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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州司户施文叔二绝句 其一 宋 · 王庭圭
七言绝句 押文韵
高轩过我不停轮,风袂飘如出岭云。
渭北江东无尽意,何时重得细论文。
筠州司户施文叔二绝句 其二 宋 · 王庭圭
七言绝句 押真韵
村巷尽(李本、王本、傅校作静)无车马尘,君来笑语动比邻。
儿童惊问此何客,亹亹清言来逼人。
右朝奉郎通判筠州黄公墓志铭绍兴二十七年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四、《卢溪文集》卷四二
维黄氏居邵武军者,世系远矣,代有显人。
公讳字伯瑞,建炎帝相讳潜善子也,曾祖讳亨,朝散大夫,赠太傅
祖讳景,朝散郎秘阁校理、充徐王侍讲,赠太师、申国公
光禄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御营使
母徐氏,吴国夫人
建炎初虏犯东京仆射河北领兵入觐,总御营使,大策秘画多更其才,不淹旬国步再安,可谓有勋力于再造。
未几,虏复饮马于淮泗,言者归罪于仆射,贬岭南,以疾薨于某州
仆射唯公一子,护其柩以归,冒兵盗,间关梗涩,至吉州遂留以葬,因家焉。
公自幼爽悟不群,有志节,自喜读书业文,举进士未就,以父荫补将仕郎,为御营副使下书写机宜文字
丁父忧,服阕,权虔州会昌县,调南安军司户,改差吉州判官,转通直郎、知南康军建昌县。
任满,通判南雄州,转朝奉郎通判筠州
待阙五年,贫甚,以疾终于家,实绍兴二十六年六月二十四日也,享年四十有九。
视其居,如寒士窭人之家,太守黄公某通判赵公为棺殓乃办。
公生相家,宜挟贵胄气以临人,而乃详练州县簿书、米盐剧务,疑狱滞讼,剖决如神。
至于仓猝遇变,无所回挠,如孙吴之用兵,乘机必行,无不胜者。
会昌,其年甚少,知县吴兢为强寇所执,公单车造其垒,动以祸福,令持田器为农民,群寇悔悟,悉解甲听命。
公与吴兢联辔而归,观者骇叹。
其在吉州也,一日戍兵谋杀主将,烧营以为乱,太守陶公恺素知公,问计安出,公语其众,推首乱者数人戮之,馀释不问。
明年,驻泊统制官汤尚之军中有唱言欲为变者,公时摄郡事,往谒主将,收为首者数人系于狱,密以闻于朝。
尚之既更戍,乃取系狱者诛之,州人初不之惊。
公之设施大率如此。
方少年时,自负其材,欲由场屋以自奋,会其父当国,不令子弟取应,虑塞天下英俊之路。
当时议者未以为然,厥后有持权势熏轹天下者,盗取名器,以绮裤小儿置高等,压四方髦士,重官累印,穷极贵侈,然后乃知公家仆射真贤宰相之所为。
方盛时,以公书写机宜文字、扈从之劳,循资而已。
仆射身后未叙复,公又弗克享于寿,宜其丰爵厚禄不及其身,然安知其后世不蕃衍而不卒享也哉!
公娶朝散大夫彦章之女,先公十二年而卒。
男三人:曰畟,始受公致仕恩泽,曰,曰夔,应进士举
女二人,长嫁右迪功郎尉迟孝友,次在室。
孙男一人恞,孙女二人。
卜以二十七年月日葬于庐陵县儒林凤凰洲刘家岭仆射坟之次。
铭曰:
士惟才兮,幸而出乎名胄。
视爵禄兮,若取诸其左右。
公独不然兮,耻以阀阅抑寒士而争进取。
有此一段兮,可以监权臣,垂百世而不朽。
爵不耀厥躬兮,天复夺之以寿。
又孰知其天兮,不卒大于其后?
施寺丞筠州 南宋 · 韩淲
七言律诗 押先韵
江西道院少回旋,蚤晚依然省部迁。
教子既同分竹虎,传家元自冠金蝉。
向来朝阙看飞佩,此去名藩好著鞭。
八百洞开应一笑,游閒更与问黄仙(自注:李八百洞、黄仙观皆在城市。)
高安何思恭题方壶所画山水 元 · 刘永之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七部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十三 山水类
古象山中白昼閒,紫烟楼观凤笙寒。
试分玉井三秋露,戏写方壶九叠山
老树模糊常带雨,茅茨潇洒镇临湍
知君隐处浑如此,持向荷峰锦水看。
庚戌正月仆有金陵之行而商翁将归高安同舟至湄湘留数日不能相违夜宿王氏甥西斋吹箫酌酒为别夫倾盖相逢犹有分携之感况平生故人耶书此以见眷恋之情耳 元 · 刘永之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出处:石仓历代诗选卷二百六十七
鸾箫缓引酒重倾,夜久灯花陊玉罂。
君向云山我朝市,江城风雨倍伤情。
余南迁次临川庐陵道属闻盗掠高安新淦之间少留仙游山道祠是时庭下木犀花盛开漫山皆大松一峰苍然终日游愒其下各赋诗一篇 其一 宋 · 孙觌
 押词韵第一部
檐牙啄林杪,华殿浮青红。
天风吹泬寥,万籁酣笙镛。
木犀已著花,濯濯秋雨中。
赪姿出素面,一洗丹粉空。
幽香袭巾袂,冷艳栖(明钞本、四库本作凄)房栊。
迫此芳岁残,一笑谁当(明钞本、四库本作当谁)供。
群仙立通明,矫矫骖鸾龙。
相随归阆苑,遗恨寄西风。
余南迁次临川庐陵道属闻盗掠高安新淦之间少留仙游山道祠是时庭下木犀花盛开漫山皆大松一峰苍然终日游愒其下各赋诗一篇 其二 宋 · 孙觌
 押词韵第十一部
历历水中,地远连玉京。
抡材上华屋,袅袅黄金茎。
苍官表独立,垂胡交缦缨。
根深崖峤壮,势压山岳倾。
万牛挽不回,老气空峥嵘。
夜半风雨会,岁晚龙蛇升。
我来不忍去,绕树三匝行。
珍重金石交,待我烹茯苓
临江趋陆过瑞州马上晴望 明 · 李英
七言绝句 押灰韵
舍舟萧水驿程催,遥望西筠霁色开。
一片乡心几行泪,楚天无数雁飞来。
高邮怀旧(二十九日)1279年8月29日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五言律诗 押删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高邮市
借问曾游处,高沙第几山。
潜行鹰攫道,直上虎当关。
一命虚空里,三年瞬息间。
自怜今死晚,何复望生还。
碧落堂(知瑞州日)1264年9月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七言律诗 押删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高安市
大厦新成燕雀欢,与君聊此共清闲。
地居一郡楼台上,人在半空烟雨间。
修复尽还今宇宙,感伤犹记旧江山。
近来又报秋风紧,颇觉忧时鬓欲斑。
龚使君名琦,知瑞州日)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七言律诗 押真韵
淡和心事葛天,回首归来清渭滨
长倩君宾(四库本作房)孙子行,道原义仲辈流人。
一生受用忘非是,万事升沉等故新。
近日贞元朝士少,蒲轮有命出枫宸。
湖南董提举致语口号(前知瑞州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七言律诗 押真韵
西风八月楚江滨,争看星槎会汉津
露湿红绫旗影旧,云连翠簜辔华新。
东西杜若洲连(四库本作边)月,先后瑞芝堂上春。
回首琼林拚一醉,使还总是凤池人。
筠州兴国寺禅悦堂记元丰三年二月1080年2月 北宋 · 沈括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长兴集》卷二二 创作地点:安徽省宣城市
嘉祐中,予客宣之宁国
邑溪之西有古佛祠,垣栋颠夷丛荟之閒。
披道至其下,仅若有人迹,而学者守静居之。
比三年,则山啸木偃,复宫曼阁嵬嶪于溪山之閒既完矣。
其所以动其邑人,使之输财捐力,凡一櫋栌涂藁之细,皆出静之梱致。
已则委之而去,莫知其所抵。
后十四年,予自禁廷谪守宣州
一日,典客以佛者见,望其貌则静也。
徐问其所从来,曰:客高安郡兴国寺,即其庐为浮图,高数百尺。
而又使郡人吴文忠与其弟文赞赋泉二百万,辟大堂于其下。
堂成,榜其目曰「禅悦」,而未有以传其绩。
所以轻千里,蔑山川之阻以至于宣,将予是请,所以侈堂之成功,而愿有以告于其后也。
予闻之,佛之为教,凡所为庙塔器饰,饮食起居,一莫不寓其法于其閒。
不独其道有以动人,而学其法者多能自处于得丧势利之外。
以其无待于势,乃能使不役于势者为之用。
以其不覸于利,乃能使覸于利者为之忘其所乐以徇之。
此静之所以屡为宫庐之壮,而力尝若有馀者。
岂其所操任者,独能果于众人乎?
静之言曰:其堂之袤可以饭千人,其廊疏徼道丽严宏杰,可以独名于大江之西也。
天下之言宫祠之盛者,无越于江西,是堂也,又将闯然独贤于其閒。
至此知静始弃邑溪之勤,不翅若一敝帚,殆不足难也。
佛之所为,寓其法于事物之间,其微至于无所不在,而语言文字为籧篨,则子复可言。
予之所能书,盖静之所欲言,而主予以为之说者,如此而已。
元丰三年二月庚午记。
刘正伯(一 知瑞州日)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四、《文山全集》卷五
某江浒分携,流光如驶,每荒城云合,笛韵沉沉,吾故人之思未尝不往来于怀也。
秃笔钳书,曾无暇晷,东风顺翼,乃有飞笺,如之何不喜!
执事垂光虹蜺,濯发云汉,少须暇之,驾秋涛而湘春锦矣。
烧尾光芒,荐灵角尺,山中猿鹤,先侈光荣。
某痴事未了,误渥徵行,三辞弗俞旨,且俟代。
持其觚落不敏者,如之何而任剧哉!
托爱宿昔,不同他人,何以教之?
因风驰溯。
瑞州罗权府启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文山全集》卷七
遥瞻松雪,久羡檗冰。
帘捲西山,抚舆图于锦水;
书移东里,醒午枕于桐乡
宠委新编,辉生弃弁。
天高地迥,谅碧落之知心;
日光月华,看紫薇之润色。
谢私何限,嗣敬以陈。
董提举楷号克斋永嘉人。前知瑞州。)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一、《文山全集》卷七
魏阙扬纶,熊湘授庾。
史二千石,云度锦河;
天囷十三星,春浮丝隰。
六条先晓,一道生风。
共惟某官阀冠云霄,楼高湖海。
沮金石,谐韶濩,音振蓬莱;
踞虎豹,登虬龙,气摩雁荡。
清泚三苏之颍水,峥嵘二陆之象山
自昆丘凤穴之鸣阳,即溟海鹏云之增翮。
上下浙江之明月,早透金闺;
翱翔辇路之春风,晓听鱼钥。
洒洒清都之人物,飘飘碧落之神仙。
张乖崖斩叛卒于益州骚动之馀,富郑公活饥民于青社荒残之后。
玺书选表,环召归班。
大府上士之清联,帝思前席;
常平使者之新辔,公念南湘。
醴泉芝草之春,为芳芷杜蘅之泽。
九郡颙颙而望赐,四牡业业以戒严。
霜飞暑路,旗展春山,已摇翠岳;
烟傍衮龙,日临仙掌,遄侍红云。
某夙出年盟,今谐邻好。
万里风云之天阔,一襟草木之味同。
祝融山外之芙蓉,肃迎紫气
泰华峰头之冰雪,伫沐清风。
诚斋锦江文藁(知瑞州日作)1264年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五、《文山全集》卷一○、文山题跋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高安市
诚斋当淳熙之季,以少蓬出守,距今七十有七年矣。
某他日尝读《道院集》,见所品题甚多。
及来此,则先生一字之迹无复存者,惟亭阁尚留其名,而屋亦化为乌有矣;
有则嵚㠌老压,亦未知其为当时屋否也。
一日,得先生《锦江尺牍》一帙,大率吏楷,而为先生手笔者四。
其三盖在郡时作,其一作于还朝以后,而附诸帙尾者。
典刑远矣,于此尚庶几见之。
呜呼!
庚申一变,瑞之文物煨烬十九。
修复以来,得十年间残编断简,不啻足矣,而况出于七十年之前者乎?
且方其文物具备之时,此帙非郡之所得有,收拾散亡之馀,乃能有前日之所未尝有,斯不谓之益奇矣乎?
既勒诸石,书以识之。
瑞州三贤堂1264年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九、《文山全集》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高安市
瑞有三贤祠堂。
三贤:余襄公、苏文定公、杨文节公
祠堂旧在水南阛阓,景定庚午燬于兵。
前守严陵方君逢辰迁之稍西,垂成而去。
某为君代,相遇于上饶,君语及斯堂,曰:「瑞人之敬三贤也如生,三年无所于祠,意闵闵焉,予是以亟新之也。
然涂塈未毕,像设未备,子其成之,成则为之记」。
某至郡,既敬奉君之教,遂率诸生行释菜礼,而君书三至,谂记之成,某不得辞。
夫瑞为郡,号「江西道院」。
然在汴京盛时,为远小,故余、苏二公皆以谪至。
淳熙间,郡去今行在所为近,而杨公江西人,虽自蓬监出守,殊不淮阳也,地一而时不同,又守郡者与他谪异,然瑞人矜而相语,槩曰:「吾郡以三贤重。
余公坐党范文正
苏公坐救其兄东坡先生,后又以执政坐元祐党;
杨公坐争张魏公配享事。
使此三贤者皆无所坐,安得辱临吾土」?
噫!
甚矣,瑞人之好是懿德也!
然三贤所养,犹有可得而窃窥者乎。
范公忤吕丞相而去也,未几复用,前日夤缘被斥者以次召还;
襄公自瑞徙泰,乃独请岭南便郡以归,愈去愈远,岂非所谓同其退不同其进者耶?
苏公世味素薄,其记东轩,谓颜氏箪瓢之乐不可庶几,而日与郡家收缁铢之利,曾不以为屈辱。
异时再谪,三徙之馀,退老颍滨,杜门却扫,不怨不尤,使人之意也消。
若杨公,则肆意吟哦,笔墨淋漓,在郡自为一集,与畴昔道山群贤文字之乐无以异也。
若三贤者,岂以摈斥疏远累其心哉!
夫摈斥疏远不以累其心者,其流或至于翛然远举,超世遗俗,而三贤又不然。
余公用于庆历,苏公用于元祐,蹇蹇匪躬,皆在困踬流落之后。
杨公当权奸用事,屡召不起,报国丹心,竟以忧死,凛然古人尸谏之风。
呜呼,此其所以为三贤欤!
繇前言之,吾知在瑞之时,乐天安土;
繇后言之,吾知在瑞之时,乃心罔不在王室。
呜呼,此其所以为三贤欤!
《诗》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太史公曰:「虽为之执鞭,所欣慕焉」。
瑞人之敬三贤也,又于此思之,当有以称方君所为欲记斯堂之意。
某于先正,无能为役。
西涧书院释菜讲义(知瑞州日)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八、《文山全集》卷一一
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韩子犯之,而世怪且骂,柳子厚所谓「惴惴然而不敢」也。
某承乏此邦,其于教化,号为有一日之责
盖尝告朔而履乎学宫,得闻诸君之所以授受者,而亲陟皋比,与逢掖讲师弟子礼,则僭之为尤。
书堂有事乎先贤,诸君不鄙,而固以请,则虽寡陋,夫焉得辞?
某初被命来守,尝启政路曰:古之为诸侯,先政化而后簿书期会,世之不淑,乃倒置,此则相与病夫风俗之弊,而士行不立,且伤夫教道之久废,而未有一救之也。
固尝有及于君子德业之义,而重反覆焉。
辄诵所闻,并绎其旨。
与诸君茂明之。
《易》曰:「君子进德脩业
忠信,所以进德也;
脩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
中心之谓忠,以实之谓信,无妄之谓诚,三者一道也。
夫所谓德者,忠信而已矣。
辞者德之表,则立此忠信者,脩辞而已矣。
德是就心上说,业是就事上说。
德者统言,一善固德也,自其一善以至于无一之不善,亦德也。
德有等级,故曰进。
忠信者,实心之谓。
一念之实固忠信也,自一念之实以至于无一念之不实,亦忠信也。
忠信之心,愈持养则愈充实,故曰忠信所以进德。
辞者,谨饬其辞也。
辞之不可以妄发,则谨饬之故。
脩辞所以立其诚,诚即上面忠信字。
居有守之之意。
盖一辞之诚固是忠信,以一辞之妄间之,则吾之业顿隳,而德亦随之矣。
故自其一辞之脩,以至于无一辞之不脩,则守之如一,而无所作辍,乃居业之义。
德、业如形影,德是存诸中者,业是德之著于外者。
上言进,下言脩,业之义,所以为德之表也。
上言脩业,下言脩辞,辞之脩即业之脩也。
以进德对脩业,则脩是用力,进是自然之进。
以进德对居业,则进是未见其止,居是守之不变。
惟其守之不变,所以未见其止也。
辞之义有二,发于言则为言辞,发于文则为文辞。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虽若岐为四者,然文、行安有离乎忠、信?
有忠信之行,自然有忠信之文;
能为忠信之文,方是不失忠信之行。
子曰:「言忠信,行笃敬」。
则忠信,进德之谓也;
言忠信,则脩辞立诚之谓也。
未有行笃敬而言不忠信者,亦未有言不忠信而可以语行之笃敬者也。
天地间只一个诚字,更颠扑不碎。
观德者只观人之辞,一句诚实便是一德,句句诚实便是德进而不可禦。
人之于其辞也,其可不谨其口之所自出,而苟为之哉?
嗟乎!
圣学浸远,人伪交作,而言之无稽甚矣。
诞谩而无当,谓之大言;
悠扬而不根,谓之浮言;
浸润而肤受,谓之游言;
遁天而倍情,谓之放言。
此数种人,其言不本于其心,而害于忠信,不足论也。
最是号为能言者,卒与之语,出入乎性命道德之奥,宜若忠信人也;
夷考其私,则固有行如狗彘而不掩焉者。
而其于文也亦然,滔滔然写出来,无非贯串孔孟、引接伊洛,辞严义正,使人读之,肃容歛衽之不暇;
然而外头如此,中心不如此,其实则是脱空诳谩。
先儒谓这样无缘做得好人,为其无为善之地也。
外面一幅当虽好,里面却踏空,永不足以为善。
盖由彼以圣贤法语止可借为议论之助,而使之实体之于其身,则曰「此迂阔也,而何以便吾私」,是以心口相反,所言与所行如出二人。
呜呼!
圣贤千言万语,教人存心养性,所以存养此真实也,岂以资人之口体而已哉!
俗学至此,遂使质实之道衰,浮伪之意胜,而风俗之不竞从之。
其陷于恶而不知反者,既以妄终其身,而方来之秀习于其父兄之教,良心善性亦渐渍汩没,而堕于不忠不信之归。
昔人有言:「今天下溺矣」。
吾党之士犹幸而不尽溺于波颓澜倒之冲,缨冠束带,相与于此求夫救溺之策,则如之何?
噫,宜亦知所勉矣!
或曰:至诚无息,不息则久。
积之自然如此,岂卒然旦暮所及哉!
今有人焉,平生无以议为,而一日警省,欲于诚学旋生用工夫,则前妄犹可赎乎?
曰:无伤也。
温公五六岁时,一婢子以汤脱胡桃皮,公绐其女兄曰:「自脱也」。
公父呵之曰:「小子何得谩语」!
公自是不敢谩语。
然则温公脚踏实地,做成九分人,盖自五六岁时一觉基之。
温公犹未免一语之疵也。
元城事温公凡五年,得一语曰「诚」。
请问其目,曰:「自不妄语入」。
元城自谓:「予初甚易之,及退而自檃括日之所行,与凡所言自相掣肘矛盾者多矣。
力行七年而后成」。
然则元城造成一个言行一致,表里相应,盖自五年从游之久,七年持养之熟。
前乎此,元城犹未免乎掣肘矛盾之愧也。
人患不知方耳,有能一日涣然而悟,尽改心志,求为不谩不妄,日积月累,守之而不懈,则凡所为人伪者,出而无所施于外,入而无所藏于中,自将销磨泯没,不得以为吾之病,而纵横妙用,莫此诚,《乾》之君子在是矣。
或曰:诚者道之极致,而子直以忠信训之,反以为入道之始,其语诚若未安。
曰:诚之为言,各有所指,先儒论之详矣。
如周子所谓「诚者圣人之本」,即《中庸》所谓「诚者天之道」,盖指实理而言也。
如所谓「圣,诚而已矣」,即《中庸》所谓「天下至诚」,指人之实有此理而言也。
温公、元城之所谓「诚」,其意主于不欺诈,无矫伪,正学者立心之初所当从事,非指诚之至者言之也。
然学者其自温公、元城之所谓「诚」,则由《乾》之君子以至于《中庸》之圣人,若大路然,夫何远之有?
不敏何足以语诚,抑不自省察,则不觉而陷于人伪之恶,是安得不与同志极论其所终,以求自拔于流俗哉?
愚也请事斯语,诸君其服之无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