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玉碗 清 · 弘历
五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六十五
玉碗来回部,输诚供阖阊。
召公怀不宝,韩子戒无当。
异致白毛鹿,引恬赪尾鲂(回部叶尔奇木哈什哈尔初役属于准噶尔为所拘絷因我大军戡定伊犁始释之令归所部其长伯克和卓遣使求内属此其所贡也)。
劳徕非力并,天眷奉昭彰。
微雪(腊月十六日) 清 · 弘历
五言律诗 押萧韵 出处:御制诗三集卷八
微雪才逾寸,冬来望久翘。
松檐刚羃齿,梅坞未封腰。
虽兆三白瑞,惭称六幕调。
回中偏报喜(新柱海明奏至叶尔奇木哈什哈尔并于十一月初得雪尺馀新辟耕屯足占丰兆),惜近慰于遥。
哈萨克使臣至令随围猎并成是什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七十四
伊古从来化外蠲,间关驰使远朝天。
不知中土岁月日,乃隔长安万二千。
塞野便教预猎喜,山庄旋与锡恩骈。
即今行国多天马,附会谁穷太史编(哈萨克在汉为西域地史汉所记丐奴在北西南夷在西南西域诸国在西为最辽远相传哈萨克为古大宛然史记言大宛为城郭之国则正今之揶尔奇穆哈什哈尔及吐鲁番一带回部非哈萨克也哈萨克虽亦回教而实行国与布鲁特同俗又所称大宛产苜蓿葡萄今哈萨克亦绝无徒以产马与大宛相似然西北诸部何处不产马耶盖汉时大宛乌孙康居奄蔡月氐捍罙于阗诸国统为西域而大宛部落强盛附庸者多哈萨克在彼时当是其部中之一国耳史称大宛东北则乌孙而土鲁番之东北即厄鲁特诸部乌孙者蒙古语谓水也厄鲁特逐水草而居史所谓随畜与丐奴同俗者也且今哈萨克在尼鲁特之北是又不同矣史称大宛东则捍罙于阗捍罙音韵与今之哈密为近史记之捍罙汉书作扜弥又或作拘弥而史记所载为最先汉书之扜弥或因字画偶误相沿不改展转讹谬至云拘弥则益失之远矣且于寘于阗音声迥异二者之间必有一误于寘绝无可考于阗产玉历代相传今回部之和阗水多美玉当为于阗故地也益知大宛非定哈萨克明矣或又以哈密为古伊吾引历代开田屯兵建设州郡为据然焉知非汉占伊吾之地屯田设戍而捍罙乃西迁近于阗而居乎又安知非中国浸微而捍罙仍来其故处乎在昔夷汉言语绝不相通所传不免悠谬今文武将吏往来西域与行内地无异则史所谓大宛乌孙康居奄蔡月氐捍罙于阗诸国与今之厄鲁特哈萨克布鲁特揶尔奇穆哈什哈尔其同异大小皆可以次而徐考且历代传记西域诸国所云胜兵数百者其实不过如今之准噶尔廿一昂吉之一回部赛里木阿克苏等小城有一酋长即可称一国之类耳设以今所定准噶尔哈萨克及回部相较则史所称西域三十六国者不啻九牛一毛矣必执史汉为据则司马迁班固并未身历其地即至其地而语言不通文字不晓其传讹有必然者故注其大略如右)。
布鲁特称臣内属遣使诣阙诗以纪事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灰韵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八十
布鲁特为回部别族素与中土声教不通比因逆𤞑小和卓木背恩反覆戕我使臣既命将往征屡战大捷而将军兆惠亦以搜捕伊犁贼党旋师会剿道经布鲁特界其酋长图鲁起拜等遮道呼吁自陈向为厄鲁特所阻自外王化今西域荡平所部人众皆愿输诚内属并各遣其大首领驰驿赴阙纳款念此遐荒殊域固未胁以兵威亦非驭以智术望风归附情词谆恳已允将军等所请许其携从入觐而并识其缘起如此
挞伐原因讨逆𤞑,仰流讵意远人徕。
旧传勃律两王㨿(唐书西域传有大小勃律王其地直吐蕃西去长安八千里以方域考之即今布鲁特部落),即见坚昆一面摧(回部叶尔奇木哈什哈尔之地西即与布鲁特连界今布鲁特内附则已断其一臂矣)。
厚往薄来风早树,东鹣西鲽道方开。
不招不拒敷吾惠,王会何妨达九垓。
元旦试笔 其一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八十三
祥启屠维冒茅骈,青阳一律遍三千。
岁开天纪欣迎祚,月建王正励体乾。
磬管韶英宣太蔟,衣冠鸳鹭厕于阗(时赐漠咱帕尔公品级冠服)。
诸军昨报平安信,实沐恩禧意倍虔(将军兆惠等与贼𤞑相持昨据舒赫德奏报降回至阿克苏者言我军中有一厄鲁特逃出至𤞑军称我营内掘地得回人埋粮百馀窖且布鲁特又侵彼哈什哈尔城以此两和卓木欲议和而我军不允此际舒赫德已领兵进援计日可到馀粮之获实赖天佑也)。
副将军富德奏报小和卓木霍集占亦望风先逃叶尔奇木回众投诚拟平定回部凯歌十首 其二 清 · 弘历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八十八
偏师护卫入回城(逆酋大小和卓木为准噶尔拘禁日久我师既定伊犁乃出诸系中遣兵送大和卓木归旧部时叶尔奇木哈什哈尔城中伯克不容大和卓木进城赖我师之力攻克其城大和卓木乃能复统其众),反面楼兰太寡情。
用是再勤将与卒,亦惟诛彼弟和兄。
副将军富德奏报小和卓木霍集占亦望风先逃叶尔奇木回众投诚拟平定回部凯歌十首 其六 清 · 弘历
七言绝句 押齐韵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八十八
整军三路进攻齐,早虑同逃不暇赍(将军兆惠富德议分兵往定两城朕以二酋势蹙或弃其人畜辎重而遁屡命将军等熟筹详计以偏师遮其要路周防潜窜)。
哈什哈尔(平声)才纳款,叶尔(平声)奇木又来徯。
副将军富德奏报小和卓木霍集占亦望风先逃叶尔奇木回众投诚拟平定回部凯歌十首 其七 清 · 弘历
七言绝句 押文韵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八十八
自古火州传不雨,缠头惊讶雨随军。
驿致佳音感乾贶(吐鲁番辟展及叶尔奇木哈什哈尔一带素少雨泽今大兵所过甘澍应时回众络绎来降者无不诧为神异),降夷日日出千群。
围解八韵 清 · 弘历
五言排律 押真韵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八十四
围解万里远,怀纾午夜频(客冬将军兆惠等薄贼城坚壁固守三阅月趣调援师时萦宵旰至是始得正月十四日官兵剿贼解严两军会合之信)。
将军诚善守,天意本先仁。
少挫终能胜,知难在审因。
劳哉惟众士,予曰有良臣。
更议𢷬虚策,相筹应变神(逆𤞑大和卓木已遁回哈什哈尔危城势同孤注惟虑小和卓木乘隙潜突豫筹于各路侦备以防铤险)。
兔营终讵脱,蠖屈乃求伸(时军中方议乘胜进取因念士卒久劳且兵饟在道正宜少休养锐敕于附近城中驻营以需继进)。
重赏斯宁吝,明征要必申。
舞干虽美事,何以谢军人(𤞑酋反噬稔恶伤我官兵非胁从比恇怯无识之徒或议解围却贼可以罢兵匪直无以申国威且何由渫士怒耶)。
阿克苏城回众投降诗以纪事 清 · 弘历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八十一
回众筑城居,取之原属易。
库车其东户,防守所特备。
徒以将无能,久困致自弃。
先是己两胜(方逆𤞑赴援库车官兵一歼之于托和鼐再歼之于鄂根河逆党毙者五六千人贼势大蹙唾手可就擒获),兵威亦云炽。
杂种况夙怯,失城更恇悸。
是宜鼓众前,先声图成事。
而何待益兵,稍进复停辔(逆𤞑已失库车雅尔哈善不即乘机进剿藉口需兆惠兵至将前忽却屡失事会)。
割谷资兵粮,前途谷满地。
不过藉口食,遂其迁延计。
夷考回所㨿,大城原有四。
曰叶尔奇木,哈什哈尔暨。
阿克苏乌什,其馀率小类。
阿克苏今归,实断其左臂。
故缘彼城中,伯克乃新置。
霍集占心腹(霍集占既归旧部各城皆置其心腹以为胁制比闻大兵将至阿克苏回众即协力与逆酋拒战逐其所置伯克献城请降),强从非众意。
今闻被创败,倒戈更相挋(叶)。
戕害其用人,献城降遣使。
此又宜速赴,河上逍遥寘(阿克苏既以城降正可督兵前进诸城可传檄而定雅尔哈善乃以禾稼在地欲为坐食株守之计岂前途献地相踵转虑赀粮不给耶)。
是谓弃天祐,作孽乃由自。
易帅明宪章(时命将军兆惠星驰往代其军将雅尔哈善解京治罪),靖远布恩惠。
歼渠赦胁从,敷化逮闇昧。
劬哉勉运筹,颙若冀明赐。
我师 清 · 弘历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八十四
我师万里外,马力实难继。
况深入贼巢,主客势诚异。
以此被所围,固守鼓众气。
岂忍罪轻进,惟奖勤王事(上年十月十三日之役将军兆惠直薄叶尔奇木城仅以四百馀人冲剿贼众二万馀又道远马乏猝有挫衄然深沟高垒悉力持守贼不敢犯其果锐沈毅有大过人者若辄以倖试为訾议将徒快儒夫首鼠之论何以励将集事是以屡诏褒勉而趣诸军刻日赴援)。
再三督援师,速进以接济。
亦不待督责,敌忾人同励(参赞尚书舒赫德于阿克苏先简驻城锐卒并督诸路兵先至者星驰住营而将军伯富德等所统满洲索伦察哈尔及绿旗营兵取道云集参赞公阿里衮以次解马济师一时军声士气为之益振)。
屈指数(上声)居诸,兵应临彼地。
争胜在俯仰,所关信非细。
中夜不安寝,亟盼佳音至。
忽传驿致章,秉烛披衣视(叶)。
鏖战五日夜,斩将搴旗帜。
副将军富德,参赞及军士(叶)。
同心成巨功,歼贼数千骑(富德报至称本年正月初六日统兵行至呼尔满地方遇贼骑五千麾众夹击转战五日四夜会参赞阿里衮督解马匹亦至分翼斫阵贼众创溃戮贼千馀人馀悉负伤败窜而逆酋大和卓木胁中鎗伤贼众舁之入城且潜回哈什哈尔矣)。
已近将军营,通信卒遣四(时将军兆惠营中闻鎗炮声知援兵已至乃厉兵邀战将贼营焚燬数处且阵戮千馀人生擒五十馀人获器械无算并遣索伦回兵各二人自军门持牍相闻富德因附以入奏)。
顽𤞑百计攻,官军一意备。
以此历三月,无恙皆宁谧(叶赫先是舒德得兆惠檄取援兵劄云营中有馀粮可支二三月为坚壁计自后𤞑酋或用云梯或用决水皆为我兵先觉应手破之而营中缮备益严故困守虽逾时而人皆有固志至是驰报自将军下逮介士并整暇如故云)。
相商夹击策,一举期功遂。
四月寤寐萦,今朝始庆慰。
殷心念众劳,额手感天赐。
伫待捷音驰,国朝威远被。
哈什哈尔回众投诚诗以纪事 清 · 弘历
押词韵第十一部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八十八
今春围解黑水营(黑水即喀喇乌苏地近叶尔奇木去冬将军兆惠等筑垒固守处也),全师回阿克苏城。
贼不敢遮亦不缀,彼力创竭足堪徵。
北塞调马往二万,益以索伦之劲兵。
以布易回粟供饷(回人以布为珍用兵驻阿克苏时命转饷者运以易粟膳军省费三十馀万复敕内部就产布各省采解不以烦甘凉以被灾故也),数月休息胥饱腾。
整师两路一时进,歼渠务使回众宁(回酋兄弟分处两城枝梧策应命将军兆惠等由乌什往哈什哈尔富德等由和阗往叶尔奇木帅兵同时并进令其首尾不救以期俘获)。
屈指此际压贼境,又盼佳信夙夜萦。
朝来驿致将军奏,兆惠报回众投诚。
拆封披摺一详览,历历都悉军前情。
进至伊克斯哈拉(地名将军兆惠进兵攻哈什哈尔闰六月初三日行至此地),前队中夜闻人行(参赞公明瑞于前队略地夜闻人骑进围蹴之询得哈什哈尔回人和济默尔等六人同声纳降云云)。
奋勇围捉喊勿杀,是投诚者来相迎。
久慕归顺大皇帝,奈胁霍集占弟兄。
大和卓木今肆掠,想同伊弟潜逃生。
旧伯克等差我辈,愿师速往扬威声。
马驴牛羊被掳去,欲追擒彼嗟无能。
恳吁将军早赴援,庶和卓木未远征。
兆惠悉此率兵进,通信富德同谋乘(来降回众云其属方分投两路军门时兆惠闻信即移知富德军以便协谋乘势进取)。
相机持重虑贼诈(兆惠奏言回人情词虽无可疑而受降如受敌两军并加意慎重以防诡计甚协机宜),更慰万里系念怦。
四大回城三已得(哈什哈尔为逆酋大和卓木窟穴其城更大于先得之乌什阿克苏二城今已款降所馀仅叶尔奇木一大城矣),游魂釜底焉支撑。
断其左臂固美事,不无少恨烦怀仍。
使波罗泥都(大和卓木名也)就获,以之饵彼弟或听。
乃先兵至早跳去,复需时日劳军侦。
二魁俘虏靖遐壤,静俟天佑歌武成。
军书 清 · 弘历
押词韵第十一部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八十九
军书清晓到,两回城已定(叶尔奇木哈什哈尔两大城其两城所属小城更以十数计皆已传檄而定)。
赋役及建置,惟将军所令(将军兆惠等既收抚回中诸城请酌定赋役视噶尔丹策凌时徵取之数分别蠲减有差并定钱制广围铢两正面用天朝年号而以城名回字附之于背其建置官属自三品至五六品详系职掌名目则各缘其旧俱降旨如所请行)。
逋逃虽有挈,舍而来相迎。
询以所去方,乃无可投境(叶人军中得回详讯逆贼潜逃踪迹云初议投安集延既惧为布鲁特劫略既又得拔达山伯克回信以往投人众其地必不能容二酋不得已暂匿附近之塔盖吗地方或就彼窜入塞尔古尔土城苟延残喘计大兵一经围压可以立就俘获矣)。
逻骑遮其前,大军逐以竞。
此举或成禽,载戢载櫜咏。
佳兵讵得已,讨逆惟义胜。
藉众集大勋,盟独钦天命。
副将军富德等追及两和卓木大胜回军捷音至作歌纪事 清 · 弘历
押词韵第七部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八十九
庆霄对月方开筵,将军捷报驿骑传。
擘囊展书历历阅,额手庆慰衷心怜。
怜者我众实奋力,慰者呵护惟赖天。
万有馀里所致马(军营解马自内地至肃州远者已四五千里其自肃州至察汗乌苏又万馀里而山间绕道崎岖屡经戈壁均未得饲秣稍休),又踰戈壁无水泉。
裹粮追贼幸尾及,彼逃乃在廿日前(逆酋两和卓木詟我军威于大兵未至叶尔奇木哈什哈尔二十日之前已离巢远窜)。
明瑞先已折其角,未经大创犹抗颜(先是参赞公明瑞袭贼于霍斯库鲁克岭转战三时擒斩贼众甚夥乘胜追击军声大振会日晚我兵马力不及贼复以其残众窜去)。
阿尔楚尔列贼众,避其辎重伏据山。
轻举堕术在所戒,集思持重胜算先(时逆酋方设伏于两山峰顶少遣贼人迎诱我兵欲逞其狡计副将军富德知之与参赞大臣等集议营阵攻取不恃勇轻进)。
偏伍弥缝密布置,发纵指使皆英贤(副将军富德与霍集斯等统中军令参赞公明瑞阿桂等领左翼参赞阿里衮巴禄等领右翼翼之中各分前中后队又益以奇兵援兵队各为二别遣巴图鲁侍卫额尔登额等分率巴图鲁兵二队备四面应援而领队齐凌扎布为殿军将卒如臂指相维布置实当)。
诸大臣均予心膂,巴图鲁侍卫比肩。
夙所教养共休戚,敌忾兼逮舆儓焉(是役虽仆隶无不共奋义勇)。
同心戮力功克就,二竖鼠窜图苟延。
战罢检阅伤一卒,歼彼计级乃盈千。
师难到叶尔奇木,况过数千里行遄。
以少胜众剪贼党(明瑞既以前锋九百击败贼众六千兹役也我兵马步统计不过三千人剿逆𤞑四千馀众擒斩者已过其四之一而助逆渠魁如阿布都克勒木等大伯克数十人并临阵歼之逆酋党恶殆尽云),国威赫濯扬天边。
优叙未足酬劳绩(捷奏至并有旨从优议叙犹念将军参赞等殚忱奋勇殊勋非常例可酬立待元凶就缚时特加旷典),桂觞欲泛还罢旃。
百年养士今获效,祖宗福荫贻万年。
伫待俘虏到露布,西师之役方称全。
西师之役方称全,行张凯宴劳凯旋。
回疆三十韵 清 · 弘历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六十六
回疆入版图,耆定叨天赐。
内安绝外侮,宁居逮一世(按回部为天山南路当准夷达瓦齐就擒之后阿睦尔撒纳中叛而回部大和卓木布喇哈尼敦小和卓木霍集占助阿逆攻勤王之台吉宰桑䓁势颇猖獗迨后我师罙入辗转辐凑仰荷是天上天垂佑二酋逃入拔达克山旋即函首告捷于山以南以次荡平东西三千馀里周万馀里大城五小城十三尽入版图计自庚辰凯旋后各城驻以大臣戍以守兵每岁年班其伯克䓁与外藩蒙古朝正入觐万里之外悉为臣仆者盖已三十馀年信非人力所可倖致也)。
幸且岁屡丰,雪山水不匮。
霖亦弗致涝,疏流总无沴。
是诚为乐土,万户生养遂。
昔属准噶尔,朘削愁弗啻。
灭准归王化,赋十存其四(各回城地多膏腴谷麦蔬果皆可种植每岁冰解时资雪山之水下注分导灌溉田亩无旱潦之虞故西成后亩皆倍收各城向属准噶尔时苦其赋税繁重诛求无艺人不聊生自准夷既平即为则壤定赋较准夷所收之赋十减其六回人皆衣食丰裕可称乐土矣)。
其大者五城,大臣司总制。
首曰叶尔羌,汉语宽土谓(叶尔者汉语云土宇羌者宽也其地土田沃衍物产丰饶回疆一大城也属境三十九汉为莎车国北魏为渠莎国唐以后并入于阗明称叶尔奇木或称叶尔钦皆叶尔羌之讹音也乾隆二十年内属译定今名二十三年霍集占据为巢穴将军兆惠䓁追讨之以师少筑堡黑水固守适阿里衮驱后队之马至内外夹攻贼惊遁回人以全城献至京一万二千三百八十五里设办事大臣一员协办大臣一员)。
次喀什噶尔,名初创之义(喀什者初噶尔者创犹汉语初创之谓其地土田肥腴城堡鳞次亦回疆一大城也属境二十一自汉及宋皆为疏勒国元明称哈什哈尔乾隆二十年始定今名二十三年兆惠追霍集占其兄布喇哈尼敦据此救援霍集占遁布喇哈尼敦亦踰山西窜回众悉降至京师一万一千九百二十五里设参赞大臣一员协办大臣一员总理各回城事务)。
其三即和阗,译谓汉人字。
自古斯产玉,山水殊次第。
水出实上珍,山者却居次(山产虽次而可得大至数尺者)。
春秋各取之,为贡历以岁。
贡入赏其劳,岂虚役人力(叶)。
剖璞至刖足,躗言已明试(回人谓汉人为黑台犹国语尼堪也和阗即黑台之讹音其地有玉河产玉方亘千里连山相次桑麻禾黍宛然中土亦回疆一大城也属境三十二最著者六城自汉及今皆称于阗国今定曰和阗乾隆二十三年尚书舒赫德遣使往抚六城伯克倾心迎降霍集占以其地僻远率众来攻兆惠䓁赴援乘大雾击走之和阗复定所统诸境咸入版图至京一万二千一百五里设办事领队大臣二员)。
乌什(四)阿克苏(五),飞峰白水譬(乌什犹汉语云峰峦飞腾耸峻也其地三面据山西面因山为城亦回疆一大城也属境二十二自汉及魏为尉头国隋为疏勒国地唐置尉头州宋仍为疏勒国地元明为巴什伯里今名乌什乾隆二十三年兆惠䓁兵至阿克苏伯克霍集斯䓁以城内附至京师一万九百九十里设办事大臣一员乌什介阿克苏喀什噶尔之间为回部适中之地土饶水足险阻可恃原宜厚驻大兵惟其始王师𠞰逆抚顺不可无故夺之迨赖黑木图拉之变逆酋既灭就势将喀什噶尔参赞大臣移驻于此总理回疆事务及五十二年布鲁特散秩大臣阿其睦因喀什噶尔伯克鄂斯满举发伊弟额穆尔与在逃大和卓木布喇哈尼敦之子萨木萨克私通信息转告鄂斯满亦有通信之事经保成审诬将阿其睦解京治罪其子燕起潜逃五十三年因命复移参赞大臣于喀什噶尔而乌什仍设办事大臣一员兼理阿克苏赛喇木拜诸城事务阿克苏回语谓白为阿克水为苏其地势最高垣墉陡峻四城连峙一大城环之亦回疆一大城也属境二十一自汉及魏为温宿国隋为龟兹国地唐为温府州元明已什伯里地今名阿克苏乾隆二十三年大兵克库车阿克苏回众乃逐霍集占所置伯克以城内附至京师一万七百九十里今设领队大臣一员)。
小城凡十三,不复赘言细(五大城之外又有小城凡十三一曰库车即古龟兹国唐置都督府元明为巴什伯里地其人以种田畜牧为业所属村堡二十有五设办事大臣一员二曰喀喇沙尔旧名哈拉沙拉即汉焉耆国唐亦置都督府宋为西州回鹘元明亦巴什伯里地有海水曲入四山之内周匝其城土田肥沃兼鱼盐蒲苇之利村堡十有二设办事大臣一员三曰英吉沙尔旧名英阿杂尔又名英噶萨尔为汉依耐国地设领队大臣一员属喀什噶尔参赞大臣管理四曰沙雅尔在库车西南百六十里风俗相似属库车大臣管理五曰布古尔在喀喇沙尔西五百九十里六曰库尔勒在喀喇沙尔西南一百五十里俱属喀喇沙尔大臣管理七曰赛里木在库车西八曰拜城又在赛里木西俱属阿克苏大臣管理九曰哈喇哈什十曰玉咙哈什十一曰车哷旧名齐尔拉十二曰塔克十三曰克尔雅旧名克勒底雅此五小城俱属和阗大臣管理)。
亦皆有督员,或并或单置。
乌什昔作乱(乙酉岁乌什之阿奇木伯克阿布都拉横派黩扰荡检宣淫维时驻彼之副都统素诚不但不加督责亦且与之同恶相济以致小伯克赖黑木图拉䓁蓄忿生变聚众纵火戕杀官兵素诚寻亦自杀幸明瑞时为伊犁将军闻变驰往平其乱回疆底定三十馀年以来惟乌什有此一变然亦实因素诚贪纵所致究非回众之敢于梗化也),实缘素诚罪。
叶尔羌高朴,鬻玉为私弊(至戊戌岁叶尔羌办事大臣高朴勒派回众婪索多赃复与阿奇木伯克鄂对私役回众采玉售卖舞弊营私以致回众怨愤适尚书永贵以获谴赏给三品顶带谪授参赞大臣总理回疆接阿奇木伯克色提巴尔第首告据实参奏即令于彼处审明正法其馀以次抵罪并免次年回众应纳之税人心始安使非及早败露必至激成变乱将更有甚于乌什者自此以后办事大臣莫不咸知畏慎回众䓁愈深感服而抚驭外域之道用是益昭矣)。
是皆抵之法,此后众知畏。
大都治外域,明公两言蔽。
然岂易言哉,心惟敬与惕(叶)。
哈萨布噜特,更属羁縻地。
总弗敢犯边,回民安寝食(叶即本朝幅员之广自昔罕闻岂敢复存奢望如左右哈萨克归服王化岁遣子弟朝贡不绝布噜特比岁遣人进马并其管事之头目皆须办事大臣奏放恭顺之情亦属可嘉祇以僻在荒远用事羁縻不致犯我边界俾回众长庆敉宁感沐天恩实无纪极矣)。
初无扩土硕,竟幸开疆致。
每因失反得,莫非昊苍惠。
三十年安康,方敢言成事。
敬以告后人,慎勿生奢志。
拟咏怀诗二十七首 其十七 北周 · 庾信
押微韵
日晚荒城上,苍茫馀落晖。
都护楼兰返,将军疏勒归。
马有风尘气,人多关塞衣。
阵云平不动,秋蓬卷欲飞。
闻道楼船战,今年不解围(同上)。
蜀州青城县令达奚君神道碑 唐 · 员半千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六十五
粤以煌煌丹草。非济物之用。而册府书之。粲粲白石。岂益国之器。而史官纪之。况乃六义基身。四维成性。风调百里。雨润一方。动植俟之以滋荣。人伦资之以和乐。使仰之者若日月。敬之者若神明。畏之者若雷霆。爱之者若父母。而可□盛德湮灭无闻于后哉。君讳思敬。字安俨。河南洛阳人也。若乃二星分北。掩龙沙以居宗。六月图南。擅鹏溟以为大。实天命昌意。启我幽都。帝封始均。天雄弱水。积六十七叶。凡九十九姓。豫邻之代。分为诸国。兄弟七人。各统一部。天伦之盛。达奚居上。高祖迁洛。有志诸华。思变其风。多改旧俗。故达奚于后使姓奚焉。周氏沿革。复姓达奚氏矣。自兹厥后。可略而言。曾祖讳武。宇文朝为玉璧大将军东道大行台十二将军同华二州刺史雍州牧太师太傅太保郑国公。谥曰桓。于时齐氏跋扈于并邺。有迁鼎之宏志。周人经纶于关辅。当运斗之有功。两界交争。三运遽及。攻守之术。应变若神。战胜之方。仓卒得妙。由是天台八柱。分作宰牧之尊。帝座三台。合为师保之贵。大父睿。太子左千牛尚辇直长。时高台渐倾。曲池向平。金玉满堂。化为道德。瑚琏入庙。直接明神。早露先霜。不登爵秩。昭考讳孝茂。皇朝滑州司兵参军易州易县令。却负卢龙之塞。汉阳之突骑成风。前款飞狐之门。邯郸之侠客交乱。君水火相济。文武兼施。巨阙之前。讼端自丧。常山之下。符采生辉。君则骊泉夜光。虹岩朝彩。笼云罩月之颖。必由于尺蘖。遵江及海之浪。亦经于寸源。叙用有阶。莫或不践。总章中以仁勇校尉守左卫率府翊卫。秩满。以文艺优长。入吏部。后解褐承奉郎。行幽州新平县尉。虽时以为美。心非所好。故咫步之间。无因骋迹也。秩满。停家积年。授徵展骏足。未超前路。辞满之后。遂以丘壑为心。垂拱之初。天命已改。则天皇帝摄行君政。心遍区中。采芳草于兰泽。省山苗于松涧。乃留神陆沈。随方擢善。二年授高陵县主簿。以旧德起也。属西方不静。北方多难。被奏充金牙道行军司兵。事不获以。遂即戎焉。君设策请拔碎叶疏勒于阗安西四镇。皆如所计。谋存于我。功在诸人。授之加朝议郎。行蒲州司法参军事。既表里山河。股肱要壤。用之惟器。选拟为难。君盘根错节。等庖人之游刃。发伏摘奸。同郢匠之挥斲。紫宸回顾。赤县瞻风。长安二年。调补乾封丞矣。蜀岷山井络之分。帝以会昌。梁州舆鬼之躔。人为繁杂。相如之宅。无复德音。文翁之堂。空馀陈迹。人不见德。年代以深。旧称难理。斯焉是赖。四年授蜀州青城县令。以人望迁之。君下车布政。推诚待物。举义壮忠。贬恶除盗。或谓曰。不乃阔乎。君谓之曰。前史有之。举有义者。所以救贪污无耻也。举有行者。所以救废乱失道也。举廉让者。所以救分争也。举逊顺者。所以救横逆也。举质朴者。所以救离弊也。举惇厚者。所以救残贼也。今若此皆有。吾何已焉。吾薄劣。实荷荣奖。既承浇竞之馀。复当巧诈之盛。若不宪章古道。祖述前修。贞彼倾辙。不迁其轨。必也政成。何望期月。遂为明科例。自形诸已。以上善而包荒。用中而禁暴。曾不晦朔。阖境肃清。剽狡潜散。谣颂攸远。声震锦城。双流为之变色。德充锦里。八郡以之易心。属七庙灵长。三光复道。则天推位。应天向明。以加朝散大夫。承国庆也。将谓鲁恭才识。坐入司空。卓茂贤明。行升大傅。岂驰波易远。过隙难留。遽沈连石之晖。遂往悬碑之路。神龙二年八月二十七日。终于长安之义宁坊私第也。惟春秋五十有九。惟君少怀忠义。以信分为冠冕。长好急难。以然诺为爵邑。天姿孝友。率性冲和。虞仲宁学高德博。而蒸尝无主。刘休涓帝室王门。而禋祀不继。太夫人陇西李氏。将军该之女。有行业。每以此叹之。君夫人义兴县君蒋氏。则尚药奉御岂之曾孙。太子门郎义安之女。琴瑟友之。同咏河洲之什。蛟龙合矣。共赴延平之津。景龙二年十月十六日。终于义宁里。春秋五十有一。以景龙三年三月十日。合葬于咸阳之毕陌原。礼也。有第二女。道光柔顺。德备幽闲。虽裁柳絮之篇。未献椒花之颂。适太原郭氏。左卫武亭府别将长上如玉之妻。墙宇端肃。风神爽迈。温良日用。忠孝生知。束发祈荣。弹冠入仕。敢当仁于潘掾。荷昔眷于戴侯。爰托青乌。方荣白鹤。南瞻渭水。庶见仪天之桥。北望荆山。长标镇地之固。其词曰。
龙司北溟。鹏翻南海。地郁灵气。天降神宰。奄有诸华。遂荒章亥。抑推高祖。正朔斯在。兄弟之国。七族攸昌。亲贤胙土。四姓斯光。奚于陆穆。衣冠纪纲。西魏将末。北齐窃号。太祖经纶。玉璧是犒。匪禁小贼。用虞大盗。累加重秩。每赠优劳。守御功多。郑国是报。昏明递运。陵谷成灾。直长垂翼。有美且偲。青松蔼蔼。白云皑皑。施于易县。尉有楚才。钦若惟君。历游华渚。整翮理翰。啸俦命侣。风光融融。零露湑湑。道以济俗。德以御侮。龙飞中兴。明鸑上腾。五方星聚。六合云蒸。朝兴斯炳。大夫如陵。翼搏风而上征。倚天衢而元亨。风叩京兆之郡。日薄长安之城。白鹤崇陇。青乌相茔。琬璧斯勒。存没为荣。
雨雪曲(一作横吹曲辞 雨雪曲) 中唐 · 李端
五言律诗 押微韵
引用典故:苏武 范羌归
天山一丈雪,杂雨夜霏霏。
湿马胡歌乱,经烽汉火微。
丁零苏武别(一作住),疏勒范羌归。
若看(一作著)关头下(一作过),长榆叶定稀。
井赋 北宋 · 吴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事类赋》卷八
井之时义大矣哉!若乃素绠寒浆,冬温夏凉。方外尝闻于玉槛,园中乍识于银床。絜壶举徼宫之职,亭长托新室之祥。则有鲍陆悬鞭,陈遵投辖。虽云取而无损,亦以甘而先竭。鸿胪初得于丹砂,虞舜方趋于旁穴。尔其伯益既作,神农已生。象存改邑,义见羸瓶。忧彼夷灶,隘哉望星。郑军尝见于木刊,晋世曾闻于龙见。或以笑子阳之小,或以救魏腾之谴。若乃《易》象之言勿幕,仲尼之称有仁。疏勒耿恭之拜,梁朝郗后之神。获羊既骇于季子,得人方惊于宋君。则有获灌婴之铭,解鲍照之谜。或能兴于雾雹,或潜祛于疫疠。饮牛见淳于之德,设器闻管宁之义。饮明义之甘,望甄官之气。太极则辘轳博山,九龙则蟾蜍含水。别有盐煎天水,火炽临邛。或视之而生子,或穿之而得铜。可用汲焉,叶彼九三之象;凿而饮也,宁知尧舜之功。至其北斗狗吠,东箱龙出,华林甃玉,陵云投石。访金墉之古制,窥江陵之潜室。郁林有司命之名,豫章有洪涯之迹。尝闻弗凿而自成,岂可为田而见塞?抱瓮既说于汉阴,灌韭亦闻于邓析。见华山之鸟巢,怪北宫之水溢,试葛氏之鸡毛,得于陵之螬实。亦闻哭兹茅绖,冽彼寒泉。或著法以投酒,或骋术而飞钱。已而究彼无禽,考兹射鲋。月支之涌酒泉,少室之传云母。每见蛙休,尝窥雀乳。或说铜人之掩泉,或谓金人之持杵。讶僵李之摧残,见双桐之繁茂。斯金井之为功,不能悉数。
河议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二四、《鸡肋集》卷二六
《洪范》五行,一曰水。其浸为海,其发源注海为江、河、淮、济,实惟四渎,而河为四渎宗。三王之祭川,所以先河而后海,为务本者也。岷山导江,导淮自桐柏,导沇水东流为济,其道里近。而导河积石,其道里远,且源壮而流激,故禹治四渎,功施于河为多。积石去中国既远,过此人罕至,至荒忽不可知。若《山海经》、《穆天子传》、《水经》,杂传记之说,概曰:河出昆崙墟。昆崙墟高万一千里,为地之中,而河出其东北陬。其上醴泉、华亭,多奇物,草木、鸟兽,尤不可考。至言河上通汉,见于牵牛客星之占。而《山海经》又有敦梦之山者,敦梦之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泑泽,河水之所潜也,其源浑浑泡泡。郭璞说泑泽盖盐泽,盐泽去玉门阳关才三百馀里,安取昆崙墟乎?然《山海经》自汉儒说皆以为禹书,其所记如此。虽《尔雅》亦曰:「河出昆崙墟,色白,并渠千七百,一川色黄」。太史公、班固皆以谓《禹本纪》言河出昆崙山,昆崙山高二千五百馀里,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也。自张骞使大夏、穷河源之后,恶睹所谓昆崙者哉?故言九州山川,《尚书》近之。今所论亦本《禹贡》导河积石及《周礼》、《尔雅》、《史记》、《汉书》载河所经,与后世堤防人事,迄于宋兴,使有考焉。《禹贡》:天下之州九,而河所道者四,曰雍、豫、兖、冀。孔安国说,冀以尧都,不言境。西距黑水,东据河,有州曰雍,故曰「黑水西河惟雍州」。西南距荆山,北距河,有州曰豫,故曰「荆河惟豫州」。东南据济,西北距河,有州曰兖,故曰「济河惟兖州」。雍州云西河,自西河以西也。豫州云荆河,自南河以南也。兖州云济河,自东河以东也。然则西河之东距雍、南河之北距豫、东河之西距兖,为冀州可知矣。故《职方氏》正西曰雍州,而《释地》河西曰雍州。《职方氏》河南曰豫州,而《释地》亦曰河南曰豫州。《职方氏》河东曰兖州,而《释地》济河间曰兖州。《职方氏》河内曰冀州,而《释地》两河间曰冀州。雍州以其自西河而西,故或曰正西,或曰河西。豫州以其自南河而南,故皆曰河南。兖州以其自东河而东,故或曰河东、或曰济河间。冀州以其距雍、豫、兖为境,故或曰河南,或曰两河间。而雍州言正西不言河者,则以在成周雒邑为正西也。自《禹贡》、《职方氏》以考《尔雅》,其辨四州河所经之域皆合,而《职方氏》又曰东北曰幽州,其川河沛。幽州薄海,盖言其入欤?九州之地,雍、豫高而兖、冀下,幽州东北又下。而河起西北,所从来高,故其始犹委蛇稍南,及其下龙门,则流駃竹箭也。《禹贡》曰:「导河积石,至于龙门。南至于华阴,东至于厎柱,又东至于孟津,东过洛汭,至于大伾,北过降水,至于大陆,又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自积石东流,至于龙门,始折而南者一,又折而东者三,又折而北者再,然后入海。其所涉之地八,此河经营中国之形。而秦晋之河曲战,《公羊》所以言河曲,疏矣,河千里而一曲者也。自张骞通西域,积石之西往往可纪。出玉门关有两道:一从鄯善,傍南山;一从车师,傍北山。皆被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至疏勒为北道。而西域三十六国,皆在匈奴之西、乌孙之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东西六千馀里,南北千馀里。其河盖两源:一出葱岭,一出于阗,合而注蒲菖海。蒲菖海,所谓盐泽者也。葱岭之西既不说有河,于阗之西又水皆西注,意河源为出于此。盐泽去玉门阳关三百馀里,广袤三百里。其水亭居,冬夏不盈耗,皆以为潜行地中,南出于积石,为中国河云。而《穆天子传》说:「天子饮于枝渚之中、积石之南河」。积石名南河,则与张骞所谓「南出于积石」者又类。而学者据经有「导河积石」,当为河源,岂积石之西河自行地中,故禹不治?而「导河积石」,特言施功自积石始,亦不说河源也。积石在金城西南,龙门在绛州龙门,厎柱在西虢,孟津在洛北,洛汭在巩,大伾在氾,降水在信都,大陆在钜鹿,其地皆可考。而《水经》诸家图河所道,盖自积石山始西南流,又东流入塞,过燉煌、酒泉、张掖郡南,与洮合。过安定、北地郡,北流过朔方郡西,又南流过五原郡南,又东流过云中、西河郡东,又南流过上都、河东郡西,然后乃出龙门,而又南流至于华阴。故《吕览》说:龙门未开,河出孟门东大溢,是谓洪水。禹凿龙门,始南流也。自龙门至潼关与渭合,至巩与洛合,而伊、洛、瀍、涧四水合流,所谓「伊、洛、瀍、涧既入于河」也。与济合成皋,与沁合武德,乃道黎阳、钜鹿而北播为九河,所谓徒骇、太史、马颊、覆釜、胡苏、简洁、钩盘、鬲津者也。此九河者废滋久,独汉成帝时许商上书言古记九河之名,有徒骇、胡苏、鬲津,今在成平、东光、鬲界中。自鬲津以北至徒骇间,相远百里,后世因谓许商言三河三县,则徒骇在成平,胡苏在东光,鬲津在鬲县可知。以《尔雅》之次考焉,则徒骇最北,鬲津最南,而六枝者包其间。然郑康成谓九河,齐桓公塞之,同为一河,齐居东,信如康成言,塞其八枝以拓地,则自桓公而来,河所行盖独徒骇矣。而太史公、班固又皆称禹,以谓河所从来者高,水湍悍,难以行平地,数为败,乃酾二渠以引其河:一贝丘,一漯川。北载之高地,过洚水,至于大陆,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勃海。二渠于《禹贡》无见,不知太史公、班固何从言之?「岛夷皮服,夹右碣石,入于河」。岛夷,海曲;碣石,海畔山。夹山之右,溯而入河,以达冀州,则禹时河入海盖在碣石也。《地理志》:碣石在北平骊城县西南。计勃海北距碣石五百馀里,而河入勃海,盖汉武帝元光三年,河徙东郡所更注也。而言禹时河入勃海,何哉?周定王五年,河始徙,见于《周谱》,班固言之。又秦攻魏,决河灌其都,决处遂大,不可复补。去古逾远,移徙难得而考,而言禹酾二渠,又何哉?《孟子》曰:「禹之治水,水之道也」。历三代无患以此。自荥阳下引河,东南为鸿沟,以通宋、郑、陈、蔡、曹、卫、济、汝、淮、泗会于楚。而禹功既微,齐与赵、魏因河为境,而堤防寖兴,弛障谷之禁,以邻国为壑,凿一孔,开百窍,如瓮敝漏,渐以不补,则后世河数为败,非天时也。汉而下,井源益烦,以漕以溉,甘利而昧害。东汇西引,河用屡窘,使不得一日安流,则狂怒衍溢,亦固其理。摭其著者言之:武帝时,郑当时引渭穿渠,起长安,旁南山下至河;番系引河溉汾阴蒲坂下。自是之后,朔方、西河、河西、酒泉皆引河及川谷以溉矣。宣帝地节中,郭昌使行河北曲三所,复穿渠直东。魏正始中,亦穿广漕渠,引河入汴。晋太始中,亦凿陕南山,决河注洛。隋仁寿中,亦堑自龙门厎临清关度河。大业中,复开通济渠、永济渠,以引谷、洛、沁水。开元中,避三门之峻,亦北凿石渠至它川谷,颇引以溉漕。而乱水之理,助河为败者往往而有。始自汉兴三十有九年,孝文时决酸枣,东溃金堤。于时东郡虽大兴卒塞之,而河之为患,因浸寻滋甚。元光中,徙顿丘,东南注勃海,决瓠子,东南注钜野。元封中,决馆陶,分为屯氏河。永光中,决清河灵鸣犊口。建始中,决馆陶、东郡金堤,又决平原,入济南、千乘。建国三年,决魏郡。贞观中,坏陕州河北县,毁河阳中潬。开元中,决博州、棣州。大和中,决棣州。开成中,决郑滑。乾宁中,圮滑州。其馀堤防人力所不备,若大雨霖,漂坏郡县,病人民,至不可胜纪。陵夷五代,以迄宋兴,岁屡败,其患非一朝一夕之故也。战国及秦,用兵不遑暇事河。而元光中,再决二十馀年,比塞辄复圮,兴役最大,《瓠子之歌》,其词哀焉。今考之武帝时至于王莽,言河利害,大概十五家。其言非忠而近似者一,其甚疏者一,其不切者一,其害焉者一,其一时或利或害者二,其可行无害者十。而十者之论,其详者曰贾氏。窃以谓汉治河尽此,故备论之。始决瓠子,田鼢奉邑食鄃。鄃居河北,河决而南,则鄃无水灾,言于上曰:「江河之决皆天事,未易以人力彊塞之」。鼢要以为食鄃计,无意国事,而其言「未易以人力彊塞者」良可用。此言非忠而近似者一也。齐人延年言:「河出昆崙,经中国,注勃海,此其地势西北高而东南下也。可按地图,开大河上领,出之胡中,如此则关东长无水灾,北边不忧匈奴」。延年议闳大,然归于狂悖,且有天地则有此河,其行流有域,禹不能改,而延年欲改之,此甚疏者一也。谷永言:「河,中国之经渎,圣王兴则出图书,王道废则竭绝。今溃溢横流、漂没陵阜,异之大者也。修政以应之,灾变自除」。王者孰不欲奉天理物?然天时人事,其应岂皆若符节?尧犹有九年之患,禹犹有四载之勤,尧禹岂不知修政以应之哉?此不切者一也。杨焉言:「从河上下,患厎柱隘,可镌广之」。上从其言,镌之裁没水中,不能去,而令水益湍怒,为害甚于故。是岁渤海、清河、信都灌县邑三十一。禹治水盖亦凿龙门,披山通道,至不可胜言。厎柱岂不可镌?而焉无其术,故壅阏为败。此害焉者一也。郭昌使行河,北曲三所,水流之势皆斜直贝丘,恐水盛,堤防不能御,乃更穿渠直东,民便安之。后三岁,河水更从故第二曲间复斜直贝丘,百姓寒心。孙禁以谓「可决平原金堤间,通大河,令入故笃马河。至海五百馀里,水道浚利,又乾三郡水地,得美田,省吏卒治堤救水」。二者其言异,而大概利害杂,故为说同。郭昌渠始通利,后不便,较然可知。笃马河在九河南,失水之迹,然以舒民财力为便。此或利或害者二也。自昔之患,以故道之湮,与堤防揵菑,与河争胜负,故凡言分河救水怒,与观水势复禹之旧、无与水争地者,其言皆可用,无害。冯逡为清河都尉,言:「郡承河下流,土壤轻脆易伤,顷所以阔无大害者,以屯氏河通两川,分为流也。今独一川兼受数河之任,虽高增堤防,终不能泄。屯氏河新绝未久,又其口所居高,于以分杀水势,道里便宜,可复浚,以助大河泄暴水」。屯氏河北塞宣房,北决所为,东北经魏郡、信都、渤海入海,盖近禹故道。会许商白不用,后果复决馆陶。李寻、解光言:「阴气盛,则水为之长,故一日之间昼减夜增,江河满溢。所谓水不润下,虽常于卑下之地,犹日月变见于朔望,明天道有因而作也。可且勿塞,以观水势。河欲居之,当稍自成川,跳出沙土,然后顺天心而图之,必有成功,而用财力寡」。寻、光要近于阴阳之学,而其言「观水势所欲居则易为功」,岂可易哉!张戎言:「河水重浊,号为一石水而六斗泥,今民皆引河、渭山川水以溉田。春夏乾燥,少水时也,故使河流迟,贮淤而稍浅,雨多水暴至,则溢决。而国家数堤塞之,稍益高于平地,犹筑垣而居水也。可各顺从其性,勿复灌溉,则百川流行,水道自利矣」。灌溉有不应导而导,堤防有不应塞而塞,戎之言可谓近古。许商说:「古记九河之名,有徒骇、胡苏、鬲津,今见在成平、东光、鬲界中。自鬲津以北至徒骇间,相去二百馀里,今河虽数移徙,不离此域」。商明算计,能商功利,且当是时,三河者庶计可索,惜乎其事不究也。韩牧以谓:「可略于《禹贡》九河处穿之,纵不能为九,但为四五,宜有益」。王横言:「河入勃海,勃海地高于韩牧所欲穿处。往者天常连雨,东北风,九河之地已为海所渐矣。禹之行河水,本随西山下东北去。《周谱》云定王五年河徙,则今所行非禹之所穿也。使缘西山足乘高地而东北入海,乃无水灾」。牧、横亦皆欲求禹之旧,求禹之旧固无不可,而岁久难识。迄于今,河移徙无常处。自冯逡、李寻、解光、张戎、许商、韩牧、王横七人,虽议各不同,而要之逡欲杀水怒,寻、光欲观水势,戎欲顺水之性,商、牧欲求禹之迹,横欲使缘西山东北入海,故其言皆近。而横与平当、关并、贾氏之上策,不独在汉,事虽施之方今,大较不能改也。平当言:「九河皆填灭,按经义治水,有决河深川,而无堤防壅塞之文。河从魏郡以东北多溢决,水迹难以分明,宜博求能浚川疏河者」。夫决百川距海,浚圳浍距川,见于《书》。且水因地以制流,故在《易》:「地上有水,比」。水行地上,乃有堤防,堤防之法为不得已。平当可谓能知经矣。关并:「河决率尝于平原、东郡左右,其地形下而土疏恶。闻禹治河时,本空此地,以谓水猥盛则放溢,少稍自索,虽时异处,犹不能离此。上古难识,近察秦汉以来,河决曹、卫之域,其南北不过百八十里者,皆空此地,勿以为官亭民舍而已」。夫水所欲居,人固不能夺,始宅之,河又荡去。岁如是,曾不爱,独爱百八十里哉?关并可谓能知务矣。至贾氏之上策,不欲与水争地,盖与平当、关并之论合。其言曰:「古者立国居民、疆理土地,必遗川泽之分,度水势所不及,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左右游波宽缓而不迫。夫土之有川,犹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犹止儿啼而塞其口,岂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故曰:『善为川者,决之使道;善为民者,宣之使言』。盖堤防之作,近起战国。齐与赵、魏,以河为境。齐作堤,去河二十五里;赵、魏亦为堤防,去河二十五里。虽非其正,水尚有所游荡。今堤防狭者去水数百步,远者数里,迫隘如此,不得安息。今行上策,徙冀州之民当水冲者,决黎阳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西薄太山,东薄金堤,势不能远泛,期月而定。且以大汉方制万里,岂其与水争咫尺之地哉!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载无患,故谓之上策」。自禹迹废,由汉至宋兴,千有馀年。河决自黎阳而下,远者数百里,近者数十里间耳。故贾氏言「徙冀州之民当水冲者,决黎阳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西薄太山,东薄金堤,势不能远泛」。以今形势所直考之犹是。窃以谓贾氏之策,不独在汉,事虽施诸方今,为久远虑,不能加者如此。至难者曰:「若如此,败坏城郭、田庐、冢墓以万数,百姓怨恨」。盖贾氏亦能言矣。以禹治水,山陵当路者毁之,故凿龙门、辟伊阙、折厎柱、破碣石,堕断天地之性,至城郭、田庐、冢墓,此乃人功所造,何足言也?又以谓濒河十郡,治堤岁费且万万,及其大决,所残无数。如出数年治河之费,以业所徙之民,宜亦便利。自冯逡至贾氏十家,考之汉事与方今,其言皆可行而无害。然即目前之安,舒岁月之力,则诸家者皆能道。若夫始难而终易,暂劳而永逸,则王横、贾氏西山、黎阳之议,于今犹上策。至贾氏中策,言多穿漕渠,下策言堤防,盖无足道者。昔晁错议削六国,天下皆曰晁错愚,然汉卒无祸,赖错发之。夫必有大害,然后有大利,西山、黎阳何以异此?虽然,此可谓智者道,难为流俗言也。晋魏迄唐至五季,言水利者不乏无著见者,独唐贾耽尝绘布陇西,且载河所经受,为图上之,亦不及治河也。祖宗深悯河患,治遥堤,置使,置判官,开分水河为斗门,开减水河,在乾德二年、三年,太平兴国七年,淳化四年,景德四年,其事详于国史。而开宝五年诏:「澶、卫数州,霖雨荐降,洪河为患。每阅《夏书》所载,但言导河随山浚川,未闻力制湍流、广营高岸。自战国专利堙塞故道,小以妨大,私而害公,九河之制遂隳,历代之患未弭。凡缙绅多士、草泽之伦,有素习河渠之书,深知疏导之策,若为经久,可免重劳,并诣阙上书,附驿以闻」。深惟开宝诏书最为近古,圣谋远览,虑河之意,尤出上策,而天下未有应者。岂所谓为政善,因祸而成福、转败而为功,若管仲才者世固鲜哉?其后,景德中,李垂上《导河书》,言今魏县之左,河势东折,不如《书》说,北至于大陆,又亡其迹,盖周末失道,为衡、漳所湮矣。而《汉志》,禹所酾二渠,曰东为漯川者,乃今泉源赤河;曰北出贝丘者,乃今王莽故渎。而汉塞宣房所行二渠,盖独漯川。其一则汉决之,起观城,入蒲台,所谓武河者也。贝丘,王莽时既空,而澶、滑比多坏者,以地平不固。故欲河出大伾、上防、太行三山之间,起大伾西南八十馀里曹魏所开枋头河之东,引河北行微东,挟御河通王莽故渎。北经清丰、大名之西,历洹水东、馆陶南,而北合赤河,以通于海。起大伾、合赤河,盖五百七十里,两厓倍之,为一千一百四十里,去冈麓古障八百四十里,治新防三百里。为用力寡,大概近汉王横欲缘西山足乘高地而东北入海者。其说九河故迹,皆在平原而下,独简河亡,则与许商、王横之说异。然垂之议,以谓河患率在澶、滑,未至九河则已决矣,九河奚利哉?又欲自白马派河为六,以助杀水怒,则与贾氏议多穿漕渠者颇类。事下任中正等,中正等言:「垂所述自禹至汉河所流行,甚详,其言起白马派为六者,河湍激,难制其势,或合而一,恐不能各从所导。借使必为六,是有六河口也,堤防之功为难」。于是垂议寝。后用事者,往往言水利,以其无大改,更不皆载,独载孙民先奏。民先奏曰:「窃观旧河,两厓间相去数十里,而河流常薄西岸,以此知东地形高而河欲西迁之验也。今魏、恩、冀之西,相、邢、洛之东,皆古陂地斥卤,东西二三十里,南北数百里,其西薄西山,其东薄金堤,其中地形下隐如故渠。比河决,及御河、漳水溢,皆合流其间,以谓是盖降水大陆故迹,可决王供水冲,使河行此地,过乾宁,合独流口以入于海」。民先议河,大较与李垂不异,世多言垂、民先议为近。又比岁卒溃小吴,而澶渊东故渠遂竭,河果自清丰、大名西派为三、四,乃东北注,髣髴如垂、民先所欲导云。至汉王延世之徒事塞河,三旬立塞,世皆以为才,窃谓犹救火家以焦头烂额见客者,故不记。与夫计向背、度缓急,版筑茭薪、水工河卒,岁储月积、增卑倍薄,凡河之近务,则有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