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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皇太子剃发表 初唐 · 僧玄奘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六
沙门言。
昨奉恩旨。
令元为佛光王剃发。
并敕度七人。
所剃发则王之烦恼落也。
所以度之僧。
则王之侍卫具也。
是用震动波旬之殿。
踊跃净君之怀。
宏愿既宣。
景福弥盛。
岂谓庸贱之手。
得效伎于天肤。
凡庶之人。
蒙入道于嘉会
上下欣抃。
悲喜交集。
窃寻覆护之重。
在褓所先。
解脱之因。
落饰为始。
伏惟皇帝皇后□凝象外。
福洽区中。
所以光启妙门。
聿修德本。
所愿皇阶纳祐。
玉扆延和。
临百亿于偫下。
毕千万岁□佛光高子乳哺惟宜。
善神卫质。
诸佛摩顶。
增华睿哲之姿。
允穆绍隆之寄。
新度之僧。
荷泽既深。
亦当翘勤道业。
专精戒行。
允嗣僧伦
伫承取草。
不胜感荷之至。
谨奉表以闻。
仁宗皇帝万言书嘉祐六年十二月六日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四、《镡津文集》卷九
年月日,杭州灵隐永安兰若沙门契嵩谨昧死上书皇帝陛下:某闻穷不忘道,学者之贤也;
亡不忘义,志士之德也。
于此有人,虽非贤德,而未始忘其道义也。
今欲究其圣人之法之微,此所谓不忘道也;
今忧亏损陛下之政治,是所谓不忘义也。
某,其人也。
某尝以古今文兴,儒者以文排佛,而佛道浸衰,天下其为善者甚惑。
然此以关陛下政化,不力救,则其道与教化失,故山中尝窃著书以谕世。
虽然,亦冀传奏陛下之丹墀。
而微诚不能上感,尝恐老死岩壑,与其志背。
今不避死亡之诛,复抱其书,趋之毂下,诚欲幸陛下察其谋道不谋身,为法不为名,发其书而稍视,虽伏斧锧,无所悔也。
若今文者皆曰必拒佛,故世不用,而尊一王之道,慕三代之政,是安知佛之道与王道合也?
王道者,皇极也;
皇极者,中道之谓也。
而佛之道亦曰中道,是岂不然哉?
然而适中与正,不偏不邪,虽大略与儒同,及其推物理而穷神极妙,则与世相万矣。
故其法曰随欲,曰随宜,曰随对治,曰随第一义,此其教人行乎中道之谓也。
若随欲者姑勿论,其所谓随宜者,盖言凡事必随其宜而宜之也。
其所谓随其对治,盖言其善者则善治之,恶者则恶治之。
是二者,与夫王法以庆赏进善,以刑罚惩恶,岂远乎哉?
但佛心大公,天下之道善而已矣,不必己出者好之,非己出者恶之。
然圣人者必神而为之,而二帝三皇庸知其非佛者之变乎?
佛者非二帝三皇之本耶?
《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是盖言神之所谓不可测也,茍有以其所宜而宜之。
陛下乃帝王之真主也,宜善帝王之道也。
今陛下专志圣断,益举皇极,以临天下。
任贤与才,政事大小必得其所,号令不失其信,制度文物不失其宜,可赏者赏之,可罚者罚之。
使陛下尧舜之道德益明益奋,则佛氏之道果在陛下之治体矣。
经曰:「治世语言,资生业等,皆顺正法」。
此之谓也。
此推圣人之远体,不止论其近迹耳。
然远体者,人多不见;
近迹者,僧多束执。
惟陛下圣人,远近皆察。
幸陛下发其远体,使儒者知之;
谕其近迹,使僧者通之。
夫迹者属教,而体者属道,非道则其教无本,非教则其道不显,故教与道相须也。
唐德宗欲慕其道,而不奉其教,非知道也。
懿宗泥其教而不体其道,非知教也。
武宗蔑佛,盖不知其教道者也。
某窃窥陛下赞诵佛乘之文,陛下可谓大明夫佛氏教道者也。
而学者乃有不谕陛下圣德如此,何其未之思也!
《洪范》曰:「会其有极,归其有极」。
此总谓之「皇建其有极」之意。
明王道唯以大中为准,必无党无偏,无反无侧。
合会其有中道者,同归其中道耳。
《春秋》之法,尊中国而卑夷狄。
其时诸侯虽中国,或失其义,亦夷狄之;
虽夷狄者,茍得其义,亦中国之。
是亦孔子用其大中之道也。
故传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义者,理也,圣人唯以适理为当,岂不然乎?
而学者胡不审《洪范》、《春秋》之旨,酌仲尼之语以为议论,何其取舍与圣人之法相盭,徒欲茍三代而无佛耶?
夫三代之时,其民初宜一教治之,故独用其一教也。
三代之后,其民一教将不暇治,或曰,天以佛教相与而共治之乎。
夫天下之不可欺,莫甚乎天人之际也。
今欲明此,不若以天人而验之。
佛教传之诸夏,垂千载矣,举其法,必天地鬼神顺之,人民从之,深感而盛化者,益以多矣。
其事古今之所闻见者,皆可以条对而筹数也。
凡所谓教者,皆古圣人顺天时、适民所宜而为之,以救世治者也。
然圣人之心,宜与天心相同,但在于逐人不陷恶而已矣,岂局其教之一二乎?
《书》岂不曰「为善不同,同归乎治」也?
今论者不探其所以为教之深远者,第见其徒不事事在家,逃脱外形骸,不躬衣食,以为诡异,与俗相远,而切深讥之。
徒恶黑黧为患,而不见脉患之深也。
黑黧不过变其皮肤矣,脉患至深,则绝人性命也。
今圣人导之剸情爱,委身世表,欲其全性命之至本,以治生死之大病,所谓治其出世者也。
犹老氏曰「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矣。
今人不稍谢其能与天下疗其大病,乃辄比世教而讥,是亦其所见之未达也。
抑又闻,凡事造形者则易见,在理者则难睹,盖形之者灼然,而理之者幽微也。
若今之佛教,弘益天下之事甚多,但其为理幽奥,而学者寡能见之。
某虽不足与知,今试推其大概者欤,端以进之陛下,冀陛下垂之以谕天下学者,则其死生之大幸也。
某闻佛法者,大要在人正其心。
其心果正,则其为道也至,为德也盛,盖其所说情性辨而真妄审也。
若今陛下以太和养诚,以仁恩礼义怀天下,虽其盛美已效,茍以佛法正心,则其为道德益充益茂矣。
经曰:「妙净明心,性一切心」。
此之谓也。
唐明皇初引释、老之徒,以无为见性,遂自清净,从事于熏修。
开元之间,天下大治三十年,蔚有贞观之风,而天子之寿七十八岁,享国四十五载。
是庸知非因佛法助其道德如此也欤?
梁武帝斋戒修洁过于高僧,亦享垂五十年,而江表小康,其寿特出于长寿,此亦佛法助治之验也。
使唐不溢情,梁不过卑,知人任人,其为德皆慎始终也,岂不尽善尽美乎?
然此陛下素所留意,其密资陛下之睿圣者,乃陛下自知而自得也,岂藉刍荛之言耳?
然此必陈之云云者,盖欲幸陛下诏以示学者,使其知佛之法有益于帝王之道德者如此也。
某又闻,佛之法以兴善止恶为其大端,此又最益陛下之教化者也。
请试校之,若今天下国家州置庠序,邑置学校,以兴起教化者也。
诗书礼义之说习民,欲其为善日益,而冀其奸恶不萌于心;
官师者又资以宣政化,而文儒之昌盛,虽三代两汉无以过也。
然而里巷乡墅之家,其人犹有耳未始闻诗书之音,口不道礼义之词,如此者何限?
盖又习闻佛说为善致福,为恶致罪,罪则通于鬼神,福则通于生死。
其人下自男女夫妇之愚,上抵贤哲之伦,鲜不以此而相化,克己斋戒,纵生而止杀。
或日月年,或修其身者,称颂佛经,天下四海之内,几遍乎闾里营戍也。
然其间悛心改行,为仁为慈,为孝为廉,为恭为顺,为真为诚,其意亦不少也,乃今古耳目之所常接耳。
脱若家至户到,而接之如此者,恐不啻半天下也。
虽其趋习之端与儒不同,至于入善成治,则与夫诗书礼义所致者何异乎?
所谓最益陛下之教化者,此其是也。
《唐书》曰:「虽其异方之教,无损理原」。
盖此之谓也。
抑又闻佛氏之法以五戒、十善为教导世俗者,谓五戒修也所以成人,十善也所以生天。
二端皆不治之,而纵心乎十恶者,不唯不至乎天人,而后陷其神于负处也。
今天下之人以五戒、十善而自修者固以多矣。
大凡循善则无恶,无恶则不烦刑罚。
今以戒善而不烦陛下之刑法者,天下岂谓无有益也?
盖不按而自觉矣。
而天下郡邑,其刑有时而省,其狱有时而空,庸知其非因阴助而然也?
宋之何尚之谓其君曰:「能行一善,则去一恶;
去一恶,则息一刑。
一刑息于家,万刑息于国,则陛下之言坐致太平是也」。
然佛法能与陛下省其刑狱又如此也。
抑又闻,佛者其人神灵睿智,古云大不测人也。
死生变化自若,而死生不能变化,盖其所得之道大妙,妙乎天地鬼神,而天地鬼神嘉之。
其为圣人也,亦与世之所谓圣人异也。
范晔西域论》曰:「灵圣之所降集,贤懿之所挺生」。
裴休亦曰:「知佛为大圣人,其教有不可思议之事」。
是二者始知佛之所以为圣人也。
故其为法为言,乃能感天地而怀鬼神。
幽冥要其法,钦其言,而古人尝发于巫觋卜祝,接于梦寐者固亦多矣。
河海方波涛汹涌,其舟欲没,人之欲溺,及投佛之经,则波清水平,民得无害。
民欲旸若,以其法而祷之天地,而天地旸;
民欲雨若,以其法而祷之,鲜不之效。
然其遗风馀法,与天下为福为祥而如此,此又人耳目之所常接者也。
与陛下禋天地,祀社稷,祷乎百神,而与民为福者,何以异乎?
《祭法》曰:「法施于民则祀之,能禦大菑、能捍大患则祀之」。
若今佛法也,上则密资天子之道德,次则与天下助教化,其次则省刑狱,又其次则与天下致福却祸。
以先王之法裁之,可斥乎?
可事乎?
然儒者以佛道为异端,恶其杂儒术,以妨圣人之道行,乃比杨、墨俗法而排之,是亦君子误也。
而佛、老与孔、周,自古帝王并用其教,以治其世俗,几乎百代,是佛之教巍巍然关乎天地人神,岂以杨、墨为比?
盖论者未思其所以相妨之谓也。
大凡其事异而意异者,鲜能济事;
意同而事不同者,鲜不济事。
夫于事不济,乃谓相妨,而济事岂谓相妨乎?
今佛者其教固同导人而为善,虽其所作者而有前后,盖以前后而相资也,孰谓有妨圣人之道乎?
若夫儒经有与佛经意似者数端,含而蕴之,若待佛教而发明之。
然意密且远,而后儒注解牵于教,不能远见圣人之奥旨,岂非传所谓「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
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今试较之,亦幸陛下垂之学者。
若《中庸》曰:「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
是岂不与经所谓实性一相者似乎?
《中庸》但道其诚,未始尽其所以诚也。
及乎佛氏,演其所以诚者,则所谓弥法界、遍万有、形天地、幽鬼神而常示,而天地鬼神不见所以者,此言其大略耳。
若其重玄叠妙之谓,则群经存焉。
此疑若与圣人广其诚说而验之乎。
孔子曰:「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
其意岂非如此也?
又曰:「惟天下至诚能尽其性;
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
尽人之性,则尽物之性」。
以至「与天地参」耳。
是盖明乎天地人物其性通也,岂不与佛教所谓万物同一真性者似乎?
《中庸》虽谓其大同,而未发其所以同也。
及佛氏推其所以同,则谓万物其本皆一清净,及其染之,遂成人也,物也,乃与圣人者差异。
此所谓同而异、异而同者也。
明其同,所以使其求本以迹,趋乎圣人之道也;
明其同,所以使其迹而复本,不敢滥乎圣人之道德也。
其又曰:「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徵,徵则悠远」。
以至「悠久所以成物。
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
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矣」。
岂不与佛所谓法界常住、不增不减者似乎?
《中庸》其意尚谦,未踰其天地者也。
及佛氏所论法界者,谓其广大灵明,而包裹乎十方者也。
其谓博厚高明,岂止与天地相配而已矣?
经曰:「不知色身外,洎山河大地虚空,咸是妙明真心中物」。
岂不然乎?
孔子未发之者,盖尊天地而欲行其教也。
其所谓「悠久所以成物」,是亦可求其包含之意耳。
其又曰:「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
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
以至「夫地,一撮土之多」云云者,是岂不与佛教所谓「世界之始,乃有光明风轮,先色界天;
其后有安住风轮,成乎天地」者似乎?
《中庸》虽尊其所以生,而未见其所以生也。
及佛氏谓乎天地山河之所以生者,其本由夫群生心识之所以变,乃生此诸有为之相耳。
故经曰:「想澄成国土,知觉乃众生」。
孔子所谓「其为物不二,其生物不测」者,似此而不疑,亦以分明者也。
若《洪范》五福六极之说者,此儒者极言其报应者也。
尝窃考之,其意微旨,若关乎佛氏所云其三界者也。
注疏者亦牵于教,不复能远推之,岂为然也?
其一曰凶短折寿,其五曰恶恶丑也。
若其殇子者,才生则死,岂亦恶政所加而致凶短折耶?
盖人生其相状妍丑者,乃父母所生,其形素定,岂必谓当世恶政而致之乎?
然圣人含其意而未发者,岂不以人情便近而昧远,未即以他生语之,疑其亦有所待者也。
及乎佛教,谓人生之美恶,以其往世与不修致如此也。
此世与不修,则其美恶之报复在其后世耳。
用此以求孔子之意,可尽也。
若《系辞》曰:「原始要终,故有死生之说。
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
是岂不与佛氏所谓生死者皆以神识出没诸趣者似乎?
孔子略言,盖其发端耳。
及佛氏所明夫生死变化者,非谓天地造化自然耳。
盖生死者各以其业感为人,为鬼神,为异类。
而其生死变化之所以然者,于此不亦益明乎?
《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书》曰:「兹殷多先哲王在天」。
是不唯圣人但欲致敬于鬼神耳,亦意谓人之精明不灭,不可不治之也。
此与佛教人人为德为善,资神以清升者何以异乎?
孔子但不显说耳,及佛氏则推而尽之矣。
《晋书》王坦之与竺法师相约报验之事,其亦明矣。
佛教其言不虚,多此类也。
而如此数说者,皆造其端于儒,而广推效于佛,岂圣人自以冥数潜通,不使人而辄识乎?
不尔,何其道理之相贯如此也?
《汉书》曰:「盖遵俗无方,适物异会,取诸同归,指诸疑说,则大道通耳」。
岂不然乎。
而《列子》亦谓孔子尝曰:「西方之人有圣者焉,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然《列子》之说虽不载于五经六籍,盖尊中国圣人以立教,或虽有其言而不宜书之,诸子得以志之耶?
此儒佛不可相非,又益明矣。
抑又闻,佛谓于其道未有了者谓之权教,于其道了然者谓之实教。
实者受人以顿,权者受人以渐。
所谓人天乘者,盖言其渐之渐者也。
今以儒五常之教较之,正与其五教十善人天乘者同也。
岂儒之圣人不亦以佛之权者,而教人以渐乎?
佛经所谓孔子乃是昔儒童圣人焉,或其然也。
故传曰:「可与适道,未可与权」。
权者不亦甚而不易知乎?
然佛法播此故亦已久矣,见重于人君臣之圣贤者胡可胜数?
而陛下之圣祖宗奉其法而张之,其又过于古之天子也。
先皇至圣,最知其然,虽作《崇释论》广之。
今陛下明圣,又悉究其道妙,天下方向风慕德,欲因陛下而以佛为善也,世之学者何其未知信也?
然虽大公之世可以大道,大明之人可以断大疑。
今陛下圣人,诚大明也;
陛下盛世,诚大公也。
正夫儒佛二圣人之道,断天下之疑,岂不属陛下今日耳?
某幸陛下出其书,与公卿详之。
茍其说不甚谬妄,愿垂天下,使儒者儒之,佛者佛之,各以其法赞陛下之化治,如前所论,遗为万世定鉴,而后制绝其相訾之说,俾佛法而更始,自陛下圣朝。
是不唯佛之徒之幸,抑亦天下生灵之幸;
岂唯生灵之幸,亦天下鬼神之大庆也。
抑又闻,陛下存佛教于天下者,必欲其与生为福之效。
天下之人以为其徒者,必欲行其教法也;
欲其教行,则必欲以其法而导人为善也。
如此,则天下为善为福,诚系于其法;
法行与否,诚系于其徒也。
是以天下务其徒而为急。
茍存其法,而其徒不得其人,其法亦何以为效也?
《易》曰:「茍非其人,道不虚行」。
岂不然哉?
然则得人在制其徒及其时而学习之,使成其器。
及其时,则其学习易成;
人过其时,则其教谕难入也。
昔佛制使人年盈二十,乃使得受具足戒,出家则听以其沙弥从事
沙弥者,盖容以其童子而出家也。
其意以后世其人根器益钝,而顿解者鲜,必资其早教少习,及其心未滥而渐之于道也。
二十乃得受具足戒者,盖以习性已成,志虑已定,可使守戒而行道也。
其自既尔,必能推之以善于人也。
故谓三宝之间,相承而续佛慧命者,唯藉于僧宝耳。
其出家之制在律部,最为定法,不可辄踰也。
昔进言于陛下者曰:其人未年二十者,不得听之出家。
何其与佛制大相戾耶?
二十而出家者,姑使其预僧胜缘可也,茍欲其大成器,行道而与陛下导人为善,恐其未然也。
此可自验。
夫二十而始出家者,使其稍聪且明,诵一经矻矻不暇他习,三四年仅就;
及其试之,一举而得者百不一二。
其次五六年乃诵一经,其次暗钝者或十年而仅能诵之。
茍其如此,幸得纳戒而为僧,其人年不三十,已四十矣。
就使其人三十五六,而使预大戒,犹恐其捍格而不胜其学习也。
况以三四十者,而欲其通明练习其所谓禅者、讲者、律者,戒、定、慧者,他教圣人之道、异方殊俗之言语者,此又恐其不能也。
必尔,使其二十而始出家者,不亦误乎?
进言又以其少预僧伦,加于耆宿之上为嫌,乃谓制之。
然此以僧坐列之法而律成之可也。
夫僧坐列之法,亦有以声德而相推上下者也,不止其年腊高者须上,有名德而年少者必下也。
今以其坐列高下而遂定其出家制,岂谓得其事宜耶?
夫佛制出家之律,盖其徒所生之本源耶。
茍汩其源,而欲其流之清,是亦惑矣。
大凡人知道而有所守者,其为非则鲜矣;
其不知道而无所守者,其作过必多矣。
若近世僧辈,以过而触陛下刑禁者,盖其习学不正,罔有所守而致然耶?
某窃恐其徒而今而后益无所守,频触刑禁,并其教道而辱之。
又忧其法益不得其人,而圣人之法微而遂灭矣。
用此常寝不安,食不甘,实欲陛下复其旧制,遵行先帝之法,务与佛制而相近也。
出家则不限年之少壮,其业稍精,则宜广之;
其心益诚,则宜正之。
如此,庶几万一得其人也。
又幸陛下精其师率者,宜劝之正,其正者而广之。
如此,亦庶几其徒万一轨道而鲜过也。
所谓其师率者,今天下主禅之众者,主其讲之众者。
所谓置正者,今郡国之僧正者也。
果不以其侥倖,为诚能张其教法者,幸少加以礼服。
脱以其公而失之,亦将宥之,察吏诬而无屈陷之刑。
如此,可以使其徒而慕之尚之也,是亦劝诱之一道也。
其徒茍欲求师访道千里之远,有司不以凭由而阻之,使人无迫戚之心,往来裕如也。
凭由之制,本用防恶,及其小吏侮之,而返更防善。
此又在百执事而宜深察之。
若某委于山谷,不数数于世,亦已久矣。
其著书,欲出山中,而耆旧者抱袂而相留,曰:「尔以道自胜于山林,可谓得矣。
乃一旦而辄动,何不自重其去就?
且留」。
某谓其人曰:「吾佛法,实圣贤之道源,天下之善本。
今其人不知,乃相与讥佛而沮法。
吾忧其损天下之善本,欲往赖吾而劝诱之,亦欲资其治世也。
神明在上,实闻斯语,非如他术衒鬻,侥倖欲有求也。
然平生为法不为己,不亦重乎?
而某一介守死,岂足自为轻重也」?
其人又曰:「吾以寺庙与尔徒布诸四海,岂不盛矣,亦云何哉」?
某又谓之曰:「尔属知其一,不知其二。
夫圣人之道,在正不在盛也」。
而某区区蝼蚁之志,其实如此,傥陛下垂天地之察,则其幸尔。
契嵩之书,其前后臣之,其中名之者,亦有所云也。
夫君臣之谓,盖圣人以定在公者尊卑也,自古唯衣冠缙绅者欤。
今为僧,祝发隳形,仪范与人间虽异,而辄与衣冠所称相滥,不乃失其事宜耶?
孔子曰:「必也正名乎」。
僧人预其人臣之谓其名,岂为正哉?
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
昔王霸、严光不臣不名于汉,岂其然也?
僧本蹈道世外,又敢冒其人臣之称也?
然僧而臣之者,善出近世不稽之例也。
以其书前后称臣者,表始终不敢违例;
其中名之者,表不敢果以非其所宜者以见陛下也。
干冒天威,不任皇恐之至。
不宣。
沙门契嵩昧死上书。
明教大师手帖后(一) 北宋 · 释惟清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一、《镡津文集》卷二二
吾佛大法,盖世出世间千圣万灵、道德性命之本源。
源深本妙,非思议可及。
其应缘扬化也,当必资开士,因王臣之力,启物信而洁外魔。
开士出,盖视法运之通塞,决与世致益,不苟然也。
藤州明教大师嵩和尚其人欤。
妙达玄宗,博极世解。
皇祐至和间,见外党有致吾法之疮疣者,则曰:「予窃菩萨权,为如来使,辨而明之,以度彼惑,俾归正趣,实所任职矣」。
于是著书闻奏,蒙仁宗皇帝嘉赏,敕入经藏,班行天下,于是魔云廓而佛日辉也。
和尚既建功德于教门,其英声茂实,壮饰其曹,稍蕴知识,举知钦慕。
而比年法俯下衰,人根鄙劣,喜剃染之便,争变形服,窃入吾家,纷情世尘,滥厕僧伦者皆是。
见闻思虑,不脱里俗,何高德胜义之能讲慕哉!
宝因择言上人当此时,能竦所闻而矜所慕,其贤于滥厕之流者,故可称也。
虽久游禅林,服业祖道,而于弘教大士知开导耳目,起睎𭿮之志也。
故在京师,闻律僧有上世与明教相厚善者,乃访问之,彼为道前事,且出此帖示之。
择言苦求得之,珍收南来,以示余,若有异获,因语之曰:「汝企其人而重其遗迹,以彼名耶,实耶?
以名则于彼外矣,徒可资于谈柄,无益乎己;
以实则明教之至论可考,以发覆致远者甚多。
汝宜寻而究之,且想彼标致,以自勉激,则终有益也矣」。
年月日。
示净明月长老 宋末元初 · 释惟一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八
百丈已前,无住持事,刀耕火种,隐遁过时,学者闻其风而师之。
主伴相依,力究己事,捍劳忍苦,不易初心。
愿力既坚,大法明悟,深藏密护,不忍轻售。
一朝为人所迫,踞曲录床,自然光明盛大,照映千古,所谓根本固则枝叶茂也。
去古既远,人根益浮,才与僧伦,便作住院之想;
一旦为人所误,打自大鼓,任情肆意,拨无因果,及乎缘谢,其为则阙,有不可胜言者。
盖由初心不根于道,名利所牵,差之毫釐,谬以千里也。
长老早岁出家,早岁行脚,丛林去处,亦已遍历,时节既至,操住山斧,固非分外。
然院无大小,弘之在人。
傥以从上佛祖为标格,切切行持,虽对圣僧吃饭,亦无愧矣,何患檀信不归美,声名不馨香,龙天不加被,四恩不毕报?
夫如是,称曰长老,岂徒然哉!
佛祖三经寄去,每日得暇,披玩一遍,依而行之,转以授人,庶不忝为黄面老子儿孙也。
至祝至祝。
按:《环溪惟一禅师语录》卷下,续藏经第二编第二七套第一册。
乐邦文类序 南宋 · 释宗晓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六四、《乐邦文类》卷首
乾道中德寿宫亲洒宸毫,大书「莲社」二字,赐防禦使、浙西路总管张抡,龙骧凤翥,八法俱全,真希世河洛之瑞也。
窃惟高宗皇帝以唐虞之化甄陶天下,功成不居,脱屣万乘,退藏之暇,游心内典,且欲追还庐阜念佛之风,故有斯举焉。
历考自古帝王兴隆释教,或建立塔庙者有之,或翻译经论者有之,或广度僧尼者有之,而未尝闻操觚染翰,发挥净邦,俾一切人升出五浊,如吾圣君者。
至今薄海内外宗古立社,念佛之声洋洋乎盈耳,乃知至德如风,民应如草,有不期然而然者矣。
请试论之:我佛能仁诞生迦维,不恋金轮宝位,直向雪山宴坐。
既成道已,随机阐化,故使大小偏圆,教法有殊。
最后法华高会,一道无偏,开彼权乘,悉归真实,故出世本怀,至是始畅矣。
又念将来之世人根暗钝,不能自求出离,唯弥陀本愿,取土极乐,可以横截爱河,径超佛地,故于诸大乘经,殷勤劝往者不一。
斯盖如来异妙方便,诊恤沈沦,父去留药之谓耳。
然大教东流,人或未知,而东晋远公法师神机秀发,肇开化源,引水栽莲,缔结净社。
尔时预者一百二十有三人,刘遗民等十八大贤而为上首,自是念佛三昧之道行焉。
迨今八百馀载,遗风遗烈,凛然尚在。
故得张抡所修,踵其事矣。
然则务学必求师,进业必托法,故兹社之兴,专以弥陀为宗主,诸经为司南
自晋、唐以来,高僧巨儒,咸有著述,赞美斯事。
虽其间说义有浅深,属辞有工拙,譬如万派东流,同归沧海,使夫饮用者,咸沾一味焉。
宗晓侵寻晚景,悟世非坚,深仰高宗皇帝道参天地,德迈羲轩,犹乃宣扬至教,启迪群蒙,况愚忝簉僧伦,敢怠思修之路乎!
由是囊括诸经,网罗众制,伏而读之,意图良导。
虽微辞奥旨,未易窥测,然研味有年,粗亦识其梗概。
重念隋珠和璧为天下之至宝,苟韫椟而藏诸,则人孰得而共之!
遂于假日,即其所得次而编之,始于经咒,终乎诗词,凡十有四门,总二百二十馀首,析为五卷,目曰《乐邦文类》,盖仿儒家柳宗直西汉文类》之作也。
其有集之不尽,当有与吾同志者续焉。
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