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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库 近现代
沈曾植清末民国初 1851 — 1922
海日楼诗注·自序
《海日楼诗》者,嘉兴乙庵沈公之所著也。
公儒林丈人,群伦大府。
道轶萌外,誉馥区中。
奚待黻词,始腾来叶。
自其中岁,大隐金门
固已藉甚声华,英绝领袖
㤅伯见而倒屣,重黎引为同方。
三墨八儒,四营五际。
既探其赜,不域其樊。
雅诂启六艺之钤,律意坚公羊之守。
绎蒙兀之秘史,则不儿證源;跋特勤之唐碑,而象胥累译。
固已涵揉九流,雕锼万态矣。
晚哜道真,独叩玄宰
趣弥博而旨约,识愈广而议平。
入逝多之林,宜黄倾其胜义;拾羽陵之简,上虞资其启键。
况复接坐三君,毕归陶铸;尚论百氏,力扫秕糠。
类隔音和,通成国之舌腹;三长五不,导知几之微言。
海外愿文玄为师,稷下重祭尊之教。
夐乎不可尚已!
弸中彪外,溢为声诗。
公固自譬承蜩,掇之而已。
然而鞫情缮性,轹往逴今。
诸方遍参,一法不取。
逸情云上,潜思渊沈。
小雅怀明发之心,魏阙切江湖之望。
其隐文谲喻,远叹长吟,嗣宗、景纯之志也;奥义奇辞,洞精骇瞩,马歌鹭铙之馀也。
剥落皮毛,见杜陵之真实;飞越纯想,契正始之仙心。
一代大家,千祀定论。
秀水演派,上溯朱、钱;并世标宗,平揖陈、郑。
观其早入樊南,晚耽双井,不薄李、何之体,期沟唐、宋之邮,则如竹垞
搯擢肝肠,难昌黎之一字,冥搜幽怪,蹑东野之畸踪,则如萚石
然前者法物斑斓,或致疑于赝鼎;后者解衣盘礴,或献诮为荒伧。
公乃经训菑畬,玄关融液。
与风、骚为推激,脱陶、榭之枝梧。
截短取长,后来居上矣。
籀园西江天马,蹴踏九皋,锻思冥茫,而难辞破碎;夜起沧浪别才,高视左海,自成馨逸,而微失囚拘。
盖一徒挹拍黄、,单提祖印;一但刿鉥王、,取径剑峰。
孰如公括囊八代,安立三关,具如来之相好,为广大之教主乎?
特是弦外希音,意内曲致。
望帝春心之托,苦无郑笺;泉明述酒之章,易滋燕说
孤诣斯隐,解颐安从?
读公诗者恨焉。
余以戋材,敢窥䆞窔。
勉为疏释,阅星霜。
其中甘苦疾徐之数,可得而言焉。
公生前丛稿,漫不自珍。
友生排比,后先乖迕。
固世代密迩,可效天社之整齐;而弦辙更张,岂免孟亭之附会。
其难一也。
公自言以经发诗,因诗见道。
东京内外之学,中秘今古之文,莫不滂沛寸心,橐籥在手。
怀人海国,补郑说之十繇;雅禊临河,融皇疏于五字。
余学昧稽古,叹兴望洋。
其难二也。
公识贯珠囊,旁通铜鍱。
三洞七签之笈,叶岩铁塔之函。
左右逢源,禅玄互證。
以文字之般若,遣空有之名言。
方之前修,雅同蒙叟;统笺二集,有愧遵王
彼亲麈谈,犹存罅漏;况余冥索,宁抉渊微?
唯崇贤之解头陀,三藏斯能瓶泻;若南城之诠子厚,五咏故从阙如。
其难三也。
公馀事多能,殚精评鉴。
游心艺圃,放意墨林。
翻谱录于宣和,承笔谈于历下。
虹月沧江之舫,云林清閟之居。
玉轴标华,金壶徵故。
利州之帖,订误于覃溪;歌岩山之碑,折中于东观。
若此之类,又涉专门。
其难四也。
公腹笥之富,睪牢古今。
使事极纂组之工,缀文根苍雅之籍。
时复反熟为冷,易类求新。
雕虎增字于孝标,镂象假言于韩子
南华僻,或窘令狐;虬户逞奇,孰知彦伯
其难五也。
集中苔岑协好,酬唱为多。
本事旁徵,风流已邈。
鼎革以还,逃名者众。
疑古贤于阳五,莫诘生;披吟劄于月泉,全更姓氏。
其难六也。
克兹六难,稿经数易。
或只义孤寻,穷年始得;或散帙无意,俯拾即来。
不求有功,岂云无失。
雁湖之注舒国竹坡之笺简斋,所敢望也。
抑尤有恨者,公生不逢辰,老伤溃止。
当涂应谶,荧惑降童。
重华行否德之禅,瓯脱窜流人之簿。
通明违世,不下层楼;陈咸荐时,式遵祖腊。
身存河济,而兴之歌;世异元嘉,猥托黄花之咏。
世之论者,或斥为违天之苌叔,或誉为一家之离骚。
世代不同,抑扬遂异。
后之览者,略其殷顽之迹,挹其古芬之词可也。
重光大荒落之岁玄月虞山钱萼孙序。
诸宗元清末至民国 1875 — 1932
病起楼诗·序
《病起楼诗》一卷,总七言绝句七十二首,为居士今岁病两月馀时所制。
中间人事之乖迕,病状之嬗易,皆著于篇什。
今幸而不死,自视辄为哑然,但以诗而论,则钱牧斋所谓许秀才体矣。
儿子章世、祥世既为写录,将以寄海内故人,吾友朱翁炎午、陆君丹林乃举以付印,海内之知居士者,见此短册,当信居士犹在天壤间也。
中华民国十九年四月二十五日大至居士记。
居士病之得生,朱翁张十一弟森玉皆有厚于居士用,并记之。
姚华清末 1876 — 1930
弗堂词·跋
崇光先生以宏达之才崛起边方。
清末由进士游学东洋,供职邮部。
民国后任北京女子师范校长
顾以性长文学,不耐案牍,又一时任事者多非同类,奔竞成风,素所深耻,乃退而精研艺术。
确有心得,书画诗词皆卓然自成一家,而画尤冠绝燕京,驰誉中外。
得其碎幅零缣,无不珍为鸿宝。
惜乎五十过二,遽辞人间,诚艺文界之一大损失矣。
夫天之赋予于人也,不能使其完全,而人之生于世也,往往多留缺陷。
向使崇光先生得位乘时,勋猷彪炳,其尚有余力以专攻文艺,优入纯粹以精之域乎。
韩昌黎柳子厚斥不久,穷不极,其文学词章必不能自力以致必传于后无疑,诚知言也。
燕京七百年来为中国惟一之都会,名书古画乃藏庋之渊薮。
自经庚子乱后,加以民国改革,时势变迁,从来罕见之图籍,出现于市廛间者不少。
先生适逢其会,久滞彼都,日惟与厂甸营此业者相周旋,过目珍奇不下数千种,虽寒素家风,为力有限,百难购一,而借此遍览千古名家,以发抒其抑塞磊落之气,所谓得江山之助,握造化之权,心领神会,豁然贯通,故能臻此绝诣,岂偶然哉。
世人多谓黔中僻陋,黔地诚僻陋,而黔人之游历于外者开拓心胸,激扬志趣,其所成就每凌驾乎中原,亦以中原数千年来文物声名发泄已甚,而边省磅礴郁积,名山大川之灵秀甫启其端倪。
虽在交通阻隔之世,人才已渐奋兴焉。
况今之飞机铁道,一日千里。
行见重门洞开,贤哲浚发,其必能超越全国,可断言也。
先生捐馆后,门人王君伯群搜集平生著作,编为弗堂类稿三十余卷,中以题跋为最多,诗文次之,词二卷,曲一卷,惟临殁之庚午春词二十余阕未编入。
今印丛书四集,悉采入以为诸词家之殿。
黔中自明设省,三百年间诗人接踵,专集颇多,惟一词则阒焉寡闻。
清代词家始有江辰六显于康熙之际。
延至中叶,倚声渐盛,而附载各家集中者,要皆篇幅寥寥,略备一格,其有妙谐声律,专精此道,以黎伯庸烟亭为最,陈息凡邓花溪两家各体尚称完备,而终不及先生之造诣深醇,尽工尽善也。
先生之词在黔省诸词人中固称后劲,即在清代诸词人中亦翼然翘楚。
此殆如六朝结局之有庾子山,前明结局之有钱蒙叟,皆可谓集其大成。
文艺一日不泯灭,即中国一日能存在。
人称言者心之声,又称声音之道与政通,安得曰雕虫小技,壮夫不为也。
然则中华民族复兴之枢纽,黔省人文蔚起之关键,将以先生之词卜之。
识者当不以余言为河汉焉。
民国第一丙子季夏
安顺杨恩元覃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