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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曾植清末民国初 1851 — 1922
沈曾植字子培号乙盦嘉兴人
光绪庚辰进士历官安徽布政使,署巡抚
词学图录
沈曾植(1850-1922) 字子培号乙庵晚号寐叟巽斋
嘉兴人
光绪六年(1880)进士
刑部主事,迁郎中
宣统元年(1909)辞官。
民国,在沪为寓公。
博学,综览百家,旁及两氏。
诗沉博奥邃,为同光体魁杰。
人以为词中之卢仝樊宗师
有《海日楼诗》、《海日楼文集》。
词集名《曼陀罗寱词》。
沈曾植集校注
1851-1922浙江嘉兴人
字子培号巽斋别号乙盦晚号寱叟,晚称巽斋老人东轩居士,又自号逊斋居士、癯禅、寐翁、姚埭老民、乙龛、余斋、轩、持卿、乙、李乡农、城西睡庵老人、乙僧、乙穸、睡翁东轩支离叟等。
他博古通今,学贯中西,以“硕学通儒”蜚振中外,誉称“中国大儒”。
苻娄庭漫稿·自序
光绪己亥,旅寓鄂州南皮公馆余城南之姚园。
树石苍润,庭宇轩豁。
笔床茶灶,不移而具。
小园可赋于子山,草堂不殊于锦里。
安居饱食,文质靡底,吁可愧也。
园多盆花,皆颠本之由蘖者,磥砢轮囷,若磐若礐,若兽蹲,若云卧,或百年,或五六十年,其寿不可知,然皆婆娑怪伟。
燕吴语谓之桩,楚之语曰兜,皆俗字。
桩者,株字音转,东侯,阳声、阴声对转也。
兜亦株字音转,舌头舌上隔标也。
山海经》:「三株树,其为树如,叶皆为株。
」《列子·黄帝》:「若株驹。
」《释文》:「株驹,枯树木根也。
」枯木而有叶如,其为由蘖复生也审矣。
》:「譬彼坏木,疾用无枝。
」《毛传》:「坏,瘣也。
」《尔雅》:「瘣木苻娄。
」郭注:「谓木病危尪伛瘿肿无枝条。
」又云:「枹,遒木魁瘣。
」郭注:「根枝节目,盘结磈磊。
」今验众株之形,实如郭后注所称「根枝节目,盘结磈磊」,而非「无枝条」者,但枝条不畅茂耳。
郭前注就《》义言,《》言无枝,取略意也。
瘣木理无枝,不必绝无一枝也。
察众株枝多接成,天生者仅半之,则人力所成,补黥息劓,又不可以一端尽矣。
魁之为言,较桩、兜语尤肖,侔称尽意。
余尪羸积年,有同玄晏
卢升之《病木赋》意,乃名其园曰株园,室曰苻娄庭,偃息安般,消寒视荫,偶有所感,辄缀数言,以居命之为《苻娄庭漫稿》。
沈曾植自序。
曼陀罗寱词·序
吴兴公以鸿硕广揽,负斯文之寄于贞元绝续之交,延祖宗养士之泽者且十馀年。
生平著述等身,所为词,手定者凡四,彊村翁既汇而存之矣,复选而录入《沧海遗音》中。
公子慈护以序来属。
呜呼!
余又何敢为公词序也?
忆曩客沪上,登海日楼,谒公于燕座。
公手一卷词曰:「生平之志与业,具于是,子其为我定诸。
」余既退而卒业,乃复于公曰:「古人称意内言外谓之词,夫琼楼玉宇,烟柳斜阳,常语耳,神宗以为忠,而寿皇以为怨。
五季割据,韦端已独抱思唐之悲。
冯正中身仕偏朝,知时不可为,所为《蝶恋花》诸阕,幽咽惝恍,如醉如迷。
此皆贤人君子不得志发愤之所为作也。
公之词将毋类是?
」公笑曰:「有是哉!
子之能知吾词也。
然而见其表未见其里也。
」公自鼎革,龙蟠黄海,复壁柳车,杂宾盈室,宣光纶旅之望,老而益坚。
故辛壬以后词,苍凉激楚,又过前编。
彼妇之嗟,狡童之痛,如讽《九辩》,如奏《五噫》,托兴于一事一物之微,而烛照数计,乃在千里之外。
至其不可㕦言者则谲言之,不能法语者则垂涕泗而道之。
合骚玄于一冶,喻鹏鲲于一指。
陆放翁之掉书袋,元遗山之嗜金头大鹅,又未可一二尽状也。
今公往矣,复读公词,犹前日事。
呜呼!
余又何敢序公之词也!
虽然,公之精神,在帝左右,公之词,且如列星二十八宿环北辰而无极。
谢叠山稼轩,自昏暮至三更,闻有疾声大呼,若鸣其不平者然。
吾又安知夫异日者南泛扶胥之口,北陟医巫闾之巅,不且有大音发于空间,镗鎝铿鍧,与天风海涛相应和者?
余虽不敢序公词,而又何忍以弇陋辞也?
因书之以复于慈护,且以谂天下后世之读公词者。
壬申夏五张尔田
曼陀罗寱词·自序
九年立宪之诏下,而乾坤之毁一成而不可变,沈子于是更号曰睡翁,不忍见,不能醒也。
而所闻于古人,所谓「缓得一分,百姓受一分益」者,晨夕往来于胸臆。
又时时念逊荒古训,自号曰逊斋
缓之而不可得,强以所不欲为而不能,太息请解职不遂,而仍不免槌床顿足,扬眉眴目之责,睡与逊两不称矣。
清宵白月,平旦高楼,古事今情,国图身遇,茫茫然,惆惆然,瞿瞿盱盱然,若有言,若不敢言。
夫其不可正言者,犹将可微言之;不可庄语者,犹将以谲语之;不可以颢譬者,犹将隐譬之。
微以合,谲以文,隐以辨,莫词若矣。
张皋文氏、董晋卿氏之说,沈子所夙习也。
心于词,形形色色无非词,有感则书之,书已弃之,不忍更视也。
越一岁而世变,飘摇羁旅,久忘之矣。
丁巳春,儿子检敝簏得之,写出之,屏诸案几,犹不忍视也。
戊午移居,复见之,乃署其端日《僾词》,「如彼溯风,亦孔之僾。
民有肃心,荓云不远。
」其当日情事耶?
次其年,其事可见。
然终不忍次,非讳也,悲未儩也。
戊午十一月,谷隐居士
先君词稿,手定者四种:曰《僾词》,曰《海日楼馀音》,曰《东轩语业》,曰《曼陀罗寱词》。
朱古微丈删定,统题为《曼陀罗寱词》。
既而丈辑《沧海遗音》,于先君词又稍有所去取。
颎从箧中检得《僾词》序,为先君手迹。
虽序仅一种,而先君为词大旨,略具于是,爰重录,并刻卷端。
男颎谨记。
沈乙盦诗·序
余与乙盦相见甚晚。
戊戌五月乙盦以部郎丁内艰广雅督部招至武昌,掌教两湖书院史学,与余同住纺纱局西院
初投刺,乙盦张目视余曰:「吾走琉璃厂肆,以朱提一流,购君《元诗纪事》者。
」余曰:「吾于癸未丙戌间,闻可庄苏堪诵君诗,相与叹赏,以为同光体之魁杰也。
」同光体者,苏堪与余戏称同光以来诗人不墨守盛唐者。
自是多夜谈,索君旧作,则弃斥不存片楮矣。
乙盦博极群书,熟辽、金、元史学舆地,与顺德李侍郎文田桐庐袁兵备昶论学相契,词章若不屑措意者。
余语乙盦:「吾亦耽考据,实皆无与己事。
作诗却是自己性情语言,且时时发明哲理,及此暇日,盍姑事此?
问皆诗料也。
」君意不能无动,因言:「吾诗学深,诗功浅。
夙喜张文昌玉溪生、山谷内外集,而不轻诋七子。
」诗学深者谓阅诗多,诗功浅者作诗少也。
余曰:「君爱艰深,薄平易,则山谷不如梅宛陵、王广陵
」君乃亟读宛陵广陵
明年,君居水陆街姚氏园,入秋病疟,逾月不出户,乃时托吟咏。
余寓庐相密迩,有作必相誇示,常夜半叩门,函笺抵余,至冬已积稿隆然。
明年,庚子之乱,南北分飞,此事亦遂废矣。
君诗雅尚险奥,聱牙钩棘中,时复清言见骨,诉真宰,荡精灵。
昌黎东野刿目鉥心,以其皆古体也。
自作近体,则无不文从字顺,所谓言各有当矣。
余生平喜检拾友朋文字,君作落余处者殆百馀首,念离合之踪无定也,特序而存之。
光绪辛丑陈衍
寐叟乙卯稿·序
嘉兴沈乙盦先生,今之闳览博物君子也。
写定《寐叟乙卯》稿,授之削氏,杀青既竟,先生命之序。
序曰: 昔晚周东驾,政异俗殊,鲁史编年,独书王正,何则?
平王已降,周祚中微,列国之君,窥窃神器。
晋文请隧而罔顾礼义,楚庄问鼎而莫识重轻。
宣圣删述《春秋》,特揭尊王之旨,盖所以惧乱贼、严名分也。
陵夷至于战国,势益衰敝,七雄互相吞灭,纲纪湣然绝矣。
然秦臣避其恶名,人辩其非客,犹得端拱在此位,天下奉为共主者,斯亦《春秋从周之效也。
然则先生诗开宗明义,首题七年元日者,知其志在《春秋》,见之行事,而深切著明矣。
夫古今诗人隐逸之宗,仲伟所称,厥惟靖节
观其东轩寄傲,南村独游,耕下噀之田,拒元嘉之聘。
夷、叔同其饥食,祖、谢勖其相从,延年所谓物尚孤生,人固介立者,贞风凌俗,良足钦焉。
所著文章,义熙以前,题晋年号,永初以后,止纪甲子,此则大节皦然,以示耻事异姓之志。
与夫胥馀演范,不署周年,陈咸,唯遵汉腊,岂非后先同揆,垂为世楷者乎?
先生辛亥后,遗世独善。
履霜之洁,后凋于岁寒;停云之思,靡从乎新好。
柴桑高逸,庶几有之。
惟是荆卿报嬴,挥剑而出;田畴高世,严驾而行。
陶公集中,往往托之歌咏者,忠怀耿耿,但恨所遇非时耳。
向使豫章逆取,有抗乎高门,山阳安荣,未归于下国,则元熙纪年,必将著之篇什矣。
兹者重华协帝,行否德之禅;乔木世臣,袭汉官之旧。
则当三元肇历,四序履端
蓼亭庆其重兴,桐官期其嗣建。
谨志岁月,复见天心。
《语》「告朔饩羊,我爱其礼」,斯之谓矣。
先生誉馥区中,道轶萌外。
诗为馀事,岂仅藉此而传?
是遍简册不多,声流悽惋。
虽其中苔岑恊好,半出唱酬;蒿里悲吟,或伤殂逝。
而悬高寒于北阙,录梦华京。
怀而慕思,溢乎辞表。
至若《春秋》之义,兴周为大,月正上日,犹存帝号。
岂惟司马拾遗,纂今上之纪;实乃公羊奉始,著大统之文。
先生通乎《春秋》之教,尤足为后世诗家易代随时、尚志不仕、循用甲子之例者,创立书法也。
呜呼!
子云寂寞,点世美新;嗣宗猖狂,罄辞劝进。
先生诗,其能无愧也乎?
丙辰春三月元和孙德谦谨序。
寐叟乙卯稿后·序
岁癸丑,始谒嘉兴沈公于沪舍,而读公所为诗。
公宏劭广揽,走东南者以为望。
诗何足以尽公?
顾自邦宇崩沸,流人遵海上,一觞一豆,一花一鸟一拳石,永曛旦,叙殷勤,非是无以寄其抱。
公属鞬其间,若不经度,而终乃愈奇。
谓吾之于诗也,譬蜩父之承筐,然亦掇之而已耳。
余臆则不然。
不观夫卉之病槁乎?
莫冽于廪秋,风泬水漻,烟荄禅叶,津之泽于菀者涸矣。
虽有懿彩,固无自茁。
以临之,零露泫其条,阳和披其枝,翠娉粉媚,望若新沐。
夫是卉也,岂有心于衒哉?
其溉者然也。
筑基于壤,葺故蘖而饰之,飘摇一朝,尚不能与瓦砾伍,是岂有材之用哉?
公诗以六籍百氏、叶典洞笈为之溉,而度材于绝去笔墨畦町者,以意为輗而以辞为辖。
如调黄钟,左韶右濩,如朝明堂,尧醲舜醺。
谲往诡今,摭瘁攓窳,上薄霄雿,下游无垠,挬拔劖露,耸踔欹立。
其绳切物状,如眇得视,如跛得践;其蛰扶夐迈,如寒厉肤,煦以温燠,如溽大酷,扇以凉凊;其幽咽骚屑,缮性鞫情,靴如孤葩,空壑自嫭,土视粉黛;其严听尊瞻,醨化可醇,君都臣俞,父熙子皞,如涖廉陛,指挥亵御,如踞蟠座,天龙海众,膜拜礼赞,贲贲赫赫,睨之背芒,慄不敢近。
呜呼!
其可状者如此,其不可状者岂极耶?
余不知诗,顾尝游乎玄之藩,其秘也蟠天根,其观也剖冥尘。
出阿入,白伞彻光,弹指自在。
口不能言,而若有被之者,其诗之为耶?
诗固不足以尽公,顾异日数诗者必不遗公。
公生平有诗数百篇,不自爱护,散落往往在人口,惟兹首尾具可咏摇。
锲既成,顾末简,乃以导言命幽鄙,遂书之。
若夫契骚雅,准正变,配韩俪苏,上躐诸古作者之林,竺古而工文章者能言之矣,则以俟代之硕宿于前叙。
强圉大荒落之岁壮月,钱唐张尔田
海日楼诗集·序
辛酉冬,晋谒吾师沈乙盦先生,谈次请刊其诗,师曰:「俟盖棺后,子为我序之。
吾诗即语录,序必记此言也。
」今慈护世兄谋刻诗集,属遵命为序。
呜呼!
《华严经》谓九地菩萨,虽八地菩萨不能知,余恶足以知吾师之诗?
忆三十年前,与桂伯华居士论诗,尝谓渊明诗无异偈语,与吾师语录之言甚合。
盖诗之为道也,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就当前现量摹写情景,长言而咏叹之,言乎其不得不言,初非有意为诗也。
故兴观群怨曰可以者,贵能俾人随所触而皆可,不必如经生家析《鹿鸣》《嘉鱼》为群,《柏舟》《小弁》为怨也。
孟子言《》亡而后《春秋》作,盖明公理,存大义,正是非,天地之心也。
天地不能言,寄士大夫以言之。
故《》《春秋》者,士大夫代天地立言之具,以成其与天地为参之德,特《春秋》严而《》婉耳。
后世诗派,流演滋繁,纵能独辟蹊径,自造其极,亦祇为诗之一体,能得其全者,不数数见也,欺心炫巧者无论矣。
不读古人之诗,不足以学诗,固矣;然搆思命笔之际,必尽忘古人而后可。
若规规学步效颦,则正如钝斧子擘栎柞,皮屑纷霏,终不能动一丝纹理,岂非自桎梏耶?
既承师命,不敢以不文辞。
谨就所见,略申其义,质诸世之深于诗者。
至于其诗未加赞美者,弟子固不敢议师,且恐有谓其私者,留待天地后世之知言君子矣。
释迦文佛降世三千四百九十八年癸酉正月,受业合肥蒯寿枢谨序。
海日楼诗集·序
寐叟既殁之十有二年,其孤慈护既刊其所著《蒙古源流笺證》,乃出所裒海日楼全诗九百馀首,请序于余。
因念数十年来所有朋好,相与为文字骨肉者,凋谢略尽,黯然不可为怀。
涛园之诗,寐叟犹及为序,节庵散原序之,今惟散原与余存耳。
《记》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然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则仍述吾两人往来聚散倡酬书札之素,以写余悲。
往者涛园尝言,予兄弟于朋辈之为诗,能鼓舞而督促之,使裒然成帙,乃戏以催耕之布谷、促织之络纬相况,可云善谑。
涛园素罕作诗,自要先伯兄木庵先生客皖南大通淮北正阳关,不两年,成《正阳集》一巨册。
陈韬庵太傅少作多不存稿,自里居与先伯兄相倡和,始存其稿,至今殆千首。
余之怂恿寐叟为诗,则已详同客武昌时所作序中。
嗣是寐叟出守南昌,则资余游匡庐提学皖省,则招余游安庆寐叟将赴欧美考察政治,则寓余武昌寓庐;辟地上海,则海日楼、谷隐诸所居,余尤数数至。
其踪迹,彼此诗中,约略可寻。
寐叟论诗,与散原皆薄平易,尚奥衍,寐叟尤爱烂熳。
余偶作前后《月蚀》诗,寐叟喜示散原散原袖之以去。
寐叟诗多用释典,余不能悉,余《题寐叟山居图》五言古四首,寐叟亦瞠莫解,相与怪笑。
寐叟短札诗稿存余所者,无虑百馀通;其散见于余诗话者,不能尽也。
今翻阅兹编,武昌以前所作,盖廑有存,其他为余未见者,亦罕矣。
其选入《石遗室师友诗录》《近代诗钞》者,至二百首,皆其尤精者。
故余于寐叟之诗之甘苦酸咸,敢谓知之之深,一如己诗之甘苦酸咸。
其足为外人道者,固已具《诗录》《诗钞》中所首载之鄙论已。
癸酉端阳节后,七十八叟陈衍书于苏州之聿来堂。
海日楼诗集·后序
乙盦先生诗最初刻者为《乙卯稿》,海宁王静国维编次,元和孙隘堪德谦校刻,钱唐张孟劬尔田为之序。
其后朱古微先生为刻《海日楼诗集》,断自壬子以后,得诗三百馀篇,次为二卷,《乙卯稿》全入第二卷中。
先生捐馆舍,哲嗣慈护以未刻诗稿乞朱先生审正。
又数年,朱先生亦卒。
慈护乃奉诸稿归,授兆蕃,俾为排比。
既又从遗箧中检得诗稿,有题《苻娄庭集》者,有题《甲乙丛残》者,有题《丙辰稿》《丁巳稿》者,悉以示兆藩。
诗有朱先生所未及见者,字句亦往往互异,审为先生手定,乃荟而录之。
丙辰壬戌七年之诗,绩朱先生所刻,亦次为二卷,辛亥以前为补编第一卷,壬子以后与朱先生所刻年月相出入者及未考得其年者,为补编第二卷。
皆写定,合朱先生所已刻,得诗千三百馀篇。
此中次第,容尚有参错,文字亦或不免舛错,善读者枕葄而钻仰焉,庶几可以循径涂、知体要矣。
又有馀稿二百馀篇,皆不知其题,慈护持以质先生宾友,可补题者,当次第授写官。
先生诸所为题咏散在人间,他日搜孴得之,皆可续入补编。
先生诗博大精深,集诸家之成而别成一家,世知与不知,罔不推仰,无待兆藩言者。
谨述编次所经历,以附于卷末。
壬申夏五金兆蕃谨记。
海日楼诗集·跋
寐叟所为诗,类不自收拾,散佚不知凡几。
及国变流寓沪渎,始录存稍多,即今公子慈护重辑四卷本是也。
寐叟于学无所不窥,道录梵笈,并皆究习,故其诗沈博奥邃,陆离斑驳,如列古鼎彝法物,对之气敛而神肃。
盖硕师魁儒之绪馀,一弄狡狯耳,疑不必以派别正变之说求之也。
晚岁孤卧海日楼,志事无由展尺寸,迫人极之汩圮,睨天运之茫茫,幽忧发愤,益假以鸣其不平。
诡荡其辞,寤寐自写,落落悬一终古伤心人,此与屈子泽畔行吟奚异焉?
则谓寐叟诗为一家之《离骚》可也,为一世之《离骚》可也。
甲戌冬日义宁陈三立
时客故都,年八十有二。
海日楼诗集·跋
右重编《海日楼诗》四卷。
平湖金篯孙先生手定。
补遗一卷,则重编后历经乙盦先生诸旧好鉴别,以为年月不合者。
仓卒排印,不及改编,姑汇集以待将来之重订而已。
乙盦先生以馀事作诗人,一时兴到,随取断烂报纸或简札封套书之,往往令人不辨首尾,因亦不易编次。
乙盦先生下世后,哲嗣慈护悉取未刊各稿,乞朱彊村先生为之审正,朱先生亦苦其爬梳不易也,又以托诸陈苍虬先生
朱先生易箦时,予深恐其散落,爰为请归慈护,慈护先后就商于马一浮先生
卒由金先生编定,而予门人朱居易为写清本,予复为邮致陈散原夏吷庵李拔可、李證刚诸先生,亦各稍有更定。
而文字奥衍,又多引用梵典,读者不易骤识,原稿既不可悉见,讹文夺字,亦姑仍之而已。
清本置敝箧中者有年,慈护原欲雕版,而频年丧乱,遂致因循。
大惧先贤手泽将归湮没也,爰商诸慈护,先行分期载入《同声月刊》,以省传钞之烦,而备他日重寿焉。
乙盦先生诗稿之散在各方者,当犹不少,容待搜访补录,期与其他遗著早谋刊行,以传世行远,且先以此为券云。
辛巳孟冬万载龙沐勋谨识于秣陵
海日楼诗补编·序
壬申夏,辑寐叟未刻诗为《海日楼诗续编》,既竟,以示尹子硕。
尹子谓予曰:「子与寐叟殆有胜缘,子盍缀纪其事,以弁诸卷端乎?
」嗟夫!
予闻硕公此言,曷胜其风雨蒹葭之感哉?
夫予与叟之遇合,诚有非偶然者。
予之闻叟名,为光绪丙申,而始亲謦欬,则光绪癸卯也。
是时,叟承命守南昌,甫下车,即遍交其名士。
予年虽稚,亦被顾及。
暇必约谭,谭必竟日夕。
予有所论议,叟赞许,予有所咨问,叟为之详释,如是者几及三年。
予乃知叟之学博且实也,乃知叟之识正且确也。
叟尝慨然而谓予曰:「噫,国其殆哉!
夫道器、文质、体用、经权、理事、神迹,非可二也,而今学士皆二之;道与德,政与教,知与行,定与慧,名与实,学与业,生与义,非可离也,而今学士皆歧视之;自他、心物、真妄、新故、今古、有无、是非、善恶,相待而著,非定有也,而今学士皆固执其成见焉。
学士者,国之耳目也,今若此,则其谁不盲从而踬蹶也?
且学也者,礼之所自出,礼者,国人之准则也。
若今学士,可谓无学。
国无学矣,而欲责之以礼,其可得与?
无学无礼,而欲贼民之不兴,又可得邪?
孟子》曰:『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
』今中国之谓也。
噫,国其殆哉!
」予闻之,廪然而惧,憬然而服膺,不敢忘也。
及今思之,真藏往知来之悊人哉!
丙午被命提学于皖。
己酉,以皖藩摄巡抚事,闻予因学校事致劳瘁,亟召予,见即谓曰:「子来何迟也?
」既而曰:「今何世?
子乃欲以一齐傅止楚众之咻乎?
兹与子约,当留此作竟年谈,慎毋睨旧乡而怀归志也。
」已又笑曰:「余虽不耄期而有倦勤之思。
明年此日,会当遂我初服,与子同作西湖游耳。
」自是居则花晨月夕,辄纵高谭,出则佛寺江亭,每多嘉会
署有成园,园有天柱阁之所葺也。
阁凡五级,登临四望,近揽龙山,远招庐、霍,长江衣带,旋绕襟袖,游目骋怀,致饶佳趣。
政事閒暇,即相与放论其上,解题析义,难辩风生,往往自昏达旦而无倦色。
每乐甚,辄曰:「有此江阁以来,还有此主客不?
」及今回忆,如此胜境、如此主客、如此嘉会,诚哉其难得也。
三复语,弥用感喟。
庚戌以国势日危,上书言大计。
权贵恶之,留中不答。
抚膺太息曰:「天乎!
人力竟不足以挽之耶?
」因赋《阁夜》长律见示,诗曰:「不待招邀入户庭,龙山推分我忘形。
流连未免耽光景,餔啜谁能较醉醒。
雨后百科争大,风前一叶警蘦。
五更残月难留影,起看苍龙大角星。
」遂告衰求去。
七月得请解任,果符期年之言。
离皖日,再申西湖游约。
予乃于南洋劝业会毕,访嘉兴,快聚匝月,即偕作西湖游,时长至前旬日也。
湖山幽閟,杳无游人,静对荒寒,宛若置身懒瓒画幅中。
笑曰:「余辈可谓孤芳共赏者已。
」乃尽十日之力,遍揽湖山之胜。
素妆西子,不御铅华,而风均天然,偏多真趣。
寒山诗所谓「皮骨脱落尽,惟有真实在」者,良堪移赠。
有句云:「应心开净域,凡圣无殊差。
」盖契證语也。
而湖君好事,似忧嘉客堕入枯禅,十日之中,晴晦雨雪风月几无不备,寂然境中,妙现神变,枯木寒岩,顿有生意。
予叹曰:「乾阳无死,《》义故不虚耳。
曰:「余于是亦悟《》义惟密,颇觉以密通《》,应无不合。
子能为我言作證乎?
」予曰:「可。
夫《》之为义,即神变也。
神变即密之大用也。
故《系辞》传谓君子洗心,退藏于密。
盖不密宁复能易哉?
且乾,金刚界智也,坤,胎藏界理也。
乾坤生六子,两界开四部也。
乾坤变化而有八卦,两界瑜伽而成曼陀罗也。
演八卦而为明堂位,曼陀罗而现三昧耶也。
如是义證,不胜枚举。
》为儒密,又何疑哉?
笑曰:「诚哉是言,然则彼之轩轾儒佛者,匪唯不知佛,抑亦不知儒已。
」游既毕,予随嘉兴,为留半月,遂别而之京师,任校订敦煌唐人写经之役。
国变后,予以发起佛教会事至沪,适亦以浙乱辟居沪上。
相见无言,忻戚交并。
予见病甚羸,欲举词慰之。
奋然作色曰:「六合外宁无净土耶?
」予曰:「心净土净。
六合之界,谁实为之?
妄我见销,客尘顿尽,净土之名,且亦不立,何复有非净土也?
说,曰:「不期今日乃闻至言。
」因留作长谭。
予旅沪不及两月,与快谭廑数次耳。
讵知一别,竟成永诀。
盖自是遂居沪,而予则于壬子五月奉先慈命,归隐洪都,几十二年未尝出也。
噫!
予与之遇合因缘,岂偶然哉?
言论风采,饶有晋人风,故发为辞章翰墨,神姿隽永,尤令人玩味不倦。
惜予与嘉会不常,未能尽窥之蕴藏,而予不文,又不能悉述所见闻以告硕公也。
之道德、学术、事业、文章,固已昭昭在世,无待赘陈。
况予谫陋,略尝海滴,尤弗敢妄赞。
然窃谓学业如,世实罕伦,其證悟之莹然澄澈,堪称超迈前修,世多悊人,定不河汉予言。
平生著述极多,然每不自掇拾写定,好为诗词,亦复短笺尺幅,任意狼藉。
予此补编,盖廑得十之一二耳,颇冀博雅君子,继续缀辑,俾著述之散佚者蔚成完帙,则予与硕公所厚望也。
若夫之诗,则固尝自谓:「吾之于诗,譬蜩父之承筐,然亦掇之而已。
」予于是复何能赞一辞。
太岁在壬申端午后五日临川李翊灼谨序于旧京之南长街寄庐。
海日楼诗·跋
先师沈乙盦先生曾植,为清同、光朝第一大师章太炎康长素孙仲容刘左庵王静庵先生,未之或先也。
其学术之广袤,略见于《学思文粹》王蘧常先生所著《嘉兴沈乙盦先生学案小识》及王静庵先生沈乙盦尚书七十寿言》。
以予浅学,不足以窥先生宫墙,兹不具论。
耳食所闻,康长素初入,意气飙发,目无馀子。
因介得晤先生
长素不能京语,乃以笔谈。
首问先生:「在今之世,尚得为孔子释迦、基督、穆罕默德否?
先生以片语折之,方爽然自失。
又闻俄国哲学家克塞林伯爵东来访道,自矢心如白纸,不存纤毫成见。
至沪,因介得见先生,反复问难,卒之衷心倾服,以为得未曾有。
又闻杨仁山先生治唯识法相学,亦得先生启示,而欧阳竟无师作《杨仁山先生传》,竟无一语涉及先生,具见先生学泽沾被之广,有非后学所能尽知者。
亦如先生精研我国律学,而今日谈清季研律学者但知溯源于沈家本尚书也。
先生之学,海涵地负,近世罕匹,诗词藉以抒情,固其馀事耳。
先生所著《曼陀罗寱词》,朱彊村丈已为之刊行。
诗则以卷帙稍多,未付剞劂。
先生于诗本不多作,诗柬唱酬,实由于客武昌帅幕时以应陈石遗先生之倡议,其颠末具详于《石遗室诗话》与石遗先生《海日楼诗》二序中。
先生学问奥衍,精通汉、梵诸学,先生视为常识者,他人咸诧为生僻。
其诗本清真,但以捃拾佛典颇多,遂为浅学所訾病。
第其精粹及合于石遗室所标举之平易准则者,已为石遗先生选入《近代诗钞》及《石遗室诗录》至二百首,则已足供后人窥仰矣。
散原丈跋,知流寓沪渎后收拾散佚,录存近作,经哲嗣慈护重辑成四卷本。
予此本则据临川李證刚先生翌灼所钞录者编次而成。
石遗先生序二,知慈护重辑本录诗九百馀首,證刚手录本则显不及此数。
予虽忝列门墙,然除髫年应童子试时得数瞻风采外,先生迅即赴皖学使任,予又出国治草木之学,久不得奉手请教益。
戊午执教南雍,始获间至沪寓拜谒,亦未得读全稿。
證刚手录本次序颇多讹舛,證刚没后,予从其哲嗣假来,编次成今六卷本。
他年如有学人参照慈护重辑稿,并网罗石遗先生所录存及其他佚稿,俾成全璧,梓以行世,亦盛世尚文之要政也。
印度大诗哲泰戈尔,其国人备致敬仰,近方为之举行诞生一百五十周年纪念。
而我国大哲如吾师,时人多不能举其姓名,第以书法尚为人所宝重。
浮世遭遇之不同有如此者,悲夫!
庚子立夏,门下士胡先骕敬跋。
海日楼诗注·序
诗非待注而传也,而传者又或不能不待注,则亦视乎其时焉。
嘉禾沈寐叟邃于佛,湛于史,凡稗编脞录、书评画鉴,下及四裔之书,三洞之笈,神经怪牒,纷纶在手,而一用以资为诗。
故其于诗也,不取一法而亦不舍一法。
其蓄之也厚,故其出之也富,非注无以发之。
曩谒叟海日楼,叟手一篇诗,曰:「子诹佛故者,此中佛典,子宜为我注。
」余曰:「注自优为之,顾今之意则何如?
」叟曰:「是固然,子姑注其典耳。
诗人之意,岂尽人而知耶?
」叟既殁,遗诗散落,同人稍稍裒集丛残中,成若干卷。
仲联乃创为之注,邮以示余,余读而善焉。
自昔言注诗者,《三百篇》尚矣。
应劭之注《风谏》,颜延之沈约之注《咏怀》,大都详其训耳。
李善始并所隶之典而注之。
唐人之诗,宋人多有为之注者,而宋人所自为之诗,宋人亦注之,其最显者,东坡、山谷。
叟之诗,今之东坡、山谷也。
神州板荡以来,王者迹熄,诗之为道,扫地尽矣。
袭海波之唾残,氓谣俗谚,竞以新名其体,浅学寡闻,得叟之诗,或哆口结舌而不能读。
微夫揭而显之者,纵其英光璀璨,宁不随玄陆俱去耶?
仲联之先楞仙司成,尝注樊南文、鲍明远诗矣,仲联缵家学,俾叟之诗硕夥纤屑,晰无隐,由诗人所隶之典,以曲会夫诗人之意,将叟所谓不可尽知者,亦且于是焉或遇之。
异日者,吾又安知叟之诗,不待注而传哉?
苏之施、顾,黄之任、史,比于仲联,优绌孰多?
仲联欲余序其书,余老病不斟,曾何足为仲联重?
顾念于叟有奉手之雅,其诗之源流正变,前为叟序《乙卯稿》,固言之矣,今但仲联注诗之指以复之。
甲申嘉平月钱塘张尔田序。
时年七十有一。
海日楼诗注·自序
《海日楼诗》者,嘉兴乙庵沈公之所著也。
公儒林丈人,群伦大府。
道轶萌外,誉馥区中。
奚待黻词,始腾来叶。
自其中岁,大隐金门
固已藉甚声华,英绝领袖
㤅伯见而倒屣,重黎引为同方。
三墨八儒,四营五际。
既探其赜,不域其樊。
雅诂启六艺之钤,律意坚公羊之守。
绎蒙兀之秘史,则不儿證源;跋特勤之唐碑,而象胥累译。
固已涵揉九流,雕锼万态矣。
晚哜道真,独叩玄宰
趣弥博而旨约,识愈广而议平。
入逝多之林,宜黄倾其胜义;拾羽陵之简,上虞资其启键。
况复接坐三君,毕归陶铸;尚论百氏,力扫秕糠。
类隔音和,通成国之舌腹;三长五不,导知几之微言。
海外愿文玄为师,稷下重祭尊之教。
夐乎不可尚已!
弸中彪外,溢为声诗。
公固自譬承蜩,掇之而已。
然而鞫情缮性,轹往逴今。
诸方遍参,一法不取。
逸情云上,潜思渊沈。
小雅怀明发之心,魏阙切江湖之望。
其隐文谲喻,远叹长吟,嗣宗、景纯之志也;奥义奇辞,洞精骇瞩,马歌鹭铙之馀也。
剥落皮毛,见杜陵之真实;飞越纯想,契正始之仙心。
一代大家,千祀定论。
秀水演派,上溯朱、钱;并世标宗,平揖陈、郑。
观其早入樊南,晚耽双井,不薄李、何之体,期沟唐、宋之邮,则如竹垞
搯擢肝肠,难昌黎之一字,冥搜幽怪,蹑东野之畸踪,则如萚石
然前者法物斑斓,或致疑于赝鼎;后者解衣盘礴,或献诮为荒伧。
公乃经训菑畬,玄关融液。
与风、骚为推激,脱陶、榭之枝梧。
截短取长,后来居上矣。
籀园西江天马,蹴踏九皋,锻思冥茫,而难辞破碎;夜起沧浪别才,高视左海,自成馨逸,而微失囚拘。
盖一徒挹拍黄、,单提祖印;一但刿鉥王、,取径剑峰。
孰如公括囊八代,安立三关,具如来之相好,为广大之教主乎?
特是弦外希音,意内曲致。
望帝春心之托,苦无郑笺;泉明述酒之章,易滋燕说。
孤诣斯隐,解颐安从?
读公诗者恨焉。
余以戋材,敢窥䆞窔。
勉为疏释,阅星霜。
其中甘苦疾徐之数,可得而言焉。
公生前丛稿,漫不自珍。
友生排比,后先乖迕。
固世代密迩,可效天社之整齐;而弦辙更张,岂免孟亭之附会。
其难一也。
公自言以经发诗,因诗见道。
东京内外之学,中秘今古之文,莫不滂沛寸心,橐籥在手。
怀人海国,补郑说之十繇;雅禊临河,融皇疏于五字。
余学昧稽古,叹兴望洋。
其难二也。
公识贯珠囊,旁通铜鍱。
三洞七签之笈,叶岩铁塔之函。
左右逢源,禅玄互證。
以文字之般若,遣空有之名言。
方之前修,雅同蒙叟;统笺二集,有愧遵王
彼亲麈谈,犹存罅漏;况余冥索,宁抉渊微?
唯崇贤之解头陀,三藏斯能瓶泻;若南城之诠子厚,五咏故从阙如。
其难三也。
公馀事多能,殚精评鉴。
游心艺圃,放意墨林。
翻谱录于宣和,承笔谈于历下。
虹月沧江之舫,云林清閟之居。
玉轴标华,金壶徵故。
利州之帖,订误于覃溪;歌岩山之碑,折中于东观。
若此之类,又涉专门。
其难四也。
公腹笥之富,睪牢古今。
使事极纂组之工,缀文根苍雅之籍。
时复反熟为冷,易类求新。
雕虎增字于孝标,镂象假言于韩子
南华僻,或窘令狐;虬户逞奇,孰知彦伯
其难五也。
集中苔岑协好,酬唱为多。
本事旁徵,风流已邈。
况鼎革以还,逃名者众。
疑古贤于阳五,莫诘生;披吟劄于月泉,全更姓氏。
其难六也。
克兹六难,稿经数易。
或只义孤寻,穷年始得;或散帙无意,俯拾即来。
不求有功,岂云无失。
雁湖之注舒国竹坡之笺简斋,所敢望也。
抑尤有恨者,公生不逢辰,老伤溃止。
当涂应谶,荧惑降童。
重华行否德之禅,瓯脱窜流人之簿。
明违世,不下层楼;陈咸荐时,式遵祖腊。
身存河济,而兴之歌;世异元嘉,猥托黄花之
世之论者,或斥为违天之苌叔,或誉为一家之离骚。
世代不同,抑扬遂异。
后之览者,略其殷顽之迹,挹其古芬之词可也。
重光大荒落之岁玄月虞山钱萼孙序。
施士洁清末民国初 1855年12月19日 — 1922
全台诗
施士洁(1855~1922)字沄舫号芸况又号哲园晚号耐公
台湾县治(今台南市)人,为进士施琼芳之次子。
未冠补博士弟子员,县、府、院三试均名列第一。
光绪二年(1876)中举,次年(1877)捷成进士,授内阁中书
生性放诞,不喜仕进。
返台后曾先后任教彰化白沙书院台南崇文、道学、海东书院。
丘逢甲许南英三位并称为清季三大诗人。
当时台湾兵备道唐景崧因仰慕其才,曾再三敦请施士洁参与政事,两人因此成为文字交。
唐景崧台湾巡抚,又招其入幕,以咨询政务并切磋文艺
乙未割台,施氏携眷内渡,寓居于福建省晋江西岑,时往来于厦门福州间。
和林尔嘉郑毓臣台湾内渡文士,流连诗酒,为当地诗社「菽庄吟社」之祭酒
1911年出任同安马巷厅长,1917年入闽修志局,既而寄居厦门
1922年五月病逝于鼓浪屿
施士洁台湾史上极富文名的进士王松台阳诗话》、连横台湾诗乘》都给他极高的评价。
其古体诗雄深雅健似苏、欧,近体则取法范、陆,得其沉郁深婉之旨。
著作有有《日记》一册、《乡谈声律启蒙》一册、《?园吟草》四册、《后苏龛诗钞》十一册、《后苏龛词草》一册。
后三种皆端楷誊写,近人黄典权认为应是施士洁仔细校定的手稿。
施士洁遗稿原藏于黄典权处,因蠹蚀过甚,故龙文出版社重印时,乃据「台湾文献丛刊」排印本影印,兹据台湾文献丛刊本为底本进行编校。
(施懿琳撰)
维基
施士洁(1853年—1922年),又名施士浩光绪二年丙子恩科登科录》上海图书馆藏本作施士洁;南京图书馆藏本作施士浩
德宗景皇帝实录》卷三十一光绪二年五月十二日引见新科进士名单亦作施士浩
原名应嘉字沄舫号芸况又号哲园福建台湾人,与其父施琼芳清代台湾仅有的父子进士
父亲施琼芳,为道光廿五年(1845年)乙巳恩科进士
长兄施应浚,乳名增川,学名士沅,号瞿仙,邑廪生。
咸丰五年(1855年)十二月十九日出生,由于生辰与宋代文人苏东坡相同,常以东坡自比,所以将诗集名称命名为「后苏龛」。
家住台南赤嵌楼畔石兰山馆,一说位于今台南市中西区民族路6巷,一说位于今台南市中西区赤嵌街15巷。
施士洁同治十年(1871年)17岁时被知县白鸾卿选拔为童生试第一名,后考试屡失意,奋发振作后,同治13年举茂才,县、府、院三试均第一,号称「小三元」。
光绪元年(1875年)参加乙亥恩科乡试,中试举人
光绪二年进京参加丙子恩科春试,中赐同进士出身三甲二名,任内阁中书
先后任职彰化白沙书院台南文书院山长光绪十三年(1887年)台湾道唐景崧之聘,主讲海东书院,门生许南英汪春源均中进士丘逢甲郑鹏云文名显著。
光绪十七年唐景崧幕僚
1895年乙未割台后西渡回泉州晋江县西岑故里,曾任职厦门商政局,负责贡燕业务,宣统三年(1911年)出任同安县马巷厅厅长,民国六年(1917年)福州「闽省修志局」,民国十一年(1922年)鼓浪屿去世。
施士洁曾先后加入文学社团,在台期间参加崇正社、斐亭吟社、牡丹吟社。
西渡后参加菽庄吟社。
陈三立清末至民国 1859 — 1940
二十世纪诗词文献汇编
陈三立(1859-1940)字伯严号散原江西义宁(今九江修水)人。
湖南巡抚陈宝箴之子,与谭嗣同丁惠康吴保初合称“维新四公子”。
光绪15年己丑(1889)进士,官吏部主事,期间曾参加强学会。
光绪21年(1895),弃吏部主事官职,往湖南协助其父推行新政,办时务学堂、武备学堂、算学馆、《湘报》、南学会,罗致了包括谭嗣同梁启超黄遵宪在内的维新志士,湖南风气为之一变,成为全国维新运动的中心之一。
戊戌(1898)政变后,以“招引奸邪”之罪革职,移居于江西南昌西山峥庐。
后出任三江师范学堂总教习
清亡后以遗老自居,1937年卢沟桥事变,绝食五日而死。
其诗宗尚黄庭坚,风格清奇拗涩,是近代同光体赣派的领袖梁启超称其诗“不用新异之语而境界自与时流异,浓深俊微,吾谓于唐宋人集中罕见伦比”。
有《散原精舍诗》、《散原精舍诗续集》、《散原精舍诗别集》。
词学图录
陈三立(1858-1937) 字伯严一字敬原义宁州(今修水县)人。
晚清维新名臣陈宝箴长子,与谭嗣同徐仁铸陶菊存并称"维新四公子",近代同光体重要代表人物。
年少博学,不拘世俗,因深恶"八股文",应乡试不遵八股文体,初选遭弃,后被主考官陈宝琛发现,大加赞赏,从落第卷中抽出选拔为举人
光绪十二年赴京会试中进士,授吏部主事官职。
1924年4月印度诗人泰戈尔来中国,徐志摩等由北平前往上海欢迎,邀至杭州,泰戈尔特地到净慈寺拜晤陈三立
1937年芦沟桥事变,曾言"我决不逃难。
"平津继陷,日军欲招致三立,不应,侦探日伺其门,三立怒,呼佣持帚驱逐,自此五日不食,忧愤而死。
1948年迁葬杭州牌坊山。
为诗初学韩愈,后师山谷,好用僻字拗句,流于艰涩,自成"生奥衍"一派。
梁启超《饮冰室诗话》:"其诗不用新异之语,而境界自与时流异,醇深俊微,吾谓于唐宋人集中,罕见其比。
"有《散原精舍诗》及《散原精舍诗续集》、《散原精舍别集》,又有《散原精舍文集》十七卷。
衡恪为著名画家,寅恪为著名史学家
散原精舍诗集·序
伯严诗余读至数过,尝有世高谈、自开户牖之叹。
己酉春始欲刊行,又以稿本授余曰:「子其为我择而存之。
」余虽亦喜为诗,顾不能为伯严之诗,以为如伯严者,当于古人中求之。
伯严乃以余为后世之相知,可以定其文者耶?
大抵伯严之作,至辛丑以后,尤有不可一世之概。
源虽出于鲁直,而莽苍排奡之意态,卓然大家,未可列之江西社里也。
往有钜公与余谈诗,务以切为主,于当世诗流,每有张茂先我所不解之喻。
其说甚正。
然余窃疑诗之为道,殆有未能以切限之者。
世事万变,纷扰于外,心绪百态,腾沸于内,宫商不调而不能已于声,吐属不巧而不能已于辞。
若是者,吾固知其有乖于也。
思之来也无端,则断如复断、乱如复乱者,恶能使之尽合?
兴之发也匪定,则倏忽无见、惝恍无闻者,恶能责以有说?
若是者,吾固知其不期于切也。
并世而有此作,吾安得谓之非真诗也哉?
噫嘻!
伯严,孰足以语此?
宣统元年五月郑孝胥
散原诗集·序
处乱世而有重名,则其言论予夺,将为天下视听之所系。
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孔子无尺寸之柄,彼乱臣贼子何惧于孔子
亦惧其名而已。
今之天下,是乱臣贼子而非孔子之天下也。
孔子之徒者,其将以廋词自晦,置天下之是非而不顾欤?
抑将体《春秋》之微旨,以天下之是非自任欤?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亡,《》亡而后《春秋》作。
盖《》之义婉而《春秋》之义严,此难于强通者也。
散原使余删其诗,余谓散原:「既有重名于天下,七十老翁,何所畏惧?
岂能以山川风月之辞与后生小子争轻重哉?
」使天下议散原之诗非诗而类于《春秋》,乃余之所乐闻也。
郑孝胥书,壬戌八月
庐山志历代诗存·陈三立识语
有清三百年来,诗坛作者踵起,类多趣于神理声调,不敢少越新城秀水瓯北樊榭诸子之绳武
及至同光间遵义郑子尹独山莫子偲长洲江韬叔辈出,始稍稍矫其趣。
先生而益皎明昌大,天下靡然向风,称为陈孝胥)体。
然世尚多以先生之诗瓣香其乡先辈山谷,为江西派中宗匠。
及至先生之集出,方晓然如君序先生之诗,所谓世高谈,自开户牖,不仅隶于江西社里也。
先生之文,金石铭志,早已光烛四裔,其不拘拘于桐城,亦正如其诗之不可囿于双井也。
承学之士,自能辨之。
际兹世风板荡,俗学浇漓,幸硕果仅存,皤然一老,为群流仰止,不独为吾乡耆献之光,其高躅灵襟,亦镇自与名山同垂不朽也。
壬申季冬南丰吴宗慈附识。
跋义宁师手写诗册·袁思亮
右义宁师茶陵谭瓶斋丈难寓所为古今体诗二十馀首,岁在丁卯,自迁沪之明年也。
师用诗古文辞主东南坛坫者几三十年,独未尝致力于书,而持缣楮求索者无不应。
尝为人写小文,其人即据以入石,以拓本遗持示思亮曰:「吾书乃寿贞珉,不亦可以诧今之知书家者耶?
」然成巨帙如此者,亦不一二觏也。
当是时,卜居塘山路,与丈宅密迩,思亮数相从两家饮啖语笑,往往移日。
去沪,斯乐不可复得。
已前归道山,一时同游诸耆宿,无复存者,丈宅亦熸于兵,十馀年间,死丧离乱之迹遂已如此,可嘅也夫!
散原诗集录入:顾青翎
附录·黄遵宪题识
唐宋以来,一切名士才人之集所作之语,此集扫除不少。
然尚当自辟境界,自撑门户,以我之力量,洗人之尘腐。
古今诗人,工部最善变格,昌黎最工造语,故知诗至今日,不变不创,不足与彼二子者并驾而齐驱。
义理无穷,探索靡尽,公有此才识,再勉力为之,遵宪当率后世文人百拜敬谢也。
四月望日,醉中宪又识。
凡知友往还见于诗题者,尝欲自定一例: 不称辈行。
唐人最重氏族,以此自诩,人亦附和之。
今则父子不相及,兄弟各异籍者有之矣。
不必称官。
唐之诗人多有官职,(《高适传》所谓「诗人之达者,惟一人」,语不可解。
张九龄张说丞相白居易元稹尚书韩愈侍郎,何云不达也?
)文酒酬酢,多属宦游;今则诗人不必官,官人不知诗,两不相涉矣。
鄙意不如称名,或用通称之字而注名于下,屡见不一见者名、字不必拘。
宴集人多,不必明为何人。
题图诗何能盎删?
其人其事于图于诗有关系者存之,否则删之可也。
质之伯严先生,以谓何如?
不得已而称官,以古官易今制,固不当。
然当曰侍郎尚书,不当曰吏部户部;当曰员外主事编修检讨,不当曰翰林某部也。
外官如总督巡检,出身如进士举人,均当直书。
惟有一二难事:一为候补道、(吾意实官如兵备、督粮、巡盐,均可直书。
候补知府,(实官知府,亦可直称或系以地。
)一为廪膳生员、附学生员。
生员犹可,候补甚难。
辞穷则变,或以此种借用观察
秀才,未为不可。
苏州府姑苏,固滋淡笑矣,然观察秀才既为今日通称,似亦无害。
盖措辞不当之咎,举世当之,于我无与也。
伯严以为然否?
乙未四月望日,遵宪妄书。
寓无竟室悼亡草·自记
悼亡而有辞,以宣典悲也。
然则亦宣其悲而止尔,奚有于辞乎。
昔者庄生之妻死,庄生鼓盆而歌,论者达之。
庄生之歌,庄生之悲也。
庄土之悲之结而不解,而宣之于辞也,何达之有焉?
余之为悼亡辞,先后若干篇,集而存之,以遗夫戚友之稔余悲者。
凡以宣其悲,且广之于无穷,而非区区传其辞而然也。
光绪七年辛巳春二月义宁陈三立伯严自记于河北分守道厅事。
胡嗣瑗清末至民国 1869 — 1949
简介
胡嗣瑗(1869年—1949年)字晴初别字琴初又字愔仲别号自玉贵州贵阳人
光绪二十九年(1903)进士
精通史学,擅长诗词、书法。
翰林后历任翰林院编修天津北洋法政学堂总办,又曾充当直隶总督陈夔龙幕僚
辛亥革命前后任江苏金陵道尹、江苏将军府咨议厅长。
民国初年因文名被直隶都督冯国璋聘为督军公署秘书长,继而随冯赴江苏都督任,颇受青睐。
1917年参与张勋复辟,出任内阁左丞
胡嗣瑗溥仪到东北任职终老。
维基
胡嗣瑗(1869年8月21日—1949年)字晴初亦字琴初又字愔仲别号自玉
贵州省贵阳府开州人
清朝、中华民国、满洲国政治人物。
胡嗣瑗的先祖来自广东顺德
胡嗣瑗生于清朝同治八年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胡嗣瑗进士,同年闰五月,改翰林院庶吉士
翰林院编修
此后为候补道,任天津北洋法政学堂总办,并曾任直隶总督陈夔龙幕僚
中华民国初年,冯国璋直隶都督时,胡嗣瑗都督公署秘书长
此后,冯国璋转任江苏都督,他继续在冯国璋手下任职。
民国四年(1915年),他任江苏金陵道道尹
冯国璋任江苏将军时,他曾任将军府咨议厅厅长,作为首席幕僚代行政务。
民国六年(1917年),参加张勋复辟,任内阁阁丞。
后来,被冯国璋免职,此后在杭州西湖建立了五峰草堂开始隐居。
民国十一年(1922年)11月25日溥仪传旨赏胡嗣瑗在紫禁城内骑马。
民国十四年(1925年)3月8日溥仪天津张园成立了行在办事处,郑孝胥胡嗣瑗负责管理总务处
胡嗣瑗还出任清室驻天津办事处顾问,负责行在的日常事务。
后来胡嗣瑗溥仪天津潜赴中国东北。
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3月初,溥仪在板垣征四郎的压力下同意任满洲国执政
溥仪希望陈宝琛任执政府中令,但没有成功。
当时胡嗣瑗宝熙均想获得该职,宝熙最终获得执政府府中令一职。
胡嗣瑗则获任执政府秘书处长。
两年后,满洲国实行帝制,执政府改为宫内府胡嗣瑗宝熙又都想获得宫内府大臣一职。
不久二人都未能如愿,而是皆被任命为参议参议
胡嗣瑗擅长书画。
1946年,徐操、王雪涛等人合作书画扇面,内钤胡嗣瑗的印。
1949年病逝。
诸宗元清末至民国 1875 — 1932
人物简介
诸宗元(1875-1932)字贞壮一字贞长别署迦持晚号大至
浙江绍兴人
光绪二十九年(1903)举人,官直隶知州湖北黄州知府等。
大至阁诗·序(梁鸿志)
余识贞长逾二十年。
癸丑、甲寅间,贞长京师,见辄谈艺,又时时相聚饮博。
十年癸亥,余居上海贞长参浙江军幕,其主将每招余至杭州,暇则与贞长游湖上,饮酒楼,各出诗相视,以为笑乐。
又二年乙丑,余在枢府,邀贞长北来治官书,晨夕相见,顾簿书填委,而文酒之乐邈不可得。
居数月,余谢病去,贞长仓黄南归,以贫故,复为人掌书记,体力渐渐衰退矣。
六年辛未,以《病起楼诗》寄余大连,尽一册,皆绝句,读其诗,私心慨叹,忧其不久于世。
是年余来上海,复与相见,辄和余妙高台二诗。
未几又病,余走视诸寝,因怀参饵贻之,贞长目余曰:「环堵萧然。
」语次长喟,余亟乱以他语。
壬申三月,游华山归贞长已前死三日
夫以贞长文学粹美,交友遍天下,佣书老死而不获一日之逸,士之忧生失职至于此极,然则诗人多穷之说,其信然耶?
贞长治诗垂四十年,不名一家,而所诣与范肯堂为近,陈伯严郑太夷俞恪士黄晦闻夏剑丞李拔可交口称之。
余最喜其静安寺追怀恕斋一诗,以为浏亮沈痛,而家国、身世、朋友之感胥寄于是,盖贞长尝居湖广总督幕府恕斋总督瑞澄字也。
贞长才气横溢,赋诗喜和韵,和《落叶》诗叠韵至四五十不肯休,朋辈无抗手者。
顾其过人处,则在独谣孤咏,情与景融,悠然意远,而不系于更唱迭和之所为也。
贞长既死,其友朱钵文为之董理遗稿,凡七巨册,余钞得三百二十篇,刊布于世,稿本则归诸钵文,度必有好事过余而举授之梓者。
然即此以概其全,亦足以尽吾贞长矣。
甲戌秋日长乐梁鸿志
(录入:顾青翎)
大至阁诗·序(叶恭绰)
余年十二,随先君至,先君为妙选师友,故一时贤俊,多得从之游。
厥后聚散不常,遭遇复各异,曩者晨夕谈艺之乐,一逝不可复得。
日月易迈,往昔盛年各随尘浪以俱去,三十年中,哭桂伯华刘玉珩、沈筱宜矣,继又哭陈师曾斐漪,最近复哭诸贞长刘未林文公达
余幸稍识生死无常之理,不至以此伤性,然情怀则可知也。
又念诸君以特异之姿,阅世数十寒暑,所得者惟忧苦疾患,此固人类所同,然第求稍获世间名利恭敬,以窃自慰其非虚生浪死,其事亦至复不易。
呜呼!
人生之多艰,文人之无命,殆不信耶?
殆不信耶?
贞长长于余数岁,少好为诗,屡相唱和,惊其骨格腾健,望之莫及。
中岁偶读所作,则益转为苍浑,骎骎与散原吷庵诸公并驰。
没后,觅所为诗,固裒然成集,梁子众异因独任剞劂之役,刊成此帙焉。
贞长平生知友甚黟,今独得此于众异,于死友可云不负。
贞长异时屡助节使幕府,嶷然将有以自见,固非欲以诗人终者。
顷岁胥疏无俚,买地西湖红桕山庄,葺屋数椽,期将隐居以老,复遇焚如,燬藏书,万数千卷都尽,意气乃顿衰。
谋食来海上,所为诗始率易。
及病以死,几无赀为殓。
综其身世,颇类子美樊川玉溪剑南,然敛华就实,能用于世,复似过之。
至于诗之与古人絜长较短,则未易以一二言尽也。
余往者曾属友人吴眉孙师曾遗诗;伯华以学佛弃其文字;玉珩早死,无遗稿;筱宜、斐漪所作散佚;余比搜辑公达之作,尚未成编;未林遗稿则贫不能刊。
呜呼!
当今之世,贞长之犹得流传此帙,得不谓之厚幸欤?
抑文字与世谛牵缠至固,贞长曾从伯华学佛,今兹摆脱落尘鞅,将舍其所执而企其所未至,区区一诗集之刊布,其未必为贞长之意乎?
第朋辈之所得而助于贞长者,则固止如是也。
噫!
民国二十二年十二月番禺叶恭绰
大至阁诗·序(夏敬观)
诸君贞长既殁年馀,其故旧取手书诗若干篇,复辑录朋游传写投赠之什,汇为若干卷,长乐梁众异遂择其尤醇者,推次年月,编而刊行,使余序之。
盖君所为诗黟矣,然不自爱惜,投积败箧中,草或不完,己巳前存杭州宅者,不戒于火,君尝谓我当忆存之,今求其家不果有也。
少才力横肆,好魏源龚自珍之学,颜所居曰「默定书堂」,中岁始更名「大至阁」。
所赋诗多随兴所至,振笔书之,未尝刻意锻鍊,求胜于人,诗成辄自喜。
方一笺置前,未必尽惬吾意,及汇百十篇诵之,则才逸言雅,固不在近顷诸能诗者后。
余交君逾三十年,览省其间,酬唱之作,若历梦境,悲忧患难,尝与共之,有徘徊肝膈而不能去者,况与君生同岁,顾后死以序君之诗耶?
君善记书,久客疆吏幕,辛亥武昌兵变,君遂去,后过恕斋,有诗最为朋曹所传诵。
生平志事,亦略具于是。
又尝记相者言「当获身后名」,纪之以诗。
翳古以来,以诗名而命蹇似君者,代有其人,亦惟使吾辈执卷吟讽叹赏而已夫,身后名果于君何济哉?
新建夏敬观序。
病起楼诗·序
《病起楼诗》一卷,总七言绝句七十二首,为居士今岁病两月馀时所制。
中间人事之乖迕,病状之嬗易,皆著于篇什。
今幸而不死,自视辄为哑然,但以诗而论,则钱牧斋所谓许秀才体矣。
儿子章世、祥世既为写录,将以寄海内故人,吾友朱翁炎午、陆君丹林乃举以付印,海内之知居士者,见此短册,当信居士犹在天壤间也。
中华民国十九年四月二十五日大至居士记。
居士病之得生,朱翁张十一弟森玉皆有厚于居士用,并记之。
梁鸿志清末至民国 1882 — 1946
个人简介
梁鸿志(1882-1946)福建省长乐县人字仲毅后改字众异
1882年(清光绪八年)生,为清代名士梁章钜之孙。
梁家世居长乐,为当地有名的官宦之家、书香门第,抗战期间,梁鸿志投靠日本,沦为汉奸,出任伪中华民国维新政府行政院长,破坏抗日战线,从事卖国活动。
抗战胜利后,梁鸿志被国民政府以汉奸罪逮捕,1946年被处决。
(按:以下诗稿,底本源于新浪微博月隐寒霜,录入校正:顾青翎)
爰居阁诗·序一
申江一隅,流人所萃,辛亥以来,吾乡能诗者如郑太夷陈石遗李观槿先生,并懋声华,老称流旧。
结言符赏,昵就其侪;树艺铭膺,敦于所习。
离合不常,交期迭贸,最后复识梁子众异焉。
是时归安朱彊村侍郎方举沤社海上,众异来自大连,栖迟行馆,会值边警,留作寄公,参伍琴尊,骀荡裙屐。
家故长乐鼎族,先德茝林先生,八州作督,功在太常;六学诏人,事详惇史。
经尘为家业,磐石贻乎昆仍。
以故君少承门望,早预华流。
兰陔夕膳,岁路方修;茜骑春衫,文华独劭。
扬蕤名级,蔼誉夷途。
京曹廿年,吟事滋䋣。
海内贤达,倾襟接纳。
黄河妍唱,流播旂亭;白楼论文,间张鼎社。
资益丽泽,造诣益深。
予季螴庵,曩馆君许,归诵茂制,辄能上口。
闻声寄怀,已笃心谊;奉手投分,欢若故交。
过从浸数,出示兹篇。
点定谬期,振董欢抃。
君篇章至,删蘖务严,所存诸作,大抵刿䥨心神,骞掷芳茂,文约旨微,韵高味永。
珊株海月,辄孕惠心;云子铢衣,自殊下袟。
合乐经首之会,希声可传;鼓琴流水之间,空籁都歇。
论者谓足合轨介甫,摩垒后山,警律则简斋之遗,崇情与冬郎为近,渊乎所诣,一至此乎。
良以吟咏范礼义之则,文辞根性情之华。
风雅寖微,诗声俱
独造之事良难,复古之才不易。
独明指归于四始,该晖丽于百昌。
元解之宰,九变不棼;函雅之胸,千秋自命。
曾益标胜,宏长风流。
梁简文有言:「文章未坠,必有领袖之者。
」斯言而信,微君谁归。
独念大圜言志,息壤难期;正则感骚,修名未立。
当兹叔末浇饡,世异华勋;书契飞灰,道丧文武。
雷渊爢散,舟壑潜移。
伊川有被发之忧,新亭靡对泣之所。
而吾侪方踵汐社之遗风,语韩陵之片石。
结习不除,喁于互慰。
睥睨儒硎,寄命瓯脱。
半生道长,四海无家。
本依同郡,交或殊方;甫过中年,躬罹多难。
烽燧接夫甘寝,穷海同夫劳歌。
藕孔之托,世阅千尘;桑下之栖,缘尽三宿。
余既流冗胶岙,而君辽东庐隐,亦复不获。
宁处爰居一阁,仅识篇题;琅环万签,恐饱残蠹。
流连欢宴,皆成怨端;绸缪悲愉,托以遥喟。
抚时悼往之感,广己造哀之思,靡日不臻,寻章斯见。
在昔东筦著论,致慨知音;西岩说诗,相哀同术。
时与境其屡迁,意触绪而弥嬗。
世有万变,才备九能
行见君飞走文翰,传唱区陬。
雪霜满鬓,莫讳人知;珠玉一篇,更传晚定。
斯言可券,宜为引喤。
附志简端,为君增意。
辛未冬日匑庵黄孝纾
爰居阁诗·序二
善乎吾友梁子众异之为诗也。
曰:吾之于诗,取自娱而已。
夫自娱之与娱人,相悬远矣。
而瞢然自许为娱,与有存于中,实足以自娱者,相悬又远焉。
何者?
中有所存,乃有真娱。
真娱之于人,庄子所谓「泰定天光」,屈子所云「内美」,皆是物也。
诗家有得于是,初焉用爱好务多为哉。
众异之诗,予见之最先。
君年十三四,已有声邑庠。
是时予方丧同学友龚子碧琴,意惘惘不自憀,一读君诗,心为之折。
初,碧琴论诗,谓宜完所受于天之分,无鹜于外来,其旨与君近。
碧琴有才无年,所志未就,君则潜颖方擢,孤秀已启。
予有所作,辄就君磨。
君亦猥好予,晨夕相与无间。
州城西南隅乌石山者,胜境也,山颠石壁,镵大士像数尺许,香火馀地,有楼数楹。
君读书其中,夜深人静,风啸月高,大江浮光,近在几案。
君冥心独处,与造物之真机者游。
予亦时来同之,尝笑谓君,耽寂如是,可以学道,岂仅蒐猎文史云尔。
既而君举于乡,先后赴闱,一昔沿颍水访君,车镫猝灭,几泥葑田习处,乍暌意不自禁,即君亦然。
予归江南,君且北游京师,自是阔别,乃阅十有馀年。
君既出与人事,多识海内贤士大夫,周览四方名胜,闻见宏广,而夷险顺拂舒郁之情,毕泄于诗,其境日辟,而其言日昌
诗者,人心之神,自有其冶之甄之,潜转而密迁之,俾不能狃于其故。
昔贤之诗,皆远游一变,涪翁之言诚然,而有不尽然者。
变者所遇,不变者所存,使其所存缘境而变,奚足以永千载之思而长留于无穷?
故论诗于其变,不若于其所存。
众异之诗工矣,自其所存观之,宁徒工焉已哉,略举以徵。
君昔居旧京,有忆故山诗云「谁信出山仍面壁,此心曾誓佛前香」,其后又有寄予诗云「倚楼看镜身将隐,听雨焚香子最工」,盖心摄闻思,回光内照,故虽浩穰纡轸,每有抱独处寂之思。
浚此一源,其所派衍而支流者,皆有所从发,以为之本。
然则诗非所以为娱,为有其真娱者寓之,遂以成为梁子之诗,不亦善欤。
予耽诗,结习殆与君同,而才思远不君若。
君将梓其诗,属为之序,意以予习于君,独能微窥君美者。
寒天呵笔,爰就生离合之迹与所相默契者书之,依稀旧日山中,一灯荧然,吾两人者促膝对语时也。
甲戌冬日世愚何振岱
爰居阁诗·序三
三百篇以至于今数千年,代莫不有诗,诗之体日繁,而赋比兴之旨莫能外也。
《传》曰:「诗言志。
」志者,持也,必其人有所持而托于言,而后其言为有物,言有物而后其人之性情遭际毕载以出。
后之人读其诗,知其人,论其世,有以相感而相发,故虽法于古而足以自名其家,不专一先生言而裒众长以为我役。
世之不学而好立异,破音律章句为之,曾不能与村讴里曲争一日之长,与夫标举古人,自诡为名高以文其蹇拙者,皆不足与于是也。
同年友长乐梁子众异,才足以理剧,学足以周变,智足以驭物,勇足以任事,生俶扰之世,再起再蹶,而意气不衰。
交游遍国中,在所与其徒饮酒挟伎乐,摴蒲歌呼,或相从笑谑,谐啁狎侮其坐人,人人但以为语妙,无非难者。
其为诗亦然,不搯擢肝肾而深,不涂饰藻采而丽,不排比故实而渊,懿不怨尤忿激而怒骂刺讥当于人心之公,盖其才学智勇,无所施于时,一托于诗,用能权奇傲兀,纵横恢诡,无不如其意之所欲达,坦然以心迹与天下相见。
并世知众异者多矣,苟取其诗读之,虽千里外,众异之声音笑貌,固宛然相接于几席间也。
然则众异所为诗,非古人之诗而梁子之诗也夫。
非有其志而善其言者,畴能于数千载下自专其诗以侪于古作者之林哉?
众异手定其诗如干卷,命之曰《爰居阁诗存》,督为之序。
余不能诗,为发所见如此。
至于众异治诗之艰苦,固非余所能言者矣。
爰居阁者,众异大连时署所居室也。
乙亥仲春湘潭袁思亮
爰居阁诗·序四
长乐梁子众异将刊其所著《爰居阁诗》,黄君公渚既为文序之矣,梁子复委序于予。
予未尝知为文也,顾曾以文获罪于友朋,梁子必勉予为之,而曰:「君之为文,足以获罪于友朋,是以君文为重也。
」予文果足重于世耶?
然予与梁子为文字交垂三十年,每得一诗篇,敦复商榷,梁子固以予为知言者,其何敢辞?
评梁子诗者辄曰,似苏东坡陈后山陈简斋,予殊不谓然。
夫诗道广矣,自汉魏以逮今日,作者累千百辈,其能卓然独见以成一家之言者,殆相师而不相袭,必权衡章句曰,似某似某,亦扬子所谓譊譊之学,各习其师而已。
予少好汉魏晋南北朝诗,及为之,无我存焉,继稍涉猎至唐宋,于是能辨其家数,循级复上而及魏晋,乃悟魏晋人诗亦自各别。
诗之风气,随世运而变也,根于性情,异其遭际,遂同风而殊趣,其风衰而出一振之者反乎盛,亦性情遭际有不同耳。
学诵者内籀于心,必其性之所近;外萦于貌,必其情之所安;激而发,或和而鸣,必其遭际之所驶。
师古而不泥于一家,习今而不囿于风气,斯能有己存也。
梁子亦如是而已矣。
抑尤有进者,文章之道,盖有无穷尽者在也。
升高者讵翔于空,涉渊者讵底于深,予与梁子亦以诗自道自娱耳,此所知所能者,不可以炫于世,差自信也。
予尝见谬妄人自炫其所造诣,以为举天下莫己若矣,此予所不敢效也,梁子以为如何哉。
乙亥四月,新建夏敬观
爰居阁诗·序五
昔人谓诗人少达而多穷,而近世达官多能诗,岂古今人不相若邪?
抑多穷之说未足概今之为诗者邪?
余始而惑,继而思,终悟其说之无以易。
盖所谓穷达云者,非仅论其一身荣瘁而已,其所遭时会系焉。
吾身之穷而世则治也,虽饥寒之切于吾身,而其忧伤呻吟者,仅及其身而已,无足重轻也。
其身显矣,而遭祸乱之会,谤讥戮辱之来莫知其始,其身既无所容,而亡国破家之变交乘于前,曾无术以拯之,其悲闵世道,感伤太息,岂韦布之士所可望者邪?
且诗之为物,超乎万物者也,必其人有超世之念,而后能遗物。
遗物矣,则世之荣辱毁誉若无毫末足加于其心,何穷达之足云。
闵世也,斯怛恻,遗物也,斯闳远,故其发为声诗也,寄感伤于芳恻,寓隐微于诙诡,卓然有以自树立,非嘲弄风月者所得而比。
斯自风骚以还,名诗者所必循之轨,无得而易者也。
长乐梁君众异尝达矣,顾其诗清刚逋峭,杂谈谐而出之,初无劳苦艰辛之态。
遭际艰危,至避地辽沈而不可得,感慨世变,其声肃以悲,盖所谓以遗物之怀写闵世之旨者。
其身虽达,其遭则穷,其诗足自致于不朽,斯质诸百世而不谬者也。
君曾祖退庵先生,往与先五世祖霁峰公昆季为文字道义交,而吾从祖从父,又多与君习。
君避地南来,然后得数数与君为文字饮
余虽伏处圜府,而遗物闵世之念则未敢后君,然则君今兹必索余一言者,意者气类相感,有不能自已者存,而六世文字道义之交,有不能不绵延至于无极者邪?
民国廿六年三月,闽侯曾克耑
爰居阁诗·序六
刘彦和有言:「隐以复意为工,秀以卓绝为巧。
」卓绝之义,檃括靡详。
所谓超然直诣,妙擅终古,善发谈端,精于持论。
所谓鍊于骨者,析辞必精,深乎风者,述情必显。
以斯为诠,庶乎近之。
盖镕冶易范,而骏逸难能,自非文举,孰称高妙,世无公干,亦未知孔氏之卓卓也。
梁子之诗,神锋遒上,后有千祀,宜无间言。
若其渊映玉颖,爽骏明。
自缘劬攻,兼天纵。
身世悱发,用臻愉艳。
夫岂褧衣以为章,鸊膏以为利哉?
君以高门,少遭孤露。
倚魁之行,胥出母仪;圣善之教,厉于初服。
折葼怀恩,集蓼伤遇。
其所吟思,燡然已远。
至如烧砚为学,抱经以求。
观川晨谣,度塞夕唱。
梁园而结欢,临碣石而沾衿。
词赋渐新,芬芳有烈。
及夫宣室方召,天衢忽巘。
毁巢同于鲁国,复壁厄于邠卿
琢璧滫,于焉已极。
然后浮绝江海,间关干戈。
情敏于多师,忧生于噍响。
零雨行役,南浦将归。
翔雁有万里之心,鸣蝉入繁霜之鬓。
逮至斗枋载昭,垂棘效器。
既领中书行策补衮。
秘省旋风之笔,温室削稿之心。
群望枢机,期能缉亮。
而乃横流肇于翟泉,沈猜吟乎短簿。
投帻东阁,长揖军门。
嵚崎数州之间,支离异国之际。
日光霜叶,澈照高情;星浦松涛,若鸣奇志。
既辞鲁门之飨,终作皋庑之歌。
自是溯江礼岳,稠适湛冥。
怫悦俱忘,钩镌靡辍。
哀时之意,冲风警于曾霄;辨物之微,干将拂于秋水。
盖三十年间,予所知者。
砻硎弥切,智慧弥完。
观于物者深,飞于声者莹。
所谓跌宕昭彰,抑扬爽朗者,非欤?
自唐以还,伪体滋盛。
宋以涩称,犹质之代文也。
涩加以理,贵出圆融。
长公天人,妙如泻汞。
而隐秀之用,未极其涯。
君结言端直,莩甲清新。
参曹洞于后山,缓咸韶于黄九
去弊救偏,浩得朗趣。
心如一鉴,物呈万殊。
辛未春夏之交,访予旧京,东棹方归,述所觇识,微谓积憾已甚,事在辽,彼童实讧,不可喻察。
及今案索篇章,如见毫末。
斯又明诗之前用,补史之弘功,缀文照世,浅深一揆者也。
予少有所作,便就商略。
及视君句,瞠目绝尘。
郭璞之赠温峤,尔神余契;王濛之叹刘惔,胜我自知。
方嗟蓺诣,莫踰畛阈。
今岁诗卷,并可杀青。
鸾翮之全,吾用懒;骥尾之附,赧于益彰。
绕肠钟山,冉冉易老;戢枻湖舍,悠悠思君。
承命竭才,聊当息壤
丁丑四月,哲维黄浚
爰居阁诗·序七
韩翰林之集,多在忧危;庾开府之篇,每言身世。
天宝多故,工部诗名;建安不康,中郎赋好。
原本忠爱,发摅性情。
登楼有怀,欲回天地;倾厦可拄,不露文章。
房魏作相,贞观乃成;富文既登,嘉祐斯治。
岂止汉京开业,必赖儒生;晋甸分崩,在崇军号。
兹诵爰居之集,弥感鸿雁之诗。
长乐梁公众异洛都世德,煇映袁扬;冶海名宗,颉颃林叶。
庾公早慧,射策建康之宫;齐君多材,摛毫长乐之省。
出入琐闼,周旋戎枢。
四始聿精,九骚毕永。
江左鲍谢,逊其清新;盛唐高岑,无此悲壮。
䌷绎编章,枨触衷曲。
蓂荚既更,勋华相授。
四岳之望,十洲所瞻。
合肥执政,翔泳信孚,胥卢道洽。
广成爰访,延喜攸归。
鸾掖莫先,凤池斯领。
纷争岐,集十镇之兵;攘夺石刘,盛五都之雾。
兴元挥草,必在推诚;长庆颁书,特昭垂悯。
吏部慰谕,收成德之军;中丞拊宣,完昭义之讨。
使其长崇礼德,克保信忠,则豚鱼可,蛮貊皆感。
数十州之节度,相牵来朝;卅六道之将军,无劳出伐。
百年割裂,可望会同;亿姓殄屠,于斯福寿。
载诵致光之咏,乃悟纥干之悲。
兰陵拊床,烛铜驼之祸;缁郎误策,致石马之嘶。
式著先几,愈钦雅律。
琳琅启览,怛悼增伤。
馀杭生日之诗,春秋冀续;天水挽词之作,剑履长悲。
又若幼安避地,欲卧东陲;文冀投遐,非梗西道。
时则永宁方盛,率义已强。
汉苑秦陵,尚见椎理之靖;玄菟盖马,无虞熢火之侵。
帷幄其参,席茵有礼。
将期公孙累叶,宅梁水启封;慕容四君,邑徒河而绥众。
如钱王之保浙右,拟牧之河西
有造青邱之地,大安苍野之氓。
乃意表患生,隆中策阻。
左贤将逝,每询景茂之冲;中辽置州,无解襄平之溃。
流连嘉什,感慨生平。
既招高子之疑,遂还邴君之驾。
歔欷故帅,惆怅彼童。
苦断白狼之书,坐吟黄龙之弃。
至于彭泽陶情,本无涂饰;渭南乘兴,不事琢雕。
玉溪淹雅,工绮罗之词;山谷坚卓,敌松筠之品。
雍都衡盱,足薄王杨;汉塞抑扬,宜追苏李
安东之作督,大惠吴人韩晋公之平章,式先润部。
廷燮,因依卅载,仰止九皋。
少保订交,搜公之草;奇章念旧,斗宾客之樽。
石垒金陵,多留名笔;彭蠡震泽,造福斯人。
元祐之音,用昭典范;会昌之集,更见编摩。
大彰卫国之华,再撰荥阳之序。
抑更有进者,夫唐之张曲江,宋之韩魏公,非不工诗,而以事功著者,竟掩其诗,此则廷燮深为公望者焉。
戊寅秋日江宁吴廷燮谨识。
许德高近现代
简介
许德高字效庳一字劭年江苏丹徒人
祖汝棻,清进士,官福建官铁局总办,与郑苏戡为至交。
经农清癸卯举人,解放后任上海文史馆馆员。
效庳自幼为其祖父所亲授文学性聪颖,最擅作诗,为苏戡所赏识,时予指正,许为佳子弟。
许德高逝于五七年,后其友陈文无名珂收其遗诗油印一册,即安事室遗诗。
郑容清末近现代初
人物简介
郑容字国容福建闽县(今福州)人。
布衣,曾因家贫,一度弃学从商。
有《无辩斋诗》。
性恬淡自适,“貌似头陀,溷俗守拙,无几微愿外。
小时尝慕为僧,戏烧顶发,宛受剃度。
”不慕富贵,“及谢赌棋先生门,先生见君诗喜曰才如郑生盍出应试?
君以不乐科举辞。
”其诗《杂书》自明志云:“轩冕者谁子?
识我不善变。
禽兽之富贵,宁敌人贫贱。
”语颇惊悍(陈衍语)。
生平不出其乡,交游甚少,陈衍将其诗与何振岱相提:“梅生之工诗,乡之人罕其匹。
国容诗工者时时举相近,独惜其足不出里门,少山川友朋足以激发其意气。
”可谓中肯。
其诗“趣幽旨洁,不规取时尚,而自与古合”,“甚为陈韬庵郑太夷所赏。
大略近体工者似后村、诚斋”。
林庚白近现代 1896 — 1941
人物简介
1896-1941原名学衡字浚南又字众难自号摩登和尚闽侯县螺洲镇州尾村(今仓山螺洲镇)人。
幼孤,由其姐抚养长成。
7岁入私塾便能读书断句,8岁在北京读书。
宣统元年(1909年)庚白13岁,即在北京师范大学堂肄业,参加京津同盟会。
辛亥革命后,被推为众议院议员和非常国会秘书,并同陈模一起创立“黄花碧血”社,以暗杀手段牵制清朝余孽。
又经乡人林之夏介绍参加“南社”。
民国6年庚白为众议院秘书长,南下广州,帮助孙中山召开国会非常会议,领导护法。
但后来受到军阀的阻挠和破坏,孙中山愤而辞去大元帅职,庚白也相逐引退,蛰居上海研究欧美学和中国古诗,创办《长风杂志》,所撰诗文,自比于唐杜甫
他曾言:“十年前郑孝胥,今人第一,余居第二。
若近数年,则尚论今古之诗,当推余第一,杜甫第二,孝胥不足道矣”!
民国21年庚白重入政界,任法院立法委员
民国30年,庚白偕妻挈子到香港,拟创立“诗人协会”,并编撰《民国史》,但才几天,珍珠港事变,香港沦陷,不得不遁居九龙。
12月19日庚白夫妇夜归,被日军所遇。
日探曾误传庚白是国民党中央委员,于是即被射杀,死于非命,年4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