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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丞许翰靖康元年二月 南宋 · 吴若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三朝北盟会编》卷四二
若闻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
爱人以姑息,必进偷安之言;
爱人以德,必进药石之论。
近世公卿挟穿窬售身者多矣。
既自售其身,遂以此望人。
故稍闻辩别是非者,惊为村鄙,况肯受人之尽言乎?
要非卓然特立,自拔于流俗之中者,未可与进药石之论也。
窃闻中丞丈昔在禁掖,以代言不诡随获罪;
复拜职青锁,以救孙傅被黜。
气节如此,必能受尽言矣。
若故愿效其区区。
夫主上新即位,强寇犯城,社稷震动。
赖祖宗天地之灵,仅免倾覆。
而承纪纲败坏之馀,人材彫丧之后,误国之党尚留庙堂,贼民之官犹充郡县。
国势委靡,风俗陵夷。
士民颙颙,独望一贤相出辅圣主,以直道定国是,以公论进人材,尽去凶邪。
大收威柄,慎惜名器,平用赏刑,因民之怨以饬兵,顺民之欲以施政,尝胆齧指,雪上皇逊位之辱。
吴敏乃首以奸进,附下罔上,有摹仿蔡京之志。
中丞知之而未言耶,抑不悟其心也?
崇宁以来,台谏皆熟视奸邪,蓄缩闭口。
及其败露,已正典刑,而弹章始至。
故虽有台职,无救于乱。
陈瓘蔡京于威权之先,至今天下称诵,以为知几。
中丞平昔自负,必不肯居陈瓘以下,其早察之。
吴敏建请上皇逊位,遂受门下侍郎之除,计其趋操,岂复能自振?
士论喧噪,因指为蔡攸死党,谓蔡氏父子探上皇旨意,令投隙为之,庶几在朝廷,庇其宗祸。
或果如此,特人役也,果可在具瞻之位乎?
然若旧钦吴敏学问,尚疑其徐有所处。
及其救李邦彦劄子,则始惊曰:「敏真谬用其心矣」。
吴敏先言军人伏阙,杀内侍,殴宰相,惧致高欢窥魏之事,此盖欲以利害动人主,而钳天下之口也。
次言李邦彦辅佐上皇,前岁罢易宰相,更革政事,定山东河北之寇,皆出其力,此非特曲救李邦彦,乃救蔡攸也。
又建言遣李邺辈使金人军中,终赖其力,此盖同主和议,自徼其功也。
卒言异时王黼奸恶,而不及蔡京,此又蔡京吴敏王黼逐之,蔡攸召之之私也。
事皆不虚,言庶可复。
昔胡后乱朝,魏政不竞,故卫士以私愤焚杀张彝之家,非为国也。
高欢畜马积财,本有异志,因此结士,无忌惮之心。
至如前日军民杀内侍,殴宰相,岂闻有私怨乎?
欣戴主上之德,欲除国贼,张朝威耳。
虽使高欢复生,知民之未忘宋也,而奸心自沮,何窥伺之敢哉?
吴敏以此劫群下志,必有所在矣。
初上皇之相蔡京也,首立上书朋党之法,窜逐义士,由此遂成壅蔽之风。
前日伏阙之士,乃二十馀年防民之甚,奔溃如此。
今人主即位之初,吴敏当陈人心可畏,使人主瞿然知覆舟驭马之戒,而首用高欢事动之,此语一入,言路塞矣。
杜牧赋秦阿房宫曰:「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
夫军民敢言如前日,乃中兴之祥。
万一壅之,使至于敢怒而已,则彼袒臂大呼者,岂复于阙下哉!
某尝闻上皇时,有争得失、执宪度者,辄批曰:「五代跋扈,君弱臣强之风」。
故虽有之勇者,莫敢犯雷霆之怒。
今有使臣下避高欢之祸,则朱云、王章复作,亦不肯诣阙献言矣。
吴敏此言,不知宰相之体也。
凡为宰相者,举措慰天下之望,百姓将以手加额,未闻、邴、魏、房、杜、姚、宋惧人殴击于阙庭之下也。
至于李邦彦,在王黼时,似有士誉。
然身居政府,知燕云之事必败,而持禄容身。
才执亲丧,遽闻起复,果以天下一日不可无李邦彦乎?
则当力谏穷兵自焚之灾,稍申弃亲事君之义,何乃深穴狡兔之窟,潜为鬼蜮之谋,结蔡攸,罢王黼,身取宰相
蔡京复出,蔡攸乱常,犹偃然不惭,略饰要君之辞,终无避责之实。
其为患失,与王黼何殊?
而欲以罢为功,是犹蔡京谏取燕云。
蔡攸身为统帅,父欲免谤于后,子欲邀功于前,人臣宁愚不识机,陷于王黼之党,罪则罪尔。
至于心知不可,意乃饕名,首鼠妖狐,愚弄天下,虽有刀锯,岂能尽刑!
若夫李邺使虏,儿童笑之,虚张敌势,震动朝野,使大臣胆落,兵将气消,坐视长驱,寸草不结。
且闻贪金邀地,虏人本谋,李邺粗有知识,自可折之以计,而乃卖国谋身,与敌为市。
李棁一出,丧魄失言。
郑望之辈又索高价于本朝,输忠款于异域。
吴敏既在枢府,谅无藉口于将来,遂指李邦彦为有援于事机,指李邺为有功于国,其与范蠡会稽之罪,舅犯数从亡之愆,识趣亦不等矣。
若夫王黼奸恶,难逭刑诛,然比蔡京十无四五。
童贯之能窃兵柄,蔡京实纵之。
童贯之惑上皇,图幽蓟,岂由王黼特欲分奇功,取宰相耳。
蔡京果忧国者,何不死争耶?
吴敏用刑不平,公论未允。
中丞丈如谓某言过当,则请以吴敏召用人材观之。
叶梦得弃于人伦,遽典名郡,又当过阙;
陆藻贪污有素,起守南门。
人主新即政之时,召用一人,四海拭目,而乃先此二人,何哉?
叶梦得深交,知其无罪夫?
百姓不可家至户晓,梦得之说,四海具闻,蔡绦召之,上皇且以为害风教矣,不知吴敏何以白之于天下?
如曰流俗谤议不足恤,违公议而用之,则梦得之私恩归于吴敏,百姓之谤嚣归于主上矣。
十馀年来,竭人膏血,破人骨肉,箕敛星奔,盗贼猬集,使民父食其子,夫卖其妻,四海岂复有愿戴之心哉?
独以主上之居春宫,仁俭清修,系天下望。
至仓卒之变,上皇知能传位,遂舍社稷。
吴敏不深念此,又欲令主上抑人心,违公论,弃人之望而不用,舍罪之魁而不诛,指高欢以动群臣,戒元魏而防民口。
万一使主上结怨于民,中兴之功,不亦难乎!
某尝论上皇大臣皆有主辱臣死之责,不当在廷,而吴敏之徒,不当作相,何则?
援立之功,如周公之于成王霍光之于昭帝,乃当秉政不辞。
至于今日,上皇还宫以就孝养,吴敏等自有进退顾避之嫌,群下易以生间。
房琯但一为肃宗送宝册尔,身当亲任,贺兰进明遂得疑之。
虽不长于兵,然陈陶斜之祸,未必不以上下疑阻而致败也。
昔周武用文王吕望,汉惠用高祖之,因民之心,遂成大业。
至于汉宣帝心疑霍光,而亟用魏相唐太宗欲诛裴寂,而亲信魏徵,用舍之宜,固自有理。
中丞丈其为国家审思之,亦所以忠于吴敏也。
某又闻中丞丈与吴敏厚,果尔,不罢,中丞不当居职。
盖闻蔡京王黼也,开封、台谏遍置腹心,说者曰欲逐则台谏为击之,欲罪则开封府为锻鍊之。
蔡京王黼所以权倾天下,而上皇不悟也。
吴敏不必能至此,但中丞丈善自为谋可也。
中丞丈如无歉于心,不避此职,亟言吴敏,乃可免谤于天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