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乞加旌擢张琮等状 宋 · 章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八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九
臣伏见承事郎张琮,元是李成干办官,自李成不肯归向朝廷,琮更不归李成军中,兼曾献议收捉李成,其谋画具在。近因告事人廉裳疑是奸细,送大理寺勘出前项情节,已蒙朝廷谅其无他,送吏部与合入差遣。臣详考张琮所为如此,委是能明逆顺之理,不失尊君亲上之节。诚使士大夫不幸为盗贼污染者,皆自洒濯如张琮、李耆两人,则盗贼谁与共事哉!今李成徒党往往擒获,皆伏其辜,而张琮、李耆去就之节,因狱犴而后明,比之盗贼之人固宜有辨。昔鲁君在楚,季武子取卞,遣其大夫公冶致问,不告其故,追而与之玺书,公冶致使退舍而后知之,终身不言季氏,鲁公赏以冕服,《春秋》韪之。今李成绐此两人,使之奏事,而密为攻袭之计,两人耻为其用而自归于朝廷。古之君子,如鲁大夫公冶明于事君之义者,不过如此。所有张琮、李耆,伏望圣慈量加旌擢,以为天下臣子节义之劝,不胜幸甚。
南归录(起乾道壬辰二月丙辰,止是年六月庚申。)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一、《杂著述》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乾道壬辰二月乙卯,予任权礼部侍郎兼侍讲、直学士院、同修国史、实录院修撰,坐不草新除签书枢密张说、王之奇不允诏,与在外宫观。
丙辰,黎明受省劄即登车,道逢周元特詹事小语,径出北关,杭一苇疾驰三十里,至赤岸高亭峰。登岸百馀步,假馆遍福院。送客无由可至,惟汤朝美主簿相访于此。晚以小车行数里入崇先院,盖显仁皇后功德院也。观韦王渊及其二子谦、谠坟。寺中梅零落,桃烂漫,郁李芬芳,城中略不知春色。寺创于清了禅师,即所谓真歇和尚者,今无主僧。与知事净云共菜饭而归。大风,曹大亨自城来,云台谏今早上殿,且以副本纳张枢密。午间有旨王希吕还小监当,且趣予与莫济日下出门。
丁巳,早,赴主僧饭,晚讲师等颜招饭。夜,大兄挈孥累自城中来,遂登平江便舟。闻李衡改除左史,王希吕亦改宫观。风雨大作,雷电。
戊午,社。早,冒雨行十馀里至桐扣,宋宇彦企知县居此。同大兄、房仲宝、七四甥及家人辈行四里许,至佛日山净慧禅院,为外舅作忌辰。乃知晋临平岸崩得石鼓,张华以蜀中桐材刻为鱼形,扣之响闻数里,即此地也,近世讹为同口,失之矣。寺不经兵火,面对黄鹤峰有清冷、一击等轩,库堂后有池。池中有渥洼泉出石罅中,东坡尝题五绝句,所谓「东麓云根露角牙,细泉咽咽走金沙,不堪土肉藏山骨,未放苍龙浴渥洼」者是也。堂上有熙宁七年八月送陈述古赴南京时留题真迹,又轮藏刻「天宫宝藏」四字,相传元祐四年出帅时所书。长老不在,有僧慧举字举直,姓朱氏,父祖皆仕宦,颇能诗,住庵在数里间,闻予入山,来相伴。斋罢,复登舟。房亲、尚甥自此相别,晚宿临平。
己未,雨,早行三十里,过长安闸十里宿。
庚申,雨止,早过崇德县。又十八里至石门,登新创东岳庙,颇雄壮,傍有接待院。道遇安丰守张士元直阁入觐来谒,辞以疾。晚宿永乐铺。
辛酉,早行至本觉寺,登岸观览,即古槜李也,旧号小长芦,今遗基可想。东坡元祐间帅杭,往复过此,为文长老赋诗二首:「旧闻巴叟卧荒村,来打三更月下门」,前诗也;「三过门间老病死,一弹指顷去来今」,后诗也。予癸酉冬来游,见池中大鱼数千,咋咋有声,今亡矣。寺有草堂,绍兴间士大夫留题颇多。王仲行正言舟过,不复相闻。顷之至秀州,郡守丘直阁崇卿、通判朱奉议自求、解宣义归正人。元振、教授陈文林资深、孙从政观德、新平江倅赵无咎并相候。柳仲度郎中自白牛来相见,即行。晚宿界首。
壬戌,风顺,行至八尺而东南风太猛,卷水入湖,河道浅涩。日午泊舟,乘除之理如此。夜雨船漏,殊不安枕。
癸亥,早风定,而所至河乾,其行甚艰。午时至吴江县,知县邵通直輗、丞钟道直确、尉赵修职不隘相候。同大兄携家登塔院,相对又有宁境院,遂游臞庵,比旧加葺,桃李海棠正开。度长桥,徘徊亭上久之。闻王仲贤自昆山来,过行衙候之。
甲子,平江向守均及二司遣人致问。从王季海提刑别借舟,就驿中治叠行李,盖去国匆匆,殊无伦理也。浴院在驿傍,有建隆初吴江两城镇运使徐某《乞置无碍浴院状》,钱镠判「任者」二字,用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印,寺僧宝藏之。又有治平四年苏州牒。皆用短少纸,古人不侈费类此。
乙丑,仲贤先入城治叠,竟日方毕。季海大舟至,徙焉。夜大雷雨。
丙寅,风雨。赵尉送囤村贡馀酒,盖杨存中郡王坊所造,闻岁贡两宫各万瓶。食罢行半里而止,风逆水涩也。
丁卯,竟日牵挽,不能行半里,妻孥乘小舫先过昆山。
戊辰,遣书表司李公祥、厅子张泽民还临安。风捲河水仅存尺馀,米船数百艘占据中道。赵尉率徒役竭力推荡,彼此舟舷相戛,损者甚多。自朝至未,方次七里桥。出吴江界河道稍广,而风高不可进,又行数里止。教授崔从政敦礼仲由携启楫迎,谢举削也,留饮。闻二十七日曾怀赐出身,除参知政事。
三月己巳朔,晴。风顺,俄顷至尹山。以小舫入崇福寺,同主僧惟妙访何仔园亭,其子夏卿及侄婿章启心相候。园地虽狭,种植甚繁,海棠盛开,闻牡丹多佳品。少休还舟中,绕城抵盘门。提刑王季海敷文、提举李次山奉议结太守向经甫徽猷、吴县尉徐君似道(台州人。)相见于津亭。既退,易舟径赴范至能石湖之招,过横塘(即贺方回所谓波凌不过者。),入般若院。长老祖康,蜀中仕族也。风横而逆,薄暮方至。初,吴王筑姑苏前后两台,相距半里(俗呼拜郊坛。),为城三重,遗基俨然,夫差与西施宴游之地也。前有溪,越王勾践由此攻吴,今号越来溪。溪上筑城,与吴人夹溪相持。至能之园因城基高下而为亭榭,所植多名花。别筑农圃堂,对楞伽山,临石湖,盖太湖之派,范蠡所从之五湖者,望吴江县才二三十里。饮酒至夜分,留题壁间云:「吴台越垒距盘门才十里,而陆沉于荒烟野草者千七百年。紫微舍人始创别墅,登临得要,甲于东南。岂鸱夷子成功于此,扁舟去之,天贻绝景,须苗裔之贤者然后享其乐耶?乾道壬辰三月上巳,东昌周某子充侍家兄子上来游。紫微方要桂林组,过家,实为东道主云」。
庚午,风雨大作。饭罢登舟,至木渎已夜,遂宿舟中。
辛未,晴。早至灵岩山下廨院。闻是日智积菩萨生日,斋会甚盛,而府倅领客在寺中少留以俟其去,长老善卿来迎。午后登山,与大兄遍游览焉。
壬申,以寒食节绵蕝祭先。王节使权自城中携家拜韩世忠郡王坟,置酒相招。权本世忠部曲,岁来拜扫,而韩氏诸子皆通贵,未尝一来。
癸酉,阴。早,肩舆二里观金沙塔,其地有金屑杂沙中,丁亥岁所未至也。新隆兴察推周从事夤相候。张汉卿自天池遣其子见招。范至能来自天平,置酒。风雨终夜。
甲戌,清明节。早,浓雾既开,湖山竞秀。方快心目,俄而大风。同大兄至延寿堂,再游本禅师塔,过偃松堂,登琴台,望昆山慧聚寺。风动地,几不能立。至能谈戴子善、子微之弟遇道人朝斗事,甚异。北峰长老师璨相候。
乙亥,早,至能归城中。与大兄肩舆数里至天平长老处,欲谒五范画像,而童行持钥匙出。复行数里过天峰禅院,俗呼南峰,盖支遁道林别庵也。铁杖重十馀斤,云是当时物。佛殿前有碧琳泉,寺宇颇佳,多叶少蕴诗刻。主僧崇坚甫至而为人所讼,因以衰飒。门外百馀步有道林放鹤亭基,进度石门有马蹄双迹,其傍即石室,尝为孕妇所触,雷震其顶。相传云道林夏居别峰,冬居石室。别峰即南峰,石室即此室也。又有中峰,不暇往。马迹去石室甚近,为观音院僧限以篱落,纡曲半里乃能至焉。观音院方修葺,无足观。由南峰又数里乃至天池庵。张汉卿携家及蔡元珍皆在,置酒池上观竞渡。池心有桥,可以徙倚。晚策杖登月观,下视空阔,盖华山之颠也。夜与蔡元珍弈,连胜。
丙子,晴和,一春所无。早至北峰赴璨老饭,遂过元氏庵,距天池十馀里,土木之工,种植之盛,又胜丁亥岁。回至张齐贤净明院庵、张人杰觉庵。二张,汉卿弟侄也。人杰字唐卿。近开坟穴得石磨铁心及瓶罂之属,隐起花纹甚古。
丁丑,早饭毕,别汉卿,复还灵岩。初过王知县坟庵,次度贺家岭(俗呼饿狗。),遇严学谕,庵僧坚邀饮茶,迂数十步过之。进至吕益柔侍郎永思庵,戊戌年所创也。又数里登灵岩后岭,下视𥑔村,乃凿石为器之所。地本土山,掘之即石云。远望岭上,积土如冢墓者甚多。相传吴时伏兵其中,未知信否。过金沙塔乃至寺(自天池来约十里。),与卿老登水陆堂,临池散饼饵候金银鱼,久之不出。夜同卿老坐胜集堂,望湖赏月,遂访明月池,乃在柴场中,殊不治。
戊寅,早,巾车游穹窿,约八九里入山口,即行石衢夹。道多丘墓,卢法原宣抚亦葬此。富人余佐监簿觉华庵雅洁而阔深,轩窗间海棠盛开,极可人。又二三里乃至福臻禅院。古碑云朱买臣舍宅为之,殆不可信。或曰吴越忠懿王时德韶国师道场也。因山叠基,砖甓十馀里。登陟虽劳,而气象淳古,大兄谓甚类南岳诸寺。元丰八年七月米元章和仲殊诗,亲题壁间。方丈后有法雨泉,叶少蕴为之铭。又其上有韶师石室,雷雨作,不果登。诸僧皆出,匆匆下山,避雨于林奉直振白云庵。稍霁,遂归。中道复雨,衣屦尽湿。至𥑔村,灵岩遣人来迓,弛担而雨亦止。
己卯,早欲游杭坞,雨大作而止。晚病头痛,终夜意绪不佳。
庚辰,雨止而寒,终日不食。晚苏,闻初八日常朝五府受告,前此上以疮疹不坐故也。
辛巳,粥罢,同卿老下山。行二里观韩王坟毕,欲登舟过宝华,而天气晴和,忽有游杭坞之兴,遂与大兄呼车往焉。约十里度小岘岭,入唐子明侍郎坟庵,又二三里至白马穹窿禅寺(寺中碑云,南梁天监年取梅梁于此,因白马之奠而得,唐会昌六年置寺。)。饭讫,行数里至墅皇里。第宅联属者,豪民夏氏也。又数里过支坞岭,遂至法华院。本皆荒山,中官利州观察使致仕李中立造茔于此,捐家资数千万创精舍,十年而成。四山环抱,宛若化城三门,为阁七间,华丽拟宫阙。其间栋宇甃砌,种植皆称是。主僧庆深领徒数十,富足无求,亦清福也。门外数百步即太湖,极目弥天之浸,徘徊不忍去。饮茶于塔院,登李侯之丘,读孙仲益所为铭。主僧具饭,投宿客馆。
壬午,早,庆深具饭讫,发杭坞,约十里入宝相寺,无足观。风雨交作,行近一里至梅舍,访乡人张氏。初谒礼部公之子三承务允蹈(字德醇。)不在,见其诸侄,盖通判德和之子也。饮散欲行,雨益甚,无雨具,遂过运属公之子德逊允怀家,置酒留宿。同坐章提刑汝翼(郇公曾孙。),亦旧相识。德逊有兄德懋允功,方入城未归。
癸未,晴,德逊留再饮而别。出门仅半里即太湖,近岸水才三四尺,稍深者丈馀。闻湖心苦不深,但水聚而渺㳽耳。登舟,值西风,扬帆极驶,望洞庭诸山,恨不一往。移刻入胥口,遂至木渎,平生未有如是之快也。行李船尚在灵岩之下,即往就之。至圆通庵,而张德醇、德懋自城中来相候,已再约范至能会石湖,复挂帆而东。及园,至能未来。梨花、金林、檎绯、碧桃盛开,与伯氏遍赏,遂游楞伽治平寺。僧房有日观,稍佳。门外八角大井,视石栏刻字,云隋开皇十年杨素开。素初平陈,徙吴郡于此,近地尚有新郭之名,其后吴人不安之,复还今城云。薄晚,至能来。夜,月色如昼,乘小舟入石湖之心,风露浩然。登岸策杖度行春桥(石桥,极壮大。),次度越来溪桥,新修。归饮烟波亭,饭农圃堂。此景此乐未易得也,夜分乃寝。
甲申,大风。至能具饭讫,同跨马游横山宝积寺。寺亦唐馀,本朝祥符中赐额。闻丁谓当国,念其贫,故畀此名。有五代时吴越国碑,称宝大二年,亦足證钱氏尝改元矣。寺傍乃唐致远先垄,五代以来接续葬一山,平江世家惟此为久云。次登上方教院,在山之岭,即楞伽塔也。望太湖㳽漫,石湖仅如断港。有隋大业四年碑,字画类虞书。小酌,禦风而下。回望姑苏前台周遭城基故在,至能畏风不果登,登后台而归。二台相距甚近,但隔楞伽治平寺。至能辞还城,复侍大兄绝湖入泾约十五里游宝华寺。未至二里,舍舟而徒,及门已暮,夜遂宿焉,去灵岩止十馀里。长老慧现。
乙酉,早,周览寺宇,修廊华屋,吴中之名刹。按碑志本梁天监中西城僧𫗖𫗖和尚卓锡出泉,今在寺左百步,深才数尺,大旱不竭。寺高泉低,为石槽仰而注之,僧有众寡,视以给用,斋前流多,斋后差少,兹其异也。旧号智显寺,绍圣四年枢密林希请为功德寺,遂加慈严之额。林氏坟在寺后数十步。希祖屯田员外郎高及其妻,希父集贤校理槩及其妻(孙侔国撰王安墓表。),三冢鼎立,域才丈馀。又数十步即叶清臣内翰墓,梦得左丞之母亦葬此。饭罢,命车登尧峰。中道有半峰亭,蒋堂赋诗,今废。雍熙二年己酉,大理评事知县事罗处约记云:昔在帝唐,以洪水肆暴,吴人族遁于此,俗呼免水顶,苏帅钱傅璙易名尧峰。唐天复以后有僧惠齐,姓朱氏,郡人也,结精舍于此山下,名鲁坞山。蒋堂所居,既死葬焉。此寺乃奉其香火,蒋之奇壬子岁留题数百字尚可辨。寺有清辉轩、碧玉沼。寺左观音岩(石像佳。)、白龙洞(俗云通洞庭。)、多景岩、宝云井(寺左,皇祐四年长老显暹所凿。井在山顶,人以为难,蒋堂有诗。)、偃盖松(伐。)、二铁塔、妙高峰(下视空旷。)、东斋、(敞甚。)西隐(倒。)。同长老了愈遍览毕,由龙洞观音岩而下,盖寺后路也。望间有古冢数百,整整成列,云钱家坟也。复至宝华饭。宝林轩修竹参天,极可人。饭罢,登车行二里至环谷,乃王珏总领之居,园亭池沼、花竹奇石环绕其屋。珏字德全,介甫之后,乾道元年年五十三,失明罢归,相者告以某亭某所而已,珏不见也。又里馀复登舟,观吴王鱼城。城在田间,当时养鱼于此,基厚而方,其高二丈,博倍之。中为田百二十亩,今属练墟赵氏,土极细,故久而不坏。欲访顾野王墓,不果,遂自石湖入少府港,归盘门舟中,已昏暮。自宝华寺至此三十馀里云。前常德太守刘大夫邦翰子宣相候。
丙戌,黎明别大兄过昆山,小舟绕城泊娄门。表兄章茂之司理来迎,同至从母宅,饮至夜分,月色如昼。从母年八十,精明如初。
丁亥,早饭毕,别从母登舟。夜抵昆山,外姑及仲宁、仲贤置酒。
戊子,右宣教郎知县汪瑈、右宣义郎丞李稷(谊之子。)、右从政郎主簿赵伯、右文林郎尉颜光道、右朝散郎前江东安抚司机宜张杰、右奉议郎新提领酒库所主管官孙听、右承奉郎新淮南运干郑临、右承奉郎郑举、(亿年之孙。)右儒林郎新淮东提举司干官郑莘、左迪功郎新金陵司户陈九德、右宣教郎新温州瑞安丞胡立方、右文林郎新监行在北外酒库张端肃、左迪功郎新湖州长兴尉陈茂英、国学进士陆日新、进士边隆并相候。汤士美自临安来,留饭。
己丑,观音堂寂照大师若钦及其徒良规、良矩,东寺长老普璇及寺僧梵宗、了清,法安山寺僧蕴贤、师鼎、德安,真圣堂道士丁从炜并相候。
庚寅,士人王修第四十八(老妇叔祖。)、李五十将仕乔年、马少伊教授、王六一教授、沈焕(彦章老妇表叔。)、陈晞之(王仲吉婿。沈资深、焕之子。)、陈遵(李彦平婿。)、胡臣(王德温婿。)、顾澈(王德华婿。)并相候。
辛卯,李彦平自左史除旧职知台州来。归,夜与诸亲博达旦。
乙未,留昆山已八日,困于夜饮,不胜其疲。
丙申,早饭毕,挈家登舟,随潮宿怡亭。
丁酉,早过阊门。太守及二司相迓于高丽亭,力欲移具,固辞之。崔仲由教授、王知录康彦、徐尉似道继至,与大兄同游虎丘。乡人张德醇、德懋、德逊及其侄元礼纲(德和之子。)并相候,置酒待之。夜宿寺中,长老希范。
戊戌,登观音殿,几案四壁皆石也。观试剑石、憨泉、点头石。张汉卿携家置酒相饯,外姑仲贤夫妇、唐致远夫妇毕集,范至能亦来,汤士美复自金坛来。晚移舟过枫桥,常平司送七兄被召之报。
四月己亥朔,早,就寺具饭待张德懋叔侄,闾丘叔永参议继至。左奉议郎浙西检法皇甫自闻、左奉议郎监分差镇江粮料院陆楠、右奉议郎新宁国府签判胡誩、右宣教郎新知山阴县张澈及崔仲由教授并相候。皇甫暨陆皆同年也。外姑、仲贤置酒为饯,夜相别。
庚子,雨作风顺,扬帆才二十里,风忽转北,牵挽不能寸进,距望亭数里遂止。
辛丑,风逆如故,过望亭,游蒋丞相功德院。长老来迎,乃故人文拱也。晚距无锡数里止。
壬寅,早次无锡县,丞赵宣义善仁、簿赵修职不伪、喻子才郎中、镇江总司药局监官陈承直长源、新通州教授陈从政纪并相候。招刘义深诊脉,大兄独游惠山。饭罢解维,风色微顺,约行二十里宿。
癸卯,风顺,午时次常州。太守右朝散大夫晁子健、通判左朝散郎葛郯、教授左迪功郎陈德明、知晋陵县右通直郎范公武、推官左文林郎朱绎之、监比较务右迪功郎叶南杞、新两浙运司主管文字右通直郎李耆俊、监行在和剂局催督纲运右从事郎黄直中并相候。公武,文正公之后,今岁有子登科。范氏自忠宣公皇祐中登科后,今方有人。州学学正胡陟明、学录周干臣燕说、直学唐定之及宾贤、致道、懋德、登俊四斋生凡数十人,以予在礼部,还本州流寓解一名,皆来谢。访周德友运干,其子煇示近作一卷。晚宿西门外巡检司前。
甲辰,终日风雨,进棹甚艰,仅行三十馀里。
乙巳,晴。午后过沙子,距港口仅半里遇浅,推荡甚久,竟不能动,别以小舟挈家径趋宜兴,至溪南大宅已二鼓。
丙午,知县左朝奉郎詹仪之相候,同年也。邑人以是日为周孝侯生日,迎会颇甚。
丁未,晚赴庄德迈会。
戊申,仲贤挟鲁可复主簿来议如晦墓铭事,具饭待之。
己酉,早,同大兄至台庄祭外氏坟,过庄氏资福庵,回饭庄德固坟庵。晚赴庄德全通判会。
庚戌,早,就显亲寺具素饭饯鲁主簿。归当湖乘舟至吴墟赴周敦义大资政饭。闻初九日萧殿院上殿击虞相。
辛亥,早遣李榛、邹七部押辎重往镇江府,附纲舟溯江。午时赴邵至卿会于天远堂。晚风雨作,仲贤同铁将仕归昆山。
癸丑,赴显亲长老饭。别周敦义参政,年七十五矣,临分黯然。
甲寅,早挈家登舟,巳时方能行。风色初逆旋顺,扬帆湖渰中,其行甚速。晚过溧阳县三里宿,新江阴李宰愿送别于此。
乙卯,风犹顺,弥望皆湖田,行七十里至三塔院。院在水中,有元丰中刘谊所作记。三塔者,相传僧伽过江造塔,至此为第三耳。主僧宗净等二人。寺宇敝甚,后有寒光亭,可望湖,二三年来亦废,张安国舍人有诗词。天气骤热,微雨作,方以为忧,已而复止。又行三十里至邓步,有数十家及税场。又十里至东坝,亦数十家,宿焉。
丙辰,早,雨意甚浓,时时洒尘。程泰之运使先谕溧水宰备车乘相待,治叠移时乃登陆。天气稍霁,行十五里至银树(亦有一二百家,若水泛则自此便通舟。)。又六七里至双港口。复登舟约十馀里至固城湖,日犹未晡,盖数百家之聚也。是日西风动地而雨不作,幸甚。过湖登妙智庵,观范同甫参政坟。晚与庵僧散步固城之上,父老谓之楚王城,其周数里,地势甚高,但馀城基。庵中石碑、龟趺乃去岁掘地得之,乃唐天宝中弥勒寺碑也。
丁巳,五更同大兄肩舆五六里,至禅林山惠照院开启天申节。寺僧云相去二十里有游子山儒童院,盖夫子游学之地。然图志所不载,未可尽信也。急登舟解维,度湖水才数尺,然亦弥漫,其中多茭葑。凡三十里至石桥头,入溪港(地名石桥而无桥。),约五十里至太平州河口。两岸多民居,溪流不甚阔,烟树如画,稍前即永丰圩(八十四圩共之。)。夜泊黄池镇,距固城湖已百一十里。商贾辐凑,市井繁盛。俗谚有三不:如谓太平州不如芜湖,芜湖不如黄池也。
戊午,早,大兄与纶登岸游观,午时方解去。西南风猛,牵挽三十馀里,至张宗元少卿易泰庄少休。晚又行十馀里,至行春圩丁秀才庄宿。
己未,早,行数十里至小淮,登岸入栖隐寺,敝陋无足观。又十馀里至郭城登普化寺,遣人先往隐静借人轿,遂至入别港。行二十里泊新林,小商数十,皆以船为家。登岸三里至市,有民居酒坊及韦察院祠,守者云兴于后唐同光中。
庚申,早,隐静人至,挈家行十里至寺。五峰不高而形势环抱,本梁朝杯渡禅师道场。禅师谥慧严,寺名普惠。邃廊杰阁,江东之巨刹,隶太平州繁昌县。寺后三百步碧霄峰下有泉出石中,流入寺,㶁㶁有声,且给烹煮灌溉。长老行机,台州人,颇为僧徒所推,有众三百。饭罢,瀹茗泉上,闻登山则见岩洞之胜,初暑不果往。归寺登单传阁,遍历寮舍。再饭讫,出寺观卓锡泉。夹道林中,王孙累累然。行近里许至梦堂前,上蓝长老彦岑在焉。又半里登杯渡塔,乃升车由南陵路行十里,落路过赵家步已见星矣。早间先移舟于此。欧明自临安归,闻萧果卿殿院弹虞左相不效而去。
辛酉,舟中行十馀里近南陵县,诘曲数十折,几不可转舟。知县右通直郎叶谷、丞右文林郎叶岳、主簿右迪功郎边友闻、尉左从政郎余宰相候。午时挈家入行衙,为遵陆计。
壬戌,黑云暴风,遂作雨,雇夫亦未齐,为留一日。县西二十里有土山,远望颇秀拔,神号冲真广惠显贶侯。县南六十里有吕山,图经云孔圣曾游,置书堂于此,见有石室(去县三十五里曰孔村,落路五里至石室。)。其山南石缝内泉水涌出,流于漳淮。
癸亥,晴。昨日雨昼夜不止,而今遽霁,天赞我也。县官送别于五里外。新至者米丞恁,盖元章之孙、友仁侍郎之子。早饭敬亭山(去县三十里。)。山在宣城而名在此,当考。过孔村(土人无孔姓,闻专以夫子得名。),晚宿隔口何氏酒坊(去县六十里。)。夜冷,头岑岑。
甲子,早行十五里,路傍有泉,甚清,寻伏流而去。吴说刻「鲍公泉」三字而书「鲍延祖立」。次燕儿垄,上山数十步有石洞,刻云「刘公岩」。又二十里,饭木瓜塘徐家店。又十五里,见游人来者憧憧,问之,云:半月来樵夫新得一洞,深数十丈,其大如数间屋,有石钟等,而近时人皆不知。惜乎行李已过,不及一游。晚至青阳,望九华如见故人。知县右宣教郎曾楷、(赣州诸曾。)都巡检高武节靖、县尉钱敦之并相候。叶节推楠自铁券来,饮之。馆于妙音禅院,轮藏极佳,大兄独游。
乙丑,早发青阳,二十里至长桥,回望九华甚奇。路傍复有泉自山石中出,吴说又题曰「鲍公泉」,为谄耳。饭叶氏新店,即铁券路口,去县已三十五里。至齐山,从者告疲,携家入寺登览。提举常平张寺丞郯知彦、知州胡承议兆宣叔、通判右朝请大夫程端义、添差通判右承义郎孙懋、教授右迪功郎申锡、添差教授左从仕郎万钟、判官右文林郎刘绍祖、推官右从事郎李宜翁、录参右从政郎胡震、司法右迪功郎张知微、司理右修职郎张曼倩、贵池知县右宣教郎慕容绍、丞左从政郎卢大中、主簿右迪功郎淩光祖、总干左儒林郎白仲坚、添差江东提举司干官左宣教郎叶宗咏、右文林郎朱希说、右文林郎孔璪、监大军仓右迪功郎耿弇、路分赵善谞并相候。投宿寺中,主僧智瑺。
丙寅,早入城,馆于司户厅中。报谒陈倅,同登拱翠亭望溪山。李庚子长改其名曰如郯,盖用李太白《秋浦歌》云「江山如郯县,风日似长沙」也。又登九华楼,盖城东门也。士人汤三聘、过客李淙并相候。是日时有雨,招徐解元倬案脉。
丁卯,张知彦、胡宣叔共置酒于常平司,劝酬终日。初食䱋鱼。二鼓后归,雨作。是日大兄独游云光,又江祖石。
戊辰,早发池阳,饭十八里店。又十二里过紫岩,民居稍众,即产纸之地,有紫岩大王庙。又十五里至柯村,亦有数十家。日甚早,或云前村为取马军兵所占,遂宿焉。柯村,东流县境也,凡三十里乃入建德县界。
五月己巳朔,姚媪忌。早,行二十里过白面渡,又十馀里饭乌枫潭。道遇提刑司干官汪宣教德翰,忠定公之孙也。又四十里宿蓝桥张氏。
庚午,早,行二十里,饭石潭。稍前有仙女井,抚掌则觱沸,俗云仙女喜也。按图经,去县三十五里届山顶有葛仙坛,相传葛真人炼丹得道,今丹井尚存。有好事者因有蓝桥,遂传云英事。自石潭四十里至建德县。知县右从事郎程渭老、丞右从政郎苏泌、尉左迪功郎薛黼、都巡武德郎王智、监税承信郎朱坦并相候,馆于行衙。其前石山苍翠,谓之后山,以县治正倚此山故也。山顶有朝峰亭,梅圣俞作宰时常赋诗,今废。又有蜕龙岩。晚同大兄散步山下,有青山、文殊、东庵三僧院相连接,皆无足观。石间有岩,匹夫匹妇栖其下。夫饿欲死,劳以数百钱,不旋踵死矣。去岁大旱,起湖湘、止建德,今蚕麦稍熟,人粗有生意,而三月二十七日、四月七日池、饶数百里间连遭风雹,拔木坏麦云。
辛未,早,行三里过尧城渡。《方舆记》云尧南巡至此。又县北二十里栎山下有舜城,古老云舜南巡至此。又县北六里断岩石壁之上有印文,圆如马蹄,两两相对,图经云许旌阳逐蛟至此所留也。邑官送别二十里外,饭三十里之枫门岭。晚宿尧山,去县已七十五里,未至建德四五十里,邸店稀少。既过县,民居颇盛,但逃移未归,其存者皆枯瘁无人色,盖去岁煮蕨根而食故也。
壬申,早,泥雨艰阻,俄而晴霁。行二十五里饭,晡时抵石门市。市井甚盛,适连年水旱疾疫,逃移纷然。今岁蚕麦稍熟,而去者犹棘其门,居者率皆菜色,亦有老弱坐待馁死者。终日道途更无鹊鸟,气象如此。市为鄱阳西尉治所。右承务郎新知东莞县董南老摄其事。士人林瑑相候。本欲权寓尉廨,而傍无居民,遂徙林生之家。
癸酉,端午节,雨。林生致酒果,具五杯邀之。
甲戌,雨霁,以夫脚未齐少留。
乙亥,早发石门,游道傍南台院,破敝无足观。又二十里饭车陂。又三十里过童子渡,相望有小山,俗号童子冢,其说谓九女溺死,甚不经。又二十里宿观冈。
丙子,早,行二十里饭山口。又二十里有居民百馀家,谓之四十里店。又二十五里落路过荐福禅寺,避入城人事之劳也。太守王嘉叟待制、提刑梁右武俊彦、通判冯朝散摅、曹朝奉岠、教授方从事玠、李修职翔、判官叶从事有秩、推官赵从事善宝、司户赵修职师尹、录参崔从政惟孝、司法丘迪功畴、知鄱阳王宣教子渊、丞赵从事师孟、主簿吴迪功荐、尉陈迪功祖永、江东路分温武经允文、提刑司干官陈从事贾、检法赵从政绛、东司主管文字高朝请槱之、新知金华县王宣教稌、前均倅程承事禧、新知吉州龙泉县梁奉议大方、新江陵察推汪文林德懋、新知建昌县石宣教士志、星子尉周迪功康年、右承务郎张曼仪、免解进士张安礼并相候。寺盖古刹,所谓轰碑者,其前即东湖。方丈后大竹中有青青亭,甚佳。
丁丑,王守移具来。晚登舟,诸公来别。自离南陵,凡小留辄雨,行乃霁。
戊寅,雨作风顺。以仆人入城贸易,饭后方能行。溯流过永平监(即铸钱处。),行仅二十里,以水涨无牵路而止。
己卯,雨不止。虽风顺,而溪曲帆破不可用,终日仅行二三十里。
庚辰,风雨如昨。溪益曲,水益涨,行益缓。感冷头痛,竟日酣寝。
辛巳,如庚辰。
壬午,晴。辰时至馀干江口,距邑尚十五里。赵子直著作谒告在家,拿舟相访。自此顺流而下,溪水弥漫,田野皆为陂池。夜泊树红,乘月登洪福院。闻去鄡子止数里,欲乘月行,而舟师不知港道,遂止。
癸未,四鼓解缆,舟师果误,行近湖始悟,急呼鱼艇前道,复溯流而上,黎明乃至鄡子寨。谒庙毕,令寨兵前导入湖,巨浸稽天,非丙戌岁经从之比。未后将入港,湍流不可溯,复行石磉湖,约二十里穿小窦达于港。系舟芦间,四无人烟,弥望皆水。是日过湖,略无风涛,有小蛇昂首引舟抵岸乃回,戏作小诗云:「万顷湖光似镜平,蜿蜒得得导舟行。从来仕路风波恶,却是江神不世情」。
甲申,大风不能行。
乙酉,风雨不止,水益涨,无岸可泊,且舟夫乏粮,去赵家步尚十五里,遣小舟往市米。午后风稍缓,夤缘苇间,移时仅行二三里。已而赵氏子名良平者携十馀丁来,云正港深且湍急,人力不可施,请入池口十五里趋寂照院,从之。其地皆民田,赵氏数池在焉,漫为大湖,秧苗尽在深渊。此邦去岁旱乾异常,今复大水。晚至寂照,破敝卑湿,水亦及门。僧言院兴于天祐十五年戊寅,旧名资福仁王,治平中改今名。自过湖入港达于江,绝无民居,惟赵氏擅陂湖之利,为乡之豪,渔户数百悉其部曲。往来之舟无不从其家假人以济。闻第宅甚壮,去水里馀。
丙戌,稍霁,北风未止。舟人云不可行,再遣人市米。水益涨。自鄱阳而上甚阙雨,既登舟乃值积潦,闻赣、吉大水。
丁亥,巳时风稍定,解舟行数里,望度门院在水中。棹小舟往游,至则破敝将倾,一僧出门,隔浅水遥语而回。稍前涉高矶湖,菰芦之场皆为水没。野鼠无数,被浸灌依聚沫而立。晚泊徐汊,水涨未已,民居皆没。龚帅差小舟来。
戊子,舍鄱阳之舟,以小艇乘顺风而行。晚泊龙沙章江禅院,挈家投宿,新添差吉倅鹿宣义何同至。
己丑,天申节。早就章江院设供祝圣寿。周簿为可同其妇六妹来。饭罢,挈家游秋屏,酌浅沙泉,遂过列岫亭,入报恩禅院。长老晓林,眉山人。藏后有铁文殊像,甚大。归入景德禅院观铜佛,钟传所铸也。登阁閒望。
庚寅,早,龚帅实之殿撰、漕芮国瑞郎中、时总管俊、安抚司参议刘朝奉如愚、机宜魏奉议钦承、权抚干谢宣教谔、权提点司属官何迪功份、转运司主管文字郑通直益、干办公事陈文林汝楫、王迪功思恭、准备差遣林迪功颖秀、监造船场王迪功抡、隆兴倅符朝奉悊、李通直宗质、钤辖苏左武绅、签判郑承事侨、节推薛儒林裴、教授吴从政焕、右司理董文林康嗣、司法何迪功洵、司户洪迪功待聘、监税陈迪功修、南昌主簿欧阳迪功世美、新湖北参议黄大夫𡑀、主管崇道观王大夫濩、新兴国守陈朝请寅、耿通判虎若、蔡承事嶒、刘登仕恜、阁门祗候时忠翊政、新建安丞黄宣教炎及其弟、上蓝长老了乘并相候。庐陵士人余允武、欧阳兴宗投诗。移舟滕王阁下,挈家寓阁上,如迁乔木也。
辛卯,南风动地,招何应通诊脉。
壬辰,黄州进士但昌图以长书携苏黄帖求跋。
癸巳,南风益高,飞沙鼓浪,下视柴舟覆焉。
甲午,再招何医。翁子功机宜相候,初参告也。新江州瑞安京宰镗继至。留吴教授饭。
乙未,新南康守刘奉直坦相候。
丙申,早,留宋晋裕监税饭。大兄先乘舟归庐陵。
丁酉,赴府会,于民安堂中坐,游南园。
六月戊戌朔,赴芮漕会于观风堂。后圃颇宽旷,荷花已开,欲泛小舟,会微雨止。
己亥,舟行三十里泊蒋家湾。
庚子,早,行三十里过生米镇,又二十馀里泊曲尺湖。
辛丑,早,以舟人亡失脚船,移时方能行,二十里至市汊,又十里泊秆堆步。相对即龙雾洲,登岸与村民黄氏语,皆云政和戊戌后方有。今岁之水自三月至今屡退屡溢,沿江人家寺院多浸损,而树木皆荡去,不然亦浸死。
壬寅,炎热。终日行数十里,将至曲江而止。
癸卯,巳时至丰城县。令右从政郎马光誉、丞左从政郎赵不阈、主簿右修职郎杨迪、巡检秉义郎王全、监税承信郎周仁、监赡军酒库马永之、右朝散郎新知浔州王同老、左文林郎新吉州推官孙琳、进士朱祺并相候。杨簿,中书舍人邦弼之子,其五世祖伉,盖文公亲弟也。晚,马君寿移具来宝气亭。
甲辰,早行,县官送别李家坪,距樟镇十馀里宿。
乙巳,甲夜至临江军,馆于贡院,即行衙也,其侧有翠微亭。太守左朝请郎江溥、通判右宣教郎赵不比相候。
丙午,早赴军会。
丁未,晚赴任子严会。十四弟自新淦来。
戊申,早,移舟慧力寺下,具饭待教授随同年。罗子行自白沙来。携家少休江月亭,午后方解去。晚宿永泰寺。
己酉,南风甚高。晚宿青泥,梦七兄至,既寤而持书者扣船扉,云已在数里间。
庚戌,早至神头之龙安寺会七兄。知新淦县右通直郎王延年、丞左宣教郎赵邠之、主簿右修职郎彭周老、新主簿右迪功郎侯迨、监赡军酒库成忠郎丁密、监本县税右从事郎王需、水陆巡检秉义郎金允、新知通州海门县右宣教郎赵师炳、新广德丞董世龙及其弟世仪、赣州排岸承节郎赵善教、右宣教郎致仕杨扶、右迪功郎前吉州司理张棫并相候。晚与七兄小酌。
辛亥,早,移舟入邑,借邹氏江亭舣泊。新淦尉右从事郎董廷硕、将仕郎前权乐平尉邹舜臣及其弟舜举、亲戚韩竦胄、丁忧人刘主簿昌仪及其弟人杰并相候。至陈宅哭德夫,晚赴董伯亮子羽会。
壬子,早,过江送七兄还宜春。罗子行归白沙。韩十五霦自株墓来,令纶具饭待之。晚赴杨图南会,园亭亦可观。夜月蚀。
癸丑,早发新淦,南风甚高,仅行三十馀里宿卢洲。
甲寅,右从政郎新武陵丞萧许、将仕郎罗齐贤及其堂弟汝贤、士人萧如埙并自白沙来迎。萧惠十四诗,甚佳。晚宿硖江滩下。
乙卯,丁忧人前丰城赡军酒官曾敏学、左从政郎新隆兴府教授曾三聘自污泥坑来迎。李靖州及新衡阳簿易迪功嘉猷并自城中来迎。晚宿敖山。
丙辰,青原宇老率其徒祖机、法超、妙智来迎。晚至元潭登观,观古剑,其长尺馀。顷之,抛江复行数里。
丁巳,早,郭景闻奉议自东梅来。巳时抵白沙,罗子行邀至其家,留连终日。久无雨,禾有损者。晚雨方作,风散之。萧必巨及岳英之孙必中、必得、罗氏馆客郑大明并相候。
戊午,早发白沙,未后至吉水县。知县左宣教郎赵不遏、丞右修职郎张作楫并相候。晡后解去,北风微作,又移时方能上滑石滩,宿墨潭。小一侄吕甥来迎。
己未,早,微有北风,舟人方击鼓挂帆,得未曾有。仅行两箭地,已转南薰矣。未后将至梅林,胡邦衡及知识皆来迎。寻舣舟候春亭下。太守周仲应、姨夫通判左承议郎赵善待、右宣义郎鹿何、釐务通判右宣义郎赵永年及郡官并相候。晚入城,略至所居,遂往谒太守,拜从母。归船中宿。
庚申,早,挈家入宅。韩文公云:「辛勤二十年,始有此屋庐」。客至纷然,不暇记。
徽猷阁待制宋公㬇墓志铭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公讳㬇,字景晋,姓宋氏。其先北州大族,后徙开封府祥符县。至公之曾祖郑国元宪公庠以道德文章历践枢宰,赐第咸宁坊,官至司空,薨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曾祖妣,鲁国太夫人胡氏。祖均国,朝散郎致仕,累赠金紫光禄大夫。祖妣,大宁郡夫人陈氏。父崇年,朝请大夫致仕,累赠银青光禄大夫。妣,同安郡夫人张氏、安康郡夫人吕氏。公弱冠补太学生,尝升舍,会父致仕当补官,公友爱其弟,推与之。政和四年,别以门荫为将仕郎,调孟州刑掾,改河北籴便司干当公事,选充大晟府修制大乐管干文字。以生母令人崔氏心丧去官。服除,用前籴便赏改宣教郎,为河北转运司干当公事,提举洛口交装催促纲运,擢尚书司门员外郎,出为蔡河拨发。宣和元年冬,徽宗召对称旨,命知宿州。明年,方腊起,连陷郡县数十,羽檄调重兵击之,所过骚然。宿为往来要冲,凡军需独前期告办,民以不扰。久之,以治郡最一路,除直秘阁。四年夏,童贯退师白沟。公适入觐,帝命乘驿按之,尽得其状。未几,以将作少监召,赐绯衣银鱼,数条积弊,多所裁革,遂长监事,赐服金紫。六年正月,迁殿中少监。入谢,帝谕以裁冗滥,柅侵渔。公悉意奉行,一时号为称职。靖康改元,斡离不深入,道君将南幸,朝廷议狩襄、邓,中外汹汹,士大夫潜怀向背。钦宗雅才公,擢徽猷阁待制、添差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使,实欲调护道君行宫也。人谓公且辞行,公曰:「此非臣子效力时耶」?以正月三日受命,而是夕龙德之驾仓皇出通津门,公捐家赀募兵民击河凌,通御舟,遂从道君逾淮渡江。是月十五日次京口,时金已破京城,道君命所在州止东南递角及上供纲运,毋令敌得。又高俅才领禁卫三千留控淮津,惟童贯将胜捷兵三千实从,会二浙勤王兵三千人过镇江,道君命留之。叠三事而疑似之言寖闻,于是有上书天子乞斩童贯等六人者。二十八日,诏聂山为发运使代公密图之,而与公在京差遣。山行有日,尚书右丞李纲言于帝曰:「斥贯等一诏书足矣,投鼠不可不忌器」。帝曰:「朕意亦然」。罢山不遣。而公以二月末至阙,帝召对,首问道君安否。公敷奏详明。帝喜曰:「流俗纷纷,朕皆不信也」。明日复召至延和殿授使指,令奉书行宫。公顿首曰:「臣备数从官,蒙任使,敢辞难乎?顾愚戆不能道两宫之情,死无以塞责」。帝曰:「朕自道君在外,寝食不安,彼小人何知,动辄猜间,不可不虑。卿顷尝将命至春坊,又久在禁省,吾父子知卿,故藉卿一行。往矣,道此诚意,用释朕忧」。公知不可辞,即奏云:「陛下仁孝,天下所共知,况臣亲闻玉音,敢不竭力」?帝曰:「朝廷昨命童贯留守京师,贯辄不告而去,名为扈从,实遁耳。议者屡请诛之,朕以其在道君左右,第贬池州。卿为我奏遣,毋令举朝尚以为言也」。公曰:「谨奉诏」。乃三月四日再除公发运使,填高卫阙。暨明日入辞,帝曰:「更有一事,黏罕再犯泽潞,朕以道君未归,屈己恳和,须其退师,即遣奉迎使诣行宫问归期。不然,游骑脱复渡河,岂不惊动君父」?公曰:「圣虑及此,可与天通,非群臣所能及也」。帝目宦者取书,起立授公。公退即疾驰,不三日至符离。俄报云道君入虹境矣,公率官吏迎拜河上。道君召公登善济舟。公进书,备道上意。道君戚然曰:「此因流言,致朝廷相形迹,监司州县观望风指,往往忘分慢职」。因条举数十事,每及一事即泣下,云云。公曰:「方都城昼闭,中外隔绝,虽御前号令,州县或不奉承,非独行宫也。守令之罪盖不容诛,朝廷何预焉」?道君意乃解。公即奏:「臣出京师时,闻童贯贬池州,今犹未行,何也」?道君曰:「胜捷兵隶贯,未知所付」。公以便宜奏云:「若付宇文粹中,而以范讷为副,宜可」。道君曰:「善」!召二人,使交兵。明日,道君语公:「童贯得胜捷军情,骤罢之且生变,奈何」?公曰:「贯平日败坏军政,西北之人怨入骨髓,今斥去,乃所以安众,生变之语殆贯自解耳」。道君趣贯行。一日,道君复语公:「内禅自出我意,虽皇后亦不与知,况群臣皆欲保家族,敢与此耶?我才出门,奸人便欲贪功离间,是无天也」。再及递角等三事,泫然曰:「我为国家过计尔,得毋以此致疑乎」?公曰:「臣造朝才数日,无日不召见。主上诚孝由衷,思慕形于言色,虽百小人进间言决不能入。若廷臣,则陛下何恤」?道君曰:「帝知我急归否」?公曰:「主上正以黏罕在泽潞,故愿陛下少留京口,以待奉迎使与仪物偕来。臣固疑回銮太遽而未敢启也」。道君曰:「两日待说,偶未暇,只为无裹粮住得耳」。公惊曰:「臣虽被召去,自有淮浙两路漕臣及发运使副在扬、润,顾不能应办耶」?道君曰:「有一文字待付卿」。令左右取匣中文书来,公跪读之,乃尚书省付知宿州林篪劄子也。初,州有御前竹石钱十万缗,道君过州时亲笔付篪取其半,篪才输二十之一,而以其事上尚书省。尚书符宿州,其以钱上京,毋擅用,后题正月十三日,日下独执政官一人签书。公读毕,奏曰:「陛下在位久,凡御札宝批及三省批旨,若画可画否,有不作奉圣旨付外者否」?道君曰:「无之」。公指堂帖曰:「此既无『圣旨』二字,又未尝遍书宰执,非朝廷意甚明。殆围城中小吏作常程行遣,而当笔者不察尔,臣非敢游说以宽圣虑也」。道君视之,欣然曰:「卿言是,我未思此」。公随事解释,大率类此。行宫次南京,公以帝命请先入奏,道君乃以书授公,且赐手诏一通,大略谓:嗣圣遣宋某赍书至,遂得通父子之情,话言委曲,坦然明白,由是两宫无纤毫忧疑。至以公比张仲孝友。公再拜跪受讫,夜以小舟驰去。比至虹桥,宣召者踵来。公奔至崇政殿门,谒者云:「上留宰执待君,已有旨免朝见,止常起居可也」。公及阶,帝已起立,连问道君遽归意。公不敢隐裹粮语,继以堂帖进呈,且具道所以解释道君者。帝悦曰:「卿应对甚善,当议褒赏」。公曰:「臣将命无功,免责为幸,赏非敢冀也」。还部未几,臣僚劾公奏宿州事为胁持离间,而大臣独留劄子者从中助之。诏落职,与在外宫祠。言者不已,七月再贬单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绍兴元年,复朝请大夫。次年始得提举亳州明道宫。凡历八任,改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积官右朝议大夫。二十七年,光尧寿圣太上皇帝眷怀旧事,命取徽宗所赐手诏以入,亲为制题记数百言,宣示百僚,袭藏敷文阁。又下诏暴公之忠,还其旧职,岁赐药石,眷待甚厚。惜公已老,无意于仕矣。后四年遂纳禄,转右中奉大夫。是年六月二十日终于正寝,实绍兴三十一年,享年七十有六。讣闻,赠右通奉大夫,赙黄金百两,录其孙三人。制词有「学知守其家,材实裕于用,被遇徽庙,竭诚靖康,谟训具存,忠勤可验」之语。然则公蕴蓄虽不尽施于世,亦可无憾矣。公事亲孝,接物诚,出于天性,非勉强而然。幼笃志问学,稍长多识名士,其闻见议论皆有根柢。晚筑室章江上,益以文史翰墨自娱,故士大夫乐从之游,坐客常满。公待之无戚疏夷险,一与竭尽,虽遇横逆不校也。先娶李氏,再娶张氏,皆追封令人。二男子:奇,右从事郎,早卒;仲甫,孝谨儒雅,今右承务郎、充江南西路提举常平茶盐司干办公事。二女,适进士吕溥之、右从事郎李耆硕。孙男三人:文饶、文翁、文成。女适右修职郎刘泌、乡贡进士魏好信,馀尚幼。曾孙:曾老、岩老。女一人。仲甫以是年九月二十七日葬公于洪州新建县桃花乡西山麓珠陵陂冈之原,使来求铭。惟我先夫人,宋之自出,某为儿童已识公,每闻其道靖康间事,皆可书而诵也。其后入史院为编修官,以诸家所上太史书参考,公言无不合者,故于论次特详焉。夫其大节详矣,他固不嫌于略也。铭曰:
泰宁之世,士趋宠荣。一蹈时艰,则谋其身。其身是谋,国于何恤?君臣父子,秦越肥瘠。有美宋公,相门之英。骞翔禁密,曰惟才臣。平居涖官,称职而已。逢辰之虞,惟上是使。靖康岌岌,外猘内讧。不爱其躬,调护弥缝。我惟忠臣,尔覆丑正。众言淆乱,盍折诸圣?圣有一言,万世不疑。巍巍三朝,先后同辞。祐陵纪之,钦庙倚之。明明绍兴,又增美之。孰不忠孝?孰晦而显?天亦耆之,式燕尔晚。保有令名,言归兹藏。载祀邈绵,毋或坏伤(《省斋文稿》卷三一。)。
公:原脱,据明抄本、四库本补。
淳熙荐士录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八、《诚斋集》卷一一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朱熹/学传二程,才雄一世。虽赋性近于狷介,临事过于果锐,若处以儒学之官,涵养成就,必为异才。
袁枢/议论坚正,风节峻整。今知处州。
石起宗/立朝敢言,作郡有惠。
祝櫰/奇伟之节,恬退之心,士论所称。久置闲散。
郑侨/立朝甚劲正,持节有风采。
林枅/外温中厉,遇事敢为。
蔡戡/器度凝重,学问该洽。
马大同/文学政事,士林之英。至于持节,风采甚厉,官吏皆肃。
巩湘/今之儒先,世之吏师。
京镗/性资静悫,文辞工致。
王回/俊辩而文,敏手而裕。
刘尧夫/尝冠释褐,立朝敢言。
萧德藻/文学甚古,气节甚高。其志常欲有为,其进未尝苟合。老而不遇,士者屈之。今为湖北参议官。
章颖/早冠多士,其学益进。立朝鲠挺,公论推表。
霍篪/儒而知兵,长于论事。至于两淮利害,尤其所谙。
周必正/工于古文,敏于吏事。临疑应变,好谋而成。
张贵谟/上庠名士,有才有谋,可应时须。
刘清之/得名儒朱熹之学,传乃祖原甫之业。
汤邦彦/学邃于《易》,得先天之数;才济于用,有经世之心。
王公衮/儒者能断,吏事敢为。剸繁摧奸,尤其所长。
莫漳/长于史学,达于吏治。
张默/魏公之侄,能传胡文定《春秋》之学。所至作吏,皆有能声。
孙逢吉/学邃文工,吏用明敏。沈介德和、黄钧仲秉以国士待之。梁榜,升朝,前知袁州萍乡县。
吴镒/早以文词,受知名胜,如张安国、沈德和、黄仲秉皆以国士待之。京官,今知郴州郴县。
王谦/风力振耸,勇于摧奸。立朝蹇蹇,士论归重。
谭惟寅/文辞甚古,志操甚坚。尝除太学博士,今知郴州。
但中庸/有学有文,操守坚正。持节布宪,风采甚厉。
韩璧/直谅修洁,人称其贤。
李诵/恬退难进,廉吏之表。升朝,今为江州德安知县。
余绍祖/德胜于才,廉而有惠。新江陵府通判。
叶元潾/和而有立,早有奇节。故相叶颙子昂之侄,今为江西提举司干官,待次。
廖德明/所学甚正,遇事能断。选人,前韶州教授。
赵充夫/廉明彊济,治行甚高。升朝,今知临江军新喻县。
左昌时/吏能精密,所至有声。新知真州。
胡思成/和粹而贤,敏达于政。尝知安丰军。
赵像之/能文练事,淡如寒畯。今为随州通判。
孙逢辰/儒术饰吏,廉操瘉人。
刘德秀/议论古今,切于世用。郑榜,京官,今知湘潭县。
施渊然/工于古文,恬于仕进。前任监和剂局,今任祠禄,升朝。
祝禹圭/气节正方,议论鲠挺。
张泌/器宇粹和,文辞工致。与其弟涛俱有令名,前辈称「吴中二陆」。
李大性/四六诗句,甚有律令。
李大异/尝冠别头,仕优进学。作文下语,准柳仪曹。
李大理/学问殚洽,吏事通明。
曾三复/以文策第,以廉禔身。作邑有声,尽罢横歛。梁榜。
曾三聘/刻意文词,雅善论事。萧榜,选人,前西外宗学教授。
徐彻/诗句明爽,笺奏典重。作邑爱民,办而不扰。郑榜,升朝,今知临江军清江县。
赵彦恂/吏能精敏,不择剧易。戊辰王榜,前知衡州,今任宫观。
王澬/治郡有闻,惠而能办。前知吉州,正当茶寇之锋,修城治兵,寇不敢近。今任宫观。
虞公亮/力学有文,子弟之秀。雍公之子,尚淹下僚。
陈谦/学问深醇,文辞雄俊。声冠两学,陆沉下僚。
李沐/大臣之子,而绰有寒畯之操;甲科之隽,而益厉文辞之工。
李耆俊/其进虽非科级,其文尤工四六。今知柳州。
严昌裔/学甚正,守甚坚。盖尝师张魏公而友钦夫。
陈字/事母至孝,作郡甚办。临事应变,事集而民不扰。
卢宜之/作文有古人关键,日进未已。至于吏能,乃其馀事。
苏渭/通敏吏事,最善四六。任子之流,所不易得。
郑郧/持身甚廉,爱民甚力。尝知南雄州保昌县,殊有治行。太守虐政,一切反之,民情翕然,至今去思。
赵善佐/为政和而有威,治赋缓而自办。章贡吏民,无不安之。
胡澥/名臣之子,修洁博习。州里有闻,能世其家。今为抚州宜黄丞,其父字邦衡云。
凡六十人。
宋故资政殿学士郑公墓志铭 南宋 · 何耕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北山文集》卷末、《宋代蜀文辑存》卷五九
故资政殿学士东阳郑公,绍兴閒宣抚四川,留蜀门者六年。承朝廷新与金和之后,外饬边备,内御将帅,上接士大夫,辨其贤不肖而采用其长,下抚五十六州之民,无有远迩皆便安之,道路歌谣,如出一口。故相秦桧忌其能,诬致其罪,置狱,遣酷吏锻鍊之,竟窜岭外以没,缙绅愤叹,而蜀人思之。至今桧死,朝廷知其冤,追复元官职,其故良嗣以二十四年十月五日始克葬公于东阳乡招福之原。后二十七年,良嗣以书抵耕曰:「先公名节在朝,勋绩在蜀,子蜀人,盖知先公之详者,乃今墓道之碑未立,子其图之」。耕以不能文辞,不获命,则退考其家传而次第其本末云:公讳刚中,字亨仲。其先闽人,五代末避乱浙东,散居婺之金华与衢之西安。金华之祖百药,生三子:克从、克允、克明。克从之子详仕至中散大夫,公克允之曾孙也。大父咨,累贡礼部不第。父卞,亦八上,晚用累举恩调醴陵令,致仕,终于承事郎,以公贵,累赠中奉大夫。公自幼秀颖,嗜读书,不肯逐群儿嬉聚。既长,容貌伟然,器度磊落,博闻彊识,词采焕发。丁中奉公忧,家徒四壁立,母盛氏夫人贤而严,为躬桑苧,以济其须,公亦感激奋厉,益用力于学。与群进士试有司,必居首选,如是者数矣,至春官辄不利。继丁母夫人忧,公年亦骎骎四十,箪瓢屡空,而气终不少挫,识者期其远到。绍兴二年廷对,擢第三人,赐进士及第,授左文林郎、温州军事判官。温名郡,太守率用显人,每与公商疑事,决滞狱,辄中理,郡政一以付公。会岁旱荒,公徒行闾巷间,籍饥民,穷日夜不倦。或欲责富民出米以给,公曰:「固也,然行之无法,则游手往往胁持噪竞,反以生事。不若歛富民米,偿以常平钱,官自给之」。用公策,全活甚众,贫富皆赖焉。六年,召赴行在所,未至,除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赐对便殿,所陈皆当世要务,光尧深器之,改宣议郎,除枢密院编修官。七年,兼权太常博士。将有事于明堂,前一日当享太庙,或谓方行徽宗三年之丧,未宜以吉礼见宗庙,公献议曰:「陛下以万几之繁,夺罔极之哀,坐朝起居如平时矣,方将亲御戎辂以图恢复,何独至于见宗庙而曰未可?三年之丧,陛下行之内庭,不以为朝廷之礼也。景德閒,明德太后之丧未尝废享,臣以为当如故事」。从之。八年,兼权尚书右司员外郎。尝因面对,奏曰:「宽仁者人主之道,持法者臣下之职。今有司皆不肯任怨,苛察之声渐归诸上,姑息之恩各歛诸己,此岂善风俗持久之道乎」?帝嘉纳之。时大驾自建康将移临安,公又奏曰:「使朝廷谋虑足以料敌,赏罚足以使人,虽走一函之书可以驱三军于水火,孰谓舍建康而不可以制胜?使关防失计,外侮可入,则一马朝渡,暮即东南,临安庸足恃乎?臣愿陛下既迁之后,勿以为安,上下一心,不置中原于度外,乃可。不然,臣恐不能无后日之悔」。词旨剀切,闻者悚然。会大臣主和议,金使在廷,中外□惧。又奏曰:「犬方齧人,岂可无因而自已;虎方得肉,必不无故而舍之。今敌人一旦欲与我和,还我已失之地,归我已弃之民,是不可信也。然彼开我以好言,示我以善意,亦何辞而峻绝之乎?正当虚心,守以正中至当之道而已」。除尚书考功员外郎,号能举职。除监察御史,未举,除殿中侍御史,抗疏条奏和议利害尤详,大抵以尊主威、察敌情为本,语皆惊人。枢密院编修官胡铨上书,言不当与金和,历诋建议者,至欲斩秦桧。帝怒,罪将不测,而铨母老甚,人莫敢言,公力为申救。礼部侍郎曾开亦以异议罢去,奏曰:「方今金使远来,计议未定,爱君忧国之心魂夜悸,谓祸福之几皆在乎此,众智交陈,群策并入,其区区之心岂有他意,愿陛下优容之」。其爱护善类如此。九年,除宗正少卿,改秘书少监。金人归我中原故地,枢密楼公绝江踰淮,道京入洛以至关陕。其所经历,存问故老,褒表忠义,与夫敌情曲折、山川形要,悉以上闻,章奏一出公手。归朝,又面奏保京、陕之策。寻除权尚书礼部侍郎,转通直郎兼详定一司敕令。十年,转奉议郎,以明堂恩封荥阳县开国男,除试尚书礼部侍郎兼权刑部侍郎。奉上太皇后册宝,宰臣当摄太尉行事,公谓太尉秦官,不雅驯,宜改为少师。至论狱事,反复精密,必归于无冤而后已。十一年,除宝文阁直学士、枢密都承旨。金人叛盟,朝廷将用兵,公奏曰:「陛下震发沈潜,布昭圣武,檄书一行,万物吐气,然黠敌多计,善为妖祥,稍觉失利,便以甘言相怵,陛下能持断然之意否乎」?已而果再与金和。韩世忠、张俊、岳飞各以宣抚使握兵于外,一日命为枢臣而收其权,公为宰相言曰:「此策信美矣,然利害得失常相倚伏,遇事更变,则激而复起,当周思熟计,益善其后」。因画七事,皆施行之。进宝文阁学士,以本职出为川陕宣谕使,且与金人分画西北地界。金遣乌陵赞谟、孟浩二人至境,必欲得铁山。公问之习边事者,皆曰:「无铁山则无蜀矣」。公与反复论辨,卒屈之,又得商州、秦州地十之四五,凡可以屏蔽全蜀者皆在焉。始公将越境与北官议事,父老数百遮马前谏曰:「引之入,乃万全。今往就之,得无意外虑邪」?公曰:「吾计之审矣。引之入,彼坐于吾家而不去,执之则为国生事,纵之则重伤国威,固莫若出也。纵有他,不过杀一使者耳」。众叹曰:「公勇过贲育矣」。除端明殿学士、川陕宣抚副使,后去「陕」字,专领四川云。转朝奉郎,遇太母回銮恩,转朝散郎,进爵子。十三年,磨勘转朝请郎,遇郊恩进爵伯,十五年除资政殿学士,十六年除朝奉大夫,遇郊恩,进爵郡侯。公自议画界时,固已耸动群听,逮专阃寄,号令肃然,旌旗为之改色。边军十万众皆西人,劲悍,吴璘、杨政、郭浩俱为都统制分领之,权势相引而政尤黠。公尝欲移屯一军,政意不欲,谓公曰:「公必欲移此军,奈杨政不肯何」?公正色折之曰:「某蒙主上委寄,偶与诸君相临,君欲以身试法邪」?政恐惧,下阶推谢,公命之坐,曰:「君能知过甚善,吾胸中即快然矣」。自是三大将拱手侧足,奉命惟谨,讫公之去,不敢桀。公持纪律严,而济之以恩,事细大必察,而行之以简,推诚尽公,人人说服,不独畏其威而已。蜀自军兴以来,横歛百出,民不聊生,讲和之后,当有以休息之,而供亿不少损。公每虑一旦有警,诛求无艺,民益不堪,于是毕精极思,求兵民可以两足者而力行之。首奏移司益昌,以便馈运,继修营田之政。尝于治所筑亭,榜以「思耕」,而为之记,其略曰:「嘉陵江水之险以滩名者殆百,米舟相衔,遇石而碎,与汩俱入者皆蜀人之脂膏也。今塞卒十万,皆櫜弓卷甲而卧,吾诚能借其馀力杂耕关外,率以平岁计之,得粟一钟即减漕粟三钟之力,度足支五岁则可以请于天子时贷农租矣」。然公行之皆有条序,课之以程,分之以利,勤者必赏,怠者必罚,愈久而愈信,故军乐从,讫有成效。蜀有纸币,患无钱以榷之,公请益昌置监,铸小铁钱,至今通行。凡六年间,为民减科数至七百万缗,而备边金谷亦数千万计。蜀人方倚以为长城,而奇祸作矣。十九年,以秦事出蜀至武昌,有旨罢使落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桂阳监居住。明年,责授濠州团练副使,复州安置。仍兴狱于九江,连逮甚众,吹毛百端无所得,竟以嫁怨朝廷为名,坐之,移封州安置。初,桧使人谕公以金三万两进,公叹曰:「此言何为至于我哉?今日讲和正为他时恢复计,要当息民储备为先」。卒不进,桧已不说。会金人欲取燕北人之在我者,公每每为桧言不可遣,而桧悉遣之。蜀门有义胜一军,其首领李谨等十四人皆枭勇,亦在遣中,以此自危,相结谋叛,事觉。公察其情虽可矜,而纵之必生患,乃先斩以闻。桧滋不说,积前后忿怨,且知公材器决不为己下,遂极力挤之。公至封,处之怡然,穷《大易》六十四卦之旨而为之说,手写《华严经》,閒以诗文自娱,留封六年,无几微怨怼之意见于词色。俄寝疾,索纸笔书两颂,脩然而逝,实二十四年五月二十三也。公盖以是日生,其始终之际亦异哉!享年六十有七。未几复官职。后以良嗣遇郊恩赠宣奉大夫。公娶石氏,累赠永宁郡太夫人,有贤行,始能安公之贫,中能相公富贵,末能经纪其患难。方祸之作,良嗣亦就逮谪柳州,夫人往来封、柳閒,调护甚至。公死,独任后事,以丧归葬,皆夫人力也,后公二十四年卒。公二男子,良显早卒,次即良嗣,今为朝散郎、直徽猷阁、权知扬州、主管淮东安抚司公事。二女子,长适新权知柳州邢晦,次适故吏部侍郎章服。孙男女一十一人,男曰枢孙,宣教郎;曰庄孙,承事郎;曰正孙,通仕郎;曰季孙,将仕郎;女适迪功郎詹密、进士俞恪、将仕郎李耆岳、进士蒋处和,馀在室。曾孙男女亦一十一人,男曰伯衍,将仕郎;伯谦、伯源举进士;馀皆幼。公平生著文甚多,遭祸散落,所传于世者有《北山集》三十卷、《周易窥馀》十五卷、《经史专音》五卷,良嗣访寻未已也。公天资英杰,而养之者厚,发为文章,浑浑如江河,而措诸事业者光明俊伟如此,非閒世异人而能尔哉!向使得极其用,益大所施设,则其正君经国之方,开物成务之略,当不止是而已,故士君子之论皆为时惜,而不独为公惜也。然彼陷之者能阨其身,而不能掩其名,能屈之于一时,乃所以伸之于万代。异时权位烜赫可以生杀人者,今皆与草木俱腐,人至羞称之,而闻公之风者歛衽敬慕,不敢少贬焉,其所得不既多矣乎。岁丁卯,耕以进士赴类省试于益昌,适遇公行,尝为三百许言以送公,至以诸葛武侯、韦南康为公比,而论者不以为过,此盖非耕之言也,蜀父老之言也。铭曰:
维古圣贤,养气浩然。自孟轲没,盖失其传。士馁厥中,见利则迁。或少沮之,惴慄以颠。英英郑公,才雄气全。其峻如山,其沈如渊。虚明内融,果锐直前。入为名卿,论事回天。出总元戎,于蕃于宣。帝惠西人,命公抚边。公既厥心,振弊举偏。悍将挫气,疲氓息肩。乃实乃仓,乃营乃田。孰嚬孰呻,横赋汝蠲。孰蟊贼汝,以锄以镌。西人爱之,语必曲拳。彼相何人,丑正怙权。横加诋诬,冤犴逮连。投之瘴海,块处拘挛。公甘若饴,抗节益坚。百世望轲,盖庶几焉。云际天开,白璧洗湔。尊官显名,追荣九泉。岿然其丘,东阳之阡。其不泯者,何千万年。
同班小录序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二、《缘督集》卷一七、《江右文钞》卷四
淳熙十六年正月庚戌,皇帝御后殿临轩。选人李耆庆以下凡三十有二员,踵吏部侍郎班于庑,次第见已,传旨改秩。退聚于天庆观,具衣冠再拜而三揖,叙同班也。阅六日丙辰,又聚于旌忠观,相与言曰:「古人气投道合,适然行同途,宿同馆,犹定交去;况朝觐,臣子大礼,吾三十有二人者,东西南北士也,乃获为同班,非幸与?聚拜结契,其事虽出迩年,要有不可废者。虽然,非久相亲,难记而易忘,人情则然。兹初结契,相许至子孙,于久要之义得矣。更旬月,随牒散而之四方,岁复一岁,少者衰,衰者老,卒然遇于道,往往忘面目,甚则忘声音,又甚则并姓名忘之,岂待至子孙哉」!于是类爵里状,刊而次之,谓之《小录》,人授一帙,备忘也。备忘未有具,责三者之终不忘,难矣;既有具,则嗣自兹,面目声音藉或忘之,姓名则容不忘也。虽曰不忘矣,或面相承,或书相遗,言行有过而不告,与忘同;文学有疵而不指,与忘同;政术有悖而不责,与忘同。班中士类贤者,恝然相忘,万万无有也。虽曰不忘,而与忘同者,万犹有一,则班契不得为全矣。故于录之首致序,又于序之末致戒焉。阅二日戊午,庐陵曾丰序。
重修南下湖塘记 南宋 · 徐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八九、《咸淳临安志》卷三四、雍正《浙江通志》卷五三
绍熙五年秋八月,霖潦不止,洪发天目诸山,倏忽水高二丈许,冲决塘岸百馀所,漂没室屋千五百馀家,流尸散入旁邑,多稼化为腐草。新天子嗣位,视民如伤,遣使旁午。适侍御黄公黼弭节畿漕,奉承德意,掩骸赈饥。悼湖塘之废,重为三州六邑之害,锐意兴复,力请于上,取弃地于马监,发陈粟于丰储,出钱币于漕库,关器用于殿司。揆时庀徒,悉募饥民。羸者以畚,壮者以筑,日役数千人,所活甚众。填筑败岸,帮广旧堤,列木以捍基,编竹以管土。增高既隆于旧,横敞复袤于前。环视上、下两湖数十里间,如连冈之隐起,坚壁之横亘。邑既籍定,民可耕殖,复以溪塘环绕一邑,补治如初。独闲林塘附湖,当溪水之冲,随筑随隳。乃去其激水之平陆,以实败岸之罅隙,沿旧堤帮筑,其址益厚,绵五十馀丈。工以夫计二十万四千二百二十有四,钱以缗计二万八千二百九十有二,米以硕计六千六百一十有六。经始以是年十月,至庆元二年正月迄事。邑令周章董工役,簿吕大勋主钱谷,丞郑昌时、徐寿卿、尉胡辅之佐其事,漕属李耆明、叶时兼护之,始终尽瘁焉。
陶学士安詹学士同 清 · 严遂成
出处:明史杂咏卷一
礼议郊庙删律令,日历编成辑宝训。
一长于易一春秋,各以文章佐景运。
叔孙绵蕞何匆匆,视二公者将毋同。
同是故元所弃士,几抱遗经草泽死。
相见恨晚李耆儒(李习字伯羽,年八十馀矣。),理得嫁衣就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