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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教学部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

 第一百六卷目录

 教学部总论一
  易经〈蒙卦 临卦〉
  书经〈商书说命下〉
  礼记〈曲礼上 王制 文王世子 内则 学记 经解〉
  文子〈道德〉
  吕氏春秋〈劝学〉
  韩诗外传〈论立教一则〉
  刘向说苑〈建本〉
  扬子法言〈学行篇〉
  周子通书〈师 圣蕴〉
  近思录〈教学〉
  朱子全书〈教人 同安县谕学者 谕诸生 谕诸职事 补试榜谕 与田侍郎 漳州龙岩县学记 答黄直卿 答欧阳希逊 答孙季和 答滕德粹 答曹立之 答范伯崇 答林谦之 答林择之 答吕伯恭 与东莱论白鹿书院记 答吕子约 答高应朝 答孙仁甫 答张敬夫 答刘公度〉
  朱子大全集〈答滕德粹 答吴宜之〉

学行典第一百六卷

教学部总论一

《易经》《蒙卦》

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利贞。
〈本义〉蒙昧也,物生之初,蒙昧未明也,其卦以坎遇艮。山下有险蒙之地也,内险外止,蒙之意也。故其名为蒙亨,以下占辞也。九二内卦之主,以刚居中,能发人之蒙者,而与六五阴阳相应,故遇此卦者,有亨道也,我二也,童蒙幼稚而蒙昧,谓五也,筮者明则人当求我,而其亨在人筮者,暗则我当求人,而亨在我,人求我者,当视其可否而应之,我求人者,当致其精,一而叩之,而明者之养,蒙与蒙者之自养,又皆利于以正也。

彖曰:蒙,山下有险,险而止,蒙,蒙亨,以亨行,时中也。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志应也。初筮告,以刚中也。再三渎,渎则不告,渎蒙也。蒙以养正,圣功也。
〈本义〉九二以可亨之道,发人之蒙,而又得其时之中,谓如下文所指之事,皆以亨行而当其可也。志应者二刚明五柔暗,故二不求五,而五求二,其志自相应也,以刚中者,以刚而中。故能告而有节也,渎筮者二三,则问者,固渎而告者,亦渎矣。蒙以养正乃作圣之功,所以释利贞之义也。〈大全〉南轩张氏曰: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盖童稚之时,纯一不杂人欲未起,天理实存,谓之大人者,守此而已。谓之小人者,失此而已。人于是时保护养育则虚静纯白,浑然天成,施为动作酬酢进退,皆天理也。非作圣之功起于此乎。

《临卦》

象曰: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
〈程传〉物之相临与含容,无若水之在地,故泽上有地为临也,君子观亲临之象,则教思无穷亲,临于民则有教导之意思也。无穷至诚无斁也。〈大全〉云峰胡氏曰:不徒曰教,而曰教思,其意思如兑泽之深。

《书经》《商书·说命下》

惟敩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
〈蔡传〉敩教也言,教人居学之半,盖道积厥躬者,体之立敩学于人者,用之行兼体用,合内外而后圣学,可全也。始之自学,学也。终之教人亦学也。一念终始,常在于学,无少閒断则德之所修,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大全〉陈氏雅言曰:能自学而不能教人。则是能成己,而不能成物,能明德而不能新民,非学之全也,必始之自学。念念不忘,常在于学,终之教人,亦念念不忘,常在于学,此为学之极功也。

《礼记》《曲礼上》

礼闻取于人,不闻取人,礼闻来学,不闻往教。
〈陈注〉取于人者,为人所取法也,取人者,人不来而我引取之也。来学往教即其事也。

《王制》

命乡简不帅教者以告,耆老皆朝于庠,元日习射上功,习乡上齿,大司徒帅国之俊士与执事焉。
〈陈注〉此言简不肖以绌恶之事,乡畿内六乡也,在远郊之内,每乡万二千五百家庠,则乡之学也。耆老乡中致仕之卿大夫也,元日所择之善日也,期日定则耆老皆来会聚,于是行射礼与乡饮酒之礼,射以中为上。故曰:上功乡饮,则序年之高下。故曰:上齿大司徒教官之长也。率其俊秀者,与执礼事。盖欲使不帅教之人得于观感,而改过以从善也。


乐正崇四术,立四教,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
〈陈注〉术者,道路之名言,诗书礼乐四者之教,乃入德之路,故言术也。古人之教,虽曰四时各有所习,其实亦未必截然弃彼,而习此恐亦互言耳,非春秋不可教诗书,冬夏不可教礼乐也。


七教,父子,兄弟,夫妇,君臣,长幼,朋友,宾客。
〈陈注〉七教司徒所掌教,兴民德明则不渝。

《文王世子》

春诵,夏弦,太师诏之,瞽宗秋学礼,执礼者诏之,冬读书,典书者诏之,礼在瞽宗,书在上庠。
〈大全〉长乐陈氏曰:言书礼则知,诵之为诗,弦之为乐,言弦诵则知礼之为行,书之为事也。盖春秋阴阳之中而礼乐皆欲其中,故以二中之时,教之。凡以合而教之也。分而教之,则诵诗以春,弦乐以夏,学礼以秋,读书以冬。


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礼乐,乐所以修内也。礼所以修外也。礼乐交错于中,发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怿,恭敬而温文。
〈大全〉严陵方氏曰:乐由中出,故以之修内,礼自外作,故以之修外。然礼乐盖人之所固有也。先王之教人,岂能责之以其所无哉,亦因其所有修之俾,勿坏而已。两相合谓之交两相杂,谓之错,温则不暴,文则不野。

立太傅少傅以养之,欲其知父子君臣之道也。太傅审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观太傅之德行而审喻之,太傅在前,少傅在后,入则有保,出则有师,是以教喻而德成也。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者也。保也者,慎其身以辅翼之,而归诸道者也。记曰:虞,夏,商,周,有师保,有疑丞,设四辅,及三公,不必备,唯其人,语使能也。
〈大全〉严陵方氏曰:礼乐者,教之之道也。苟非教之之人,则道不虚行。故立太傅少傅以养之,养之将以成其才,故也。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教养之道,欲其知此而已,保则亲也。故入则有保师,则正也。故出则有师,然分而言之,固如此。合而言之,则左右前后,出入起居,师也傅也保也,未尝不在焉。

君子曰:德,德成而教尊,教尊而官正,官正而国治,君之谓也。
〈大全〉马氏曰:官正以言其近,国治以言其远。夫德之所成者,众矣。而独言君者,盖有德而无位,则教未必尊,官未必正,国未必治也。有君德而有君位,然后可以及此也。

《内则》

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八年,出入门户,及即席饮食,必后长者,始教之让。
〈陈注〉数谓一十百千万方名,东西南北也。〈大全〉严陵方氏曰:出入门户则欲其行之让也,即席则欲其坐之让也,饮食则欲其食之让也。经曰:父之齿随行兄之齿,雁行则行,固欲其让也。又曰:衽席之上,让而坐,下觞酒豆肉让而受恶,则坐与饮食,又欲其让也,由是推之,则无所往而不让矣。

九年,教之数日;十年,出就外傅,居宿于外,学书计。
〈陈注〉数日知朔望与六甲也,外傅教学之师也,书谓六书计谓九数。

朝夕学幼仪,请肄简谅。
〈陈注〉肄习也,简书篇数也,谅言语信,实也,皆请于长者而习学之也。

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成童,舞象,学射御。
〈大全〉程子曰:古人为学也,八岁入小学,十三入大学,舞勺舞象有弦歌以养其耳,舞干羽以养其气血,其性急则佩韦,缓则佩弦,出入闾里,则视听游习与政事之施,莫不由此,如此则非僻之心,无自而入。

二十而冠,始学礼,可以衣裘帛,舞大夏,惇行孝弟,博学不教,内而不出。
〈陈注〉不教恐所学未精,故不可为师以教人也,内而不出言,蕴畜其德美于中,而不自表见,其能也。

《学记》

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
〈大全〉马氏曰:能自强而兴之则进于学矣,是以教长,学也自反而得之,则优于教矣。是以学长教也。

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
〈大全〉朱子曰:辨志者,自能分别其心所趋,向如为善为利为君子为小人也。敬业者,专心致志,以事其
业也。乐群者乐于取益以辅其仁也,博习者,积累精专次第而遍也。亲师者,道同德合爱敬兼尽也。论学者,知言而能论学之是非,取友者,知人而能识人之贤否也。知类通,达闻一知十能触类而贯通也,强立不反知止有定,而物不能移也。临川吴氏曰:考校者谓九年大成,以前每閒一岁教者,察视其学业之进,何如。大比者,谓九年大成之后,每三年则卿大夫大比其德行道艺而宾兴之也。


大学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
〈陈注〉始教学者,入学之初也,有司衣皮弁之服,祭先师以蘋藻之菜示之,以尊敬道艺也。

宵雅肄三,官其始也。
〈大全〉临川吴氏曰:学者将以居官任事也,诵诗者必欲其达于政,而能专对。小雅三诗皆言为君。使之事,使之肄,习盖教以官事于其始也。

入学鼓箧,孙其业也。
〈陈注〉入学时,大胥之官击鼓以召学士,学士至则发箧,以出其书籍等物,警之以鼓声,使以逊顺之心,进其业也。

夏楚二物,收其威也。
〈陈注〉以二物为朴,以警其怠,忽者使之收敛威仪也。

未卜禘,不视学,游其志也。时观而弗语,存其心也。幼者听而弗问,学不躐等也。此七者,教之大伦也。记曰:凡学,官先事,士先志,其此之谓乎。
〈陈注〉禘五年之大祭也,不五年不视学,所以优游学者之心志也,此又非仲春仲秋视学之礼,使观而感于心,不言以尽其理,欲其自得之也。故曰:存其心幼者,未必能问,问亦未必知要故。但听受师说而无所请,亦长幼之等,当如是不可踰躐也。

大学之教也。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学,不学操缦,不能安弦,不学博依,不能安诗,不学杂服,不能安礼,不兴其艺,不能乐学,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
〈陈注〉四时之教,各有正业,如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春诵夏弦之类是也。退而燕息,必有燕居之学,如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是也。弦也诗也礼也,此时教之正业也,操缦博依杂服此,退息之居学也。凡为学之道,贵于能安,安则心与理融,而成熟矣。兴者意之兴起,而不能自已者,艺即三者之学是也,言退息时,若不兴此,三者之艺则谓之不能好学矣。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之时必有正业,则所习者,专而志,不分息焉游焉之际,必有居学,则所养者,纯而艺愈熟,故其学易成也。


今之教者,呻其佔毕,多其讯,言及于数,进而不顾其安,使人不由其诚,教人不尽其材,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拂。夫然故,隐其学而疾其师,苦其难而不知其益也。虽终其业,其去之必速,教之不刑,其此之由乎。
〈陈注〉言今之教人,但吟讽其所佔视之简牍,不能通其蕴奥,乃多发问辞以讯问。学者而所言,又不止一端。故云:言及于数也,不顾其安不恤学者之安否也。不由其诚,不肯实用其力也,不尽其材不能尽其材之所长也,夫多其讯而言及于数,则与时教必正业者,异矣。使人不由其诚教人,不尽其材则与退息,必有居学者,异矣。惟其如此,是以师之所施者,常至于悖逆。学者之所求,每见其拂戾也。隐其学不以所学自表,见也。终业而又速去之以其用工閒断,卤莽灭裂而不安不乐故也,刑成也。

大学之法,禁于未发之谓豫,当其可之谓时,不陵节而施之谓孙,相观而善之谓摩,此四者,教之所由兴也。
〈陈注〉豫者先事之谓时者,不先不后之期也,陵踰犯也,节如节候之节,礼有礼节,乐有乐节,人有长幼之节,皆言分限,所在不陵节而施谓,不教幼者以长者之业也,相观而善,如称甲之善,则乙者观而效之,乙有善可称,甲亦如之,孙以顺言,摩以相厉,而进为言也。

发然后禁,则捍格而不胜;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杂施而不孙,则坏乱而不修;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燕朋逆其师;燕辟废其学,此六者,教之所由废也。
〈大全〉永嘉戴氏曰:发然后禁,非不禁也。特禁之不得其要尔,时过然后学,非不学也,特学之不得其道尔。杂施而不逊,则固尝施之矣,施之不得其统犹,不施也。独学则固尝自学矣,而无其友犹不学也。燕朋谓昵,于朋比燕辟,谓昵于敖辟,昵于朋比,则人自为学不顾其师,昵于敖辟则自以为是不力于学,教之不行,由此其故也。

君子既知教之所由兴,又知教之所由废,然后可以为人师也。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道而弗牵则和,强而弗抑则易,开而弗达则思,和易以思,可谓善喻矣。
〈陈注〉示之以入道之所由,而不牵,率其必进作兴,其志气之所尚,而不沮抑之使退开,其从入之端而不竟其所通之地,如此则不捍格而和,不勤苦而易,不杂施以乱其心,有相观以辅其志而思,则得之矣。

学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学也。或失则多,或失则寡,或失则易,或失则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
〈大全〉或失则多者,知之所以过,或失则寡者,愚之所以不及,或失则易,贤者之所以过,或失则止,不肖者之所以不及。多闻见而适乎邪,道多之失也。寡闻见而无约无卓,寡之失也。子路好勇,过我无所取材,易之失也,冉求之今女画止之失也。约我以礼所以救其失之多,博我以文所以救其失之寡,兼人则退,之所以救其失之易,退则进,之所以救其失之止也。

善歌者,使人继其声,善教者,使人继其志,其言也约而达,微而臧,罕譬而喻,可谓继志矣。
〈陈注〉约而达,辞简而意明也,微而臧,言不峻而善则明也。罕譬而喻,比方之辞少而感动之意深也。继志谓能使学者之志,与师无閒也。


良冶之子,必学为裘,良弓之子,必学为箕,始驾马者反之,车在马前,君子察于此三者,可以有志于学矣。
〈陈注〉善冶之家,其子弟,见其父兄陶镕金铁,使之柔合以补治破器,故此子弟能学为袍裘补续兽皮,片片相合以至完全也。箕柳箕也,善为弓之家,使干角挠屈,调和成弓,故其子弟亦观其父兄世业,学取柳条和软挠之成箕也。马子始学驾车之时,大马驾在车前,将马子系随车后而行,故云反之所以然者,此驹未曾驾车,若忽驾之必惊奔,今以大马牵车于前,而系驹于后,使日日见车之行,惯习而后驾之,不复惊矣。言学者,亦须先教小事,操缦之属,然后乃示其业,则易成也。

《经解》

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絜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
〈大全〉石林叶氏曰:教者,上所以勉,下经者,所以助,成其教也。

《文子》《道德》

文子问道老子曰:学问不精,听道不深。凡听者将以达智也,将以成行也,将以致功名也,不精不明不深不达,故上学以神听,中学以心听,下学以耳听。以耳听者,学在皮肤,以心听者,学在肌肉,以神听者学在骨髓。

《吕氏春秋》《劝学》

二曰:先王之教,莫荣于孝,莫显于忠。忠孝,人君人亲之所甚欲也。显荣,人子人臣之所甚愿也。然而人君人亲不得其所欲,人子人臣不得其所愿,此生于不知理义。不知理义,生于不学。学者师达而有材,吾未知其不为圣人。圣人之所在,则天下理焉。在右则右重,在左则左重,是故古之圣王未有不尊师者也。尊师则不论其贵贱贫富矣。若此则名号显矣,德行彰矣。故师之教也,不争轻重尊卑贫富,而争于道。其人苟可,其事无不可,所求尽得,所欲尽成,此生于得圣人。圣人生于疾学。不疾学而能为魁士名人者,未之尝有也。疾学在于尊师,师尊则言信矣,道论矣。故往教者不化,召师者不化,自卑者不听,卑师者不听。师操不化不听之术而以彊教之,欲道之行、身之尊也,不亦远乎。学者处不化不听之势,而以自行,欲名之显、身之安也,是怀腐而欲香也,是入水而恶濡也。凡说者,兑之也,非说之也。今世之说者,多弗能兑,而反说之。夫弗能兑而反说,是拯溺而硾之以石也,是救病而饮之以菫也,使世益乱;不肖主重惑者,从此生矣。故为师之务,在于胜理,在于行义。理胜义立则位尊矣,王公大人弗敢骄也,上至于天子,朝之而不惭,凡遇合也,合不可必,遗理释义以要不可必,而欲人之尊之也,不亦难乎。故师必胜理行义然后尊。曾子曰:君子行于道路,其有父者可知也,其有师者可知也。夫无父而无师者,馀若夫何哉。此言事师之犹事父也。曾点使曾参,过期而不至,人皆见曾点曰:无乃畏耶。曾点曰:彼虽畏,我存,夫安敢畏。孔子畏于匡,颜渊后,孔子曰:吾以汝为死矣。颜渊曰:子在,回何敢死。颜回之于孔子也,犹曾参之事父也。古之贤者,与其尊师若此,故师尽智竭道以教。

《韩诗外传》

《论立教一则》

孔子曰:口欲味,心欲佚,教之以仁;心欲兵,身恶劳,教之以恭;好辩论而畏惧,教之以勇;目好色,耳好声,教之以义。易曰:艮其限,列其夤,危薰心。诗曰:吁嗟女兮,无与士耽。皆防邪禁佚,调和心志。

《刘向·说苑》《建本》

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大学之教也;时禁于未发之曰预,因其可之曰时,相观于善之曰磨,学不陵节而施之曰驯。发然后禁,则捍格而不胜;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杂施而不逊,则坏乱而不治;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故曰有昭辟雍,有贤泮宫,田里周行,济济锵锵,而相从执质,有族以文。

《扬子·法言》《学行篇》

或问:世言铸金,金可铸欤。曰:吾闻觌君子者,问铸人,不问铸金。或曰:人可铸欤。曰:孔子铸颜渊矣。或人踧尔曰:旨哉。问铸金,得铸人。学者,所以修性也。视、听、言、貌、思,性所有也。学则正,否则邪。师哉。师哉。桐子之命也。务学不如务求师。师者,人之模范。模不模,范不范,为不少矣。一鬨之市,不胜异意焉。一卷之书,不胜异说焉。一鬨之市,必立之平;一卷之书,必立之师。习乎习。以习非之胜是也,况习是之胜非乎。于戏。学者审其是而已矣。或曰:焉知是而习之。曰:视日月而知众星之蔑也,仰圣人而知众说之小也。学之为王者事,其已久矣。尧、舜、禹、汤、文、武汲汲,仲尼皇皇,其已久矣。

《周子通书》《师》

圣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恶,自致其中而止矣。
〈注〉易其恶则刚柔皆善,有严毅慈顺之德,而无彊梁懦弱之病矣。致其中,则其或为严毅,或为慈顺也,又皆中节,而无太过不及之偏矣。

故先觉觉后觉,闇者求于明,而师道立矣。
〈注〉师者所以攻人之恶,正人之不中而已矣。

《圣蕴》

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注〉说见论语。言圣人之教,必当其可,而不轻发也。

子曰:予欲无言。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
〈注〉说亦见论语。言圣人之道,有不待言而显者,故其言如此。

然则圣人之蕴,微颜子殆不可见。发圣人之蕴,教万世无穷者,颜子也。圣同天,不亦深乎。
〈注〉蕴,中所畜之名也。仲尼无迹,颜子微有迹。故孔子之教,既不轻发,又未尝自言其道之蕴,而学者唯颜子为得其全。故因其进修之迹,而后孔子之蕴可见。犹天不言,而四时行,百物生也。

常人有一闻知,恐人不速知其有也,急人知而名也,薄亦甚矣。
〈注〉圣凡异品,高下悬绝,有不待校而明者。其言此者,正以深厚之极,警夫浅薄之尤耳。然于圣人言深,常人言薄者,深则厚,浅则薄,上言首,下言尾,互文以明之也。

《近思录》《教学》

濂溪先生曰:刚善为义为直为断为严毅为干,固恶为猛为隘为强梁,柔善为慈为顺为巽恶为懦弱为无断为邪佞,惟中也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圣人之事也,故圣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恶,自至其中而止矣。伊川先生曰:古人生子能食能言而教之,大学之法,以豫为先。人之幼也,知思未有所主便当以格言至论,日陈于前,虽未晓知且当薰聒,使盈耳充腹,久自安习,若固有之,虽他言惑之不能入也。若为之不豫,及乎稍长,私意偏好生于内,众口辩言铄于外,欲其纯完不可得也。观之上九曰:观其生君子无咎象。曰:观其生志未平也。伊川易传曰:君子虽不在位,然以人观其德用为仪法,故当自慎,省观其所生常不失于君子,则人不失所望而化之矣,不可以不在于位,故安然放意,无所事也。圣人之道如天然与众人之识,甚殊邈也,门人弟子既亲炙而后益知其高远,既若不可及,则趋望之心怠矣。故圣人之教,常俯而就之事,上临丧不敢不勉,君子之常行不困于酒,尤其近也。而以己处之者,不独使夫资之下者,勉思企及而才之,高者亦不敢易乎,近矣。明道先生曰:忧子弟之轻俊者,只教以经学念书,不得令作文字。子弟凡百玩好皆夺志,至于书札于儒者,事最近然,一向好著亦自丧志,如王虞颜柳辈,诚为好人则有之,曾见有善书者,知道否,平生精力一用于此,非惟徒废时日,于道便有妨处,足知丧志也。胡安定在湖州置治道斋,学者有欲明治道者,讲之于中。如治民治兵水利算数之类,尝言刘彝善治水利,后累为政,皆兴水利有功。凡立言欲涵蓄意思,不使知德者,厌无德者惑。教人未见意趣,必不乐。学欲且教之歌舞,如古诗三百篇,皆古人作之,如关雎之类。正家之始,故用之乡人,用之邦国,日使人闻之,此等诗,其言简奥,今人未易晓,欲别作诗略言教童子,洒扫应对,事长之节,令朝夕歌之,似当有助。子厚以礼教学者最,善使学者先有所据守。语学者,以所见未到之理不,惟所闻不深彻,反将理低看了。舞射便见人诚,古之教人,莫非使之成己自洒扫应对,上便可到圣人事。自幼子常视毋诳以上,便是教人以圣人事。先传后倦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小者近者,而后教以大者远者,非是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远大也。伊川先生曰:说书必非古意转,使人薄学者,须是潜心积虑优游涵养,使之自得。今一日说尽,只是教得薄,至如汉时说下帷讲诵,犹未必说书。古者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择其才可教者聚之,不肖者复之农亩,盖士农不易业,既入学则不治农,然后士农判在学之养,若士大夫之子,则不虑无养,虽庶人之子,既入学则亦必有养,古之士者,自十五入学至四十方仕,中閒自有二十五年,学又无利,可趋则所志可知,须去趋善,便自此成德。后之人自童稚閒已,有汲汲趋利之意,何由得向善。故古人必使四十而仕,然后志定只营衣食,却无害,惟利禄之诱最害人。天下有多少才,只为道不明,于天下,故不得有所成就,且古者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如今人怎生会得。古人于诗,如今人歌曲一般,虽闾巷童稚,皆习闻其说,而晓其义。故能兴起于诗,后世老师宿儒,尚不能晓其义,怎生责得学者,是不得兴于诗也。古礼既废,人伦不明,以至治家皆无法度,是不得立于礼也。古人有歌咏以养其性情,声音以养其耳目,舞蹈以养其血脉,今皆无之,是不得成于乐也,古之成材也,易今之成材也难。孔子教人不愤不启不悱不发,盖不待愤悱而发,则知之不固,待愤悱而后发,则沛然矣。学者须是深思之思,而不得然后为他说,便好初学者,须是且为他说,不然非独他不晓,亦止人好问之心也。横渠先生曰:恭敬樽节,退让以明礼,仁之至也,爱道之极也。己不勉明则人无从倡道,无从弘教,无从成矣。学记曰:进而不顾,其安使人不由其诚教,人不尽其材人未安之,又进之未喻之,又告之徒使人生此节目,不尽材不顾安不由诚,皆是施之妄也。教人至难必尽人之材,乃不误人。观可及处,然后告之圣人之明直,若庖丁之解牛,皆知其隙刃投馀地,无全牛矣。人之才足以有为,但以其不由于诚则不尽其材。若曰:勉率而为之,则岂有由诚哉。古之小儿便能敬事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问之掩口而对,盖稍不敬事便不忠信,故教小儿且先安详恭敬。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与閒也。唯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非唯君心。至于朋友学者之际,彼虽议论异同,未欲深较,惟整理其心,使归之正,岂小补哉。

《朱子全书》《教人》

佛经云:佛为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圣人亦是为这一大事出来。这个道理,虽人所固有,若非圣人,如何得如此光明盛大。你不晓得底,我说在这里,教你晓得;你不曾做底,我做下样子在此,与你做。只是要扶持这个道理,教他常立在世閒,上拄天,下拄地,常如此端正。才一日无人维持,便倾倒了。少閒脚拄天,头拄地,颠倒错乱,便都坏了。所以说: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天只生得你,付得这道理。你做与不做,却在你。做得好,也由你;做得不好,也由你。所以又为之立君师以作成之,既抚养,又教导你,使无一夫不遂其性。如尧舜之时,真个是宠绥四方。只是世閒不好底人,不定叠底事,才遇尧舜,都安帖平定了。所以谓之克相上帝,之不及也。自秦汉以来,讲学不明。世之人君,固有因其才智做得功业,然无人知明德、新民之事。君道閒有得其一二,而师道则绝无矣。圣人教人,大概只是说孝弟忠信日用常行底话。人能就上面做将去,则心之放者自收,性之昏者自著。如心、性等字,到子思孟子方说得详。圣教于节文处描画出这样子,令人依本子去学。譬如小儿学书,其始如何便写得好。须是一笔一画都依他底,久久自然好去。孟子所谓集义,只是一个是字;孔子所谓思无邪,只是一个正字。不是便非,不正便邪。圣贤教人,只是求个是底道理。如舜命夔教冑子,亦只是说个宽而栗,柔而立之法,教人不失其中和之德而已,初未有许多道理。所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亦只要你不失其正而已,不必苦要你知也。孟子教人多言理义大体,孔子则就切实做工夫处教人。孔子教人只从中閒起,使人便做工夫去,久则自能知向上底道理,所谓下学上达也。孟子始终都举,先要人识心性著落,却下工夫做去。圣人教人,只是说下面一截,少閒到那田地又挨上些子,不曾直说到上面。子以四教:文、行、忠、信。博文工夫虽头项多,然于其中寻将去,自然有个约处。圣人教人有序,未有不先于博者。孔门三千,颜子固不须说,只曾子子贡得闻一贯之诲。谓其馀人不善学固可罪。然夫子亦不叫来骂一顿,教便省悟;则夫子于门人,告之亦不忠矣。是夫子亦不善教人,致使宰我冉求之徒后来狼狈也。要之,无此理。只得且待他事事理会得了,方可就上面欠阙处告语之。如子贡亦不是许多时只教他多学,使他枉做工夫,直到后来方传以此秘妙。正是待他多学之功到了,可以言此耳。圣人教人有定本。舜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夫子对颜渊曰:克己复礼为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皆是定本。克己复礼,虽止是教颜子如此说,然所以教他人,亦未尝不是克己复礼的道理。孔门教人甚宽,今日理会些子,明日又理会些子,久则自贯通。如耕荒田,今日耕些子,明日又耕些子,久则自周匝。虽有不到处,亦不出这理。教导后进,须是严毅。然亦须有以兴起开发之,方得。只恁严,徒拘束之,亦不济事。

《同安县谕学者》

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此君子所以孜孜焉,爱日不倦,而竞尺寸之阴也,今或闻诸生晨起入学,未及日中,而各已散去,此岂爱日之意也哉。夫学者,所以为己而士者,或患贫贱势不得学,与无所于学而已。势得学又不为,无所于学,而犹不勉,是亦未尝有志于学而已矣。然此非士之罪也,教不素明,而学不素讲也。今之世父所以诏其子兄,所以勉其弟,师所以教其弟子,弟子之所以学舍科举之业,则无为也。使古人之学止于如此,则凡可以得志于科举斯已尔,所以孜孜焉,爱日不倦以至乎。死而后已者,果何为而然哉,今之士唯不知此,以为苟足以应有司之求矣。则无事乎,汲汲为也,是以至于惰游而不知反,终身不能有志于学,而君子以为非士之罪也,使教素明于上,而学素讲于下。则士者,固将有以用其力,而岂有不勉之患哉,某是以于诸君之事,不欲举以有司之法,而姑以文告焉,诸君苟能致思于科举之外,而知古人之所以为学,则将有欲罢而不能者矣,某所企而深望也。

《谕诸生》

古之学者,八岁而入小学,学六甲五方书计之事,十五而入大学,学先圣之礼乐焉,非独教之,固将有以养之也。盖理义以养其心,声音以养其耳,采色以养其目,舞蹈降登疾徐俯仰,以养其血脉。以至于左右起居盘盂几杖有铭有戒。其所以养之之具。可谓备至尔矣,夫如是故学者,有成材而庠序有实用,此先王之教,所以为盛也。自学绝而道丧,至今千有馀年,学校之官,有教养之名而无教之养之之实,学者挟策而相与嬉,其閒其杰然者,乃知以干禄蹈利为事,至于语圣贤之馀旨,究学问之本原,则罔乎。莫知所以用其心者,其规为动息,举无以异于凡民,而有甚者焉。呜呼,此教者过也,而岂学者之罪哉。然君子以为是亦有罪焉尔。何则今所以异于古者,特声音采色之盛舞蹈降登疾徐俯仰之容,左右起居盘盂几杖之戒有所不及焉。至推其本,则理义之所以养其心者,固在也。诸君日相与诵,而传之顾不察耳,然则此之不为而彼之久为,又岂非学者之罪哉,仆以吏事得与诸君游,今期年矣。诸君之业不加进,而行谊无以自著于州里之间,仆心愧焉。今既增修讲问之法,盖古者理义养心之术,诸君不欲为君子耶,则谁能以是强诸君者,苟有志焉。是未可以舍此而他求也,幸愿留意毋忽。

《谕诸职事》

尝谓学校之政,不患法制之不立,而患理义之不足以悦其心。夫理义不足以悦其心,而区区于法制之末以防之,是犹决湍水,注之千仞之壑,而徐翳萧苇以捍其冲流也。亦必不胜矣,诸生蒙被教养之日,久矣。而行谊不能有以信于人,岂专法制之不善哉,亦诸君子未尝以礼义教告之也。夫教告之而不从,则学者之罪,苟为未尝有,以开导教率之,则彼亦何所趋而兴于行哉。故今增修讲问之法,诸君子其专心致思,务有以渐摩之无牵,于章句无滞,于旧闻要使之知所以,正心诚意于饮食起居之閒,而由之以入于圣贤之域,不但为举子而已,岂不美哉,然法制之不可后者,亦既议而起之矣,惟诸君子相与坚守而力持之,使义理有以博其心,规矩有以约其外,如是而学者,犹有不率风俗,犹有不厚则非有司之罪,惟诸君留意。

《补试榜谕》

盖闻君子之学,以诚其身非直为观,听之美而已。古之君子,以是行之。其身而推之,以教其子弟莫不由此,此其风俗。所以淳厚而德业,所以崇高也。近世之俗,不然。自父兄所以教其子弟,固已使之假手成文,以欺,罔有司矣。新学小生自为儿童时,习见其父兄之诲,如此因恬不以为愧,而安受其空虚无实之名,内以傲其父兄,外以骄其闾里,终身不知自力,以至卒就小人之归者,未必不由此也。故今劝谕。县之父兄有爱其子弟之心者,其为求明师良友使之究义理之指,归而习。为孝弟驯谨之行,以诚其身而已。禄爵之不至,名誉之不闻,非所忧也。何必汲汲使之俯心下首,务欲因人成事,以幸一朝之得,而贻终己之羞哉。

《与田侍郎》

五日一延见诸生,力为普说,今颇觉有风动之意,小假旬月,亦当有以少变,前日之陋也。近观时论日就卑鄙,而吾党之士相继而出,似犹未艾天意傥,遂悔。祸则亦不为无可用之人矣,愿相与勉旃。荀卿子云,昊天不复忧,无疆也。千秋必反,古之常也。弟子勉学,天不忘也,此正区区,今日之意也。

《漳州龙岩县学记》

夫所谓圣贤之学者,非有难知难,能之事也。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以修其身,而求师取友,颂诗读书,以穷事物之理而已。是二端者,岂二三子之所不知不能哉,特怵迫于俯仰,衣食之资,而不暇。顾诱夺于场屋雕篆之习,而不及为尔夫徇区区目前,近小之利而忘其所贵,于己者,固已悖矣,况其所徇又未必果可求也,二三子循已事,而观之,则曷。若慨然反是心以求之,而一用其力于吾之所谓者乎,使吾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行,日笃而身无不修也。求师取友颂诗读书之趣,日深而理无不得也。则自身而家,自家而国,以达于天下,将无所处而不当。固不必求道义功烈之显,于时而根深末茂实大声闳将有自然不可掩者矣。

《答黄直卿》

知学徒甚盛,学业外亦须说,令知有端的合用心处,及工夫次第,乃佳徐叶至此已久,终是脱去旧习未得。近日看得后生,且是教他依本,子认得训诂文义分明为急,自此反复不厌,日久月深,自然心与理熟有得力处。今人多是躐等,妄作诳误,后生辗转相欺,其实都晓不得也。

《答欧阳希逊》

所谓徒守纸上语,拟规画圆,摸矩作方,此初学之通病,然尚有不能守纸上之语,虽拟规矩而不能成方圆者,而未必自知其非也。以愚计之,但且谨守规矩朝夕摸之,不暂废辍,积久纯熟,则不待摸拟而自成方圆矣,切不可辄萌妄念求之于言语文字之外也。

《答孙季和》

学校固不免为举子文,然亦须告以圣学门庭,令士子略知修己治人之实,庶几,于中或有兴起作将来种子。

《答滕德粹》

大抵今日后生辈,以科举为急,不暇听人说好话,此是大病,须先与说破此病,令其安心俟,命然后可教。告以收拾身心,讨论议理,次第当有进耳。

《答曹立之》

所录示二书,甚善。但所谓不可以一说片言,立定门户则圣贤之教,未尝不有一定之门户,以示众人。至于逐人分上,各随其病痛而针药之,则又自有曲折。然亦分明直截无所隐秘,回互令人理会不得也。随己分修习,随己见观书学者,只得如此。其至不至明道与不明道,则在其人功力浅深,恐亦不可谓此为。虽不中不远者,而别求颜曾明道,见古人用心底,奇特工夫也。

《答范伯崇》

不可使知之,谓凡民耳。学者固欲知之,但亦须积累涵泳,由之而熟,一日脱然,自有知处,乃可亦非可使之强求知也。

《答林谦之》

自昔圣贤教人之法,莫不使之以孝弟忠信庄敬,持养为下学之本,而后博观众理,近思密察,因践履之实以致其知其发端启要。又皆简易明白,初若无难解者,而及其至也,则有学者终身思勉,而不能至焉。盖非思虑揣度之难,而躬行默契之不易。故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夫圣门之学,所以从容积累涵养成就,随其浅深无非实学者,其以此与今之学者,则不然。盖未明一理,而已傲然自处,以上智生知之流视圣贤,平日指示学者,入德之门,至亲切处例,以为钝根。小子之学无足留意,其平居道说,无非子贡所谓不可得。而闻者,往往务为险怪悬绝之言,以相高。甚者,至于周行却立瞬目扬眉,内以自欺,外以惑众,此风肆行,日以益甚。使圣贤至诚善诱之教,反为荒幻险薄之资,仁义充塞,甚可惧也。

《答林择之》

大抵好高欲速,学者之通患,而为此说者,立论高而用功省。适有以投其隙,是以闻其说者,欣然从之。唯恐不及,往往遗弃事物,脱略章句而相与驰,逐于虚旷冥汉之中,其实学禅之不至者,而自托于吾学以少,避其名耳。道学不明,变怪百出,以欺世眩俗。后生之有志者,为所引取,陷于邪妄,而不自知深可悼惧也,择之既从其招致,要当有以开之,使决然无惑于彼,乃为不负其相向之意,然择之,向来亦颇有好奇自是之弊,今更当虚心下意,向平实处加潜玩浸灌之功,不令小有自主张之意,则自益益人之功,庶乎其两进矣。

《答吕伯恭》

持养敛藏之诲,敢不服,膺然有所不得已者,世衰道微邪。诐交作其他纷纷者,固所不论而贤。如吾伯恭者,亦尚安于习熟见闻之地,见人之诡经诬圣肆为异说,而不甚以为非,则如某者,诚亦何心,安于独善,而不为极言覈论,以晓一世之昏昏也,使世有任其责者,某亦何苦而哓哓,若是耶。设使颜子之时,上无孔子,则彼其所以明道而救世者,亦必有道决不退然,安坐陋巷之中,以独善其身而已,故孟子言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惟孟子见此道理。如扬子云之徒,盖未免将颜子只作个块然自守底好人,看若近世则又甚焉,其所论颜子者,几于释老之空寂矣,某窃谓学者,固当学颜子者,如克己复礼不迁,怒不贰,过不伐,善施劳之类,造次颠沛所不可忘,但亦须审时措之,宜使体用兼举,无所偏废。乃为尽善,若用有所不同,则所谓体者,乃是块然死物而已,岂真所谓体哉,观伊川先生十八岁时,上书所论,颜子武侯所以不同,与上蔡论韶武异处,便见圣贤之心,无些私意,只是畏天命循天理而已,此义与近世论,内修外攘之说者,亦相贯。夫吾之所以自治者,虽或有所未足然,岂可以是而遂废,其讨贼之心哉。

《与东莱论白鹿书院记》

王氏得政,知俗学不知道之弊,而不知其学未足以知道,于是以老释之,似乱周孔之实,虽新学制颁经义黜诗赋,而学者之弊,反有甚于前日。建炎中,兴程氏之言复出学者,又不考其始终本末之序,而争为妄意躐等之说,以相高。是以学者虽多,而风俗之美终亦不迨,于嘉祐治平之前,而况欲其有以发明于先王之道乎。

《答吕子约》

示谕授学之意,甚善。但更须小作课程,责其精熟乃为有益。若只似日前大餐,长啜贪多,务速,即不济事耳。洒扫应对乃小子之学,今既失之于前矣,然既壮长而专使,用力于此,则恐亦无味,而难入须要有以使之,内外本末两进而不偏,乃为佳耳。向见说书旁推曲说,蔓衍太多此是大病。若是初学,便遭如此缠绕即辗转迷闇,无复超脱之期矣。要当且令看得大意正当精约,则其趣味自长,不在如此支离多说也。

《答高应朝》

所示讲义,发明深切,远方学者得所未闻,计必有感动,而兴起者,然此恐但可为初学一时之计,若一向只如此说,而不教以日用平常意思涵养玩索工夫,即恐学者将此家常茶饭作个怪异奇特底事看了,日逐荒忙,陷于欲速助长躁率自欺之病,久之茫然,无实可据,则又只学得一场大话,互相恐吓,而终无补,于为己之实也。

《答孙仁甫》

天之生物,便有常性,方寸之閒,万善皆足。圣人于此不过教人保养发,挥先成诸己而后及于物耳。故圣人已远,而万世之下,祖述其言,能出于此者,乃为得其正统,其过之者,则为堕于老佛之空虚,其不及乎此者,则为管晏为申商。又其最下者,则不自知其沦于盗贼之行,而犹欲自托于讲学,其亦误矣。道之隳也,不亦宜乎。

《答张敬夫》

建阳一二士,人归自临安云,尝获奉教,亦录得数十段答问来。其閒极有可疑处,虽所录或失本意,亦必有些来历也,又有汎然之问略,不曾经思索答之,未竟而遽已,更端者,亦皆一一酬酢,此非惟于彼无益,而在我者亦不中,语默之节矣。又随问遽答,若与之争先较捷者,此其閒岂无牵彊草略处流传。谬误为害,不细就令,皆是亦徒为口耳之资。程子所谓转使人薄者,盖虑此耳。元履尝疑学徒日众,非中都官守所宜。某却不虑此,但恐来学者,皆只是如此而为教者,俯就太过略不审,其所自则悔吝讥弹将有所不免矣,况其流弊无穷不止,为一时之害,道之兴丧,实将系焉,愿明者之熟虑之也。


孟子言不屑之教诲,是亦教诲之,盖为不屑之,教诲已是绝之而不复教诲,然其所以警之者,亦不为不至。故曰:是亦教诲之而已矣。所谓亦者非其正意之辞也,若孔子所言中人以下,未可语。上而不骤,语之以性。与天道之极致,但就其地位告之,以切己著实之事,乃是教之道,正合如此。非若不屑之教诲,全不告语而但弃绝以警之也。今曰:中人以下,不骤而语之,以上是亦所以教之也。则似教人者,不问其人品之高下,必尽告以性,与天道之极致,然后始可谓之教诲,才不如此便,与绝而不教者,无异此极。害理非圣门教人之法也。

《答刘公度》

来书深以不得,卒业于湖湘为恨,此见志道之笃,然往者以衒鬻之嫌,而缓于请益亦太不勇矣,彼自干名,我自讲学,彼亦安能浼我耶,三千之徒,岂皆确然为道而来,若以自附为嫌,则颜曾之流,亦且不屑于孔氏之门矣,岂不误哉。

《朱子大全集》《答滕德粹》

熹冬来却,幸稍健正思,叔仲来得数日之款,亦得少慰,离索但念吾友昆仲,不知近日工夫如何,切宜痛加矫励专一切功,庶几不至悠悠虚度时日也。

《答吴宜之》

承书知己为入都计,今想已到矣,但熹身在闲远,岂能为人宛转,求馆求试,若能如此,则亲戚閒如黄直卿辈,当先为图得矣,兼平生为学,只学固穷守道一事,朋友所以远来相问,亦正为此,今若曲徇宜之之意,相为经营,则是师生之閒,去仁义而怀利以相接矣,岂相寻问学之本意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