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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梢青 其五 两邑大夫鞭春之集,城南主人张澧州有词,次其韵 南宋 · 郭应祥
押词韵第六部
两令邀宾。
城南佳处,饯腊迎春。
步入梅林,纷然缟袂,间以红英。
遥岑寸碧增明。
更酬唱、无惭昔人。
一笑相欢,且斟佳醑,休羡莼羹。
题圉令赵君碑三首 其一 清 · 何绍基
押词韵第三部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二十三
《圉令赵君碑》,见于洪氏《隶释》,后遂无箸录者,盖石已毁矣。道光壬辰春仲,先文安公按试宁波,余随侍登范氏天一阁,见此碑及《刘熊碑》。单纸宋拓,俱有破损。阁上置长案,不设坐具。书帖不得下楼,无缘假归审订。奇迹经眼,时入睡㝱,忽忽三十年矣。其年冬,在都得苏斋双钩《刘熊碑》于琉璃厂肆。适澧州蒋锦秋观察收得汪孟慈处宋拓《刘熊碑》及宋拓鲁公《祭侄文》,许我到粗旗杆庙寓中手钩《祭侄文》,肴酒供客甚恭,主人不出门半步,而《刘熊碑》则固靳不与钩。余以甫得翁钩本可玩,不复强索。后屡游吴门,颇闻有《赵君碑》,以尤物不敢过问也。咸丰辛酉归长沙,知易小坪令嗣处有立轴本,浼李季眉借到。小坪得之蒋奇男。奇男者,伯生之子。伯生得之黄小松。道光二三年间,伯生居济南西关外之燕园,余与先弟子毅偕周通甫、杨徵和、张渌卿诸君谈碑看画,过从无虚日,顾未见此碑,其时盖尚未收得也。小松得之张芑堂,芑堂得碑在乾隆丁未,不箸所从来。以后梁山舟、钱箨石、翁覃溪、伊墨卿、吴荷屋、梁茝林各有题记。似乎王兰泉、孙渊如、阮伯元师俱未寓目。芑堂、伯生、小坪以藏帖主人,俱不题一字,殊不可解。今立轴炳然,而小松所得之剪褾本不知何往矣。黄荷汀同年官上海,忧归,携一轴来,云得之徐紫珊。看苏斋题记,乃钱辛楣宫詹旧藏物,而《潜研堂金石跋尾》不录是碑,岂得碑于成书后邪?辛楣至紫珊,中间不知流转何处,或即由钱至徐耳。小松先得顾云美册,又得芑堂赠轴,又同李铁桥观此本于泲宁,最为有金石缘。余不得藏一本,而所见有三本,与苏斋同。余多见天一阁本,翁多见云美本耳。惟苏斋于三本俱有题字,而所箸《两京金石记》《复初斋集》,俱不及此碑,岂亦如宫詹例邪?此轴中题字,如顾涧蘋、练栗人,皆昔年相与诹古者,宿草多年,不胜悽惘。余既借到两本,值酷暑不能临摹。刻碑人历城陈浩随我至湘,令其双钩,装为巨轴。一时壁间遂有三《赵君碑》,可云奇快。易氏轴先索还,黄荷汀轴许我久看。因分作三诗,以志欣赏。此碑自黄小松《小蓬莱阁双钩题跋》后,又有万廉山《百碑研斋》缩刻本,又见于吴荷屋丈《筠清馆金石录》,其他箸录者,余未及见也。辛酉七月十九、二十日记于长沙化龙池寓斋之磻石山房。
芑堂张氏初获碑,至今七十有五祀。
最好箨石看碑处,永丰乡之九曲里。
芑堂十年不题字,持赠秋盦官在泲。
小蓬莱阁本有是,古册流传顾云美。
谁期此轴不胫至,轴者在壁册在几。
册落何处轴无恙,燕园蒋子特珍视。
燕园藏宝我尽阅,道光之初岁壬癸。
其时尚未得此拓,迟四十年方觏止。
令嗣奇男宦湘上,转归易氏父及子。
金石之寿人不如,漫为斯碑叹流徙。
初平正是献帝元,董卓移都世乱矣。
辟雍东观典司缺,兰台鸿都图册毁。
陈留况与洛阳近,贞石尚为贤令砥。
东京遗碣此其殿,民心敦朴见恻悱。
安得重摹付妙斲,一代石墨有终始。
谁其爱我转借示,李子季眉稽古士(题易氏藏本。)。
九歌 其三 湘君 战国楚国 · 屈原
此篇盖为男主事阴神之词,故其情意曲折尤多,皆以阴寓忠爱于君之意,而旧说之失为尤甚,今皆正之。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驾飞龙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薜荔柏兮蕙绸,荪桡兮兰旌。
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
扬灵兮未极,女婵媛兮为余太息。
横流涕兮潺湲,隐思君兮陫侧。
桂棹兮兰枻,斲冰兮积雪。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
石濑兮浅浅,飞龙兮翩翩。
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閒。
晁骋骛兮江皋,夕弭节兮北渚。
鸟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
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醴浦。
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
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耘樵书来说今年制酱更胜昔年又知余须白醋将手造见惠先以诗谢 清 · 何绍基
押词韵第八部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三十
贾侯饷我百益膏,宽中填髓壮腹腰。
服逾百日健游出,酣眠饱啖忘厥劳。
君方秉宪察百吏,蠲瘼平谳侔苏皋。
官衙雅有田舍乐,雁鹜散后如衡茅。
后堂笄珈我桑梓(年嫂澧州人。),蘋藻敬洁馨芹椒。
两家妇子过从熟,君亦来醉金狮桥。
儿孙环迓恭祖旧,奉手负剑从憨娇。
蓬头椎髻竞趋走,齑蔬甑釜闻铿敲。
嗟余暂出乃忘返,伏暑且向邗沟消。
主人官清职煮海,只手难把牢盆牢(方㝱园都转日以淮纲散漫为虑。)。
虚堂款客果清燕(余下榻清燕堂。),铜槃肉食供老饕。
书局藉掩素餐愧,谈经先叩河间毛(时拟刊大字注疏本,从《毛诗》动手。)。
邠风郁薁已难考,况诹鼐鼎稽燔炮。
老来懒漫独酌惯,野菜日费园官挑。
贾侯书至厚存注,惟恐旅馈艰和调。
酸咸正味有正色,酱紫醋白何可淆。
难得尊闰自湛炽,和羹分惠泽我枵。
双罂何日剪江至,海潮一线横金焦。
朝请郎新知嘉州家府君墓志铭(绍圣二年十二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二、《净德集》卷二三 创作地点:山西省长治市
眉阳士人之盛甲两蜀,盖耆儒宿学能以德行道义励风俗、训子孙,使人人有所宗仰,而趋于善,故其后裔晚生,循率风范,求为君子,以至承家从仕,誉望有立者众。家氏之族,乃其一也。自周衰,大夫家父之后迁于晋,至唐德宗时,有为职方员外郎者,从乘舆幸山南,因入蜀,游青衣,访故人,路眉,爱乐风土,遂居眉山,今十一世矣。曾祖光,不仕。祖正,赠大理评事。考某,隐居乡里,有善人长者称,累赠左朝议大夫。母杨氏,累封长寿县太君。君讳定国,字退翁。六岁知声律,朝议君尝与客饮,客以对句试之,曰「笙歌陪酒圣」,即应之曰「桃李从花王」。客大惊,闻者以为奇童子。方冠,举进士,声华翕然。庆历中,诏天下兴学,时欧阳文忠公友人张公应之为治中,课试群士,善君词业纯茂,与俱来京师。既擢第,除雅州名山尉。居朝议忧,执丧不违礼。将葬,舍墓次,昼夜哭不已,有甘露之祥,见者以为孝报。服除,调永康军司法。韩康公帅蜀,欲治西山道,至威、茂,建玉垒关,君谓:「蜀近夷,惟恃险以安。昔唐中衰,吐蕃三入寇,一出汶川。今凿石平堑为坦涂,将贻蜀之忧」。康公信其言,捐工役之半。再调澧州司理。提点刑狱贾宜言囚部吏饶瑄,欲诬以巨罪,君不从。贾怒,屡摭以事,卒莫能得,识者嘉其持守。迁秘书省著作佐郎、知嘉州洪雅县。岁大旱,诏减民赋,转运使韩璹好裒聚,官属畏之,不敢告以实。君曰:「岁凶民甚病,朝廷以为忧,而使者不恤,郡县又相附会,诚何心哉!茍不负于民,虽得罪无憾」。是岁,独洪雅田赋十减七八。就差签书蜀州判官事。二川田税,旧有折变丝绵者,估才十之一,监司犹欲加以耗。君谓:「既变而敛,则与正税异,岂复有耗耶」?乃以辨析得免。又尝增损邛、蜀水平之制,均二渠水利,斗讼止息,人至今以为宜。岁满,通判泸州,夷罗狗村责言于寨主马仲通,与之战。既败,夷人将执而归,吏以急告,君遽往晓譬招抚,给牌示信,有降附者矣。议者请讨之,朝廷遣韩存宝经制夷事。君具以本末白转运、经制司,请戒于军,凡降而给牌者,勿妄杀以为功。虽行之,终莫如其言也。乌蛮乞弟先使其弟一毛遗江安令马,既不纳,遣去,又阴谕罗个牟村夷袭杀之。乞弟怒甚,藏怨未发,间辄以兵往来境上。一日率众次江安,声言将不利于令,人情大恐。郡将欲挈牙兵以禦,君曰:「彼众我寡,而从以兵,是速寇也」。乃止。遂先以檄,君即驰至纳溪,俾招安,将以利害镌告,乞弟亦从命,归所掠赀畜而去。会转运判官许安世欲以弭兵怀远为事,遣介与议打誓,移文泸州行之。元丰三年,泸守乔叙及乞弟盟于纳溪,既而报怨罗个牟,大纵攻掠,路分都监王宣战死。朝廷谓乞弟降不以诚,凡议誓与行之者皆得罪。君方知渠州,亦罢归。久之,知怀安军,其政皆有惠爱。长寿君既去世,君年已六十,哀慕殆不能胜,终丧还朝,气貌减平昔。得知嘉州,未行,时大疫,从弟朴在太学,病甚,君迁置于家,朝夕视药食,不少避。及其死,器之恸,因感疾不起,绍圣元年五月朔也,享年六十四。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甲申,葬于眉山县德义乡积玉山。娶杨氏,封仙源县君。一子,彬,奉议郎、太学博士,有学行,为士林所高。女三人:长嫁武昌程卞,次未嫁而卒,次适故左承议郎、监在京绫锦院王君卿。孙男二人;馀庆、昌祖。孙女四人:长适庐江何恂,次适承务郎范洪,馀尚幼。君姿韵恭粹,务自修饰,燕处无惰容,纵谈无谑语。慎于事,勉于政,论交接物,未尝少忤。尤工于诗,古律凡三十卷,杂文十卷,体格清懿,如其为人。苏公子由尝送以诗曰:「鹄鹭性本静,芝兰深自馨」。知者以为纪实。初,君欲葬先茔之右,尝植木志其穴。及将葬,以地理验而果得之吉,皆如其言,死生之分,岂偶然哉!呜呼,泸夷作祸,盖小人锐进行险,以觊万一,勇夫乘其后,急功趋死。凶焰既不可扑禦,经制颠紊,远方为之骚然。朝廷再遣将,刬荡巢穴,乃班师,历三四年然后定。君始终其间,与事居多,平江安之变则无功,行纳溪之议则有罪,时无为君言者,君亦不言,亦古人之不伐欤!铭曰:
有行在躬,静恪而文。有政在物,和简而仁。泸夷复仇,贻忧尔民。往谕以言,亦怀而宾。既盟则渝,有功莫伸。隐德显报,期于后人。
唐故仓部郎中康公墓志铭 唐 · 孙樵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五
唐尚书仓部郎中姓康氏。以咸通十三年月日。薨于郑州官舍。其年月日。前左拾遗陈昼寓书孙樵曰。与子俱受恩康公门。今兆还有期。其孤徵志于子。子其无让。樵哭之恸。已而挥涕叙平生。公讳某。字某。会稽人。曾祖讳某。赠某官。祖讳某。赠某官。父讳某。赠某官。公幼嗜书。及冠。能属辞。尤攻四六文章。援毫立成。清媚新峭。学者无能如。自宣城来长安。三举进士登上第。是岁会昌元年也。其年冬得博学宏词。授秘书省正字。明年。临桂元公以观风支使来辟。换试秘书郎。五年调。再授秘书省校书郎。大中二年复调授京兆府参军。其年冬为进士试官。峭独不顾。虽权势莫能挠。其与选者。不逾年继踵升第。故中书侍郎高公璩尚书仓部郎中杨嵓太常博士杜敏求今春官贰卿崔公殷梦尚书屯田郎中崔亚前左拾遗陈昼及樵十辈。皆出其等列也。明年授大理评事兼监察御史户部巡官。明年改盐铁巡官。天付介直。不能谄言。故丞相河东公休使盐铁转运。公或请计事。将入门。裴公谓谒者曰。必康君也。裴公始以直知。终以直废。明年去盐铁。诏授大理司直。或有所谳。宰相莫能回其笔。明年授试大理司议郎兼侍御史度支巡官。明年改授检校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转运推官。明年换判官。今华州刺史李公讷拜盐铁转运使。将莅事。且召偫吏曰。二十年以前推官判官。谁为廉乎。可以助吾治者。偫吏皆以公塞问。李公曰。吾得之矣。公由是不去职。咸通元年改检校礼部郎中兼侍御史。充转运判官。李公始以廉平知。终以章奏加厚。常称于班行间曰。康公宜掌帝制。或与宰相言。必慰荐之。明年诏授海州刺史。廉而不刻。明而不抉。案牍符檄。公一以口授之。偫胥辈徒搦管捉纸。字字书出。蓄缩汗慄。何暇为奸犯耶。以故老吏猾胥。畏之如神明。秩罢。退居淮阴。咸通八年诏拜大理少卿。明年迁尚书仓部郎中。充西川宣谕制置盐铁法使兼西川供军使。赐紫金鱼袋。公驰驿至西川。不浃旬而盐无二价。蜀氓至今赖之。会西川节度使刘公以疾薨。戍兵日至。军储不给。糗无常价。而度支有定估。遂乘传诣阙。且请与度支计事。无何。诏以窦滂代公。公遂守仓部郎中。会窦滂逗遛不以时之任。朝廷欲以警之。其年十一月遂贬公为澧州刺史。明年移郑州长史。朝廷或有繁难之任。议莫不以公为言。宰相且将用之。呜呼。天歼正人。诚疲民之不幸。非公之不幸也。公娶长乐冯氏。故给事中累赠太尉讳审第三女也。公十二男八女。长曰齐。乡贡进士。次曰颜。乡贡进士。次曰言。明经及第。次曰某云某。长女适盐州防禦判官试大理评事高迟。七女未笄。夫人自京师携其孤奔。丧于管城。其年九月三日。以公之丧权窆于孟州河阴县某乡里。铭曰。
会稽之英,斗牛之灵。
并钟德门,公实挺生。
月中搴桂,日下驰名。
芸阁清秩,牢盆美声。
出牧东海,贰卿寺。
鹓行望郎,锦川星使。
骐骥蹀足,蛟龙得水。
富贵可期,烟霄渐迩。
谪非其罪,天道宁论。
不复双阙,遂归九原。
圃田发纼,河阴封树。
勒石载铭,庶几终古。
李白祠迎送神词三章(荆之澧州新建太白祠于兰江之上余奉使寓郢获闻其事因此作词畀州之人俾落成之日歌以祀之) 其一 迎神 明 · 孙承恩
兰江兮悠悠,望夫君兮中洲。
药房兮芝宇,辛夷为橑兮桂为柱。
神之来兮风泠泠,建云旆兮骑长鲸。
屋梁兮明月,恍夫君兮见颜色。
灵倏忽兮陟降,俨左右兮不可以像。
灵惠我兮勿夷犹,灵不顾兮我心则忧。
李白祠迎送神词三章(荆之澧州新建太白祠于兰江之上余奉使寓郢获闻其事因此作词畀州之人俾落成之日歌以祀之) 其二 降神 明 · 孙承恩
灵夭矫兮既临,坐瑶席兮顾歆。
咫尺兮不获以睹,渺余思兮心犹苦。
酌清流兮荐觞,采兰花兮作殽脯。
鼓瑟兮吹竽,致慇勤兮为君娱。
君弗娱兮曷处,怅盘桓兮聊延伫。
李白祠迎送神词三章(荆之澧州新建太白祠于兰江之上余奉使寓郢获闻其事因此作词畀州之人俾落成之日歌以祀之) 其三 送神 明 · 孙承恩
灵杳眇兮神轩轩,烂宫锦兮翩翩。
墨花兮飞雨,俨龙鸾兮腾翥。
欢弗固兮易离,望天门兮君欲辞。
灵风生兮极浦,倏其旋兮不涉以遥度。
吁莫顾兮扳莫留,褰余袂兮愿从子于昆崙之丘。
题惠山寺诗序 唐 · 李骘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二十四
太和五年四月。予自江东将西归涔阳。路出锡邑。因肄业于惠山寺。居三岁。其所讽念左氏春秋诗易及司马迁班固史屈原离骚庄周韩非书记及著歌诗数百篇。其诗凡言山中事者。悉记之于屋壁。文则不载。其寺会昌末经废毁。屋室殆无存者。去年蒙恩自禁职出镇钟陵。钟陵与毗陵地不相远。而惠山居其属邑间。其寺复置。会锡邑宰去年过此。留宴数日。今于予为故人。因寓书请再题焉。呜呼。自太和癸丑至咸通己丑。三纪馀矣。念邑中居人与僧居在惠山兴宁两寺者。今无人焉。染翰增悲。复何言耳。咸通十年二月一日。江南西道都团练观察处置等使中散大夫检校左散骑常侍使持节都督洪州诸军事兼洪州刺史御史中丞上柱国赐紫金鱼袋李骘题记。
吴澧州兵部挽诗 南宋 · 韩淲
七言律诗 押庚韵
桂籍传芳两弟兄,才华奕奕尽专城。
独跻郎省享高寿,复处祠庭全令名。
遗爱梁山初趣召,承恩澧浦晚增荣。
如今仁义乡前路,忍送灵车薤露声。
与吕吉甫参政帖(一) 北宋 · 沈遘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二六、《西溪文集》卷八《补遗》、《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六四
金山得所寄诗,不及答,但有愧服。閤中爱子,并想全安。望亭之行,在早晚耶?因风寄声为慰,幸甚幸甚!麋角,某在杭越三年,海上遍访,不能得,乃知南中山浅偪,不能容此大物。闻荆湖最多,已作书澧州求矣,到当奉寄京师。有所要,一一示及,无外无外。
宋故汀州判官通直郎致仕姚公墓志铭 南宋 · 谢谔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七三
谔乾道间备吉州录参之员,有贤同官曰吉水主簿姚公名锡字予善。盖谔居临江,予善居筠,为邻郡。谔少尝诵前辈姚子玉之赋,士林传之如宝玉。继又闻筠有瑞童,以十四能赋,取乡举。同官时,遂知瑞童即予善,而子玉为其祖。由是益亲,又有录以著同官之义。后尝游洪,遇其子守,切于问学,又喜其有令子矣。淳熙乙巳五月,守致书临安,且持高安宰朝奉郎吕棐所为状曰:请为铭。呜呼!回思诵赋时、同官时,如前日事,岁月可惊,铭又何辞耶。姚氏舜之后,古有两族:一吴兴,一秦陇,予善吴兴也。世居新昌,或曰思廉封丰城县公,因徙焉。五季乱,有官仓监者,始居灵源。曾祖礼。祖振,洪州进贤县丞。父旦,黄州教授。进贤即子玉,以儒起家,生徒受业数百人,号曰江西姚子玉教授。以八行举,擢上第。予善生于黄州,三岁而孤,母邹,诲之学。七岁能诗,语出惊人,十一能文。予善贯穿经史,尤长于《左氏》,为文精深典丽,屡荐于郡、于漕台。遇兵乱,奉母夫人东西就养益勤。母终,哀毁憔悴,无仕进意。年四十,以恩释褐,授迪功郎、吉水簿。莅官清介,傍郡尉获盗觊赏,狱具,委予善复讯。予善索牍亲阅,得其差,明日入狱取器仗视之,摘图谓吏曰:「民室甚小,户甚窄,垣壁无损,而盗十四人皆有伤,岂寻丈之室能容此众、用此仗乎」?吏不能对,于是移劾,活者九人,一郡惊其明。安福剧邑,令继罪去,州檄予善督赋,旌淑慝以顺民欲,察隐罅以柅吏奸。有贵势里居,乡人依以颉颃。予善籍所负闻于州,罪其隶于庭,贵势惭,悉输所负。民曰:「是敢抗某者」。争先辇负而至,以办集闻。同官有相失者,忽为民所持,州畀予善理,予善卒解之,人伏其长者。迁武当军节度推官,转文林郎。武当极边,岁料民兵为备,公画五策赞其帅,不扰而备益严。移签书光化军判官。一日,有虏骑逾境,民奔溃。予善白守,当待以閒暇。既得报,果巡边耳。予善又白守,以光化近边,无城池之险,使多植林木,亦可为疑伏,如榆塞之义,人以为便。有靳显者,北人,随龙南迁,家于隋,累立功。守怒其恣横,一日捕得其乡人,论以为奸细。予善奉檄再鞠,显流涕自陈。予善审得其情,因上谳,卒恕之。又有马全者,以财豪于边,隋获盗,引全为地,将论以资停发纵。予善问得其实,为辨出之。时待制张子颜帅襄阳,大喜,谓其属曰:「以古义决疑狱,久不见矣」。因行其议,全活甚众。改汀州判官,转承直郎。在汀尤宽和,民讼为减。属县多瘴疠,予善执檄虑囚,咸劝毋行。予善曰:「枉直待辨,岂敢惮」!卒历六县,平反二十馀辈。姜寇窃发,檄往清流,计度便宜。初,予善虑囚,过南安岩,夜梦骑兵百万迎为冥官。既觉,潜治归计,属寇发不敢请,至是尽处分其家事,谓家人曰:「乃翁此行报国耳」。寻归,疾作;阅旬,家人及所善黄长卿,亦有异梦。翼日,卒于官舍,享年六十有五,实淳熙十一年九月七日也。予善为人质直,表里洞然,面折人过失无少畏忌。自奉甚薄,一裘数十年,非馔客不二羹胾。至临事乐施,周人之急无毫发吝情。凡乡里幼失所养,老无所依,贫不能自存者,皆赈恤之。嫁孤女五人,葬不能举者数丧。郧乡令章卒官,父耄子稚,贫不能归。予善摄邑事,经纪其家,乃得还。少历艰难,备知闾阎疾苦,所以断狱听讼,老吏不能欺。民诉于州县,皆愿得予善为理。性慈孝,御仆隶未尝施鞭扑。自以禄不及养,刻木为父母像,饮食必祭。谓其子守曰:「吾它日必归骨先人墓侧,死者有知,当得侍奉也」。病亟请老,转通直郎。所交皆当世伟人。然位不充德,论者惜之。有诗文一集,藏于家。子男三人:长曰守,举于礼部;次曰寀,业进士;次未名。女二人:长适高安胡义问;次适同邑从事郎新澧州军事推官陈世长。孙男女五人:郑保、岩孙、寿娘、顺娘、筠娘。其孤守,将以今年十月己未,奉予善与予善夫人金氏之丧,合葬于灵源先茔之傍。金氏亦有妇德,先予善七年卒。铭曰:
姚宗之蕃自于虞,今筠灵源富以儒。噫吾予善承庆馀,幼已籍籍飞名誉。克孝于家实勤劬,中年试吏蕴乃摅。平反有功民所愉,兵间奇画举一隅。吁嗟光阴何须臾,有来之迎骑甚都。佳城之封绍其初,识以铭诗示不诬。
按:江西宜丰县博物馆藏志石。
䂬溪诗话跋 南宋 · 聂棠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六、《䂬溪诗话》卷末
岁在壬子,予守沅。莅政之暇,遍观学宫所有书籍,一见《䂬溪诗话》与其他所集旨趣不同。盖黄令君所援引诸家之诗,悉指少陵为归宿地,虽于去取閒默寓其不得时以行志之愤,然议论皆本于爱君忧国、事亲敬长,一扫骚人絺章绘句之习,其于名教岂小补哉!孔子曰:「诗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䂬溪其有见于此乎!沅本字小而讹,予司臬乡部,公馀略加订正而锓诸梓,非惟可以便观览,亦使此集之传益广云。咸淳己巳立秋日,澧阳聂棠识。
送李群玉 唐 · 卢肇
五言律诗 押歌韵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君梦涔阳月,中秋忆棹歌。
铅黄辞秘府,诗酒寄沧波。
妙吹应谐凤,工书定得鹅。
□□□□□,□□□□□(详附按。)。
故左藏库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兼御史大夫始平郡开国公冯侯墓表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六、《无为集》卷一四
冯侯讳文显,字晦之,太尉谥勤威鲁国公之子也。鲁公仕太宗、真宗两朝,有勋绩书于史册,在师旅不忘经术,而以义方传其家。侯年十一岁而孤,执丧如成人,每侍公画像,号泣过哀,其孝爱盖出于天性。是时家多赐金,伯氏将均之。侯辄不顾,以书剑自与。人问其故,侯曰:「此先君所以起吾家,非它资所可拟也」。识者奇之。初以父任为右班殿直,累迁至左藏库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兼御史大夫、骑都尉、始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历任监中牟仓,定州监酒税,京师南作坊,唐州、陈州巡检,曹州、润州、滑州都监,江宁府驻泊,真定府路分都监,江东路、京西路提点刑狱,府界提点诸县公事,湖北路、益利路兵马钤辖,知澧州、莫州、广信军、祈州、麟州。所至以廉能称,而事有条理。其听讼详明,吏畏民爱,于今称之。守鄜一年,遽以闲局为请,得嵩山崇福宫。任满,朝廷除知陇州,辞不赴,再乞闲局,乃管勾中岳庙。未几乞致仕,得谢。元丰三年冬十有二月某日终于家,享年七十有一。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开封府某县之原,祔鲁公之茔,礼也。侯之系出施为,已详见于宣德郎张君舜民所撰墓志铭矣。而其子惟寅又得侯之遗事于耆旧,考之有实,乃属予表之云。侯在中牟时,金水河决,其势危急,太守委侯救护。中夜承命,即时驰白县令。启关,令不之许。侯曰:「我宁得罪,民事不可缓也」。乃发关而出。质明,堤为之固,于是民免垫溺之患。侯之敢为如此。侯在益利路时,方与客饮酒,或告军中有变,乃呼出密问之,云其事如此。侯共事者欲潜侦之,侯曰:「吾军中无足虑者,第饮酒以安人心」。已而果妄。或请深治告者,侯曰:「庸人无知,不足深治,恐来者惧而不敢言他」。侯之识虑如此。任安惠公守曹南,绳下严肃,待侯最厚。一日谓曰:「闻某人犯法,吾欲劾治,未得其实,烦君伺之」。侯曰:「举善罚罪,太守之职也,属吏何与焉。岂惟不敢闻命,亦恐上累公之德」。任公握手谢曰:「老夫过矣,老夫过矣」。侯之谨厚如此。鄜有盗羊杀人者,案具,将就刑。公初至郡,疑其不实,乃易狱吏而讯之,云:「我实非盗也。偶见牧羊儿死仆地,驰告。里长故执我,又指羊群中一羊以为我所盗者。我知无以自辨,敢不服罪」?侯察其非辜,令释去。不数日,旁县获盗羊杀人者抵罪。侯之明断如此。昔太尉鲁公尝开国于始平,至是侯实继之,克承厥家,世济其美。大丞相王荆公为撰《鲁公神道碑》云:「刻碑墓门,公实有子」。盖有自矣。侯之孝爱出于天性,又其廉能、敢为、谨厚、识虑、明断,皆可书也。作《冯侯墓表》。
杂记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六
太祖皇帝克上党,获北汉宰相卫融不杀,以为太府卿。乾德三年伐蜀,诏伪蜀文武官并赐装钱赴阙,治行请白者所在以名闻。开宝七年下江南,赦管内州县伪置文武官员,见釐务者仍其旧。大哉,帝王之度乎!国初人物盛多,以其能天地包荒,杂用江南、西蜀人材之众也。初,绍兴十一年,金人割三京五路以和。新界长吏有前秉义知拱州者,有前武德知薄州者,有校副尉而知县令者。汉仪初复,莫不怀惭抱恨,意沮词短,无颜以见新至官吏。朝廷降赦知州县者,许令依旧,复拘收伪补告身敕劄,许诣有司批凿用印。有伪齐补授者,亦皆授给官资。人人得以隐藏恶迹,除危疑之心,而洗羞恨之咎。其后将校以功名自见者,比比皆是。高庙中兴有以哉!孝宗在位二十七年,始终用人,盖尝三变。其始也,收召山林遗弃之老,尽起海内流窜之人,或当兵权,或列谏省,或在方面。其中也,不次而用。小臣一言可采,或得超迁;列曹一事可录,未几便用。凡此十七八年,宰相岂必尽得人,台谏岂能尽举职,百司庶府岂能皆无过,然而孝宗每事求功,士大夫久用不效者旋即罢去。故碌碌庸人多不得久在位,而奸邪小人不敢行其私。淳熙十年,以孝宗有倦勤之意,每事必求审熟便安而后行。如王淮庸懦,仅仅无大过,亦不得已而用之相位。
按景祐五年十一月庚子有事于南郊,大赦,改元宝元。按运历图,盖十一月十八日南郊也。是年既改宝元,作史者便以此五年为宝元元年,《长编》遂无景祐五年,即宝元元年也,今绍运亦然。按《长编》四年丁度为内翰,八月知制诰,谢绛为契丹生辰使,《通略》是年李淑、胥偃皆为内翰,元年宋郊、王举正、郑戬皆曾为知制诰,不知此词出于谁笔,以字画考之,盖欧阳书。然景祐四年,公方为夷陵令,五年为襄州乾德令,当庆历三年冬,方拜右正言、知制诰,其去景祐五年尚有五六年也。
治平四年,京师省闱以「公生明」命赋题,司马君实司贡举。襄邑人(本开封府襄邑县,蔡京改四辅拱州,后复襄邑。)许少张(安世)时为举子,诣帘前上请云:「公生明者,公正生明。公而自明,非自明之明」。主司恶其语赘,斥去之。君实走厕回,问诸公何为而喧,同列告以其故。君实默然,谓帘外官请适来上请先辈相见,再问之,少张答如前语。君实云:「诸公不晓先辈意,所说极当,当依次第为文」。君实退与诸公言。诸公谓:「此同人上请耶!诸人方诮其上请疏谬」。君实微笑曰:「是公非上请也,乃来考试吾辈尔。今日命题公生明冷淡无体贴,如用离娄之明则便是自明之明,吾辈可不领略而去」?及得许公程文,读至依违牵制云云,抚案曰:「此非作公生明赋,乃公生明断案也」。遂为南省第一。少张廷试,复魁多士,官至都官郎中、权中书舍人,与坡仙同时。刘攽因谬举,王介甫欲窜岭外,许公与坡共救之,贬衡阳。少张迁秘监,因李士宁责官利路漕,又迁夔漕,乞地及招安南兵官杀降,坐累贬房陵倅,后归至黄州不幸,东坡解衣赙之。
靖康元年,金人长驱,将逼京师,独蔡攸得报早,先期治装,命宋㬇为东南发运。㬇,攸姻家也。假其护送,遂尽室而南,虽赀用给使无不全济。初传两宫命京亦从上皇而东,京自以午夜出城,水涩胶舟,奔卫不及,遂过拱州,实父子参商,遂不同途云。按蔡绦记,实云京在拱州乞召,愿陈计议。《长编》亦参取其说,云是时敌退,京师稍安。京求见,欲口陈灭敌之策。上将召京,会京贬命下而止。然独不载京之策安出,其说云何。其后蔡氏外孙传得其说,盖京欲决阳武埽也。按阳武,汴之畿邑。邑有博浪沙、黄河、汴河、白沟,又有阳武埽一镇。按《国史》,金人陷阳武,蒋兴祖死之。兴祖治其县,县有古博浪沙,土脉脆恶,积雨湓涌,埽且溃,兴祖护堤以免,即其地也。京之说云:「诚用臣计,敌虽百万,一夫之力可却」。盖欲决埽以浸敌也。此虽小人诡为大言以自救,然京如老盗,宿藏狡焉,容有可施用者。第败国亡家之人,天道不祐,纵有奇画秘策,决不能复成功尔。然传者云埽去京城止一舍,今以《九域志》考之,县西北去京九十里,得非埽近京而邑治远欤!
姚平仲自劫寨而遁,钦宗遣使几百辈,竟不知其所在。高宗即位,尝立赏访求。《林泉野录》不知何人所作,谓平仲实已战死。或存或亡,其说多端。顷时或传有曾见平仲于蜀青城山者,山阴陆放翁尝作诗以纪其事,斯亦异矣,岂好事者为之耶?然平仲之逃实在城下,而宣和邸报、密院劄子乃云:「京兆府廉访奏咸阳县公文,盖据魏鉴状,随姚防禦往河北宣司使唤,今月一日到咸阳县安下。至四更有排军张岊辈称不见了姚太尉,鉴即时报县尉及亲随人并印记封全解府。奉圣旨姚平仲身为统制,弃印而逃,可先次除名,令陕西诸路帅臣及提刑司收捉」。观此,则平仲之逃乃在京兆府。咸阳,永兴军属邑也。平仲方自陕西来应援,初不曾有还永兴军事。又按靖康元年立赏,有能捕平仲者,白身补承信郎,赏钱三千缗,此月指挥也。而邸报云:「臣寮上言,近岁军政不修,刑赏失当,姚平仲欲以都统制处之而弃印逃亡,不畏典刑明矣。今缘自首止降一官,臣恐四方观望,军政未易修也」。二月五日奉御笔:「平仲除名勒停,枷项蕲州编管」。观此则平仲尝自首,又非不出也。然此二报不收于正史,得非实自城下而逃,但劫寨之举不欲明言,故讳其地。平仲实不曾获,又恐人无忌惮,故又设为自首行遣之报耶?
建炎四年,巨盗钟相、孔彦舟、杨华相继蹂践荆湖间,环数州十馀县,莽为盗区。先是蔡守程昌禹提兵入援,行在道出湖北,会罢诸道勤王兵,抚谕冯康国因请以昌禹摄荆南帅。已而有诏改昌禹镇抚鼎澧,偏将邵宏渊者隶帐下,善用长刀,有关、马之勇,尝以百馀骑搴旗履锋为士卒先。是时贼党刘超自京西陆梁转寇而来,有窥伺湖南意,遂犯澧阳,逻兵四出。宏渊逼之于锁石冈,迎击走之。宏渊谓都监孙君:「今一击而却,后必再至,再至则来者必众。我军虽寡,然贼气夺矣」。遂授以己所持刀,令孙被甲驻马石冈以怖之。即驰诣昌禹,趣济师。无何贼大至,望见孙挺刀冈阜上立,东西指麾,以为实宏渊也,且惧有伏,果不敢犯,遂烧城北七里街,稍稍徙屯城西。薄暮,昌禹督众趋城。澧无守将久,百姓推慈利尉智从𤥺行郡事。诘旦,昌禹偕从𤥺自小东门乘城觇贼。贼出悍骑,舞槊诟之。昌禹失色,左右顾无应者。有桃源弓兵龚亨奋而出,众且属目,则已跃马赴之矣。昌禹遣亲吏语之曰:「汝忘器械耶」?亨振手不顾。既出,则贼策马瞋目,扬矛而前。亨出小蛮牌于髀间,槊正著牌而过。亨突身挟之而还。将士欢噪,褫衣就刑,则固一妇人,超长女也。亨自以独身挑战而得妇人,不足示武,手杀之。超愈怒,吹唇鸣鼓,尽锐攻朝天门,造钓桥高十馀丈,长二十丈。既成,引桥趣城,择死士之善战者系于其上。智从𤥺败,詈贼而死。贼蚁而登,昌禹与宏渊、龚亨自东角踏浅渡澧江奔武陵矣。贼虽下城,而民失耕凿,宿谷都尽,鸡犬菜茹无一存者。贼众饥馁,给人为粮,暴尸如京,头颅满野。惟李沙板者,乘沙板而济,因之获生者数十辈。贼既乏食,将趋桃源。未至数十里间有药山寺,寺之两旁十步一松,其大十围,夹道数里。宏渊单马间行,贼将张横适至。两骑相蹑,环松而驰。横不能得,则投以巨斧。宏渊格之,斧著木深不能出。宏渊负其多力,跃而前,欲生致之。横固壮猛,力钧敌,又不能得,则曳而俱坠。横以身压宏渊,且搦其阴。宏渊手攀拓桩,欲藉而起,相与力疲未决。宏渊亲兵至,擒之。宏渊患横凶暴,断其手而献于昌禹。横素以勇闻,昌禹命之酒,欲活而用之。宏渊曰:「贼无用」。遂杀之。自是超不敢复蹈武陵之境,卒全安常德一州之民,至今昌禹庙食焉。
高宗当郊,黄潜善为相,年代当考。前学士降御劄,循用旧式,以年谷顺成、兵革寝息为报天之祭,祀册亦用定本。叶梦得曰:「古之祭有祈有报。《周礼》大祝六辞祈福祥,求永贞居其一。今强敌内侮,盗贼尚多,二圣在远,四方未宁,与祖宗之时不同,宜改报为祈,专以寅畏惕厉陈情恳祷为主。祝辞当更赦文,历叙天下艰危,深自贬损,上帝不可诬」。上开纳。赦文叶梦得当制,无所讳。黄潜善乃取其词损益之,别自为手诏,言「行礼之夕,久阴忽晴,天示休应,以告百官」,与诏俱下。
绍兴和议初,金人以河南地归于我,士袅衔命道京襄宛洛,祗谒巩原。过南邓,大将岳飞曰:「敌无信,君道路宜缓」。士袅以上命有程辞,去不数舍,尘起,声甚嚣,导从相顾失色,南向而奔,力未尽,鼓声相闻,皆谓弗脱矣。忽报有王师至,望之岳帜也。驰就之,飞在焉。恚曰:「固谓君毋行,今董御带、牛观察已前交锋矣。兵胜败无常。君,王人,且近属,吾以兵自裹送君尔」。行数里少憩,两将以捷书至,盖士袅未至前一日出师也。十一年,臣寮上疏,论方飞进兵陈蔡间,尝密贻书于士袅,欲朝廷遣使应援,今必将有所营救。身为宗室,不应交结将帅。十一月,遂罢士袅宗司,提举崇福宫,申严宗室出谒宾客之禁。十二年十二月下飞棘寺,死狱中。子云诛于市。或云士袅尝以百口明飞之无他,盖亲见其兵事之神速,不止德飞之深也。
赵忠简。绍兴四年,伪豫引北骑大入,淮民南渡,人情大震。上趣召大将某人移兵过淮,某辞以疾,请他将往。上不得已,命至中书宣宴促行。时赵忠简以右揆兼枢筦,宣上意勉之,辞避如初。沈必先病之。公曰:「此事正坐吾辈不能耳。平时将帅藉国家爵赏,有兵有财,故能成功。鼎虽书生,若以见付,安知不能?且君数出劳勚,此行必非辞难。今敌报亟明,当自行耳,请以兵见付」。呼堂吏以纸授某官,促上交兵状。语未讫,将某人离坐而立曰:「如此,则某自去」。某自去,公不为之谢,但与之约师行不可过某日而已。是岁,王师大歼群敌,乌珠败而归,遂创艾不复犯塞矣。江左奠枕相安,忠简之力也。
宿师之出,欲乘敌无备,遂以五月进兵。督府在盱眙,淮地平旷,荫翳少,杲日烘炙,沙如釜鏊,不可驻足。谍报淮阳无备,魏公命戚方与列将及西北番官数十辈驾舟师往取之。戚方抵城下,立炮座,治攻具,独不令发一镞。敌有近城求打话者,亦不之对。麾下疑而问之,方曰:「诸君无扰扰,不三日,督府当有文字抽军回。今虽得城,无益也」。众愕然。翌日未暮,军士什什五五奔凑水际,皆曰:「班师矣」。近舟者争上,柂师以斧掠其手指,可掬也。老弱拖后弗得载者甚众,方乘大舠渡去久矣,实绍兴五年也。淮阳之役盖如此。
吴武安驻兵关隘,金人栅其上。一日,敌出骁将,垂青丝发,握槊策马,戟手詈玠求独斗。麾下两将辈出,皆歼焉。诟益甚,曰:「此犬彘,何足以辱我」?玠未以对也。有曹武者,位甚下,未尝以勇闻,请行。玠难之曰:「两将犹不能当,子毋重辱我」。武曰:「得公所常自乘马,则蔑不济矣」。问其故。曰:「敌诚骁果,然吾视其马于其回挽间微疵,此成擒易耳」。玠解以付之。武骑而出,与之两道驰逐,若无意于格斗者。忽跃身赴之,敌马力猛,骤前急回,不能如人意,迟一二步,为武所碎,持其首以归。三军大噪,敌震骇而走。
初,韩、张入觐,左仆射桧承诏集都堂问克复之期。曰:「上驱驰霜露十馀年,似厌兵矣。兵决在何时?迟速进退之计当若何」?两将对:「前提兵直趋某地,请粮若干,率裁量不尽得而退。兵出某所,某将皆坐视,不肯并力相牵恤。或申请辄不报,尝苦不能专力。如令文儒生不爱钱,武将一意轻生命,欲了即了尔」。桧曰:「有是乎?诸公今不过带行一职事,足以谁何士大夫者,朝廷不靳也」。岳最后至,意大略同而语微峻。桧颔之。于是三枢密拜矣,三人者累表辞谢。桧与上约,答诏视常时率迟留一二日不下,诸礼例恩赐为目倍多。桧别下诏,三大屯皆改御前军矣。始诸校苦斗积战,已为廉车正任,然皆起卒伍,父事大将,常不得举首,或溷其家室。岳师律尤严,将校有犯,大则诛杀,小亦挞鞭痛毒,用能役使深入如意。命既下,诸校新免所隶事,或许自结知天子,人人便宽喜共命。报应已略定,三人者扰扰未暇问也,得稍从容见桧,始以置衔漏夺兵职为请。桧笑曰:「诸君知宣抚制置使乎?此边兵官耳。今为枢庭,子司顾不能役属耶」!三人者退,怅怅然,始悟失兵柄矣(韩仲通尚书,桧时从官,尝为人言。)。
绍兴三十一年,王权失律,刘锜自真扬迤逦退师。朝廷知事亟,命叶审言以知枢密院督视江淮荆襄军马。审言辟辅逵为行府统制。十一月驻军江皋,引诸将入问计,逵立侍。贾和仲最先对曰:「请纵敌得渡江,我严兵以待。俟敌登岸,纵缇骑蹙之江流中,蔑不胜矣」。次米忠信。忠信请募没人凿沈其舟,顾谓逵:「向与诸公平湖寇杨么,实用此策。统制亦在其中,颇能记忆否?此策已试,尝效也」。最后李横。横曰:「今不得瓜洲则江面不可守,愿得四军人直渡与敌战,据瓜洲以拒敌」。三将对毕,审言顾问逵:「诸公策孰长?统制意如何」?逵言:「和仲老将,计良是。第国家治战舰棹卒凡几年矣,今遽舍此,则是先置水军一项工夫于无用地。且纵之渡即能支固大善,万一拒之不能止,如国何?何不且用水军合战江中,战而不捷,半渡急击之耶?忠信谓凿舟策曾收效于杨么,时则又不同。么驾大舟泊洞庭湖。湖水无潮,人持枘凿匿伏舟底可以施力。今大江湍流,瓜洲暗潮急如箭激。虽善泅者立见飘溺,尚能施刃凿耶?前日刘太尉军十二万冲突而退,今四军仅可得万二千人尔。刘太尉不能扼之淮浦之口,而横乃欲逆战于江干,恐未可往也」。是时,虞彬甫以中书舍人参议军事,洪景卢自密院检详为机宜,皆在坐。彬甫默然未有言,景卢独激昂鼓勇,谓逵沮横绝江之请为无勇,怒曰:「兵将官平时受国厚俸,今又说怯语,怕不肯去耶」?逵曰:「不然。今去不难,去而能保全人马归,方属难尔」。景卢又怒曰:「败则截却驴头尔」。初,瓜洲虽未有城,亦略有短垣,四围列植为鹿角,独中留出兵门。既战,胜负未决,横引军归营稍休息。士卒方解鞍啜食,敌骑忽驰而至,驱所掠百姓,倏忽壕堑皆满,拔植三面而入。我师于是尽为敌歼焉。自横流军渡江,审言谓可无虑,即移幕府过建业,明日至东阳,见隔岸火起,知已失瓜洲。审言中涂舍车惊遽。有刘锐者亦督府偏将,瓜洲败书闻,审言震惧,议移督府毗陵,以议拒守。劄子今犹藏锐子路分家云。
绍兴辛巳,金亮侵淮。刘信叔以三万人屯清河口。金人数万为连珠寨。日暮,锜选壮士五百人绝淮捣栅。敌方解衣盘薄,不虞我师之至,杀数百人而还。军中无知者,闻击钲声,挥朱缨芾,始知得捷收兵。是夜,锜复犒士,选千人,皆身首长大,翌日晚再劫之。敌有备,我军歼焉。得脱者三数辈,乱流而济。锜叱之曰:「何不尽死力」?犹欲用军法。明日,锜命以三千骑扼淮与之交射。敌以生牛革蒙粮舟缘北岸而过,飞矢勿能及,军士望之怅然而已。薄暮,我师伤者半。锜著褐半臂,踞胡床,抚案而视。战酣,麾左右使就战。然军士夺气矣,犹终夜击柝呵号,振鼓严更,若将警备者,虽帐下趋走亦不知军之移也。达旦,万骑已去。问之,幕府过维扬,将李横与数校殿而已。敌疑有伏,日已晡,火起,犹未信。真扬之民遂得预避,而我师成皂角林之捷。
绍兴十年,金人以河南之地归于我。三月,命济州防禦使、龙神卫四厢指挥使刘锜为东京副留守,发临安。五月至顺昌,不旬日,金国韩、翟二将军与乌珠大入侵。锜命清野以待,近城民皆徙入之。先是,属邑警报至,锜下令命军士及徙入百姓人持荻煤纳于州之佛寺庑下,密遣小校碎以臼杵,囊盛而积之。数日,入者填满,勿能容。有番欲出城避寇者,因命人授一囊以归,且禁勿开视,曰:「汝归视汝冢墓,于其井坎四旁沟涧遇有水则投之,敌当不敢近」。且戒以勿泄。时出者既众,一二百里内投者殆遍。敌以五月出兵至顺昌,涉六月自陈蔡而来,地多瓜桃,非北人宜食。入境捕生口散鞫之,所言人人同,汲于井间得渗沫。敌唶曰:「吾固疑吾军多腹疾,且马亦多毙」。盖锜寘毒于水也。始命军士掘地而饮,遇天雨则以杯勺承以饮马。人马燥渴,皆欲速战,故锜得因城守以破之。
锜自皂角林得捷,即称病求解印符,肩舆过京口。金骑将至江浒,督府惧失江面,且兵形背水为置之死地而生,迫诸将瓜洲迎敌。诸老将皆难之,遂相率就锜问计。锜病卧萧寺,令伺于户外以待移。顷呼入告之曰:「今取百馀舟凿其底,覆以篷席,藉以版干维楫,外设帆樯,度不能一二里沈者,鳞次于岸步,复取坚致可战之舟舣泊于岸,夙戒军士交锋勿及则徉败而疾趋坚舟,委泊岸者勿顾。敌气锐,必乘见舟以逐我,谓可直渡。度敌毕登放舟离岸,即回戈以赴之,乘其没溺,可以得志」。诸将皆谢非所及,拜受教去。午夜,密使移舟而前,时督府驻金山,望瓜洲如对面。迨晓,见南舟舣岸,欢曰:「是欲遁尔」!亟呼舟止。诸将位卑,无能以利害争者,皆恸哭云必败。于是刘汜先遁。李横不能支,失统帅印章。敌骑蔺藉我师,皆一壅入江而死。暮夜,有把芦苇而过者,实丧师八千人,横仅以身免。今沿淮州郡印章皆冠以绍兴,镇江戎司亦然,以此。
金将败盟,朝廷移刘锜为荆南帅,张真父以司业佐郡,盖不欲以民事烦之也。锜悬赏招效用甚重,然无如效用逸何,遂下令逃者斩。一日捕两卒,至未及问。真父趋而前曰:「杀之而逃不止,孰若生之以观其后」?锜奋而起,指其颈曰:「司业今何等风色?设有缓急,此非锜所能保,而顾惜若曹耶」!命牵出斩之以徇。自是义勇成军矣。先是公安白昼剽劫,撞钟鼓以过市,至是军声震叠,子夜开户无盗,至今义勇效用犹可用云。刘汜者,锜之犹子,衣褒博近文墨。锜一日责数之,令易楚制巾帻从军士。汜好论军计,锜犹信之。瓜洲之败,汜为提举军士云。
西蜀之兵分为三路:金州当其东,兴元制其西,兴州当其北,各据一面。三路之中,兴元最为要害,盖进则当寇之凤翔,退则据蜀之咽喉,故重兵不可不置于此,事势不可不力于此,大帅不可不设于此。以地理考之,敌人犯蜀不过三路:曰岷凤,曰兴元,曰金州而已。然自兴元而至兴州百三十馀里,自兴元而至阶成与凤远,亦不出三四百里,是兴元而应接西路不为甚远也。自兴元而至于洋七十里,自洋而东至于金州二百五十里,是自兴元而应接东路亦不为甚远也。是以南渡之初,国家深知其然,镇以重臣,开宣司于汉中。夫使朝廷择才智之臣,据根本要害之地,平时得以考覈将帅,蓄积财用,一旦有事,得以专制二道十万之兵,东西应援,不出于三四百里之外,而敌人不得一蹑吾咽喉之地,岂非固国之善谋哉!
陈箍桶。方腊之乱,初因盗犬系狱,其徒不堪,遂破械出之。初犯缙云界,自黄墓岭过止六七人,至崇善寺纵火杀掠,自号圣公。阴兵执镜照人,谓凡用心不臧者皆照见之。百姓窜走,方伏匿于山林,其徒持镜四出,谓人曰:「我已尽见」。愚民畏惧,皆出就擒。邑民盛九、沈五各立党伍,起而应之。括苍素无城守,遂被剽掠。其后腊就擒,童贯问腊:「谁为谋主」?腊以陈箍桶对。贯捕获之,问:「君教方腊反,何耶」?对曰:「正坐腊不受某教耳」。又问:「汝所以教腊者云何」?曰:「杀徽严以示威,长驱渡江结人心以入长安尔」。又问:「何以箍桶为名」?对曰:「天下之势犹桶板耳,能箍则合,不能箍则离」。其不韪如此,贯诛之。
绍圣中,余见刘莘老蕲州,因问公:「自中执法为执政,拒绝交游,独听一王岩叟语,悔乎」?莘老默然久之,曰:「惟蔡持正事过当,离青州时固悔矣」。又云:孙升为选人时,梦僧指府界提点蔡持正曰:「此本朝第四人过岭宰相也」。自卢、寇、丁三人,蔡谪新州第四人也。又云:刘拜右仆射之日,一小仆仆于堂下,呼曰:「相公指挥头𨃚往新州去」。已而诘之,悟曰:「莫知其言之出也」。
开元中,终南山竹开花结子,绵亘山谷,大小如面。其岁大饥,其竹并枯死。后汉襄楷云:「国中竹柏枯者,主当之。人家竹结实枯死者,家长当之」。终南山竹花枯死者,开元四年而太上皇崩。《朝野佥载》,见《广记》一百四十卷。唐天宝后甲子三年,自陇而西至褒梁数千里内,民相食,忽山中竹无巨细皆放花结子,饥民舂食,与红粳不殊,自此千村万谷并皆立枯。出《玉堂清话》。《广记》百三十二:竹花,六十年一易根。
按《渚宫故事》,长沙有阿育王像,相传至齐末常夜行,每南朝有大事及灾疫,必先流涕数日。
邵伯温父邵康节,河南人,熙宁丁巳卒于洛,程明道志其墓。伯温、仲良其子也。伯温字子文,传康节《易》学,节行尤高,以经明行修荐,授大名助教。初,温公之子公休卒,温公之后再绝,独公休之妻张夫人无恙,遂复立族子为公休后。朝廷遂除子文教授西京,经纪温国之家属,任之意略亦可见。其后章子厚欲用之,子文不求进也。徽宗即位,日食求言,伯温坐上书斥几四十年。建炎初,没于利路转运副使。绍兴七年,赵忠简当国,上其所著《辨诬》,乞行追录,始赠秘撰,诏藏其书于史馆。子文本末备载于忠简一疏,其守道行己可谓始终无愧于师友矣。然贤者遇非其时,顾亦有重不幸者。先是堂吏魏伯刍尝知石泉军,宣和中,蔡京用伯刍变盐法,帑藏骤增,擢伯刍为外府卿,提举榷务,其后除伯刍徽制以赏其功。故事从官除拜得自举代,伯刍状卷:「伏睹朝奉大夫、权知果州邵伯温识量渊明,学术该博,外寄远邦,吏民畏爱,傥置要途,必有异能。臣实不如,举以自代」。伯温早登富公、温公、小申公、二韩、忠宣之门,荐之者乃持国、范纯夫。伯刍小人,据非其位,乃自诡荐贤而不揆其不韪,不知谁实教之?虽子文名德皭然,彼安能浼,然亦可谓贤者之不幸矣。
种师道本以文资换右列,后为名将,其抚士卒最为有纪,然不特皆以威云。初,师道为小官,冬夜赴尝寮之集,衣笥中尝置薪炭白粲而去,家人辈笑之。既至,会饮之家或侵夜仆隶多寒,或给散俭薄不能满适,则群聚喧嚣,冀得声达于内,宾主各不自安,早罢酒归。主人或欲延客,客饮兴或未阑,无如人从之不肃何,以故多不得从容散去,独师道部曲所至,竟夕常无一人喧哗者。或怪而察之,乃知师道自始入席,即以所携付之众卒。众卒深夜得粥,既宽饥馁,已而爇薪炽炭,相与附火,不忍舍去,是以不暇为嚣,忘其为夜艾也。然其用兵持重,出没变化,人莫能测。师道于果肴喜啖榛实,每与诸将谈论,置榛于前咀嚼之。一夕坐久,食之尽,适有军议,沉吟未得其说,则时时引手就碟撮取之,不悟其已空也。左右谓其乐嗜未已也,取他器满饤,俟其顾盼有间,潜置之,易取空器而去。师道觉之,恶其揣度窥伺,立命推问诛之。
崇德人吕援,字权仲,居南场,营治圃垒湖石山,植海桧五六十株。大者盘枝如凤面二丈,又屈其上,小枝如倡乐杂戏,尤婆娑可爱。朱勔起花石纲得直达,檄秀守周审言,封以黄衣帕。援知不可得,匿其事,走汴都投京尹宣和殿学士盛章,请以园归上,方以恩换右列,后为忠翊郎。援亦稍强直,家富得官,里中稍推之。建炎改元,杭卒陈通叛。福建经略鲍贻逊至,方总枪杖手驻崇德。通劫围城中前某路漕俞䀭仁达、秘书监李光泰发、主仁和簿吴括子,直之嘉兴,约提刑高士曈、漕尉顾彦成求和。通诛在十二月。是冬雪踰月,三人者在崇德不得其日,尤记䀭衣单,求絮衣于援,二使者亦舣援岸,强使援摄尉,摄酒税。时兵自杭败还者日数百,援阨市南包角堰,设钓桥,谕使纳兵器,旋以小舟济渡,藏其械于县庑。败兵道饥,委仗得食,皆无事去。知县事邓根失赏,巡司寨卒有怨言。援以告根,出缗钱分之,卒尽醉之。又悉其家市酒,一釜不留,指市井谓人:「此旦夕吾所有也」。有得其要约文书者,始知将以五鼓集县治,约以声喏为节。初谢犒赐,次取兵械(即败兵所纳者。),次杀官吏。援诣根谋,先十刻率保甲袭之。卒尚醉,多就歼,余四十人,首领都头者甚健,彀射保甲,尽济四十人,手覆钓桥奔去,众卒趋许村,都头窜落县南田父家,绐谓田父送迎,饥渴索浆饮。田父逆知之,为具酒饭,已乃熸汤请浴,遂即浴床反接以献。根戮之市,沥其胆于酒,书「食胆将军」于旗下,令以五十万钱捕一卒。未几,许村尉执四十人为一舰至,取赏镪实舟而返。讫通诛,崇德无恙。援后辟都监。未几,虞兵徐明反,谓人曰:「我蓄反久,以吕都监故迟之」。因囚太守赵叔瑾,荷筒其项,叛卒张设列饮州治,牵使叔瑾行酒,曰:「常日汝饮燕,立我脚,直一脔,汝必尽之,我恨今当偿」。遂取所余肉与之。邓根兵至城下,明拥官妓乐饮西楼上,根募射生手弩射明,矢着胡床,与妓俱仆。明乱二十日王渊兵至,不施梯冲,卧桅竿于堞上,数人蚁而登。守城者皆散去,明遂诛。方明作乱,援去州方一宿云。根字深伯,昭武人,登进士第,治剧有风,力射命中。根父及弟皆能兵。一仆矮小,尤蹻捷。根以功改秩贰郡,为秀守。方根上功状,父子兄弟咸在,独不及援。援子恕,字子齐,年八十矣,为予言之。长老尚有能言其事者。子齐又云:陈通独不杀僧,士大夫持精缣易坏衲,自髡剃以避难,至暴其额于日中。首乱者通,次王贵。通诛,杭人有云:「脱通换通,罪过陈通。换对着对,罪过王贵」。通剐肉尽,犹索水饮云。
范觉民,襄阳人,美如冠玉,有经济大略,尝诘伪楚之立,邦昌辞以渐远则归节。时大盗纵横,桑仲、李横、霍明蹂践京西,朝廷力不能讨,耕凿尽废。觉民置镇抚使,于是桑仲得襄阳,霍明得郢。分地既定,盗贼渐不能相统。仲虽兵众而无器甲,欲叛入川,为王彦所败。已而徵兵于明,不至。仲自襄阳一日疾驰数百里至郢。明知其已疲,出迎之,使人为握发,以铁锤击杀之。李横复以兵至郢,声言为仲复雠,围之几年不下。明自水窦出走行在所。自是虽不加殄戮,而蜂屯之寇离析矣。建炎初,觉民首建择宗室子之请,实基重华揖逊之举,皆大议也。邦昌初立,同列皆在,莫知以何服见,且称谓何。觉民奋然以背子直入,呼邦昌子能而已。吕成公长觉民二十许岁,觉民书「顿首元直丞相」,止十数语。今书尺俗缛自谄秦氏始也。李伯纪与觉民皆有党。局务官叶审言上书攻觉民,或云主伯纪云。觉民生于己卯,以三十二入相,罢相居天台,得痢疾,误投热剂,薨,年三十八。始擢第,直言有议行遣者李士美,丞相救之。士美,京师人,事近习,因此稍盖前愆。
建炎三年,高宗复辟,苗、刘拥众南走,犯富阳、桐庐、寿昌,遂至三衢,檄守臣胡唐老应办。唐老谕众曰:「檄用明受年号,我知建炎而已。讨叛可也,何以应办为」?贼遂攻城,唐老禦退之。未几,韩世忠兵至,遂连败傅、正彦。唐老移守镇江。是岁秋,隆祐过江西。上幸吴越,拜杜充右仆射、江淮宣抚使,尽护诸将兵十馀万以备敌。戚方者,本教骏兵士,军兴入贼党,后杀贼首以众归,充留为帐下小校。十一月,敌挟李成入寇。充败,诸将皆溃去为盗。镇江本倚制置韩世忠为重,世忠在江阴。方迫城,唐老度不能当,出金帛牛酒犒其军。方纳其善意,为之罢攻。唐老又请曰:「晋陵,吾父母邦也,愿将军舍之」。方许焉,遂去不疑。有刘晏者,初隶苗傅麾下,统赤心队,至浦城谓众曰:「我岂从逆者」!以其所统归世忠,共破傅兵。朝廷授晏朝散大夫,时驻兵马迹山,有兵八百人。晋陵守周杞闻方将至,邀晏共城守。毗陵小郡,方易之。晏素号知兵,能以少击众,自西门出数十骑大歼方军。方败去,以唐老为绐己也,复从故道收唐老,束缚之,剥其肤,乃害之。方迤逦遂犯宣城。李泰发不能却,诏晏领巨师古兵往援,且解其围。晏恃勇先犯贼锋,冀生得方,遂殁于阵。唐老,晋陵人,世将族父也。晏,辽人。泰发上其死事,赠统制,泽及四子,庙食其所号义烈。今毗陵亦绘其像于烈帝庙,庑下有碑志其事。或云晏以明法入官云。周杞字子山,缙云人。苗、刘变作,汤东野为吴门守。张、吕檄书周杞、汤东野控扼于要衢,即其人也。方时扰攘,杞植白梃数十于庭下,百姓有犯令者辄击杀之。人不堪其酷,然亦赖以镇压。后缘坐下吏以预复辟,卒得释。弟绾,南渡后初除祭酒。绾尝为监司,有风力,不识学省事体,遇监学官如州县属吏,士论讥之。
赵令畤,宗室近属,安定郡王犹子,好学有诗声,著《侯鲭录》行于世。元祐六年,签判颍上。东坡出守,爱其公姓而有文,一见待以文士,赋诗饮酒,尝令属和,别去怀思,形于篇咏,字之曰德麟。其后张文潜书《字说》,谓德麟与韩子苍诸人名振一时。东坡领郡时,表上其才,明年去颍,又力荐之,至器其人为清庙之宝。东坡既谪,德麟亦坐废十年。绍兴初,始以正郎为宗司,方拟上除目,高宗谕宰相,谓德麟尝事谭稹,不当齿士大夫,竟易环卫。后得宣和邸报,始知德麟事为有实,得处右列已为侥倖矣。按宣和年,以太尉遂宁军节起复稹宣抚河东燕山,稹辟置议幕管句凡九人,德麟时为泗州倅,辟置盖其一也。是役也,实攸、稹首祸,不待明智,谁不寒心!如侯益辈与之为属,固不足道。观郑望之城下之盟,犹能略与敌争而面责郭药师。望之以身从稹已为可惜,况德麟号识理通文,反而自污谬迷至此,得罪于九原多矣。乃知高宗圣训盖指其实也。
李士宁,羽流也。许少张安世任省官,扣门求见,云:「闻秘书有剑,上有鳅文,得之可用煮丹,能惠我成药乎」?少张与之。未几,士宁者谋逆。少张外补利漕,复徙夔,忽乞地反而召复之。后为二兵官杀已降,乞地再寇蜀,少张坐责房陵倅。房陵复有道人三朵花者,知人兴废,能自传神。少张以书荐姓名于东坡先生,故东坡先生答以诗云:「学道无成鬓已华,不劳千劫谩蒸砂。归来且看一宿觉,未暇远寻三朵花。两手欲遮瓶里雀,四条深怕井中蛇。画图欲识先生面,为问房陵好事家」。
李柽,字汝几,牛渚人。略有权数。营卒郭通作乱,守将避去之。民居扰扰。会乡老有请愿李通判出计事,贼许之,亟遣邀汝几。汝几不为惧,登车而往。既至,不得已与讲均敌礼,且诘所以乱故,曰:「衣粮不给尔」。汝几曰:「既如是,非朝廷负若辈也」。欢曰:「然」!即请寓公列于朝,贼赖以是安,得不生事,其后就戮渠首一二辈而已。秦氏当柄,自江以东皆待以乡曲,独不及柽。柽学邃于医,心悟针法,铸铜为人身,具百脉,幕楮施针,芒镂不差。蓄一龟,寿二百岁,暇日寘香奁,自随出守上饶失之,及还牛渚,启合俨然。年九十,著《幼幼新书》,尤知养生之学云。
范寥,蜀公之后也。初张怀素与吴储、吴侔有异谋,寥知之,将告之,惧莫能得其情也,遂以仆役投募于怀素。怀素问寥识字乎,曰自小力农,不能识也。怀素固未之信,则命掌一书室,室中皆四方达官贵人书,尽堆积案几,封题固在,皆密为识认,以测其移易取视。寥才入,则困卧榻上,鼻息沸然。使人穴壁窥之,则固农夫也。
千之学于六一先生。千之一日造公是刘贡父,公是问:「永叔《五代史》成书耶」?千之对:「书将脱藁矣」。公是问:「为韩瞠眼立传乎」?千之默然。公是笑谓千之:「如此亦是第二等文字耳」。按《国史》韩通为周朝亲将,尽节于所事,俗号韩瞠眼云。近时陆放翁作《南唐书》,文采杰然,大得史法。予尝扣放翁曷不传徐骑省,放翁笑而不对。然骑省卒于国朝,放翁不为无说也。
古之帝王一岁而四巡狩,后世巡狩之礼废,然事有缓急,无有人主跬步不得去王室之义。臣于经筵尝论魏惠王迁都于梁之事矣。王者无故而迁都固不可,若唐明皇以安禄山幸蜀,代宗以吐蕃幸陕,德宗以朱泚幸梁,僖宗以黄巢再幸蜀,后日皆保安全。晋成帝不避苏峻故危,梁武帝不避侯景故亡,靖康谋臣以固守京师而大误(《山房集》卷八。)。
年:原无,据文意补。
李佥宪招饮黄鹤楼 明 · 李言恭
七言律诗 押灰韵 出处:御选明诗卷八十四
胜地惭非作赋才,清尊今向大江开。
当年黄鹤云中去,何处梅花笛里催。
风起潮声喧岛屿,日斜帆影上楼台。
相逢俱是他乡客,衰草涔阳漫复哀。
送群玉归别业(句) 唐 · 李寿朋
押陌韵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秦树有残蝉,澧浦将归客(《舆地纪胜》七十《澧州》)。
唐质肃神道碑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九、《忠肃集》卷一一
公讳介,字子方,姓唐氏。惟唐氏世谱,其始远矣。至汉初,厉从高祖起丰,为斥丘侯。后十七世彬仕晋,封上庸侯。又二世辉为前凉临江将军,始居晋昌,稍分徙太原、京兆、北海。北海之后瑾仕周,开府仪同三司,临淄公;临为唐礼部尚书,天宝之乱,子孙又散去。有为唐山令曰熊者,居馀杭,生子曰希颜,天复中,以明经为建威军推官,是为公之高祖。曾祖仁恭为吴越盐铁巡官,尚书水部员外郎。祖渭仕皇朝,至尚书职方郎中,始自馀杭家江陵,遂为江陵人。考拱左班殿直。公既贵,赠曾祖太子太保,追封妣盛氏英国太夫人。祖太子太傅,妣夏氏嘉国太夫人。考太子太师,妣两崔氏崇国、光国太夫人。公十三岁丁太师丧于漳州,家故贫,州人赙之者,泣谢不受。侍母夫人护丧归江陵,养亲终服,无违于礼。天圣八年第进士,为鼎州武陵尉。郡掾鞫狱实,既决,猥曰:「验死不明,乃尉之罪」。私请曰:「验罪轻,鞫罪重」。公怜其言,为受罚。调岳州沅江令,县民龙氏上书讼分田不均,坐不实,徙以死。其子陈冤,更数令不得直。公躬至田所,按图契,是非立辨,遂均其田。州民李氏以高赀为上下所渔扰,或者不厌,因告其祠鬼用人。守喜击断,则速系其家百口,极狱之惨,情不得。奏公治有能名,专属之。公考阅实非杀人者,守又奏以为未尽,诏殿中侍御史方偕移劾于澧州,卒用公所具狱不能变。以武康军节度推官知夔州奉节县。宝元二年,转运使应诏举充三路知县,迁秘书省著作佐郎,知莫州任丘县。县当信使驿,往返诛索繁急,其下因缘为奸利,异时俛首趣事,莫敢何辨。公为区画,预居其物,每使至,亲坐驿门给之,一以法令从事,应复还而毁失者,移文取其偿。故过者皆戢,上下便之。塘水岁浸邑田十一村,而塘实中人主之,州县畏其势,无以利。公募民自高阳起堤,亘鄚十馀里蔽之,其患遂息。丁光国太夫人忧,服除,知相州安阳县事,改秘书丞。皇祐初,河决,其所监司举公通判德州。二年,改太常博士,徙通判广信军。未至,召为监察御史里行,转尚书主客员外郎,殿中侍御史里行。宗室请买官地,公言:「可予则赐之,不可者勿听,而使输直,非也」。内侍督作龙凤车于启圣院。公言:「此太宗神御所在,为后宫舆服故,喧黩其中,又车饰金玉过制,皆非是」。诏罢之。张尧佐以恩泽,一日除宣徽、节度、景灵、群牧四使。公言不可,因引唐天宝所以致祸败者。既累疏,乃与谏官等七人极论殿上。又白御史中丞留百官班,将廷议,卒夺其景灵、宣徽两使。明年,赐五品服。未几尧佐复为宣徽使,知河阳。或谓补外不足论,公曰:「宣徽次二府,不分内外」。独力争之。仁宗皇帝谕曰:「除拟初出中书,公言是,当责执政」。退请全台对,不许。自请罪,又不许。章十数上,遂劾宰相附会尧佐,谏官朋比,事及宫掖。因请采公议,别择用大臣。其言坚直。帝亟召二府,示以疏。公面质宰相曰:「自惟有是事乎?君前礼毋得隐者」。枢密副使麾公下殿,犹争益切,遂贬春州别驾。明日,改英州,遣内侍随之。制出,人情惊愕。于是敕朝堂告谕百官,又明日罢宰相,黜谏官。公怡然南去,绝口不为人道。当此之时,天下士大夫识与不识,闻风叹慕,耸然有立志,往往作为文章以颂咏其美。自是言事官以畏嘿为耻,而大臣亦知所鉴戒云。四年,检校水部员外郎、全州团练副使。监郴州税,稍复秘书丞,又复主客员外郎,通判潭州。五年,复殿中侍御史,知复州。未至,召充言事御史。帝遣中使赍告身就赐,乘驿赴朝,盖皆异礼也。入见,帝曰:「知卿守节,谪官以来,无私书至公卿间」。公顿首谢,退就职,言事无所避如故。假工部员外郎、直集贤院、开封府判官。至和元年,知扬州。辞日,帝复谕曰:「卿孤立不移所守,今虽在外,无忘规补」。赐服三品。俄徙江南东路转运使。嘉祐元年,侍御史吴中复请还官言路。时潞国文公再当国,亦言唐某顷为御史,所言皆中臣病,而责太重,愿如中复言召之。迁工部员外郎、河东转运使。戎人侵耕,河西经略使令筑堡限之。麟州守将轻出按视,贼奄至,与战而没。朝廷罢易帅臣。公摄事,即绝其互市,盛兵境上。戎人惧,乃来请议,事平,多如公策。三年,徙淮南、江浙、荆湖都大制置发运使,入为三司度支副使。四年,以本官拜天章阁待制、知谏院、同提举万寿观。帝自至和后,御朝渊嘿。公言:「君臣如天地,以交泰为治。愿时延访群下,发德音,可否政事,以幸天下」。又言:「赏罚不可以贵贱轻重,如孙沔、吕溱侈纵,宜深责必行,则众信矣」。论宫禁干丐恩泽,其命不由中书,此古所谓斜封,非盛朝所宜有。请裁放后宫冗数,罢祈禳斋醮之不经者。诸路走马承受使臣淩扰郡县,可罢勿遣,以权归监司。天下配军,至死无赦,与古律意异,宜令有司差其重轻,有所纵遣,仍著为法。又言士节不立,愿委大臣进敦朴忠厚之士,稍抑聚敛文法吏,以销刻薄浮竞之风。国朝祖陵在保州,自杨怀敏广塘水,稍稍侵近,议赐钱改卜。公言迁久安之神,以其地与水,非尊祖之道。兖国公主夜开皇城门入禁中,请重责守者,以严宫省。是年,充北朝生辰国信使。五年,转礼部郎中、权发遣开封府事。时御史中丞劾宰相未报,乃自去官号不出,宰相亦待罪。公与谏官、御史连请辨其曲直,于是罢御史中丞。公亦求外补,得知荆南。而门下封还制书,谓公不宜处外。乃留,复知谏院。言新除枢密副使与内侍通姻,不可大任,屡疏,卒罢之,而公亦去知洪州。翰林学士胡宿等七人上书恳留,不报。七年,拜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明年,英宗皇帝即位,迁吏部郎中,除枢密直学士,高阳关路安抚使、知瀛州。治平元年,召为御史中丞。首言:「先帝在位四十馀年,天下乐利,惟仁治而已。愿恢圣度,广恩德,则为善继,四海蒙福矣」!帝重其语。公前后三年在言职,名鲠切无所回忌。明年,拜龙图阁学士、知太原府、河东经略使。至则首戒边将毋生事。初,代州岢岚军西夏数扰边,公遣兵撤其所筑境上堡栅,又移文谕以利害,严守以待之,遂不复敢动。其后寇大顺城,环庆路帅移檄出兵牵制,公曰:「守边之策,莫如自重。奈何以小侵故,使邻道劳费?非至计也」。以事上闻,诏以谕西帅。公虽居外,意未尝不在朝廷。于是濮王园庙之议起,言者多得罪,公忧形于色,密疏请还台谏官之谪者。四年,神宗皇帝即位,迁给事中,召拜三司使。有司议增官屋僦直,公以谓京师狃于恩,不喜扰,唐税间架,可以为鉴,恐所得不当所损。奏卒罢之。请出汴河运船于江湖转东南之粟,中外为便。熙宁元年正月拜参知政事。公自以进由直道,感慨知遇,益致所以事君之义,纯诚尽公,多所献替。用人明言其才否,不立恩,不避怨。与同列论政事,反复再三,终不屈。祖宗法有所更,近臣有所进退,尤极其慎。虽在帝前,必究切辨析,要是非之归,未尝反顾。帝以是益敬信之,而天下翕然想望其风采。二年三月告疾,帝遣高医相属,内侍入问状,驿召其子淑问于复州归侍。四月,帝幸其第临问,出涕久之。某日薨于寝。车驾临奠,哭之恸。明日,遣中使以禁中旧所画公像付其家传之,辍视朝二日,赙恤有加。赠礼部尚书,官其子孙及外姓通九人。丧归,所过治道发卒护送。太常议,以公正而不阿、刚而能断,谥曰「质肃」。以四年二月某日葬于江陵府江陵县龙山乡太师之茔次。公端劲之质,出于天资。立朝风格懔然,遇事立断,初无留思,而邃于学问。待人恂恂有礼,自奉简约,未尝问事有无。将终,属其子以修身持门户而已。辅政裁逾年,年止六十,不得究施其志,此天下所以叹恨也!有文集若干卷,奏议二十卷,《边防利害》五卷。娶杨氏,谏议大夫生之宗女,诰封魏郡夫人。子五男:淑问,朝奉大夫,尝为御史,有直声,能世其家风;义问,某官;待问,早亡;嘉问,宣义郎;之问,承事郎。二女:长适宝文阁直学士、通议大夫谢景温;次承议郎王某。孙十七人。今上元祐八年,将建碑墓上,来请文。乃论次其实而系之以铭曰:
謇謇唐公,媚于三宗。好是正直,有言有庸。公之于言,刚不违义。伏奏殿榻,面劾大吏。引而质之,在列汗愧。不贬不明,瘴荒万里。人于祸福,有择而言,则迎则嘿,久酣为安。虩然大声,震彼悯悯。皇思其忠,士庆其返。乃践中外,乃都休显。公长宪府,人无邪诪。公总财省,民饱而裘。乃登辅弼,弥论政猷。祖宗典则,惟帝之求。国惟其仁,毋变以利。物惟其常,毋凿以智。有或出此,予曷敢同!以劘以守,惟理予从。斯道之恃,隐然在公。天畀公厚,胡缺者寿?帝咨不憖,士民永疚。龙山之藏,有铭诏之。神隧之表,次诗在碑。百世无斁,正直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