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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再论倪侍郎思奏明堂典礼故事奏 南宋 · 李壁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四、《永乐大典》卷七二一三
臣某伏睹倪侍郎再有议状,其间议论稽据,诚非臆说。
然所举经义,即非为明堂立文,第本传注傅会之语。
又所引故事,中兴以来已经先朝辨正,具载国史。
某向尝备数礼官,今兹叨与机政,宗庙大事,苟有愚见,不敢不尽。
明堂之必配祖考,经文旨意本自明白。
《我将》之作,又见于《诗》,况有神宗圣训,及司马光等并淳熙儒臣论奏甚备,义理之正,炳如日星,更不待某赘陈。
假如议者所云,明堂之设,专于严父,则高宗万寿之日,孝宗自当讳避,于合宫之飨,不应遽行。
当时既内禀慈训,力遵古义,形之诏书,播之四海,其言有曰:「惟周成宗祀洛中,陟配于文王
汉武合祠汶上,推严于高帝
皆用亲郊之礼,具殚尊祖之诚」。
则是严父之说已经釐正,诚足以刊千载之误、万世之规。
今必以故事之实为言,则淳熙之制最切近而合于经者,此得非故事已行之实乎?
苟欲再举淳熙以前典礼,则与寿皇所既改者又将牴牾,前后同异,秪为纷纷,殆非所以重宗庙严禋祀,求为至当之归也。
矧惟中兴二祖,功烈盛大,曾不得一与三岁登配之仪,以光宗盛德至孝,严恭祗畏之心,切虑在天之灵,亦将不安于此,恐非圣上所以尊祖宁亲之意也!
故因阜陵之已行,申神考之明训,复先王之旧礼,一洗魏晋以来之曲说,其于孝治,诚非小补。
王梅谷诗序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三、《潜斋集》卷七
,幽花也;
谷,幽地也。
于谷,幽之幽者也。
王君林叟以幽人间于幽花幽谷,吟咏其间。
人见其诗思与辞幽致可挹,不知其自托者固不凡也。
夫江梅清绝,岭梅孤高,犹嫌以其皎皎表暴。
至若阁于水部,宫于寿阳,薛氏之玉堂,坡翁之云砌,逋仙之水篱,不免以颜色媚人,殆与桃李争春妍者无异。
孰若梅谷之雪骨冰魂,离群独立,影响幽幽,以自全其天者之为得耶!
徵予序,为之书以归。
临江仙 其四 宋 · 王庭圭
 押词韵第七部
帘外东风吹断梦,卷帘人探春还。
一枝疏影动檐间。
鸳鸯□瓦冷,霜月堕栏干。

闻道寿阳如许好,晨妆洗尽微殷。
可怜玉骨瘦孱孱。
谁家长笛□,吹彻玉楼寒。
清流关辛亥 清 · 赵翼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瓯北集卷三十四
峨峨清流关,凿翠孰椎斧。
一夫瞋目当,可却万貔虎。
天险与人杰,相遇出建竖。
南唐寿春,扼此作叠户。
宿师十五万,警备严旂鼓。
北兵歌檀来,啴啴如风雨。
夹马有真人,先此试罙阻。
交绥偶失利,何以詟淮浦
西涧夜半泅,攀堞月未吐。
直捣郡治牙,一剑落皇甫。
胜势乘破竹,都监亦被掳。
堂堂两大将,一朝系双组。
遂尽淮南地,画江作边圉。
当时立奇勋,戮力王事盬。
岂知日后观,似自拓疆土。
所以端命殿,奕祀志皇武。
开边渡澜沧,得国承杜宇
事变万不常,固难一例数。
我来一经过,陈迹久榛莽。
时清无戍旗,民晏各安堵。
山高而水深,邈然坐怀古。
武韬 其四 战国齐国 · 齐太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六
崇侯虎曰:「今周伯昌怀仁而善谋,冠虽弊,礼加之于首;
履虽新,法践之于地,可及其未成而图之」。
商王拘西伯昌于羑里,太公散宜生以金千镒,求天下珍怪物而献之,以免君之罪。
于是散宜生受命而行,得犬戎氏文马,豪毛朱鬣,目如黄金,名鸡斯之乘。
九江之浦得大贝百冯本注云:《诗》作「百朋」,宛怀条涂之山得黄熊,玉女三人,因费仲而献之于商王
大喜,遂免西伯,杀牛而赐之。
文王既出羑里,召周公旦筑为灵台。
患刑轻,乃更为铜柱,以膏涂之,加于然炭之上,使有罪者缘焉,滑跌堕火中,妲己笑以为乐,名曰炮烙之刑(《意林》一,《汉书。儒林。辕固传》,《艺文类聚》八十四,又九十三,又九十五,《文选。南都赋》注,《石阙铭》注,《御览》四百六十七,五百三十四,六百八十四,六百九十七,八百七,九百八,九百四十一,《事类。马赋》注,凡十五条,合录之。案《意林》此条在「争权」后「九差」前,知是《武韬》。又案《淮南子。道应训》:「文王砥德修政,三年而天下二垂归之。闻而患之曰:「余夙兴夜寐,与之竞行,则苦心劳形;纵而置之,恐伐余一人。」崇侯虎曰:「周伯昌行仁义而善谋,太子发勇敢而不疑,子旦恭俭而知时,若与之从,则不堪其殃。纵而赦之,身必危亡。冠虽弊,必加于头。及未成,请图之。」屈商乃拘文王于羑里。于是散宜生乃以千金求天下之珍怪,得驺虞、鸡斯之乘,玄玉百工,大贝百朋,玄豹、黄罢、青《豸干》、白虎,文皮千合,以献于,因费仲而通。见而悦之,乃免其身,杀牛而赐之。文王归,乃为玉门,筑灵台,相女童,击钟鼓,以待之失也。闻之曰:「周伯昌改道易行,吾无忧矣」。乃为炮烙,剖比干,剔孕妇,杀谏者,文王乃遂其谋。」盖本《六韬》为说。又《尚书大传》亦载此事。又案《群书治要》论将《选将》二篇在《武韬》,今本在《龙韬》,与旧不同。)
龙隐山题名咸淳九年五月 南宋 · 吕师夔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九、《桂胜》卷二、光绪《临桂县志》卷九、《桂林石刻》第三三三页
古寿吕师夔虞卿咸淳八年春被恩牧明年夏五叨召东归,乃率偕行者寿诸石。
江陵李直清寅之、九江周得一宏英、合沙周舜夫景舜、古歙方端父正仲、光山胡文举公选、庄濠孙扬武景武、孙振武景文寿阳杨震东叟、程通达伯淮合肥翟国宝君瑞
元直、元仁、元恺、元方、元哲侍。
尊号疏 其一 西汉 · 韩信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楚王韩信韩王淮南英布梁王彭越、故衡山王吴芮、赵王张敖、燕王臧荼昧死再拜言,大王陛下:先时秦为亡道,天下诛之。
大王先得秦王,定关中,于天下功最多。
存亡定危,救败继绝,以安万民,功盛德厚。
又加惠于诸侯王有功者,使得立社稷。
地分已定,而位号比拟,亡上下之分,大王功德之著,于后世不宣。
昧死再拜上皇帝尊号(《汉书·高纪》下:五年正月诸侯上疏。)
发使遗诸侯王书 西汉 · 吴王濞
 出处:全汉文 卷十二
吴王刘濞敬问胶西王胶东王、甾川王、济南王赵王楚王淮南王、衡山王、庐江王、故长沙王子幸教寡人:以汉有贼臣错,无功天下,侵夺诸侯地,使吏劾系讯治以僇辱之为故,不以诸侯人君礼遇刘氏骨肉,绝先帝功臣,进任奸宄诖乱天下,欲危社稷。
陛下多病志失,不能省察。
欲举兵诛之,谨闻教。
敝国虽狭,地方三千里;
人虽少,精兵可具五十万。
寡人素事南越三十馀年,其王君皆不辞分共卒以随寡人,又可得三十馀万。
寡人虽不肖,愿以身从诸王
南越直长沙者,因王子定长沙以北,西走蜀、汉中
告越、楚王淮南三王,与寡人西面;
齐诸王赵王河间河内
或入临晋关,或与寡人会雒阳
燕王赵王固与胡王有约。
燕王北定代、云中,搏胡众,入萧关,走长安,匡正天子,以安高庙,愿王勉之。
楚元王子、淮南三王,或不沐洗十馀年,怨入骨髓,欲一有所出之久矣。
寡人未得诸王之意,未敢听。
诸王苟能存亡继绝,振弱伐暴,以安刘氏,社稷之所愿也。
吴国虽贫,寡人节衣食之用,积金钱,修兵革,聚粮食,夜以继日,三十馀年矣。
凡为此,愿诸王勉用之。
斩捕大将者,赐金五千斤,封万户
列将,三千斤,封五千户
裨将,二千斤,封二千户
二千石,千斤,封千户,皆为列侯。
其以军若城邑降者,卒万人,邑万户,如得大将,人户五千,如得列将,人户三千,如得裨将,人户千,如得二千石,其小吏皆以差次受爵金
佗封赐皆倍常法。
其有故爵邑者,更益勿因。
愿诸王明以令士大夫,弗敢欺也。
寡人金钱在天下者,往往而有,非必取于吴。
诸王日夜用之弗能尽。
有当赐者,告寡人,寡人且往遗之。
敬以闻(《史记·吴王濞传》、《汉书·吴王濞传》)
淮南王长 西汉 · 薄昭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窃闻大王刚直而勇,慈惠而厚,贞信多断,是天以圣人之资奉大王也甚盛,不可不察。
大王所行,不称天资。
皇帝初即位,易侯邑在淮南者,大王不肯。
皇帝卒易之,使大王得三县之实,甚厚。
大王以未尝与皇帝相见,求入朝见,未毕昆弟之欢,而杀列侯以自为名。
皇帝不使吏与其间,赦大王,甚厚。
汉法,二千石缺,辄言汉补,大王逐汉所置,而请自置相、二千石
皇帝骫天下正法而许大王,甚厚。
大王欲属国为布衣,守冢真定
皇帝不许,使大王毋失南面之尊,甚厚。
大王宜日夜奉法度,修贡职,以称皇帝之厚德
今乃轻言恣行,以负谤于天下,甚非计也。
大王以千里为宅居,以万民为臣妾,此高皇帝厚德也。
高帝蒙霜露,沫风雨,赴矢石,野战攻城,身被创痍,以为子孙成万世之业,艰难危苦甚矣。
大王不思先帝之艰苦,日夜怵惕,修身正行,养牺牲,丰洁粢盛,奉祭祀,以无忘先之功德,而欲属国为布衣,甚过。
且夫贪让国土之名,轻废先帝之业,不可以言孝。
父为之基,而不能守,不贤。
不求守长陵而求之真定,先母后父,不谊。
数逆天子之令,不顺。
节行以高兄,无礼。
幸臣有罪,大者立断,小者肉刑,不仁。
贵布衣一剑之任,贱王侯之位,不知。
不好学问大道,触情妄行,不祥。
此八者,危亡之路也,而大王行之,弃南面之位,奋诸、贲之勇,常出入危亡之路,臣之所见,高皇帝之神必不庙食于大王之手,明白。
昔者,周公管叔,放蔡叔,以安周;
齐桓杀其弟,以反国;
秦始皇杀两弟,迁其母,以安秦;
顷王亡代,高帝夺之国,以便事;
济北举兵,皇帝诛之,以安汉
故周、齐行之于古,秦、汉用之于今,大王不察古今之所以安国便事,而欲以亲戚之意望于太上,不可得也。
亡之诸侯,游宦事人,及舍匿者,论皆有法。
其在王所,吏主者坐。
今诸侯子为吏者,御史主;
为军吏者,中尉主;
客出入殿门者,卫尉大行主;
诸从蛮夷来归谊及以亡名数自占者,内史县令主。
相欲委下吏,无与其祸,不可得也。
王若不改,汉系大王邸,论相以下,为之奈何?
夫堕父大业,退为布衣所哀,幸臣皆伏法而诛,为天下笑,以羞先帝之德,甚为大王不取也。
宜急改操易行,上书谢罪,曰:「臣不幸早失先帝,少孤,吕氏之世,未尝忘死。
陛下即位,臣怙恩德骄盈,行多不轨。
追念罪过,恐惧,伏地待诛不敢起」。
皇帝闻之必喜,大王昆弟欢欣于上,群臣皆得延寿于下;
上下得宜,海内常安
愿孰计而疾行之。
行之有疑,祸如发矢,不可追已(《汉书·淮南厉王长传》:厉王归国益恣,文帝重自切责之。时帝舅薄昭将军,尊重,上令厉王书,谏数之。)
劝进代王议 西汉 · 宋昌
 出处:全汉文 卷十三
群臣之议皆非也。
夫秦失其政,诸侯豪桀并起,人人自以为得之者以万数,然卒践天子之位者,刘氏也,天下绝望,一矣。
高帝封王子弟,地犬牙相制,此所谓磐石之宗也,天下服其强,二矣。
汉兴,除秦苛政,约法令,施德惠,人人自安,难动摇,三矣。
夫以吕太后之严,立诸吕为三王,擅权专制,然而太尉以一节入北军,一呼,士皆左袒为刘氏,判诸吕,卒以灭之。
此乃天授,非人力也。
今大臣虽欲为变,百姓弗为使,其党宁能专一邪?
方今内有朱虚东牟之亲,外畏吴、楚、淮南琅邪、齐、代之强。
方今高帝子。
淮南王大王
大王又长,贤圣仁孝,闻于天下,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史记·文纪》:丞相陈平太尉周勃使人迎代王,等议,称疾毋往,以观其变。中尉宋昌进曰云云。又见《汉书·文纪》,稍有删节。)
上疏陈政事 西汉 · 贾谊
 出处:全汉文 卷十五
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
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独以为未也。
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
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燃,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
本末舛逆,首尾衡决,国制抢攘,非甚有纪,胡可谓治!
陛下何不壹令臣得孰数之于前,因陈治安之策,试详择焉!
夫射猎之娱,与安危之机孰急?
使为治,劳智虑,苦身体,乏钟鼓之乐,勿为可也。
乐与今同,而加之诸侯轨道,兵革不动,民保首领匈奴宾服,四荒乡风,百姓素朴,狱讼衰息。
大数既得,则天下顺治,海内之气,清和咸理,生为明帝,没为明神,名誉之美,垂于无穷。
《礼》祖有功而宗有德,使顾成之庙称为太宗,上配太祖,与汉亡极
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以承祖庙,以奉六亲,至孝也;
以幸天下,以育群生,至仁也;
立纲陈纪,轻重同得,后可以为万世法程,虽有愚幼不肖之嗣,犹得蒙业而安,至明也。
以陛下之明达,因使少知治体者得佐下风,致此非难也。
其具可素陈于前,愿幸无忽。
臣谨稽之天地,验之往古,按之当今之务,日夜念此至孰也,虽使禹舜复生,为陛下计,亡以易此。
树国固必相疑之势,下数被其殃,上数爽其忧,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
今或亲弟谋为东帝,亲兄之子西乡而击,今吴又见告矣。
天子春秋鼎盛,行义未过,德泽有加焉,犹尚如是,况莫大诸侯,权力且十此者乎!
然而天下少安,何也?
大国之王幼弱未壮,汉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
数年之后,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气方刚,汉之傅相称病而赐罢,彼自丞尉以上偏置私人,如此,有异淮南济北之为邪!
此时而欲为治安,虽尧舜不治。
黄帝曰:「日中必蔧,操刀必割」。
今令此道顺而全安,甚易,不肯早为,已乃堕骨肉之属而抗刭之,岂有异秦之季世乎!
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时,因天之助,尚惮以危为安,以乱为治,假设陛下居齐桓之处,将不合诸侯而匡天下乎?
臣又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
假设天下如曩时,淮阴侯尚王楚,黥布淮南彭越王梁,韩信王韩,张敖王赵,贯高为相,卢绾王燕,陈豨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当是时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
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
天下淆乱高皇帝与诸公并起,非有仄室之势以豫席之也。
诸公幸者,乃为中涓,其次仅得舍人,材之不逮至远也。
高皇帝以明圣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诸公,多者百馀城,少者乃三四十县,德至渥也,然其后十年之间,反者九起。
陛下之与诸公,非亲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岁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
然尚有可诿者,曰疏,臣请试言其亲者。
假令悼惠王王齐,元王王楚,中子王赵,幽王淮阳共王王梁灵王王燕,厉王淮南,六七贵人亡恙,当是时陛下即位,能为治乎?
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
若此诸王,虽名为臣,实皆有布衣昆弟之心,虑亡不帝制而天子自为者。
擅爵人,赦死罪,甚者或戴黄屋,汉法令非行也。
虽行不轨如厉王者,令之不肯听,召之安可致乎!
幸而来至,法安可得加!
动一亲戚,天下圜视而起,陛下之臣虽有悍如冯敬者,适启其口,匕首已陷其匈矣。
陛下虽贤,谁与领此?
故疏者必危,亲者必乱,已然之效也。
其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
同姓袭是迹而动,既有征矣,其势尽又复然。
殃祸之变,未知所移,明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将如之何!
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顿者,所排击剥割,皆众理解也。
至于髋髀之所,非斤则斧。
夫仁义恩厚,人主之芒刃也;
权势法制,人主之斤斧也。
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斤斧之用,而欲婴以芒刃,臣以为不缺则折。
胡不用之淮南济北
势不可也。
臣窃迹前事,大抵强者先反。
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
韩信倚胡,则又反;
贯高因赵资,则又反;
陈豨兵精,则又反;
彭越用梁,则又反;
黥布淮南,则又反;
卢绾最弱,最后反。
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非独性异人也,亦形势然也。
曩令樊、郦、绛、灌据数十城而王,今虽以残亡可也;
令信、越之伦列为彻侯而居,虽至今存可也。
然则天下之大计可知已。
诸王之皆忠附,则莫若令如长沙王
欲臣子之勿菹醢,则莫若令如樊、郦等;
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
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亡邪心。
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诸侯之君不敢有异心,辐凑并进而归命天子,虽在细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
割地定制,令齐、赵、楚各为若干国,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孙毕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尽而止,及燕梁它国皆然。
其分地众而子孙少者,建以为国,空而置之,须其子孙生者,举使君之。
诸侯之地其削颇入汉者,为徙其侯国及封其子孙也,所以数偿之;
一寸之地,一人之众,天子亡所利焉,诚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
地制壹定,宗室子孙莫虑不王,下无倍叛之心,上无诛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
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贯高、利几之谋不生,柴奇、开章之计不萌,细民乡善,大臣致顺,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义。
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当时大治,后世诵圣。
壹动而五业附,陛下谁惮而久不为此?
天下之势方病大尰。
一胫之大几如要,一指之大几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虑亡聊
失今不治,必为锢疾,后虽有扁鹊,不能为已。
病非徒尰也,又苦蹠戾。
元王之子,帝之从弟也;
今之王者,从弟之子也。
惠王,亲兄子也;
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
亲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权以逼天子,臣故曰非病尰也,又苦蹠戾。
可痛哭者,此病是也。
天下之势方倒县。
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
上也。
蛮夷者,天下之足,何也?
下也,今匈奴嫚侮侵掠,至不敬也,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汉岁致金絮采缯(《后汉·西域传》注引作缯彩)以奉之。
夷狄征令,是主上之操也;
天子共贡,是臣下之礼也。
足反居上,首顾居下,倒县如此,莫之能解,犹为国有人乎?
非亶倒县而已,又类辟,且病痱
夫辟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
今西边北边之郡,虽有长爵不得轻得复,五尺以上不轻得息,斥候望烽燧不得卧,将吏被介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
医能治之,而上不使,可为流涕者此也。
陛下何忍以帝皇之号为戎人诸侯,势既卑辱,而祸不息,长此安穷!
进谋者率以为是,固不可解也,亡具甚矣。
臣窃料匈之众,不过汉一大县,以天下之大,困于一县之众,甚为执事者羞之。
陛下何不试以臣为属国之官以主匈奴
行臣之计,请必系单于之颈而制其命,伏中行说而笞其背,举匈奴之众,唯上之令。
今不猎猛敌而猎田彘,不搏反寇而搏畜菟,玩细娱而不图大患,非所以为安也。
德可远施,威可远加,而直数百里外威令不信,可为流涕者此也。
今民卖僮者,为之绣衣丝履偏诸缘,内之闲中,是故天子后服,所以庙而不宴者也,而庶人得以衣婢妾。
白縠之表,薄纨之里,緁以偏诸,美者黼绣,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贾嘉会召客者以被墙。
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节适,今庶人屋壁得为帝服,倡优下贱得为后饰,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
且帝之身自衣皂绨,而富民墙屋被文绣;
天子之后以缘其领,庶人孽妾缘其履:此臣所谓舛也。
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亡寒,胡可得也?
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饥,不可得也。
饥寒切于民之肌肤,欲其亡为奸邪,不可得也。
国已屈矣,盗贼直须时耳,然而献计者曰「毋动」,为大耳。
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等也,至冒上也,进计者犹曰「毋为」,可为长太息者此也。
商君遗礼义,弃仁恩,并心于进取,行之二岁,秦俗日败。
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
借父耰锄,虑有德色
母取箕帚,立而谇语。
抱哺其子,与公并倨;
妇姑不相说,则反唇而相稽。
其慈子耆利,不同禽兽者亡几耳。
并心而赴时,犹曰蹶六国,兼天下。
功成求得矣,终不知反廉愧之节,仁义之厚。
信并兼之法,遂进取之业,天下大败;
众掩寡,智欺愚,勇威怯,壮陵衰,其乱至矣。
是以大贤起之,威震海内,德从天下。
曩之为秦者,今转而为汉矣。
然其遗风馀俗,犹尚未改。
今世以侈靡相竞,而上亡制度,弃礼谊,捐廉耻,日甚,可谓月异而岁不同矣。
逐利不耳,虑非顾行也,今其甚者,杀父兄矣。
盗者剟寝户之帘,搴两庙之器,白昼大都之中剽吏而夺之金。
矫伪者出几十万石,赋六百馀万钱,乘传而行郡国,此其亡行义之尤至者也。
而大臣特以簿书不报,期会之间,以为大故。
至于俗流失,世坏败,因恬而不知怪,虑不动于耳目,以为是适然耳。
夫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乡道,类非俗吏之所能为也。
俗吏之所务,在于刀笔筐箧,而不知大体。
陛下又不自忧,窃为陛下惜之。
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礼,六亲有纪,此非天之所为,人之所设也。
夫人之所设,不为不立,不植则僵,不修则坏,《管子》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
四维不张,国乃灭亡」。
使管子愚人也则可,管子而少知治体,则是岂可不为寒心哉!
秦灭四维而不张,故君臣乖乱,六亲殃戮,奸人并起,万民离叛,凡十三岁,而社稷为虚。
今四维犹未备也,故奸人几幸,而众心疑惑
岂如今定经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有亲各得其宜,奸人亡所几幸,而群臣众信,上不疑惑
此业壹定,世世常安,而后有所持循矣。
若夫经制不定,是犹度江河亡维楫,中流而遇风波,船必覆矣。
可为长太息者此也。
为天子,十有馀世,而殷受之。
殷为天子,二十馀世,而周受之。
周为天子,三十馀世,而秦受之。
秦为天子,二世而亡。
人性不甚相远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长,而秦无道之暴也?
其故可知也。
古之王者,太子乃生,固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齐肃端冕,见之南郊,见于天也。
过阙则下,过庙则趋,孝子之道也。
故自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
昔者成王幼在襁抱之中,召公太保周公太傅,太公为太师
保,保其身体;
傅,傅之德义;
师,道之教训:此三公之职也。
于是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师,是与太子宴者也。
故乃孩提有识,三公三少因明孝仁礼义以道习之,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
于是皆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以卫翼之,使与太子居处出入。
太子乃生而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
夫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犹生长于齐不能不齐言也;
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犹生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
故择其所耆,必先受业,乃得尝之;
择其所乐,必先有习,乃得为之。
孔子曰:「少成若天性,习贯如自然」。
太子少长,知妃色,则入于学。
学者,所学之官也。
《学礼》曰:「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则亲疏有序而恩相及矣;
帝入南学,上齿而贵信,则长幼有差而民不诬矣;
帝入西学,上贤而贵德,则圣智在位而功不遗矣;
帝入北学,上贵而尊爵,则贵贱有等而下不逾矣;
帝入太学,承师问道,退习而考于太傅太傅罚其不则而匡其不及,则德智长而治道得矣。
五学者既成于上,则百姓黎民化辑于下矣」。
太子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严,则有记过之史,彻膳之宰,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谏之鼓。
瞽史诵诗,工诵箴谏,大夫进谋,士传民语
习与智长,故切而不愧;
化与心成,故中道若性。
三代之礼: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
春秋入学,坐国老,执酱而亲馈之,所以明有孝也;
行以鸾和,步中《采齐》,趋中《肆夏》,所以明有度也;
其于禽兽,见其生不食其死,闻其声不食其肉,故远庖厨,所以长恩,且明有仁也。
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以其辅翼太子,有此具也。
及秦而不然。
其俗固非贵辞让也,所上者告讦也;
固非贵礼义也,所上者刑罚也。
使赵高胡亥而教之狱,所习者非斩劓人,则夷人之三族也。
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谏者谓之诽谤,深计者谓之妖言,其视杀人若艾草菅然。
岂惟胡亥之性恶哉?
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
鄙谚曰:「不习为吏,视已成事」。
又曰:「前车覆,后车诫」。
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其已事可知也;
然而不能从者,是不法圣智也。
秦世之所以亟绝者,其辙迹可见也;
然而不避,是后车又将覆也。
夫存亡之变,治乱之机,其要在是矣。
天下之命,县于太子
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
夫心未滥而先谕教,则化易成也;
开于道术智谊之指,则教之力也。
若其服习积贯,则左右而已。
夫胡、粤之人,生而同声,耆欲不异,及其长而成俗,累数译而不能相通行,有虽死而不相为者,则教习然也。
臣故曰选左右早谕教最急。
夫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
《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
此时务也。
凡人之智,能见已然,不能见将然
夫礼者禁于将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是故法之所用易见,而礼之所为生难知也。
若夫庆赏以劝善,刑罚以惩恶,先王执此之政,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耳,岂顾不用哉?
然而曰礼云礼云者,贵绝恶于未萌,而起教于微眇,使民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也。
孔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毋讼乎」!
为人主计者,莫如先审取舍,取舍之极定于内,而安危之萌应于外矣。
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积渐然,不可不察也。
人主之所积,在其取舍。
以礼义治之者,积礼义;
以刑罚治之者,积刑罚。
刑罚积而民怨背,礼义积而民和亲。
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异。
或道之以德教,或驱之以法令。
道之以德教者,德教洽而民气乐;
驱之以法令者,法令极而民风哀。
哀乐之感,祸福之应也。
秦王之欲尊宗庙而安子孙,与汤武同,然而汤武广大其德行,六七百岁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馀岁则大败。
此亡它故矣,汤武之定取舍审而秦王之定取舍不审矣。
夫天下,大器也。
今人之置器,置诸安处则安,置诸危处则危。
天下之情与器亡以异,在天子之所置之。
汤武置天下于仁义礼乐,而德泽洽,禽兽草木广裕,德被蛮貊四夷,累子孙数十世,此天下所共闻也。
秦王置天下于法令刑罚,德泽亡一有,而怨毒盈于世,下憎恶之如仇雠,祸几及身,子孙诛绝,此天下之所共见也。
是非其明效大验邪!
人之言曰:「听言之道,必以其事观之,则言者莫敢妄言」。
今或言礼谊之不如法令,教化之不如刑罚,人主胡不引殷、周、秦事以观之也?
人主之尊譬如堂,群臣如陛,众庶如地。
故陛九级上,廉远地,则堂高;
陛亡级,廉近地,则堂卑。
高者难攀,卑者易陵,理势然也。
故古者圣王制为等列,内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然后有官师小吏,延及庶人,等级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
里谚曰:「欲投鼠而忌器」。
此善谕也。
鼠近于器,尚惮不投,恐伤其器,况于贵臣之近主乎!
廉耻节礼以治君子,故有赐死而亡戮辱。
是以黥劓之罪不及大夫,以其离主上不远也。
礼不敢齿君之路马,蹴其刍者有罚;
见君之几杖则起,遭君之乘车则下,入正门则趋;
君之宠臣虽或有过,刑戮之罪不加其身者,尊君之故也。
此所以为主上豫远不敬也,所以体貌大臣而厉其节也。
今自王侯三公之贵,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礼之也,古天子之所谓伯父、伯舅也,而令与众庶同黥劓髡刖笞傌弃市之法,然则堂不亡陛乎?
被戮辱者不泰迫乎?
廉耻不行,大臣无乃握重权,大官而有徒隶亡耻之心乎?
夫望夷之事,二世见当以重法者,投鼠而不忌器之习也。
臣闻之,履虽鲜不加于枕,冠虽敝不以苴履。
夫尝已在贵宠之位,天子改容而体貌之矣,吏民尝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过,帝令废之可也,退之可也,赐之死可也,灭之可也;
若夫束缚之,系緤之,输之司寇,编之徒官,司寇小吏詈骂而榜笞之,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
夫卑贱者习知尊贵者之一旦吾亦乃可以加此也,非所以习天下也,非尊尊贵贵之化也。
夫天子之所尝敬,众庶之所尝宠,死而死耳,贱人安宜得如此而顿辱之哉!
豫让事中行之君,智伯伐而灭之,移事智伯。
及赵灭智伯,豫让衅面吞炭,必报襄子,五起而不中。
人问豫子,豫子曰:「中行众人畜我,我故众人事之;
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
故此一豫让也,反君事雠,行若狗彘,已而抗节致忠,行出乎列士,人主使然也。
故主上遇其大臣如遇犬马,彼将犬马自为也;
如遇官徒,彼自为也。
顽顿亡耻,奊诟亡节,廉耻不立,且不自好苟若而可,故见利则逝,见便则夺。
主上有败,则因而挻之矣;
主上有患,则吾苟免而已,立而观之耳;
有便吾身者,则欺卖而利之耳。
主将何便于此?
群下至众,而主上至少也,所托财器职业者粹于群下也。
俱亡耻,俱苟安,则主上最病。
故古者礼不及庶人,刑不至大夫,所以厉宠臣之节也。
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废者,不谓不廉,曰「簠簋不饰」;
坐污秽淫乱男女无别者,不曰污秽,曰「帷薄不修」;
罢软不胜任者,不谓罢软,曰「下官不职」。
故贵大臣定有其罪矣,犹未斥然正以呼之也,尚迁就而为之讳也。
故其在大谴大何之域者,闻谴何则白冠牦缨,盘水加剑,造请室而请罪耳,上不执缚系引而行也。
其有中罪者,闻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颈盭而加也。
其有大罪者,闻命则北面再拜,跪而自裁,上不使捽抑而刑之也,曰:「子大夫自有过耳!
吾遇子有礼矣」。
遇之有礼,故群臣自喜,婴以廉耻,故人矜节行。
上设廉耻,礼义以遇其臣,而臣不以节行报其上者,则非人类也。
化成俗定,则为人臣者主耳忘身,国耳忘家,公耳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义所在。
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诚死宗庙,法度之臣诚死社稷,辅翼之臣诚死君上,守圄扡敌之臣诚死城郭封疆。
故曰圣人有金城者,比物此志也。
彼且为我死,故吾得与之俱生;
彼且为我亡,故吾得与之俱存;
夫将为我危,故吾得与之皆安。
顾行而忘利,守节而仗义,故可以托不御之权,可以寄六尺之孤。
此厉廉耻行礼谊之所致也,主上何丧焉!
此之不为,而顾彼之久行,故曰可为长太息者此也(《汉书·贾谊传》:是时匈奴强侵边,天下初定,制度疏阔,诸侯王僭拟地过古制。淮南济北王皆为逆诛。数上疏陈政事,多所欲匡建,其大略云云。)
奏论淮南王长 其一 西汉初 · 张苍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丞相张苍典客冯敬、行御史大夫宗正臣逸、廷尉臣贺、备盗贼中尉臣福昧死言:淮南王长,废先帝法,不听天嘴动,居处无度,为黄屋盖乘舆,出入拟于天子,擅为法令,不用汉法。
及所置吏,以其郎中春为丞相聚收汉诸侯人及有罪亡者,匿与居,为治家室,赐其财物爵禄田宅,爵或至关内侯,奉以二千石所不当得,欲以有为。
大夫但、士伍开章等七十人棘蒲侯太子奇谋反,欲以危宗庙社稷,使开章阴告,与谋使闽越及匈奴发其兵。
开章之淮南见长,数与坐语饮食,为家室娶妇,以二千石俸奉之。
开章使人告但,已言之王。
春使使报但等。
吏觉知,使长安奇等往捕开章。
匿不予,与故中尉蕳简忌谋,杀以闭口,为棺椁衣衾,葬之肥陵邑。
谩吏曰:「不知安在」。
又佯聚土,树表其上,曰「开章死,埋此下」。
身自贼杀无罪者一人,令吏论杀无罪者六人,为命(《汉书》作为「亡命」)
弃市罪,诈捕命者以除罪,擅罪人,罪人无告劾,系治城旦舂以上十四人,赦免罪人,死罪十八人,城旦舂以下五十八人,赐人爵关内侯以下九十四人。
前日病,陛下之,使使者赐书、枣脯。
不欲受赐,不肯见拜使者
南海民处庐江界中者反,淮南吏卒击之。
陛下以淮南民贫苦,遣使者帛五千匹,以赐吏卒劳苦者。
不欲受赐,谩言曰:「无劳苦者」。
南海民王织上书献璧(《汉书》作「献璧帛」)皇帝」,忌擅燔其书,不以闻。
吏请召治忌,不遣,谩言曰:「忌病」。
春又请
愿入见,怒曰:「女欲离我自附汉」。
当弃市(《汉书》作「所犯不轨。当弃市」)
臣请论如法(《史记·淮南王传》,又见《汉书·淮南传》,少百三十馀字。)
上疏请封建子弟 西汉 · 贾谊
 出处:全汉文 卷十六
陛下即不定制,如今之势,不过一传再传,诸侯犹且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大强,汉法不得行矣。
陛下所以为蕃扡及皇太子之所恃者,唯淮阳、代二国耳。
代北边匈奴,与强敌为邻,能自完则足矣。
淮阳之比大诸侯,仅如黑子之著面,适足以饵大国耳,不足以有所禁御。
方今制在陛下,制国而令子适足以为饵,岂可谓工哉!
人主之行异布衣。
布衣者,饰小行,竞小廉,以自托于乡党,人主唯天下安社稷固不耳。
高皇帝瓜分天下以王功臣,反者如猬毛而起,以为不可,故芟去不义诸侯而虚其国。
择良日,立诸子雒阳上东门之外,毕以为王,而天下安。
故大人者,不牵小行,以成大功。
淮南地远者或数千里,越两诸侯,而县属于汉。
其吏民繇役往来长安者,自悉而补,中道衣敝,钱用诸费称此,其苦属汉而欲得王至甚,逋逃而归诸侯者已不少矣。
其势不可久。
臣之愚计,愿举淮南地以益淮阳,而为梁王立后,割淮阳北边二三列城,与东郡以益梁;
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阳
梁起于新郪以北著之河,淮阳包陈以南揵之江,则大诸侯之有异心者,破胆而不敢谋。
梁足以扡齐、赵,淮阳足以禁吴、楚,陛下高枕,终亡山东之忧矣,此二世之利也。
当今恬然,适遇诸侯之皆少,数岁之后,陛下且见之矣。
夫秦日夜苦心劳力以除六国之祸,今陛下力制天下,颐指如意,高拱以成六国之祸,难以言智。
苟身亡事,畜乱宿祸,孰视而不定,万年之后,传之老母弱子,将使不宁,不可谓仁。
臣闻圣主言问其臣而不自造事,故使人臣得毕其愚忠。
唯陛下财幸(《汉书·贾谊传》:居数年,梁王胜死,亡子,复上疏。)
上疏谏王淮南诸子 西汉 · 贾谊
 出处:全汉文 卷十六
窃恐陛下接王淮南诸子,曾不与如臣者孰计之也。
淮南王之悖逆亡道,天下孰不知其罪?
陛下幸而赦迁之,自疾而死,天下孰以王死之不当?
今奉尊罪人之子,适足以负谤于天下耳。
此人少壮,岂能忘其父哉?
白公胜所为父报仇者,大父与伯父、叔父也。
白公为乱,非欲取国代主也,发愤快志,剡手以冲仇人之胸,固为俱靡而已。
淮南虽小,黥布尝用之矣,汉存特幸耳。
夫擅仇人足以危汉之资,于策不便。
虽割而为四,四子一心也。
予之众,积之财,此非有子胥、白公报于广都之中,即疑有专诸、荆轲起于两柱之间,所谓假贼兵为虎翼者也。
愿陛下少留计(《汉书·贾谊传》:文帝淮南厉王四子皆为列侯,知上必将复王之也,上疏谏。)
凡将篇 其一 西汉 · 司马相如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二
淮南宋蔡舞嗙喻(《说文》二上)
上林赋 西汉 · 司马相如
 出处:全三国文 卷十六、全汉文 卷二十一、文选卷八
亡是公听然而笑曰:「楚则失矣,而齐亦未为得也。
夫使诸侯纳贡者,非为财币,所以述职也;
封疆画界者,非为守禦,所以禁淫也。
今齐列为东藩,而外私肃慎,捐国踰限,越海而田,其于义固未可也。
且二君之论,不务明君臣之义,正诸侯之礼,徒事争于游戏之乐,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胜,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扬名发誉,而适足以𦥕君自损也。
且夫齐楚之事又乌足道乎?
君未睹夫巨丽也,独不闻天子之上林乎?
苍梧,右西极。
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
终始灞浐,出入泾渭。
酆镐潦潏,纡馀委蛇,经营乎其内。
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
东西南北,驰骛往来。
出乎椒丘之阙,行乎洲淤之浦。
经乎桂林之中,过乎泱漭之壄。
汨乎混流,顺阿而下,赴隘狭之口。
穹石,激堆埼,沸乎暴怒,汹涌彭湃。
滭弗宓汨,逼侧泌瀄。
横流逆折,转腾潎洌。
滂濞沆溉,穹隆云桡,宛潬胶盭。
踰波趋浥,涖涖下濑。
批岩冲拥,奔扬滞沛。
临坻注壑,瀺灂霣坠。
沈沈隐隐,砰磅訇磕。
潏潏淈淈,湁潗鼎沸。
驰波跳沫,汨濦漂疾,悠远长怀。
寂漻无声,肆乎永归
然后灏溔潢漾,安翔徐回
翯乎滈滈,东注太湖,衍溢陂池。
于是乎蛟龙赤螭,䱍䲛渐离
鰅鰫鰬魠,禺禺魼鳎。
揵鳍掉尾,振鳞奋翼,潜处乎深岩。
鱼鳖欢声,万物众夥。
明月珠子,的皪江靡,蜀石黄碝,水玉磊砢。
磷磷烂烂,采色浩汗,丛积乎其中。
鸿鹔鹄鸨,驾鹅属玉。
交精旋目,烦鹜庸渠
箴疵鵁卢,群浮乎其上。
汎淫泛滥,随风澹淡
与波摇荡,奄薄水渚。
唼喋菁藻,咀嚼菱藕。
于是乎崇山矗矗,巃嵷崔巍。
深林巨木,崭岩嵾嵯。
九嵏𡽱嶭,南山峨峨。
岩陁甗锜,摧崣崛崎。
振溪通谷,蹇产沟渎。
谽呀豁閕,阜陵别岛。
崴磈㟪廆,丘虚堀礨。
隐辚郁㠥,登降施靡,陂池貏豸。
沇溶淫鬻散涣夷陆
亭皋千里,靡不被筑。
掩以绿蕙,被以江蓠。
糅以蘪芜,杂以留夷。
布结缕,攒戾莎,揭车衡兰,槁本射干。
茈姜蘘荷,葴持若荪。
鲜支黄砾,蒋苧青薠。
布濩闳泽,延曼太原
离靡广衍,应风披靡。
吐芳扬烈,郁郁菲菲
众香发越,肸蚃布写,䁆薆咇茀。
于是乎周览泛观缜纷轧芴,芒芒恍忽。
视之无端,察之无涯。
日出东沼,入乎西陂
其南则隆冬生长,涌水跃波。
其兽则㺎旄貘犛,沈牛麈麋。
赤首圜题,穷奇象犀。
其北则盛夏含冻裂地,涉冰揭河。
其兽则麒麟角端,騊駼橐驼。
蛩蛩驒騱,駃騠驴骡。
于是乎离宫别馆,弥山跨谷。
高廊四注,重坐曲阁。
华榱璧珰,辇道纚属。
步櫩周流,长途中宿。
夷嵏筑堂,累台增成,岩窔洞房。
頫杳眇而无见,仰󰋩橑而扪天。
奔星更于闺闼,宛虹扡于楯轩。
青龙蚴蟉于东葙,象舆婉僤于西清。
灵圄燕于閒,偓佺之伦暴于南荣。
醴泉涌于清室,通川过于中庭。
盘石振崖,嵚岩倚倾,嵯峨㠍嶪,刻削峥嵘。
玫瑰碧琳,珊瑚丛生。
珉玉旁唐,玢豳文鳞。
赤瑕駮荦,杂锸其间,晁采琬琰,和氏出焉。
于是乎卢橘夏熟,黄甘橙楱。
枇杷,楟奈厚朴。
梬枣杨梅樱桃蒲陶。
隐夫薁棣,荅遝离支
罗乎后宫,列乎北园。
貤丘陵,下平原
翠叶,扤紫茎。
发红华,垂朱荣。
煌煌扈扈,照曜钜野
沙棠栎槠,华枫枰栌。
留落胥邪,仁频并闾。
欃檀木兰豫章女贞。
长千仞,
夸条直畅,实叶葰楙。
攒立丛倚,连卷欐佹
崔错癹𩨒,坑衡閜砢。
垂条扶疏,落英幡纚。
纷溶箾蔘,猗狔从风。
藰莅芔歙,盖象金石之声,管籥之音。
偨池茈虒,旋还乎后宫。
杂袭累辑,被山缘谷,循阪下隰,视之无端,究之无穷。
于是乎玄猿素雌,蜼玃飞𧕫,蛭蜩蠼猱,獑胡豰蛫,栖息乎其间。
长啸哀鸣,翩幡互经,夭蟜枝格,偃蹇杪颠。
隃绝梁,腾殊,捷垂条,掉希间。
牢落陆离,烂漫远迁。
若此者数百千处,娱游往来,宫宿馆舍。
庖厨不徙,后宫不移,百官备具。
于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猎。
乘镂象,六玉虬
拖蜺旌,靡云旗。
皮轩,后道游。
孙叔奉辔,卫公参乘。
扈徒横行,出乎四校之中。
鼓严簿,纵猎者,河江为阹,泰山为橹。
车骑雷起,殷天动地。
先后陆离,离散别追。
淫淫裔裔,缘陵流泽,云布雨施。
生貔豹,搏豺狼。
手熊罴,足壄羊。
鹖苏,绔白虎。
被班文,跨壄马。
陵三嵏之危,下碛历之坻。
径峻赴险,越壑厉水。
蜚廉,弄獬豸。
格虾蛤,鋋猛氏。
羂騕袅,射封豕
箭不苟害,解脰陷脑。
弓不虚发,应声而倒。
于是乘舆弭节徘徊,翱翔往来。
睨部曲之进退,览将帅之变态。
然后侵淫促节,倏夐远去。
流离轻禽,蹴履狡兽。
轊白鹿,捷狡兔。
轶赤电,遗光耀。
追怪物,出宇宙。
蕃弱,满白羽
射游枭,栎蜚遽。
择肉而后发,先中而命处。
弦矢分,艺殪仆。
然后扬节上浮,凌惊风,历骇猋,乘虚无,与神俱。
躏玄鹤,乱昆鸡。
遒孔鸾,促鵔鸃。
拂翳鸟,捎凤凰。
捷鹓雏,掩焦明。
道尽途殚,回车而还。
消摇乎襄羊,降集乎北纮。
率乎直指,晻乎反乡。
蹶石阙,历封峦。
鳷鹊,望露寒。
棠梨,息宜春,西驰宣曲,濯鹢牛首
登龙台,掩细柳。
观士大夫之勤略,均猎者之所得获。
徒车之所轥轹,步骑之所蹂若,人臣之所蹈籍。
与其穷极倦𠙆,惊惮詟伏。
不被创刃而死者,他他籍籍
填坑满谷,掩平弥泽。
于是乎游戏懈怠,置酒乎颢天之台,张乐乎胶葛之宇。
撞千石之钟,立万石之虡。
建翠华之旗,树灵鼍之鼓,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
千人唱,万人和。
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
巴渝宋蔡,淮南《干遮》,文成颠歌。
族居递奏,金鼓迭起。
铿鎗闛鞈,洞心骇耳。
荆吴郑卫之声,《韶》《濩》《武》《象》之乐,阴淫案衍之音。
鄢郢缤纷,激楚结风。
俳优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娱耳目乐心意者,丽靡烂漫于前,靡曼美色。
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妖冶娴都。
靓妆刻饰,便嬛绰约。
柔桡嫚嫚,妩媚孅弱。
曳独茧之褕绁,眇阎易以恤削。
便姗嫳屑,与俗殊服。
芬芳沤郁,酷烈淑郁。
皓齿粲烂,宜笑的皪。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于是酒中乐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嗟乎,此大奢侈!
朕以览听馀閒,无事弃日
顺天道以杀伐,时休息于此。
恐后叶靡丽,遂往而不返,非所以为继嗣创业垂统也』。
于是乎乃解酒罢猎,而命有司曰:『地可垦辟,悉为农郊,以赡萌隶,隤墙填堑,使山泽之人得至焉。
实陂池而勿禁,虚宫馆而勿仞。
发仓廪以救贫穷,补不足。
恤鳏寡,存孤独。
出德号,省刑罚。
改制度,易服色。
革正朔,与天下为更始』。
于是历吉日以斋戒,袭朝服,乘法驾,建华旗,鸣玉鸾,游于六艺之囿,驰骛乎仁义之涂。
览观《春秋》之林,射《狸首》,兼《驺虞》。
弋玄鹤,舞干戚。
载云䍐,掩群雅。
悲《伐檀》,乐乐胥。
脩容乎《礼》园,翱翔乎《书》圃。
述《易》道,放怪兽。
登明堂,坐清庙。
次群臣,奏得失。
四海之内,靡不受获。
于斯之时,天下大说,乡风而听,随流而化,芔然兴道而迁义。
刑错而不用,德隆于三王,而功羡于五帝。
若此,故猎乃可喜也。
若夫终日驰骋,劳神苦形。
罢车马之用,抏士卒之精。
费府库之财,而无德厚之恩。
务在独乐,不顾众庶。
忘国家之政,贪雉兔之获。
则仁者不繇也。
从此观之,齐楚之事,岂不哀哉!
地方不过千里,而囿居九百,是草木不得垦辟,而人无所食也。
夫以诸侯之细,而乐万乘之侈,仆恐百姓被其尤也」。
于是二子愀然改容,超若自失,逡巡避廗,曰:「鄙人固陋,不知忌讳,乃今日见教,谨受命矣」。
八公操(一曰淮南操。) 西汉 · 刘安
古今乐录曰:淮南好道。正月上辛。八公来降。王作此歌。
煌煌上天照下土兮,知我好道公来下兮。
公将与予生毛羽兮,超腾青云蹈梁甫兮。
观见瑶光过北斗兮,驰乘风云使玉女兮。
含精吐气嚼芝草兮,悠悠将将天相保兮(○《乐府诗集》五十八。广《文选》十四。《诗纪》一。又《搜神记》一作淮南操。引海、下、羽、甫、斗、女六韵。《御览》五百七十三引海、下、羽、甫、斗、女六韵。○逯案。《论衡》道虚篇云。八公之传。欲示神奇。此操盖出八公传。干宝搜神即据之也。)
明皇小车图 元 · 大圭
七言绝句 押齐韵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三十九 故实类、石仓历代诗选卷三百六十六
宫门日出乳鸦啼,宫漏沈沈树影低。
朝罢千官无一事,车声又过寿阳西。
上书谏伐南越 西汉 · 淮南王安
 出处:全汉文 卷十二
陛下临天下,布德施惠,缓刑罚,薄赋敛,哀鳏寡,恤孤独,养耆老,振匮乏,盛德上隆,和泽下洽,近者亲附,远者怀德,天下摄然,人安其生,自以没身不见兵革。
今闻有司举兵将以诛越,臣安窃为陛下重之。
越,方外之地,剪发文身之民也。
不可以冠带之国法度理也。
自三代之盛,胡越不与受正朔,非强弗能服,威弗能制也,以为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烦中国也。
故古者封内甸服,封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远近势异也。
自汉初定以来七十二年,吴越人相攻击者不可胜数,然天子未尝举兵而入其地也。
臣闻越非有城郭邑里也,处溪谷之间,篁竹之中,习于水斗,便于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险,中国之人,不知其势阻而入其地,虽百不当其一。
得其地,不可郡县也;
攻之,不可暴取也。
以地图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过寸数,而间独数百千里,阻险林丛。
弗能尽者。
视之若易,行之甚难。
天下赖宗庙之灵,方内大宁戴白之老不见兵革,民得夫妇相守,父子相保,陛下之德也。
人名为藩臣,贡酎之,奉不输大内,一卒之用,不给上事
自相攻击,而陛下发兵救之,是反以中国而劳蛮夷也。
且越人愚戆轻薄,负约反覆,其不用天子之法度,非一日之积也。
一不奉诏,举兵诛之,臣恐后兵革无时得息也。
间者,数年岁比不登,民待卖爵赘子,以接衣食,赖陛下德泽振救之,得毋转死沟壑。
四年不登,五年复蝗,民生未复。
今发兵行数千里,资衣粮,入越地,舆桥而逾领,柁舟而入水,行数百千里,夹以深林丛,水道上下击石,林中多蝮蛇猛兽,夏月暑时,欧泄霍乱之病相随属也,曾未施兵接刃,死伤者必众矣。
前时南海王反,陛下先臣使将军间忌将兵击之,以其军降,处之上淦。
后复反,会天暑多雨,楼船卒水居击棹,未战而疾死者过半。
亲老涕泣,孤子啼号,破家散业,迎尸千里之外,裹骸骨而归。
悲哀之气数年不息,长老至今以为记。
曾未入其地而祸已至此矣。
臣闻军旅之后,必有凶年,言民之各以其愁苦之气,薄阴阳之和,感天地之精,而灾气为之生也。
陛下德配天地,明象日月,恩至禽兽,泽及草木,一人有饥寒,不终其天年而死者,为之凄怆于心。
今方内无狗吠之警,而使陛下甲卒死亡,暴露中原,沾渍山谷,边境之民,为之早闭晏开,朝不及夕,臣安窃为陛下重之。
不习南山地形者,多以越为人众兵强,能难边城
淮南全国之时,多为边吏,臣窃闻之,与中国异。
限以高山,人迹所绝,车道不通,天地所以隔外内也。
其入中国,必下领水,领水之山峭峻,漂石破舟,不可以大船载食粮下也。
人欲为变,必先田馀干界中,积食粮,乃入伐材治船。
边城诚谨,越人有入伐材者,辄收捕,焚其积聚,虽百越,奈边城何!
且越人绵力薄材,不能陆战,又无车骑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险,而中国之人不能其水土也。
臣闻越甲卒不下数十万,所以入之,五倍乃足,挽奉饷者,不在其中。
南方暑湿,近瘅热,暴露水居,蝮蛇蠚生,疾疠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什二三,虽举越国而虏之,不足以偿所亡。
臣闻道路言,闽越王弟甲弑而杀之,甲以诛死,其民未有所属。
陛下若欲来内,处之中国,使重臣临存,施德垂赏以招致之,此必携幼扶老以归圣德。
若陛下无所用之,则继其绝世,存其亡国,建其王侯,以为畜越,此必委质为藩臣,世共贡职。
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组,填抚方外,不劳一卒,不顿一戟,而威德益行。
今以兵入其地,此必震恐,以有司为欲屠灭之也,必雉兔逃入山林险阻。
背而去之,则复相群聚;
留而守之,历岁经年,则士卒罢倦,食粮乏绝,男子不得耕稼树种,妇人不得纺绩织纫,丁壮从军,老弱转饷,居者无食,行者无粮。
民苦兵事,亡逃者必众,随而诛之,不可胜尽,盗贼必起。
臣闻长老言,秦之时尝使尉屠睢击越,又使监禄凿渠通道。
越人逃入深山林丛,不可得攻。
留军屯守空地,旷日引久,士卒劳倦,越出击之。
兵大破,乃发适戍以备之。
当此之时,外内骚动,百姓靡敝,行者不还,往者莫反,皆不聊生,亡逃相从,群为盗贼,于是山东之难始兴,此老子所谓「师之所处,荆棘生之」者也。
兵者凶事,一方有急,四面皆从。
臣恐变故之生,奸邪之作,由此始也。
《周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而克之」。
鬼方小蛮夷,高宗,殷之盛天子也。
以盛天子伐小蛮夷,三年而后克,言用兵之不可不重也。
臣闻天子之兵,有征而无战,言莫敢较也。
如使越人蒙侥幸以逆执事之颜行,厮舆之率有一不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臣犹窃为大汉羞之。
陛下以四海为境,九州为家,八薮为囿,江汉为池,生民之属,皆为臣妾。
人徒之众,足以奉千官之共,租税之收,足以给乘舆之御。
玩心神明,秉执圣道,负黼衣,冯玉几,南面而听断,号令天下,四海之内,莫不响应。
陛下垂德惠以覆露之,使元元之民安生乐业,则泽被万世,传之子孙,施之无穷。
天下之安,犹泰山而四维之也,夷狄之地,何足以为一日之间,而烦汗马之劳乎!
《诗》云:「王犹允塞,徐方既来」。
言王道甚大,而远方怀之也。
臣闻之,农夫劳而君子养焉,愚者言而智者择焉。
臣安得为陛下守藩,以身为鄣蔽,人臣之任也。
边境有警,爱身之死而不毕其愚,非忠臣也。
臣安窃恐将吏之以十万之师为一使之任也(《汉书·严助传》)
大人赋 西汉 · 司马相如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一
相如拜为孝文园令,见上好仙,乃遂奏《大人赋》,其辞曰:(《艺文类聚》七十八)
世有大人兮,在乎中州
宅弥万里兮,曾不足以少留。
悲世俗之迫隘兮,朅轻举而远游。
乘绛幡之素蜺兮,载云气而上浮。
建格泽之脩竿兮,总光耀之采旄。
垂旬始以为幓兮,曳彗星而为髾。
掉指桥以偃蹇兮,又旖旎以招摇
揽搀抢以为旌兮,靡屈虹而为绸。
红杳渺以眩湣兮,猋风涌而云浮。
驾应龙象舆之蠖略逶丽兮,骖赤螭青虬之蚴蟉宛蜒。
低卬夭蟜裾以骄骜兮,诎折隆穷蠼以连卷。
沛艾赳螑仡以佁儗兮,放散畔岸骧以孱颜。
跮踱轕辖容以委丽兮,蜩蟉偃寋怵𤟭以梁倚。
纠蓼叫奡蹋以艐路兮,蔑蒙踊跃腾而狂趭。
莅飒芔翕熛至电过兮,焕然雾除霍然云消。
邪绝少阳而登太阴兮,与真人乎相求。
互折窈窕以右转兮,横厉飞泉以正东。
悉徵灵圉而选之兮,部署众神于摇光。
使五帝先导兮,反太一而从陵阳
左玄冥而右黔雷兮,前长离而后潏湟。
厮征伯侨而役羡门兮,诏岐伯使尚方。
祝融警而跸御兮,清气氛而后行。
屯余车而万乘兮,綷云盖而树华旗。
使句芒其将行兮,吾欲往乎南娭。
历唐尧于崇山兮,过虞舜九疑
纷湛湛其差错兮,杂遝胶葛以方驰。
骚扰冲苁其相纷挐兮,滂濞泱轧丽以林离。
钻罗列聚丛以茏茸兮,衍曼流烂痑以陆离。
径入雷室之砰磷郁律兮,洞出鬼谷之崛礨嵬䃶。
遍览八纮而观四荒兮,朅渡九江而越五河。
经营炎火而浮弱水兮,杭绝浮渚涉流沙。
奄息总极泛滥水嬉兮,使灵娲鼓琴而舞冯夷。
时若薆薆将混浊兮,召屏翳诛风伯而刑雨师。
西望昆崙之轧沕洸忽兮,直径驰乎三危。
排阊阖而入帝宫兮,载玉女而与之归。
登阆风而遥集兮,亢鸟腾而壹止。
低回阴山翔以纡曲兮,吾乃今日睹西王母
皬然白首戴胜而穴处兮,亦幸有三足乌为之使。
必长生若此而不死兮,虽济万世不足以喜。
回车朅来兮绝道不周,会食幽都
呼吸沆瀣兮餐朝霞,噍咀芝英兮叽琼华。
嬐侵浔而高纵兮,纷鸿涌而上厉。
贯列缺之倒景兮,涉丰隆之滂濞。
骋游道而脩降兮,骛遗雾而远逝。
迫区中之隘陜兮,舒节出乎北垠,遗屯骑于玄阙兮,轶先驱于寒门。
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嵺廓而无天。
视眩眠而亡见兮,听惝恍而无闻。
乘虚无而上假兮,超无友而独存(《汉书》本传《艺文类聚》七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