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戎政典

 第二百五十六卷目录

 马政部总论
  文献通考〈论马 汉马政 唐马政〉
  山堂考索〈论马 论茶马〉
  大学衍义补〈牧马之政〉

戎政典第二百五十六卷

马政部总论

《文献通考》《论马》

《陈氏礼书》曰:先王之时,国马足以行军,公马足以称赋,则周礼乡师,以时辨其马牛之物,均人均牛,马之力政。县师辨其六畜,车辇之稽,遂人遂师,以时登其六畜车辇,遂大夫以时稽其六畜,而牛马与焉。及其用之,则司马法甸,出长毂一乘,牛三头,马四匹,此国马也。校人掌王马之政,辨种戎齐道田驽之六马,此公马也。盖天子十二闲马六种,每马一圉,每乘一师,三乘马十二匹,三皂为系,三十六匹六系为厩,二百一十六匹六厩成校,校有左右,则十二厩合三千四百五十六匹。种合一厩,厩有左右则一种四百三十二匹,良马五种,则合二千一百六十匹。又驽马一种三良马,一种之数则为千二百九十六匹,五良一驽凡三千四五五十六匹。邦国六闲四种,家四闲二种。盖诸侯及大夫厩无左右,则良马三居三厩合六百四十八匹。驽马三良马一种之数居三厩亦六百四十八匹,凡千二百九十六匹家。四闲二种一良居一厩二百一十六匹驽三之居,三厩为六百四十八。凡八百六十四匹。春秋之时晋悼公使程郑为乘马御,六驺属焉诸侯六闲之〈成十八年〉彼。卫文公之騋牝三千。齐景公之马千驷二千,则近于天子十二闲之数,而千驷又过之,是皆僭侈而违礼者也。校人驽马丽马一圉,八丽一师,八师一趣马,八趣马一驭。夫郑氏谓八宜为六者,盖自圉至驭夫,以八计之,则为千二十四匹。与三良马之数,不合以六计之,则适四百三十二匹矣。然后而三之既三之,无仆夫以驽,不驾五路卑之也。然后周天子之马,不过三千四百五十六匹而已。汉之养马有五监六厩,而武帝之时马至四十万匹。唐置八使五十六监。麟德间,马至七十万。开元间,至四十五万匹,而与周之马数相远者。盖周制八军之马,出于民而校人所养者,特给公家之用而已。汉唐则不然,行军之马,一出于公,此多寡所以异也。

《汉马政》

林氏曰:汉初,民出善赋以备车马。又稍复古制,劝民养马,有一匹者复卒三人。盖居閒,则免三人之算,有事则当三人之卒,此内郡之制也。至于边塞则纵民畜牧,而官不禁。乌氏居塞,则马数千群。桥姚居塞,则致马千匹于时,内郡之盛则众庶有马,阡陌成群。边郡之盛,则三十六苑分置西北。武帝初年,单于入塞,见马布野,而无人牧者。征伐四方,而马往来食长安者数万匹。既数出师,马大耗乏,乃行一切之令,自封君而下至三百石吏,以次出马,则内郡庶民之有马者,欲望复卒,难矣。又令民得畜边者,从官假马母而归其息十一,则边郡之欲广畜牧者,难矣。又匿马者有罪,有以列侯匿马而腰斩者,有以民或匿马马不具,而长安令几坐死者。故内郡不足,则籍民马以补车骑。边郡不足,则发酒泉骡驼负石至玉门关。轮台之恨,始修马令,吁亦晚矣。

《唐马政》

林氏曰:唐府兵之制,当给马者,官与直市之,每匹钱二万五千。刺史折冲果毅覈,岁周不任战者,鬻之以其钱。更市不足,则府供之,此给钱以市也。至府兵渐坏,兵贫难致,乃给以监牧之马,此给马以用也。大抵唐之马政,皆给于官民无与焉。始唐接周隋乱离之后,承天下征伐之馀鸠。括残骑仅,得牝牡三千匹于赤岸泽徙之陇右。始命太仆张万岁葺其政肇,自贞观讫于麟德四十年间,至七十万馀匹。于时天下以一缣易一马,秦汉之盛未之有也。垂拱以后,马耗大半。开元始命王毛仲为内外闲厩使,牧养有法,云锦成群,复与麟德马数相等,此唐牧马于官,而给于民之制也。

《山堂考索》《论马》

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安宁,则以别尊卑之序有变,则以济远近之行。而兵之所恃,以取胜也。文王伐猃狁,其《诗》曰:四牡业业。宣王之攘戎狄,其《诗》曰:我马既同,騋牝三千。则以言文公之美牧于坰野,则以为僖公之颂,周官之制兵藏于民。掌政之官谓之司马,则以马者,政之所重也。乘谓之兵乘,则以马者,民之所出也。辨其属,则有校人之官。掌其牧马,则有牧师之职。置医巫,所以攻其病禁原蚕,所以全其类。此先王畜马之术也。
按周制掌政之官,谓之司马,以马者牧之,有政也。兵甸之法,谓之乘马。以马者牧之,有法也。有校人以掌其政,有牧师以掌其牧,有巫马以养其疾,有趣马以简其节。日中而出,日中而入,此先王牧马之术也。若文王之伐猃狁也,其《诗》曰:四牡业业。宣王之攘戎狄也,其《诗》曰:我马既同。言卫文公者则曰:騋牝三千。颂鲁僖公者,则曰:牧于坰野。文景之时,令民养马复卒。孝武之世,牝牡马二十万,令人竞蓄之,故马蕃于元狩元鼎之际,梁武帝置牧于河西,而善水草也。故马蕃于大通之时,周之汧渭,鲁之坰野,汉之楼烦,唐之沙苑,此西北牧马之地也。六朝置区于闽越,藏之内地。钱氏置监于婺女,号为马海,此东南牧马之地也。马政有三,牧之于官,一也;蓄之于民,二也;市之于戎狄,三也。宋内有天驷监,外有十八监,此官马也。民间蓄养,指为外厩,此民马也。沿边算郡估买蕃马,此戎马也。然就三者论之,而监牧为尤重,盖官之马多,则不专责于民。中国之马多,则不专倚于戎狄。专责于民,则民受其害,专倚戎狄则戎狄享其利。此累朝之监牧之制,所以必加之意也。部辖有方,秣饲以时时,腾驹游牝,顺其物性矣。既置群牧司,又置群牧使,以大臣领焉,何其重也。乾德六年八月,幸飞龙院。九月,又幸。十月,又幸。一岁之间凡三幸焉,何其重也。夫惟待之也重,故其视之也。亦不轻蓄牧孳息,自足国用。民间与蕃落为市,犹禁之。而黎马不及格尺,亦收之,不问何者,其所资者轻也。天禧中,尝废东平监矣,未几而复置。天圣中,尝废八监矣,未几而议复,盖所重在此,则所轻在彼。此君臣上下,所以必于是拳拳欤熙宁。大臣为谋,不审听曾孝宽之说,而坏祖宗之制。赋牧地于农民,散国马于编户,坊监、厩库、棚庌、井泉,七八十年经画,一旦废罢,民受其病,官乏其利,中国不足求之。边裔于是茶马之职,置矣。元丰以后,其弊历见,天子慨然,追念旧臣圣言,及此谁执其咎,吁市马于戎,犹可言也。责马于民,不可为也。不然,则户马之法罢,而茶马之职至于今不易,亦必有说矣。

《论茶马》

国初,博易戎马,或以铜钱,或以布帛,或以银绢。以钱则戎获其器,以金帛则戎获其用,二者皆非计之得也。熙宁以来,讲摘山之利,得充厩之良,中国得马足以为我利,戎人得茶不能以为我害,彼所嗜惟茶,虽奔风逐电之骏,有所不靳。以我蜀产,易彼上乘,此诚经久之策者。其始行李杞蒲宗闵分主之,其分之者,非以官有其职,足以办事欤。其合之者,非以人自为见,或至误事欤。官号都大提举,其职专也。名兼三司判官,其权重也。官属自辟,谨所择也。官吏可劾,伸其威也。仲秋为市,四月而止,顺其时也。秦司半岁事讫归川,顺其时也。夫惟所创有其人,所用有其人故,市马愈多,有至万匹者,茶息益厚,有至二万者,吁何其利之博也。元祐,改令诸法悉易,而茶马不废,有由矣。及其后也,夺于珠玉,此制中废。中兴以来,法度修举,故博马之司,置于绍兴之四年。威茂之场,置于绍兴之五年。茶马之官,又置于绍兴之七年。至于乾道,川、秦两司,凡得九千馀匹内,而三衙,外而江上,咸足其用矣。吾然后,知此制之有益于军,为经久可用也。或者犹曰:宋公祁尝请损马,而益步田,公况亦尝请益步,而减骑,吾用中国所长而已,何以马为嗟,夫二公所言,权宜之说也。苟以我所长,合彼之所长,不亦万全之策乎。抑犹有说焉,有市马之政,有养马之政,养之不至,虽市之多,无益也。严监牧之责,逐水草之利,牝马二万岁获万驹,马安得而不繁,夫苟离其牝牡,饲以枯槁,是马之生性灭矣,何以能育。此正李公觉所谓贵市于外,而贱弃于中国也。

《大学衍义补》《牧马之政》

《易·说卦》:乾为天、为良马、为老马、为瘠马、为驳马。
胡一桂曰:乾为天而贯四时,纯阳而健为马,在春为良,夏为老,秋为瘠,冬为驳,乾取象无所不包,不可与诸卦例论。
吴澄曰:马加良老瘠驳四字,以见纯阳无阴,异于震坎,阴阳相杂之马也。良谓纯阳,健之最善者也。老,谓老阳健之最久者也。瘠谓多骨少肉,健之最坚强者也。驳马锯牙食虎豹,健之最威猛者也。

震为雷。其于马也,为善鸣、为馵足,为作足,为的颡。
蔡渊曰:阳动于下,故为雷气,始亨,故于马为善鸣。阳在下,故又为馵足为作足,阴在上故又为的颡,的白也,而颡在上也。诗所谓白颠,传所谓的颅,是也。

坎为水。其于马也,为美脊、为亟心、为下首、为薄蹄、为曳。
徐几曰:三画之卦,上画为马颡,下画为马足坎,中画阳,故为美,脊为亟,心上柔,故又为下首下柔,故又为薄蹄为曳。
臣按易之为书,以明阴阳,其取诸物也。无所不有,而于马独详焉。孔子于坤,既以利牝马之贞,以取象而于大畜。又取乾之象,以称马,盖以天地间,动物莫健如龙,而马次之,龙非可畜之兽,而世不常有,就地用论之健,而不息者,皆莫如马也。故于大畜之马,则谓之良。良者,禀纯阳之气,而有刚健之才者也。其间坤之牝者,虽曰:其阴之质,而其所以为性者,则从一而不变,亦有健德存焉。良以马之健者属乾,而牝则属坤。坤者,乾之对,言马于坤,明其为乾之配也。是以杂卦之中,八卦所取之物,惟一二见独于马,凡三取之于物,惟取其一体。至于马,则其质之良,齿之老,形之瘠,色之异,性之偏,无所不具,以见马之为物,于畜类中最健,而且大人世所不可无。而有天下国家者,必畜之以为治具者也。

《周书》:司马掌邦政。
臣按周六官其五者之卿,皆以人为名。而独于夏官,卿以马名焉者。盖以见国之大事,虽在于戎,而戎之大用,则在于马。所谓五官者,皆主于文事,而此一官独用于武备。武备之说,所以平诸侯,正天下,无马则无以驾车辂,而以为礼。无马则无以整戎,行而以即戎邦,政有所不行矣。

周人因井田而制军赋。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十六井也,有马一匹。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有戎马四匹,兵车一乘。一同百里,提封万井,定出赋六千四百井,戎马四百匹。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万井,定出赋六万四千井,戎马四千匹。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戎马四万匹。
臣按今之天下即古之天下,万古此天地,则万古此山川,万古此山川则万古此人物,成周之世于天子,畿内千里之地,而可以得马四万匹。诸侯国三百十六里之地,可以得马四千匹。大夫家采地,百里之地,而可以得马四百匹。今而一郡之地,视古者一国一邑之地,视古者一家。成周盛时,不闻其乏马之用,而马之在民者,亦未闻其为害。后世则不然,岂古今土地生牧相辽绝哉。虽然不特成周盛时,为然也。若夫古之卫地,即今怀庆、彰德、大名、滑濮等郡之境。鲁地即今兖州、宁海、高密等处之境。卫乃有牝之騋者,至于三千牡,而小者不计焉。鲁乃有牡之纯者,至于十六色牝,而驳者不与焉。孔子曰:其人存则其政举。又曰:为政在人,则是马政之兴举,实在乎人,今无其人耳,岂其地之牧畜,宜于古而不宜于今也。

《诗》:鄘风,定之方中,序曰:美卫文公也,其卒章曰: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
臣按苏轼有言富强之业,必深厚者,为之非轻扬浅露者,之所能致也。谢枋得,亦言秉心也,实故事事朴实,不尚高虚之谈。秉心也渊,故事事深长,不为浅近之计。富国强兵,岂谈高虚务浅近者之所能办哉。是知为国者,固欲其富强,然而富强之业,实由乎人。必得人以尽地力,则富可致。必得人以蕃畜产,则强可期。然地生物虽各有所宜,而无不生物之地。惟畜产则地有宜,有不宜焉。是以古人问国之富,数马以对,而设官以掌邦政者,舍人而以马名其官,则富强尤在于兹也。可知已是,故有文公诚实渊深之心,乃能致牝马三千之盛。王安石创为保马之法,国家未必得马之用,而生民先受马之害,此无他,其心不诚而虑不远也。与其得安石之徒而用之,孰若得王毛、仲张万岁而用之哉。二人者高谈,虽不足而犹忠实,而近厚也。

吉日之首章曰:吉日维戊,既伯既祷。
臣按《晋天文志》曰:房四星,亦曰天驷,为天马,主车驾。本朝每岁春秋,遣太仆寺官祭马神,而于州县皆立马神庙,本诸此。

鲁颂,駉,颂僖公也。其首章曰: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骊有黄,以车彭彭,思无疆,思马斯臧,其二章曰: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骓有駓,有骍有骐,以车伾伾,思无期,思马斯才,其三章曰: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驒有骆,有骝有雒,以车绎绎,思无斁,思马斯作。其四章曰: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骃有騢,有驔有鱼,以车袪袪,思无邪,思马斯徂。
臣按先儒谓,诗人美文公之马,则言其騋,而牝者有三千匹之众多。美僖公之马,则言其駉,而牡者有十六种之毛色。盖各极其盛,而言皆以见其国之殷富也。盖马有牝牡,而形质有高下,腹干有肥瘠,马之牝者,取其形质,必高而大。使所育者,皆骐
骥之种。马之牡者,取其腹干必肥而张。使所驾者,皆骠骑之良。卫之马,诗人咏其牝之騋,鲁之马,诗人颂其牡之駉。意者说于桑田者,不分牝牡,举牝最高者,以见其馀之,皆然牧于坰野者,特取其牡,而牝不与焉。各随其毛色,而分别之,以见其成群,如此也。虽然牧马者,将以资军马之用,固必以牡为贵。然非其牝之良,则亦不能以致其马之彊,而盛也。卫诗之騋特,言牝而不及牡,岂无意哉。

《周礼》:马质掌质马,马量三物,一曰戎马,二曰田马,三曰驽马,皆有物贾,纲恶马。凡受马于有司者,书其齿毛,与其贾,马死则旬之内更,旬之外,入马耳,以其物更,其外否,马及行,则以任齐其行,若有马讼,则听之,禁原蚕者。〈郑元曰:蚕与马同气,禁再蚕者为伤马与。〉
臣按周人之马买于民间,故立官以为马质,质之为言平也。专以质平马之价直,盖马之材质有高下,气力有强弱,年齿有老壮,毛色有纯驳,故其价直不无多少之异焉。而其用之,大要有三,上焉者以供戎事之用,次焉者以供田猎之用,下焉者以供冗杂之用。马生于民间,而用之于公,上不可以空取之也,不可以概取之也。空取之,则民不复私畜矣。概取之,则民不加刍秣矣。是以三代盛时,其于马也,于民常赋之外。有馀畜者,则官以价直易之焉,养之闲厩之中,以备不时之用。卒有国事,民之无马者,则于是领给焉。其给之也,必书其马之年齿、毛色,与原所买之价,使民受之者。有定色,则不敢以驽易良。有常齿,则不敢以老易壮。有原价,则不敢以贱易贵。所受马在十日内死者,则责其赔偿。受之未久,在十日外死者,惟取其皮耳。恐其诈伪也。在十日之外死者,则予之民,而官不取矣。后世兵民,既分马养之于民,而收之于官,然后散于军官府,无复有质买之政,而马之死者,一切责军之偿在官者,未必实得马之用,而军民俱受其弊矣。近时马政,亦有科钱买马之令,然所得者,未必良,而给之于军。遇有倒死,赔偿如故,而西北之边苦之尤甚。至有鬻子女,而不能偿者,吁可叹也。已臣请自今以后,朝廷酌为中制,定为马价。马之价公私交易,皆不许过二十缗。违者,马与价俱入官。牙行之人,坐以违制罪。说者,若谓物之不齐物之情,大屦小屦同价,孰肯为其大者。臣窃谓天生之物,与人为之物不同。马之良,乃天所生,人力不与焉。官府既为定价,则民间有马者,不过求多直,而皆市之官矣。惟其市之官,所得有限,他市则可多得,以此官之所易者,未必得良也。若夫马之倒死,不责之偿,则彼蔑视其马,而死者愈多。若责之偿,则士卒贫窘,何由得钱。臣愚以为,待其死而责其偿,不若先其生,而为之备。凡有受马者,请如周制书其年齿、毛色及其原价,而又量其材质之高下肥瘠并书之册。其马有死者,诚瘠且老,则不责其偿,若其马实壮肥,而齿未老,驯致损瘦,而死者则责其同伍者,合力偿之。同伍有先首,及其督责之实状,则免其人,而惟责偿所受者,与夫其马因公事而死,及其人本善调息,而马忽然不意暴死者,皆不在偿数。此外又立为马病及瘦损,豫告医治之法,其马实病,而死非由人致,医證明白,亦不偿。

校人掌王马之政,辨六马之属,种马一物,戎马一物,齐马一物,道马一物,田马一物,驽马一物。凡颁良马而养乘之,乘马一师四圉,三乘为皂,皂一趣马,三皂为系,系一驭夫,六系为厩,厩一仆夫,六厩成校,校有左右,驽马三良马之数。
臣按校人之职,郑氏解校为比校之校,或者又谓用木相交为圈槛,以制禽兽之出入,谓之校。因谓主马者,为校人。观校人所掌者,始于乘积,而为皂为系,为厩而成于校,或者之解,未必非也。六马之属,注谓玉路驾种马,戎路驾戎马,金路驾齐马,象路驾道马,田路驾田马,驽马给宫中之役,臣窃以为不然,谨考马质量马三物,一曰戎马,即此戎马也。二曰田马,即此田马也。三曰驽马,即此驽马也。其所谓齐马者,以驾齐车者也。齐车云者,先儒以为王,自整齐之车。所谓道马者,以驾道车者也。道车云者,先儒以为王行道德之车。意者,马之足力齐者,则择以为一类,而谓之齐马之范。驰驱者,则择以为一类,而谓之道与,且校人掌王马之政,辨六马之属。六者之马,皆谓之物。先儒谓其毛、其足、其力皆所谓物也。辨其物,使之皆以类而相从,可为育种者,为一类。可供戎事者,为一类。毛足齐一者,为一类。善于驰走者,为一类。可供田猎者,为一类。材下而供杂役者,为一类。校人用其材质高下、毛色纯驳,辨之各为一类,而共有六类焉。况所掌者,王马之政,谓之政,则非但分类,以驾车一事可知也。六马之用,以种为先后世乘舆。惟牡是用汉
人乘牝者,为世所摈,况以驾天子之辂乎。郑氏解种马,谓马之上善,似母者。贾公彦谓马,亦有似父者,主母而言也。臣窃以谓古人质朴,所谓种马者,安知非谓牝哉。吴澄谓马之至良,可为种者。丘葵亦谓马之善育者,所谓为种善育,非牝而何夫用以乘,惟取其质之良色之纯,而力足以任者,尔又何牝牡之拘哉。盖马之性,牡者多有不驯,而牝则多驯焉。故用之以驾,天子之辂,虑其或有奔踶,而致倾轶耳。后世马惟用牡所以驾乘而征战者,未尝用牝,而其所谓牡者,又往往去其势,而绝其生道。马之所以不蕃硕者,坐此故也。盍观卫诗,所谓騋牝三千,言牝不言牡,可见矣。臣请今日除战马外,凡公私所乘之马,皆许以牝。有牡者,官以价售之,以为内厩,及官府戎伍边方之用。如此则习以成风,人皆仿效,非惟官得其用,而私亦得其利,而国家马政修举,生息日多,武备日盛,而中原之民不受保马之害矣。

天子十有二闲,马六种,邦国六闲,马四种,家四闲,马二种。凡马,特居四之一。
臣按成周之世,其马之牧于官者,牝牡皆具,而牡居四之一,则是马百匹,而有七十五匹之牝矣。后世在官之马,惟有牡而无牝,而民间所畜者,虽有牝,然亦牡多而牝少。孳牧所以不蕃,而马政所以不举,武备所以不修,坐此故也。譬则人焉,惟育男而不育女,而欲户口蕃息,难矣。臣愿朝廷,复古昔王马之政,特敕有司修举废典。凡马之在官、在民者,皆必牝多于牡,则刍豆不徒费,而国马日以蕃息矣。

春祭马祖,执驹,夏祭先牧,颁马攻特,秋祭马社,臧仆,冬祭马步,献马,讲驭夫。
臣按周人于马,不惟养于人,而又祷之于神。盖国之大事在戎,而戎之大政在马,然马之为物,所以遂其性者,虽系乎人之养,而有人力之所不及者,非神以相之,安能得其孳育多,而臕息壮哉。此成周之所以有四时之祭,而其祭也。又各因其祭,而有所攻执简习焉。不徒责之人,而又求之神,不专恃乎神,而又任乎人。古之帝王,合天人而一之,非但以之治人,虽蕃类之贱,亦无不然。此治古之政,后世所以不能及也。今国家每岁春秋,太仆寺有马神之祭,而各州县皆立马神庙,亦周人意也。但所谓执驹、攻特、臧仆、讲驭夫之政,尚缺焉。诚随其时举其祭,因其祭而行其政,则马得其养,国赖其用矣。或曰:春之执驹,秋之臧仆,冬之讲驭夫,无非马政也。而独于夏之攻特,谓之颁,何也,盖特之为言牡也,攻之为言治也。郑司农所谓,騬之是也,韵书騬犗也。马之驹者,春则拘执之,使其体全,而不伤其血气。马之特者,夏则攻治之,使其性驯,而不至于蹄齧,是以所牧之马神,全而力健,性驯而质良,然后简择其饲养之人,练习其驾驭之卒。此所以独谓之颁也。意者,六马之中惟种与驽有牝,曰:戎,曰田,曰道,皆所攻之特与不然。所谓特居四之一者,牝多而牡少。其牝之多,如此将寘之,何所也耶。

趣马掌赞正良马,而齐其饮食,简其六节,掌驾说之颁,辨四时之居治,以听驭夫。
臣按此可见,古人养马适饥渴之宜,顺劳逸之节辨寒温之时。先儒谓辨四时之居者,二月之后,盛阳处外则在牧,而有庌。八月之后,阳在地中,则在厩而有闲也。

巫马下士一人,医四人,史二人,贾二人,徒十人,掌养疾马而乘治之,相医而药攻马疾,受财于校人,马死,则使其贾鬻之,入其布于校人。
臣按先儒谓,巫所以通鬼神,医所以寄死生,非但于人为然,而于畜类,亦莫不然也。周官设巫马之官,专掌疾马,而乘治之。乘治云者,盖以马之疾难知,必驱步之,以发其疾,而后验,而疗之也。其职虽主于乘治,然其以药而攻马之疾者,则有医四人焉。巫马,不过祷之神以相助之而已,非专主于巫祷也。本朝设马神庙、太仆寺,及州县皆设兽医,盖得周人意也。近世有安骥集等书,专主马病,乞下太医院,校正刻板,颁布有司,俾专其业者,讲而用之,则马无有不得其死者矣。

牧师掌牧地,皆有厉禁而颁之,孟春焚牧,中春通淫,掌其政令。凡田事赞焚莱。
臣按古人养马处处,皆有牧田,即今之草场也。可耕,则授之于农,不可耕者,则留以养马。盖耕垦之地,草莱不生,留其地所以蓄草,蓄草所以养马,养马所以备武事,备武事所以安边,方壮王室非小故也。昔人谓农事弗扰,则马政自修,故诗人称马政必归之农。《鲁颂》美僖公亦曰:务农重谷,牧于坰野。岂不以农政既修,则马政自举乎。我祖宗于畿
甸之间,民耕之外,辄择有水草处,以为草场。近日尽为权贵所有,民间之马无地可牧,请一切复之立为厉禁。异日,欲行周人牧师之政,举而措之云耳。

庾人掌十有二闲之政,教以阜马佚特,教駣,攻驹,及祭马祖,祭闲之先牧,及执驹散马耳,圉马,正校人员,马八尺以上为龙,七尺以上为騋,六尺以上为马。
臣按此九者马之政教也。

圉师掌教圉人养马,春除蓐,衅厩,始牧,夏庌马,冬献马。
臣按古人之养马,必顺其四时。冬之寒也,则藉之以蓐。春之煖也,则除去之然,又恐其所居之厩,积粪秽之久,而或足以致马疾,故杀牲以血涂之,而后以居焉。冬之寒也,则燠之以厩。夏之炎也,则凉之以庌其养也,殆无异于人,则其马安得而不壮盛哉。

圉人掌养马刍牧之事,以役圉师。
臣按刍以食马,牧以放马,皆所以养之也。周官设官,以掌王马之政,不惟有政,而又有教、有养焉。政以正之,教以导之,而养以安之也。养之则生息多而壮健,教之则性习驯而调和,是故马质,校人掌其政者也。趣马、巫马、牧师、圉师、圉人则以养之,而庾人则又所以教之者焉。

《月令》:季春之月。乃合累牛腾马,游牝于牧,牺牲驹犊,举书其数。
臣按先儒谓游牝则牝,虽在牧不得游也。盖嗜欲不制,则虽有龙牡,犹将耗矣。游虽牛马之真性,若牡则连之以羁絷,编之以皂栈,亦岂可少哉。于此可见,先王于牛马,固欲遂其生育之性,而亦不使之得以纵其欲,而损其真。如此则牝者生育多,而不失其时。牡者气力全,而咸得其用,是亦至诚圣人尽物之性之一事也。

仲夏之月,游牝别群,则絷腾驹,班马政。
臣按月令仲夏之月,班马政则其政以养马为主。季秋之月,班马政则其政以御为主,养之欲得其蕃息,御之欲得其调习,各因其时而班其政,令各有其宜焉。

季秋之月,班马政,命仆及七驺咸驾,载旌旐,授车以级,整设于屏外,司徒搢扑,北面誓之。
臣按月令,虽吕氏所作,然其所载者,皆先王之故典。季秋之月,班马政而命戎仆驾车载旌,以设行陈,盖以操习天子之六种马也。先王之练兵不惟习其人,而又习其马,不惟命典兵之官,而又命掌教之职。吁三代之兵,人与马相习三代之政,文与武兼用,此所以兵威所及,而功无不成,而武不至黩也与。

魏武侯问吴起曰:凡畜率骑,岂有方乎。起对曰:夫马必安其处,所适其水草,节其饥饱。冬则温厩,夏则凉庑,刻剔毛鬣,谨落四下,戢其耳目,无令惊骇,习其驰逐,闲其进止。人马相亲,然后可使车骑之具,鞍勒衔辔,必令完坚。凡马不伤于末,必伤于始。不伤于饥,必伤于饱。日暮道远,必数上下。宁劳于人,慎无劳马。常令有馀,备敌覆我,能明此者,横行天下。
臣按古人调养战马之法,无出此矣。畜战马者,所宜用心观玩。

秦之先,有非子居犬丘,好马及畜,善养息之。犬丘人言之周孝王,孝王召使主马于汧渭之间,马大蕃息。于是孝王曰:昔柏翳为舜主畜,之多息,故有土,赐姓嬴。今其后世亦为朕息马,朕其分土为附庸。邑之秦,使复续嬴氏之祀。
臣按人性各有所能,因其能而用之,鲜有不济。周孝王因非子善养马,而使之主马于汧渭之间,而马大蕃息,是知为政在人,惟在乎人君之善任使也。

汉制,太仆,掌舆马。属官有太厩、未央、家马三令。又车府、路軨、骑马、骏马四令丞;又龙马、闲驹、橐泉、騊駼、承华五监长丞。
臣按太仆周官掌正服位出入大命,及左右御仆,而专命以司马政,则始于汉焉。本朝初于南京设太仆寺,专掌马政,及于北平、山西、陕西、辽东各设行太仆寺,以司一方之马政,其后建都于北,革去北平行寺,又设太仆寺,以总司天下马政。

汉初,铸筴钱马匹至百金,自天子不能具醇驷,而将相或乘牛车。
文帝二年,诏:太仆见马遗财足,馀皆以给传置。又令民有车骑马一匹者,复卒三人。
景帝时,造苑马以广用。太仆牧师诸苑三十六所,分布北边、西边。以郎为苑监,官奴婢三万人,养马三十万匹。
孝武时,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乘㹀牝者摈而不得会聚。武帝于口赋钱人增三钱以补车骑马。
建元元年,罢苑马,以赐贫民。
元朔五年,以后大将军卫青比岁十馀万众击胡,汉军士马死者十馀万。后与霍去病两将军出塞,阅官马及私马凡十万匹,而后入塞者不满三百匹。元鼎元年,令民得畜边县,官假马母,三岁而归,及息什一。明年,车骑乏马,县官钱少,买马难得,乃著令,令封君以下至三百石吏以上差出壮马天下亭,亭有畜字马,岁课息。
征和中,帝下诏,深陈既往之悔,修复马令。
宣帝五凤二年,令郡国毋敛今年马口钱。
臣按西汉之马政始末盛衰之故,备于此矣。

唐之初起,得突厥马二千匹,又得隋马三千于赤岸泽,徙之陇右。其官领以太仆,其属有牧监、副监。监有丞,有主簿、直司、团官、牧尉、排马、牧长、群头,有正,有副。凡群置长一人,十五长置尉一人,岁课功,进排马。又有掌闲,调马习上。
臣按监牧之制始于此。

尚乘掌天子之御。左右六闲:一曰飞黄,二曰吉良,三曰龙媒,四曰騊駼,五曰駃騠,六曰天苑。总十有二闲为二厩,一曰祥麟,二曰凤苑,以系饲之。其后禁中又增置飞龙厩。
臣按此唐一代天子御马之制,所谓飞龙厩,即今御马监也。

初,用太仆少卿张万岁领群牧。自贞观至麟德四十年间,马七十万六千,置八坊岐、豳、泾、宁间,地广千里:一曰保乐,二曰甘露,三曰南普闰,四曰北普闰,五曰岐阳,六曰太平,七曰宜禄,八曰安定。八坊之田,千二百三十顷,募民耕之,以给刍秣。八坊之马为四十八监,而马多地狭不能容,又析八监列布河西丰旷之野。凡马五千为上监,三千为中监,馀为下监。监皆有左、右,因地为之名。方其时,天下以一缣易一马。万岁掌马久,恩信行于陇右。
臣按唐人牧马置八坊四十八监,其牧地在岐豳泾宁间,即今陕西、凤翔府,及西安之邠州,平凉之泾州,庆阳之宁州。其地也。募民所耕,以为刍秣者,其地止于一千二百三十顷,而用其地出,以饲七十万六千匹马,而马之直至以一缣易一匹。今其地固在其中閒田,民所不耕者,何止一千二百三十顷而已。本朝于此地,立行太仆寺一,及苑马寺一,以司蓄牧,而苑马之所辖者凡三十监,监皆有马,然监之立百年于兹矣。而其马之蕃盛,略不及唐人之一二,岂无其故与。臣考唐制始曰:置八坊岐豳泾宁间。其后又曰:其始置四十八监也。据陇西、金城、平凉、天水员广千里,由京度陇置八坊为会计都领,其间善水草、腴田皆肄之。由此以观,则其所牧之地,又若不专在岐豳泾宁也。盖跨数州之地,凡其善水草膏腴之田,皆以为牧放之所,而又得人以司之,是宜其马蕃盛,至七十万之多也。今其地固在,然皆齐民耕种纳租之地。一旦夺之,以为耕牧,刍秣之所,其势有不可者,然当唐之世民,皆不耕田纳租乎,何养马如此之多也。乞敕有司,循唐人之故迹,由京兆度秦陇,以求夫可以放牧之地,必不夺之民,必不亏于官,然后行唐人监牧之政。万一有可行者,其于马政不为无助。

后以太仆少卿鲜于匡俗检校陇右监牧。仪凤中,以太仆少卿李思文检校诸牧监使。后又有群牧都使,有闲厩使,使皆置副,有判官。又立四使:南使十五,西使十六,北使七,东使九。其后益置八监于盐州、三监于岚州。
臣按监牧有使,自仪凤中李思文始。

元宗开元初,国马益耗,太常少卿姜晦乃请以空名告身市马于六胡州,率三十匹雠一游击将军。
臣按此后世以官爵易马之始。

元宗以王毛仲领内外闲厩,马稍稍复,始二十四万,至十三年乃四十三万。其后突厥款塞,元宗厚抚之,岁许朔方军西受降城为互市,以金帛市马,于河东、朔方、左右牧之。既杂胡种,马乃益壮。天宝后,诸军战马动以万计。议者谓秦、汉以来,唐马最盛。
臣按议者谓秦汉以来,唐之马最盛,原其所以盛者。盖以监牧之置得其地,而监牧之官得其人,而牧养之有其法也。唐都关中其地宜马,我朝都燕冀亦是良马所生之地,然马之蕃息,不及唐之盛者,岂无其地与,其人与。盖袭用宋人保马之法,牧马于民,而官之所以牧者,徒有其名,而政则未尝举焉。必欲举其政,请下户部查究永乐以来,牧马草场为官民所耕佃者,尽以还官,及所在閒田未经开垦者,亦俾报官。遣官经量,创为牧马之所,而俾谙练民事。臣僚讲求其利害,以闻必上有益于国,下无害于民,真有利而无害,然后立为一代经久之制,以为国家安民足兵之良法。
宋之马政。凡御马之等三。给用之等十有五。群号之
字十有七。毛物之种九十有二。其官司之规,则太祖初置左、右飞龙二院,以二使领之,后改为天厩坊,又改为骐骥院,以天驷监隶焉,真宗置估马司。凡市马,掌辨其良驽,平其直,以分给诸监。三年,置群牧使。景德三年,改诸州牧龙坊悉为监。在外之监十有四,置群牧制置使,及群牧使副、都监,判官。厩牧之政,皆出于群牧司,自骐骥院而下,皆听命焉。诸州有监牧,知州、通判兼领之。
林駉曰:宋朝马政蓄于监牧者曰:官马。散于编户者曰:户马。市于边郡者曰:戎马。

太宗淳化二年,通利军上《十牧草地图》,上虑蓄牧之地多侵民田,乃遣中使检视画其疆界。又从赵守伦之请,于诸州牧龙坊畜牝马万五千匹,逐水草牧放,不费刍秣,生驹,可资军用。自是,诸牧马颇蕃息。
臣按马以资军用,诚国家之急务,然用军欲何为哉,卫民而已。本欲卫民,未有事乃先害民,可乎。宋太宗虑牧马侵民田,遣使检视良是也。然不遣文吏,而遣中使,何哉。夫天下土地,何者而非国家之有在民,犹在官也。而在官者,则非民有矣。其疆界之彼此,诚不可不画定也。疆界不定,则官田日广,民田日削。马虽蕃而民日耗,而用马以谁卫哉。

国子博士李觉言于太宗曰:冀北燕代马之所生,戎人之所恃也,制敌以骑兵为急议者,以为欲国之多马,在乎啖戎以利,而市其马。然市马之费岁益,而厩牧之数不加者,失其生息之理也。且戎人畜牧转徙驰逐水草,腾驹游牝,顺其物性,所以蕃滋其马。至于中国絷之、维之,饲以枯槁,虽析牝牡,制其生性,元黄虺隤,因而减耗宜然矣。古皆因田赋出马,马皆生于中国,不闻市之于戎。今所市戎马,直之少者匹不下二十千。往来资给赐予复在数外,是贵市于外裔,而贱弃于中国,非理之得也。今宜减市马之半直。赐畜驹之将卒,增为月给,俟其后纳马则止焉。是则货不出国,而马有孳也。大率牝马二万,而驹收其半,亦可岁获万匹。况夫牝又生驹,十数年间,马必倍矣。昔猗顿穷士也。陶朱公教以畜五㹀,乃适西河大畜牛羊于猗氏之南。十年间,其息无算,况以天下之马而生息乎。
臣按觉疏引猗顿畜牸之事,尤为切于事情,由是以观牧马之政,以畜牝为先牝,得其养则生育多矣。积以岁年,牝又生牝,驹又生驹,不出十年,马大蕃息矣。觉又言中国之马食枯刍,处华厩,故多生息,而无耗。今官散马于编民,户丁分日而饲,各家分次而牧,委之以老,稚食之以芜杂,处之以污秽,而欲其生育之蕃多,体力之壮健,性习之调伏,难矣。

仁宗庆历中,知谏院余靖言,谨按诗书以来,中国养马蕃息故事,不独出于戎狄也。秦之先曰:非子居犬丘,好马及畜,养息之,周孝王召使主马于汧渭之间,马大蕃息。犬丘,今之兴平;汧渭,今之秦陇州界也。卫文公居河之湄以建国,而诗人歌之曰:騋牝三千。不言牡而言牝,则牝为蕃息之本也。卫,则今之卫州也。诗人又颂鲁僖公能遵伯禽之业,亦云駉駉牡马,鲁今属兖州。左氏云:冀之北土,马之所生。今镇定并代其地也。汉之太原有家马厩,一厩万匹,又楼烦胡北皆出名马,即今之并岚石隰界也。唐以沙苑最为宜马,即今之同州也。开元中,置八坊四十八监半在秦陇、绥银,则知古来,牧马之政,修之由人,不在于地。臣切见今之同州,及太原以东,相卫、邢洺,皆有马监。其馀州军牧地七百馀所,乞于群牧使、副都、监判官等,内差一员往监牧旧地,相度水草丰茂,去处选择孳生、堪牧养马。专差人员牧于四远,牧放一依周官月令之法,务令蕃息,别立赏罚以明劝惩。庶几数年之后,马蓄蕃盛。
臣按我朝奄有四海之大,凡中国所谓宜马之地,皆在焉。非若唐人自中叶以后,失去河北。宋人失幽燕、宁夏之地其后也,并中原而失之,然是时未尝去兵,而用兵也,未尝乏马。今天下无事,所谓马政者特以为操习,豫备之具耳。往往以乏马为忧。掌国计者,切切以扰民为虑,何哉。不行先王之政,而袭用王安石之弊政,故也。噫,无事之时,且尔一旦事出仓卒,又将何以济哉。臣闻天下无难处之事,君子怀先事之忧,当閒暇之时,而豫为之处置。稽之于古,验之于今,广询访于众,谋不拘泥于陈迹,其间必有一不亏官、不损民之良法,行之有利而无害者出焉。

宋祁言于仁宗曰:天下久平,马益少,臣请多用步兵。夫鬨然聚忽然散云奔飙驰,钞后掠前,此马之良也;强弩巨梃,长鎗利刃,什什相联,伍伍相缝,大呼薄战,此步之良也。臣料朝廷与敌相攻,必不深入穷追,驱而去之,及境而止,然则不待马而步可用矣。臣请损马而益步,故马少则骑精,步多则斗健,我惟用步所长,契丹马多,无所用之。
臣按中国之马不如边马之良,非徒无其良,而孳生之多,亦不及也。今天下无事之秋,欲为武备,内疲齐民,外苦边卒,以马之故,马之弊极矣,而讫无善政。宋祁谓朝廷,与敌相攻必不深入穷追,驱而去之,及境而止,不待马而步可用。请损马益步,马少则骑精,步多则斗健。祁之言,盖有得于周人薄伐之意,其策诚莫有过焉者也。臣请于西北沿边一带,凡屯戍之所,率以守疆界为重扼要害。为主惟限敌使不得入,不必穷追,惟制敌使不敢越,不必深入。十兵之中步八,而骑二,骑以为奇,而驱驰必精健之足。步以为正,而什伍皆健斗之卒,如此则马,虽不多而皆得其用。内可以宽保户之孳生,外可以免骑士之买备。

英宗治平中,欧阳修言:唐之牧地,西起陇右金城、平凉、天水,外暨河曲之野,内则岐、豳、泾、宁,东接银、夏,又东至于楼烦。今则没入蕃界。惟河东岚、石之间,山荒甚多,汾河之侧,草地亦广,其间水甘草软最宜牧养,乃唐楼烦监地。臣往年出使,尝行威胜以东及辽州、平定军,其地率多閒旷。河东一路,水草甚佳,地势高寒,必宜马性。又京西唐、汝之间,荒地亦广。请下河东、京西转运司遣官审度,兴制监牧。
臣按今日马政,两京畿及山东、河南牧之于民,山西、陕西、辽东牧之于官。在官者有名而无实,在民者有损而无益国家,承平踰百年于兹矣。正居安思危之日,修政举废之时。乞下本兵大臣,推求祖宗立法养马之意,寺监之养,必循名而责实。民间之畜,必无损而有益,立为通融之法。两京畿及山东、河南于民养之外,择地以立监牧。山西、陕西、辽东于官养之外,设法以为俵散,制畜养之规,修厩牧之所。勘牧地之数,广收市之利,分支免之等,宽追赔之限,如此则名称其实有益,而无损矣。

神宗熙宁中,王安石因曾孝宽言,庆历中,尝诏河北民户以物力养马,备非时官买。乞参考申行之,而户马法始此。
文彦博言汉唐之盛苑监实繁,祖宗以来,修举甚至七八十年,蒐补取用源源不绝。近时议者,多不深究本末,熟详利害,乃欲赋牧地与农民,敛其租课,散国马于编户,责其孳息,即不知所赋之地肥瘠,皆可耕乎。所敛租赋丰凶皆可得乎,复不知户配一马,絷之、维之,皆可蕃息乎。既不蕃息,则后将可继乎。
臣按彦博兹言,虽言当时户马之弊,殆有若为今日设也。但宋时户马,是散官马于民,今日乃令民自买马养耳。宋时,赋牧地与民,今日乃民自用其地所出,以养耳。其中所谓维之、絷之,皆可蕃息乎之。一言尤为有见,盖马所以蕃息者,以其群聚之相资,腾游之有道。今小民一家各絷一马,而欲其生息,固难矣,况求其皆良乎。

保甲养马者,自熙宁五年始。先是,中书省、枢密院议其事于上前,文彦博、吴充言:国马宜不可阙。今法,马死者责偿,恐非民愿。王安石以为令下而京畿投牒者已千五百户,决非出于驱迫,持论益坚,帝诏开封府界保甲愿牧马者听,仍以陕西所市马选给之。六年,曾布等承诏上其条约:凡五路义勇保甲愿养马者,户一匹,物力高愿养二匹者听,皆以监牧见马给之,或官与其直令自市,毋或强与。府界毋过三千匹,五路毋过五千匹。袭逐道路外,乘越二百里者有禁。在府界者,免体量草二百五十束,加给以钱布;在五路者,岁免折变缘纳钱。三等以上,十户为一保;四等以下,十户为一社,以待病毙补偿者。保户马毙,保户独偿之;社户马毙,社户半偿之。岁一阅其肥瘠,禁苛留者。凡十有四条,先从府界颁焉。五路委监司、经略司、州县更度之。于是保甲养马行于诸路矣。
臣按此宋熙宁保马之法,大类今日两京畿、河南、山东编户养马之法。但宋人保甲养马自愿者,听及以官马给之,且免其体量草束,及折变缘纳钱。今日则论丁养马,丁及数者与之,不足数者足诸他户,不问其愿与否也。粮草户役,徵输如故。况宋人所谓保甲者,不供他役。今日则科赋征役,非止一端,而又于郡邑正供之外,加设以官,里社之外别立群长,民以一身而当二役,既为人而差复为马而役。既供刍粮以给公家之用,复备刍秣,以为官马之养,其害比宋为甚矣。假令百姓竭力破产,以饲养马匹,官得其用。虽曰:有损于民,而实有益于官。今所养之马,既皆小弱羸瘠,有之若无,驱逐数十里,固已困憋矣。况用以出塞禦戎乎,是官民胥失之也。夫养马之令,生必报数,死必责偿,一马之毙未偿,而一马又毙。前岁之生未俵而嗣岁,又生生者岁增,而供给愈难。死者日继,而赔偿无已,民何以生乎。今日两京畿、河南、山东之弊政,莫此
为甚,朝廷建国于北,藉此数郡以为根本,而当无事之时,首先困之,而不为之拯恤,可乎。知治体,忧深思远者,所当为之轸念也。伏惟圣明明见万里之外,仁同一视之中,况此根本重地,不出二三千里之外者乎。万乞留神听察,则宗社生灵不胜大幸。

哲宗嗣位,议者争言保马之不便。乃下诏以两路保马分配诸军,馀数发赴太仆寺,不堪支配者斥还民户。元祐初,议兴复废监。于是诏陕西、河东相视所当置监,又下河北陕西、按行河、渭、并、晋之间牧田以闻。时已罢保甲,教骑兵,而还户马于民。右司谏王岩叟言:兵所恃在马,而能蕃息者,牧监也。昔废监之初,识者皆知十年之后天下当乏马。已不待十年,其弊已见,此甚非国之利也。乞收还户马,复置监如故,监牧事委之转运官,而不专置使。今郓州之东平,北京之大名、元城,卫州之洪水,相州之安阳,洺州之广平监,以及于瀛、定之间栅基草地疆画具存,使臣牧卒大半犹在,稍加招集,措置可定,而人免纳钱之害,国收牧马之利,岂非计之得哉。
臣按古今牧马之制,在官、在民二者而已。宋人始制牧监以牧马,是牧之于官。至其中世,改以为户马、保甲马之法,则是牧之于民也。牧之于官,虽不能无害,而犹得马之用。牧之于民,非独有害,而又不得马之用焉。昔王安石行新法,而为户马之制。文彦博言于神宗,不见用。至元丰时,其弊一如彦博所言,神宗乃叹曰:朕于是有愧于文彦博矣。虽然神宗虽知所愧,而不能有所改。至哲宗乃罢之,而复废监。百姓如释重负,而出于水火之中。今日养马之政,不幸驯致于熙宁之弊,诚能如元祐之改辕易辙,则此数郡之民,感戴圣恩如天矣。

嘉祐中,置买马司于原渭州、德顺军,而增为招市之令。后开熙河,则更于熙河置买马司,而以秦州买马司隶焉,又置熙河路买马坊六。岷州、通远军等场。熙宁七年,诏知成都府秦延庆兼提举戎、黎州买马,以经度其事。未几,罢之。元丰中,复命吕大防同成都府、利州路转运司,经制边郡之可市马者。
臣按自唐以来,中国马不足,往住出于互市。然多费财用,而实无益于用。宋南渡以后,失中原宜马之地,而所资以为战骑者,求于西南,盖有不得已焉者。今世全得中原之地,凡西北高寒之所,宜马之地,皆为吾所有。苟制置得宜,牧养有道,典掌得人,又何患乎无马乎,患无其人焉耳。

神宗元丰四年,郭茂恂言:承诏议专以茶市马,以物帛市谷,而并茶马为一司。臣闻顷时以茶易马,兼用金帛,亦听其便。近岁事局既分,专用银绢、钱钞,非蕃部所欲。且茶马二者,事实相须。请如诏。奏可。仍诏以雅州名山茶为易马用。至是蕃马至者愈众。六年,买马司复置兼茶事。七年,更诏以买马隶经制熙河财用司。经制司罢,乃复故。自李杞建议,始于提举茶司兼买马,其后二职分合不一。
林駉曰:以摘山之利,而易充厩之良,戎人得茶不能为我害,中国得马足以为我利,亦济用之良策也。
臣按唐宋以茶易马,多是交互市于境外之裔。我朝于四川置茶马司一,陕西置茶马司四以茶易马,设官掌之。盖取之我羁縻之土民,非若前代出境外,而与蕃戎交易也。

高宗时,广西进出格马,上曰:此几似代北所生,广西亦有此马,则马之良者,不必西北。可知上因论春秋列国不相通,所用之马皆取于中国而已。申公巫臣使吴与其射御,教吴乘车,则是虽吴亦自有马。今必于产马之地而求之,则马政不修故也。
臣按宋南渡以后,凡中国宜马之地,皆为金有。然而张韩、刘岳之出战,亦未闻其乏马。

建炎末,广西提举峒丁李棫始请市战马赴行在。绍兴初,隶经略司。三年,即邕州置司提举,市罗殿、白杞、大理诸蛮。其后,又置买马司,以帅臣领其事。然诸蕃本自无马,盖又市之南诏。南诏,今大理国也。
臣按古今马政,汉人牧于民,而用于官。唐人牧于官,而给于民。至于宋朝,始则牧之在官,后则蓄之于民,又其后则市之于外国。惟我朝则兼用前代之制,在内地则散之于民,即宋人户马之令也。在边地,则牧之于官,即唐人监牧之制也。而于川陕又有茶马之设,岂非宋人之市于外者乎。请以今日国马之政,言之在内有御马、监掌、天子十二闲之政,以供乘舆之用。凡立仗而驾辂者,皆于是而畜之。其牧放之地,则有郑村等草场,其饲秣之卒,则有腾骧等四卫。国初,都金陵设太仆寺于滁州,其后定都于北,又设太仆寺于京师。凡两淮及江南马政,则属于南。其顺天等府、暨山东、河南马政,则属于北。其后又用言者,每府州各县添设佐贰
官一员,专管马政。在外设行太仆寺于山西、陕西、辽东凡三处,苑马寺亦三处。陕西、甘肃各辖六监二十四苑,辽东仅一监二苑焉。内地则民牧以给京师之用,外地则官牧以给边方之用,又于四川陕西立茶马司五,以茶易蕃戎之马,亦用以为边也。本朝国马之制,大略如此。承平百年,无大征伐,遇有征行,随用随足,虽不至于大乏绝然。求其如前代之云锦成群,则未焉。所谓官牧者,是盖唐人之四十八监,宋人之十八监之遗制也。然唐宋行之于内地,而今日则用之于边方焉。其蕃育生息,虽不能尽如国初之盛,然惟马之用不足而已,而害未及于民。一旦按其已然之迹,而振举其废弛之政,则祖宗之良法、善政,固在也。乞命本兵柄大臣,讲求本朝故事,及参究唐宋之典,以济今日之所不及。遣知马政者,勘实牧地,其有旧有,而今为人所侵欺、埋没者,咸复其旧。或有山林原隰,可以开垦以为牧地者,开垦之。或附近州县有空閒地,可以增置监苑者,增置之。士卒有逃亡者,则为之勾补。厩庌有未备者,则为之修葺。所畜之马,若牡多而牝少,则为之添牝。孳生之牝,其种有不良,则为之求良游牝去,特必顺其时腾放,调养各有其法。俵散关换,咸定其规,皆一一讲求其所以然之故。与其所当然之则,立为一定之法,使之永远,遵守岁时。遣官巡视,有不如法者,坐以牧放。不如法之律,必慎择其官,而优宽士卒,必务臻实效,而不为虚文,如此则边圉得马之用矣。若夫所谓民牧者,是盖宋王安石新法之遗绪也。方宋神宗初行此法,文彦博极言其不可,而不见听,其后大为民害。神宗有见愧彦博之言,而深知安石之误,而亟罢之。是以在当时,虽为民害,犹未至于甚也。今日之弊,臣已详之于前矣。而所以为之处置者,亦已具于制军伍之条之下焉。然所处置者,特议以行于畿甸五郡耳。万一可以通行,请下兵部及两太仆寺,查算天下马数,某布政司若干,某府若干,某州若干,某县若干。及查各府州县原先有无草场,及没官空閒田地井。可以为草场、马厩者,假如某县旧额民若干,里户若干,丁若干。某县原额马若干匹,群长若干,人既具其数,遣官亲临州县勘实以闻。然后因其已然之法,而立为救弊之政,必不失其原额,必不拂乎民情,务使官得其用,而民无其害。然后行之。请即一县言之,其县旧有里五十,群长千人,马千匹,今即就五十里之中,择其乡村相依附近处,或十村五村为一大厩。村落相去远者,或五六十家、七八十家为一小厩,每厩就其村居,以有物力者,一人为厩长,年老者一人为厩老,无力不能养马者,数人为厩卒,每厩各设马房仓囷及长槽、大镬。每岁春耕之候,厩长遍谕马户,每领马一匹者,种秆禾若干亩,料豆若干亩,履亩验之。有不种者,闻官责罚,毋使失时。无田者,许其分耕于多田之家,或出钱以租耕收穫之际。厩长及老计亩,收之仓囷之中,秆草料豆以饲马,而豆之萁即以为煮豆之用。按日而出之,岁终具数以闻于官。若其马种,即以在官之数,充之。若其种非良,许其售而换之,必求其良。前此倒死未偿之马,五分蠲其三,徵其二以市马种。凡马始生,则书其月日,别其毛色,使有所稽考。又令通晓马事者,定为养马之式,镂板以示之。凡一岁游牝、腾驹去特,皆有其时。越其时者有罪。凡一日龁草、饲料、饮水皆有其节,违其节者有罚。其房庌必冬煖而夏凉,其牧养必早放而晡收,凡可以为马之利者无不为。凡可以为马之害者,无不去。如此则牧养有其道。其视各家人自为养者,大不同矣。旧例,凡群头管领骒马一百匹为一群,每年孳生驹一百匹,不及数者坐以罪。请酌为中制,每骒马十匹,止取孳生七匹。其年踰数者,除以补他年欠缺之数,今年不足明年补之。其有种马倒死者,即以驹足其数。本厩生牝多,许他厩闻官以牡来易。每厩兼畜驴骡,以马为准,牝马二十畜牡驴一。牝驴四,所生或驴或骡,具数报官。官为造车,遇有搬运官物,许于各厩起倩。无事之日,本厩马户借用者,听按日计佣,收以为秣饲之用。每季本县管马官,一行巡视。府官则岁一行,太仆寺官因事而行无定时。凡其马之壮老、肥瘠,逐月开具点视之。凡房宇有不如度,水草有不如法,刍豆有不及数,驰走有不如式,皆为修葺,处置违者治以罪。是就民养之中,而微寓以官牧之意,上不失祖宗之成法,下有以宽民庶之困苦,中有以致马政之不失。大略如此,虽然其间之委曲纤悉,又在临时之。因时制宜,补偏救弊也。若夫俵散关换之法,具有成规。官军领马骑操,遇有倒死,责以追偿,是固足以为不行。用心保惜者之戒,但马之给于官军者,多系饿损,并老弱羸
疾者,及至官给草料多不以时,或马有不时之疾猝,然莫救者,亦往往有之律文。死损数目并不准除,然一军之产,不满十百,而一马之直多踰数千。倾家之所有,不足以偿,至卖三子不足以偿一马,兴言及此可伤也。请自今以后,给马与军必具其年齿、毛色、体质或肥、或瘠、或有疾、或无疾,明具于帐。如齿踰十二,或原瘦弱并有。疾者不偿,惟以皮尾入官。若虽少壮,而忽然有奇疾,先期告官,及众所共知者,亦在不偿之数。申明旧制,凡马,军皆要攒槽共喂,如居隔远。秋冬之月皆俾就近攒喂,半夜以后,本管头目亲行点视,草料有不如法,及不及数者,罪之。其关领草料,则严为立法,不许变卖。及将换易他物。买者、换者,罪同凡马倒死,必责同伍互偿。若同伍之人知其马之老瘠、疾病,及其人弃纵不理,雇倩与人,削减草料者,预先告官,料理者免其共偿。如此则人人爱惜其马,有不惜者人共责之,而预得以调治之,则马无横死,而人免赔偿矣。是非独以足乎马,而亦有以宽乎军也。虽然此内地官军骑操之马耳,至于边方之马,所系尤大,与其得驽马,而乘之以禦敌,又不若不乘之之为愈也。盖骑战,非中国所长,而中国之马比边马为劣,以非所长之技,而骑下劣之马,以角敌人之所长,非计之得也。请自今给马于军士,非良不与。而所与者必良,与之骑操,而不倚之饲秣,宜于边城中择空閒地为厩,置长槽或十或五,随其广狭不为定数,不分卫所队伍,因其近便而为饲养之所。选其老弱之卒,不堪战陈者,专一喂养。置大囤以贮草,支大镬以煮料,每日遣官点视。晡时则检其所储,夜半则视其所饲。操练之日,军士持鞍就彼鞁骑。无事之时,轮番牧放,逐名调习,或有瘦损疾病,告官调治,如此则马得所养,而无损失之患,军得其用,而免赔偿之苦矣。或曰:今边城非一处,处处皆屯重兵,所骑之马安能皆得其良。窃考五代时,唐明宗与范延光所言者,李克用以马上立国制胜,所蓄不过七千。今东起自辽东,西尽岷洮,其间历宣府、大同、延绥、兴庆、甘肃之境,边城万里,其马不翅数十倍矣。然牧马之数,虽多未尝以之临敌。出陈往往老死,皂枥之间,而责吾士卒之赔偿。人不幸而生于边界,天苦寒而地硗燥,物不生殖而人无蓄积,天下之人莫苦焉。既资其出力,以为国防寇,又责其出财,以为官偿马。以每岁所赐,予之衣粮,犹不足以偿其递年倒死之马匹,况望饱煖其妻子哉。则是无事之时,无故以是不战之马,而坐困吾得用之士卒,而使之失所、离心,盖亦不思之甚也。昔人有言,帝王之师以万全为胜,中国之所以取胜于外国者,以人不以马,以智不以力,以守不以战。臣愚以为,自今以后,边境一以高城深池为固,扼其要害,塞其蹊径,来则拒之,去则不追。凡其制兵,率以步兵为正,以骑兵为奇,大率步十而骑二,步军一万骑兵二千。马非壮健,不以给军,军非骁勇,不以为骑,扼之使不得入而已。而不摭其出,拒之使不敢来而已,而不追其往。如此则步兵无非良,而马亦易于办矣。或者若谓马者兵之大用,兵非马,决不能以制胜吁,此论战兵,非所以论兵之守也。所谓守者,我静而彼动,我逸而彼劳,我大而彼小,我众而彼寡。彼用其所长,我舍我之短,而用我之长以制之焉。则彼进不得战,而退可以回,自然屈服于我矣。臣愚无知识,辄敢肆其胸臆,而妄为异议。伏望天地大量,悯其区区一念,忧边爱民之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