石,所耕皆荒田,所用皆军人也,而国家独不可哉?
今若募人杂军士以为营田,而择军中所汰使臣可委者领之,即其地以为堡栅,籍其丁以为弓箭手,命所掌使臣以为知城寨官,则淮南之地不日可尽耕也。
何谓州郡略其名?
淮南州郡有不若江左一县者多矣,人民未集,财赋未充,命一太守则必有供给之奉,公帑之须,招兵置吏之冗,所费多矣,且又难得资序相当之人。
岂若姑以倚郭知县军使而守之,而并省其外县,择京官选人可用者不次而用,则名废而实举矣。
凡此三说,某所臆断,恐无以裨庙谟之万一。
恭惟钧造择而行之,天下幸甚。
感事1200年10月 南宋 · 陆游
七言律诗 押萧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
陋巷何须叹一瓢,朱门能守亦寥寥。
衲衣先世曾调鼎,野褐家声本珥貂
若悟死生均露电,未应富贵胜渔樵。
千年回首俱陈迹,不向杯中何处消(自注:沈义伦丞相裔孙为僧,刘仁赡(原作瞻,据钱校改)侍中裔孙为道人,皆孤身,死绍兴中,二公之后遂绝。)
国势(中)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九、《诚斋集》卷八七
臣闻圣人不幸而当天下分裂之际者,有所谓万世之业,有所谓数百年之业,国无两存无两亡,非有北无南,则有南无北尔。
有能举天下之二而一之,此万世之业也。
画地以相伺,据险以相拒,攻则不足,守则有馀,此数百年之业也。
今圣天子既惩于一举而折,则万世之业其成未有形而其发未有候也。
而数百年之业亦独扰扰而未求所定,岌岌而未见所立,则亦可谓不能也。
己非不能也,能而不为也。
非不为也,为而不果也。
果则为,为则能矣。
昔司马晋内有王敦苏峻之乱,外有刘、石之敌,晋宜不能乎晋也,而无病乎江左十叶之基。
刘宋之初,谯纵梗蜀,庐循逼都下,而姚氏、慕容氏、拓跋氏沸中原,宋宜不能乎宋也,而无害乎南朝数百年之祚。
晋、宋之君何人哉?
使朝廷当此时,将不为国乎?
虽然,此犹有天下之半也。
至于七十里而兴商,百里而造周,汤、文何人哉!
朝廷当此时,将不为国乎?
虽然,此犹有土也。
至于汉高帝一剑之外无馀物,光武一牛之外无馀资,而以创业以中兴,二君何人哉!
朝廷当此时,又将不为国乎?
嗟乎,以高、光为之,能以无国为有国也;
以汤、文为之,能以一国为天下也;
以晋、宋为之,能以危国为安国也。
然则天下岂有不可为之国哉,亦存乎其人如何尔。
今也内无、谯、卢之猖獗,外无刘、石之英雄,而独当一未亡之金虏,而又以全楚为家,吴越为宫,以楚庄、吴阖闾子胥之所以强霸用武之国也。
西控全蜀,南拥荆襄,北据长淮,此高帝、先主、孙仲谋杨行密之所以兴起之根本也。
钜海限其东,而三江五湖缭其南北,此古之六朝所恃以为不拔,而不可兼得者也。
引巴蜀之饶,漕江淮,市西戎之马,而号召荆楚奇才剑客之精锐,此汉唐之所仰以为资者也。
奄是数者而有之,而日夕惴焉不能以自存,常若敌人之制其命,是挟千金而忧贫,有孟贲之力而忧弱者也。
故曰非不能也,能而不为也,非不为也,为而不果也。
使天子一日断自一心,不惑群议,卓然挈吾国而大有所建立,则万世之业为之有馀也,而况数百年之业哉!
独患乎因循颓堕,忘其我之所可惜,而彻其敌之所可忌者而已矣。
盖吾之所可惜而吾不惜,则凡所可惜者无所往而惜;
无所往而惜者,亡之所从开也。
彼之有所忌而吾不示之以其所忌,则凡所可忌者无所往而忌;
无所往而忌者,寇之所从召也。
昔者秦之灭六国,非秦能灭六国也,六国实自灭也。
不思久长之计而苟一日之安,争先割地以求和于秦,地朝割而兵夕至。
盖六国之君臣其初以为尺寸之地不足惜也,不知夫国之亡乃自不惜尺寸始。
非尺寸之地能亡国也,尺寸之不惜则不至于亡国则不止。
顷者虏人求唐、邓则与唐、邓,求海、泗则与海、泗,此何为者耶?
人有禦寇而不禦之垣之外,乃毁垣以纳之,曰吾将拒之户,是得为善禦寇者乎?
夫室以户存,户以垣存也。
垣毁是无户也,室其得存乎?
蜀失汉中刘禅降,唐献淮南李景蹙,朝廷独不见之耶?
此臣所谓患乎忘其我之所可惜者也。
汉高帝之西入关也,兵之所至,迎刃而解,如此其锐也。
以仁义之师乘暴秦之亡,如此其易也,以高帝自将子房为之谋,如此其全也,而不敢越宛而击秦。
非宛之能重秦也,能病汉也。
盖宛者,汉之后顾之病也;
宛一下,则汉何病焉?
使秦人先得汉之所忌,遣一将固守而不下,则秦未易以岁月入也。
异时朝廷举长淮数千里而视之如隙地,不葺一垒,不置一卒,使寇之去来如入无人之境,此何为者耶?
议者犹曰是时虏之创痍未尽瘳,而势力未全盛也,而今者狠然有窥吾淮甸、南下牧马之意,朝廷傥复如前日置淮于度外,则天下之大祸至矣。
虎之所以不可捕者,穹崖深林,入者凛然,而又罴游乎其前,豹伏乎其左,此人之所以甚忌也。
使罴与豹皆去而虎立于途,人孰不操戈以制之哉?
臧质盱眙而佛理亟还,刘仁赡坚守寿春而周师未得志,朝廷独不见之耶?
此臣所谓患乎彻其敌之所可忌也。
大抵敌人之求,可以与,可以无与;
天下之地可以无守,可以守。
可以与者,货也;
可以无与者,地也。
可以无守者,已失之地也,可以守者,未失之地也。
可以无与而与焉,可以守而不守焉,今之大患不在此耶?
盖逆亮尝求汉淮之地矣,而光尧不与之地而与之战。
臣愿朝廷以光尧之塞逆亮而塞虏之贪。
如蜀,如荆、襄,如武昌,如沿江,朝廷固尝岩守备矣。
臣愿今日以待沿江之工而待淮,凡淮之要害之地,虏之所必攻者,巨镇如庐、寿、广陵者,则各择一大将,委以一面而付之重兵,至于其它州郡,则多其壁垒而葺其城池。
城池坚则可攻而不可下,壁垒多则寇有牵而不敢越,有大将重兵以居要,则沿淮之州有所恃而无所惧。
兵法所谓常山之蛇者,此也。
盖固国者以江而不以淮,固江者以淮而不以江。
而今之说者或曰淮不可守而江可恃,嗟乎,不恃江者,江可恃也;
恃江,则江不可恃矣。
昔者陈后主尽召江北之诸将以朝正,而韩擒虎贺若弼掩其虚以至江上。
陈之君臣犹曰天堑必无可济之理,且引周齐之兵五来皆败以待隋,言未既,隋师济矣。
甚矣夫,江之误南国也!
非江误人之国也,恃之者误之也。
宫之奇曰:「虢,虞之表也,唇亡齿寒」。
江者,淮之虢也;
淮者,江之虞也。
朝廷其勿恃江而恃淮,勿恃淮而备淮,则数百年之业可得而议矣。
不然,臣恐未可以一朝居也。
或者又曰:守淮善矣,其如淮地之空旷何?
若夫江者,纪涉所谓备之不过数处,直差易尔。
是不然。
有淮而后江者吾之江也,无淮则江者非独吾之江也,亦敌之江也。
全而有之,犹恐失之,而况分之哉!
且吾之有淮以为空旷也,使吾不有而虏有之,彼以为空旷耶?
彼将居而耕,耕而守,守而伺,则吾之一喘而彼闻,一动而彼见。
人惟有所不可测,而后不可图,引寇以自逼,而日夕与之相目于一水之间,则国尚何可为,而敌尚何可备哉!
故夫江者误人之国,而纪涉之论又误人之江者也。
且吴人者欲淮而不得也,非得淮而不欲也。
吾则有吴人之所无,而又可弃吾之所有耶?
臣是以流涕而极言至此。
上宣谕论北事1162年2月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一、《浪语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湖北省鄂州市鄂城区
某自涉春以还,稍不贡记室之问,非敢怠也,特以人微位下,谊当自敛。
不自畏缩,譊譊焉日以猥穰之说躐陈于大君子之前,虽至德包荒,不以为过,不知我者谓之何哉!
重自黠虏歼灭而来,士夫随复骄惰,私忧过计,必以我为徼幸多事之士,是以虽有寡闻,不敢仰渎台听。
然而闻见日积,乃心郁如。
仰惟宠遇之隆,每蒙不赐诛绝,奉头鼠匿,殆将绝于门墙,虽少安小人之私,然非所以为仰报眷予之意。
偶所闻若有所系,朝廷殊未有以处之,执事奋不顾身,自任以天下之重,故某辄尽底蕴,窃敢言之。
窃以国家比岁用兵之初,实未闻尝有战守之略,宏远之计,谋不素定,将帅乏才,欲以久惰之兵幸其一胜,泛泛然如投无钩之钓,求鱼于三江五湖之间。
兵不交而丧庐、淝,非虏之计善也,吾谋之不至尔。
赖天祐宋德,虏恶贯盈,当人情危惧之,内有鸣镝之祸,使彼偷生卒岁,纵不渡江,抚淮南而有之,我无息肩日矣。
幸彼丧君而返,人情不无二三,蹑而歼之,可使少知惩艾,失此不计,使大定得以缉绥其民,是皆事在以前,悔不可及。
来者之计在庙堂,不可不图。
然以今之边防视前日为何似?
今日师旅视前日为孰多?
,恬不复计,虏使压境,又复不知所为,彼怒而归,意可见矣。
且夫大定之立,岂诚厚于我哉?
良以国有内忧,上下未睦,死酋之败,政以无故兴师,故此寻盟以和其内,须我待之有阙,师出不为无名,怒其众而用之,庶其有济,是必穹庐之下,君臣朝夕之所自为谋者。
而吾邦不此之忧,猷之未远,使虏再至,果能却之否乎?
古求欲以胜人,以为莫如自治。
两淮之战,吾之手足露矣。
为今守禦之备,当百倍于曩时。
前日之偾,政以长淮不守。
守淮之计,庐、寿为急。
周世宗之略,尚不能久处淮南,盖刘仁赡坚守寿春,当其冲会。
寿春不下,固不可越之而有淮南,非仁赡者果能胜周,诚亦兵家之所禁也。
前日以淮为不足守,弃庐、寿而守扬州,既不能军,遂守江面。
设有台舆失备,守将奈何?
使虏悟前日之非,又将大举,以重兵当诸将,轻兵乘间浮江,黑帜一建于南,守江之功殆矣。
且彼前日之失,以虏身自任之,安知今日北朝不知选任良将,汰其偏僝,救过已往?
吾非蚤计,恐难悠久。
为今之策,尤当固守淮南
顾诸将之所行,殆儿戏之不若,一州一邑,戍兵才千百,计无补于事,徒析成军。
吾军政苦乏人,为计岂宜若此?
传闻陈州之围日急,救兵未闻一至,遗氓报宋,无若此城,弃之不疑,是岂恢复之道?
前日蔡州之事,尚或可为,第缘守者不勤,救者不至,前功尽弃,虏徒手而得之。
使虏方至之初,游骑出没者寡,伏兵掩击,可以杜其复来;
比及攻城,援兵要战于后,内外相应,岂无成功?
汝、邓弃州而归,那复为上蔡地
托名援救,实自成其退计尔。
帅臣举皆若此,缓急讵足恃乎?
窃闻鄂州之军非果不供于用,特以调发无当,致此纷纭;
复求忠锐不习之军以为内援,岂惟无补,行复误事。
方今用人之际,命将尤宜详审。
御营殿帅,果虏之所畏邪?
王闻魏将之名,即知魏之可取。
今日诸将,知复如何?
李横、傅选之徒,于岳军粗有声誉,废居散地,舆论惜之。
处选浙西,固无所事;
于蜀,将焉用之?
二公徒不事贵臣,岂皆果不忠者?
处之襄、邓,未必遂无可观。
将士得各遂其所安,战气亦十倍矣。
是皆愚见所及,欲以少补大谋之一二。
辞不尽意,执事不以为谬而辱观之,惟所弃置焉。
不任区区战汗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