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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论五 其一 昭帝朝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四二
二年三月,遣使振贷贫民。八月,诏曰:「毋令民出今年田租」。
周厉之后有宣王,周之所以兴;始皇之后有二世,秦之所以亡。厉王「板荡」之馀,民劳甚矣,宣王侧身修行,劳来还定,而周室复兴;始皇征役之后,民力竭矣,二世益法峻刑,复营阿房,而秦祚卒灭。大抵民之爱君,无有穷已,秦皇虽剥民太甚,民尚乐为之役,二世能用周宣安集之政,则亦焉有遽亡者哉?武帝穷兵黩武,好神仙,嗜游幸,喜兴作,其役民无度,至海内虚耗,户口减半,与厉王之「板荡」、始皇之惨酷均也。昭帝一摩抚而存恤之,而民心遂安。方其即位之始,举贤良,问民疾苦,止民勿出,给中都官马,罢榷酤官,省乘舆马,蠲马口钱,免贫民口赋,凡一事有不便于民者,汲汲而除之,惟恐或后。于是汉以之兴。由此观之,民心至易以收拾者。为人上者,亦焉可不重民哉?
泗水戴王前薨,国除,后宫有遗腹子煖,立煖为泗水王。
先王封建诸侯,以其功德之在民也。周公之封于鲁也,地方百里,地非不足也,而俭于百里,盖所以为善后之计也。高帝剖符以封功臣,列侯至百四十有三人,武帝时,列侯坐酎金色轻恶,夺爵者百六人。终武帝之世,见侯者才四人耳。岂列侯尽抵法禁邪?高帝虽徇一时之谋,不思经久之法,武帝能裁抑之以全其后,亦可也,乃文致其罪而削其爵,亦残忍矣。昭帝于泗水戴王之国除,因后宫遗腹子而复立之,可谓仁哉。孔子曰:「兴灭国,继绝世,天下之民归心焉」。昭帝得之矣。
桀安父子与霍光争权,诈使人为燕王旦上书,言光罪。
人君之任臣,莫大于明君子小人之情;不明君子小人之情,而惟曰信任,未有不败事者矣。成汤之知伊尹,故尊之为阿衡,于是咸有一德而克享天心。成王之知周公,故尊之为师傅,虽□四国流言而德音不瑕。下至春秋,齐威知管仲之贤,委之以政,一则仲父,二则仲父,故能成九合诸侯之功。后世之君,不深辨君子小人之情状,惟执古人信任之说以待其臣,是以成帝之王凤,威灵之宦官,高宗之李林甫,德宗之卢杞,积成汉唐乱亡之祸,岂信任之不可不辨欤?昭帝觉上官桀之非,知霍光之忠正,委之以政而不疑,惟光知时务之要,因民所欲,与之更始,是以天下复安。使昭帝享国日长,则其效不止于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