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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汉书部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三百七十六卷目录

 汉书部总论
  唐颜师古汉书注〈汉书叙例〉
  刘知几史通〈汉书家〉
  宋洪迈容斋随笔〈汉母后 田千秋郅恽 戾太子 灌夫任安 单于朝 汉 昭顺二帝 三女后之贤〉
  宋子全书〈西汉总论二十九则〉
  明凌稚隆汉书评林〈汉书总评三十五则〉
  顾充历朝捷录〈西汉总论〉

经籍典第三百七十六卷

汉书部总论

《唐·颜师古汉书注》《汉书叙例》

储君体上哲之姿,膺守器之重,俯降三善,博综九流,观炎汉之馀风,究其终始,懿孟坚之述,作嘉其宏赡,以为服膺,曩说疏紊尚多苏晋,众家剖断,盖鲜蔡氏纂要尤为牴牾。自兹以降,蔑足有云,怅前代之未周,悯将来之多惑,顾召幽仄俾竭刍荛匡正,暌违激扬郁滞,将以博喻冑齿,远覃邦国,弘敷锦带,启导青衿,曲禀宏规,备蒙嘉惠,增荣改观,重价流声,斗筲之材,徒思罄力驽蹇之足,终惭远致。岁在重光,律中大吕,是谓涂月其书,始就不耻狂简,辄用上闻,粗陈指例式存扬搉。
《汉书》旧无注解,惟服虔应劭等各为音义,自别施行。至典午中朝,爰有晋灼集为一部,凡十四卷,又颇以意增益,时辩前人当否,号曰《汉书集注》。属永嘉丧乱,金行播迁,此书虽存,不至江左,是以爰自东晋,迄于梁陈。南方学者皆弗之,见有臣瓒者,莫知氏族,考其时代,亦在晋初。又总集诸家音义,稍以己之所见,续厕其末举駮前说,喜引竹书,自谓甄明,非无差爽。凡二十四卷,分为两帙。今之《集解音义》则是其书,而后人见者,不知臣瓒所作,乃谓之应劭等集解。王氏七志、阮氏七录并题云,然斯不审耳。学者又斟酌瓒姓,附著安施,或云傅族。既无明文,未足取信,蔡谟全取,臣瓒一部散入《汉书》。自此以来,始有注本,但意浮功浅,不加檃括,属辑乖舛错乱实多,或乃离析本文,隔其辞句,穿凿妄起,职此之由与。未注之前,大不同矣,谟亦有两三处错,意然于学者竟无弘益。
《汉书》旧文多有古字,解说之后,屡经迁易。后人习读,以意刊改,传写既多弥,更浅俗。今则曲覈古本,归其真正一往难识者,皆从而释之。
古今异言,方俗殊语,末学肤受,或未能通意,有所疑辄,就增损流遁忘返,秽滥实多。今皆删削,克复其旧,诸表列位,虽有科条,文字繁多,遂致舛杂前后,失次上下,乖方昭穆参差,名实亏废。今则寻文究例,普更刊整,澄荡愆违,审定阡陌,就其区域,更为局界,非止寻读易晓,庶令传写无疑。
礼乐歌诗各依当时律吕修短,有节不可格以恒例。读者茫昧,无复识其断章解者,支离又乃错其句韵,遂使一代文采空蕴精奇,累叶钻求,罕能通习。今并随其曲,折剖判义理历。然易晓更无疑滞,可得讽诵,开心顺耳。
凡旧注是者,具而存之,以示不隐,其有指趣略举,结束未伸,衍而通之,使皆备悉。至于诡文僻见,越理乱真,匡而矫之以祛惑,蔽若汎说,非当芜辞竞逐,苟出异端,徒为烦冗,秖秽篇籍,盖无取焉。旧所阙漏,未尝解说,普更详释,无不洽。通上考典,谟旁究苍雅,非苟臆说,皆有援据。六艺残缺,莫睹全文,各自名家,扬镳分路,是以向歆、班马、仲舒、子云所引诸经,或有殊异与。近代儒者训义弗同,不可追駮前贤,妄指瑕颣,曲从后说,苟会局涂。今则各依本文,敷畅厥指,非不考练理,固宜然。亦犹康成注礼,与其书易相背,《元凯解传》无系毛郑诗文,以类而言,其意可了。爰自陈项,以讫哀平,年载既多,综缉斯广,所以记传表志,时有不同当。由笔削未休,尚遗秕稗,亦为后人传授。先后错杂,随手率意,遂有乖张。今皆穷波讨源,搆会甄释,字或难识,间有借音义,指所由不可暂阙。若更求诸别卷,恐终废于披览。今则各于其下随,即翻音至如常用,可知不涉疑昧者众,所共晓无烦翰墨。
《唐·刘知几·史通》《汉书家》
《汉书家》者,其先出于班固。马迁撰《史记》终于今,上自太初已,下阙而不录。班彪因之演成《后记》,以续前篇。至子固乃断自高祖,尽于王莽,为十二纪十志八表七十列传,勒成一史,目为汉书。昔虞夏之典,商周之诰,孔氏所撰,皆谓之书。夫以书为名,亦稽古之伟称,寻其创造,皆准子长,但不为世家,改书曰志而已。自东汉巳后,作者相仍皆袭其名号,无所变革。唯《东观》曰记,《三国》曰志。然称谓虽别,而体制皆同。历观自古史之所载也,《尚书》记周事,终秦缪。《春秋》述鲁史,止定哀记年,下逮于魏亡。《史记》唯论于汉,始如《汉书》者,究西都之首,末穷刘氏之废兴,包举一代撰成一书。言皆精练,事甚该密,故学者寻讨,易为其功,自尔迄今,无改斯道,于是考兹六家,商搉千载,盖史之流品亦穷之于此矣。而朴散淳销,时移世异,《尚书》等四家其体久废,所可祖述者,唯《左氏》《汉书》二家而已。

《宋·洪迈·容斋随笔》《汉母后》

汉母后预政,不必临朝及少主,虽长君亦然,文帝系周勃,薄太后曰:绛侯绾皇帝玺,将军于北军,不以此时反,今居一小县,顾欲反邪。帝谢曰:吏方验而出之。遂赦勃。吴、楚反诛,景帝欲续之,窦太后曰:吴王老人也,宜为宗室顺善,今乃首乱天下,奈何续其后。不许吴,许立楚后。郅都害临江王,窦太后怒,会匈奴中都以汉法。帝曰:都忠臣。欲释之。后曰:临江王独非忠臣乎。于是斩都。武帝用王臧、赵绾,太皇窦太后不悦儒术,绾请毋奏事东宫,太后怒,求得二人奸利事以责上,上下绾、臧吏,杀之。窦婴、田鼢廷辩,王太后大怒不食,曰: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且帝宁能为石人邪。帝不直鼢,特为太后故杀婴。韩嫣得幸于上,江都王为太后泣,请得入宿卫比嫣,后繇此衔嫣,嫣以奸闻,后使使赐嫣死。上为谢,终不能得。成帝幸张放,太后以为言,帝涕泣而遣之。

《田千秋郅恽》

武帝杀戾太子,田千秋讼太子冤曰:子弄父兵当何罪。帝大感悟曰:父子之间,人所难言也。公独明其不然,公当遂为吾辅佐。遂拜为丞相。光武废郭后,郅恽言曰:夫妇之好,父不能得之于子,况臣能得之于君乎。是臣所不敢言。虽然,愿陛下念其可否之计,无令天下有议社稷而已。帝曰:恽善恕己量主。遂以郭氏为中山王太后,卒以寿终。此二人者,可谓善处人骨肉之间,谏不费词,婉而能入者矣。

《戾太子》

戾太子死,武帝追悔,为之族江充家,黄门苏文助充谮太子,至于焚杀之。李寿加兵刃于太子,亦以他事族。田千秋以一言至为丞相,又作思子宫,为归来望思之台。然其孤孙囚系于郡邸,独不能释之,以至于掖庭令养视而不问也,岂非汉法至严,既坐太子以反逆之罪,虽心知其冤,而有所不赦者乎。

《灌夫任安》

窦婴为丞相,田鼢为太尉,同日免。鼢后为丞相,而婴不用无势,诸公稍自引而怠骜,唯灌夫独否。卫青为大将军,霍去病才为校尉,已而皆为大司马。青日衰,去病日益贵。青故人门下多去事去病,惟任安不肯去。灌夫、任安,可谓贤而知义矣。然皆以他事卒不免于族诛,事不可料如此。
《单于朝汉》
汉宣帝黄龙元年正月,匈奴单于来朝,二月归国,十二月帝崩。元帝竟宁元年正月,又来朝,五月帝崩。故哀帝时,单于愿朝,时帝被疾,或言匈奴从上游来厌人。自黄龙、竟宁时,中国辄有大故,上由是难之。既不许矣,俄以扬雄之言,复许之。然元寿二年正月,单于朝,六月帝崩。事之偶然符合,有如此者。
《汉昭顺二帝》
汉昭帝年十四,能察霍光之忠,知燕王上书之诈,诛桑弘羊、上官桀,后世称其明。然和帝时,窦宪兄弟专权,太后临朝,共图杀害。帝阴知其谋,而与内外臣僚莫由亲接,独知中常侍郑众不事豪党,遂与定议诛宪,时亦年十四,其刚决不下昭帝,但《范史》发明不出,故后世无称焉。顺帝时,梁商马大将军辅政,商以小黄门曹节用事于中,遣子冀与交友,而宦官忌其宠,反欲害之。中常侍张逵、蘧政、杨定等,与左右连谋,共谮商及中常侍曹腾、孟贲,云欲议废立,请收商等按罪。帝曰:大将军父子我所亲,腾、贲我所爱,必无是,但汝曹共妒之耳。逵等知言不用,遂出矫诏收缚腾、贲。帝震怒,收逵等杀之,此事尤与昭帝相类。霍光忠于国,而为子禹覆其宗,梁商忠于国,而为子冀覆其宗,又相似。但顺帝复以政付冀,其明非昭帝比,故不为人所称。

《三女后之贤》

王莽女为汉平帝后,自刘氏之废,常称疾不朝会。莽敬惮伤哀,欲嫁之,后不肯,及莽败,后曰:何面目以见汉家。自投火中而死。杨坚女为周宣帝后,知其父有异图,意颇不平,形于言色,及禅位,愤惋愈甚。坚内甚愧之,欲夺其志,后誓不许,乃止。李昪女为吴太子琏妃,昪既篡吴,封为永兴公主,妃闻人呼公主,则流涕而辞。三女之事略同,可畏而仰,彼为其父者,安所置愧乎。
《朱子全书》《西汉总论》
大乱之后易治,战国嬴秦汉初是也。
周太繁密,秦人尽扫了,所以贾谊谓秦专用苟简自恣之行。太史公董仲舒论汉事,皆欲用夏之忠。不知汉初承秦,扫去许多繁文,已自质了。
或问:高祖为义帝发丧是诈,后如何却成事。曰:只缘当时人和诈也无。如五霸假之,亦是诸侯皆不能假故也。
问:养虎自遗患事,张良当时若放过,大事去矣。如何。曰:若只计利害,即无事可言者。当时若放过未取,亦不出三年耳。问:机会之来,间不容发。况沛公素无以系豪杰之心,放过即事未可知。曰:若要做此事,先来便莫与项羽讲解。既已约和,即不可为矣。大抵张良多阴谋,如入关之初,赂秦将之为贾人者,此类甚多。问:伊川却许以有儒者气象,岂以出处之际可观耶。曰:为韩报仇事,亦是。是为君父报仇。
或问:太史公书项籍垓下之败,实是韩信布得阵好,是以一败而竟毙。曰:不特此耳。自韩信左取燕齐赵魏,右取九江英布,收大司马周殷,而羽渐困于中,而手足日剪。则不待垓下之败,而其大势盖已不可胜汉矣。
伯丰因问善家令言,尊太公事。曰:此等处,高祖自是理会不得。但他见太公拥彗,心却不安。然如尊太公事,亦古所未有耳。
尝欲写出萧何韩信初见高祖时一段,邓禹初见光武时一段,武侯初见先主时一段,将这数段语及王朴平边策编为一卷。
唐子西云:自汉而下,惟有子房孔明耳,而子房尚黄老,孔明喜申韩。也说得好。子房分明是得老子之术,其处己、谋人皆是。孔明手写申韩之书以授后主,而治国以严,皆此意也。问:邵子云:智哉留侯。善藏其用。如何。曰:只烧绝栈道,其意自在韩而不在汉。及韩灭无所归,乃始归汉,则其事可见矣。
问:南轩尝对上论韩信诸葛之兵异。曰:韩都是诡诈无状。
叔孙通绵蕝之仪,其效至于群臣震恐,无敢喧哗失礼者。比之三代燕享群臣气象,便大不同,盖只是秦人尊君卑臣之法。
齐鲁二生之不至,亦是见得如此,未必能传孔孟之道。只是深知叔孙通之为人,不肯从他耳。
汉之四皓,元稹尝有诗讥之。意谓楚汉分争却不出;只为吕氏以币招之,便出来,只定得一个惠帝,结裹小了。然观四皓,恐不是儒者,只是智谋之士。
伯丰问:四皓是如何人品。曰:是时人才都没理会,学术权谋,混为一区。如安期生蒯通盖公之徒,皆合做一处。四皓想只是个权谋之士。观其对高祖言语,如愿为太子死,亦胁之之意。又问:高祖欲易太子,想是知惠帝人才不能负荷。曰:固是。然便立如意,亦了不得。盖题目不正,诸将大臣不心服。到后来吕氏横做了八年,人心方愤闷不平,故大臣诛诸吕之际,因得以诛少帝。史谓大臣阴谋以少帝非惠帝子,意亦可见。少帝毕竟是吕氏党,不容不诛耳。
三代以下,汉之文帝,可谓恭俭之主。
文帝学申韩刑名,黄老清静,亦甚杂。但是天资素高,故所为多近厚。至景帝以刻薄之资,又辅以惨刻之学,故所为不如文帝。班固谓汉言文景帝者,亦只是养民一节略同;亦如周云成康,康亦无大好处。文帝晓事,景帝不晓事。
问:文帝问陈平钱谷刑狱之数,而平不对,乃述所谓宰相之职。或以为钱谷刑狱一得其理,则阴阳和,万物遂,而斯民得其所矣。宰相之职,莫大于是,惜乎平之不知此也。曰:平之所言,乃宰相之体。此之所论。亦是一说。但欲执此以废彼,则非也。要之,相得人,则百官得其职。择一户部尚书,则钱谷何患不治。而刑部得人,则狱事亦清平矣。昔文侯与田子方饮。文侯曰:钟声不比乎左高。田子方笑。文侯曰:何笑。子方曰:臣闻之,君明乐官,不明乐音。今君审于音,臣恐其聋于官也。陈平之意,亦犹是尔。盖知音不知人,则瞽者之职尔。知人,则音虽不知,而所谓乐者固无失也。本朝韩魏公为相。或谓公之德业无愧古人,但文章有所不逮。公曰:某为相,欧阳永叔为翰林学士,天下之文章,莫大乎是。由今观之,要说他自不识,安能知欧阳永叔,也得。他偶然自知,亦奈他何。
问:周亚夫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不知是否。曰:此军法。又问:大凡为将之道,首当使军中尊君亲上。若徒知有将,而不知有君,则将皆亚夫,固无害也。设有奸将一萌非意,则军中之人,岂容不知有君。曰:若说到反时,更无说。凡天子命将,既付以一军,只当守法。且如朝廷下州县取一件公事,亦须知州知县肯放,方可发去。不然,岂可辄易也。
问不疑诬金事。徐节孝以金还人。曰:初也须与他至诚说是无,看如何。他人解,便休;若是硬执,只得还他。若皆不与之解说,人才诬便还,则是以不善与人而自为善,其心有病矣。
文帝便是善人,武帝却有狂底气象。陆子静省试策说武帝强文帝。其论虽偏,亦有此理。文帝资质虽美,然安于此而已。其曰卑之无甚高论,令今可行,题目只如此。先王之道,情愿不要去做,只循循自守。武帝病痛固多,然天资高,志向大,足以有为。使合下便得个真儒辅佐,岂不大有可观。惜乎无真儒辅佐,不能胜其多欲之私,做从那边去了。
文帝虽只此,然亦不是胸中无底。观与贾谊夜半前席之事,则其论说甚多。谊盖皆与帝背者,帝只是应将去。谊虽说得如厝火薪下之类,如此之急,帝观之亦未见如此。又云:彼自见得,当时之治,亦且得安静,不可挠。
武帝做事,好好名目。如欲逞兵立威,必曰:高皇帝遗我平城之忧。若果以此为耻,则须修文德以来之,何用穷兵黩武,驱中国生民于沙漠之外,以尝锋镝之惨。
问:霍光废昌邑,是否。曰:是。使太甲终不明,伊尹如之何。曰:亦有道理。
或问:霍光不负社稷,而终有许后之事;马援以口过戒子孙,而他日有裹尸之祸。先生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取人之善,为己师法,不当如此论也。
问宣帝杂王、伯之说。曰:须晓得如何是王,如何是伯,方可论此。宣帝也不识王、伯,只是把宽慈底便唤做王,严酷底便唤做伯。明道王伯劄子说得后,自古论王、伯,至此无馀蕴矣。
韩延寿传云:以期会为大事。某旧读汉书,合下便喜他这一句。直卿曰:敬事而信,也是这意。曰:然。
正淳论二疏不合徒享爵位而去,又不合不荐引刚直之士代己辅导太子。先生曰:疏广父子亦不必苛贵之。虽未尽出处之正,然在当时亲见元帝懦弱,不可辅导,他只得去,亦是避祸而已。观渠自云:不去,惧贻后悔。亦自是省事恬退底。世间自有此等人。他性自恬退,又见得如此,只得去。若不去,萧望之便是样子。望之即刚直之士。又问:如何不以告宣帝,或思所以救之。曰:若是恁地,越不能得去。便做告与宣帝,教宣帝待如何。
先生因言:尝见一人云,匡衡做的相业全然不是,只是所上疏议论甚好,恐是收得好怀挟。又云:如答淮阳王求史迁书,其辞甚好。又曰:如宣元间诏令,及一切戒诸侯王诏令,皆好,不知是何人做。汉初时却无此议论,汉初却未曾讲贯得恁地。又曰:匡衡说诗,关睢等处甚好,亦是有所师授,讲究得到。〈以上语类二十八条〉曹参在汉初,功臣中人品尽粗疏,后来却能避正堂舍,盖公治齐相汉,与民休息,亦非常人做得其所见,似亦尽高所可惜者,未闻圣人之道,而止于是耳。〈答李伯谏文集〉
《汉书评林》《汉书总评》
范晔曰:司马迁、班固父子,其言史官载籍之作,大义粲然著矣。议者咸称二子有良史之才,迁文直而事覈固,文赡而事详,若固之序,事不激诡,不抑抗赡,而不秽详而有体,使读之者,亹亹而不厌信哉。其能成名也,彪固讥迁以为是非,颇谬于圣人。然其议论常排死节,否正直,而不叙杀身成仁之为美,则轻仁义,贱守节愈矣。固伤迁博物洽闻,不能以智免极刑,然亦身陷大戮。智及之而不能守之,呜呼!古人所以致论于目睫也。
傅元曰:孟坚《汉书》实命世奇作。
魏徵曰:迁卒后,著述者多浅鄙,不足继。至班彪缀后,传数十篇。彪卒,明帝命其子固续成其志,以为唐虞三代。世有其籍,史迁以汉世继于百王之末,非其义也。故断自高祖,终于孝平、王莽之诛,为十二纪八表十志六十九传。二十馀年始奏表及纪传,其十志未就,固卒后,始命曹大家续成之,自是世有著述,皆拟班马,以为正史。
刘知几曰:或问:迁叙三千年史,五十万言,固叙二百年史,八十万言,是固不如迁也。予曰:不然。迁虽叙三千年事,其间详备者,汉兴七十馀载而已。若史迁撰汉书将恐多言费辞,有踰班固,安得以此而定其优劣乎?
柳宗元曰:汉当文帝时,贾生明儒术,武帝雅好焉。而公孙弘、董仲舒、司马迁、相如之徒,作风雅,益盛敷德。天下自天子,至公卿大夫士庶人,咸通焉。于是宣于诏策,达于奏议,讽于辞赋,传于歌谣,由文帝迄于哀平、王莽之诛,四方之文章,盖烂然矣。史臣班孟坚修其书,拔其尤者,充于简册,则二百三十年间,列辟之达,道名臣之大范,贤能之志,业黔黎之风,美列焉。晁补之曰:班固续司马迁《史记》,撰十二帝纪八年表十本志七十列传,起高祖,终于王莽之诛,二百三十九年,凡八十馀万。子固既死,书颇散乱章。帝令其妹曹世叔妻昭,就东观缉校内,《八表》《天文志》皆其所补也。唐太宗子承乾令,颜师古考众说为之注,范晔讥固饰主阙,盖亦不然。其赞多微文,顾读者弗察耳。刘知几又诋其古今人物表,无益于汉史。此论诚然,但非固之罪也。至谓受金鬻笔,固虽谄附,匪人亦何至是欤。识者以固书皆因司马迁、王商、扬雄、向歆旧文润色之故,其文章首尾皆善,而中间颇冗琐,良由商之才视数子微劣耳。固之自序称述者,岂亦谓有所本欤?
又曰:颜师古解《汉书》所以得忠臣之名者,以其尽之矣。汉书未经颜氏之前,凡几家,一经颜氏之后,后人不能易其说,纵有措辞易说之者,如明月晓星,不能有其明也。
郑樵曰:古者修书出于一人之手,成于一家之学,班、马之徒是也。
吕本中曰:班固叙事详密有次第,专学《左氏》
洪迈曰:班固著《汉书》,制作之工,如英茎咸韶音节超诣,后之为史者,莫能及其髣。髴范祖禹曰:司马迁、班固以良史之才,博学,善叙事,不虚美隐恶,故传之简牍千馀年而不磨灭。
罗璧曰:班固西汉书典雅详整,无愧马迁。后世有作莫能及矣,固其良史之才乎。
陈傅良曰:西汉书汉尚书郎扶风、班固孟坚撰《唐秘书监》。京兆颜师古注本传称字籀,恐当名籀,而以字行也。固父徐令彪叔皮以司马氏《史记》太初以后阙而不录,故作《后传》数十篇,固以所续未详,复撰前纪,缀集所闻,以为汉书起高祖,终孝平、王莽之诛,二百三十年,为纪表志传凡百篇。自永平受诏,至建初中,乃成惟八表,并天文志固,未意而卒。和帝诏昭就东观藏书,踵成之。今中兴书目,以为章帝时,非也。固坐窦宪死,永元初,不在章帝,时师古以太子承乾之命,总先儒注解,服虔应劭,而下二十馀人删繁补略,裁以己说,遂成一家,世号《杜征南颜秘监》,为左氏班史忠臣。
杨万里曰:太白诗仙翁剑客之语,少陵诗雅士骚人之词。比之文,太白则《史记》,少陵则《汉书》也。
黄庭坚曰:每相聚辄读《前汉书》数叶,甚佳,人胸中久不用古人浇灌之,则尘俗生其间,照镜则面目可憎,对人亦语言无味也。
方孝孺曰:汉数百年间,王侯将相多矣。司马迁、班固,刑馀卑贱之人,当世所戏慢而侮讪者。今彼之尊荣盛大,咸不能自存,而迁、固之言与经训并传语云。诚不以富,亦祗以异,其斯之谓与。
王祎曰:纪表志传之制,马迁创始,班固继作。纲领昭昭,条理凿凿,三代而下史,才如二子者,可谓特起拔出,隽伟超卓。后之作史者,世仍代袭,率莫外乎。其矩彟论者,以为迁、固之书,其与善也隐而彰,其惩恶也直而宽,其贱夷也简而明,其防僭也微而严,是皆合乎圣人意而非庸史之敢与。
杨士奇曰:前史文章卓然高世,为世师法者,司马迁《史记》、班固《前汉书》及欧阳修《五代史》而已。
王楙曰:前辈论作史诸王合自叙一处,如《陈书》《唐书》之类,正得其例,然往往多混于诸传之中,其体盖祖班固西汉之作,不知班。史以诸王杂于诸传之间者,盖今本尔。古本班史正自别作一处,按《刘之遴传》鄱阳嗣王范得班固所上《汉书》真本,诸王传杂。在诸传中,古本悉类,《项传》前又谓古本《汉书》称永平十六年五月二十一日己酉,郎班固上而今本无。上书年月日,字古本叙传,号中篇,今本称为叙传。今本叙传载班彪行事,而古本云班生彪自有传。今本纪及表志列传不相合为次,而古本相合为次,总成三十八卷。今本《外戚传》《西域传》后,而古本《外戚传》《帝纪》下。今本韩彭英卢吴述云信惟饿隶布实黥徒越,亦狗盗苪尹江湖,云起龙骧化为侯王,而古本述云淮阴毅,毅伏剑周章邦之杰兮,实惟彭英化为侯王,云起龙腾。古本第三十七卷《解音释义》以助雅谈,而今本无此卷,今本与古本不同,如此所谓古本《汉书》乃萧琛在宣城,有北僧南度,惟赍一葫芦中有。《汉书》叙传僧曰:三辅耆老,相传以为班固真本,琛固求之其书多有异今者,纸墨亦古文字多,如龙举之例,非隶非篆,琛甚秘之,乃以饷鄱阳王,见《萧琛传》
李梦阳曰:作史之义昭往训来,美恶具列,不劝不惩不之述也,其文贵约而该约,则览者易遍,该则首末弗遗,古史莫如书《春秋》,孔子删修篇寡而字严。《左氏》继之辞义精详,迁固博采简帙省缩,后之作者传叙,繁芜事,无断落,剜精铲,采著力字句之间,故其言枯而体晦耳。
杨慎曰:尝有人问于苏文忠公云:公之博洽可学乎?曰:可。吾尝读《前汉书》矣,盖数过而始尽之,如治道、人物、地理、星官、官制、兵法、货财之类,每一过专求一事,不待数过,而事事精覈矣。参伍错综,八面受敌,沛然应之,而莫禦焉。此言也,虞邵庵尝举以教人,读书之良法也。
陆粲曰:粲也,闻之君子曰:班固死,天下不复有良史矣。魏晋而下,古意寖微。
黄省曾曰:孟坚之史,每传一人,则不特功德,言语了了无遗,模写如画,又且并其形态之状,以铺张之何?良俊曰:班孟坚书虽无太史公之奇,然叙事典赡,亦自成一家之言,世之言史者,并称《史》《汉》,盖以为《史记》之后,更有《汉书》
又曰:班固《汉书》最好读,然须依卷帙先后,字字读过,久之,使一代之事参错在胸前,便是不负班固矣。凌约言曰:按朱晦翁云太史公书疏爽;班固书密塞。程伊川云子长著作微情妙旨寄之文字蹊径之外;孟坚之文情旨尽露于文字蹊径之中。读子长文,必越浮言者,始得其意;超文字者,乃解其宗。班氏文章亦称博雅,但一览之馀,情词俱尽,此班、马之分也。懿哉!二师之论,即班马而在亦俯首心服矣。
又曰:班、马两家,古今绝笔,譬之名将子长之才豪,而不羁李广之射骑也。孟坚之才赡而有体,程不识之部伍也。
王世贞曰:孟坚叙事如霍光,废昌邑王,奏事赵韩。吏迹京房术数虽不得,如化工肖物,犹是顾凯之,陆探微写生东京以还重,可得乎?陈寿简质差胜,范晔然宛缛详至,大不及也。
陈文烛曰:班史究西都之首末,穷刘氏之兴废,包举一代,撰成一家言,皆精练,事甚该密。昔虞夏之典,商周之诰,孔子所撰,皆谓之书。孟坚以书为名,斯刘子元所云稽古之伟制乎。寻其创造,皆准子长。自太初以后,其所引用,又刘氏新序说苑七略之辞,犹迁之《世本》《国策》诸书也,岂惟范晔即荀仲豫、袁彦伯之二记,皆难匹者也。
又曰:余读《李陵传》,其文骫骳,皆得其意。至与卫律等语,如在当时所云。丈夫不能再辱,李陵答苏武,太史公报任少卿之旨尽矣。太史附陵事于李广之后,而恨陇西之名败至,孟坚悉发之,如扬子云、东方曼倩诸传,使子长为之,又何加焉?
卢舜治曰:孟坚所掇拾,以成一代之书者,不过历朝之诏令、诸名臣之奏疏尔。非子长网罗数千年之事、纵横数十家之籍者。比然其游扬,布成一家言,举其章,章尤著者,若东方朔之诙谐,疏广之高洁,丙魏之持国,霍光之托孤,陈遵之游侠,赵充国之屯田,苏武之奉使,甘陈之攘夷,言人人殊各底其极,真如咸英韶濩之奏。听之者心融青黄黼黻之彩,观之者目骇。又曰:孟坚九岁能属文,诵诗赋,王充见之,拊其背,曰:此儿必记汉事。及长博贯载,籍为名高,《东平策·领奏》记显宗诏诣校书,遂潜精积思二十年而汉书乃成。昔范仲蔚以比良迁、董兼丽庆云赞之诚,有味其言也。
又曰:或有以尚浮华事,剽窃以谤诽班氏之史者。予应之曰:当西京之时,若相如、枚皋、王褒、邹阳之属,乃以丽赋炫人,甘言罔上至于孟坚之文。十二帝纪以纪年,八表以正历,十志以类事,七十列传以著人,使百代而下史官不能易其法学者,不能舍其书六经之后。赖有史官一家言,犹衣裳之有冠冕,水木之有本源,而概以浮华剽窃訾之,甚哉!知班氏之浅也。又曰:昔宋景濂著七儒,解一篇,其三曰有文史之儒。盖谓上自羲轩,下迄近代,载籍之繁浩,如烟海,莫不撷其元精,嚅其芳腴,搜其阙逸,略其粗滓,约其枝蔓,引觚吐辞,顷刻万言而不之止,司马迁班固是也。即其所论虽曰:浮文胜质纤巧,斲朴不可以入道,不及道德事功之儒而较长絜大,则优于彼游侠旷达智数章句,四科之儒亦霄壤矣,业儒术者不可不知。王维桢曰:古今文章家,各擅奇响六家。左氏之文,以葩而奇;庄生之文,以元而奇;屈原之文,以幽而奇;《战国策》之文,以雄而奇;太史公之文,以愤而奇;孟坚之文,以整而奇。
徐中行曰:古称通天地人曰儒。《汉书》《天文五行志》说天莫辨乎此矣,有《地理志》《沟洫志》诸蛮夷列传说地莫辨乎此矣,有《古今人物表》说人莫辨乎此矣。此其自负亦不小小者,予故表而出之。
《明·顾充·历代捷录》《西汉总论》
昔秦汤方燠四海,鼎沸山东之豪,投袂而起,以逐秦鹿于中原,赤帝子无前人之迹,立锥之地,约法三章,之政行而万民悦,新城三老之说用,而四海从。猛士如林,谋臣如雨,而帝知人善任,英雄陈力,以故擒魏取代仆赵,胁燕击齐灭楚,四百五十二年之业,不五载而马上定之。素灵方断,赤火随炎,而天意所属,竟归真主,然后流大汉之恺弟,荡亡秦之毒,螫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制礼仪。戮丁公之恩,以厉不忠;先雍齿之侯,以息偶语;求郡国之贤,以取真才;亲孔子之祠,以培道脉。铁马金戈之天下,虽不足以上咸五下登三而威加海内,以享皇帝之贵,其规模已宏远矣。然分羹拥彗,非孝也;嫚人少礼,非敬也;追羽固陵,非信也;溺爱戚姬,非义也;欲易太子,非慈也;伪游云梦,非诚也;封三庶孽,非制也;菹醢功臣,非仁也;被围白登,非智也;结亲冒顿,非正也。盖智术虽足以鼓舞一世,而无学以磨治,故商山之老茹芝而不出海岛之士,怀愤而愿死,亦以帝非纯治之主也。惠帝以仁柔之质童年嗣,统一以清净,为治尊礼,宰相优厚亲王民有孝弟力田者,举之法有妨吏病民者,省之挟书律除之。可谓有人君之德,而人彘之,惨亏损至德。惜夫孝惠无子,吕牝鸣晨,往往以他人子擅主大器。刘氏不绝如带,而分王诸吕女弟为侯,此在纲目千三百六十二年所未闻者。中原之鹿,几为吕氏羹矣。向非齐襄外举,朱虚入卫,平勃交驩,北军左袒则非其种者,孰锄而去之乎?代王以高帝侧室之子,大臣迎而立之,恭修元默专务以德化民,除肉刑,却良马露台。惜百金之费,后宫无曳地之衣,求极言直谏之臣,除诽谤妖言之法,不斧钺不朝之王,不桎梏受金之吏,且目黼黻而心田野,足轩陛而口茅茨。故劝农之外,无奇语;蠲租之外,无异说。而重民以厚,本之政。烟火万里,方内有安。宁之庆禁网疏阔司刑,无鬼哭之庭德厚侔天地,利泽施四海民生,其间亦一时之三代也。孰非宽仁恭俭之所致哉?其备夷也。每饭念李齐拊髀思,颇牧按辔行细柳外,虽和亲而内不弃自治之策,匈奴三入而三拒之,未尝穷兵出塞,又与薄伐猃狁至于太原者,而一辙。盖其天资甚美,故令德善政相望于册,使得道学之臣以佐之。十尧九舜何足云也。惜大臣不过绛灌、申屠之徒,而微疵曲过,亦在不免。废淮南王而致斗粟尺布之谣,信新垣平而有玉杯,改元之失,作庙渭阳,亲祠五帝,短丧废礼,溺于小仁,不能不为全美之累焉。景帝承庶富之后,坐享晏安,克遵前业,节俭为心。太仓之粟,红腐而不可食;都内之钱,贯朽而不可校。殷殷屯屯,人衍家富,而于刑狱之际,尤为用情。上下无怨,民用和睦,故周云成康,汉言文景,猗与休与。第任智囊之晁错,而七国称戈,用苍鹰之郅都,而群贵侧目。皇后以无罪废,而夫妇爱亏;太子以无罪易,而父子恩绝;周亚夫以无罪死,而君臣道乖。故君子以刻薄任数,诈力御下病之,而灾异相,仍皆以为忌。刻少恩所致信,非诬也。武帝即位之初,首策贤良方正于大廷,得一代大儒为之首,于是罢黜申、韩、苏、张之说,宪章六学,协历改正,缉礼裁乐,化俗移风,故号令文章焕然可述,使其味仲舒勉强之言。用申公力行之语,纳汲黯多欲之戒,以奋其雄材大略,虽诗书所称,何有加焉?惜其狭小汉家制度,而游宴征伐神仙土木之事,交战沓形射南山,而鄠杜之令寒心,止逆旅而松谷之翁奋臂,帝之佚志已肇于此。自后启衅投好之辈,材智勇敢之臣,与时俱奋,公孙弘以曲学用李少君,以却老;用栾大以神仙用文成,以致鬼;用卫霍以征伐用卜式,以输财。用桑弘羊以言利;用张汤以舞文;用张骞以远使。用而纷纷制作,卒成于数人之手,由是祀五畤太乙,如东莱太山,以期不死,起柏梁台,作承露盘以冀长生,凝神于蓬莱,蜕形于海上;作蜚廉观通天台,高宇云覆千楹林错,以招来神仙之一遇。睹犀甲则建朱厓;闻葡萄则通大宛,欲善马则遣贰师,伐昆明则习水战。大将军五出师而匈奴服骠骑,将军三出师而昆邪,降兵连而不解,馈运而不休,天下皆坐剑枕戟,矫箭控弦,以从役而驱我。元元时闻坞笛,遥听塞笳,以空幕南之王庭,自以为威震百蛮,武畅四海,得志满意,无以加矣。卒之疮民而蝗国,川血而山骸,犀皮玳瑁不足珍蒟酱,竹杖不足贵,夷歌巴舞不足多,而中国亦以虚耗。虽法繁于秋,荼利析于秋毫。百姓皆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不足以填无限之欲。壑而天变,盗兴不可救药,乃作沈命法遣直指使,以牢笼天下,刍狗万民而汉非文景之汉矣。好大而大,不遂喜;功而功不成,泽竭政塞。将谁之尤?且又以尧母名门而俾赵虏,乱父子巫蛊之祸京师,流血僵尸数万,而悲怆思子之宫,作向非轮台悔过,付托得人,其不为亡秦之续者,几何哉?大将军光以仓卒之际,受命武帝,拥少帝之微,股肱汉室,问民疾苦,振贷贫民,除田租罢榷酤,可谓知时务之要。时帝年十四,即能辨上官诈光之罪,俾魑魅詟于震霆,雨雪消于见晛,此非其明乎?使天假之以年,而又得伊吕之佐,则成康不足侔矣。帝崩,光以太后命,迎立昌邑。王及其即位,自绝于天,在位二十七日,而使者旁午徵发,凡一千一百二十七事,乃以太后废之,而迎立武帝曾孙应石立柳生之瑞。帝起闾阎,稔知民瘼综核名实信赏必罚慎刺史守相之官严二千石之选,求直言,除租赋,上下相安,莫有苟且之意。是以吏称其职,民安其业,威信北夷,单于慕义帝,思股肱之美,构阁图形,以著中兴,辅佐之猷议者,谓功光祖宗业垂后嗣,又谓其近于明作有功,岂不信然?然以刑馀,为周召法律,为诗书治甘,杂霸开三大衅,以为基祸之主,比之殷宗周宣,似为少愧而凤凰之集,凡六见岂帝之好名,而为是粉饰太平之事云。孝元初立首业,贫民振困乏,罢宫馆,减兽马徵用,儒生委之以政。虽文帝初,政未有过是者,然百度废弛,赏罚倒置,用贤则如转石,去佞则如拔山。恭显搆煽,千岐万辙,蔽主耳目,使不聪明。虽杀其贤傅,仅得其免冠谢而已。易欺难悟,威权不肃,是孝元之柔。柔而过者也,无怪乎灾异满天下。以成极乱之世,而汉业衰矣。成帝继统,变异纷纭。在汉时,为特甚,而五舅同日封侯,王氏一姓乘朱轮华毂者,二十三人五侯渐逼乘舆王凤,尤为专恣。君若赘旒不一,举手是田氏,复见于今,六卿复起于汉也。帝不能见形察影,以彰新德而较猎长,扬斗鸡走马俾宿卫之士,执干戈而守空宫。壸闱恣赵祸水灭,炎皇后废黜,治道颠错,言之可为于邑而帝不悟,何与?哀帝恭行俭约,减省致用,罢斥王氏,朝廷拭目,宜不下堂,而天下理也。然所用者,多丁傅之党,宠信谗谄,憎嫉忠良,上崇傅,后下嬖,董贤弄臣,为辅栋干,微桡所为,如此而欲强主威,以则武宣是何异?闭目而欲视,却步而求及前人乎?哀帝既崩,太后尊宠王莽,迎立平帝。莽继四父,专操国柄,改风俗,更制度,谄事母后,以市其权。延见吏民,以致其意,而挈刘氏之天下玩弄于掌股之上。自以为北化匈奴,东致海外,南怀黄支,而包藏不轨,斯时也。龚邴辞职而去,逄萌挂冠而逃,梅福弃家而隐逆。窥莽志,若烛照数计而龟卜,奈何举天下之众?但知助桀称功颂德者,四十八万四千五百七十二人。誇谈雷吼,曾不敢一忤莽色,而加安汉公加宰衡加九锡,以遂其奸噫。莽以谦恭下士,豺狼之不噬也。汉臣不察,为之抟其翼焉,则飞入城,择人而食,必致之理也。由是毒天子,抱婴儿不用寸兵尺铁,转刘为新求玉玺于汉家之老寡妇而火德灰矣。紫色蛙声馀分闰位向微刘崇翟义,孰为声逆罪于天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