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三十七卷目录

 经籍总部艺文一
  举贤良诏         汉武帝
  举文学诏          宣帝
  举博士诏          成帝
  五帝本纪赞        司马迁
  孔子世家赞         前人
  太史公自叙赞        前人
  选高才生受学诏     后汉章帝
  武帝赞           班固
  刘向赞           前人
  艺文志传          前人
  请专事东观收检遗文表    张衡
  东观赋           李尤
  东观铭           前人
  读书枕铭          前人
  书案铭           前人
  与子琳书          孔臧
  说邓禹书          冯衍
  与宗从弟书         孔融
  书挹赋           杜笃
  读书赋          晋束晰
  与子贶书          杜预
  请吴王引师友文学观书问道启 陆云
  又启            前人
  让乐事表          荀勖
  书帙铭         宋谢灵运
  报何偃书          王微
  告弟僧谦书         前人
  答陆澄书         齐王俭
  上昭明太子集别传表   梁简文帝
  谢齐竟陵王使撰众书启   王僧孺
  皇太子太学讲碑      陈江总
  高凤好学不知流麦赞   北周庾信
  请开献书表        隋牛弘
  策贤良问第四道     唐颜师古
  策博通坟典达于教化科问   陆贽
  策进士第一问       权德舆
  请修书表          前人
  秋宵读书赋        王延龄
  授马怀素秘书监制      苏颋
  授萧昕秘书等制       贾至
  授王回质秘书监等制     孙逖
  授李潓秘书监制       常衮
  授许季同秘书监制     白居易
  授李毗充集贤校理制     崔嘏
  授钱珝等充集贤校理制   薛廷圭
  授李毂充集贤校理制     李溪
  授卫恽校书郎制       常衮
  授张籍秘书郎制       元稹
  授王建秘书郎制      白居易
  授刘纵秘书郎制       杜牧
  雪影透书帷赋        蒋防
  书轴赋           吕牧
  獭皮书袋赋         王起
  卧读书架赋         杨炯
  坏宅得书赋         蒋凝
  六艺赋          封希颜
  上东宫启          张说
  谢赐书表       宋真宗太子
  乞写秘阁书劄子      欧阳修
  论雕印文字劄子       前人
  黄州上文潞公书       苏轼
  李氏藏书山房记       前人
  题校书图后        黄鲁直
  书铭            杨时
  书巢记           陆游
  跋秘阁书目         洪迈
  婺源藏书阁记        朱熹
  与杨教授书         前人
  书泸士周挺读历代书    魏了翁
  会试策问         元袁桷
  藏书阁铭         程文海
  藏书阁记略         贝阙
  司经局箴         明宣宗
  读书箴          邹守益
  读秘阁藏书赋       史继偕
  前题           翁正春
  前题           张同德
  重镌十三经十七史缘起    毛晋

经籍典第三十七卷

经籍总部艺文一

《举贤良诏》〈元光元年〉汉武帝

贤良明于古今王事之体,受策察问,咸以书对,著之于篇,朕亲览焉。

《举文学诏》〈元康元年〉宣帝

朕不明六艺,郁于大道,是以阴阳风雨未时。其博举吏民,厥身修正,通文学,明于先王之术,宣究其意者,各二人,中二千石一人。

《举博士诏》〈阳朔二年〉成帝

古之立太学,将以传先王之业,流化于天下也。儒林之官,四海渊源,宜皆明于古今,温故知新,通达国体,故谓之博士。否则学者无述焉,为下所轻,非所以尊道德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丞相、御史其与中二千石、杂举可充博士位者,使卓然可观。

《五帝本纪赞》司马迁

学者多称五帝,尚矣。然尚书独载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孔子所传宰予问五帝德及帝系姓,儒者或不传。余尝西至空峒,北过涿鹿,东渐于海,南浮江淮矣,至长老皆各往往称黄帝、尧、舜之处,风教固殊焉,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予观春秋、国语,其发明五帝德、帝系姓章矣,顾第弗深考,其所表见皆不虚。书缺有间矣,其轶乃时时散见于他说。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道也。余并论次,择其言尤雅者,故著为本纪书首。

《孔子世家赞》前人

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低回留之不能去云。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馀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折衷于夫子,可谓至圣矣。

《太史公自叙赞》前人

维我汉继五帝末流,接三代统业。周道废,秦拨去古文,焚灭诗书,故明堂石室金匮玉版图籍散乱。于是汉兴,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为章程,叔孙通定礼仪,则文学彬彬稍进,诗书往往间出矣。自曹参荐盖公言黄老,而贾生、晁错明申、商,公孙弘以儒显,百年之间,天下遗文古事靡不毕集太史公。太史公仍父子相续纂其职。曰:于戏。余维先人尝掌斯事,显于唐虞,至于周,复典之,故司马氏世主天官。至于余,钦念哉。钦念哉。罔罗天下放失旧闻,王迹所兴,原始察终,见盛观衰,论考之行事,略推三代,录秦汉,上记轩辕,下至于兹,著十二本纪,既科条之矣。并时异世,年差不明,作十表。礼乐损益,律历改易,兵权山川鬼神,天人之际,承敝通变,作八书。二十八宿环北辰,三十辐共一毂,运行无穷,辅弼股肱之臣配焉,忠信行道,以奉主上,作三十世家。扶义倜傥,不令己失时,立功名于天下,作七十列传。凡百三十篇,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字,为太史公书。序略,以拾遗补艺,成一家之言,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藏之名山,副在京师,俟后世圣人君子。

《选高才生受学诏》〈建初八年〉后汉章帝

五经剖判,去圣弥远,章句遗辞,乖疑难正,恐先师微言将遂废绝,非所以重稽古,求道真也。其令群儒选高才生受学,以扶微学,广异义焉。

《武帝赞》班固

汉承百王之弊,高祖拨乱反正,文景务在养民,至于稽古礼文之事,犹多阙焉。孝武初立,卓然罢黜百家,表章六经。遂畴咨海内,举其俊茂,与之立功。兴太学,修郊祀,改正朔,定历数,号令文章,焕焉可述。后嗣得遵洪业,而有三代之风。虽诗书所称何有加焉。

《刘向赞》前人

仲尼称材难不其然与。自孔子后,缀文之士众矣,唯孟轲、孙况,董仲舒、司马迁、刘向、扬雄。此数公者,皆博物洽闻,通达古今,其言有补于世。传曰:圣人不出,其间必有命世者,岂近是乎。刘氏洪范论发明大传,著天人之应;七略剖判艺文,综百家之绪;三统历谱考步日月五星之度。有意其推本之也。

《艺文志传》前人

伏羲画卦,书契后作,虞夏商周,孔纂其业,纂书删诗,缀礼正乐,彖系大易,因史立法。六学既登,遭世罔弘,群言纷乱,诸子相腾。秦人是灭,汉修其缺,刘向司籍,九流以别。爰著目录,略序洪烈。

《请专事东观收检遗文表》张衡

臣仰干史职,敢徼官守,窃贪成训,自忘顽愚,愿得专于东观,毕力于纪记,竭思于补阙,俾有汉休烈,比久长于天地,并光明于日月,昭示万嗣,永永不朽也。

《东观赋》李尤

敷华实于雍堂,集干质于东观。东观之萟,孽孽洋洋。上承重阁,下属周廊。步西蕃以徙倚,好绿树之成行。历东厓之敞坐,庇蔽茅之甘棠。前望云台,后匝德阳。道无隐而不显,书无阙而不陈。览三代而采宜,包郁郁之周文。

《东观铭》前人

周氏旧区,皇汉实循。房闼内布,疏绮外陈。升降三条,贯启七门。是谓东观,书籍林林。列侯弘雅,治掌萟文。

《读书枕铭》前人

听政理事,怠则览书。倾倚偃息,随体兴居。寤心起意,由愈宴娱。

《书案铭》前人

居则致乐,承颜接宾。承奉奏记,通达诏制。尊上答下,道合仁义。

《与子琳书》孔臧

告琳,须来闻汝诸友生,讲肄书传,孜孜昼夜,衎衎不怠,善矣。人之进道,唯问其志。取必以渐,勤则得多。山涧至柔,石为之穿。蝎虫至弱,木为之弊。然而能以微脆之形,陷坚刚之体,岂非渐之致乎。

《说邓禹书》冯衍

衍闻,昔者先王学大道,以观于政。夫为君而不明于道,上无以承天,下无以化民。为臣而不明于道,进无以事君,退无以修身。圣朝天然之资,将军纯茂之德,诚少游神乎经书之林,驰情乎元妙之中。明照于日月,而智溢于四海。圣朝享尧舜之荣,将军荷稷契之烈,自然理也。

《与宗从弟书》孔融

知晚节,豫学既美,大弟因而能寤,又合先君加我之义,岂唯仁弟,实专承之。凡我宗族,犹或赖焉。

《书挹赋》杜笃

惟书挹而丽容,象君子之淑德。载方矩而履规,加文藻之修饰。能屈伸以和礼,体清净而坐立。承长者之至意,惟高下而消息。虽转旋而屈挠,时倾斜而反侧。抱六艺而卷舒,敷五经之典式。
《读书赋》晋·束晢
耽道先生,澹泊閒居。藻练精神,呼吸清虚。抗志云表,戢形陋庐。垂帷帐以隐,被纨素而读书。抑扬嘈囋,或疾或徐。优游蕴藉,亦卷亦舒。颂卷耳则忠臣喜,咏蓼莪则孝子悲。称硕鼠则贪民去,唱白驹而贤士归。是故重华咏诗以恭己,仲尼读易于终身。原宪潜吟而忘贱,颜回精勤以轻贫。倪宽口诵而芸耨,买臣行吟而负薪。圣贤其犹孳孳,况中才与小人。

《与子贶书》杜预

知汝颇欲念学,令同还。车到,副书可按录受之。当别置一宅中,勿复以借人。

《请吴王引师友文学观书问道启》陆云

郎中令臣云言,闻古之君子,既盛德在身,又外求诸物。是以广纳俊士,博观载籍。朝夕师傅,夙夜勤礼。宾友嘉客讲义于前,往古来今日闻于耳。故知积德广而流芳罔极。伏惟殿下天资聪睿,应期挺秀,圣敬敷闻,辉光日新。即位已来,仍遭不造,大礼虽阕,哀故滋有。宾客无接觐之宴,师友阙讲诵之礼。愚臣所以寤寐永叹,而私怀慷慨者也。愚以宜发通客之令,使朝士有接见之缘。又可时与师友文学,披观文籍,坐而论道。非学无以闻义,非士无以行礼。礼义既举,群望允塞。此臣下所以拭目思德音之发者也。臣区区所怀,敢以闻。

又启

臣云言,臣前启,可与师友文学观书论道。今又天时清适,正是讲诵之日。臣闻崇山之高,不厌其峻。沧海之量,无限于广。是以周公一日万事,犹复旁观百篇。孔子假期玩年,至于韦编三绝。由是言之,虽圣之弘,亦不能不求之于学也。伏惟殿下,明德光劭,天资秀朗,方当光演文武,允迪皇猷。如复垂精古今之奥,仰览千载之籍。则神道睿知,无物不照。且师友文学,朝选于众,以德来教。虽丰禄崇礼,已隆其人。而先王之道,未简圣听。在位累载,官废其职。每听其言,亦怀慷慨。臣以可于良日,就讲经学,先阐大道,永播芳风。愚臣区区,敢献瞽言。

《让乐事表》荀勖

臣掌著作,又知秘书。今覆校错误十万馀卷书,不可仓卒,复兼他职,必有废顿。

《书帙铭》宋·谢灵运

怀幽卷赜,戢妙抱密。用舍以造,舒卷不失。亮惟勤玩,无或暇逸。

《报何偃书》王微

吾真庸性人耳。自然志操,不倍王乐。小儿时,尤粗笨,无好常。从博士读小小章句,竟无可得,口吃不能剧读,遂绝意于寻求。至二十左右,方复就观小说。往来者见床头有数帙书,便言学问试就,校当何有哉。乃复持此拟议人邪。尚独愧笑扬子之袖赡,犹耻辞赋为君子。若吾篆刻菲亦甚矣。卿诸人亦当尤以此见议,或谓言深,博作一段意气,鄙薄人世。初不敢然,是以每见世人文赋书论,无所是非,不解处,即日借问。此其本心也。

《告弟僧谦书》〈案《王微传》,微弟僧谦,遇疾卒,微以书告灵〉前人

弟年十五,始居宿于外,不为察慧之誉,独沉浮好书,聆琴闻操。辄有过目之能。讨测文典,斟酌传记,寒暑未交,便卓然可述。寻念平生,裁十年中耳。然非公事,无不相对,一字之书,必共咏读,一句之文,无不研赏。浊酒忘愁,图籍相慰,穷而不忧,实赖此耳。

《答陆澄书》齐·王俭

《易》体微远,实贯群籍,施、孟异闻,周、韩殊旨,岂可专据小王,便为该备。依旧存郑,高同来说。元凯注《传》,超迈前儒,若不列学官,其可废矣。贾氏注《经》,世所罕习,《谷梁》小书,无俟两注,存糜略范,率由旧式。凡此诸义,并同雅论。疑《孝经》非郑所注,仆以此书明百行之首,实人伦所先,《七略》《艺文》并陈之六艺,不与《苍颉》《凡将》之流也。郑注虚实,前代不嫌,意谓可安,仍旧立置。

《上昭明太子集别传表》梁·简文帝

臣闻无怀有巢之前,书契未作。尊卢赫胥之氏,坟典不传。昭明太子禀仁圣之姿,纵生知之量,孝敬兼极,温恭在躬。明月西流,幼有文章之敏。羽籥东序,长备元良之德。蕴兹三善,弘此四聪,非假二疏,宁劳四皓。虎贲恧其经学,智囊惭其调护。岂止博望延宾,寿春能赋,问疑枣据,书戒凭陵而已哉。

《谢齐竟陵王使撰众书启》王僧孺

伏惟殿下,铜雀始成,早摛从后之句。柏梁初构,首属骖驾之辞。楚史所受,曾不云述。沛献斯陈,良未足采。徒以愿托后车,以望西园之客。摄齐下坐,有糅南皮之游。谬服同于鲁儒,窃吹等乎齐乐。

《皇太子太学讲碑》陈江总

我大陈之御天下,若水涣其长澜,瑶星踵其永历。重华诞睿,兴于大鹿之野。敬仲继业,盛矣鸣凤之占。兼以鸿才海富,逸思泉泻。含毫落纸,动八阕之歌谣。只句片言,谐五声之节奏。云飞风起,追压汉帝之辞。高观华池,远跨魏王之什。爰复建藏书之册,开献书之路。帷帐丛残,家壁遗逸,紫台秘典,绿帙奇文。禹陵蠹迹,嵩山落简。外史所掌,广内所司。靡不饰以铅椠,彫以缃素。此文教之修也。

《高凤好学不知流麦赞》北周·庾信

高凤好学,专心不回。留连经笥,对玩书台。石门云度,铜梁雨来。麦流虽远,书卷犹开。

《请开献书表》隋·牛弘

经籍所兴,由来尚矣。爻画肇于庖羲,文字生于仓颉。圣人所以弘宣教导,博通古今,扬于王庭,肆于时夏。故尧称至圣,犹考古道而言;舜其大智,尚观古人之象。《周官》外史掌三皇五帝之书,及四方之志。武王问黄帝、颛顼之道,太公曰:在《丹书》。是知握符御历,有国有家者,曷尝不以《诗》《书》而为教,因礼乐而成功也。昔周德既衰,旧经紊弃。孔子以大圣之才,开素王之业,宪章祖述,制《礼》《诗》,正五始而修《春秋》,阐《十翼》而弘《易》道。治国立身,作范垂法。及秦皇驭宇,吞灭诸侯,任用威力,事不师古,始下焚书之令,行偶语之刑。先王坟籍,扫地皆尽。本既先亡,从而颠覆。臣以图谶言之,经典盛衰,信有徵数。此则书之一厄也。汉兴,改秦之弊,敦尚儒术,建藏书之筴,置校书之官,屋壁山岩,往往间出。外有太常、太史之藏,内有延阁、秘书之府。至孝成之世,亡逸尚多,遣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诏刘向父子雠校篇籍。汉之典文,于斯为盛。及王莽之末,长安兵起,宫室图书,并从焚烬。此则书之二厄也。光武嗣兴,犹重经诰,未及下车,先求文雅。于是鸿生钜儒,继踵而集,怀经负帙,不远斯至。肃宗亲临讲肄,和帝数幸书林,其兰台、石室,鸿都、东观,秘牒填委,更倍于前。及孝献移都,吏民扰乱,图书缣帛,皆取为帷囊。所收而西,裁七十馀乘。属西京大乱,一时燔荡。此则书之三厄也。魏文代汉,更集经典,皆藏在秘书、内外三阁,遣秘书郎郑默删定旧文。时之论者,美其朱紫有别。晋氏承之,文籍尤广。晋秘书监荀勖定魏《内经》,更著《新簿》。虽古文旧简,犹云有缺,新章后录,鸠集已多,足得恢弘正道,训范当世。属刘、石凭陵,京华覆灭,朝章国典,从而失坠。此则书之四厄也。永嘉之后,寇窃竞兴。因河据洛,跨秦带赵。论其建国立家,虽传名号,宪章礼乐,寂灭无闻。刘裕平姚,收其图籍,五经子史,才四千卷,皆赤轴青纸,文字古拙。僭伪之盛,莫过二秦,以此而论,足可明矣。故知衣冠轨物,图画记注,播迁之馀,皆归江左。晋、宋之际,学艺为多,齐、梁之间,经史弥盛。宋秘书丞王俭,依刘氏《七略》,撰为《七志》。梁人阮孝绪,亦为《七录》。总其书数,三万馀卷。及侯景渡江,破灭梁室,秘省经籍,虽从兵火,其文德殿内书史,宛然犹存。萧绎据有江陵,遣将破平侯景,收文德之书,及公私典籍,重本七万馀卷,悉送荆州。故江表图书,因斯尽萃于绎矣。及周师入郢,绎悉焚之于外城,所收十才一二。此则书之五厄也。后魏爰自幽方,迁宅伊、洛,日不暇给,经籍阙如。周氏创基关右,戎车未息。保定之始,书止八千,后加收集,方盈万卷。高氏据有山东,初亦采访,验其本目,残缺尤多。及东夏初平,获其经史,四部重杂,三万馀卷。所益旧书,五十而已。今御书单本,合一万五千馀卷,部帙之间,仍有残缺。比梁之旧目,止有其半。至于阴阳河洛之篇,医方图谱之说,弥复为少。臣以经书自仲尼已后,迄于当今,年踰千载,数遭五厄,兴集之期,属膺圣世。伏惟陛下受天明命,君临区宇,功无与二,德冠往初。自华夏分离,彝伦攸斁,其间虽霸王递起,而世难未夷,欲崇儒业,时或未可。今土宇迈于三王,民黎盛于两汉,有人有时,正在今日。方当大弘文教,纳俗升平,而天下图书,尚有遗逸,非所以仰协圣情,流训无穷者也。臣史籍是司,寝兴怀惧。昔陆贾奏汉祖云:天下不可马上治之,故知经邦立政,在于典谟矣。为国之本,莫此攸先。今秘藏见书,亦足披览,但一时载籍,须令大备。不可王府所无,私家乃有。然士民殷杂,求访难知,纵有知者,多怀吝惜,必须勒之以天威,引之以微利。若猥发明诏,兼开购赏,则异典必臻,观阁斯积,重道之风,超于前世,不亦善乎。伏愿天鉴,少垂昭察。

《策贤良问第四道》唐·颜师古

问学以从政,昔贤令则博文强识,君子所尚。结发升朝,敷衽受职。开物成务,率由兹道。是以登高能赋,可列大夫。试讽籀篇,乃得为史。然而算祀悠邈,载籍实繁,钻仰虽多,罕能择练。今将少论古昔,庶异见闻,勿用浮辞,当陈指要。九流七略,题目何施,八体六书,名义焉在。三皇五帝,诸说不同,列次区分,谁者为允。翠为〈翠为疑翠妫〉元扈,临之而安。得缘纯黄玉所,表其奚事。阴康骊畜,行序孰当。封钜大填,胡宁游处。肜鱼昌仆,出何典诰。穷蝉声望,厥类惟何。管仲文锦,既丑何贵。子产深练,实厚何俾。周鼎所存,识者几物。齐钟所衅,卒用何牲。罢绌诸侯,何名三十六都。褒贬将相,何谓三十二人。至如象叶之精乎弃日,木鸡之巧乎异端。著于简谍,何所沮劝。学综古今,想宜究悉。一二显析,无惮米盐。

《策博通坟典达于教化科问》陆贽

问皇帝若曰:朕承祖宗之鸿休,获主神器,任大守重,惧不克堪。思与贤士大夫共康理道,虚襟以伫,侧席以求。而群议纷然,所见异指。或牵古议而不变,或趋时会而不经。依违以来,七年于兹矣。国制多阙,朕甚恧焉。今子大夫博习典坟,深明教化,褒然充举,咸造于庭。其极虑精思,以谕朕心之未寤。仲尼叙礼乐,删诗书,修春秋,广易道,六经之义,所尚各殊。岂学者修行,理当区别,将圣人立意,本异宗源,施之于时。孰为先后考之于道,何者浅深,差次等伦,指明其义,夫知本乃能通于变,学古所以行于今。今之教人则异。于是工祝陈礼乐之器,而不知其情。生徒诵礼乐之文,而不究其事。欲人无惑,何可得也。将革前非,固有良术。尧舜帅天下以义,比屋可封。桀纣帅天下以暴,比屋可戮。然则上之化下,罔或不从,而三仁四凶,较然同异。有教无类,岂虚言耶。作乐移风,闻诸昔典,夫至雅必淡,至音必希。文侯列国之贤君,犹曰则惟恐寐,矧彼流俗,其能化乎。将天地同和,灾沴不作,黎人丕变,奸慝不萌。何施何为,以至于此。王者制礼,必因其时。故忠敬质文,更变迭救,三代之际,罔不由之。自秦划古法,汉杂伯道,纷纶千纪,王教不兴。国家接周隋之馀,俗未淳一。处都邑者,巧利而无耻。服田亩者,朴野而近愚。尚文则弥长其浇风,贵质则莫救其鄙俗。立教之本,将安所从。九流得失之论,历代兴亡之由,王郑释礼之异同,公谷传经之优劣,必精心考究,用沃虚怀。

《策进士第一问》权德舆

问先师之言,辨君子小人而已。劝学则举六蔽,咸事则称九德。推其性类,又极于是矣。孟轲之数圣者,有清有和。文子之言人位,上五下五。列夷惠于天纵,颇有所疑。况牛马于最灵,岂为至当。班固之古今表,刘卲之人物志,品第乖逆,或钩摭纤微,诚有可观,恐未尽善。既强为己之学,必有析理之精。敬俟嘉言,以祛未达。

《请修书表》前人

臣闻,昔者明王学以化人成俗,古之君子,文以纬地经天,虽有阆风之高岳,弗登,弗知其峻也。虽有浴日之巨溟,弗涉,弗知其广也。伏惟天皇,域中居大,天下化成,百官以理,万人以察。日行中道而淑清,岁起摄提而位序。光薰万物,岂直芝珥蓂。泽加四海,宁惟寿麻孤竹。地成形而天成象,其道弥光。河出图而洛出书,其徵可验。环林璧沼,金门石室。坟典积于丘山,笔墨盈于泉海。圣朝多士,自可包二代之文。臣顾不才,何足奉三王之教。皇慈渥洽,帝奖优隆。擢公望为太师,徵子房为少傅。所冀习与智长,化与心成。尝辛苦于岁馀,终未阶于日就。臣闻学者,殖也。问以辨之,积必有成,勤则不匮。以周公之上圣,日读百篇。以孔父之多能,韦编三绝。臣虽不敏,窃所庶几。然以列代遗章,先王旧典。康成兴业,才览卷于八千,士安覃思,愿加年于累百。岂不以学而时习,博则难精者乎。今欲搴其萧稂,撮其枢要,可以出忠入孝,可以益国利人。极贤圣之大猷,尽今昔之能事。商榷百氏,勒成一家。庶有代于箴规,长不违于左右。又近代书钞实繁,部帙至如华林,园编略修,文殿御览,寿光书苑,长洲玉镜。及国家以来,亲撰《艺文类聚》《文思博要》等,并包括弘远,卒难详悉。亦望错综群书,删成一部。艺文宾馆亦既,天皇立之矣。端士正人亦既,天皇致之矣。伏乞俯从微愿,特降鸿私,许臣撰缉,遂臣诚请。当官学士如少,仍望通取京官,谨当开桂树之山,凿芙蓉之水,引甘泉之词赋,总望园之宾客。下芸閤而长谣,临梓厨而高会。一游兰芷,伫变蓬麻。区区之诚,敢希矜允。岂使肃城门内,唯传魏国之名。崇政殿中,独纪晋朝之事而己。无任诚恳之至,谨遣某官某奉表陈请以闻。

《秋宵读书赋》王延龄

独夜寥寥兮清我素襟。践艺城兮游遨书林。观先王之行道,见古人之同心。羲农之精微兮含阴吐阳。周孔之奥秘兮神入鬼出。有礼乐经邦之化,有德刑御人之术。虽兴风而致理,或因文以丧质。借如助筑于涧,垂钓在川。梦赉而所象方得,繇启而其贶必甄。何风云之冥感,而君臣之道全。谟明弼谐,开物成务。仪在楚而何辱,隗得燕而何遇。起之来兮而长平不守,季之入兮而武关非固。将吉凶之由人,伊存亡之有数。若乃大夫西都之隹赏,公子南皮之胜瞩。将军之画阁天半,卫尉之凉台水曲。驰香车与宝马,眩纤罗及美玉。玉馔金觞暮不归,妙舞清歌断方续。何贵幸之斯甚,为欢娱以自足。尚有窜江滨兮不用,道河梁兮永辞。长门幽绝恨欲死,掖庭一去还无期。黄鸟嘤嘤兮野花落,白露瀼瀼兮边草衰。此时但能登高而远望,孰云不肠断兮泪如丝。夫以聪明正直,维神之假,有才无位,奚其为者。行莫过于颜曾,文莫先于班贾。空兢兢于人世,竟蹉跎于物下。能育其宝,则宜无屯。不与其命,何生此人。仗雄剑以激愤,一欲问,夫苍旻夜如何。其夜以阑閒琴,牢落坐南端。流月朣膧兮素华满,银缸煜煜兮清光寒。于是开中轩,晒晴盼,天敞朗兮北斗何高,云依微兮南山可见。银河既已倾,玉窗又以明。哀鸿嗷嗷兮空际远,坠叶纷纷兮林外轻。已而群感互兴,众念相积。怜稚颜兮何暮。对流年以自惜。徒见其生也,杨柳繁华为我春。不知其死也,松槚幽泉为我夕。何恃俊于祢衡,何恸穷于阮籍。郭璞蒙垢兮岂不洁,幽兰无人兮终自芳。黄绶从来兮非所愿,白云逶迤兮满山自。得长歌太平事,胡为扰扰风尘间。

《授马怀素秘书监制》苏颋

黄门乃眷文籍,填于外府,旁求儒雅,掌彼中绳。左散骑〈阙二字〉县开国公,仍每日入内。侍读马怀素,有舒向之风,擅东南之美。贯穿从学,博而多能。沈郁成章,丽而有则。自朝趋锁闼,日侍金华,事必讨论,言惟润色。故可以发挥秘奥,详覈异同。俾微〈疑〉荀勖之才,更允潘尼之拜。可秘书监,馀如故,主者施行。

《授萧昕秘书等制》贾至

门下图书之府,掌天人之际,礼义之柄,系风化之元。为官择人,必举髦士。行礼部侍郎萧昕,文质彬彬,学于旧史。行给事中韩液,恭俭庄敬,藏器于身。咸有令名。升降朝列,正我坟典,懋乃直清。昕可守秘书监,液可守太常少卿。

《授王回质秘书监等制》孙逖

门下守谏议大夫王回质,厚学纯行,国之耆耋。左补阙〈阙〉廉,清才敏识,人之英秀。藩维日就,实赖于师资。轩陛晨趋,有光于侍奉。各施于用,皆著其勤。宜拜藏书之府,俾迁纪言之职。回质可秘书监,廉可起居郎。

《授李潓秘书监制》常衮

敕昔刘向父子代典文籍,今之秘室,岂曰避亲,再从叔正议大夫、守光禄卿员外置同正员嗣泽王潓,幼嗣蕃国,夙彰忠孝,素风自远,清识弥高。传鲁恭之古文,禀吴季之知乐。早承先顾,尝历大僚。秉彝端洁,流问休茂。自合缙绅之望,况推宗室之良。宁止于敦族以恩,固在于叙贤以位。周称外史,晋谓内台。俾领儒官,是崇礼秩。可守秘书监,馀如故。

《授许季同秘书监制》白居易

敕大理卿许季同,国朝以来,有刘德威、张文瓘、唐临为大理卿,有魏徵、虞世南、颜师古为秘书监。则设官之重,得贤之盛,人到于今称之。今季同以明慎钦恤理刑狱,以文学博雅掌图籍。由廷尉而长秘府,论者荣之。宜自重其官,自远其道。又思与刘张唐魏虞颜为比,不亦自多乎。可秘书监,馀如故。
《授李毗集贤校理等制》崔嘏
敕秘书正字集贤校理李毗等,披书殿雠校之文,秉
东观铅黄之笔。必选其雄词掷地,敏学通天者而授之。尔等皆以后来之英,前达所许,人推领袖,名于缙绅。或荆山蕴片玉之姿,或桂树择一枝之秀。五常师于中道,万里视其长途。况我台臣,监领二职,以尔上请,是谓得人。宜思结绶之荣,各勉分飞之势。推轮覆篑,其在兹乎。毗可蓝田县尉,充集贤校理。浣可兴平县尉,直史馆。
《授钱珝崔昭纬秘书省秘书郎充集贤校理制》薛廷圭

敕具官钱珝等,儒术可以厚风俗,人文可以化天下。帝王兴创,不能〈阙〉之粤。我皇祖肇基,丕阐兹道。反隋氏之政,追孔门之风。鼓箧升筵者,馀八千人。邦宁本固者,垂三百载。诒厥冲眇,不敢昏迷,佐予中兴眷乃,于是良重集贤藏书之府,故用丞相司之,得选官属,将慎废坠。以珝礼为身干,慎得言枢,奉典刑之遗,无辱赵氏。以昭纬名冠来籍,道绝下交,居德行之科,不减颜子。方设铅椠有期,丹〈阙〉。尔宜穷四部之多,正五体之别,无使我集贤殿,不及汉兴之东观秘书也。勉矣哉。
《授李毂河南府参军充集贤校理制》李溪

敕李毂,书府皆以丞相为大学士,盖理化之本在焉。而集贤尝鄙仙殿之称,时之论者,亦以为尤重。今大学士谓尔毂儒学贤相之后,以进士擢科。今典籍散亡,编简残缺。毂绍儒学之业,实进士之名。傥能讨寻质正,请使校群书焉。予嘉而听之。

《授卫恽校书郎制》常衮

敕二品子卫恽,汉制有任子之令,国朝二千石,理行尤异者,赏亦及之。况幼有令闻,服于经训,校书秘阁,以奖其才。可宣义郎,试秘书省校书郎。

《授张籍秘书郎制》元稹

敕张籍,传云,王泽竭而诗不作。又曰,采诗以观人风。斯亦警予之一事也。以尔籍,雅尚古文,不从流俗,切磨讽兴,有助政经。而又居贫晏然,廉退不竞。俾任石渠之职,思闻木铎之音。可守秘书郎。

《授王建秘书郎制》白居易

敕太府丞王建,太府丞与秘书郎,品秩同而禄廪一。今所转移者,欲职得宜,而才适用也。诗人之作丽,以则建为文,近之矣。故其所著章句,往往在人口中,求之辈流亦不易得。帑藏之史,非尔官也。而翱翔书府,吟咏秘阁,改命是职,不亦可乎。可秘书郎。

《授刘纵秘书郎制》杜牧

敕具官刘纵,徒步诣阙,上献封章,又自叙其先臣,陈许间事,皆历历可听。公侯子弟,多溺于骄邪。尔能读书学文,自可嘉奖。图籍之府,命尔为郎,岂惟振滞求能,且不欲使勋劳之后,栖栖于尘土中也。可秘书省秘书郎。

《雪影透书帷赋》蒋防

颢尔凝素,襜如夕张。因洁朗以旁彻,遂虚明而内彰。繇是以洞篇翰鉴毫芒。委六出之姿,喜乘时而瑞圣。就三冬之业期,利用之观光。况复素轴增辉,轻纱閟彩。释居中之茫昧,致藏用之所在。霏微兮太素初分,晃朗兮穷阴既改。映草元之客,类姑射之神仙。隐谈天之人,疑胚浑之真宰。凛凛寒色,融融暮帏。缣缃丛耀,简谍连辉。朣胧而微月将入,羃历而轻风乍霏。故得百氏旁窥,万流仰镜。稽古昔,资兴咏。动铅管而有助含章,对鹤书而无非浴净。盖以启其幽默,不独事其韬映。契庄周之理,虚白自生。徵大禹之文,光阴是竞。俾夫夕可以忘寐,牖可以罢窥。焕乎而不藏于密,昭然而盖取诸离。清荧兮寒气方壮,髣髴兮晴云欲披。澄笔海之波澜,皆为练色。耀书林之杞梓,尽作琼枝。是能烛前辙,彰往哲。时观谢赋,想墀庑之萦盈。载睹曹诗,叹蜉蝣之掘阅。详夫理同委照,处异在阴。比燃膏之功益简,助繁日之务逾深。必将修词以进德,实勤考古以观今。所谓用晦而彰,韬光有曙。启绛纱之閟邃,发素王之牖户。维洁白以无亏,庶研精乎千古。

《书轴赋》吕牧

方舆之静也,轴居其重。大辂之转也,轴当其用。夫履端抱圆,何所适而不中。则有饰以金玉,交以丹漆。乍骈首于青案,或周身于缥帙。虽偶提而偶携,亦无固而无必。故能退尺则不短,进寸则不长。得随时之舒卷,合君子之行藏。刘向校书之时,遍薰兰气。扬雄草元之所,独染芸香。其质则微,其用不浅。若轮毂之负载,同户枢之开转。能藏飞鹤之书,更掩回鸾之篆。妙撝谦以处厚,每求伸而先卷。遭秦则玉质斯焚,入汉则石渠可践。别有韬黄公之秘略,怀王烈之素书。探禹穴而谁见,启金縢而有诸。仲宣之藏万卷,惠子之载五车。非我轴之何宝,能怀文以自如。岂俟脂膏后运,枘凿方虚。彼所持而有待,假经籍为蘧庐。

《獭皮书袋赋》王起

懿彼元獭,生于水乡。始杀身于河涘,卒成器于书囊。仍彼残文,不假乎雕刻。裁以新制,自合乎圆方。既出纳而斯取,亦扃鐍而有常。想夫下泉委质,上天致祭。紫府咸萃,丹诚若契。宜介福以全生,奚徼祸而致毙。苟利人以获助,甘成器于此际。则有攻皮之工,尝巧于中,遗文勿剪,轻缕潜通。圆其盖则合而能固,柔其质则用之不穷。谢水府之至乐,入书林而见崇。外也蒙茸,毛有所傅。中也骈坒,书有所聚。韬蔚矣之文章,秘焕乎之词赋。弥缝则密,岂亡三箧之书。周旋必复,且涉九衢之路。若乃青简叠至,尺素交驰。藏筐箧而不可,寘怀袖以攸宜。必资之以善闭,克守之而不遗。虽纳以鱼笺,乍似噬鲂之日。而临乎墨沼,宁同赴汨之时。动必依人,静而挂壁。满贮攸戒,缄縢受益。其来也江海至深,其洁也波澜所涤。掩青囊之贮卷,异豹文之成舄。既翰墨之居珍,幸提携而无斁。

《卧读书架赋》杨炯

儒有传经在乎致远,力学在乎请益。士安号于书淫,元凯称于传癖。高眠孰可讵贻边子之嘲,甘寝则那宁耻宰予之责。伊国工而尝巧,度山林以为格。既有奉于诗书,固无违于枕席。朴斲初成,因夫美名。两足山立,双钩月生。从绳运斤,义且得于方正。量枘制凿,术仍取于纵横。功因期于学植,业可究于经明。不劳于手,无费于目。开卷则气杂香芸,挂编则色连翠竹。风清夜浅,每待蘧蘧之觉。日永春深,常偶便便之腹。股因玆而罢刺,膺由是而无伏。庶思覃于下帏,岂遽留而更读。其利何如,其乐只且。巾遂挂于帘幌,履谁曳于阶除。每偶草元之子,不亲非圣之书。比角枕而嗟若,匹瑶琴而病诸。尔其临窗有风,闭户多雪。自得陶潜之兴,仍秉袁安之节。既幽独而多閒,遂凭兹而高阅。读《易》则期于素隐,习礼则防于志悦。倘叔夜之神交,固周公之梦绝。其始也,一木所为。其用也,万卷可披。墨沼之前,谓江帆之乍至。书林之下,若云翼之新垂。动静随于语默,出处任于挽推。必欲事于所事,实斯焉而取斯。因谓之曰,尔有卷兮尔有舒,为道可以集虚。尔有方兮尔有直,为行可以立德。济笔海兮尔为舟航,骋文囿兮尔为足翼。吾故不知夫不可,聊逍遥以宴息。

《坏宅得书赋》蒋凝

孔氏之居,中藏古书。当霸鲁坏隳之日,见亡秦焚灭之馀。卜数仞为缭垣,时之潜矣。定四科于竹简,世以传诸。当其汉偃兵戈,鲁修宫掖。将穷下国之侈,遂去前贤之籍。并吞一亩,方取地以崇居。摧折两楹,遂得书于暗壁。悲夫其宅也,人亡道穷,削迹于中。瓦毁而阼阶缺裂,尘飞而环堵空濛。鲤也必趋之庭,将为辇路。仲由未入之室,欲创离宫。其书也,藏书废久,坑儒之后,虫侵而鸟迹微亏,土蚀而韦编欲朽。虞夏不刊之典,出彼圬墁。殷周将丧之文,存于培塿。于是升彼堂矣,弃诸简焉。信遗址兮必取,宁古文兮何传。将卜楼台划,榛芜而矻若。俄闻金石扣,寂寞以铿。然王乃凝思,潜听追踪。〈阙三字〉一宅兮不坏,知其书兮可学。悔隳古而荣今,庶立礼而成乐。门庭犹在,存圣者之规模。虫篆难详,是古人之质朴。倚伏相推,于焉有之。不广其居,则斯文永堕。不闻其乐,则往迹全隳。信乎君子所居,亦废兴而有数。圣人大道,当用舍而随时。今皇家修典坟,崇阃阈。开儒馆以待士,设文教以济国。千秋万岁,知此道之无穷。四海九州,信将来之有得。

《六艺赋》封希颜

散琴书以吟想,多六艺之为仪。礼缘情而损益,乐与道而推栘。数方穷于大衍,射不贵于主皮。书断决以象夬,御周行而取随。则废一而不可,犹五材之并施。且夫礼者,含七曜,均两仪,顺之则安,违之则危。故君当广敬,臣亦尽规。不害物以利己,每谦尊而守卑。况复冕旒十二,骆马千羁。会同伯侯,享献神祗者焉。人无定乐有曲,扣羽增智,闻商寡欲。必除怗懘之音,使优柔以自足。然后美教化,成风俗。鲁不纳于齐人,戎辞遗于秦穆。太史之职,推步万端。或分或至,一暑一寒。趣乾坤之取舍,知运命之艰难。亦有弘羊心计,小道可观。便人利国,下给上安。若乃墨妙之场,书淫之客,转注别态,圆方自适。万仞崩云,千岩落石。垂露沾于缃绮,飞花散于竹帛。观夫始用契以代绳,未有纸而作策,何朴略之难同,为智巧之所易也。大射之礼,先王是崇。侯以示其所服,正无言而审同。饮少算于多算,或在泽而在宫。天子用驺虞之节,诸侯歌狸首之风。将以合雅投颂,褒德进功。敢不慎其所举,取制于中。恐前功之相弃,故少息而未穷。良马四之,分镳用壮。平心正体,自下奉上。周诹则瑶水遐通,虞巡则苍梧可望。不远千里,惟君所向。宁止过远前驱,逐禽左广。愿终功于造父,不见遗于师旷。繄彼庶艺,孰与之伦。围棋好杀,夹食无亲。祈年设汉,左道亡秦。今我守则以礼,动辄随人。为百工之恒式,同六律之相循。闻先达之格言,才难得而具美。我不贯与小人,其何执于夫子。有馀力以学文,恐代匠而伤理。属天地之交泰,沗侯藩之贡士。傥片善而必收,敢长鸣于知己。

《上东宫启》张说

臣某等启:臣闻安国家,定社稷者,武功也。经天地,纬礼俗者,文教也。社稷定矣,固宁辑于人和。礼俗兴焉,在刊正于儒范。顺考古道,率由旧章。故周文王之为太子也,崇礼不倦。魏文帝之在春宫也,好古无怠。博览史籍,激扬令闻。取高前代,垂名不朽。伏惟皇太子殿下,英睿天纵,圣敬日跻,神算密发,雄威立断。廊清氛祲,用宁国家。兆人由是,归德六合。所以推功主鬯,青宫固本也。分务紫极观政也,副群生之望,作累圣之储。殿下之于天下,可谓不轻矣。监国理人,可谓至重矣。莫不拭目而视,清耳而听,冀闻异政,以裨圣道。臣愚伏愿崇太学,简明师,重道尊儒,以养天下之士。今礼经残缺,学校陵迟,历代经史,率多纰缪。实殿下阐扬之日,刊定之秋。伏愿博采文士,旌求硕学。表正九经,刊考三史。则圣贤遗范,粲然可观。况殿下至性神聪,留情国体。幸以问安之暇,应务之馀,引进文儒,详观文典,商略前载,讨论得失。降温颜,开谠议,则政途理体,日以增益,继业承祧,永垂德美。臣等行业素轻,艺能寡薄,顾惭端士,叨侍宫闱,日夜祗惧,无以匡辅。区区微诚,愿效尘露。轻进刍鄙,惟垂采择。临启如失,伏用兢惶。谨启。
手令答曰:经史脱误,事资刊理。自非通儒,孰详大义。侍读等升堂观奥,能定阙文。今司经崇文,皆有旧籍。敬承来教,即令考序。顷日以来,未暇数对,何尝少选而忘德音。寻当叙进群英,冀闻馀论。仍令录留启本,以代书绅。

《谢赐书表》宋·真宗太子

为鹤禁之宠光,耸瑶山之轨范。汉幄尧门,爰增于礼秩。汤盘武几,遂著于格言。闰金璧以为辞,并羲舒而宜曜。〈按《玉海》,天禧二年九月二十三日丙子,赐太子书,太子谢表〉
《乞写秘阁书令馆职校雠劄子》欧阳修
臣近准敕兼判秘阁,检会先准。皇祐元年七月十一日,中书劄子节文,奉圣旨,秘阁有阙者书名件,用《崇文总目》逐旋补写,依例酬校,了以黄绢装褫,正副二本收附,准备御览。内中取索,本阁寻具画一合行事件闻奏。蒙依所奏施行,当时虽有此行遣,寻值抄写观文殿书,权住至今。伏见馆阁校雠之官员数甚多,除系省府南曹外,其馀主判閒局,及别无主判者,并各无书校对。既无执事,因此多不入馆。伏以馆阁,国家优养贤才之地。自祖宗以来,号为清职。今馆宇阒然,尘埃满席,有同废局,甚可叹嗟。臣今欲乞检会先准皇祐元年七月十一日所降指挥,及一宗行遣次第,许从本阁选请,在院馆职官员,先将秘阁书目与崇文总目点对,内有见阙书籍,即于三馆取索,先校定,然后抄写成书,仍差初校覆校官刊正装褫,其合行事件,已有画一,起请依奏。指挥亦乞检会施行。惟元乞公用钱,乞更不支破,其抄写楷书,候见得阙书目,将见在楷书人数,酌量多少,如阙人即别具擘画。闻奏,今取进止。

《论雕印文字劄子》前人

臣伏见朝廷累有指挥禁止雕印文字,非不严切,而近日雕板尤多,盖为不曾条约书铺贩卖之人。臣窃见京城近有雕印文集二十卷,名为宋文者,多是当今论议时政之言。其首篇是富弼往年让官表,其间陈北庭事宜甚多,详其语言,不可流布。而雕印之人,不知事体。窃恐流布渐广,传入外国,大于朝廷不便。及更有其馀文字,非后学所须。或不足为人师法者,并在编集,有误学徒。臣今欲乞明降指挥,下开封府访求板本,焚毁及止绝书铺。今后如有不经官司详定,妄行雕印文集,并不得货卖。许书铺及诸色人陈告,支与赏钱二伯贯文,以犯事人家财充。其雕板及货卖之人,并行严断。所贵可以止绝者,今取进止。

《黄州上文潞公书》苏轼

轼再拜,孟夏渐热,恭惟留守太尉执事台侯万福。承以元功正位兵府,备物典册,首冠三公。虽曾孙之遇,绝口不言,而金縢之书,因事自显,真古今之异事,圣朝之光华也。有自京师来转示所赐,书教一通,行草烂然。使破甑敝帚,复增九鼎之重。轼始得罪,仓皇出狱,死生未分,六亲不相保。然私心所念,不暇及他,但顾平生所存名义至重,不知今日所犯,为已见绝于圣贤,不得复为君子乎。抑虽有罪,不可赦而犹可改也。伏念五六日,至今旬时,终莫能决。辄复强颜忍耻,饰鄙陋之词,道畴昔之眷。以卜于左右,遽辱还答,恩礼有加,岂非察其无他,而恕其不及,亦如圣天子所以贷而不杀之意乎。伏读洒然,知其不肖之躯,未死之间,犹可以洗濯磨治,复入于道德之场,追申屠而谢子产也。轼始就逮赴狱,有一子稍长,徒步相随,其馀守舍,皆妇女幼稚。至宿州,御史符下就家取文书。州郡望风,遣吏发卒,围船搜取,老幼几怖死。既去,妇女恚骂曰,是好著书,书成何所得,而怖我如此。悉取烧之。比事定,重复寻理,十亡其七八矣。到黄州,无所用心,辄复殚思于《易》《论语》。端居深念,若有所得。遂因先子之学,作《易传》九卷,又自以意作《论语说》五卷。穷苦多难,寿命不可期。恐此书一旦复沦没不传,意欲写数本留人间。念新以文字得罪人,必以为凶衰不祥之书,莫肯收藏。又自非一代伟人,不足托以必传者。莫若献之明公,而《易传》文多,未有力装写,独致《论语说》五卷,公退閒暇一为读之,就使无取,亦足见其穷不忘道,老而能学也。轼在徐州时,见诸郡盗贼为患,而察其人多凶侠不逊,因之以饥馑,恐其忧不止于窃,攘剽杀也。辄草具其事上之,会有旨移湖州,而止家所藏书,既多亡轶,而此书本以为故纸糊笼箧,独得不烧。笼破见之,不觉惘然如梦中事。辄录其本以献。轼废逐至此,岂敢复言天下事,但惜此事粗有益于世,既不复施行,犹欲公知之。此则宿昔之心扫除未尽者也。公一读讫,即烧之而已。黄州食物贱,风土稍可安,既未得去,去亦无所归,必老于此。拜见无期,临纸于邑。

《李氏藏书山房记》前人

象犀珠玉,怪珍之物,有悦于人耳目,而不适于用。金石草木,丝麻五谷之材,有适于用,而用之则敝,取之则竭。悦于人之耳目,而适于用,用之而不敝,取之而不竭,贤不肖之所得,各因其才仁智之所见,各随其分才分不同,而求无不获者,惟书乎。孔子,圣人。其学必始于观书。当是时,惟周之柱下史聃为多书。韩宣子适鲁,然后见易象与鲁春秋。季札聘于上国,然后得闻诗之风雅颂,而楚独有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士之生于是时,得见六经者,盖无几,其学可谓难矣。而皆习于礼乐,深于道德,非后世君子所及。自秦汉以来,作者益众。纸与字画,日趋于简便,而书益多。世莫不然学者,益以苟简,何哉。余犹及见老儒先生,自言其少时,欲求《史记》《汉书》而不可得。幸而得之,皆手自书,日夜诵读,若不及。近岁士人,转相摹刻诸子百家之书,日传万纸,学者之于书多且易致,如此其文辞学术,当倍蓰于昔人,而后生科举之士,皆束书不观,游谈无根,此又何也。余友李公择,少时读书于庐山五老峰下白石庵之僧舍,公择既去,而山中之人思之,指其所居为李氏山房,藏书凡九千馀卷。公择既已涉其流,探其源,采剥其华实,而咀嚼其膏味,以为己有发于文词,见于行事,以闻名于当世矣。而书固自如也,未尝少损,将以遗来者,供其无穷之求。而各足其才分之所当得,是以不藏于家,而藏于其故所居之僧舍,此仁者之心也。余既衰且病,无所用于世,惟得数年之閒,尽读其所未见之书。而庐山固所愿游,而不得者。盖将老焉。尽发公择之藏,拾其馀弃以自补,庶有益乎。而公择求余文以为记,乃为一言,使来者知昔之君子,见书之难,而今之学者,有书而不读,为可惜也。

《题校书图后》黄鲁直

唐右相阎君粉,本北齐校书图,士大夫十二员,执事者十三人,坐榻胡床四,书卷笔砚二十二,投壶一,琴二,懒几三,支颐一,酒榼果藟十五。一人坐胡床脱帽,方落笔,左右侍者六人,似书省。中官长四人共一榻,陈饮具。其一下笔疾书,其一把笔若有所营构,其一欲逃酒,为一同舍挽留之,且使侍者著靴。两榻对设,坐者七人,其一开卷,其一捉笔顾视,若有所访问。其一以手拄颊,顾侍者行酒。其一抱膝坐酒旁,其一右手执卷,左手据支颐。其一右手捉笔拄颊,左手开半卷。其一仰负懒几,左右手开书。笔法简者不缺,烦者不乱,天下奇笔也。右故奉议郎知富顺、监京兆宋元寿所藏,初得之荥阳盛孟,适盖文肃公家旧物也。建中靖国元年二月甲午,江西黄庭坚自戎州将下荆州,泊舟汉东市,始识富顺君之子兆吉长。观此画,叹赏弥日。吉长举以见惠,余不忍取,为书其大概,使并藏之笔墨之妙,必待精鉴,乃出示之。廉者必不取,贪者必不与也。

《书铭》杨时

含其英,茹其实,精于思,贯于一。

《书巢记》陆游

陆子既老且病,犹不置读书,名其室曰书巢。客有问曰:鹊巢于木,巢之远人者。燕巢于梁,巢之袭人者。凤之巢,人瑞之。枭之巢,人覆之。雀不能巢,或夺燕巢,巢之暴者也。鸠不能巢,或鹊育雏而去,则居其巢,巢之拙者也。上古有有巢氏,是为未有宫室之巢。尧民之病水者,上而为巢,是为避害之巢。前世大山穷谷中,有学道之士,栖木若巢,是为隐居之巢。近时饮家者流,或登木杪,酣醉叫呼,则又为狂士之巢。今子幸有屋以居,牖户墙垣,犹之比屋也。而谓之巢,何耶。陆子曰:子之辞,辩矣。顾未入吾室。吾室之内,或栖于椟,或陈于前,或枕藉于床,俯仰四顾,无非书者。吾饮食起居,疾痛呻吟,悲忧愤叹,未尝不与书俱。宾客不至,妻子不觊,而风雨雷雹之变,有不知也。间有意欲起,而乱书围之,如积高枝,或至不得行。则转辄自笑曰:此非吾所为巢者耶。乃引客就观之。客始不能入,既入,又不能出,乃亦大笑。曰:信乎,其似巢也。客去,陆子叹曰:天下之事,闻者不如见者知之为详,见者不如居者知之为尽。吾侪未造大道之堂奥,目藩篱之外,而妄议之,可乎。因书以自警。《嘉泰志》云:越藏书有三家,曰左丞陆氏、尚书石氏、进士诸葛氏。中兴,秘府始建,尝于陆氏就传其书,而诸葛氏在绍兴初颇有献焉。可以知其所蓄之书矣。陆氏书特全,于放翁家常宦两川,出陜不载一物,尽买蜀书以归。其编目日益钜。诸葛氏以其书入四明,子孙犹能保之。而石氏当向书亡恙时,书无一不有,又尝纂集前代古器为图记,亦无一不具,其后颇弗克守,而从子大理正邦哲尽以金求得之。于是为博古堂。博古之所有众矣。其冥搜远取,抑终身不厌者。后复散出,而子孙提辖文思院,继会稍加访寻,间亦获焉。三家图籍,其二氏尝更废迁,而至今最盛者,惟陆氏。又荆国王文公从孙厚之,自临川来暨阳,今为直宝文阁,平生澹泊,无他好,独好聚金石刻,又特精鉴,故所得尤多。自三代彝鼎款式,秦汉以降碑篆铭碣,县崖断壁,题字纪续,收刓补缺,整缉漶灭,皆大备于所著。复斋金石录家世,有右军茧纸,建安帖,尤所宝惜,常以自随。

《跋秘阁书目》洪迈

国初承五季乱离之后,所在书籍印板至少,宜其焚荡,了无孑遗。然太平兴国中,编次御览,引用一千六百九十种,其纲目并载于首卷,而杂书古诗赋又不及录。以今考之,无传者十之七八矣。则是承平百七十年,翻不若极乱之世。姚铉以大中祥符四年,集唐文粹,其序有云,况今历代坟籍,略无亡逸。观铉所类文集,盖亦多不存,诚为可叹。

《婺源藏书阁记》朱熹

道之在天下,其实原于天命之性,而行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其文则出于圣人之手,而在于易诗书礼乐春秋孔孟氏之籍。本末相须,人言相发,皆不可以一旦而废焉者也。盖天理民彝,自然之物,则其大伦大法之所在,固有不依文字而立者。然古之圣人,欲明是道于天下,而垂之万世,则其精微曲折之际,非托于文字,亦不能以自传。故自伏羲以来,列圣继作,至于孔子,然后所以垂世立教之具,粲然大备。天下后世之人,自非生知之圣,则必由是以穷其理,然后知有所至,而力行以终之。固未有饱食安坐,无所猷为,而忽然知之,兀然得之者也。故傅说之告高宗曰,学于古训乃有获。而孔子之教人,亦曰好古敏以求之。是则君子所以为学致道之方,其亦可知也已。然自秦汉以来,士之所求乎书者,类以记诵,剽掠为功,而不及乎穷理修身之要。其过之者则遂绝学捐书,相与驰骛乎荒虚浮诞之域。盖二者之蔽不同,而于古人之意,则胥失之矣。呜呼,道之所以不明不行,其不以此与。婺源学宫,讲堂之上有屋焉。榜曰藏书阁,而未有以藏。莆田林侯虙知县事,始出其所宝,太常神笔石经若干卷以填之,而又益广市书凡千四百馀卷,列庋其上,俾肄业者得以讲教而诵习焉。熹故邑人,而客于闽,兹以事归而拜于其学,则林侯已去而仕于朝矣。学者犹指其书以相语,感叹久之。一旦,遂相率而踵门,谓熹盍记其事。且曰:比年以来,乡人子弟愿学者众,而病未知所以学也。子诚未忘先人之国,独不能因是而一言以晓之哉。熹起对曰:必欲记贤大夫之绩,以诏后学,垂方来,则有邑之先生君子在,熹无所辱命。顾父兄弟子之言,又熹之所不忍辞者。其敢不敬而诺诸。于是窃记所闻如此,以告乡人之愿学者,使知读书求道之不可已,而尽心焉。以善其身,齐其家,而及于乡,达之天下,传之后世。且以信林侯之德无穷也。是为记云。

《与杨教授书》前人

熹昨日面恳寝罢镂板事,未蒙深察,窃自愧恨,诚意不孚言,语不足以取信于左右,欲遂息默,则事有利害,不容但已,须至再有尘渎。盖兹事之不可者四,而长者之未喻区区之心者一,此书虽多前贤之说,而其去取尽出鄙见,未必中理,或误后人,此不可之一也。政使可传而修改未定,其未满鄙意者尚多。今日流传既广,即将来盖棺之后,定本虽出,恐终不免彼此异同,为熹终身之恨,此其不可之二也。忝为长吏于此,而使同官用学粮钱刻己所著之书,内则有朋友之谯责,外则有世俗之讥嘲。虽非本心,岂容自辨。又况孤危之踪,无故常招吻唇。今乃自作此事,使不相悦者,得以为的而射之。不唯其啾喧呫嗫,使人厌闻,甚或缉以成罪,亦非难事。政如顷年魏安行刻程尚书《论语》,乃至坐赃论,此不远之鉴,此其不可之三也。近闻婺源有人刻熹西铭等说,方此移书毁之,书行未几,遽自为此。彼之闻者,岂不怪笑,其被毁者岂不怨怒。此又使熹重得罪于乡党宗族,此其不可之四也。昨日盖尝以此为恳,而执事不深晓,直以熹为谬为谦逊者。熹之不得已而为此书,其不逊甚矣。正以非其一时苟作之文,是以谨之重之而不敢轻出。而平日每见朋友轻出其未成之书,使人摹印流传,而不之禁者,未尝不病其自任之不重,而自期之不远也。区区于此,实有广己造大之羞,而执事者反谓其谬为谦逊,而为此不情之语,其不相察亦甚矣。愚意迫切,不得不力恳于左右,幸辱矜照,一言罢之。其所已刻者,熹请得以私钱奉赎毁去,而其已置之版,却得面议,别刻一书,以成仁者开广道术之意,自不失为善事。不审尊意以为何如。专此布露,切冀痛察。

《书泸士周挺读历代书》魏了翁

古之学者,习乎礼乐射御书数,内以养德性之和,外以固筋骸之束。进乎大学,则格物致知。以往皆为己之事也,是皆失其传,惟有挟册读书以求之前言,往行而读之者,亦罕读之,而有得焉又罕有也。周文叔挺,乃能取历代帝王以来之书,穷搜力索,广记详说。呜呼,其用力亦劳矣。文叔求予一言。予方以王事未暇,与之精讲也。姑识其末,以俟他日。

《会试策问》元·袁桷

夫书者,即古之史也。孔子删述,自唐虞二典,以讫于周之文侯之命,附以《费誓》《秦誓》,而三坟八索九丘诸书,皆芟而不录。至其约史记,修《春秋》,托始于鲁隐公元年,实周平王之四十九年也。褒善贬恶,特书屡书,至获麟而绝笔。前乎唐虞之所著,岂不过于文侯之命等篇,而去彼取此,溯平王而上,沿获麟而下,岂无可纪之事,而绝不为书,是皆有深意存焉。司马子长创为《史记》,首轩辕,以逮汉武。或有孔子所芟者,子长乃从而录之。后人翕然以为有良史之才,爱其雄深雅健。凡操史笔者,如班孟坚范蔚宗诸儒,争相蹈袭,是祖是式,而未有取法于春秋者焉。岂圣言宏远,匪常人所可拟其彷佛邪。自荀悦仿左氏传为汉纪,体制稍为近古。于是袁宏孙盛之徒,并写编年之书,而学者或忽而不习,终不若子长《史记》盛行于世,司马公编《资治通鉴》,造端于周威烈王二十三年,系年叙事,历汉唐,以终五代,勒成一家之言,渊乎博哉。此近代所未有也。其亦得圣人之意否乎。我国家隆平百年,功成治定,礼乐方兴,纂述万世之鸿规,宣敷无穷之丕绩,吾儒之事也。故乐与诸君子讨论之。诸君子游心载籍,闻见滋广,其于书《春秋》之所始终,《史记》《通鉴》之所以制作,必详究而明辨之矣。愿闻其说。

《藏书阁铭》程文海

前数千载在方策,如见其人。后数千载有方策,此心此身,孰不灵于物,乃谓席珍。孰匪秉彝,而曰觉斯民。吾爱吾庐,岂以专壑读书名山,尚友先觉,方丈瀛洲,玉室金堂,远莫致之。吾有华冈,插架非藏,呫哔非读。咨尔朋来,问津三谷。

《藏书阁记略》贝阙

荒陬之地,书有不能尽致,而窭人之子,书有不能尽读。一旦而措,诸事业有弗病且馁乎。松江儒学,仅全于焚荡之馀,所储经史子集,散佚无存者。至正二十三年冬,西蜀王公立中来守是邦,知事海陵徐君克初赞其理。汲汲以兴学校为首务。时则会稽冯君恕、钱唐陶君植,相继掌教,延五经,师迪弟子员,月试季考,士习一新。复以学廪若干石,购求《十三经注疏》等书于吴中巨姓家,续收庋列书阁之书,粗备戒司籍,慎于所守,有欲假者,许就观焉。以其得之不易,命阙列叙总若干卷,志其岁月,于石宝之于后,非特一时而已。其能继而益之,以至万卷,实有望于来者,固不止于是也。槜李贝阙撰。

《司经局箴》明·宣宗

圣人之道,具载经籍。用理万邦,用凝庶绩。国有储副,天下之本。惟德之修,惟道之尽。凡厥典册,尔实司之。尔殚尔心,尔正尔思。尧舜之圣,惟曰仁义。扩而充之,万善斯备。杂家者流,反道自贤。孟轲敬王,不陈于前。尔其监兹,祗乃攸服。日就月将,是启是沃。道积厥躬,而致于中。克缵其隆,时乃之功。曲学阿世,古人所戒。笃慎勿忘,庶几无悔。

《读书箴》邹守益

于赫上帝,授中于民。民胥受之,罔或不纯。巍巍圣神,赞天弼治。皎然六经,重明以丽。大宗之统,洙泗婵嫣。龈龈仁义,莫续其传。或醇而蔽,或奇而诡。或高而越,或博而浮。有勃闽洛,砥我中流。播穫稻粱,飧而餴之。诏使来者,咸饔飧之。楚楚学者,不藩有徒。两髦习之,白首纷如。有迷相道,冥趋以远。如失大侯,贯革溪羡。有撷其华,顾斥厥实。如豢鹦鹉,巧言孔疾。有范首路,末节异辙。如軷刍狗,驱车以灭。膴膴周道,孰其蘙之。庞庞四牡,孰其絷之。闻诸父师,敬以为辔。左骖穷理,右轴集义。勿控以舍,勿骤以踬。隐居淑身,大行淑世。对越天明,雍容圣制。泰山巀嶪,庶驰以至。服马萧萧,和鸾哕哕。嗟我良朋,自求其是。是用作箴,以相合志。

《读秘阁藏书赋》〈有序〉史继偕

执徐之岁,厥月维皋。主上弘作人之略,开材馆而延贤愚,以蠛蠓与寄迹焉。朝夕金马之门,翱翔石渠之署。其于神经秘籍,虽未及尽探窔奥,而偶涉津涯,则叹为烈祖敦古右文,若是渥也。章逢下士,不睹瑰玮,殊观绣帨,词人不究。崇竑实用,作斯赋以明之。其词曰:

九区咸,九鼎奠。帝图宣,皇文煽。鸿略张,秘阁建。经始于中和之极,裁基于景纬之严。傍紫宸而云搆,度丹砌而星躔。负朝阳以南向,擅邃密于东偏。峻级周垣,重宇层轩。雕玉磌以居楹,裁金碧以饰珰。曳红采之煜煜,纷翠气乎飞飏。齐云落星,方之掩其璀璨。丽谯井干遇焉,失其焜煌。帝乃发天苞,阐地符,搜汲冢之秘牒,萃孔壁之遗书。茂先累乘,惠施五车。繄缥囊与锦轴,间琬琰及璠玙。蔼芸香之郁馥,烂缤纷乎卷舒。巧历不能穷其数,隶首不能拟其馀。远而望之,如荣光万丈,郁起而通霄汉。迫而察之,若清都乍启,惝恍而列居诸。于是司之以元老,寄之以重臣。开翘材之秘馆,集卓荦之儒英。服藻垂带,冕弁振缨。雍乎凤鹿之伦在囿,翼乎鹓鹭之列充庭。乃隐词丛,汎义涨,咀艺脯,湎谈酿。出入二酉之中,驰骤千年之上。若夫河龙,孕乎画卦,洛龟载乎叙畴。玉版金镂之实,丹文绿册之幽。溯三坟与五典,粤八索而九丘。仰焕矣其有唐,頫郁乎其成周。吾观夫元首载赓,发吟咏之志。黼黻作服,垂敷奏之谋。歌九叙之时若,戒三风之绸缪。昌申繇而隐约,旦缉颂而多猷。迨素王之有作,羌掩乎前修。既虎变而龙吟,亦金相而玉琢。木舌宣而千里应,席珍流而万世烛。写扶舆之辉光,晓初烝之耳目。观天文以极变,察人文而成俗。莫不条贯森罗,纲维脉络。下逮立言之彦,著述之良。曾思膺儒以罄折,柱漆述道以翱翔。禹墨循俭确之教,申韩课名实之章。马班范荀扬眉于事辞之囿,关闽濂洛雅步于性命之场。虽各开乎户牖,总蒐括之不忘。更有奎章宸翰,宝箓瑶笺。圣政之纪,大诰之篇。揭诸司之堂职,榜民庶而敷宣。礼乐明而天泽位,刑律设而霜雪严。阐心学之秘旨,括理性之纯全。及群圣之继作,各凤翥以龙鶱。信员规之丽藻,而不徒跼蹐于言诠者矣。当是时也,润假金壶,光分藜杖。混沌启朗,须弥摇荡。离朱心照,输倕意匠。始而博窥,若沉渊之网,弥山之罝。弋鹏翔,脍鳖枢,摘天斗,探珊瑚。少而沉思,兀乎若枯杖之蜩甲,进纶丝于月窟。霏霏兮忽忽乎,若出兮若没终,而瀖然悟豁然。莹若春水,夜生波涨。元冥而蒙冲巨舰,沛乎鸿毛之轻,于以研天下之几,探天下之赜,断天下之疑,剖天下之惑。绛灌于焉而辞劳,颇剪于焉而羞业,赵李于焉而舆皂,猗裸于焉而丐乞。振亭亭兮独秀,垂绵绵兮不绝。故神理敷而消顽鄙,文化设而靖遐荒。黄姚姬姒不违颜于咫尺,咎繇伊望共接手于庙堂。奚徒袭右文之虚迹,而窃稽古之馀芳。若夫斲轮嘲扁,亡羊诮臧。孙悬梁而闭户,匡凿壁而引光。密鞯蒲而牛乘,引向夜而萤囊。炫雕虫之末技,昧掣鲸之大方。吾诚不能与数子并。故旷然独观于斯阁之所藏。

《前题》翁正春

一元浑敦兮万有亭毒,龟图呈秘兮龙鬼夜哭。孴神光兮集鸟粟,绳不奇兮书契出。字之收兮,馀一万二千韵之总兮,约三百有六。诸史砰磅,六籍辐辏。巧历有所不能穷,隶首有所不能目。慨文运之中微,罹祖龙之回禄。以故大酉含其灵,小酉藏其馥。遗经渐行,散帙罔伏。况历代之表章,故秘书亦稍稍其复。繄皇明之启祚兮,值世道之亨嘉。崇文教以作人兮,囿六合为一家。搜孔壁之馀烬兮,掇艺圃之奇葩。徵宿儒于岩穴兮,命纂摩而订谺。文移科斗之质兮,字校鲁鱼之差。既缮写以成书,虑贮藏之湫湿。创册府于西昆,辟云台于东壁。重檐回廊,左坪右墄。绮疏辉煌,棂槛赩歙。木天营而闳敞兮,图画聚而充闾。阐经史与子集兮,咸什袭以无馀。景龙四库,惠施五车,包罗千古,绀閜群书。铅椠披而日映,牙签润而露濡。匪誇艳于结绮,实奓富于石渠。羌斯地之深严兮,岂章逢之敢望。肆小子之蒙瞆兮,陟秘居之幽旷。愧馆职之滥竽兮,徒大官之坐饷。感遭逢之鲜觏兮,敢蹉跎而孟浪。于是遨游清署,偃息玉堂。嘉古训之有获,鉴不学而面墙。俯流光兮若驶,期黾勉兮皇皇。况夫瀛洲春煖,太液波光。莺声睍睆,蝶影徜徉。兰猗猗其逞秀,莲冉冉以含香。当斯时也,余幸翰苑晴晖,词林清暇。寓目兮李邕之楼,骋心兮邺侯之架。譬犹扱衽而登钟山,蓝田之顶兮,璠玙之珍在前。惟介而守敖庾海陵之仓兮,山坻之积如稼。既神炫乎巨丽,复心慑而衡盱。垂绛帐而隐几,被纨素以喁喁。抑扬嘈囋,或疾或徐。沈潜涵泳,亦卷亦舒。漱芳润于六经兮,捃绪馀于诸子。咀英华于七略兮,镜兴乱于列史。考昭代之文献兮,思宪章于亿祀。昼惜阴以伊吾兮,夜焚膏以继晷。枕籍坟典,餔醊风骚。与与容容,遂遂陶陶。说者谓蹑云之蹄不辱槽栈,垂天之翼不挂网罗。尺寸绳檃之末,楮公墨老之曹,皆古人之陈迹,而轮扁之所粕糟。又乌信其自免于管蠡,而自脱于环绦。奚自苦而嗷嗷,岂知纪载虽粗,奥义停蓄,往哲遗言,后人芳躅。理无微而不该,善无细而不录。况值圣主之右文,加以明师之诲育。即上智犹孳孳,矧余材之朴樕。余将以吟以咏,载玩载读。导文窾,批理窟。资之以黼黻皇猷,岂徒章句之是束。忆昔董子搜奇兮下帷幌。孟坚运思兮入毫芒。司马命意兮名山藏。边生经笥兮分天章。是皆涉中扄,窥窔堂,足以恢帝纪,振王纲。余诚不敢与数子并,窃有志焉,敢谦让乎未遑。辞曰,于皇我后,文治蔚兮。棫朴作人,髦士萃兮。天禄宏开,胪若邃兮。披图尊经,阐灵秘兮。储养英俊,覃嘉惠兮。鲰生何幸,隆简畀兮。佔勉旃,期适治兮。羽翼斯文,永弗坠兮。

《前题》张同德

繄皇明之建极,拥图箓以作君。启先王之册府,乃稽古而右文。访懿轨于丘索,蒐微言于典坟。聚六经之芳润,纠百氏之清芬。溯书契以来兹,尽述作之纷纭。汉武之所不及表章,淮南之所未尝见闻。极宇宙之巨丽,观古今于夕昕。于是考类就班,选义按部。文移科斗之质,字别鲁鱼之误。标锦轴之煇煌,饰牙签而分布。收千载之秘藏,为一代之藻黼。陋华牍之十重,隘景龙之四库。念所宝之惟书,虑燥湿之相薄。辟艺圃于西昆,创连云之画阁。左坪右墄,虹栋刻桷。丹楹炫烂,银榜灼烁。同石渠之藻富,岂结绮之盘乐。累累铅椠映交,疏红日以焜煌。苾苾芸香拂棂,槛微风而散落。于是皇纲恢,帝纮张,咨四岳,遵明扬,举侧陋,列庶常。徵能旌艺,率彼旧章。是以操觚之士,咸受简以就列。清华之地,尽寓目于缥缃。朝驰思于东观,夕游息乎玉堂。嘉古训之有获兮,鉴不学而面墙。叹辰去之太速兮,敢坐颓乎景光。肆上圣而韦编三绝兮,尼父日惟皇皇。彼大贤而载书盈车兮,墨翟之所垂方。舒不窥园圃兮,发天人之秘藏。固负笈远游兮,究坟籍之洸洋。邕愿直秘阁兮,引继日于萤囊。向校书于天禄兮,泌握卷以就光。遐睇往哲,好学不倦。嗟余后觉,钦彼懿范。承圣主之嘉惠,日翱翔于秘苑。进禀训于明师,退资益于群彦。荫佳木之苁茏,听好鸟之睍睆。对瀛洲之萧森,俯方塘之潋滟。寄閒情于简帙,睹图书之璀璨。寻先民之坠绪,考当代之文献。咀风骚于七略,破图史于万卷。手不停披,口不绝吟。夜焚膏油,昼惜分阴。事必挈要,言必会心。枕籍艺薮,弋志书林。览九流于竹素,瞰万宝之琭琳。将假经术以经世,岂徒糟粕之是寻。于斯时也,人閒书静,时和景明。蝉声抱树,草色连楹。闭阁元览,发愤遗经。餔藻啜籍,志澹神清。怡心尚友之路,锐志著作之林。因乃为之歌。歌曰,穆穆清庙,懿教陈兮。披图尊经,统圣真兮。登良简俊,佐文明兮。棫朴作人,誉髦成兮。秘阁校雠,备荣观兮。恭承嘉惠,共勉旃兮。顾此清暇,难再得兮。缅彼先觉,作我则兮。

《重镌十三经十七史缘起》毛晋

毛晋,草莽之臣,梼昧之质,何敢从事于经史二大部。今斯剞劂告成,或有奖我为功臣者,或有罪我为僭分者,因自述重镌始末,藏之家塾,示我子孙之能读我书者。天启丁卯,初入南闱,设妄想,祈一梦。少选,梦登明远楼,中蟠一龙,口吐双珠,各隐隐籀文,唯顶光中一山字,皎皎露出。仰见两楹,分悬红牌,金书十三经十七史六字,遂寤。三场复梦,梦无异。窃心异之。锻羽之后,此梦时时往来胸中。是年,余居城南市。除夕,梦归湖南载德堂,柱头亦悬十三经十七史,二牌焕然一新,红光出户。元旦拜母,备告三梦如一之奇。母忻然曰:梦神不过教子读尽经史耳。须亟还湖南旧庐,掩关谢客。虽穷通有命,庶不失为醇儒。遂举历选吉,忽憬然大悟,曰:太岁戊辰,崇祯改元,龙即辰也。珠顶露山即崇字也。奇验至此,遂誓,愿自今伊始,每岁订正经史各一。寿之梨枣,及筑削方兴,同人闻风而起议,联天下大社,列十三人任经部,十七人任史部,更有欲益四人,并合二十一部者。筑舍纷纷,卒无定局。余唯闭户自课已耳。且幸天假奇缘,身无疾病,家无外侮。密尔自娱,十三年如一日。迨至庚辰除夕,十三部板斩新插架,赖钜公渊匠,不惜元晏,流布寰宇。不意辛巳壬午,两岁灾祲,资斧告竭,亟弃负郭田三百亩以充之。甲申春仲,史亦裒然成帙矣。岂料兵兴寇发,危如累卵。分贮版籍于湖边岩畔茆庵草舍中。水火鱼鼠,十伤二三。呼天号地,莫可谁何。犹幸数年以𨓏,村居稍宁。扶病引雏,收其放失,补其遗亡,一十七部,连床架屋,仍复旧观。然校之全经,其费倍蓰,奚止十年之田而不偿也。回首丁卯,至今三十年。卷帙从衡,丹黄纷杂,夏不知暑,冬不知寒。昼不知出户,夜不知掩扉。迄今头颅如雪,目睛如雾,尚矻矻不休者,惟惧负吾母读尽之一言也。而今而后,可无憾乎。窃笑棘闱假寐,犹夫牧人一梦耳。何崇祯之改元,十三年之安堵,十七年之改步,如镜镜相照,不爽秋毫邪。至如奖我罪我,不过梦中说梦,余又岂愿人人与我同梦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