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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母除太夫人议 南朝宋 · 程彦
 出处:全宋文卷五十四
五等虽差,而承家事等,公侯之母,崇号得崇,子男于亲,尊秩宜显。
故《春秋》之义,母以子贵,固知从子尊与国均也(《宋书·礼志》二,大明二年十一月,有司奏,兴平国解称,国子袁悯孙母王氏,应除太夫人,博士程彦议。)
江东奏论边事状嘉定九年十二月十二日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七、正德本《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七、《续宋编年资治通鉴》卷一四、《宋元通鉴》卷九九、《宋史纪事本末》卷八六、《续资治通鉴》卷一六○
臣至愚极陋,蒙陛下选擢,将漕江东,朝夕之所尽心,不过州县间常事,未足仰报大恩。
今事有关于宗社之安危、国家之休戚,职有常守,在臣虽不当言,而其义则有可言者。
欧阳修知制诰出为河北转运使,尝请与闻兵事,仁之。
臣虽于无能为役,然亦由词臣出使,且以转饷为职,则边陲利害,臣敢避晋越之罪,畏缩不言?
臣窃见金虏自失国南迁,其势日蹙,比者鞑靼西夏并兵东出潼关,深入许、郑,虏廷危迫之状,见于伪诏所云。
近复传闻敌兵攻围都邑,游骑布满山东
虽探报之辞不无同异,要其大势以河南数州仅存之地而抗西北二国方张之师,加以群盗纵横,叛者四起,土倾鱼烂,厥證具形。
括马敷粮,公私并竭,交钞数万,仅博一餐,危急如此,不亡何待!
臣谨按《国史》,女真叛辽在政和之四年甲午岁。),其灭辽也在宣和之七年乙巳岁。是冬即犯中原。)
臣窃谓今日天下之势无以异政、宣之时,陛下所以自治其国与外禦夷狄者,亦宜以政、宣为鉴。
夫以皇皇钜宋,八叶重光,至于政、宣,盖太平极盛之日,使朝廷之上知守成之惟艰,无难之可畏,惕焉戒惧,以祈天永命为心,亲信仁贤,修举德政,则国势屹然有泰山磐石之固,虽百女真,其何能为!
不幸燕安湛溺之馀,纪纲荡然,无一足恃,本根既拨,枝叶从之,于是女真得以逞其凶残,攻取我都城,倾覆我社稷,劫迁我二圣,荼毒我蒸民,自开辟以来,夷狄之祸未有若是之酷也!
今将戒前车之覆,永神器之安,其道非他,愿以政、宣为鉴而已。
臣尝妄论政、宣致祸之由,其目有十。
夫君臣相敕,维是几安,股肱不良,万事隳坏,其在虞廷,犹以为戒。
蔡京丰亨豫大之说,王黼开应奉享上之门,专以淫侈蛊上心,奢靡蠹国用,土木之功,穷极盛丽,花石之贡,毒遍东南。
甚至内庭曲宴,出女乐以娱群臣;
大臣入侍,饰朱粉以供戏笑,于是荒嬉无度而朝政大坏矣。
其失一也。
《易》曰:「师贞,丈人吉」。
又曰:「师出以律,否臧凶」。
言总师必得老成厚重之人,用师必有节制训齐之律,反是则凶也。
童贯高俅迭主兵柄,教阅训练之事尽废,上下陛级之法不行,溃败者不诛而招以金帛,死敌者不恤而诬以逃亡,于是赏罚无章而军政大坏矣。
其失二也。
《诗》曰:「敬天之怒,无敢戏豫。
敬天之渝,无敢驰驱」。
自昔未闻简忽天变而无祸者。
政、宣之世,灾异数见,大星如月,徐徐南行,日黯无光,汹汹欲动,赤气犯斗,水冒都城
当时群臣恬不知警,方且以怪孽为嘉祥,变异为休證。
此上不畏天戒,其失三也。
大舜之圣,舍己从人,成汤之德,从谏弗咈。
自昔未闻饰非遂过而不亡者。
政、宣之际,以言为讳。
张根论征敛之烦,散官安置;
李纲论大水之变,远谪监征
于是荐绅不敢言矣。
邓肃以进诗讽谏屏出太学朱梦说以昌言宦寺窜斥偏州,于是布衣不敢言矣。
钤结成风,驯致祸败,此下不恤人言,其失四也。
夫君子在内,其卦为《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政、宣用事之臣专以毁忠忌贤为事,凡累朝老成之望,当代鸿硕之材,不以奸党废,则以邪等斥,不以曲学贬,则以异论逐,排沮挫揠之馀,举国无君子矣,虽欲久安,得乎?
其失五也。
夫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而难任人,蛮夷率服。
政、宣之世,京、黼继尸宰柄,、攸滥厕枢庭,其翱翔台省,布列馆殿,非歌颂诗书,即膏粱子弟,非奴事阉尹,即翼附权臣,更引迭援,在廷皆小人矣,虽欲勿危,得乎?
其失六也。
《记》曰:「四方有败,必先知之,此之谓民之父母」。
政、宣小人颛为蒙蔽,以欺上听。
刘法败死西陲,而童贯乃以捷闻;
方腊破东南六郡,而王黼匿不以告;
郭药师反形已露,而边臣掩覆于外;
女真尅期入寇,而大臣讳晦于中。
上下相蒙,稔成大患,至虏兵济河,而朝廷犹未之觉。
其失七也。
《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政、宣小人专务聚敛,以摇根本。
朱勔以贡奉扰浙右,李彦以括田困京东蔡京改盐钞法而比屋叹愁,王黼创免夫钱而诸路骚动。
人不聊生,散为盗贼,虽微夷狄,亦必有萧墙之忧。
其失八也。
《诗》曰:「无竞惟人,四方其训之」。
古者以一士寝敌谋,片言折外侮。
政和初,遣使觇国而童贯实行,辽之君臣相顾窃笑,已有南朝无人之讥。
北事既兴,遂付戎律,以仆隶之才当元戎之任。
节制不明,诸将无所禀畏;
庸懦不武,敌师得以冯陵。
未几副之以蔡攸,易之以谭稹,其为驽怯,又益甚焉。
于是女真知中国之无人,而异志兴矣。
此授任非材,其失九也。
子产以蕞尔之郑崎岖彊国间,区区一环,宜无爱于晋,而子产则曰:「大国之人令于小国而皆获其求,将何以给之?
一共一否,为罪滋大。
大国之求无礼以斥之,何餍之有」?
卒不与。
秦求地于赵,赵欲与之,虞卿曰:「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已,以有尽之地而给无已之求,其势必无赵矣」。
赵用其计,而秦不能加。
盖有国者不幸与彊敌为邻,当有以服其心,而不当徇其欲。
方女真与辽国交兵,虽能每战辄克,然视吾中国之尊如高山大海,未易测其雄深,何敢遽有他志?
不幸奸臣腐夫希功寡谋,唯恐无以顺适其意。
彼方邀吾岁币,则予以契丹旧数而不辞;
邀吾燕地税赋,则予以银绢百万而不靳。
至于索犒师则许以犒师,欲贷粮则许以贷粮。
一事方酬而一事已生,前请未塞而后请复起,一切顺承,无敢或戾,而南牧之师已侵寻于境上矣。
盖犬豕豺狼本无餍足,徒知徇其欲而无以服其心,其祸固应尔也。
或者惟以纳张觉、结余睹为造衅之由,而不知召侮取轻,其渐非一。
虽微结纳之事,其能保盟约之不寒乎?
此处置乖宜,其失十也。
今陛下圣德清明,万无此失,然臣独怪一人忧勤恭俭,无愧仁祖之风,而群臣盘乐怠傲,乃有宣和之习。
东南民力耗于军饷者十八,而士卒穷悴,常有不饱之嗟。
灾异频仍,修省之实未睹;
言路壅塞,谠直之士弗容。
君子非不参用,而正论未尝获伸;
小人非不欲远,而谗谄犹或得志。
蒙蔽之风日炽,聚敛之政日滋。
此失未除,臣恐后之视今,犹今视昔也。
虽然,臣外有司也,其于内事不敢尽言,独请为陛下深陈所以待夷狄者。
臣观鞑靼之在今日,无异昔者女真方兴之时,一旦与吾为邻,亦必祖述女真已行之故智。
盖女真尝以燕城归我矣,今独不能还吾河南之地以观吾之所处乎?
受之则享虚名而召实患,不受则彼得以陵寝为词,假大义以见攻。
女真尝与吾通好矣,今独不能卑词遣使以观吾之所答乎?
从之则要索亡餍,岂能满其溪壑之欲?
不从则彼得藉口以开衅端。
黠虏之情,必出于此,不可不豫图所以应之也。
自三数年来,谋国者不深惟长算,而一切倖安。
曩者虏在幽燕,吾以岁时聘问,已非获已;
彼既播越而南,独不可迁延其辞,俟复燕山,然后玉帛往来如故?
乃使大宋臣子拜犬羊于祖宗殿廷之下,其误一也。
岁币之弗遣是矣,然不以还燕为词,而诿曰漕之渠乾涸,使残虏得以移文督责,中原豪杰闻之,宁不以寡谋见哂乎?
其误二也。
并边遗民,皆吾赤子,穷而归我,当示绥怀,疆吏非人,唯知拒却,固已绝中原之望,甚者视为盗贼,戮之焚之。
上流制阃之臣,明揭大榜,来者即行剿杀。
西州总戎之帅杀程彦晖一家骨肉于黑谷山秦陇之人莫不切齿。
召邻国之侮,开边鄙之隙,结遗黎之怨,逆上帝之心,孰甚于此!
其误三也。
积此三误,而吾国之威灵气焰索然矣。
汉昭烈有言:「事会之来,宁有终极」?
夫误于前者不可悔,而应于后者犹可为,所愿朝廷毋再误而已。
厥今庸人之论有二,不曰虏未遽亡,犹可倚为屏蔽,则曰中原方扰,未暇窥我江淮
凡此皆误国之言,不可不察也。
虏之必亡,无愚智举知之,臣不复重陈。
若昔五胡之乱,江左粗安者,盖以群丑并争,莫能相一,故吾江表得以媮旦夕之安。
苻坚既灭慕容,旋起吞晋之谋;
元魏已并诸国,遂萌饮江之志。
今新虏鸱张,尽有河朔,而杨、刘群盗又皆往往服从,臣恐与五胡角立之势殊,未可为江左茍安之计也。
或又以为安边置所,储偫日丰,以此饵敌,何患不济?
臣窃谓不然。
夫金缯遗虏,虽后世偃兵息民之权宜,然用之于国势盛强之时,则足以示恩而不至于召侮,景德之事是也;
用之于国势委靡之时,则适以召侮而不足示恩,宣和之事是也。
傥不思自彊其国,而倚赂遗以幸一日之安,臣知其非策矣。
昔孙氏以区区之吴而当强大之魏,若未易为力者,然其君臣相与策励,遂能挫曹公虎狼之敌。
晋氏东迁,至岌岌也,徒以将相有人,处分得所,卒能破苻秦倾国之师。
今国家幅员万里,贡赋云集,带甲百万,江汉为池,岂下于吴、晋者?
而中外有司忠诚愤激者少,委靡颓惰者多,一闻赤白囊至则相顾失色,不知所为,少定则又帖然矣。
国家平时不爱名器爵禄以宠士大夫,一旦有急,未见有毅然以戮力王室自任者,此臣之所以大惧也。
夫天下之势犹长江大河,上流决溃,下流必无独宁之理。
今荆淮以北数百里间,干戈抢攘,戎马杂袭,正如熊咆虎斗,近在藩垣之外,而或者乃曰无预吾事。
彼其中心实不谓然,姑欲架瞒目前,攫取名器爵禄而去,至于宗社生灵之忧,而使陛下独当之耳。
彼群臣为一身计可也,陛下为人子孙,任九庙之托,奈何付安危于度外乎?
陛下诚欲尊国势以弭外虞,则政、宣之十失必当惩,近日之三误必当戒,庸人之论必当破,自彊之计必当立。
至诚一心,对越上帝,广谋兼听,曲尽下情,以收天人之心,以合中外之助,庶天下事犹有可为者。
若或上下悠悠,养成深患,机会浸失,事变日殊,臣实未知其所终也。
臣自委质立朝以来,区区之愚,唯知有君父,有社稷,故常尽忠极虑,不敢自为身谋。
今见时事忧虞如此,而顾恋寸禄,不为朝廷一言,岂惟自负夙心,抑亦有惭戴履,是用斋心洁诚,忘寝废食,裁成此章。
欲进复休,至于数四,怀不能已,卒以上闻。
意者天诱臣衷,欲以感悟陛下,傥或万一见于施行,则臣虽摈废田里,其幸多矣。
〔贴黄〕臣窃见太祖太宗艰难百战,以有天下,真宗仁宗兢业守成,至于徽宗之世,宇内承平,民物熙洽。
不幸崇宁而后,群小得志,陷害忠良,遂使在廷无一君子。
政和初,辽国衰微,金虏崛起,王黼童贯之徒希功寡谋,取侮夷狄,驯致靖康之变,都城失守,二圣蒙尘。
追念前失,可为陨涕。
臣仰惟陛下锐精典学,亲御经帷,凡祖宗创守之规模可为今日法者,既曰陈于前矣,至于崇、宣之事可为今日戒者,愿诏馆阁之臣编类来上,退朝之暇,以时省览,庶几奸邪误国之状、夷狄猾夏之耻,一一备见本末,于以鉴前失而图今得,非小补也。
皇太子春秋鼎盛,问学日新,亦宜命宫僚编纂上件故实,从容讲论,其于令德,启发必多。
臣位下人微,志在纳忠,狂僭妄言,伏俟诛殛。
西山真文忠公行状(上)1239年9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曾祖□,赠太子太保
妣陈氏,赠咸宁郡夫人
祖京,赠太子少傅
妣周氏,赠始兴郡夫人
父嵩,赠太子少师
妣吴氏,赠缙云郡夫人
公讳德秀字希元浦城县迁阳镇人。
四岁受书,立成诵。
小学,夜归尝寘书枕旁,灯膏所薰,帐皆墨色。
群儿休浴聚戏,公并取其书卷兼熟之矣。
宫师薨,吴夫人力贫躬织纴持家,公得壹意于学。
弱冠再贡于乡,擢庆元己未乙科,调南剑州判官,孜孜职业,不以高弟胜流自居。
开禧乙丑博学宏词科,闽帅萧尚书逵罗致幕下
陈相自强盛暑讼人索僦金,公判其牍曰:「丞相方忧边思职,顾屑屑及此乎」!
金华李公诚之莆田陈公宓皆仕于福唐,公与游甚欢。
踰岁,以太学正召。
嘉定改元,迁博士,为礼部点检试卷官
楼公钥、倪公思方典举,独异待公。
楼公尽告以文献之传,且许其致远;
倪公为言立朝行己本末甚详,公终身佩服焉。
轮对,言:「为国者当示人以难犯,不可示人以易窥。
增币函首,虏将窥我」。
又言:「庆元以来,柄臣颛制,立为名字以沮天下之善者有二:曰好异,曰好名。
士大夫志于利禄,靡然从之,以慷慨敢言为卖直,以清修自好为不情。
流弊之极,至于北伐举朝趋和而争之者不数人。
今既更化,当先破尚同之习」。
召试学士院,奏篇言:「古今之变非兵财之足虑,而国势人心之可忧,宜防近习用事,杜小人复进,以维持国势,拯淮民流徙以系属人心」。
秘书省正字,为御试编排官,兼玉牒检讨官
校书郎,轮对言暴风、雨雹、荧惑、蝗蝻之异,因条上四说:「汉初元延光间暴风,翼奉以为左右邪臣、史臣以为亲谗曲直不分之验。
今名虽好忠,实则喜佞,灾异所缘而起也。
阴气之精,凝而为雹,刘向以为阴胁阳、孔季彦以为阴乘阳之应。
今一二诏旨或从中出,致异之原,其或在是。
荧惑南方,为礼为视,礼亏视失则罚见,意者事几未尽察、邪正未尽知乎!
春秋威公五年螽,汉光和元年蝗,说者以为贪虐取民、蔡邕以为贪苛所致,意者赃吏尚多、苞苴未戢乎」!
兼沂王府教授,每因诵说,迪以正理。
学士院权直,迁秘书郎
轮对言:「近畿州县水灾,以类求之,内而女谒近习,外而夷狄盗贼,阴盛阳微之證。
更化未几,俊贤耆艾引去相踵,善良之士寝不自安。
寇燄未张,不早扑灭,及其披猖,乃草薙而禽狝之,世岂有毙千万人于干戈而天不为之变者?
惟开公道,窒旁蹊,以抑小人道长之渐;
选良牧,励战士,以挫群盗方张之锐」。
又言:「天下有不可泯没之理,万世犹一日者,公议是也。
自昔虽甚无道之世,能使公议不行于天下,不能使公议不存于人心。
侂胄用事,能颠倒是非于一时,终不免为世大僇,何者?
公议天道也,侂胄犯之则违天矣。
故善为国者畏公议如畏天,则人佐之,天助之」。
著作佐郎
始公登朝,同进有相惎者,每谗公以谄时相,获骤迁,公恬然无竞
其人后为时相所厌,将除公言职,使逐去之,公力辞不就。
刘尚书爚闻而叹伏曰:「不过迟作从官十年尔」。
礼部郎官,轮对言:「星变,修德行政者本也,禬禳祈请者末也。
间者内廷屡蒇醮事,举末遗本,未足以格天」。
又言:「金虏有必亡之势三,可为中国忧者二。
万一此虏遂亡,莫或余毒,上恬下嬉,则忧不在敌而在我。
设或外夷得志,邀我夹攻,豪杰四起,奉我为主,从之则有宣和结约之当戒,张觉内附之可惩。
如将保固江淮,闭境自守,彼方云扰,我欲堵安,以此为谋,尤非易事。
议者多夷狄之衰乃中国之利,抑不思五单于之争,汉尝获其利矣,拓拔氏河南之警,反为萧梁之害,何耶」?
时余公嵘奉使涿州,以燕城被围约回,始知金人有鞑靼之扰。
军器少监,升擢直学士院
轮对言:「雷雨损动太庙鸱吻,而避朝损膳,仅举故事,然犹历旬浃而后行,逋信宿而遽已。
以此动人,犹且不可,况于天乎」?
起居舍人
戚畹封王爵,公适当制,庙堂谕意,令及去凶之事。
公不从,而以「建储为中宫功,故均庆后族」,且有「亶为异渥,夐掩前闻」之语。
既告廷,复草奏曰:「汉世贤戚无出樊宏阴兴右者。
曰:『富贵盈溢,未有能终』。
亦曰:『富贵有极,人当知止』。
二人之言,外族所当监也」。
许侍郎奕时兼琐闼,遂援「夐掩前闻」一语,以为词臣之笔如此,是本朝前此所无也。
许公竟以此去。
戚畹以公名重,屡对客愿一识面,公正色拒之。
直前奏事,言:「自顷傅伯成谏官论事去,蔡幼学词臣论事去,邹应龙许奕又继以封驳论事去。
人之常情,易媮难勉,彼见数人者非能大有矫拂,已皆不容,故宁默默以自全,不肯譊譊以贾祸。
侍从之臣未闻有以己见求对者,集议则阁笔相视,不措一词。
喑嘿如此,岂国之福」?
又言:「陛下延纳群臣有礼,然咨询罕闻玉音,记注所书,寂寥无几,臣愿昕朝赐对,时出圣训」。
又言:「古者大事谋及庶人,而楮币盐钞,更张独决于庙谟」。
又言:「唐宪宗以忠直用李藩,以循默去郑絪,明主所当法也。
当时宰臣裴垍尤奖尽言拾遗
独孤郁等因迁致谢,独责严休复曰:『君异夫二人孜孜献纳者』。
休复大惭。
大臣所当法也」。
又言:「新楮初行,虽有违令估籍之文,然当籍者必闻于朝,以俟报可,毋得专行。
今州县奉行过当,有一夫坐罪而并籍昆弟之财,有亏陌四钱而没入百万之赀,至于科富室之钱,拘盐商之舟,以产高下配民藏楮,皆出于朝廷约束之外。
人也,所谓家产满千钱,藏券五十,闽中之新令也。
夫产满千钱,田仅百亩,安有馀赀可以市券,往往鬻田宅以应令。
凡若此类,宜悉蠲罢」。
太常少卿直前奏事,言:「北虏垂亡,此天命离合之机。
国家多事之始,必也君臣上下皆以祈天永命为心。
刘向有言:『祥多者其国安,异众者其国危』。
臣谓不然。
祥多而恃,未必不危;
异众而戒,未必不安。
今岁以来,二月飞雪,六月积阴,地震水涌,妖星陨流,而况重以震霆之异!
景祐五年雷发孟春,下诏求言。
陛下自视何如仁宗,冬雪之警,甚于孟春,而求言之诏未颁,宜思所以通下情、召和气者,此祈天永命之一事也。
三代而下,治体纯粹莫如我朝,立国不以力胜仁,理财不以利伤义,御民不以权易信,用人不以才胜德,社稷长远,赖此而已。
陛下圣德谦冲,未尝轻改成宪,窃虑或者患国势未强而欲振以刑威,患财用未丰而欲益以聚歛,谓诚信不如权谲,谓忠厚不如刻深,有一于兹,皆伐国之斧斨、蠹民之螟螣也。
惟陛下察截截之谝言,守闷闷之家法,此祈天永命之二事也。
唐制非叛逆不籍其家,今闾巷细民小有诖误辄没其赀,群情嚣嚣,不自聊赖,弱者至父子相随赴井而毙,强者至欲剚刃守臣以自快,宜思所以收人心、解天意者。
此祈天永命之三事也。
安富恤贫,王者之政,而郡县往往疾视富民,多方破坏,不尽不止。
有馀之家窘于科敛,摧于告讦,皆蒿然有不自存之态。
赊贷路穷,贫民益困,愿霈然下诏,戒饬有司。
此祈天永命之四事也。
艺祖立奏案之法,以革藩侯之专杀。
范祖禹谓国家以仁继仁,哀矜于民,率用中典,为百三十年太平之本。
陛下仁恕同符祖宗,臣所欲将顺者三:一、自今非重辟毋轻下大理
二、寺官宜参用儒者。
三、酌情处断,所以重帅权,非列城所得用;
便宜斩戮,军兴一切之政,非平世所可行。
宜制其萌,以杜藩镇之祸。
此祈天永命之五事也。
追命居住,视古流放之刑,其在圣朝,未尝轻用。
比缘官吏玩令,间或举行,举刺之官或乖审谨,接劾来上,未尽至公,愿诏有司,博参物论,湔涤其可贷者。
此祈天永命之六事也」。
又言:「蜀居上流,为东南之首,宜预蓄人材以备缓急」。
时相当国既久,言路遍置私人,耆旧尽去。
都司胡、薛之徒始用事,钞法楮令既行,告讦繁兴,吏民坐新书抵罪者众。
公首上是奏,直声动朝野。
立螭数月,数犯颜造膝,天下想闻其风采,故老袁公燮、柴公中行及庶僚之敢言者数人稍稍和之。
时相始不乐,都司又切齿,然籍没之产以渐给还,士大夫停废迁徙者亦稍稍牵复,公发之也。
时相患公与左史李公𡌴数论事,于是二公俱出疆。
公为金国贺登位使,从臣中有以公亲老留行者,不听。
盱眙,留两月,凡两淮山川险易、士卒勇怯、守将贤否、边民疾苦,皆览观诹询,识之于册,慨然有为国经理之志。
尝谓苟得自见,平地可使为至险,旷土可使为良田,弱卒可使为精兵,惜不及用也。
虏移文止贺使,还朝入对,言边事有深可虑者三,亟当为者二,欲移沿江列屯于两淮,而增募舟师以扼江面,缮城池楼橹,大修垦田之政。
又言:「金鞑相持,战斗离合不知其几,而吾俱罔闻知,宜饬边臣捐金募间」。
时朝论方事苟安,谓公张望,乞补外,不允。
直前奏时事,言:「女真徙汴,我忧方深,自立之策无出于用忠贤、修政事、屈群策、收众心而已。
今济济周行,号为多士,然意见小异,已成枘凿,议论小激,目以诪张。
夫平居工文墨,便刀笔,文儒宿望或所不能;
至于正色折奸萌,立谈断大事,则又非小有才者所能办。
惟陛下以尊君重朝为心,合天下正人以自助。
南渡驻跸,何异会稽,而秦桧乃以议和粉饰太平,士大夫豢于钱塘湖山歌舞之娱,无复故都黍离麦秀之叹,此之罪所以上通于天而不可赎也。
今危机交急,不同常时,宜罢不急之营缮,略常程之细务,惟大计是图,则勾践之功可寻。
汉有边鄙大疑,必使群臣杂议。
熙宁议地界、建炎议防秋,或访旧弼,或令侍从台谏各上利害。
今虏徙而南,宜诏有位皆得尽言,然后博采众长,按为定论。
之元气在于人心,宜选循吏革虐政以收百姓之心,拔用荆淮尝立功之人以收豪杰之心,已募复散之卒,择其健者分配戎行,以收忠义之心,蠲科调以收边氓之心,推恩信以收中原遗黎之心,所谓自立之本也。
李纲建议,欲保江南,当葺理淮、襄为家计。
孔明汉中陆逊守荆渚,皆付以事权,不从中御。
愿于近臣中择二人于荆、淮建立幕府,如吴、蜀任二臣故事,所谓自立之具也」。
又言:「虏必邀岁币,臣窃以为不可与」。
上曰:「不当与」。
未几,对境果来索,从臣刘爚李珏皆主不与,上曰:「真某之论亦然」。
时相方以爵禄笼天下士,至有声望旧人折节营进,反为所薄。
公慨然谓刘公曰:「吾徒须汲汲引去,使庙堂知世有不肯为从官之人」。
遂力请郡。
时相曰:「禁涂在尔,胡为去也」?
公答曰:「老亲生长田间,但知太守之乐,不知从官之荣」。
秘阁脩撰、江东转运副使
时山东乱离,朝廷犹与女真通聘,而士大夫多言五福在
公朝辞,论国耻不可忘,群盗不可轻,幸安之谋不可恃,导谀之言不可听,至公之论不可忽。
金陵旱蝗,留守适卧病,公乞蠲阁二税,大讲荒政,约常平使者李公道传共议。
李公至自池阳,合词乞分所部九郡委三司,公自领太平广德,李公宣、池、徽,谯提刑令宪南康、饶、信,而建康以属帅。
留守殁,总饷摄事,公力从臾之,于是建康奉行如列城。
分画既定,通选一路僚属,籍人户为五等,甲乙出米,丙自食,丁粜而戊济之。
朝廷捐米数十万石,守令以使者切于为民,躬履阡陌,家至户到,父老叹息,以为刘枢密荒政之后所未见也。
公素与李公志同道合,谓谯卿可与为善,虽南康三郡区画精密不逮,然所及亦不少。
金陵甫讲行,新留守至,竟不发,而总饷自赈城中户口焉。
广德旱最甚,公再至其郡,请以拨到百万仓米万石救一郡之民,且易粜为济,未报。
公与守臣魏岘议,以便宜发廪,委教官林庠赈给,而别疏待罪。
竣事而还,百姓数千人送公,指道傍丛冢泣谢曰:「此皆嘉定辛未年饿死者,微公我辈相随入此矣」。
黄、池民旅讼镇官史弥忠倚势不法,公令寻医而去。
当涂郡更创大斛,废司农斛斗不用,公索而毁之。
新徽守林琰为台谏无廉声,宁国张忠恕规匿赈济米,公两劾之。
忠恕罢,代以陈广寿公言宣民遭前守之虐,自李道传承摄,方有生意,今忠恕甫去,广寿实来,所谓逐虎逢狼也。
广寿之命遂寝。
公虽不容于朝,犹以忠实恳恻为时相所重,虽积忤未至疏斥,惟都司数人目为迂儒,试以事必败。
及至江东,益有民誉,小人无所售其喙,遂有「旱伤本轻,监司好名,赈赡太优」之语,时相不能无惑,自此申请遂落落矣。
魏岘始与公共发廪,俄为都司所嗾,劾罢林庠以撼公。
公上章自明,朝廷悟,与宫观,庠干官
都司怒无所泄,径从省中奏罢徽守詹阜民,以撼李公道传,而李召还矣。
江东二年,凡下车例册及台阃戎司之馈,以至太夫人诞日诸司所奉寿礼,皆不入私橐,专储之以助赈施。
公虽在外,援欧阳公修自禁林出漕河北上疏论兵故事,附奏言:「女真叛辽在政和之四年,其灭辽也,在宣和之七年
今天下之势无以异于政、宣之时。
臣尝论政、宣致祸,其失有十:京、黼蛊上心,一也;
贯、俅坏军政,二也;
简忽天变,三也;
以言为讳,论水灾者贬谪,谏花石者屏斥,四也;
老成鸿硕不以奸党废则以邪说斥,五也;
台省馆殿非奴事奄尹即翼附权臣之人,六也;
边臣掩覆,寇至不知,七也;
改盐钞法,科免夫钞,八也;
阉腐董师,九也;
徇女真之欲,召侮取轻,十也。
陛下忧勤恭俭,无愧仁祖之风;
而群臣盘乐怠傲,乃有宣、政之习。
臣恐后之视今,犹今视昔。
又三数年来,谋国者不惟长算,遂有三误。
虏既播越,犹使吾宋臣子拜犬羊于祖宗殿廷之下,一也;
岁币不遣是矣,然不正其词而诿曰漕渠乾涸,二也;
上流制阃榜拒流民,来者剿杀,西川总戎戕程彦晖一家于黑谷山,三也。
积此三误,而吾国之威灵气燄索然矣。
误于前者不可悔,应于后者犹可为,愿朝廷无再误而已。
昔孙氏、典午氏皆能以江表自立,国家带甲百万,江汉为池,岂下吴、晋?
而中外有司忠诚愤激者少,委靡怠惰者多,一闻赤白囊至,相顾失色,不知所为,少定则又恬然矣。
国家平时尊宠士大夫,一旦有急,未见有毅然以戮力王室自任者,此臣之所大惧也」。
时议以西掖召还,都司尤忌公者密泄其语,以相钩致。
公曰:「某虽不肖,决不由匪人以进」。
乃上此奏。
右文殿脩撰知泉州
郡以番舶为命,然商人畏重征,苦官吏和买,至者绝少。
公镌税额,戒官吏毋得买一物,虽诸台委倅属市物,必申州始得奉行。
是年舶至者十有八,明年二十有四,又明年三十有六,征税之入遂及绍熙旧额。
秋苗令民执槩,两造示姓名,使自诣,然惟王公十朋与公能行之
海贼王子清、赵郎以十八艘横行巨浸,劫晋江县围头湾,距州仅百馀里。
公调左翼军捕逐,拨发官王大寿力战无援,与队将秦淮等六人死之。
公为文以祭,且请赠典于朝,出宿中和堂,讨贼弥厉。
或言沿江诸港澳民兵可用,而同安管下烈屿其尤也,公议选官劝谕。
寓客宝谟储公用自请行,得民兵四百、舟三十二,与官军犄角,并授之簿侯处厚曰:「官民一体,有功并论」。
逆贼至漳浦境内沙淘洋,败之,获大舟四、贼首六,赵郎者在焉,子清逸去。
诛群贼于教场,设王大寿位,令其子剖心以祭。
磔者三人,诛死者二十馀人,胁从者破械纵去。
赵郎自称直徽猷阁子游孙希郤也,毙于狱,子清寻为台州杜门巡检所擒。
诏以获贼功增一秩。
公委僚属遍行海滨,审视形势,创修沿海诸砦,增屯诸砦水军,复教定巡逻地分,后皆可行。
左翼军受守臣节制,公所请也。
时相生日,四方争献珍异,公大书「开诚心、布公道、集众思、广忠益」十二字以饷,且将以书曰:「丞相勤身辅政而中外之心未孚,屈己受言而士大夫之情犹不能以自竭,愿因某之言,考武侯之为,勉其未至,则功业日盛,福禄日臻」。
不报。
泉多大家,或席贵势患苦闾里,公严绳其仆而雅责其主,皆愧之而不敢怒。
始至,郡之先达有田讼,闻公语自慊,焚其契不复争。
曾从龙贻书寓里曰:「此人视宰执如小儿,宜谨避之」。
傅公伯成方退居,公每诣之必移日,虚心问政,受其规戒。
傅公亦以世道期之。
集英殿脩撰知隆兴府江西安抚
前政积宽,稍矫以严,尤留意军政。
常谓夷狄外患,盗贼内忧,皆不可忽,遂条五事,可为十一郡长久之利。
一、令属城各仿豫章,于禁军内团结其强壮者别为营,且乞推行之于八路。
二、抽江州水军人船十之三分屯兴国富、池等处,抽鄂州水军十之三分屯武昌县
三、缮豫章城
四、总管钤辖阙,于统制中选差;
州钤将副则取诸统领以下之知兵者。
五、通广盐于赣、南安以弭汀、赣盐子之害。
属稿未上,以吴夫人忧去官。
明年,蕲、黄失守,升武昌县寿昌军
其后盗起南安,延蔓又三道,竭国力讨之数载始平,人乃伏公先见。
公尝言所历诸镇惟江西惠利未有大及吾民,若有遗恨,盖开府仅数月云。
公性笃孝,吴夫人尝疾病,公祈天而愈,醮谢之词有曰:「愿损臣算,以延母龄。
炉熏之烬未销,囊药之功已应」。
其除泉守也,告词以蔡忠惠公襄便亲为比。
公至郡,刻蔡公《上寿仪》于石,岁时率家人奉觞为寿如其仪。
州民有母寿百者,为立寿母坊。
及执丧,毁瘠柴立,侍妾尽遣去,给事左右惟老兵苍头。
饮量旧无算,自此终身饮不过濡口。
服阕,除宝谟阁待制知潭州湖南安抚使
再辞不允,辞次对又不允。
赴镇,诏赐金带。
以廉仁公勤四事励其僚,以周元公胡文定公父子、朱张二先生学术源流勉其士。
长沙自南渡初,民自酝酒而税于官,其法简便,至刘公珙讨郴寇,增亲兵,始量从官卖,稍分酝户之利。
辛帅弃疾创飞虎一军,博求利源,奏改为搉酤。
给事中芮公煇持不可而寝,至赵帅善𢙄又榷焉。
曹公彦约修复旧法,至安枢密丙又榷焉。
公奏:「自彦约行税法,每岁净息率不下八万馀缗,视昔之榷无大相过,而不和籴,不抑配,不搜捕,薪水之费、官吏之给,皆十去其七,而一定之息踵门而至,何惮不为」?
诏可其奏。
潭人欢呼。
旧例,秋苗斛面外有所谓捧撮米者,日增月益,前帅定增为一斗,既增而捧撮如故,每三捧取七升,公并革去之。
朝廷岁降度牒和籴,州配之县,县配之民,率三四户受一牒,昂其价以市,米每斛比市直仅四之三。
公乞免降度牒,不许,则遣人货于都城而自任其折阅,所籴才十一。
会米贵遽止,以他米补其数。
明年,奏请罢籴。
岁春夏,郡民艰食,竭公家之力振赡。
既而曰:「此浅惠耳」!
郡有折粳钱,本正苗也,后折钱佐郡用,阙米则输本色。
合正耗五万馀石,公别贮之,名惠民仓,岁岁出籴,仿张公咏成都之法,什伍其民,以相保受。
有丽于罪,毁券住籴,保受同之,因养寓教。
魏公了翁记焉。
又以撙节钱易谷于总所,得八万石,益以他谷为九万伍千石,散于十二县。
置社仓百所,其敛散息耗之法一依朱文公所立条约,且上其事,朝廷皆从之,著为令。
又创慈幼仓,立两义阡,教诸军习射,日再按试。
前帅以官钱付亲兵回易,又拨东西两军中自佃。
公捐其租息,凡营中病者、死未葬者、孕者、嫁者、娶者,给散有差。
定王台据一郡最高处,向时元夕帅漕张饮其上,诸营家给一灯竿杪,灿若万星,数夕乃止。
公榜罢之。
置赡军典库
寿昌军朱橐建请飞虎军永戍寿昌,且欲并致其家口,公力争之,朝廷不能夺。
江华县贼苏师军去州十里杀人,巢穴接贺州,公檄广西共讨平之。
武冈司马遵不得军情,卒蒋宗筹倡乱,公劾去,使佥判叶莫摄郡事,授以方略,乱卒伏诛。
今上登极,召赴行在。
未至,除中书舍人,兼侍读,改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辞免不允。
宝庆初元正旦长沙,过家,乞郡不允,给告一月
六月辛丑入对,上迎劳曰:「久闻卿名」。
公奏三创,一脩子道、正家道、立君道,略曰:「三纲五常者,扶持宇宙之栋干,奠安生民之柱石。
人而无此,冠裳而禽犊矣;
国而无此,中夏而裔夷矣。
晋废三纲而刘、石之变兴,唐废三纲而羯胡之难作。
我朝立国,根本仁义,先正名臣或以为家法最善,或以为大纲甚正。
陛下初膺大宝,不幸处天伦之变,有所未尽,流闻四方,所损非浅。
霅川之变,非济邸本志,前有避匿之迹,后闻讨捕之谋,情状灼然,本末可考,愿诏有司讨论雍熙追封秦邸、舍罪恤孤故事,斟酌而行之
济王未有子息,然兴灭继绝,在陛下耳」。
上曰:「朝廷待济王可谓至矣」。
公奏:「陛下友爱之心可谓无所不至,但谓此事处置尽善,臣未敢仰承圣训。
观舜所以处象,则陛下之不及舜明甚。
大抵人主当以二帝三王为师,秦、汉以下人君举动不皆合理,难以为法」。
上曰:「是亦一时仓猝」。
公奏:「此已往之咎,臣所以言者,欲陛下益进德修业以掩前失」。
二乞收人心,略曰:「太平兴国中,秦邸事作,太子太师王溥等议于朝堂者七十有四人,然后有诏裁决,以大事不可轻也。
康定庆历简求西帅,必取当世第一流,宰相吕夷简至忘雠荐进,以重任不可轻也。
往者霅川之狱,未闻有参听于槐棘之间者。
又如淮蜀二阃之除,皆出佥论所期之外,天下之事非一家之私,何惜不与众共?
此收人心之一事也。
赏罚适平则人莫得而议,今有功罪同而赏罚异者。
朝廷之于天下当如天地之于万物,裁培倾覆,付之无心,可使一毫私意介其间哉?
此收人心之二事也。
当乾、淳间,有位于朝,以馈遗及门为耻;
受任于外,以苞苴入都为羞。
今薰染成风,恬不之怪,果欲息天下之谤,莫若反其物,罪其人,则心迹暴白。
此收人心之三事也。
治世气象,欲其宽裕,不欲其迫蹙。
曩者以讹言之籍籍,有讥诃之令焉。
呵则已过矣,甚至于流窜焉,杀僇焉,都城之民摇手相戒。
宜解密网,达下情,此收人心之四事也」。
三言:「朝廷之上,敏锐之士多于老成,政事之才富于经术。
虽尝以耆艾褒傅伯成杨简,以儒学褒柴中行,以恬退用赵蕃刘宰,然前之三臣止加异数,未闻聘召,至于亮直敢言如陈宓徐侨,皆未蒙记录。
愿处伯成内祠,置中行经幄,擢于言地」。
又奏:「华发旧德之臣,不独人主赖其益,朝列新进之士亦有所矜式。
伯成皆年逾八十,纵使召之不至,必能因囊封进忠言」。
又奏:「长人之官,拊字不闻,叨懫日甚」。
上曰:「如何无一廉者」?
又问:「何以革之」?
奏:「此在朝廷用舍黜陟之间,示人以意」。
上又问:「卿曾见有何廉吏」?
以袁守赵䈣夫对。
御笔擢䈣夫直秘阁,与监司差遣
公手劄谢上,因言:「崔与之帅蜀,杨长孺帅闽,皆有廉声,臣一时不能悉数以对,乞广加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