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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礼仪典.礼乐总部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礼仪典

 第三卷目录

 礼乐总部总论二
  周子通书〈礼乐 乐上〉
  近思录〈观圣贤 治体〉
  性理〈历代 君道 礼乐〉
  朱子语类〈论礼乐〉
  山堂考索〈鲁僭礼乐〉
  大学衍义补〈总论礼乐之道上 总论礼乐之道下〉
  图书编〈礼乐总论 礼乐合一总论〉

礼仪典第三卷

礼乐总部总论二

《周子·通书》《礼乐》

礼,理也。乐,和也。
礼,阴也。乐,阳也。

阴阳理而后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万物各得其理,然后和,故礼先而乐后。
此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之意。程子论敬则自然和,乐亦此理也。学者不知,持敬而务为和乐,鲜不流于慢者。

《乐上》

古者圣王,制礼法修教化,三纲正九畴,叙百姓太和,万物咸若。
此所谓理而后和也。

乃作乐以宣八风之气,以平天下之情,故乐声淡而不伤,和而不淫。入其耳,感其心,莫不淡且和焉。淡则欲心平,和则躁心释,优柔平,中德之盛也。天下化中,治之至也。是谓道配天地,古之极也。后世礼法,不修政。刑苛紊纵欲败度,下民困苦,谓古乐不足听也。代变新声,妖淫愁怨,导欲增悲,不能自止,故有贼君弃父轻生败伦不可禁者矣。呜呼,乐者古以平心,今以助欲,古以宣化,今以长怨,不复古礼,不变今乐,而欲至治者,远矣。
复古礼,然后可以变今乐。

《近思录》《观圣贤》

明道先生曰:孔明庶几礼乐。

《治体》

横渠先生曰:道千乘之国,不及礼乐。刑政而云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言能如是,则法行。不能如是,则法亦徒行。礼乐刑政亦制数而已耳。

《性理》《历代》

或问叔孙通定礼乐,召两生不至。曰:礼乐积德,百年而后可,兴汉初朝廷无礼,群臣拔剑击柱,若从两生无救于目前。从叔孙则又因陋就简,扬子云独以大臣许两生如何。潜室陈氏曰:人有所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叔孙通盗儒,稍有节操,人便不因之而进。两生,不是欲,待百年。但以叔孙通非兴礼乐之人,故设辞以拒之,耳子云以其自重,难进有所不为,故以大臣许之,盖因其出处之间,可卜其事业也。
问文中子谓诸葛亮无死礼乐,其有兴乎。诸葛亮可以当此否。程子曰:礼乐则未敢望他,只是诸葛亮已近王佐。
问孔明兴礼乐如何。朱子曰:也不见得,孔明都是礼乐中人也。只是粗底礼乐。
或问鲁两生谓礼乐必百年,可兴文中子轻许孔明,何也。潜室陈氏曰:叔孙通人,物污下。故两生却之,孔明人物正大,故文中子许之。
问文中子曰:诸葛亮而无死,礼乐其有兴乎。《近思录》程子亦以此许之,敢问孔明自比管乐,使果能兴复汉室,恐未必便能兴礼乐如三代。曰:孔明是天资带得,又从学问中,撺出来据。他用事兴师调度若当升平之时,做出必须光明,不止汉唐人物。

《君道》

君臣有法,然后天地泰。天地泰者,礼乐之所以兴也。礼乐兴,然后赏罚中,而庶民安矣。
华阳范氏曰:伯夷典礼夔典,乐礼乐之。事舜不与也。问赐周公以天子之礼乐当否。程子曰:始乱。周公之法度者,是赐也。人臣安得用天子之礼乐哉。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不能无过。记曰:鲁郊,非礼也。其周公之衰乎。圣人尝讥之矣。说者乃云周公有人臣,不能为之功业,因赐以人臣所不得用之礼乐,则妄也。人臣岂有不能为之功业哉。借使功业有大于周公,亦是人臣所当为尔。人臣而不当为。其谁为之,岂不见孟子言事亲若曾子可也。曾子之孝,亦大矣。孟子才言可也。盖曰:子之事父,其孝虽过于曾子,毕竟是以父母之身做出来,岂是分外事。若曾子者,仅可以免责尔。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也。臣之能立功业者,以君之人民也。以君之势位也,假如功业大,于周公亦是以君之,人民势位做出来,而谓人臣所不能为可乎。使人臣恃功而怀怏怏之心者,必此言矣。

《礼乐》

朱子曰:六经之道同归,而礼乐之用为急,遭秦灭学,礼乐先坏。汉晋以来,诸儒补葺,竟无全书,其颇存者三礼而已。周官一书,固为礼之纲领,至其仪法度数,则仪礼乃其本经。而礼记郊特,牲冠义等篇,乃其义疏耳。若乃乐之为教,则又绝无师授律尺短长声音清。浊学士大夫莫有知其说者,而不知其为阙也。古礼繁褥,后人于礼日益疏略,然居今而欲行古礼,亦恐情文不相称,不若只就今人所行礼中,删修令有节文度数等,威足矣。古乐亦难遽复,且如今乐中去其噍杀,促数之音,并考其律吕,令得其正,更令掌词命之。官制撰乐章,其间略述,教化训戒,及宾主相与之情,及如人主待臣下恩意之类,令人歌之,亦足以养人心之和平。
北溪陈氏曰:礼乐有本有文,礼只是中,乐只是和,中和是礼乐之本。然本与文二者不可缺一。礼之文如俎豆玉帛之类,乐之文如声音节奏之类,须是有这中和而文以玉帛,俎豆与声音节奏,方成礼乐。《就心上论》:礼只是个恭敬底意,乐只是个和,乐底意本是里面有此敬,与和底意。然此意何自而见须于宾客祭祀时,将之以玉帛,寓之于笾豆,播之于声音节奏间,如此则内外本末相副,方成礼乐。
礼乐亦不是判然二物,不相干涉。礼只是个序,乐只是个和才,有序便顺而和失序,便乖戾,而不和如父子夫妇兄弟所以相戕相贼相怨相仇,如彼其不和者,都先缘无父子君臣兄弟夫妇之礼,无亲义序别,便如此。
礼乐无所不在,所谓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如何离得。如盗贼至无道,亦须上下有统属,此便是礼底意,才有统属,便自相听从,自相和睦,这便是乐底意。又如行路人两个同行,才存个长少次序,长先少后便相和顺,而无争,其所以有争斗之心皆缘是。无个少长之序,先自乱了,安得有和顺底意。
人徒见升降裼袭有类乎,美观铿锵节奏有近乎,末节以为礼乐若无益于人者,抑不知释回,增美皆由于礼器之,大备而好善听过,皆本于乐节之素。明礼以治,躬则庄敬,不期而自肃。乐以治心,则鄙诈不期而自销。盖接于视听者,所以养其耳目而非以娱其耳目,形于舞蹈者,所以导其血气,而非以乱其血气,则礼乐之用,可知矣。
西山真氏曰:敬者,礼之本。制度威仪者,礼之文。和者,乐之本。钟鼓管磬者,乐之文。礼乐二者,缺一不可。记曰:乐由阳来,礼由阴作,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焉。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故礼属阴,乐属阳,礼乐之不可阙一,如阴阳之不可偏胜。礼胜则离以其太严而不通乎人情,故离而难合。乐胜则流以其太和而无所限节,则流荡忘返。所以有礼须用有乐,有乐须用有礼,此礼乐且是就性情上说,然精粗本末亦初,无二理。
礼中有乐,乐中有礼,朱文公谓严而泰,和而节。五峰胡氏曰:等级,至严也。失礼乐则不威山河,至险也,失礼乐则不固。礼乎。乐乎。天下所日用,不可以造次颠沛废焉者乎。

《朱子语类》《论礼乐》

礼乐废坏二千馀年,若以大数观之,亦未为远,然已都无稽考处。后来须有一个大大底人出来,尽数拆洗一番,但未知远近在几时。今世变日下,恐必有个硕果不食之理。
周世宗天资高,于人才中寻得个王朴来用,不数年间,做了许多事业。且如礼、乐、律、历等事,想他见都会得,故能用其说,成其事。如本朝太祖,直是明达。故当时创法立度,其节拍一一都是,盖缘都晓得许多道理故也。

《山堂考索》《鲁僭礼乐》

《汉儒礼记》曰:成王以周公有大勋劳于天下,故赐鲁。世祭以天子之礼乐。后世信之,或曰:此鲁惠公时,周平王命史角赐以郊庙之礼,史角留为鲁,后为墨氏之学,然则二说孰是。
谓鲁用天子礼乐,其说皆非也。夫周至成王而后制礼作乐教典,始以大明人皆知名分所在,皆周公之力,岂有周公方薨,成王遽以天子之礼乐,赐鲁始坏周公之礼典乎。苟如是,则周公谥当何称。葬用何礼。必王而后可也。庙谥曰:公葬礼亦公,天子礼乐何用哉。故成王非庸君,伯禽非妄人,必不为此悖礼乱常之事,以启后世僭拟,祸乱之门也。或疑其非成王时,是矣,然谓之平王赐惠公,亦岂然哉。彼其意以谓治朝贤主,则礼典不紊,衰主孱君则赏赐滥行,故疑在平王之世,独不思周辙。虽东鲁在,当时不过为次国,大国有齐楚晋宋,敌国有郑卫陈蔡,使平王欲以私意曲赐加鲁郑。卫陈蔡,岂得无赐。齐楚晋宋肯嘿。然而已乎。彼肯,以为上世无功德乎。以晋文之霸,襄王籍其功而反,正其请隧,则曰:王章也。未有代德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恶也。惠公于周平,亦何有哉。可知其说亦妄意也。二说既不可,然则孰赐之。曰:未尝赐之也。其何以然曰:鲁自为之也。曰:何以知之。据经而知之也。夫子曰: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此圣人伤衰周之乱,作春秋之本,旨也。夫惟名分一不正,礼乐征伐不出于天子,故诸侯僭拟相仍。冠履倒置无所不至。隐公六年,《书》曰:初献六羽,言于是始僭乐而踰诸侯之制也。又春秋五十有三年,始书禘。八十有六年,始书郊。以见僭礼乐之有渐也。其后乃乘大辂载弧韣设两观舞,八佾,并用,天子礼乐其势至此耳。岂惟鲁哉。晋作六军,僭天子之军也。晋人曰:以寡君之未,禘祀僭天子之礼也。甚者,吴楚直僭称王,无所顾忌。春秋鲁史也。书一鲁如此,以见诸侯皆然。先儒不究事,意直以鲁之所行为他国之所无。故有成王平王赐之之说,以鲁为受赐,则晋之六军禘祀亦赐之耶。吴楚僭号,亦赐之耶。观此,决知二说之非而鲁自为之也。然说者往往。据《诗·鲁颂》曰:龙旂承祀,六辔耳耳,春秋匪懈,享祀不忒,皇皇后帝,圣祖后稷,以鲁为合,用盛礼也。不知鲁人安于僭擅,非礼猥称其君之功德,惟恐不至。若果鲁之常礼,何独以颂僖公乎。春秋书公子遂如楚乞师,则僖公之畏楚甚矣。而颂乃谓荆楚是惩,春秋书公会齐侯等于淮,以见僖公服楚之役,而颂乃谓淮夷卒获,以叔段之凶恶不弟,而诗人称其洵美且仁。文姜之淫,恣逆乱而诗人称其德音不忘。其可信乎。故史克之颂,鲁亦如曲沃,人徒知有栾,盈而不知有晋赵,人徒知。有张敖而不知有汉。怀其私恩而忘其大义也。鲁之不朝不贡,无请于周久矣,而谓史克请如周而作颂,可知序诗者之妄也。故于序则以祀后帝后稷为盛于春秋,则以行郊禘为僭圣人删诗存鲁颂而不削者,亦如存叔段,文姜之诗使后世有见其非矣。非谓其言之公当也,学者不知此理,反舍春秋而言鲁颂不已,惑乎。
《大学衍义补》《总论礼乐之道》〈上〉
舜典同律度量衡,修五礼。
臣按礼乐自天子出而用之,于诸侯之国。帝舜巡狩至方岳之下,于律则同之,同之恐其有不一,于礼则修之,修之恐其有废坠,则是礼乐之制作自古有之。天子既用之于朝廷之上,而又颁之于诸侯之国,而又以时同之修之,非但备其仪文,协其声音所以一。天下之制度同,天下之风俗也。后世惟于创国之初一颁其制,继世之君不闻有所谓同律修礼之举,详于政刑而略于礼乐,此治所以不及古欤。

《周礼》:大司徒,以五礼防万民之伪,而教之中,以六乐防万民之情,而教之和。
吴澄曰:人伪日胜则党偏反,侧流于不中,人情日滋则放僻邪。侈流于不和,惟以礼乐防之,则其教易入。礼乐也者,其教民之本也。

大宗伯,以天产作阴德,以中礼防之。以地产作阳德,以和乐防之。以礼乐合天地之化,百物之产。以事鬼神,以谐万民,以致百物。
真德秀曰:此义在周礼为最难通者也。先郑氏以阴阳德为男女之情,既未适当。而康成则曰:天产者,动物,谓六牲之属。地产者,植物,谓九谷之属。阴德阴气在人者,阴气虚纯之,则劣,故食动物。作之使动过,则伤性制中。礼以节之阳德。阳气在人者,阳气盈纯之则躁。故食植物,作之使静,过则伤性。制和乐以节之,如此然后阴阳平,性情和,而能育其类。郑氏之说,如此亦未见其必然。
臣按天产地产即下所谓百物之产也。阴德阳德即下所谓天地之化也。天地各有所产,阴阳各有其德,先王作礼乐以事鬼神,阳之德为神,阴之德为鬼。用天所产者以作阴之德,礼由阴作者也。礼以防之,使其鼎俎之实,必得其中而不过于奢俭焉。是以地制之礼而节天阳之所生也。用地所产
者,以作阳之德乐由阳来者也。乐以防之,使其笾豆之实,必得其和而不至于乖戾焉。是以天作之乐,而节地阴之所成也。夫天本阳也,以天产而作阴德,地本阴也,以地产而作阳德。如此则天地之化,百物之产合为一矣。由是而事鬼神则阴阳之气交,动植之物备。礼乐之用节,是故郊焉。而天神格庙焉。而人鬼享万民以之而谐,闺门族党无不和协者矣。百物以之而致鸟兽,草木无不顺成者矣。

《礼记·礼器》曰:礼也者,反其所自生,乐也者,乐其所自成,是故先王之制礼也。以节事,修乐以道志,故观其礼乐而治乱可知也。
臣按自昔人君为治之大本,惟在于礼乐。礼之大者,在郊天享庙。乐之大者,在章德象成。故其制为一代之礼,以节天下之事,使其所行者,咸有节而无太过不及之差。修为一代之乐,以道万民之志,使其所存者,得以通而无郁结不平之患。是以自古善观人国者,惟于其礼乐观之而于其政刑则略焉。此无他求其本也,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

郊特牲曰:乐由阳来者也。礼由阴作者也。阴阳和而万物得。
臣按圣人本天地之阴阳以作礼乐,故乐由阳而来,礼由阴而作,及其制作成而用之也。又以之而发舒天道之阳,敛肃天道之阴,然独阳不生,独阴不成,故必礼备乐和,兼施并行,然后天之阳,地之阴气,交而形和,而絪缊之气通。生成之道备,而万物无有不得其所者矣。

《乐记》曰: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
臣按《乐记》此章上文有曰:乐之隆,非极音也。食飨之礼,非致味也。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一倡而三叹,有遗音者矣。大飨之礼,尚元酒而俎腥鱼。大羹不和,有遗味者矣。说者谓以元酒腥鱼大羹非极口腹之欲也。以朱弦疏越,非极耳目之欲也。盖以人心莫不有欲,而所欲者,莫不各有所好恶,好恶得其平,则是人道之正也。故圣人因礼乐而示之,以好恶之正,使民观其礼,而知上之制礼而不专事乎口腹也,如此则莫不好质而恶奢。观其乐而知上之作乐而不专尚乎耳目也,如此则莫不好和而恶淫,如此则民之好恶得其平,而人道之正者于是复其初矣。后世人主一切惟口腹耳目之是恣,下民化之,此人道,所以日流于邪淫而世道日沦于污下也欤。

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人为之节,衰麻哭泣,所以节丧纪也。钟鼓干戚,所以和安乐也。婚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射乡食飨,所以正交接也。礼节民心,乐和民声。
臣按礼乐之制,皆是以人为之节度。于人之死,而兴哀也,则为之衰麻之服,哭泣之数,以节其丧纪。于人之生而好乐也,则为之钟鼓之音,干戚之舞,以和其安乐。因人之生而有男女,则为之婚姻冠笄之礼,以别之,使其不混。因人之生而相交接,则为之射乡燕食之礼,以正之,使其不流。礼以节之,则民之行也,无不中。乐以和之,则民之言也,无不和。是则丧纪也,安乐也,男女也,交际也,人人所有也,任其自有而自为之,不失之太过,则失之不及,是以先王为之衰麻哭泣,为之钟鼓干戚,为之婚姻冠笄,为之射乡食飨,皆是因其所当为而为之节也。岂以私意巧智为之哉。

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礼义立则贵贱等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
臣谨按乐胜则流,礼胜则离,此二言者,非但以论礼乐。凡人之行己处事接物交朋友处族姻乡党,无不皆然者,故礼以饰貌,必有其义。其义既立,则检于外者,各得其宜。宜则人心安,而不乖。乐以合情,必有其文,其文既同,则存于中者,各有其理,理则人心定。而不乱,此合情饰貌,所以为礼乐之事,而救其流离之失。然又必有义与文焉,互相为用,然后贵贱以之而等,上下由是而和,此礼乐所以四达,而为王道之备欤。

乐由中出,礼自外作,乐由中出故静,礼自外作故文,大乐必易,大礼必简,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
臣按礼乐之所以为大者,以其简易也。乐由天作,而其大者,与天地同和,如乾,以易知。礼以地制,而其大者,与天地同节,如坤以简能,故人君在上,以一心之中,和而建为天下之极。若其文为度数,则付之有司,亦犹乾坤之简易也。是以恭己五位之尊,揖让庙堂之上,而化行于四海九州之大,所操者至简而不烦,所守者至易而不难也。

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和,故百物不失,节,故祀天祭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如此,则四海之内合敬同爱矣。
臣按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礼乐形而下者也,鬼神形而上者也。上下无异形,幽明无二理,是以自古圣人之制作礼乐于昭昭之表,所以妙契鬼神于冥冥之中,无愧于此,即无愧于彼也。

礼者殊事,合敬者也。乐者异文,合爱者也。礼乐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故事与时并,名与功偕。
臣按先儒曰:有是时,则有是事。有是事,则有是功。圣人观其会通,以行典礼,固未尝执一以废百,亦未尝循末以忘本。

故知礼乐之情者能作,识礼乐之文者能述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明圣者,述作之谓也。
臣按理之深者,谓之情,知则洞达其本原,精蕴者也。理之显者,谓之文,识则通晓其源委,节目者也。知之悉,故能创新。开始识之详,故能袭旧成终,创物之始,非圣人不能。成物之终,虽明哲之士,亦可能也。

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别,乐由天作,礼以地制,过制则乱,过作则暴,明于天地,然后能兴礼乐也。
臣按圣人之礼乐与天地之阴阳相为流通,故始也。法阴阳而为礼乐,终也。以礼乐而赞阴阳。

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其功大者其乐备,其治辩〈与遍同〉者其礼具。
臣按乐以象功者也,礼以饰治者也。功成而作乐,功大然后所作之乐,备治定而制礼治辩,然后所制之礼具。苟功不成,治不定,或功与治未至于大,与辩而彊为之声容,制度无其本根,而徒事其枝节,终归于废弃也,已矣。

五帝殊时,不相沿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
臣按三王而专言礼,五帝而专言乐,互文以见义也。夫礼乐之不可沿袭者,其声容制度耳。若夫和敬之本原,根于人心之固,有出乎天理之自然者,虽百世不易也。

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
真德秀曰:《易》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此礼之制因乎。自然之序也。又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殷荐上帝,以配祖考。此乐之作,因乎自然之和也。天高而居上,地卑而居下,物生万类,有大有小分,散而差殊,圣人因之制为之礼。君父在上,臣子在下,即天高地下之象。昆弟夫妇师友宾主下及于舆台皂隶等级分明,不相混乱,即万物散殊之象,此礼制之所自行也。阴阳五行之气流行于天地之间,未尝止息,相摩相荡,若雷霆之鼓动,风雨之散润,二气和合,故能化生而不穷。圣人因之作,为之乐有五声,有十二律,角徵,阳也。商羽,阴也。六律,阳也。六吕,阴也。混合无间而乐成焉。故能与天地之和相应,此乐之所由兴也。知乎此,然后识礼乐之原矣。
臣按朱熹《叹乐记》此数句意思极好,可见圣人之制作礼乐皆是自然合当如此,真德秀亦云知乎。此然后识礼乐之原,后之有志于礼乐之制作者,请玩心于此二十有五言云。

天尊地卑,君臣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小大殊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则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则礼者天地之别也。
臣按《乐记》此章与《易·系辞》大同小异,记者引之言,圣人制礼其本于天地自然之理者,如此但彼以易象言此,以礼制言耳。

地气上齐,天气下降,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暖之以日月,而百化兴焉。如此,则乐者天地之和也。
真德秀曰:详悉前章之旨,自天尊地卑至贵贱位矣。是言天高地下之义也。自动静有常,至在地成形,是言万物散殊之义也。地气上齐,至百化兴焉,是言流而不息,合同而化之义也。合二章而观其理,焕然矣。
臣按礼乐之制作于圣人,非圣人所自为也,因天地自然之形气而为之耳。大率礼以地制而其制也,本其自然之形,乐由天作,而其作也。因其自然之气,气得其顺,则天亦应之。以顺形,得其常则地亦示之以常。苟不本夫自然之和序,而为非礼之礼,非乐之乐,是天之有怪风盲雨,地之有息壤洪流,其致逆气之应异象之垂有,必然者矣。其为治道累,夫岂小哉。

乐著大始,而礼居成物,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动者地也。一动一静者,天地之间也。故圣人曰礼乐云。
臣按乾元之气运,行之初而无以加,所谓大始也。而乐之为乐则根著乎是焉,坤元之形凝定之后,
而有所成,所谓成物也。而礼之为礼,则居处乎是焉是乐也。由阳而来,昭著于声,气而流行不息者,在天之气运也。是礼也,由阴而作,昭著于形体而安静不动者,在地之形峙也。不息则动矣,不动则静矣。乐之动在于天礼之静,在于地而礼与乐则动,而又静。静而又动,而并在乎天地之间焉。是以圣人分而言之,在天之动者,则谓之乐,在地之静者,则谓之礼。圣人合而言之,在天地之间,兼动与静者,则通,谓之礼乐。云谓之,云者言其所以为礼乐者,如此也。

乐也者施也。礼也者报也。乐,乐其所自生,礼反其所自始,乐章德,礼报情,反始也。
臣按正义谓乐无反报之意,但主于恩施而已,故曰施。礼尚往来,受人礼事必当报之也,故曰报。所以施之者,何乐。其所自生也。于其所自生之初,而乐之,故其作乐必本。其所以生者而为之恩施也,所以报之者何。反其所自始也。于其所自始之处而反之,故其制礼必本其所以始者,而为之酬报也。然其所以乐其生者,用以章其德而已。盖作乐以祀其先,所以章显先王之德于歌,颂舞列之间也。其所以反其始者,用以报其情而已。盖制礼以祀其神,所以报答其生育之情,而反吾本生之初也。

乐也者,情之不可变者也。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乐统同,礼辨异,礼乐之说,管乎人情矣。
臣按人情多变而乐则一定,而不可变,事理无常而礼则一定,而不可易。何也。乐以统同,而凡人情之应感而动者,或听之而和顺,或听之而和亲,莫不一统之以和也。礼以辨异,凡事理之随物赋形者,亲疏各有其序,尊卑各有其等,莫不各辨之以序也。如此则礼乐之作不徒,有是言说,而凡天下之人情事理皆管摄乎其中矣。

大人举礼乐,则天地将为昭焉。
臣按此章下文所谓天地䜣合阴阳相得,以至于胎生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皆天地将为昭焉之事也。嗟夫,大人兴举礼乐则效至于天地,阴阳之化气化形生之物,无一而不得其所者,如此夫岂无故而然哉。盖礼得其序而乐得其和,序则物各得其理,而不杂,和则物各顺其性而不乖。既序且和,则建极于上者。有其德,燮理于下者,尽其职。山川鬼神亦莫不宁,暨鸟兽鱼鳖咸若矣。天地之间,何者而非礼乐昭宣之功哉。

故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德煇动于内,而民莫不承听,理发诸外,而民莫不承顺,故曰:致礼乐之道,举而措之天下无难矣。
臣按圣人与斯民均备是礼乐于一性之中,圣人特先得我心之同,然耳圣人备礼乐以身内和而外顺,故一举而措之天下,则此以心感,彼以心应,宜其易,易而无难。

故礼主其减,乐主其盈。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
臣按礼以谦逊退贬为尚,故主减。然礼之体虽主于减杀,而其用则在乎进前也,故必勉而作之,而以进为其文。乐以发扬蹈厉为上,故主盈。然乐之体虽主于充盈,而其用则在乎抑反也,故必反而抑之,而以反为其文。主减者当进,须力行将去。主盈者当反,须回顾身心。程颐所谓礼乐进反之间,便得性情之正者,此也。

仲尼燕居,子曰:礼也者,理也。乐也者,节也。君子无理
不动,无节不作。
臣按礼得其理则有序,而不乱,乐得其节则虽和而不流。无理不动,防其乱也。无节不作,防其流也。

达于乐而不达于礼,谓之素。达于礼而不达于乐,谓之偏。
臣按素谓无文,偏谓不全。

子张问政,子曰:君子明于礼乐,举而错之而已。
臣按举而错之,谓举礼乐之道而施之于政事也。

子张复问,子曰:师,尔以为必铺几筵,升降酌献酬酢,然后谓之礼乎,尔以为必行缀兆,兴羽籥,作钟鼓,然后谓之乐乎,言而履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君子立此二者,以南面而立。夫是以天下太平也。诸侯朝,万物服体,而百官莫敢不承事矣。
臣按此言,礼乐之道不在于仪文度数,声容节奏之末,而在乎吾身言行之间。

《总论礼乐之道》〈下〉

《孝经》:子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礼者,敬而已矣。故敬其父,则子悦;敬其兄,则弟悦;敬其君,则臣悦;敬一人,而千万人悦。所敬者寡,而悦者众。此之谓要道也。
臣按人君为治之道非止一端,而其最要者莫善于礼与乐。礼之安上治民,人皆知之。若夫乐之移风易俗,人多疑焉。何也。盖礼之为,用民生日用彝伦,不能一日无者无。礼则乱矣。乐以声音为用,必依永以成之,假器以宣之,资礼以用之,有非田里闾巷间所得常闻也,而欲以之移风易俗,不亦难哉。夫乐有本有文,出于人心而形于人声,然后谐协于器,以为乐。圣人之论,论其本耳。礼之本在敬,乐之本在和。敬立则为礼,所以安上治民者在是矣。和同则为乐所以移风易俗者在,是矣。故《孝经》此章首以教民亲爱,莫善于孝;教民礼顺,莫善于弟;为言而继之,以此。然不先礼而先乐,而于礼之下,即系之曰:礼者,敬而已矣。不言乐之和,而和之意自溢于言外。下文所谓敬其父敬其兄敬其君者,礼之敬也。子之悦,弟之悦,臣之悦者,乐之和也。敬一人而千万人悦,岂非安上治民而移风易俗之效哉。由是观之,礼乐二者,交相为用,可相有而不可相无,是诚治天下之要道也。彼区区求其治效于声音器数之末,岂知要者哉。

《论语》: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臣按:有子此言专言礼之用,而程氏始用乐记二语以见礼之不可无和。和便是乐之意,朱子谓严而泰,是礼中有乐,和而节,是乐中有礼,虽不明言乐字而乐之意自见于言外。臣故列之于《礼乐篇》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臣按:先儒谓此章重在仁字,上仁者,心之全德也。人能全心德,自然敬,而和以敬行礼,则礼皆得其宜,以和用乐则乐皆合其度,是礼乐皆为我用。苟心不仁,则无敬与和,无敬与和,其将奈礼乐何哉。是故用礼乐者,必以和敬为本,而和敬又以仁为本。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臣按:此章孔子因时人文质之偏而欲救其弊,盖欲损文之过于质者,以就文质之中也。大抵世道有升降,而礼乐之在世者,有质有文。世至叔季,其文必胜,文胜而至于灭质,则必有王者兴焉,于是损文以就质,使之复得其中。驯至中叶,则又渐渐日趋于文所贵乎在位者,随时消息而张弛之,使文与质恒相称而彬彬然,以复其先进之旧,则大中之世矣。

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臣按:此章见礼乐为为治之本,然本文只说弦歌。弦歌,乐耳。而未尝言礼而注,乃谓武城虽小,亦必用礼乐,及治有大小而治之,必用礼乐之说,盖礼乐,二者为治之本,相须而成。既有弦歌之乐,必有仪文之礼,不徒然也。吁一邑之小,尚必用,夫礼乐,以为治。则夫天下之大,而可无礼乐哉。后世急于刑罚事功,失古人为治之意矣。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
臣按:周末文灭其质,礼废乐坏之时,人但知以玉帛钟鼓为礼乐而忘其本,故圣人以是为言云,云者谓人所常言也。乎哉者,疑而反之之辞也。人之言礼乐者,莫不云云而不知礼乐,之所以云云者,不在于玉帛钟鼓之末,而在于和敬也。

《中庸》子思曰: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臣按:为治之道,其最大者,在礼乐,故必有德有位之圣人,然后足以当制作之任。虽然此言创始者耳,若夫承天践祚之君,膺天命之重,居五位之尊,必须因前人之故典,而开一代之新规,选用贤能发挥盛制不可如汉文之谦让,未遑而安陋就简,以贻后时之悔。

《汉书·礼乐志》曰:六经之道同归,礼乐之用为急。
臣按:所谓六经者易书诗春秋礼乐也。今世乐经不全,惟见于戴记中之《乐记说者》。因班固此言谓《易》以道,礼乐之原,《书》以道礼乐之实,《诗》以道礼乐之志,《春秋》以道礼乐之分,是则六经为治道之本原,而礼乐又为六经之要道。人君为治,诚能以礼乐为本。凡夫政治之施,一惟唐虞三代是法而不杂,于秦汉以来功利之私,则古治不难复矣。

欧阳修曰:三代而上,治出于一而礼乐,达于天下。三代而下,治出于二,而礼乐为虚名。
臣按:修之言曰:古者宫室车舆以为居衣裳,冕弁以为服尊爵,俎豆以为器,金石丝竹以为乐,以适郊庙以临,朝廷以事,神而治民。其岁时,聚会以为朝觐,聘问欢欣交接以为射乡,食飨合众兴事以
为师田学校。下至里闾田亩吉凶哀乐,莫不一出于礼,由之以教其民为孝慈友弟忠信仁义者,常不出于居处。动作衣服饮食之间,盖其朝夕从事者,无非乎此也。此所谓治出于一而礼乐达于天下,使天下安习而行之,不知所以迁善远罪而成俗也。及三代以亡,遭秦变古,后之有天下者,自天子百官名号位序国家制度宫车服器一切因秦,其间虽有欲治之主,思所改作,不能超然,远复三代之上而牵其时俗,稍即以损益,大抵安于苟简,而已其朝夕从事则以簿书。狱讼兵食为急,曰:此为政也。所以治民至于三代,礼乐具其名物而藏于有司时,出而用之郊庙。朝廷曰:此为礼也。所以教民,此所谓治出于二而礼乐为虚名。故自汉以来,史官所纪事物,名数降登揖让,拜俛伏,兴之节皆有司之事,尔所谓礼之末节也。然用之郊庙,朝廷自搢绅大夫从事其间者,皆莫能晓习而天下之人至老死未尝见也。况欲识礼乐之盛,晓然谕其意而被其教化以成俗乎。修为此言,可谓尽古今礼乐之事,后世君臣有志于复三代之治者,其尚视此言以为准则。痛革后世苟简之政,而必以礼乐为本,凡其所以施于政治之间者,或寓三代礼乐之意于中庶,几今世复见古昔之盛治。岂非万世之幸哉。

周敦颐曰:礼,理也。乐,和也。阴阳理而后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万物各得其理,然后和,故礼先而乐后。
臣按:敦颐此言,推原礼乐之本,然必其本立而后备其仪文度数。声容节奏之制,不然其如礼乐何哉。

胡寅曰:仁者,所行皆理,故可以为礼。所安皆乐,故可以为乐。此礼乐之本也。
臣按:寅之此言亦循本之论,后世人主心有不存而徒欲慕古人,以为文饰之具。所行不必皆合理而其所安者,乃在于彼而不在于此,凡其所以纷然杂就之者,皆非其中心之所乐,而姑为。是使天下后世之人,知吾亦有尚礼好乐之名耳。政昔人所谓内多欲而外施仁义者也,吁内多欲者,固不能有仁义,既无仁义又安能兴礼乐哉。
以上总论礼乐之道,臣按宋儒朱熹上疏于其君,谓遭秦灭学礼乐先坏,汉晋以来,诸儒补缉,竟无全书,其颇存者,三礼而已。周官一书,固为礼之纲领。至其仪法度数,则仪礼乃其本经。而《礼记·郊特牲》冠义等篇,乃其义疏耳。前此犹有三礼等科,礼虽不行而士犹得以诵习,而知其说自王安石弃罢仪礼,独存礼记之科。弃经任传不过习为虚文,以供应举,若乃乐之为教,则又绝无师授律尺短长,声音清浊学士大夫莫有知其说者,而不知其为阙也。欲以仪礼为经,而取礼记及诸经史杂书所载,有及于礼者,皆以附其本经之下,具列注疏诸儒之说,但私家无书,检阅无人,钞写迄不能就而钟律之制,则士友间亦有得其遗意者,窃欲更加参考别为一书,以补六艺之阙,而亦未能具也。臣睹朱氏此疏,所谓以仪礼为经,而以礼记及诸书为传者,虽不见用于时,而其徒黄干杨复盖已私,辑之以为仪礼经传通解,所谓士友间,有得钟律遗意者,则指蔡元定律吕新书也。今仪礼经传通解南雍有刻本,已行于世,而律吕新书永乐中已载之,《性理大全书》中则朱氏之言,虽不见行于当时,而实得表章于圣世。臣闻开国之初,太祖皇帝不遑他务,首以礼乐为急,开礼乐二局,徵天下耆儒宿学,分局以讲究礼典乐律,将以成一代之制,然当草刱之初,废学之后,稽古礼文之事,诸儒容或有未足以当上意者,当时虽辑成《大明集礼》一书,然亦无所折衷,乐则未见有全书焉。古云礼乐百年而后兴,今承六圣太平之治,百有馀年于兹矣,所谓圣人在天子之位而制礼作乐者,兹其时欤。

《图书编》《礼乐总论》

礼乐切身,斯须不可离也。斯须离之,则耳目瞆眊视听失职,手足痿痹,痛痒不相关矣。礼乐可以斯须离之哉,尝诵孔子礼云之言,固知玉帛钟鼓不足以尽礼乐。欲求其所为本焉,不可得也。因会通人而不仁,其如礼乐何始豁然省焉。仁即其本矣乎。仁则礼乐不待外求,随其仪度之交错,莫非至敬之文而触目皆元黄也。随其声音之铿锵,莫非太和之响,而盈耳皆笙簧也。有本焉,故也。否则不仁,已非人矣。虽有玉帛钟鼓而虎皮羊质瓦缶雷鸣礼乐云乎哉。盖人之为人而与禽兽异者,以其有礼乐之道也。而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仁也。试观七尺之躯,内而五脏六腑,外而四肢百骸,活泼泼地参两仪灵万物者,以其有此生理流通贯彻,故血肉之躯皆活物也。孔子曰:仁者,人也。孟子曰:仁,人心也。与生俱生,与形俱形,非仁而何。惟以仁存其心焉。则视听言动协其,则喜怒哀乐中,其节作止,语默合其宜,脉络贯通,形神俱融,而太和之气充满于一身矣。无体之礼,无声之乐,惟仁人为能实有诸己,所以不待三千三百为之等。杀而身即为度也。不待六律六吕为之节奏,而声即为律也。仁,岂离于须臾之顷邪。斯人离也,不独一身为然,凡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伦,莫非仁道之浃洽也。故此身之所应接,其分秩,然其情蔼然亦孰非礼乐以为之节宣乎哉。然论礼乐者,莫不曰: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兴焉。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行焉。盈天地间,莫非礼乐,人虽满腔,皆恻隐之心焉。其如天地之礼乐,何是又不识。仁即天地生物之心,物各得其理,而和即天地之礼乐也。况仁者,天地万物为一体一物,失序即非礼也。一物违和,即非乐也。此心其能忍乎哉。充此不忍之心,必欲理万物之宜。必欲通天下之志,而大礼与天地同节,大乐与天地同和,非仁人其孰能之,然亦非仁之外,别有所谓礼与乐也。礼即仁之条理,乐即仁之和乐是也。求仁者,抑岂能斯须舍礼乐哉。斯须不庄不敬不和不乐,即非仁也。故礼以固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也。敢以为升降上下周旋裼袭,皆礼之文也,不尽心于礼乎。歌咏可以养其性情,舞蹈可以养其血脉也。敢以为屈伸俯仰缀兆疾徐皆乐之文也。不尽心于乐乎,本之以仁,而文之以礼乐,则执持坚定,荡涤消融,此即其熟仁之道矣。苟遗其本,而专事,于文则不可。

《礼乐合一总论》

《周礼》:大宗伯掌五礼,大司乐掌六乐,小宗伯而下如司命、司服等十九官皆礼官之联,乐师而下如大师大胥等十九官皆乐官之联,则是礼乐之职分矣。然礼乐未尝分也。盍求之古人制礼作乐之本乎。大司徒曰:以五礼防万民之伪,而教之中,以六乐防万民之情,而教之和。大宗伯曰:以天产作阴德,以中礼防之。以地产作阳德,以和乐防之。夫礼乐固,所以防民者也。而司徒宗伯之所掌皆同谓之中和。何耶。盖尝观子思子之言中和矣。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性之正也。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情之正也。中者,天下之大。本,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体也。和者,天下之达道,天下古今之所共由道之用也。致其中之至者,则体立。致其和之至者,则用行。而天地位,万物育矣,此子思子之言中和也。然而喜怒哀乐不能不发,发而不能皆中节,是以不能无望于堤防之功,是故大宗伯以民物得于天之所产者,本属阳以其冲漠,无朕阴之静也。故其德为阴,此乃未发之时,寂然不动者也,故以中礼防之。民物得于地之所产者,本属阴,以其呈露毕见阳之动也,故其德为阳,此乃既发之时,感而遂通者也,故以和乐防之。此二者,因其自然之中和而堤防之,使不流于情伪,是宗伯有以导之于内,而制之于外也。大司徒以民之易离其中,而流于伪,则失其性之正,故教以五礼而防其伪,以存养其未发之中,以民之易乖,其和而流于情,则失其情之正,故教以六乐而防其情,以省察其既发之和。此二者遏其未流之情伪。而堤防之,使不失其中和,是司徒有以制之于外而养之于内也。盖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情之欲也,如欲内外交制堤防而教导之,舍礼乐何以哉。中和者,礼乐之本也。五礼六乐者,礼乐之文也。舍中和之本,无以为礼乐。舍礼乐之文,无以导中和。故曰:礼以导中,乐以导和,司徒以之,而防民,则大本立达道行。宗伯以之而合天地之化万物之产,则天地位万物育,岂特事鬼神谐万民致百物而已哉。观周官之礼乐,不知有中和之本,而徒求详于玉帛钟鼓之文,未足与言礼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