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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僧清
新续高僧传·灵感篇第六之三
释僧清字满月
姓杜氏,山左人,不详其邑里。
少读书,习举子业,博通经史百家之学,其于正心诚意,尤所阐究。
不乐仕进,弃之出家。
后参禅于京都卧佛寺岫禅师,听讲诸经,不违如愚
问之曰:“汝识字乎?
”曰:“未也,愿学之。
曰:“既不识字,可司楼上钟。
”然心知为大器,欲历试之也。
于是,晨昏是职,应期无爽。
时法会盛行,讲席众多。
都中若慈慧、慈悯、千佛、卧佛诸寺,皆名僧据坐,善信如云。
于鸿乌间代,窃往观听,方过慈慧,又趣慈悯,旋至千佛,三番听受,复还本寺。
鼓鼓钟钟,日夕奔奏,自忘其疲,如是者六年。
示疾,众询继者,瞿然四顾,曰:“撞钟者安在?
”乃命侍者,以衣钵持付钟楼,遂主卧佛讲席。
明崇祯二年,恒明方玉泉山,徒侣麇集,众至六千,思敷讲座,以资化导。
乃迎入二圣庵讲《华严疏钞》、《涅槃》诸经,间以《左史》、《庄》、《骚》,秦、汉、六朝、唐、宋诗文,十馀载未尝少倦。
尝遭饥馑,绝粮数月,日食糠秕,莘莘学子,犹不舍去,其相得如此。
所居之地,恒感奇瑞,皆不告人。
晓起盥沐,盛水铜盘,每至初春馀,天寒欲冰,其中辄结异花,或莲或,及之属。
逐日更易,形状不一。
大内闻之,遣使索观,侍僧持铜盘献。
玉泉山二十馀里,始达宫禁,而冰花不释。
皇后传观,侍嫔皆呼万岁。
因赐供物,赍予甚厚,都中传为神异。
但笑曰:“此偶然耳,何足怪也。
”由是四众感慕,襄城伯李国祯司礼监王之臣曹化淳,咸相皈依。
大清龙兴,入据燕都,既殄流贼,遂黜明命。
然崇尚佛法,终召天和,平定区宇。
恒明已入广济,复迎讲《护国仁王经》,八王无不敬事。
顺治二年,一日从容语恒:“明日吾将返二圣庵,作西归计矣。
”初至玉泉山时,临水登山,赡顾裴回,指示人曰:“此地峰青耸秀,流东曲绕,颇饶幽胜,吾将老焉。
”至是,果寂此山中。
弟子环侍,以膝示之曰:“昔在卧佛时,跪讽《华严》于瓦砾中,不施蒲团。
今年已七十馀,膝上肉瘢犹在也。
汝曹勉之。
”端襟就化。
所遗铜盘,后虽遇冰,不复结花。
僧福慧明末清初 1623 — ?
新续高僧传·习禅篇第三之十三
福慧野竹者,亦蜀之长寿人,得法砖镜,本天童正派
康熙初至滇,闳法于昆明嵩山寺,众数千指,士庶皈依恐后,诸方宗仰,极一时法会之盛。
释明幢
新续高僧传·杂识篇第十之五
释明幢字果树芜湖人也,而忘其姓氏。
幼从薙染,康熙季年,始游京邑,参礼五台,还至燕山,略事栖息,谭言玄妙,词意蔼然,名动公卿。
雍正六年,以庄亲王教居德胜庵。
十年武英殿行走,奉旨阅视藏经。
十二年正月,又以庄亲王手教命住法源寺四月八日戒坛毕,引见命留内庭。
十月世宗恩赐紫衣四袭,并特赐永明禅师像三㡧,及砚、如意、钵、杖、红磁盘、语录、法书、缎袍、四时法服。
十二月,奉恩命出住浙江净慈寺
十三年二月十日永觉禅师南下,随之行。
杭州织造长白隆公奉旨送入院,至则重饬寺规,亲釐百务,几复旧观。
而六时宏唱,益畅宗风,江南钟版之盛,道俗参学之众,自此始也。
释觉源清 1751 — 1819年8月26日
新续高僧传·净读篇第八之七
释觉源字性海
姓张氏定远人
幼颖异,九岁五经具成诵,弱冠入县学,文名藉甚。
顾无心仕进,每作出世想。
因亲老未能遽舍,为取妻生一子。
居常究心内典,阅《华严》、《法华》诸经,多有契悟。
无何,父母相继逝,始决志出家。
金陵耆阇寺克静祝发,礼封崇皓清受具足戒,时年已四十矣。
自以学道迟暮,乐行苦行,坚持戒律,口不妄语,不非时食,手不触金银宝物,身不著兽毛蚕丝,四者尤为今时所难。
尝于阅藏,行二时头陀,遍参知识。
焦山借庵禅师为洞下名德,因往参叩,机绿契合,遂承印记。
复住山中藏,盖深入教海,而于华严奥旨,独有会心,乃自别其号曰“一真法界”,以志庆幸,由是覃精《华严》,手披不暇,数百过乃至背诵,不遗一字。
尝为四众讲演大义,抉幽剔微,听者豁然。
重订《普门观忏仪》,昼夜六时行法,胁不著席十数年。
居心质直,其正见知如永明、云栖,以净土为归宿,日诵弥陀名号十万声,每礼忏毕,必回向净土。
从学弟子数十人,皆一时之隽。
多主席名山,而源乃虚怀若谷,愿居学地,有云栖风。
尝南游天台四明,西谒九华,过舒州礼三祖塔,登妙高峰,所至道俗敬礼,请求开示。
源随机利导,莫不得其益以去,以是皈信者众。
虽未曾主席一方,而恒为诸方留止,主人必为设普明观坛场,四事供养无阙,其道德感人深矣。
晚年石谷成禅师延居高旻,屏绝诸缘,一意安养
旧患足疮,至是增剧,而六时礼拜无少间,复于普明忏后,加礼弥陀四十八愿,礼已即持名号不绝。
从学伺便请益,更无他语,唯以西方净业,谆谆劝勉而已。
源一生精力,注于木叉、净业二事。
既以自为,即以为人,又理胜辞达,命人一历耳根,顿获解脱。
尝辅戒焦山,或问:“自性清净名为戒体,今师精究律部,敢问和尚是戒耶?
阿阇黎是戒耶?
白四羯磨是戒耶?
”源答曰:“和尚非戒,然非和尚亦不得自性净戒
阇黎,然非阇黎亦不得自性净戒
羯磨非,然非羯磨亦不得自性净戒
譬如玉在石中,必玉人雕琢而后
金在矿中,必金师煆炼而后净。
佛性在烦恼中,必净戒遮止而后见。
”一时以为名言。
武昌陈熙愿倾必皈依,信仰尤笃,将归乞其指示,手书天悟《净土诗》一首,有句云:“普贤独发愿,何事再相疑。
”且言“欲了生死,不外禅净一门。
然而竖出难,而横超易。
则今时修行切要,唯在净土一门耳。
石谷禅师,尝有《禅净百偈》之刻,源为之叙,略云:“参禅时法法归禅,念佛时法法归佛。
所以《普门》云:生灭既灭,寂灭现前。
《势至》云:总摄六根,净念相继。
是知参禅要全身放下,不放下则六根动被遮蔽。
念佛要念念提起,不提起则种现乘间而出。
以念佛之心参禅,则参禅即归净土,以参禅之心念佛,则念佛即是深禅。
”其发明禅净分合之义,彻了无馀。
嘉兴精严灏融缘禅师,虽禅门宗匠,亦持木叉,而修净业者。
舆源为同参契友,谓:“源以念佛为往生正因,以持戒为决定往生正因,以读诵大乘、解第一义为往生上品正因,总成就一往生因缘。
”其言谅哉。
源之居蓃湾十馀载,道俗钦慕,奉为规法。
嘉庆二十四年八月二十六日示寂,世寿六十有九。
是年夏即辞归焦山石谷坚留不可归。
逾月而示微疾,自知期至,晨起索浴,浴毕端坐念佛,安然化去。
茶毗时,瑞云盘空,有光成五色,从火际道透虚空,获舍利子三莹净如玉。
塔于润州八公山,其徒供其舍利于山寺书藏楼。
所著有《普明观法》一卷,《宗镜目录》二卷,《毕竟毗尼》二卷,《出世上上禅》一卷,《反约集》一卷,净土诗百首,寂后借庵搜其遗稿,刻为《拾遗集》一卷。
释无来清 1813 — 1875年九月十六日
新续高僧传·习禅篇第三之十六
释无来字恒志姓谭氏衡山人也。
安祥,母陈氏。
性纯孝,得父母欢。
虽在童年,而好善之心过于成人。
往往诱劝乡里小儿毋作恶剧。
及居丧,哀毁断食。
以家贫,耕牧自给,力作逾众。
祁寒溽暑无少怠,而不索值,与则受之,忘则置之。
人或侮辱,处之怡然。
诳之亦即信,若不知世间有人我爱憎事。
见人一德一善,称道不衰。
闻訾人过,或走,或不语,如犯尊长然,从不矢口道人恶。
邻里有斗者,见其至,辄释然曰:“休休,毋使谭善人知。
”每于中途为人负物,负至则行,不取一钱,人咸异之。
又尝为僧寺佣,耕种三载,昼事田作,夜则礼佛达旦。
身无长物,惟一衣一裳。
浣时蹲树下俟以睎,一日裁旧被布为裤,僧疑其窃,遍以语人。
其徒知者不平,劝之他往。
曰:“止,汝不合言师之过。
吾作衣时,未及白,致师疑而得谤人之名,皆吾过也。
”语毕泣下,其僧及众人闻之皆感叹,里人至今传其事。
时法空成中兴衡阳罗汉寺衲子多归之,往见,成惊为再来人,亲为剃染,从培元寺无漏律师受具。
彬州法云耀,本分接人,往请益,秘不说,因长跪痛哭,言词哀恳。
耀悯之,谓曰:“无上妙道,非积劫勤苦不能得,汝且澄神寂照,收其放心,再为尔说。
闻如获至宝,日夕研究,目不交睫者数年,忽于定中闻破竹声有省。
叹曰:“觅心尚不可得,宁有收放心乎?
”久之,与其弟恒忍遍参江浙名宿,皆蒙印可。
旋于海上病疟甚厉,日夕寒热,饮食不进,犹禅诵自若。
南岳僧同病,呻吟不已。
怜之,自四明负之归。
沿途乞食,每行,运衣具置前店,复还负病僧,如此者日往返数十次,行不过十馀里,年馀始抵衡。
亦病剧,养病祝圣寺,专业禅定,坐数日如弹指顷。
适惟一自怀安圆明寺归,颇得文静老人心法。
见来耽味禅悦,恐未能宏法利生,因谓之曰:“佛法广大如太虚,洪纳若巨海,须博识多闻,彻浚法源,岂枯坐能了?
昔有比丘,自过去迦叶佛时入定,至梁普通时出定,尚未了證,况子也耶?
”始留心宗教,福严自成,演教外别传之旨。
一日诱之论义,奉衣钵示曰:“此是大庚岭头提不起的。
曰:“既提不起,如何在汝手中。
”成曰:“若不在我手中,又乌知提不起。
于言下大悟
自是机锋神捷,如迅雷掣电,不可触犯。
然韬晦不炫,前后掩关罗汉寺六载
室置一龛,依之行道,欲睡以首触柱,因失明而慧光灼灼,不疲津梁。
衡阳紫云、衡山万寿并立禅关,延主讲,多所策发。
距紫云三十里有歧山,壁立万仞,俯瞰湘衡,上有仁瑞寺,为清初懒放禅师开辟。
固明末进士,不屈为僧,与定南王孔有德有旧,王高其节,檄于此建招提,终其隐。
寺田千馀亩,土豪觊觎之。
咸丰间,粤寇起,托充军饟,遂占其业,寺以颓废,紫云定禅师伤之,葺守其基。
默庵法师阐化经此,喜其幽夐,人迹罕至,迎居之,学者裹粮相从,不一年清风远洒,云奔水赴,乃伐木开林,依岩结宇,凿石而饮,耕云而饭。
说法其中,灵山一会,俨然未散。
惟法幢复树,波旬震慑,流言四散。
屹立不动,一以慈心向之
山故多虎,樵牧寡近,自是远伏。
乡人相率入山,伐木声丁丁不绝,院僧忧之,约众互巡。
一日获斧树者数人,将要山邻谕之,悉纵归。
僧聚皆曰:“村野非慈心能化,不禁宁保异日之不至乎?
”已复有数十人大肆樵采,缚巡山僧于树,负薪以行,突一虎咆哮而出,响应山谷,众惊仆若死,乃不敢复至。
乡人语曰:“歧山寺,虎巡山。
山僧,常闭关。
”山富兰蕙,有僧采之,见呵曰:“汝为释子,不以戒定薰心,而以草木供玩好,从我何为?
转眼异世能无惧乎?
”闻者泣下。
尝剥枣,红颗满地,百馀人无私啖一枚者,其严肃如此。
一日,沙弥以大蛇搏树上雏鸟,众随往观,掸以长竿,蛇怒目而视,急止其竿,叱曰:“汝由嗔,受恶形,犹不知悔,而以强凌弱,抑知更有强于汝能弱汝者乎?
”蛇即下来,为说法,蛇引颈似听法状,久之乃去。
众惊问故,曰:“吾闻至人无心,入禽鸟不乱其群,近虎狼能驯其威,吾无他,彼时不见有蛇,不见有鸟,亦不见吾不见之处。
湘阴易太史堂俊赠之诗云“听讲蛇无毒,巡山虎有威”,盖纪实也。
时法侣云从,日食千指,而资生艰难,或饘鬻不继,乃分卫乞食。
仆仆风雪中,常颠蹶,足破血流,犹裹扶前导,自忘其疲。
卒能随机诱劝,皆获法喜,所至香花盈路,众赖以赡。
同治甲戌穆宗哀诏至衡,哭之痛,或问之曰:“世外人非有君臣之谊,何伤感如是。
曰:“洪逆倡乱十馀年,生民涂炭,自大行皇帝登极,化红巾为赤子,吾辈得优游林下。
一旦天崩地坼,山川草木莫不雨血,况有情者乎?
”是时已有顺寂意,以殿宇未成为念,厥后尝遍求继者,且告众曰:“三众火宅,早求出离,勿使此生空无所得,吾不惜他日死于道路,但恨般若智灯无人绩焰,吾身如秋叶枯藤,不久住也。
”众大惊曰:“师岂不垂怜众生,而独得解脱耶?
曰:“吾视菩提涅般如梦幻,岂厌生死,诸佛圣人为调伏众生,示现灭度,法皆如是,吾当乘愿再来,汝且无留恋。
光绪元年正月,乃谓首座镫曰:“暂以大法累师,吾有前因在朗州,当往了之。
”众坚留不可,临行遍礼佛像,若永诀者。
八月长沙抵朗,礼者盈门。
顷之病痢,医不尝药,曰:“众生病,吾亦病,众生无病,吾无病。
”语毕吉祥而逝。
时元年乙亥九月十六日也,寿六十有三,腊二十有七。
后七日入龛,颜色不变,异香满室。
有一初受优婆夷戒者疑曰:“既得道,胡病死?
”偶步庭际,见来现金色身于空中,俄顷而隐,乃大恸,诣龛前忏礼。
人神之,欲留龛。
众以遗命当归,不许。
乃奉龛归衡阳,经过寺院,前一夕,皆梦至。
还山之日,林壑昏昧,猿鸟悲鸣。
弟子得心法者二十馀人,得度皈戒者又数十人,合词同念,为起塔于岐山懒放塔下。
后十有七年释敬安述其状云。
释大定晚清 1824 — 1906年8月4日
新续高僧传·习禅篇第三之十六
释大定字密源姓邓氏黄陂人也。
父学浩,母蔡氏,雷雨中见宝塔涌见其前,感而有身。
故生有自来,幼而素食,有志遗尘,及严慈见背,诣随州仁圣寺礼本分剃度,同参大千知为道器,时善诱之。
沙弥,即精进猛勇,胁不沾席。
咸丰五年年三十二,从襄阳净信寺映川圆具。
遭逢寇乱,三为贼虏,皆因缘得脱。
避兵年馀,居徙无常。
入蜀至宝光寺,参妙香不契。
乃遍历终南五台、九华、普陀,维扬之高旻,毗陵之天宁,皆问道处。
最后至金山见观心慧,令参念佛是谁有省。
本名大顶,观问名时,聆音未悉,误为大定,乃曰:“一定多少时?
”对曰:“不堕诸数。
”观笑曰:“可谓大定矣。
”自是始更名大定,久之命为领釉。
同治甲戌,观示寂。
时定已还鄂,居归元寺,迎之还山。
初不言住持事,既至丈室,首座惟请继席,竖辞不允。
惟偕众僧环跪不起,定不得已,许之。
然性枯淡,居二年即退。
仍禅诵不倦,虽老不假给侍,躬自缝浣,或略失威仪,即跪佛前痛自责励,学者为之感泣。
室中惟一禅床,常坐一日如弹指顷,尚言恐有走漏,愧古人多矣,其真诣如此。
光绪癸卯年已八十,众讲开期弘法,登坛乞戒者五百馀人,极一时法会之盛。
丙午七月,偶患疾,延医视之。
笑曰:“我本无病,奚用药为?
”犹兀坐自若。
高居士者,本五戒弟子,辞之他往。
曰:“勿去,恐汝回时不及见。
”或以为戏言。
至八月三日,有请益者,初不之答,哀恳再三,乃厉声曰: “汝真欲参禅,祗须到底毋懈,若中道而返,前功尽弃。
”言词痛切,闻者堕泪。
明日五鼓,呼侍者扶起,端坐至日午,头稍低侧。
或呼曰:“老宿平时脊梁如铁,今何乃尔?
闻,即举头,泊然而寂。
清光绪三十二年八月四日也。
寿八十三,腊五十有五,坐五十二夏。
茶毗火灭,远见其面目如常,俨然入定。
近视则薪尽无馀,获舍利无数,塔于五峰山之阳。
生平教人真参实悟,不贵口头利滑,偶拈古人论说,皆得其要。
尝游普陀,与一座主论“二六时中,安身立命”之处。
喟然叹曰:“真妄相待,纵饶證真,亦是对待边事,岂究竟耶?
”闻者感服。
弟子慈本,状其行事,乞释敬安为之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