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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那跋陀罗南朝宋 394 — 468
求那跋陀罗
此云功德贤
中天竺人。
以大乘学故世号摩诃衍
本婆罗门种幼。
学五明诸论。
后遇见阿毗昙杂心。
寻读惊悟。
乃深崇佛法。
其家世事外道禁绝沙门
乃舍家潜遁远求师范。
即投簪落䰂(音采)专精志学。
及受具戒博通三藏
到师子诸国皆传送资供。
既有缘东方。
随舶泛海中途风止。
淡水复竭举舶忧惶。
跋陀曰。
可同心并力念十方佛称观世音。
何往不感乃密诵咒经恳到礼忏。
俄而信风暴至密云降雨。
一舶蒙济。
宋丞相南谯王义宣荆州
创房殿请讲华严等经。
跋陀自忖未善华言有怀愧叹。
即旦夕礼忏请观世音乞求冥应。
遂梦有人白服持剑擎一人首。
来至其前曰。
何故忧耶。
跋陀具以事对。
答曰。
无所多忧。
即以剑易首更安新头。
语令回转曰。
得无痛耶。
答曰。
不痛。
豁然便觉心神喜悦。
旦起语义皆通备领华言。
于是就讲。
元嘉末谯王屡有怪梦。
跋陀答云。
京都将有祸乱。
未及一年元凶构逆。
孝建之初谯王阴谋逆节。
跋陀颜容忧傪未及发言。
谯王问其故。
跋陀谏诤恳切。
乃流涕而出曰。
必无所冀。
贫道不容扈从。
谯王以其物情所信。
乃逼与俱下。
梁山之败火舰转迫。
去岸悬远判无全济。
唯一心称观世音。
手捉筇竹杖投身江中。
水齐至膝。
以杖刺水。
水流深駃。
见一童子寻后而至以手牵之。
顾谓童子。
汝小儿何能度我。
恍惚之间觉行十馀步。
仍得上岸。
即脱纳衣欲偿童子。
顾觅不见。
举身毛竖。
王玄谟督军梁山
世祖敕军中得摩诃衍
善加料理驿信送台。
俄而寻得。
令舸送都。
世祖即时引见顾问委曲。
曰企望日久。
今始相遇。
跋陀曰。
既染衅戾分当灰粉。
今得接见重荷生造。
敕问并准为贼。
答曰。
出家之人不预戎事。
张畅宋灵秀等并是驱迫贫道。
所明但不图宿缘乃逢此事。
帝曰。
无所惧也。
是日敕住后堂供施衣物。
给以人乘。
中兴寺成敕令移住。
后于秣陵凤凰楼西起寺每至夜半辄有推户而唤。
视不见人。
众屡厌梦。
跋陀烧香咒愿曰。
汝宿缘在此我今起寺。
行道礼忏常为汝等。
若住者为护寺善神。
若不能住各随所安。
既而道俗十馀人。
同夕梦见鬼神千数皆荷担移去。
寺众遂安
大明六年天下亢旱。
祷祈山川累月无验。
世祖请令祈雨必使有感。
如其无获不须相见。
跋陀曰。
仰凭三宝。
陛下天威冀必降泽。
如其不获不复重见。
即往北湖钓台烧香祈请。
不复饮食默而诵经。
密加秘咒。
明日晡时西北云起。
初如车盖。
日在风震云合连日降雨。
寻常执持香炉未尝辍手。
每食飞鸟乃集手取食。
太宗世礼供隆到。
大始四年正月觉体不愈。
便与太宗及公卿等告别。
临终三日延伫而望云。
见天华圣像。
隅中遂卒。
春秋七十有五。
求那跋陀罗
此云功德贤
中天竺人。
以大乘学故世号摩诃衍
本婆罗门种。
幼学五明诸论。
天文书算医方咒术靡不该博。
后遇见阿毗昙杂心。
寻读惊悟。
乃深崇佛法焉。
其家世外道禁绝沙门
乃舍家潜遁远求师友。
即投簪落彩专精志学。
及受具足博通三藏
为人慈和恭恪事师尽礼。
顷之辞小乘师进学大乘。
大乘师试令探取经匣。
即得大品华严。
师嘉而叹曰。
汝于大乘有重缘矣。
于是读诵讲宣莫能詶抗。
进受菩萨戒法。
乃奉书父母劝归正法曰。
若专守外道则虽还无益。
若归信三宝则长相见。
其父感其言至。
遂弃邪从正跋陀前到师子诸国。
皆传送资供。
既有缘东方。
乃随舶汎海中途风止。
淡水复竭举舶忧惶。
跋陀曰。
可同心并力念十方佛称观世音。
何往不感。
乃密诵咒经恳到礼忏。
俄而信风暴至。
密云降雨。
一舶蒙济。
其诚感如此。
元嘉十二年广州
刺史车朗表闻。
宋太祖遣信迎接。
既至京都敕名僧慧严慧观
新亭郊劳。
见其神情朗彻莫不虔仰。
虽因译交言而欣若倾盖。
初住祇洹寺
俄而太祖延请深加崇敬。
琅琊颜延之通才硕学。
束带造门。
于是京师远近冠盖相望。
大将军彭城王义康
丞相南谯王义宣
并师事焉。
顷之众僧共请出经于祇洹寺
集义学诸僧译出杂阿含经。
东安寺出法鼓经。
后于丹阳郡译出胜鬘楞伽经。
徒众七百馀人。
宝云传译。
慧观执笔。
往复咨析妙得本旨。
谯王荆州
请与俱行安止辛寺。
更创房殿。
即于辛寺出无忧王过去现在因果及一卷无量寿一卷泥洹央掘魔罗相续解脱波罗蜜了义现在佛名经三卷第一义五相略八吉祥等诸经并前所出凡百馀卷常令弟子法勇传译度语。
谯王欲请讲华严等经。
跋陀自忖未善宋言有怀愧叹。
即旦夕礼忏请观世音乞求冥应。
遂梦有人白服持剑。
擎一人首。
来至其前曰。
何故忧耶。
跋陀具以事对。
答曰。
无所多忧。
即以剑易首更安新头。
语令回转曰。
得无痛耶。
答曰。
不痛。
豁然便觉心神悦怿。
旦起道义皆备领宋言。
于是就讲。
元嘉将末谯王屡有怪梦。
跋陀
京都将有祸乱。
未及一年元凶构逆。
孝建之初谯王阴谋逆节。
跋陀颜容忧惨未及发言。
谯王问其故。
跋陀谏争恳切。
乃流涕而出曰。
必无所冀。
贫道不容扈从。
谯王以其物情所信。
乃逼与俱下。
梁山之败大舰转迫。
去岸悬远判无全济。
唯一心称观世音。
手捉邛竹杖投身江中。
水齐至膝。
以杖刺水。
水流深驶。
见一童子寻后而至以手牵之。
顾谓童子。
汝小儿何能度我。
恍忽之间觉行十馀步。
仍得上岸。
即脱纳衣欲偿童子。
顾觅不见。
举身毛竖。
方知神力焉。
王玄谟督军梁山
世祖敕军中得摩诃衍
善加料理驿信送台。
俄而寻得。
令舸送都。
世祖即时引见顾问委曲。
曰企望日久今始相遇。
跋陀曰。
既染衅戾分当灰粉。
今得接见重荷生造敕问并谁为贼。
答曰。
出家之人不预戎事。
张畅宋灵秀等并见驱逼贫道。
所明但不图宿缘乃逢此事。
帝曰。
无所惧也。
是日敕住后堂供施衣物。
给以人乘。
跋陀在荆十载。
每与谯王书疏无不记录。
及军败检简无片言及军事者。
祖明其纯谨益加礼遇。
后因闲谈聊戏问曰。
念承相不。
答曰。
受供十年何可忘德。
今从陛下乞愿。
愿为丞相三年烧香。
帝悽然惨容义而许焉。
中兴寺成敕令移住为开三间房
后于东府宴会。
王公毕集。
敕见跋陀
时未及净发白首皓然。
世祖遥望顾谓尚书谢庄曰。
摩诃衍聪明机解。
但老期已至。
朕试问之。
其必悟人意也。
跋陀上阶。
因迎谓之曰。
摩诃衍不负远来之意。
但唯有一在。
即应声答曰。
贫道远归帝京垂三十载。
天子恩遇衔愧罔极。
但七十老病唯一死在。
帝嘉其机辩。
敕近御而坐。
举朝属目。
后于秣陵凤皇楼西起寺。
每至夜半辄有推户而唤。
视之无人。
众屡厌梦。
跋陀烧香咒愿曰。
汝宿缘在此我今起寺。
行道礼忏常为汝等。
若住者为护寺善神。
若不能住各随所安。
既而道俗十馀人。
同夕梦见鬼神千数皆荷担移去。
寺众遂安
今陶后渚白塔寺即其处也。
大明六年天下亢旱祷祈山川累月无验。
世祖请令祈雨必使有感。
如其无获不须相见。
跋陀曰。
仰凭三宝。
陛下天威冀必隆泽。
如其不获不复重见。
即往北湖钓台烧香祈请。
不复饮食。
默而诵经。
密加秘咒。
明日晡时西北云起如盖。
日在风震云合连日降雨。
明旦公卿入贺。
敕见慰劳。
䞋施相续。
跋陀自幼以来蔬食终身。
常执持香炉未尝辍手。
每食竟辙分食飞鸟。
乃集手取食。
太宗世礼供弥隆到大始四年正月觉体不悆。
便与太宗及公卿等告别。
临终之日延伫而望之。
见天华圣像。
禺中遂卒。
春秋七十有五。
太宗深加痛惜慰赙甚厚。
公卿会葬荣哀备焉。
时又有沙门宝意
梵言阿那摩低。
本姓康
康居人
世居天竺
宋孝建中来止京师瓦官禅房。
恒于寺中树下坐禅。
又晓经律。
时人亦号三藏
常转侧数百贝子
立知凶吉。
善能神咒。
以香涂掌。
亦见人往事。
宋世祖施其一铜唾壶。
高二尺许。
常在床前。
忽有人窃之。
意以席一领。
空卷之咒上数通。
经于三夕唾壶还在席中。
莫测其然。
于是四远道俗咸敬而异焉。
齐文惠文宣梁太祖
并敬以师礼焉。
永明末年终于所住。
姚合唐 777 — 854
作品评论
亡友赵紫芝姚合贾岛诗为《二妙集》,其诗语往往有与姚、相犯者。
按贾太雕隽,姚差律熟,去韦、尚争等级。
(宋诗)至东坡、山谷始自出己意以为诗,唐人之风变矣。
山谷用工尤为深刻,其后法席盛行,海内称为江西宗派。
近世赵紫芝翁灵舒辈,独喜贾岛姚合之诗,稍稍复就清苦之风,江湖诗人多效其体,一时自谓之唐宗,不知止入声闻辟支之果,岂盛唐诸公大乘正法眼者哉!
四灵,倡唐诗者也,就而求其工者,赵紫芝也。
然具眼犹以为未尽者,盖惜其立忐未高而止于姚、贾也。
刘正之
全宋诗
刘正之字子正临江(今江西樟树西南)人(《江西诗徵》卷一九)。
赵师秀同时。
今录诗二首。
潘亥
全宋诗
潘亥字幼明号秋岩永嘉(今浙江温州市)人。
柽子。
赵师秀同时(《前贤小集拾遗》卷三)。
今录诗四首。
薛泳
全宋诗
薛泳字沂叔一字叔似海宁(今属浙江)人。
尝从赵师秀学诗。
后久客江湖,濒老归乡。
事见《阆风集》卷一○《刘士元诗序》、《深雪偶谈》。
徐玑南宋 1162 — 1214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162—1214 【介绍】: 温州永嘉人字文渊一字致中号灵渊
徐定子。
任县,由武当长泰,未赴。
工诗,与赵师秀翁卷徐照并称永嘉四灵。
亦善书法。
有《山泉集》、《二亭集》。
全宋诗
徐玑(一一六二~一二一四)字文渊一字致中号灵渊永嘉(今浙江温州)人。
诗学唐人,与同时赵师秀翁卷徐照合称永嘉四灵。
以荫入仕,历建安主簿永州司理龙溪县
武当,改长泰,未至官。
宁宗嘉定七年卒,年五十三。
有《二亭诗集》。
事见《水心文集》二一《徐文渊志铭》。
 徐玑诗,以民国南陵徐乃昌影宋刻《永嘉四灵诗》丁集编为第一清顾修读画斋《南宋群贤小集》(简称顾本)多出影宋本之诗编为第二
校以明潘是仁刻《宋元四十三家集》本(简称明本)。
新辑集外诗附于末。
周师成南宋
全宋诗
周师成字宗圣号雉山长兴(今属浙江)人。
宁宗庆元五年(一一九九)进士
工诗文,名闻一时,卢祖皋赵师秀刘克庄等皆与之游。
晚年若有所遇,如游仙散圣之人。
有集,已佚。
事见《贵耳集》卷中、《梅涧诗话》卷下。
今录诗十二首。
苏泂南宋 1170 — ?
全宋诗
苏泂(一一七○~?
)(与赵师秀同龄,生年参《文学遗产》一九八三年四期《赵师秀生年小考》),字召叟山阴(今浙江绍兴)人。
颂四世孙。
生平事迹史籍失载,从本集诗篇可知,早年随祖师德宦游成都,曾任过短期朝官,在荆湖金陵等地作幕宾,身经宁宗开禧初的北征。
曾从陆游学诗,与当时著名诗人辛弃疾刘过王楠赵师秀姜夔等多有唱和。
卒年七十馀。
有《泠然斋集》十二卷、《泠然斋诗馀》一卷(《直斋书录解题》卷二○、二一),已佚。
清四库馆臣据《永乐大典》辑为《泠然斋诗集》八卷。
 苏泂诗,以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为底本,酌校有关史籍。
新辑集外诗附于卷末。
徐照南宋 ? — 1211
全宋诗
徐照(?
~一二一一),字道晖一字灵晖自号山民永嘉(今浙江温州)人。
工诗,与同郡徐玑灵渊)、翁卷灵舒)、赵师秀灵秀)并称“永嘉四灵”。
生平未仕,以诗游士大夫间,行迹遍及今湖南江西江苏四川等地。
宁宗嘉定四年卒。
有《山民集》(《瀛奎律髓二○),已佚。
有《四灵诗集·徐照集》、《芳兰轩集》传世。
事见《水心文集》一七《徐道晖志铭》。
 徐照诗,以一九二五年南陵徐乃昌据毛晋影抄残宋本刻《永嘉四灵诗·徐道晖集》三卷本为底本。
校以一九二八年永嘉黄群《敬乡楼丛书》本(简称黄本)、明潘是仁刻《宋元四十三家集·芳兰轩诗集》五卷本(简称明本)、清顾修读画斋刻《南宋贤小集·芳兰轩集》一卷本(简称顾本)等。
新辑集外诗附于末。
薛师石南宋 1178 — 1228
全宋诗
薛师石(一一七八~一二二八)字景石号瓜庐永嘉(今浙江温州)人。
工诗善书,生平未仕,筑室会昌湖上,与赵师秀徐玑等多有唱和。
理宗绍定元年卒,年五十一。
有《瓜庐》。
事见本集附录宋王纬薛瓜庐志铭》。
 薛师石诗,以读画斋刊《南宋群贤小集》本为底本。
校以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两宋名贤小集》所收《瓜庐诗》(简称名贤集)、《四库全书》所收《瓜庐诗》(简称四库本)。
另辑得散句附于卷末。
孙惟信南宋 1179 — 1243
全宋诗
孙惟信(一一七九~一二四三)字季蕃号花翁,原籍开封(今属河南),居婺州(今浙江金华)
以荫入仕,光宗时弃官隐居西湖。
赵师秀刘克庄等交游甚密。
理宗淳祐三年卒,年六十五。
有《花翁集》,已佚。
事见《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孙花翁志铭》。
今录诗九首。
卢祖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温州永嘉人字申之次夔号蒲江
楼钥甥。
宁宗庆元五年进士
嘉定中历官军器少监权直学士院
工乐府,与翁卷赵师秀为诗友。
有《蒲江集》。
张弋南宋
全宋诗
张弋,旧名奕(或作亦),字彦发一字韩伯号无隅翁,祖籍河阳(今河南孟县)
不喜为举子学,专意于诗,与戴复古赵师秀等多有酬唱。
曾入许定夫幕,欲命拜官,不受。
后死于建业(《贵耳集》卷上)。
有《秋江烟草》一卷。
事见本集末附宁宗嘉定十一年(一二一八)丁煜《秋江烟草跋》。
 张弋诗,以汲古阁影宋钞《南宋群贤六十家小集·秋江烟草》为底本,酌校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两宋名贤小集》(简称名贤集)。
新辑集外诗附于卷末。
张侃南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扬州人,寓居吴兴字直夫
张岩子。
历官上虞丞。
父以谄媚权奸,为世诟病,独志趣萧散,浮沈末僚。
赵师秀周文璞等游,皆恬静不争之士。
为诗清隽圆转,时有闲淡之致。
有《拙轩》。
翁卷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温州乐清人字续古一字灵舒
理宗淳祐间尝领乡荐,以布衣终。
工诗,与徐照徐玑赵师秀,称永嘉四灵。
其诗较二徐稍秀润,尚有姚合风致。
有《西岩》,一名《苇碧轩集》。
葛天民南宋
全宋诗
葛天字无怀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徙台州黄岩(今属浙江)
曾为僧,法名义铦字朴翁,其后返初服,居杭州西湖
姜夔赵师秀等多有唱和。
有《无怀小集》。
事见《癸辛杂识》别集卷上。
 葛天诗,以汲古阁影钞《南宋六十家小集》本为底本。
校以顾氏读画斋刊《南宋群贤小集》本(简称群贤集)、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两宋名贤小集》本(简称名贤集)。
新辑集外诗附于卷末。
阮大铖明末清初 1587 — 1646
永怀堂集·读阮大铖咏怀堂诗集(胡先骕)
吾国自来之习尚,即以道德为人生唯一之要素。
故《武》乐蒙「尽美」「未尽善」之讥,孔子复有「虽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之语。
此种习尚固足以巩固人类道德之精神,然有时艺术界乃受其害。
尝读宋孙觌之《鸿庆集》,观其诗精严深秀,诚有宋之作家。
明嘉靖间常州欲刻其集,邑人徐问以其曾志万俟卨之墓,竟有「有罪名教,其集不当行世」之言,事以遂止。
此外大奸慝加严嵩赵文华辈,皆文学巨子,今日读《钤山堂》者,能有几人?
赵文华立,竟鲜有知其能文者矣。
又如明末南都权相马士英,人但知其奸,而鲜知其能文,然观其序阮大铖《咏怀堂丙子诗》,乃自举其「深机相接处,一叶落僧前」之句,则知此公不但能诗,且深研内典也。
阮集之以佞倖小人,始则首鼠魏珰、东林之间,卒为东林所斥,而列名逆案,继乃乘南都福王之立,阿附权相,汲引佥壬,芟锄正士。
南都覆亡后,复降清室,终于走死,遂为士论所不齿,遗民所腐心,其能文之名,因之亦泯。
终满清二百八十年之际,除《燕子笺》《春灯谜》两传奇外,殆无人能举《咏怀堂诗》之名者矣。
其集既未为《四库》所收,士君子复深鄙其人,世间遂少流行之刻本。
溧水王伯沆先生几费心力,始克缮。
集其内外集共四巨册,然祗止于戊寅
前岁丹徒柳翼谋先生复在旧书肆购得其《辛巳诗》一册。
阮诗之存于天壤间者殆具于是。
以有明一代唯一之诗人之遗集,乃几于没世不称,不可谓非世间文化之一大悲剧也。
欲知《咏怀堂诗》在中国诗界中之位置,不可不知中国诗之源流。
尝考中国诗自周秦以降,即分人文与自然两派,若《三百篇》、《十九首》、苏、李、阮、鲍、李、杜、、白、韩、孟、欧、王、苏、黄、陈后山陈简斋陆剑南杨诚斋,下逮晚清郑子尹陈伯严郑太夷诸诗人,皆属于人文派;若屈原、陶、谢、王、孟、韦、储光羲贾岛姚合林和靖范石湖姜白石严沧浪赵师秀徐照徐玑翁卷辈,皆属于自然派。
前派之诗,以人事为重,故无论达为显贵,穷为寒儒,皆以家国盛衰、人民疾苦为念,其伦纪之情亦极笃,故每能为深至怛恻之音,而稀有遗世独立之概;后派之诗,则忽视人事,常怀骞举出尘之思,为之者常禀冰雪之质,冲旷之怀,以隐逸为高尚,薄功业如浮云,一若大块劳生,光阴逆旅者。
二者之人生观截然不同,其诗之韵味亦以迥异。
《咏怀堂》则自然派之子裔也。
观其与《杨朗陵秋夕论诗》句云:「时尚奚足云,所严在古昔。
斋心望云天,柴桑如可即。
(中略)天不生此翁,六义或几息。
厥后王与储,微言增羽翮。
(中略)异代晞发生,泠泠濑中石
(中略)舍是皆洳沮,偶汇亦沟洫。
胜国兼本朝,一望茅苇积。
滔滔三百年,鸿濛如未辟」,可知其所推许者,《三百篇》外厥为陶、王、储、谢数公,心目中且无李、杜、苏、黄,尚何馀子之足云。
虽持论不无稍苛,然其宗旨可知矣。
《咏怀堂诗》在自然派诗家中别树一帜。
吾尝遍读陶公及王、孟、韦、诸贤之诗,虽觉其閒适有馀,然尚稍欠崇拜自然之热诚,如英诗人威至威斯之「最微末之花皆能动泪」之精神,在陶、韦诸贤集中未尝一见也。
如陶公《归田园居》《饮酒》,孟襄阳《秋登兰山寄张五宿业师山房待丁公不至》《登鹿门山怀古》《夜归鹿门歌》,王右丞《送别青溪》《渭川田家》《辋川閒居》《赠裴秀才迪》《酬张少府香积寺》《终南别业》,储光羲《田家即事》《田家杂兴》《张谷田舍》,韦苏州《幽居晓坐西斋》《游龙门》《香山泉》《简寂观西涧瀑布下作月溪与幼遐君贶同游》,柳柳州《晨诣超师院读禅经南涧中题与崔策登西山构法华寺》《西亭溪居》诸诗,或咏山水之胜,或述田家之乐,皆为集中之精粹,而最能代表作者之思想者。
然皆静胜有馀,玄骛不足,且时为人事所牵,率未能摆落一切,冥心孤往也。
惟《咏怀堂诗》,始时能窥自然之秘藏,为绝诣之冥赏。
故如「春风鲜沉冥,霁心难与昧」「林烟日以和,众鸟天机鸣。
泽气若蠕动,瘁物亦怀荣」「息影入春烟,形释神亦愉」「卧起春风中,百情皆有触」「春风荡繁圃,孰物能自持。
人居形气中,安得不因之」「山梦自难繁,岚翠警空想。
即此寓觉因,矧复风泉响」「饮此青翠光,使我心颜醺」「眺听将安著,山川若始生」「水烟将柳色,一气绿光浮。
坐久领禽语,始知非梦游」「隐几澹忘心,惧为松云有」「息机入空翠,梦觉了不分。
静抱虚白意,高枕鸿濛云」等诗句,非泛泛模范山水、啸傲风月之诗人所能作也,甚且非寻常山林隐逸所能作也。
必爱好自然、崇拜自然如宗教者,始克为之。
且不能日日为之,必幽探有日,神悟偶会形释神愉、百情有触时,始能间作此等超世之语也。
即在《咏怀堂》全集中亦不多见,他人可知矣。
至于写景之佳句,几于美不胜收,而要能以閒淡之笔,写空灵之境,如「花叶沐已齐,晴鸟纷我园。
伫立始有悟,任运良可尊」「辨叶歛旁眺,因香纵恬步。
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
萧萧春竹鸣,高馆更成趣」「霁心与定气,冯之酌终古。
自昔邈何获,在我恬有取」「空翠感微息,定览察殊状。
叶并远帆鹜,鸟习天花漾。
山樽给永日,清言副灵贶」「怀音达钟界,饮光坐霞庑。
烟定群峰开,林缺江帆舞。
觉性情逸,弥恻尘襟苦」「微步历禽上,清言满听。
泉幽滴春脉,林贞抱秋影。
澄鲜入何际,空明转遗境」「萝葛翳山窗,梦境亦沉邃。
觉闻际禽,始悟晨峰翠」「山气生夜凉,萧机革尘侮。
明灯草虫次,弥觉清言膴。
倦至歇琴樽,支枕向终古」「古壑寓声闻,诸峰侍云动。
空翠如有人,香端转孤诵」「淡月写空水,微烟绵夕林。
于此理閒楫,憺然生远心」「山翠既虚无,月气殊微茫。
奉身入清机,耳目非故常」「感此香光气,弥澄虚白心」「秋山钟梵定,诸感触无几」「澹游如阅梦,空虑直宾烟」「真机满山夜,梵止草虫鸣。
即境已忘辨,观心无可清」「视听一归月,幽喧莫辨心」「孤峰超梦界,幽磬閟灵闻」「屏居成独坐,池水与心清。
林月自然至,尘机何处生」诸句,皆能超脱物象,别具神理,除微嫌烹鍊外,要可抗手王、孟,俯视储、韦。
即集中寻常写景之句,如「村暖杏花久,门香湖草初」「萝雨静可数,闾巷如空山」「孤舲倚山翠,木叶静可数。
微风入清夜,海月渐遥举」「草暝气亦和,空翠自成露」「潭定藻影开,月白虫吟广」「炊烟冒岚影,旅梦接山云」「疏山气透,香分」「林空闻露响,潭曙识星飞」「立渚见恬鹤,争烟闻乱乌」,已非姚合许浑所易办,寻常作者偶得之,即可自诧为得神助者也。
至若「放心浩劫外,置眼无生前」「尘累尽唐捐,空明入非想」「喧寂了非我,平等旨奚二」「曾谓遗物浅,不知应化深」等句,则非精研内典,确有心得之人不能道,王右丞尚有不逮,若苏长公黄山谷之仅以佛语装门面者,尤无论矣。
《咏怀堂诗》尤有一优点,则其琢句用字之工也。
尝考阮氏所称许之诗人,除陶靖节王右丞储侍御三家外,所亟称者厥为谢晞发
实则《晞发集》诗雕锼镶诡,取径长吉,近体则时参少陵,与陶、王异趣。
阮集之称许若是者,或赏其琢句用字之工也。
晞发集》中诗句如「月离孤嶂雨,寻梦下山川」「水生溪榜夕,苔卧野衣」「锡声归后夜,琴意满诸峰」「窟泉洗屐,毡雪暮过楼」「涧响夜疑雨,云寒欲层」「鸟宿湿栖树,花流晴下溪」等,皆新隽镶奇,虽理致视《咏怀堂诗》为逊,然确为其宗派也。
尝考中国之诗,其精神固如上文所述,分人文与自然两派,其技术又可分清淡平易与生涩雕锼两派。
如晋宋之陶、谢,唐之王、孟、韦、宋之陈简斋范石湖姜白石严沧浪,以及永嘉四灵,前派也;唐之韩愈孟郊卢仝李贺宋之梅圣俞黄山谷陈后山谢皋羽,后派也。
惟《咏怀堂诗》则禀王、孟之精神,副以黄、陈之手段,故倍觉过人,亦犹清末诗人郑子尹之《巢经巢诗》,以黄、陈之手段,傅以元、白之面目,亦遂开一前此诗家未有之体格。
总观《咏怀堂集》中,天机独擅,不假雕饰之句,如「乍听柴扉响,村童夜汲还。
为言溪上月,已照门前山」「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潭影澹相照,松风幽自吹」等,虽屡见不鲜,然非能代表其体格者。
至如「辨叶歛傍眺,因香纵恬步」「磅礴意有得,沉冥理非误。
初叶一禽啭,轻飙数花骛」「警萝若开笑,追香宛迷杖」「怀音达钟界,饮光坐霞庑」「危步历禽上,清言满听。
泉幽滴春脉,林贞抱秋影。
澄鲜入何际,空明转遗境」「象纬关睇笑,草木感冲茜。
湖光澄远心,峰霞荫华撰」「夕鸟衔情入,秋花质影同」「天花杂饭,空翠警书声」「百药延春气,群峰侍法筵。
澹游如阅梦,空虑直宾烟」「幽人即芳草,宵语若深山」「无言山磬传空翠,晏坐灯照石泉」「据梧尽日曾无梦,动操群峰各领声」等诗句,则极雕镂肝肾之能事,大非王、孟、储、韦之所习为矣。
苟明眼人不为外貌所欺,则可见其与孟东野黄山谷同一溪壑,此其所以称美谢皋羽之故,亦即《咏怀堂集》所以出奇制胜之处也。
自诸体言之,咏怀堂所最工者,厥惟五言古与五言律。
五言古诗闲整以暇,极得陶、王、韦、之神理;五言律诗天机完整,一气呵成,尤得王、孟之神髓。
其四言古诗导源《三百篇》,古趣盎然,颉颃汉魏,佳句如「令仪干岳,澄思怀渊。
行芳气洁,式则幽兰」「纤月虚徐,秋花如烟」「群龙入谷,潜跃欣同。
亦有不速,鸾车雍雍。
班荆蓐食,力拯颓风」「临觞不乐,日月弥晏。
停云崇阿,播芳南涧
龙蛰匪存,凤衰何谏」皆《雅》《颂》之遗,魏晋以还,文人歛手者,惜篇幅不多耳。
至于七言,则非所长。
七言古诗,真气薄弱,内美不充,驰骤竭力,故每有辞胜于意之嫌,虽佳句如「恬从秋水照吟魂,饥向青峰质危语」「不将浅籁接清哦,肯弄凡烟格玄对」仍清隽绝伦,然佳篇极稀。
五七言古诗之差别,几不可以道里计,诚异事也。
七言律诗大体仍七子之旧格,惟知铺排,一无深语,虽佳句如「高咏各师寒岁雪,初衣交揽六朝云」「钵影尚涵将晓月,经行时触未归岚」「尽日经行空翠里,一春调息雨声中」「江树春红村雨足,露粳秋碧晚烟和」者,亦属屡见不鲜,然完整可诵之篇颇少,殊非五言律诗之满目琳琅者可比也。
七言绝句非作者所措意,一时兴到,虽有佳作,亦不足为大观,可不置论。
夫兼揽众长本非易事,老杜而外,各体皆能名家者本不数觏。
阮集之能以五言擅长已非易事,固无庸苛求也。
虽然,《咏怀堂诗》实质上乃有根本大缺点焉,即天性不足是也。
总阮氏之一生观之,生有异禀,才力过人,自无疑义。
然迹其阿附权奸,倾陷正士之行为,可知其绝无道德观念。
彼身丁明季,目击时艰,在有志之士方且疾首腐心之不暇,而彼仍啸傲山水,寄情风月,极其自得。
观其集中,忧天悯人之辞百不一见,即可知其人德性之薄弱矣。
其感时之作,有《己未春感辽事》四律、丙子《空城雀》一七古、《秋雨卧病感时事》四律、戊寅《赋答刘赤存以闻虏警》诗六律、《圣羽避乱至山尽谈枞川被贼之状》二律,皆无一二自肺腑中流出之语,但摭拾陈言排比题意而已。
即其私恩察之戚䣊友朋之间,亦无深至之,即其《归次咏怀堂哭先恭人》一诗上,前半亦尽知铺叙景物,沉痛之语仅「一身等飞藿,百念顿攒戟。
长号安可持,泪与莓苔碧」四语;至《春寒感怀先恭人》一诗,前六韵所者皆春寒,惟末一韵「怜无慈母缝,使我中怀伤」十字始有感怀先恭人之意,然语意极其淡薄;其《雨中忆家大人孑处先慈殡室并以纪世道人心之变未有甚于此时者》二律讫无些须哀音,其天性之凉薄于兹可见。
又阮氏虽酷爱自然,然非甘于栖逐者。
苟真欲终老山林,则高蹈志焉可夺?
承休命,则宜以社稷民生为重,乌可仍怀肥遁之思?
观其崇祯元年《出山诗》,句云「饬彼车上巾,愧此篱间笠。
婉词别农圃,烦代葺。
行颂天保章,即赓考槃什。
秋色佳千峰,期与归云入」,辞虽极佳,然不立其诚,精采已失。
又如「谁谓谣诼,非我息机具。
(中略)采薇兼采,长谣入烟雾。
向谓不近情,今始达其故」「岁月遂为林壑有,云山安得是非存」「千时诚足哂,大隐亦邻欺。
惟与鸾俱伏,方令鹤不疑」「但使榆关销转斗,何妨花坞有深耕」等句,非不貌为恬退,然迹其行事,则知其热中实不亚一般之群小。
此所以读其诗终觉其言不由衷,而其诗之价值亦因之而稍贬也。
虽然,孔雀有毒,文采斐然。
严格苛求,亦非批评之责。
才人无行,屡见不鲜。
国文士,自魏武以下,如宋之问沈佺期储光羲卢仝李义山温飞卿冯延巳柳耆卿孙觌严嵩之流亦复甚众,然不闻因噎废食,束其书而不观,则吾人之读《咏怀堂诗》,亦但赏其灵芬孤秀、阐发自然界秘奥之作可耳。
陈散原先生称其诗为五百年所未有,夫能冠冕明清二代之作家,宁无独擅之长?
是在有目者所共赏已。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卷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