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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珠厓郡诏(初元三年春) 西汉 · 汉元帝
出处:全汉文 卷七
珠厓虏杀吏民,背叛为逆。今廷议者或言可击,或言可守,或欲弃之,其指各殊。朕日夜惟思议者之言,羞威不行,则欲诛之;狐疑辟难,则守屯田;通于时变,则忧万民。夫万民之饥饿,与远蛮之不讨,危孰大焉?且宗庙之祭,凶年不备,况乎辟不嫌之辱哉!今关东大困,仓库空虚,无以相赡,又以动兵,非特劳民,凶年随之。其罢珠厓郡,民有慕义欲内属,便处之,不欲勿强(《汉书·传》,又见《后汉·鲜卑传》)。
大招 汉 · 作者未详
大招,不知何人所作,或曰屈原,或曰景差,自王逸时已不能明矣。其谓原作者,则曰词义高古,非原莫及。其不谓然者,则曰汉志定著原赋二十五篇,今自骚经以至渔父,已充其目矣。其谓景差,则绝无左验。是以读书者往往疑之。然今以宋玉大、小言赋考之,则凡差语皆平淡醇古,意亦深靖閒退,不为词人墨客浮誇艳逸之态,然后乃知此篇决为差作无疑也。虽其所言,有未免于神怪之惑、逸欲之娱者,然视小招则已远矣。其于天道之诎伸动静,盖若粗识其端倪,于国体时政,又颇知其所先为近于儒者穷理经世之学,予于是窃有感焉,因表而出之,以俟后之君子云。
春气奋发,万物遽只。
冥淩浃行,魂无逃只。
魂魄归徕!
无远遥只。
魂乎归徕!
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
东有大海,溺水浟浟只。
螭龙并流,上下悠悠只。
雾雨淫淫,白皓胶只。
魂乎无东!
汤谷寂只。
南有炎火千里,蝮蛇蜒只。
山林险隘,虎豹蜿只。
鰅鳙短狐,王虺骞只。
魂乎无南!
蜮伤躬只。
西方流沙,漭洋洋只。
豕首纵目,被发鬤只。
长爪踞牙,诶笑狂只。
魂乎无西!
多害伤只。
北有寒山,逴龙赩只。
代水不可涉,深不可测只。
天白颢颢,寒凝凝只。
魂乎无往!
盈北极只。
閒以静只。
自恣荆楚,安以定只。
逞志究欲,心意安只。
穷身永乐,年寿延只。
魂乎归徕!
乐不可言只。
五谷六仞,设菰粱只。
鼎臑盈望,和致芳只。
内鸧鸽鹄,味豺羹只。
魂乎归徕!
恣所尝只。
鲜蠵甘鸡,和楚酪只。
醢豚苦狗,脍苴莼只。
吴酸蒿蒌,不沾薄只。
魂兮归徕!
恣所择只。
炙鸹烝凫,煔鹑陈只。
煎鰿𦞦雀,遽爽存只。
魂乎归徕!
丽以先只。
四酎并孰,不歰嗌只。
清馨冻饮,不歠役只。
吴醴白糵,和楚沥只。
魂乎归徕!
不遽惕只。
代秦郑卫,鸣竽张只。
伏戏《驾辩》,楚《劳商》只。
讴和《扬阿》,赵箫倡只。
魂乎归徕!
定空桑只。
二八接舞,投诗赋只。
叩钟调磬,娱人乱只。
四上竞气,极声变只。
魂乎归徕!
听歌撰只。
朱唇皓齿,嫭以姱只。
比德好閒,习以都只。
丰肉微骨,调以娱只。
魂乎归徕!
安以舒只。
嫭目宜笑,娥眉曼只。
容则秀雅,稚朱颜只。
魂乎归徕!
静以安只。
姱修滂浩,丽以佳只。
曾颊倚耳,曲眉规只。
滂心绰态,姣丽施只。
小腰秀颈,若鲜卑只。
魂乎归徕!
思怨移只。
易中利心,以动作只。
粉白黛黑,施芳泽只。
长袂拂面,善留客只。
魂乎归徕!
以娱昔只。
青色直眉,美目媔只。
靥辅奇牙,宜笑嘕只。
丰肉微骨,体便娟只。
魂乎归徕!
恣所便只。
南房小坛,观绝霤只。
曲屋步壛,宜扰畜只。
腾驾步游,猎春囿只。
琼毂错衡,英华假只。
茝兰桂树,郁弥路只。
魂乎归徕!
恣志虑只。
孔雀盈园,畜鸾皇只。
鹍鸿群晨,杂鹙鸧只。
鸿鹄代游,曼鹔鹴只。
魂乎归徕!
凤皇翔只。
曼泽怡面,血气盛只。
永宜厥身,保寿命只。
室家盈廷,爵禄盛只。
魂乎归徕!
居室定只。
三圭重侯,听类神只。
察笃夭隐,孤寡存只。
魂兮归徕!
正始昆只。
田邑千畛,人阜昌只。
美冒众流,德泽章只。
先威后文,善美明只。
魂乎归徕!
赏罚当只。
名声若日,照四海只。
德誉配天,万民理只。
北至幽陵,南交阯只。
西薄羊肠,东穷海只。
魂乎归徕!
尚贤士只。
发政献行,禁苛暴只。
举杰压陛,诛讥罢只。
直赢在位,近禹麾只。
豪杰执政,流泽施只。
魂乎归徕!
国家为只。
雄雄赫赫,天德明只。
三公穆穆,登降堂只。
诸侯毕极,立九卿只。
昭质既设,大侯张只。
执弓挟矢,揖辞让只。
魂乎归徕!
尚三王只。
幽州刺史朱龟碑 汉 · 阙名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一百四
君讳龟,字伯灵,广陵太守之孙,昆阳令之元子也。君系祖考之鸿轨,履大和之□□□世载德,不陨□□仁义成于束修,孝弟根其本性。然而虚己下士,劳谦克□□□□□厚载多容。察孝廉,除郎中尚书侍郎,以将事去官。三府更辟,以大尉高第□□□□□堂之论,建弘远之议,磊落焕炳,临疑独逝,故能光明越闻,显于区夏,英声□□□□□公族。于时益州蛮夷,侵寇边鄙,陆梁山野,为害日甚。朝廷以君文能□□武不□□□御史中丞讨彼乱略,君统整群帅,方谋并设,威神庭电,烛于上下,至□□郡□□□□授手乞降。永昌大守曹鸾上□解党以不纠摘,获戾胥靡,潜于□巷群□□□□□□辟辄以疾辞。鲜卑数犯鄣塞,佥复举君。拜幽州刺史,尔乃迈种(缺九字)禁以纠奸宄,养善繇时雨之澍品物,除恶如农夫之务去草。适(缺九字)其疆士,门卫弛柝而无怵惕,百姓不复屯其城邬。出塞追寇(缺十字),咨叹(策)诏并凉,以君为式。命不少廷,年六十四,以光和六年(缺十字)故吏牟化等,佥以为夫有嘉功,祀而不辍,或铭钟鼎书□是述(缺九字)已乃立碑寝而作颂曰:
星精絪缊,冯仪哲人。我君受之,膺其淑真。研综典艺,实好斯文(缺九字)。播徽馨,名懿允升。蠢尔夷貉,荡我边氓。衔命督使,武气飙腾。董以(缺八字)幽方,不卫天常。抚以仁德,涣若风翔。分命部队,出竟观兵。□禽远驱(缺七字)甲,绥我土疆。降年不永,匮民之望。烈烈遗勋,景炎弥光(《隶释》十)。
与马武上书请灭匈奴 东汉 · 臧宫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一
匈奴贪利,无有礼信,穷则稽首,安则侵盗,缘边被其毒痛,内国忧其抵突。虏今人畜疫死,早蝗赤地,疫困之力,不当中国一郡,万里死命,县在陛下。福不再来,时或易失,岂宜固守文德而堕武事乎?今命将临塞,厚县购赏,喻告高句骊、乌桓、鲜卑攻其左,发河西四郡、天水、陇西羌胡击其右,如此,北虏之灭,不过数年。臣恐陛下仁恩不忍,谋臣狐疑,令成世刻石之功,不立于圣世(《后汉·臧宫传》)。
南匈奴称藩议 东汉 · 耿国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一
臣以为宜如孝宣故事受之,令东捍鲜卑,北拒匈奴,率厉四夷,完复边郡,使塞下无晏开之警,万世有安宁之策也(《后汉·耿弇附传》)。
上疏谏击匈奴 东汉 · 鲁恭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三
窃见窦宪耿秉,衔使奉命,暴师于外(已上见《御览》四百五十三引《东观记》)。陛下亲劳圣思,日昃不食,忧在军役,诚欲以安定北垂,为人除患,定万世之计也。臣伏独思之,未见其便。社稷之计,万人之命,在于一举。数年以来,秋稼不熟,人食不足,仓库空虚,国无蓄积。会新遭大忧,人怀恐惧。陛下躬大圣之德,履至孝之行,尽谅阴三年,听于冢宰。百姓阙然,三时不闻警跸之音,莫不怀思皇皇,若有求而不得。今乃以盛春之月,兴发军役,扰动天下,以事戎狄,诚非所以垂恩中国,改元正时,由内及外也。万民者,天之所生。天爱其所生,犹父母爱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者,则天气为之舛错,况于人乎?故爱人者,必有天报。昔太王重人命而去邠,故获上天之祜。夫戎狄者,四方之异气也。蹲夷踞肆,与鸟兽无刖。若杂居中国,则错乱天气,污辱善人,是以圣王之制,羁縻不绝而已,不以伤害中国也。今边境幸无事,宜当修仁行义,尚于无为,令家给人足,安业乐产。夫人道乂于下,则阴阳和于上,然后祥风时雨,覆被远方,夷狄慕德,重译而至矣。《易》曰:「有孚盈缶,终来有它吉」。言甘雨满我之缶,诚来有我而吉已。夫以德胜人者昌,以力胜人者亡。今匈奴为鲜卑所杀,远臧于史侯河西,去塞数千里,而欲乘其虚耗,利其微弱,是非义之所出也。前太仆祭肜,远出塞外,卒不见一胡,而兵已困矣。白山之难,不绝如綖,都护陷没,士卒死者如积,迄今被其辜毒。孤寡哀思之心未弭,仁者念之,以为累息,奈何复欲袭其迹,不顾患难乎?今始征发,而大司农调度不足,使者在道,分部督趣,上下相迫,民间之急亦已甚矣。三辅、并、凉少雨,麦根枯焦,牛死日甚,此其不合天心之效也。群僚百姓咸曰不可,陛下独奈何以一人之计,弃万人之命,不恤其言乎?上观天心,下察人志,足以知事之得失。臣恐中国不为中国,岂徒匈奴而已哉!惟陛下留圣恩,征还二将,休罢士卒,以顺天心(《后汉·鲁恭传》,又略见袁宏《后汉纪》十二)。
上疏请不许南单于北徙 其一 东汉 · 宗意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七
夫戎狄之隔远中国,幽处北极,界以沙漠,简贱礼义,无有上下,强者为雄,弱即屈服。自汉兴以来,征伐数矣,其所克获,曾不补害。光武皇帝躬服金革之难,深昭天地之明,故因其来降,羁縻畜养,边人得生,劳役休息,于兹四十余年矣。今鲜卑奉顺,斩获万数,中国坐享大功,而百姓不知其劳,汉兴功烈,于斯为盛。所以然者,夷虏相攻,无损汉兵者也。臣察鲜卑侵伐匈奴,止是利其抄掠,及归功圣朝,实出贪得重赏,今若听南虏还都北庭,则不得不禁制鲜卑。鲜卑外失暴掠之愿,内无功劳之赏,豺狼贪婪,必为边患。今北虏西遁,请求和亲,宜因其归附,以为外捍,巍巍之业,无以过此。若引兵费赋,以顺南虏,则坐失上略,去安即危矣。诚不可许(《后汉·宗意传》)。
上疏请不许南单于北徙 其二 东汉 · 宗意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七
匈奴处北种,介以沙漠,简贱礼仪,衣食殊俗,此乃天一种民也。自汉兴以来,数发兵攻之,所得辄不足以复所害,呼韩邪单于奉蕃,然中国亦疲于送迎之劳矣。光武皇帝躬擐金甲之难,深明天地之界,故因其来降,宠立以为单于,羁縻畜养,边民得以休息,迄今四十余年。今鲜卑奉顺威灵,斩获北单于名王已下万计,中国坐享其功,而百姓不知其劳,汉兴功烈,于斯为盛。今南单于还塞外,所谓虎出于槛也。必兴兵要利,内恃于汉。其事得浸滋不息,而设费不得已,无故以万安之计,而征不可必之功,未见其圣也(袁宏《后汉纪》十二,章和元年,与范《书》绝异。)。
又上封事谏立北单于 东汉 · 袁安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
臣闻功有难图,不可豫见;事有易断,较然不疑。伏惟光武皇帝本所以立南单于者,欲安南定北之策也,恩德甚备,故匈奴遂分,边境无患。孝明皇帝奉承先意,不敢失坠,赫然命将,爰伐塞北。至于章和之初,降者十万余人,议者欲置之滨塞,东至辽东,大尉宋由、光禄勋耿秉皆以为失南单于心,不可,先帝从之。陛下奉承鸿业,硕士工疆宇,大将军远师讨伐,席卷北庭,此诚宣明祖宗,崇立弘勋者也。宜审其终,以成厥初。伏念南单于屯,先父举众归德,自蒙恩以来,四十余年。三帝积累,以遗陛下。陛下深宜遵述先志,成就其业。况屯首唱大谋,空尽北虏,辍而弗图,更立新降,以一朝之计,违三世之规,失信于所养,建立于无功。由、秉实知旧议,而欲背弃先恩(袁宏《纪》作「背先祖,弃旧恩,非计之长也」)。夫言行,群子之枢机;赏罚,理国之纲纪。《论语》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行焉」。今若失信于一屯,则百蛮不敢复保誓矣。又乌桓、鲜卑(袁宏《纪》作「阿佟诛君子,于《春秋》之义所不当立,而乌丸、鲜卑」)新杀北单于,凡人之情,咸畏仇雠,今立其弟,则二虏怀怨。兵、食可废,信不可去。且汉故事,供给南单于费直岁一亿九十余万,西域岁七千四百八十万。今北庭弥远,其费过倍,是乃空尽天下,而非建策之要也(《后汉·袁安传》。又见袁宏《后汉纪》十三,有小异。)。
求并北成南上言 东汉 · 屯屠何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一百六
臣累世蒙恩,不可胜数。孝章皇帝圣恩远虑,遂欲见成就,故令乌桓、鲜卑讨北虏,斩单于首级,破坏其国。今所新降虚渠等诣臣自言:「去岁三月中发虏庭,北单于创刈南兵,又畏丁令鲜卑、遁逃远去,依安侯河西。今年正月,骨都等复共立单于异母兄右贤王为单于,其人以兄弟争立,并各离散」。臣与诸王骨都侯及新降渠帅杂议方略,皆曰宜及北虏分争,出兵讨伐,破北成南,并为一国,令汉家长无北念。又今月八日,新降右须日逐鲜堂,轻从虏庭,远来诣臣,言北虏诸部,多欲内顾,但耻自发遣,故未有至者。若出兵奔击,必有响应。今年不往,恐复并壹。臣伏念先父归汉以来,被蒙覆载,严塞明侯,大兵拥获,积四十年。臣等生长汉地,开口仰食,岁时赏赐,动轨亿万,虽垂拱安枕,惭无报效之地。愿发国中及诸部故胡新降精兵,遣左谷蠡王师子、左呼衍日逐王须訾将万骑出朔方,左贤王安国、右大且渠王交勒苏将万骑出居延,期十二月,同会虏地。臣将馀兵万人,屯五原、朔方塞,以为拒守、臣素愚浅,又兵众单少,不足以防内外,愿遣执金吾耿秉、度辽将军邓鸿及西河、云中、五原、朔方、上郡太守并力而北,今北地、安定太守各屯要害,冀因圣帝威神,一举平定。臣国成败,要在今年。已敕诸部严兵马,讫九月龙祠,悉集河上。唯陛下裁哀省察(《后汉·南匈奴传》:「肃宗崩,窦太后临朝。其年七月,单于上言。」)。
西京赋 东汉 · 张衡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五十二、文选卷二
有凭虚公子者,心奓体忲,雅好博古,学乎旧史氏,是以多识前代之载。言于安处先生曰:「夫人在阳时则舒,在阴时则惨,此牵乎天者也。处沃土则逸,处瘠土则劳,此系乎地者也。惨则鲜于驩,劳则褊于惠,能违之者寡矣。小必有之,大亦宜然。故帝者因天地以致化,兆人承上教以成俗。化俗之本,有与推移。何以覈诸?秦据雍而彊,周即豫而弱。高祖都西而泰,光武处东而约。政之兴衰,恒由此作。先生独不见西京之事欤?请为吾子陈之。
汉氏初都,在渭之涘。秦里其朔,寔为咸阳。左有崤函重险桃林之塞。缀以二华,巨灵赑㞒明,高掌远蹠,以流河曲,厥迹犹存。右有陇坻之隘,隔阂华戎。岐梁汧雍,陈宝鸣鸡在焉。于前则终南太一,隆崛崔崒,隐辚郁律。连冈乎嶓冢,抱杜含鄠,欱沣吐镐,爰有蓝田珍玉,是之自出。于后则高陵平原,据渭踞泾。澶漫靡迤,作镇于近。其远则九嵏甘泉,涸阴冱寒。日北至而含冻,此焉清暑。尔乃广衍沃野,厥田上上,寔惟地之奥区神皋。昔者大帝说秦缪公而觐之,飨以钧天广乐。帝有醉焉,乃为金策。锡用此土,而剪诸鹑首。是时也,并为彊国者有六,然而四海同宅西秦,岂不诡哉?
自我高祖之始入也,五纬相汁,以旅于东井。娄敬委辂,干非其议。天启其心,人惎之谋。及帝图时,意亦有虑乎神祇。宜其可定以为天邑。岂伊不虔思于天衢?岂伊不怀归于枌榆?天命不滔,畴敢以渝!于是量径轮,考广袤。经城洫,营郭郛。取殊裁于八都,岂启度于往旧?乃览秦制,跨周法。狭百堵之侧陋,增九筵之迫胁。正紫宫于未央,表峣阙于阊阖。疏龙首以抗殿,状巍峨以岌嶪。亘雄虹之长梁,结棼橑以相接。蒂倒茄于藻井,披红葩之狎猎。饰华榱与璧珰,流景曜之韡晔。雕楹玉磶,绣栭云楣。三阶重轩,镂槛文㮰。右平左墄,青琐丹墀。刊层平堂,设切崖隒。坻崿鳞眴,栈齴巉崄。襄岸夷涂,脩路峻险。重门袭固,奸宄是防。仰福帝居,阳曜阴藏。洪钟万钧,猛虡趪趪。负笋业而馀怒,乃奋翅而腾骧。朝堂承东,温调延北。西有玉台,联以昆德。嵯峨崨嶪,罔识所则。若夫长年神仙,宣室玉堂。麒麟朱鸟,龙兴含章。譬众星之环极,叛赫戏以煇煌。正殿路寝,用朝群辟。大夏耽耽,九户开辟。嘉木树庭,芳草如积。高门有闶,列坐金狄。内有常侍谒者,奉命当御。兰台金马,递宿迭居。次有天禄石渠,校文之处。重以虎威章沟,严更之署。徼道外周,千庐内附。卫尉八屯,警夜巡昼。植铩悬𤟢,用戒不虞。
后宫则昭阳飞翔,增成合驩。兰林披香,凤皇鸳鸾。群窈窕之华丽,嗟内顾之所观。故其馆室次舍,采饰纤缛。裛以藻绣,文以朱绿。翡翠火齐,络以美玉。流悬黎之夜光,缀随珠以为烛。金戺玉阶,彤庭煇煇。珊瑚琳碧,瓀珉璘彬。珍物罗生,焕若昆崙。虽厥裁之不广,侈靡踰乎至尊。于是钩陈之外,阁道穹隆。属长乐与明光,径北通乎桂宫。命般尔之巧匠,尽变态乎其中。后宫不移,乐不徙悬。门卫供帐,官以物辨。恣意所幸,下辇成燕。穷年忘归,犹弗能遍。瑰异日新,殚所未见。
惟帝王之神丽,惧尊卑之不殊。虽斯宇之既坦,心犹凭而未摅。思比象于紫微,恨阿房之不可庐。覛往昔之遗馆,获林光于秦馀。处甘泉之爽垲,乃隆崇而弘敷。既新作于迎风,增露寒与储胥。托乔基于山冈,直墆霓以高居。通天訬以竦峙,径百常而茎擢。上斑华以交纷,下刻峭其若削。翔鶤仰而不逮,况青鸟与黄雀。伏棂槛而頫听,闻雷霆之相激。柏梁既灾,越巫陈方。建章是经,用厌火祥。营宇之制,事兼未央。圜阙竦以造天,若双碣之相望。凤骞翥于甍标,咸溯风而欲翔。阊阖之内,别风嶕峣。何工巧之瑰玮,交绮豁以疏寮。干云雾而上达,状亭亭以苕苕。神明崛其特起,井干叠而百增。跱游极于浮柱,结重栾以相承。累层构而遂隮,望北辰而高兴。消雰埃于中宸,集重阳之清澄。瞰宛虹之长鬐,察云师之所凭。上飞闼而仰眺,正睹瑶光与玉绳。将乍往而未半,怵悼慄而怂兢。非都卢之轻趫,孰能超而究升?馺娑骀荡,焘奡桔桀。枍诣承光,睽罛庨豁。橧桴重棼,锷锷列列。反宇业业,飞檐䡾䡾。流景内照,引曜日月。天梁之宫,寔开高闱。旗不脱扃,结驷方蕲。轹辐轻骛,容于一扉。长廊广庑,途阁云蔓。闬庭诡异,门千户万。重闺幽闼,转相踰延。望䆗窱以径廷,眇不知其所返。既乃珍台蹇产以极壮,墱道逦倚以正东。似阆风之遐坂,横西洫而绝金墉。城尉不弛柝,而内外潜通。
前开唐中,弥望广潒。顾临太液,沧池漭沆。渐台立于中央,赫昈昈以弘敞。清渊洋洋,神山峨峨。列瀛洲与方丈,夹蓬莱而骈罗。上林岑以垒嶵,下崭岩以岩龉。长风激于别岛,起洪涛而扬波。浸石菌于重涯,濯灵芝以朱柯。海若游于玄渚,鲸鱼失流而蹉𧿶。于是采少君之端信,庶栾大之贞固。立脩茎之仙掌,承云表之清露。屑琼蕊以朝飧,必性命之可度。美往昔之松乔,要羡门乎天路。想升龙于鼎湖,岂时俗之足慕?若历世而长存,何遽营乎陵墓?
徒观其城郭之制,则旁开三门,参涂夷庭。方轨十二,街衢相经。廛里端直,甍宇齐平。北阙甲第,当道直启。程巧致功,期不陁陊。木衣绨锦,土被朱紫。武库禁兵,设在兰锜。匪石匪董,畴能宅此?尔乃廓开九市,通阛带阓。旗亭五重,俯察百隧。周制大胥,今也惟尉。瑰货方至,鸟集鳞萃。鬻者兼赢,求者不匮。尔乃商贾百族,裨贩夫妇。鬻良杂苦,蚩眩边鄙。何必昏于作劳,邪赢优而足恃。彼肆人之男女,丽美奢乎许史。若夫翁伯浊质,张里之家。击钟鼎食,连骑相过。东京公侯,壮何能加?都邑游侠,张赵之伦。齐志无忌,拟迹田文。轻死重气,结党连群。寔蕃有徒,其从如云。茂陵之原,阳陵之朱。趫悍虓豁,如虎如貙。睚眦虿芥,尸僵路隅。丞相欲以赎子罪,阳石污而公孙诛。若其五县游丽辩论之士。街谈巷议,弹射臧否。剖析毫釐,擘肌分理。所好生毛羽,所恶成创痏。郊甸之内,乡邑殷赈。五都货殖,既迁既引。商旅联槅,隐隐展展。冠带交错,方辕接轸。封畿千里,统以京尹。郡国宫馆,百四十五。右极盩厔,并卷酆鄠。左暨河华,遂至虢土。
上林禁苑,跨谷弥阜。东至鼎湖,邪界细柳。掩长杨而联五柞,绕黄山而款牛首。缭垣绵联,四百馀里。植物斯生,动物斯止。众鸟翩翻,群兽𩣚騃。散似惊波,聚以京峙。伯益不能名,隶首不能纪。林麓之饶,于何不有?木则枞栝棕楠,梓棫楩枫。嘉卉灌丛,蔚若邓林。郁蓊薆薱,橚爽櫹椮。吐葩飏荣,布叶垂阴。草则葴莎菅蒯,薇蕨荔苀。王刍莔台,戎葵怀羊。苯䔿蓬茸,弥皋被冈。筱簜敷衍,编町成篁。山谷原隰,泱漭无疆。乃有昆明灵沼,黑水玄阯。周以金堤,树以柳杞。豫章珍馆,揭焉中峙。牵牛立其左,织女处其右。日月于是乎出入,象扶桑与蒙汜。其中则有鼋鼍巨鳖,鳣鲤鱮鲖。鲔鲵鲿鲨,脩额短项。大口折鼻,诡类殊种。鸟则鹔鹴鸹鸨,驾鹅鸿鶤。上春候来,季秋就温。南翔衡阳,北栖雁门。奋隼归凫,沸卉軿訇。众形殊声,不可胜论。
于是孟冬作阴,寒风肃杀。雨雪飘飘,冰霜惨烈。百卉具零,刚虫搏挚。尔乃振天维,衍地络。荡川渎,簸林薄。鸟毕骇,兽咸作。草伏木栖,寓居穴托。起彼集此,霍绎纷泊。在彼灵囿之中,前后无有垠锷。虞人掌焉,为之营域。焚莱平场,柞木剪棘。结罝百里,迒杜蹊塞。麀鹿麌麌,骈田逼仄。天子乃驾彫轸,六骏駮。戴翠帽,倚金较。璿弁玉缨,遗光倏爚。建玄弋,树招摇。栖鸣鸢,曳云梢。弧旌枉矢,虹旃蜺旄。华盖承辰,天毕前驱。千乘雷动,万骑龙趋。属车之簉,载猃猲獢。匪唯玩好,乃有秘书。小说九百,本自虞初。从容之求,寔俟寔储。于是蚩尤秉钺,奋鬣被般。禁御不若,以知神奸。螭魅魍魉,莫能逢旃。陈虎旅于飞廉,正垒壁乎上兰。结部曲,整行伍。燎京薪,駴雷鼓。纵猎徒,赴长莽。迾卒清候,武士赫怒。缇衣韎韐,睢盱拔扈。光炎烛天庭,嚣声震海浦。河渭为之波荡,吴岳为之陁堵。百禽㥄遽,骙瞿奔触。丧精亡魂,失归忘趋。投轮关辐,不邀自遇。飞罕潚箾,流镝𢶉㩧。矢不虚舍,鋋不苟跃。当足见碾,值轮被轹。僵禽毙兽,烂若碛砾。但观罝罗之所羂结,竿殳之所揘毕。叉蔟之所搀捔,徒搏之所撞㧙。白日未及移其晷,已狝其什七八。
若夫游鷮高翚,绝坑踰斥。毚兔联猭,陵峦超壑。比诸东郭,莫之能获。乃有迅羽轻足,寻景追括。鸟不暇举,兽不得发。青骹挚于鞲下,韩卢噬于𦁛末。及其猛毅髬髵,隅目高匡。威慑兕虎,莫之敢伉。乃使中黄之士,育获之俦,朱鬕髽,植发如竿。袒裼戟手,奎踽盘桓。鼻赤象,圈巨狿。揸狒猬,㧗窳狻。揩枳落,突棘藩。梗林为之靡拉,朴丛为之摧残。轻锐僄狡趫捷之徒,赴洞穴,探封狐。陵重巘,猎昆駼。杪木末,获獑猢。超殊榛,摕飞鼯。
是时后宫嬖人昭仪之伦,常亚于乘舆。慕贾氏之如皋,乐北风之同车。盘于游畋,其乐只且。于是鸟兽殚,目观穷。迁延邪睨,集乎长杨之宫。息行夫,展车马。收禽举胔,数课众寡。置互摆牲,颁赐获卤。割鲜野飨,犒勤赏功。五军六师,千列百重。酒车酌醴,方驾授饔。升觞举燧,既釂鸣钟。膳夫驰骑,察贰廉空。炙炰夥,清酤㩼。皇恩溥,洪德施。徒御悦,士忘罢。巾车命驾,回旆右移。相羊乎五柞之馆,旋憩乎昆明之池。登豫章,简矰红。蒲且发,弋高鸿。挂白鹄,联飞龙。磻不特絓,往必加双。
于是命舟牧,为水嬉。浮鹢首,翳云芝。垂翟葆,建羽旗。齐枻女,纵棹歌。发引和,校鸣葭。奏淮南,度阳阿。感河冯,怀湘娥。惊蝄蜽,惮蛟蛇。然后钓鲂鳢,纚鰋鲉。摭紫贝,搏耆龟。扼水豹,絷潜牛。泽虞是滥,何有春秋?擿漻澥,搜川渎。布九罭,设罜䍡。摷昆鲕,殄水族。蘧藕拔,蜃蛤剥。逞欲畋魰,效获麑䴠。摎蓼浶浪,乾池涤薮。上无逸飞,下无遗走。擭胎拾卵,蚳蝝尽取。取乐今日,遑恤我后?既定且宁,焉知倾陁?
大驾幸乎平乐,张甲乙而袭翠被。攒珍宝之玩好,纷瑰丽以奓靡。临迥望之广场,程角抵之妙戏。乌获扛鼎,都卢寻橦。冲狭燕濯,胸突铦锋。跳丸剑之挥霍,走索上而相逢。华岳峨峨,冈峦参差。神木灵草,朱实离离。总会仙倡,戏豹舞罴。白虎鼓瑟,苍龙吹篪。女娥坐而长歌,声清畅而蜲蛇。洪涯立而指麾,被毛羽之襳襹。度曲未终,云起雪飞。初若飘飘,后遂霏霏。复陆重阁,转石成雷。霹礰激而增响,磅磕象乎天威。巨兽百寻,是为曼延。神山崔巍,欻从背见。熊虎升而挐攫,猿狖超而高援。怪兽陆梁,大雀踆踆。白象行孕,垂鼻辚囷。海鳞变而成龙,状蜿蜿以蝹蝹。含利颬颬,化为仙车。骊驾四鹿,芝盖九葩。蟾蜍与龟,水人弄蛇。奇幻倏忽,易貌分形。吞刀吐火,云雾杳冥。画地成川,流渭通泾。东海黄公,赤刀粤祝。冀厌白虎,卒不能救。挟邪作蛊,于是不售。尔乃建戏车,树脩旃。侲僮程材,上下翩翻。突倒投而跟絓,譬陨绝而复联。百马同辔,骋足并驰。橦末之伎,态不可弥。弯弓射乎西羌,又顾发乎鲜卑。
于是众变尽,心酲醉。盘乐极,怅怀萃。阴戒期门,微行要屈。降尊就卑,怀玺藏绂。便旋闾阎,周观郊遂。若神龙之变化,章后皇之为贵。然后历掖庭,适驩馆。捐衰色,从嬿婉。促中堂之狭坐,羽觞行而无算。秘舞更奏,妙材骋伎。妖蛊艳夫夏姬,美声畅于虞氏。始徐进而羸形,似不任乎罗绮。嚼清商而却转,增婵蜎以此豸。纷纵体而迅赴,若惊鹤之群罢。振朱屣于盘樽,奋长袖之飒纚。要绍修态,丽服飏菁。眳藐流眄,一顾倾城。展季桑门,谁能不营?列爵十四,竞媚取荣。盛衰无常,唯爱所丁。卫后兴于鬒发,飞燕宠于体轻。尔乃逞志究欲,穷身极娱。鉴戒唐诗,他人是媮。自君作故,何礼之拘?增昭仪于婕妤,贤既公而又侯。许赵氏以无上,思致董于有虞。王闳争于坐侧,汉载安而不渝。
高祖创业,继体承基。暂劳永逸,无为而治。耽乐是从,何虑何思?多历年所,二百馀期。徒以地沃野丰,百物殷阜。岩险周固,衿带易守。得之者强,据之者久。流长则难竭,柢深则难朽。故奢泰肆情,馨烈弥茂。鄙生生乎三百之外,传闻于未闻之者。曾髣髴其若梦,未一隅之能睹。此何与于殷人屡迁,前八而后五?居相圮耿,不常厥土。盘庚作诰,帅人以苦。方今圣上,同天号于帝皇,掩四海而为家,富有之业,莫我大也。徒恨不能以靡丽为国华,独俭啬以龌龊,忘蟋蟀之谓何?岂欲之而不能,将能之而不欲欤?蒙窃惑焉,愿闻所以辩之之说也。
赐豫州刺史冯焕诏(元初七年) 东汉 · 汉安帝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
告豫州刺史冯焕,今(下缺)常为效用边将统御(下缺)内以威恩抚喻杜(下缺)去年鲜卑连犯彰塞(下缺)过掩卒捣我距捍(下缺)率摄太守以下进退(下缺)曾不表罪诛多拥(下缺)丽王宫僄轻狡猾(下缺)纤(下缺)绝宫不自郊楚(下缺)化顷属乐浪久矣(下缺)当所谓设讫不定决(下缺)月左右欲来犯法(下缺)北顾伤心(下缺)焕有(下缺)冀焕能竭心尽虑有(下缺)上如不从化督录部(下缺)惟前后诏书以前人(下缺)侍御史便宜数上(下缺)元初六年十二月(《隶释》十五)。
诏高句骊(延光元年七月) 东汉 · 汉安帝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
遂成等桀逆无状,当斩断菹醢,以示百姓,幸会赦令,乞罪请降。鲜卑、濊貊连年寇钞,驱略小民,动以千数,而裁送数十百人,非向化之心也。自今以后,不与县官战斗,而自以亲附送生口者,皆与赎直,缣人四十匹,小口半之(《后汉·东夷传》)。
戍边上章 东汉 · 蔡邕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十
朔方髡钳徒臣邕稽首再拜上书皇帝陛下:臣邕被受陛下尤异大恩,初由宰府备数典城,以叔父故卫尉质时为尚书(《御览》作「以亲父故,依叔父卫尉质,时以尚书。),召拜郎中,受诏诣东观著作,遂与群儒并拜议郎。沐浴恩泽,承答圣问,前后六年。质奉机密,趋走目下,遂由端右,出相外藩,还尹辇毂,旬日之中,登蹑上列。父子一门兼受恩宠,不能输写心力,以效丝发之功,一旦被章,陷没辜戮。陛下天地之德,不忍刀锯截臣首领,得就平罪,父子家属,徒充边方,完全躯命,喘息相随。非臣无状所敢复望,非臣罪恶所当复蒙,非臣辞笔所能复陈。臣初决罪雒阳诏狱生出牢户,愿念元初中故尚书郎张后,坐漏泄事,当伏重刑,又出谷门,复听读鞫,诏书驰救,减罪一等,输作左校。后上书谢恩,遂以转徙。郡县促遣,遍于吏手,不得顷息,含辞抱悲,无由上达。臣既到徙所,乘塞守烽,队在候望,忧怖焦灼,无心复能操笔成草,致章阙庭。诚知圣朝不责臣谢,但怀愚心,有所不竟。臣自在布衣,常以为《汉书》十志,下尽王莽而止。世祖以来,唯有纪传,无续志者。臣所师事故太傅胡广,知臣颇识其门户,略以所有旧事与臣,虽未备悉,粗见首尾,积累思惟,二十馀年。不在其位,非外吏庶人所得擅述。天诱其衷,得备著作郎,建言十志皆当撰录,遂与议郎张华等分受之,所使元顺难者皆以付臣。先治律历,以筹算为本,天文为验,请太史旧注,考校连年,往往颇有差舛,当有增损,乃可施行,为无穷法。道至深微,不敢独议。郎中刘洪,密于用算,故臣表上洪,与共参思图牒。寻绎适有头角,会臣被罪,逐放边野。臣窃自痛,一为不善,使史籍所阙,胡广所校,二十年之思,中道废绝,不得究竟。慺慺之情,犹以结心,不能违望。臣初欲须刑竟,乃因县道,具以上闻。今年七月九日,匈奴始攻郡盐池县,其时鲜卑连犯云中、五原,一月之中,烽火不绝。不意四夷相与合谋,所图广远,恐遂为变,不知所济。郡县咸惧,不守朝旦。臣所在孤危,悬命锋镝,湮灭土灰,呼吸无期。诚恐所怀随躯腐朽,抱恨黄泉,遂不设施,谨先颠踣。科条诸志,臣欲删定者一,所当接续者四,《前志》所无,臣欲著者五,及经典群书所宜捃摭,本奏诏书所当依据,分别首目,并书章左。臣初被考,妻子迸窜,亡失文书,无所案请。加以惶怖愁恐,思念荒散,十分不得识一,所识者又恐谬误。触冒死罪,披散愚情,愿下东观,推求诸奏,参以玺书,以补缀遗阙,昭明国体。章闻之后,虽肝脑流离,白骨部破,无所复恨。惟陛下留神省察。臣谨因临戎长霍圉封上。有《律历意》、《礼意》、《乐意》、《郊祀意》、《天文意》、《车服意》、《朝会意》、《五行意(案此下有阙文。刘知几《史通》称邕作《朝会》、《车服》二志,又《后汉》本传云「事在《五行》、《天文志》」,则十意中有《朝会》及《五行》,其馀二意盖《地理》、《艺文》也。)》。臣顿首死罪,稽首再拜以闻(《续汉·律历志下》注补引蔡邕戍边上章,又《后汉》本传,「邕上书自陈,奏其所箸十意」,注引《邕别传》,「邕昔作十意」云云。又《艺文类聚》八十,《御览》三百三十五引《蔡邕徙朔方上书》,又本集,《外传》。案本传、《别传》皆作「十意」,则刘昭所引《礼乐志》、《表志》,《初学记》所引《天文志》,原本是「意」字,传写变其文耳。)。
上封事陈政要七事 东汉 · 蔡邕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十一
臣伏读圣旨,虽周成遇风,讯诸执事,宣王遭旱,密忽祗畏,无以或加。臣闻天降灾异,缘象而至,辟历数发,殆刑诛繁多之所生也。风者,天之号令,所以教人也。夫昭事上帝,则自怀多福,宗庙致敬,则鬼神以著,国之大事,实先祀典,天子圣躬所当恭事。臣自在宰府,及备朱衣,迎气五郊,而车驾稀出,四时至敬,屡委有司,虽有解除,犹为疏废,故皇天不悦,显此诸异。《鸿范传》曰:「政悖德隐,厥风发屋折木」。坤为地道,《易》称这贞。阴气愤盛,则当静反动,法为下叛。夫权不在上,则雹伤物;政有苛暴,则虎狼食人;贪利伤民,则蝗虫损稼。去六月二十八日,太白与月相迫,兵事恶之。鲜卑犯塞,所从来远。今之出师,未见其利,上违天文,下逆人事。诚当博览众议,从其安者。臣不胜愤懑,谨条宜所施行七事表左:
一事:明堂月令,天子以四立及季夏之节,迎五帝于郊,所以导致神气,祈福丰年。清庙祭祀,追往孝敬,养老辟雍,示人礼化,皆帝者之大业,祖宗所祗奉也。而有司数以蕃国疏丧,宫内产生,及吏卒小污,屡生忌故。窃见南郊齐戒,未尝有废,至于它祀,辄兴异议。岂南郊卑而它祀尊哉!孝元皇帝策书曰:「礼之至敬,莫重于祭,所以竭心亲奉,以致肃祗者也」。又元和故事,复申先典。前后制书,推心恳恻。而近者以来,更任太史。忘礼敬之大,任禁忌之书,拘信小故,以亏大典。礼,妻妾产者,斋则不入侧室之门,无废祭之文也。所谓宫中有卒,三月不祭者,谓士庶人数堵之室,共处其中耳,岂谓皇居之旷,臣妾之众哉!自今斋制,宜如故典,庶答风霆灾妖之异。二事:臣闻国之将兴,至言数闻,内知己政,外见民情。是故先帝虽有圣明之姿,而犹广求得失。又因灾异,援引幽隐,重贤良、方正、敦朴、有道之选,危言极谏,不经于朝。陛下亲政以来,频年灾异,而未闻特举博选之旨。诚当思省,述修旧事,使抱忠之臣,展其狂直,以解《易传》政悖德隐之言。
三事:夫求贤之道,未必一途,或以德显,或以言扬。顷者立朝之士,曾不以忠信见赏,恒被谤讪之诛,遂使群下结口,莫图正辞。郎中张文,前独尽狂言,圣听纳受,以责三司。臣子旷然,众庶解悦。臣愚以为,宜擢文右职,以劝忠謇,宣声海内,博开政路。
四事:夫司隶校尉、诸州刺史,所以督察奸枉,分别白黑者也。伏见幽州刺史杨熹、益州刺史庞芝、凉州刺史刘虔,各有奉公疾奸之心,熹等所纠,其效尤多。馀皆枉挠,不能称职。或有抱罪怀瑕,与下同疾,纲网弛纵,莫相举察,公府台阁,亦复默然。五年制书,议遣八使,又令三公谣言奏事。是时奉公者欣然得志,邪枉者忧悸失色。未详斯议,所因寝息。昔刘向奏曰:「夫执狐疑之计者,开群枉之门;养不断之虑者,来谗邪之口」。今始闻善政,旋复变易,足令海内测度朝政。宜追定八使,纠举非法,更选忠清,平章赏罚。三公岁尽,差其殿最,使吏知奉公之福,营私之祸,则众灾之原,庶可塞矣。
五事:臣闻古者取士,必使诸侯岁贡。孝武之世,郡举孝廉,又有贤良、文学之选,于是名臣辈出,文武并兴。汉之得人,数路而已。夫书画辞赋,才之小者,匡国理政,未有其能。陛下即位之初,先涉经术,听政馀日,观省篇章,聊以游意,当代博奕,非以教化取士之本。而诸生竞利,作者鼎沸。其高者颇引经训风喻之言,下则连偶俗语,有类俳优,或窃成文,虚冒名氏。臣每受诏于盛化门,差次录第。其未及者,亦复随辈皆见拜擢。既加之恩,难复收改,但守奉禄,于义已弘,不可复使理人,及仕州郡。昔孝宣会诸儒于石渠,章帝集学士于白虎,通经释义,其事优大,文武之道,所宜从之。若乃小能小善,虽有可观,孔子以为致远则泥,君子故当志其大者。
六事:墨绶长吏,职典理人,皆当以惠利为绩,日月为劳,褒责之科,所宜分明。而今在任,无复能省。及其还者,多召拜议郎、郎中。若器用优美,不宜处之冗散,如有衅故,自当极其刑诛。岂有伏罪惧考,反求迁转,更相放效,臧否无章?先帝旧典,未尝有此。可皆断绝,以核真伪。
七事:伏见前一切以宣陵孝子者为太子舍人。臣闻孝文皇帝制丧服三十六日,虽继体之君,父子至亲,公卿列臣,受恩之重,皆屈情从制,不敢逾越。今虚伪小人,本非骨肉,既无幸私之恩,又无禄仕之实,恻隐思慕,情何缘生?而群聚山陵,假名称孝,行不隐心,义无所依。至有奸轨之人,通容其中。恒(当作「桓」。)思皇后祖载之时,东郡有盗人妻者亡在孝中,本县追捕,乃伏其辜。虚伪杂秽,难得胜言。又前至得拜,后辈被遗;或经年陵次,以暂归见漏;或以人自代,亦蒙宠荣。争讼怨恨,凶凶道路。太子官属,宜搜选令德,岂有但取丘墓凶丑之人?其为不祥,莫与大焉。宜遣归田里,以明诈伪(《后汉·蔡邕传》。)。
谏用三互法疏(《艺文类聚》六十作「幽州刺史议」) 其一 东汉 · 蔡邕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十一
臣闻国家置官,以职建名。臣愚浅小才,窃假阶级,官以议为名,职以郎为贵,智浅谋漏,无所献替,夙夜寤叹,忧悸怛惕,臣邕顿首死罪。伏见幽州突骑,冀州强弩,为天下精兵,国家胆核(集本作「瞻仗」,从《北堂书钞》一百七《骑篇》、一百二十五《弩篇》改,《艺文类聚》六十改。),四方有事,军师奋攻,未尝不取辨于二州也。顷者已来,连年馑荒,谷价一斛至六七百。故护乌桓校尉夏育出征鲜卑,无功而还,士马死伤者万数,弓兵散亡几尽。生民之本,守谷之备,无一可恃。百姓元元,流离沟壑,寇贼辈起,莫能禁讨,长吏寒心,朝不守夕。卒有他方之急,则役之不可驱使,自为寇虏,则诛之不可擒制,岂非可忧之难?三府选幽州刺史,逾月不定。臣怪问其故,云避三互。十一州有禁,当取二州而已。二州之中,少素有威名之士,或拘限岁年,不应选用,狐疑迟淹,两州空悬,万里萧条,无所营系。每冀州长史初除,诏书治严,不过五日。今者刺史数句不选,诚非其理。愚以为三互之禁,禁之薄者,以陛下威灵,申明禁令,对相部主,尚生畏惧,不敢营辨,况乃三互,何足为嫌?孝景时,梁人韩安国坐事被刑,起徒中为内史;武帝患东越数反,拜故待诏会稽朱买臣,宣帝时患冀州有盗贼,故京兆尹张敞有罪逃命,上使使就家召张敞为冀州刺史。安国徒隶,买臣郡民,皆还治其国;张敞亡命,擢授剧州,岂顾三互拘官簿?得救时之便也,卒获其用,遗芳不灭。此先帝不误已然之事。三公明知二州之要,尤宜拣选,当越禁取能,以救时弊,而乃持畏避自遂之嫌,不顾争臣士人之责,苟避轻微之科禁,窃见日月拘忌,选既稽滞,又未必审得其人,则二部蠢蠢,将为忧念。愿陛下少蠲禁忌,上则三帝用三臣之法,任职相□故吏在家。若诸州刺史器用可换者,无拘时月三互,以差厥中。臣慺慺发瞽言,干非义,惟陛下留神,再省三省(本集,又略见《艺文类聚》五,又六十,《御览》三百四十八。)。
难夏育请伐鲜卑议(《文选·鲍昭东武吟》注引《此题作上书。) 东汉 · 蔡邕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十三
熹平六年夏,护乌桓校尉育上言:「鲜卑仍犯诸郡,自春已来,三十馀发,请徵幽州诸郡兵出塞击之,冬春足以埽灭。」时故护羌校尉田晏以他事论刑被原,私留京师,因尚书行贿,通谋中常待王甫求为将,甫建议当出师与育并力,诏书遂用为破鲜卑中郎将,使匈奴中郎将南单于以下与育晏三道并出,时朝廷大臣多以为不便召公卿百官会议,议郎蔡邕以为。
《书》戒猾夏,《易》伐鬼方,周宣王命南仲吉甫攘猃狁,威蛮荆,汉有卫、霍阗颜、瀚海、窦宪燕然之事,征讨殊类,所由尚矣,然而时有同异,势有可否。故谋有得失,事有成败,不可齐也。自汉兴以来,匈奴常为边患,而未闻鲜卑之事,昔谋臣竭精,武夫戮力,而所见常异,其设不战之计,守御之固者,皆社稷之臣,永久之策也。孝武皇帝情存远略,志辟四方,南伐百越,北讨强胡,西征大宛,东并朝鲜。因文、景之蓄,藉天下之饶,兵出数十年间,帑藏空竭,官民俱匮。乃兴盐铁酤榷之利,设告缗重税之令,民不堪命,起为盗贼,关东纷然,道路不通,绣衣直指之使,奋铁钺而并出,然后仅得宁息,既而觉悟。乃息兵罢役,封丞相为富民侯。故主父偃曰,夫务战胜,穷武事,未有不悔者也。夫以世宗神武,将率良猛,财赋充实,所拓广远,而犹有悔焉。况无彼时地利人财之备,而欲轻动!此其不可一也。鲜卑种众新盛,自匈奴北遁以来,据其故地,称兵十万,弥千里,才力劲健,意智益生。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出者莫察,皆为贼有,汉民逋逃,为其谋主,兵利马疾,过于匈奴。昔段颎良将,习兵善战,经营西羌,犹十馀年。今育、晏欲以一年之期,专胜必克,育、晏才策,未必过颎,鲜卑种众,又不弱于西羌,乃欲张设近期,诱戏朝廷!三年不成,必迫于害,祸结兵连,不得中休,转运粮饟,不可胜给,天无丰岁,官殚见财,民人流移于四方,不能还其骸骨。以此时兴议横发,一发不已,必至再三,诸夏之内,弱者伏尸,强者作寇。边陲之患,手足之疥瘙也;中国之困,胸背之瘭疽也。其不可二也。育云「自春以来,三十馀发」。方今郡县盗贼,幼劫鬒人财,攻犯官民,日月有之。冠带之圻,吏调政密,尚不能禁,况此丑虏,群类抵冒,心不受仁,胆不畏威,而可使断无盗窃?昔者高祖乃忍平城之耻,吕后甘弃慢书之咎,方之于今,何者为甚?是其不可三也。天设山河,秦筑长城,汉起塞垣,所以别外内,异殊俗也。其外则介之夷狄,其内则任之良吏,后嗣遵业,慎奉所遗。苟无蹙国内侮之患则可矣,岂与虫蚁狡寇计争往来之数哉!乃欲越幕逾域,度塞出攻,得地不可耕农,得民不可冠带,破之不可殄尽,而本朝必为之旰食,四海必为之焦枯。其不可四也。夫煎尽府帑之畜,以恣轻事之人,专胜者未必克,挟疑者未必敢,众所谓危,圣人不任,朝议有嫌,明主不行。是其不可五也。案育一战,所获不如所失。昔淮南王安谏伐越曰:「天子之兵,有征无战。言其莫敢校也,如使越人蒙死徼幸,以逆执事厮舆之卒,有一不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犹为大汉羞之,而育欲以齐民易丑虏,皇威辱外夷(《袁宏纪》作射乾没以要功)。就如其言,犹已危矣,况乎得失不可量邪!昔珠崖郡反,孝元皇帝纳贾捐之言,而诏曰:「珠崖背畔,今议者或曰可讨,或曰弃之,朕日夜惟思,羞威化不行,则欲伐之,狐疑避难,则守为长,宜通乎时变,且忧万民。夫万民之饥饿,与变夷之不讨,何者为大?宗庙之祭,凶年犹有不备,况避不逊之辱哉!今关东大困,无以相赡,又当动兵,非但劳民而已。凶年随之,罢弊有不可胜言者。其罢珠岸郡。「此元帝所以发德音也。夫恤民救急,虽成郡列县,尚犹弃之,况以鄣塞之外,未尝为民居者乎!臣愚以为宜止攻伐之计,令诸营甲士,循行塞垣,屯守冲要,以坚牢不动为务。若乃守边之术,李牧善其略,保塞之论,严尤申其要,遗业犹在,文章具存,循二子之策,守先帝之规,臣曰可矣。臣邕愚戆,议不足采。臣邕顿首(本集,袁宏《后汉纪》二十四,《后汉·鲜卑传》,《通典》一百九十六。)。
黄钺铭 东汉 · 蔡邕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十四
孝桓之季年,鲜卑入塞杪,盗起匈奴左部,梁州叛羌逼迨兵诛,淫衍东移,高句丽翮子百固逆谋并发,三垂骚然为国忧念,西府表乔公,昔在梁州,柔远能尔,不烦军师,而车师克定,及在上谷汉阳,连在营郡,膂力方刚,明集御众,徵拜度辽将军,始受旄钺钲鼓之任,捍御三垂。公以吏士频年在外,勤于奔命,人马疲羸挠钝,请且息州营横发之役,以补困惫,朝廷许之。于是储廪丰饶,室罄不悬,人逸马同,弓劲失利,而经用省息,官有馀资,执事无放散之尤,簿书有进入之嬴,治兵示威,戎士勇跃,旌旗曜日,金鼓霆奋,守有山岳之固,攻有必克之势,羌戎授首于西疆,百固冰散于东邻,鲜卑收迹,烽燧不举,视事三年,马不带鉂,弓不受驱,是用镂石,作兹钲钺军鼓,陈之东阶,以昭公文武之勋焉。铭曰:「帝命将军,执兹黄钺。威灵振耀,如火之烈。公之莅止,群狄斯柔。齐斧罔设,介士斯休(本集,艺文类聚》六十八,《北堂书钞》一百十五引此篇为《鼎铭》)。
上言讨鲜卑 东汉 · 夏育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八十一
鲜卑仍犯塞(《后汉》·作「寇边」,《蔡邕集》作「仍犯诸郡」。),百姓怨苦,自春已来,三十馀发。请徵幽州诸郡兵出塞讨之,一冬二春,必能禽灭(袁宏《后汉纪》》二十四,《后汉·乌桓传》,《蔡邕集》《通典》一百九十六。)。
募兵议 东汉 · 韩卓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八十四
乌桓兵寡,而与鲜卑世为仇敌,若乌桓被发,则鲜卑必袭其家。乌桓闻之,当复弃军还救。非唯无益于实,乃更沮三军之情。邹靖居近边塞,究其态诈。若令靖募鲜卑轻骑五千,必有破敌之效(《后汉·应劭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