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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湖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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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湖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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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金圃阴敬明(戊子)
病废无状。自远于长者之门秋。间虽尝一诣高轩。而亦出于寻医经由之路。不能力疾久坐以承稳诲也。中情怅觖。汔玆茹恨。即日阳德才复。寒冱转严。伏惟神相道体对时万福。向日无妄。已奏勿药之喜。区区献虑。政自不浅。弼周为医药计。月前强赴妇翁龙潭倅之所邀。来见溪山不甚恶。且有程子,朱子之川。地名甚异。似若有不偶然者。令人深起千载之感。准拟得一隙地。诛数椽茅。姑为藏拙之所。而穷窭无力。殆如捕风。恐又只成空言。但自含意怊怅而已。日间时看大学。尤觉先圣温故知新之训。其味实为无穷。而孱疾媮惰。无由约略彷佛于所谓躬行心得者。虽只寻行数墨。亦为久寒之乍曝。近又重添别證。凛凛危缀。盖并此而尽亡之矣。未知将来往世因缘。当为几何。而其亦一向如此。以了残生耶。俯仰慨叹。徒有苦心之烱烱也。仲先生农岩集。猥蒙备数。许以下惠。何幸何幸。赖天之灵。如不即死。窃愿得一寓目焉。伏乞速践盛诺。如何如何。叔氏三渊丈。未知近住何所。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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玆病深。未及拜书。瞻望渺然。益切下情。伏枕奄奄。自力布此。不知所言为何辞。千万不备。
与伯姑夫金都正(万增○癸巳)
拜违床下。倏已四岁。每当天时之更新。下怀益不胜其怅黯。日昨自郊外还。伏承此月初四日下书。敬读数次。几如亲接款诲。仍伏审新元。养静体气茂膺景福。区区不任伏慰之至。侄痼疾沉绵。百事放倒。丧馀临日。重自伤痛。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夫复何达。下示礼疑。有以伏见卫武好学之心。极令人敛衽起敬。顾侄卤耕蔑报。未曾窥见礼书。向来尹台宅丧礼。虽不得不干与。而仅同拳算。不成说话。乃蒙下奖。若有取焉。而复此俯询。礼绝意盛。惶怍亡己。然知不知间。既被下扣。则亦安敢诿以素昧而不为仰对乎。玆以别纸录上浅见。倘更蒙批示可否。则伏幸何言。外万不备。
  别纸
利成告而尸谡。则斯礼之为尸而设。固也。然至后世尸法废而礼家仍存告利成之节者。恐非特主于存羊而已也。盖未暇他引。只就见存之祭仪言之。类皆为行之于尸者。如献之为献尸。侑之为侑尸。受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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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皇尸之命者(少牢嘏词曰。皇尸命工祝云云。家礼变皇尸为祖考。)是已。苟以其无尸而当废也。则右项诸礼。亦当在所不行。何独于告利成一节而必去之乎。愚见若此。伏未知以为如何。
非循次入庙之人而行祔。恰类虚文。下教之致疑者。是矣。然凡经传言祔处。不可枚数。未见其有分别宗子支子入庙不入庙之人而言之。至如妾与童子之贱且殇焉而亦无不祔者。是其大义。在于孙必祔祖。以从其昭穆。而不使死者未有所归也。夫然故。家礼则以丧主非宗子之文。到底表而出之。今徒以其疑于虚告而径阙重祭。揆诸人情。恐未甚安。伏乞更入思量焉。
椟与坐式。侄家自先世并用之。寻常谓其无害矣。但备要恐非是三字。谓之失于点检。若有传闻之旧则已。不则恐亦未必为然。盖两窗椟。虽被后人并列于卷首图。而原来马韩二家。是各用一制。家礼则只从书仪卷中许多椟字。如府君夫人共为一椟。椟用黑漆。时忌祭奉椟启椟之类。皆指坐式而言之。不干于两窗椟。备要又是一遵家礼之书。故于图亦去两窗椟图。而只著椟之坐盖式两图。是其主于坐式。以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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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为非之意可见。而今人之例指坐式为椟。椟为两窗椟者。亦自有源委矣。要诀参礼时祭仪中言椟处。与备要家礼。亦为一般。独下谕所引忌祭仪启椟之椟字。据下盖坐二字。固似指两窗椟而言之矣。然如是则非特与上时祭仪中诸椟字为所指各异而已。兼其为制。既重且大。非如坐式之便于奉行。果是各用坐式。不嫌于以手出主之渎慢。则并祭时分奉以行。尤似便好。何必并椟而尽奉之乎。此似难晓。无乃或如颐庵都尉之制出入时别有所用之坐式。故谓之奉盖坐耶。更乞下谕。
答三从叔父士宾(辛巳)
来谕有曰虚灵。泛言心之本体。初不兼言气也。言体而用则固不必兼言。其不可兼言气者。未知何也。(当时答意非以仁义礼智为心之体者。亦可以兼言气也。盖辨彼虚灵。言本体之说。故语自如此。然终未莹。今存之者。要以见区区用力之始终云尔。)盖理无不通而气有所拘。此则果如下谕矣。但以心之虚灵不拘等语。有似于此。遂以理言之。则恐未然。尝闻诸先儒之言曰。心比理则颇杂。比气则又灵。又有曰。心者气之精爽。以是观之。心之虚灵。或只言理。或只言气。皆不能浑全而无偏也。大抵心是理气之总宰。故乃恁地虚灵神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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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运用。主一身而纲万事。岂若容貌身体之一有所禀而便不得移易乎哉。若只认心为气而已。则亦与此无以异矣。唯其为气之精爽也。故于是乎有心之名焉。此段最可领会。如何如何。文义非难知者。下教诚然。看书不能生疑。固是大患。然本文文义。甚平易易见。只一举看。便自通了。若于此等处。亦置疑惑而屑屑乎理气之分。则本义反晦矣。
与三从叔父士宾(甲申)
节晚始雨。年事可占。伏惟此时。调理有相。患候渐次复常。区区系虑。未尝顷刻已也。时因传闻。得接音息。而顾乏僮指。未致讯候。此心憧憧。如有食物不下于咽也。疾病之来。固圣人所不免。而亦有不能谨慎。贼伤真元而致者。今玆感疾。虽曰一时阴阳之沴。而若果撙节嗜欲。防于未然。如古孝子守身圣人谨疾之为。则病安从而生乎。在我有可乘之隙。外邪方得而入。向来疾势方炽之日。虎尾春冰。亦不足以喻其危且急。念之至今心寒。岂亦平日外驰多而内守挠。患生于所忽而然耶。伏想久病之馀。良心昭著。亦必深惟其故而悔往之切矣。方来之日。无非补过修身之地。乞于居闲调病之馀。日取古圣贤之书而读之。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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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深绎。不疾不徐。渐革有志犹豫之旧习。奋发富有日新之大志。则志以帅气。二竖之子亦将不攻而自破矣。盖尝以身体之。书到会心处。自不觉心平气和。脱然若沉痾之去体。古人所谓欣然忘食者。真是先获我心也。如蒙不忽荛言而时习有得焉。则亦是养病之一大方药也。未知以为如何。尝观医书。有瘟疫后百日内不得犯房之云。亦已见之耶。私忧过虑。亦敢附献。想发一笑也。所欲言多矣。病昏只此。伏惟下照。
答李仲谦(甲午)
秋日阴冷。伏惟兄体珍完。向惠小册子。累次玩读。仰见高明之深造极诣有非世儒所及。甚盛甚盛。盖此界。至十分玄妙。虽昔之明理君子。尚难言之。而高明入细说破。所发多系新义。苟非盛德之至于是域。何以有此。如弟者。虽切于求教。不免有所仰对。而强所不知。僭悚多矣。第幸虚心垂察。一一砭示其不中理处如何。向日鄙劄录中指教疵病。亦所深幸。不无一二反覆处。而精力难办。但以戒惧之有意思而无萌动为不成语者。恐是偶失活看。盖知所谓意思之非必指意念萌起者而言。则其不与无萌动相碍者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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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故玆亦不终其说。乞更详之。近益病昏。且多紧故。久废笔砚。今始作意写此。以为待便付上之地。而稽迟可悚。姑此不宣。
  讲目
 朱子曰。未发时自着不得工夫。未发之时。自尧舜至于涂人一也。
  按曰。着不得工夫曰尧舜涂人一也。则未发只是境界时节而已。
未发之际。难致纤毫之力。故朱先生谓之著不得工夫。然其意则未始将工夫但归之已发一边。如所谓静中未发工夫之类。不一而足。要之各有所指。不可一槩论。盖其所谓工夫者。只在冲漠中照管。(此二字当活看。)不曾放失而已。原非着意寻觅。如吕杨氏体求之为。则高明之禁不言工夫于未发上者。未见其必然。但以其有工夫而谓之著。则为不可耳。且未发之为境界为时节者。信如来谕。然随时随地。不能无事焉。是则静时存养。动时体察。各有攸属者然也。(已发后省察之为事者。不待言而知也。未发时存养。亦不可谓非事。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者。当通动静者。)不尔。所谓境与时者。独自孤立。不为是心之所管摄也。其可乎。是又不可以其为境界时节而谓无涉乎工夫也。(存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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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为统体工夫。而程朱以来。只以静工夫言者甚多。)
 又曰。敬字通贯动静。但未发时则浑然是敬之体。非是知其未发方下敬底工夫。 又曰。未发之前。不可寻觅。已觉之后。不容安排。但平日庄敬涵养之功至而无人欲之私以乱之。则其未发也镜明水止。而其发也无不中节矣。
  按。此谓平日从事于敬。随动随静。无所间断。则其于静时而心体寂然无一念之萌者。即所谓未发。非是于日用之间知其何者为未发地头而特就此下得工夫也。 日用之间。知其何者为未发地头而特就此下得工夫。则其知而下之者。已是已发。况如此之际。必不免推测而著力则非求中之归乎。 谓平日从事于敬。以存未发则可。谓未发上著工夫则不可。盖曰未发上则是指其地头。曰著工夫。则是谓于其地头始下工夫。 平日从事于敬。以存未发。而未发上。此敬亦不容少懈。则以敬为未发工夫。无不可。然此亦其所著得者在于平日。而非到未发地头始著者。则以此而谓未发上著工夫。不可。
谓未发时有工夫者。亦非谓至此时节始知其为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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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地头而特然就此下得工夫。如来谕云云也。恐只如程子所谓存养于未发之时之意而已。今者高明所谓知而下之已是已发者。未知只据朱子说而推演之如此耶。抑是别有作此见解之人而辨明之耶。朱先生所谓平日苟是单指已发而言之则已。不然而或包了未发。则于此而早已有不可著得工夫之时矣。夫如是则来谕所谓工夫之着得在于平日者。亦说不去矣。高明之意。盖以未发地头。为平日工夫之所贯至者。而无别加识认从新做起之事。所以一向禁不言工夫。然未发之与已发境界时候。既非一顷。则虽是不涉思惟不容拟议之地。若其气象与意味之自别焉。则亦须有约略可言者。故古人于此。只以存养二字言之。盖如所谓不观之观。非必著力把持有所施为而后方谓之工夫。则此不当但靠向前之所贯来。如来谕所著得者在于平日而全没了未发底当下意思者然也。且夫工夫。固有自已发而溯至未发者。然先从未发处。立得本领。到已发也。便易为力。易之先寂而后感。中庸之先未发而后已发者。都是此理。降及程朱诸先生。说话虽多般样。然此个意思终须较多。未暇他證。只就高明所引书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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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先言未发镜明水止而后言其发无不中节。到下又言其向来止以察识端倪为最初下手处。深致其悔恨焉。一篇主意之在于已(已衍字)未发为基本者。历历可识。然则所谓庄敬涵养之功至而无人欲之私以乱之者。以愚见之。只言其积累纯熟之意。而到镜明水止地头。但为究竟处耳。高明之以此为不干于未发而但为已发后事。故谓可着得工夫者。恐与朱子之旨。成背驰矣。
 张子韶中庸解曰。未发以前。戒慎恐惧。无一毫私欲。朱子辨之曰。未发以前。天理浑然。戒慎恐惧则既发矣。
  按。此非谓未发上无戒惧也。只谓戒惧贯彻动静而其在于静时者为未发。若曰未发之前戒慎恐惧。则是为到得未发。始下戒惧工夫故云。然须知未发上虽有戒惧而即此戒惧非到未发上始下工夫者也。
胡季随以戒慎恐惧。为所以涵养于未发之前。而朱先生谓之甚善。其他手笔与语录之以此意明白说似者。不胜其多。戒慎恐惧则既发矣之云。恐是为未定时说话也。不然则以无垢不识未发时气象。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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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惧。为着力把持之事。故辨之如此也欤。然其直以戒惧为既发者。终恐未安。高明之论。似亦涉于牵强。盖所谓在于静时者。虽为动工之所贯至无别起新项者。而然既属于既发。则于静时自着不得。胡可谓其在于静时者为未发也乎。
 又曰。虽事物未至。固已纷纶胶扰。无复未发之时。 又曰。李先生云。人固有无所喜怒哀乐之时。然谓之未发则不可。盖无主也。 又曰。未感物时。若无主宰。则不能安其静。
  按曰。事物未至。曰无喜怒哀乐。曰未感物时。则是似为未发。而又必曰无复未发之时。曰谓之未发则不可。曰不能安其静。则其非为事物未至。无喜怒哀乐未感物时而便为未发也明矣。盖虽事物未至。无喜怒哀乐之时。而其心未必皆一念不动。而又或有妄想浮念之作。则不得为未发也。然则事物未至。无喜怒哀乐。谓之静时则可。而谓之未发则不可。必待事物未至无喜怒哀乐而能一念不动。主宰昭昭然后始为未发也。○朱子以略略收拾平平存在。为戒惧工夫。故人多以此为未发工夫。然此亦谓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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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工夫则可。而谓之未发工夫则不可。盖曰未发工夫则是谓于未发上收拾而存在也。而曰收拾。则其有未收拾者可知。曰存在。则其有未存在者可知。此岂未发事乎。于静时收拾而存在之。能收拾而存在。则是未发也。非到未发上始收拾而存在也。○然则所谓涵养省察。只当以静时动时分。不当以未发已发分。○静则兼身之未与物接及心之一念未萌者言。未发。只以心之一念未萌者言。静较未发。为地界阔。未发是静里面事。静未必皆未发而未发则静耳。
程朱以来。凡言静者。盖与未发为同一境界。观于朱夫子与南轩论中和书可见。若其一念之动。妄想浮念之作。如来论(一作谕)之云者。未得为静之真面目矣。而但以其事物未至也。故犹谓之静。则此与未发有甚干涉。而高明之费力分别。至于如此也耶。○戒惧。既是工夫名目。而所以养于未发者。则所谓未发工夫。元非直拈未发底地头唤做工夫看。以戒惧之所养者。为在于此。故谓之云尔。今徒以戒惧为工夫而于未发上禁不言工夫。则未知戒惧之所养者为甚么耶。是不免于析能所而二之也。且谓之工夫。虽若非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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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本色。然只是保有其常存之体而已。夫岂有收其未收。存其未存者。而高明之论如此。亦所未晓。前日鄙劄疑中所谓以其不能无工夫也。故于中并下得致字者。意差明白。此处傥蒙省纳。则不待多言而或当烂熳矣。不然。子思岂不知于大本未发时不可以渐次推极之致字一例下得也耶。○不当以未发已发分。虽系高明所发之新义。而然无奈程子已谓之存养于未发之时。若从盛说则此类恐不得为并行不悖者矣。如何如何。
答李仲谦
顷日伏承再书。辞意勤挚。教告殚尽。有非愚陋如周所能承得者。感幸至今。顾其后即遭从嫂丧戚。重困于搬移迁次。遂致疾势增剧。虽是眼前至寻常之事。尚昏昏辨别不了。其何以上下高论。与之极谈精微也乎。以此阙复至于旬时。伏计高明或当不以为罪也。念周虽甚不肖。然亦粗知此理之无穷。有非一人偏见所能尽。故凡系师友问难。类不敢有主张期必之意。而况前日所复。仅仅收召亡失之精魂而为之。尤未足保其无所差舛也。然其所以为说者。实亦依仿前训。未尝直任胸臆之所裁。则或不至于全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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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是处。如来谕之所贬剥也。是殆明者乘快立论。不暇尽乎人言之意而然耳。窃观来谕别纸。条目太多。枝叶甚繁。缕缕盈纸。殆万馀言。若一一鸣鼓对垒乎。则不惟非即今精力之所可办得。就使办得。或者逐旋生出新语。未易了案。故只得滚成一片文字。就提纲挈领处说去。而馀者因亦可推。第与来幅之段段分列者。详略有殊。且以依类附见之故。不拘于本语先后之序。此差为难看耳。伏幸平心恕察。盖高明之谓于未发上不可以工夫言者有四大段焉。一则以为一念未萌之地。岂复有工夫也。一则以为存养之先乎未发也。一则以为非就未发地头始下得工夫也。(此三者皆稍节约本语。)一则以为工夫字本对病痛字。无病痛则不成为工夫也。(此则纯用来书中语。)其谓一念未萌之地。岂复有工夫者高明之意盖曰此既是一念未萌之地而工夫为下手用力之事。则二者相着不得。是固然也。然无论其为一念之萌与未萌。皆不免为地头。则是成自然底境界。夫既于一念已萌之地。即有所谓省察者以管摄之。则于此一念未萌之地。亦必有存养之当下体贴者。苟无所谓存养。则不害为地头之便悬空独立也。(只是一个心也。有以境界言者。有以工夫言者。此独立。非离是心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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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立之谓。但以其无人工之体贴者。故谓之独立耳。前书独自孤立之语意盖如此。高明盖未察也。)如立天下之大本。经纶天下之大经。为其有立与经纶。故方不成独立。不然则所谓大本大经者。但为特地自在底道理而已。何与于人。如更就已发后观之。此理尤明。苟但有所谓已发者而无省察等工夫。则岂不成境界之独立乎。今谓未发上无存养者。其为境界之独立。亦与此无异。是直有见于动静之殊界而不知其理之一也。且其所谓工夫者。如果撑眉努眼。煞用气力。以撼觉乎一念未萌之境界则已。不然而但为存养之当下体贴而与境俱寂。泯然一于静而已矣。此意何害于未发而必不可言之有哉。大抵从未发而言之。则思虑未形。知觉不昧。还他是自然底境界。固不犯乎手势。而以工夫言之。则随地随境。要必有体会而为一者。不独已发为然也。中庸戒惧。程子存养。与所谓敬而无失浑然是敬之体(此一语。为来谕所引朱子说。而朱子直谓之未发工夫者甚多。因已略著之。)者。总说在这里。今也但泥定在下手用力之一义而不认其轻重粗细之逐境异面有如此者。(轻细字亦当活看。)则无怪乎其不相契也。若乃所谓一念未萌之地难著些物者。(来谕虽不如此。直说一篇骨子。都是此意。)则正魏徵,昭陵之说也。亦何待于更加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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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鄙劄疑中以戒惧为有意思而无萌动者。窃自谓其形容得逼真。所谓意思。只与意味意趣。为一般语。非指思虑而言者可知也。而高明乃斥之以岂有有意思而无萌动者。此殊可笑。前书虽已言之。而以其为肯綮。若于此合则无不合。故今又不得略焉。必有事焉之通动静看。非周之言。朱先生养观说中。以方其未发必有事焉。分明说似。而亦谓之于未发上下有事字不得。是固未及考于朱子说。而然其不能活看。则到底然矣。高明若少致察于前书所谓非着意寻觅与不观之观及虽若非未发本色然只是保有其常存之体等语。则未必不得。意忘言可以无今日纷纷。而都一例忽过之。不赐反复。此愚之所未晓者一也。其谓存养之先乎未发者。政系紧要异同处。盖高明既以未发为无工夫。而无奈程子业已谓之存养于未发之时。则不容又谓存养之非工夫也。故安置此二字不得。所以硬差排半上落下底一静界。以为存养所著得之地。盖必如是然后方才完得个未发上无工夫耳。然而曾不思所谓未发之时之时字。决是指当下未发底时候而言之。胡季随所谓当此之时时字亦然。非如高明所谓未发是一层未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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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涵养是一层之说也。夫以未接物时为静。古人亦有之。如北溪分动静病者矣。然既以昏昧走作。与妄想浮念言之乎则毕竟是亦动而已矣。其谓之静也。姑在于处地之闲静无事焉耳。程先生曰。才思便是已发。况所谓妄想浮念之不止于才思者而犹为静不为动乎。高明之见。当不至此。而特以急于着得涵养。遂不觉其迁就捏合。至于乃尔。观于所谓涵养虽不于未发上言。亦不为无着得之地者。可知矣。甚且连累。致中推置个中于致字之后而曰。致而后中。非中而又致。此尤有未然者。盖此语意。与致曲一般。是因此中而致之也。非致之而后方有此中也。果如来说。致与中二字之间。须添著得先后意思。方可通之。而其翻读也。当先读致字而后读中字。未知是成何等文理耶。且中和二字。俱冒了致字。则此其义例一同。不当但曰致而后中。亦当曰致而后和。益见其不成说也。盖中原自在。非必待致之而后始为中也。然是则只为放著底。道理未成。与人相涉。必有以致字。才是与中为一致。得一分则便有一分中。致得十分则便有十分中。随其所致而中即在焉。苟有致之未尽者。即其未尽致处。辄分而二矣。然则固非所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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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又致者。(以其亦做各项故不可。)而但其所敢底。即是中分开不得。而高明必析而离之。将致在中之先。要于此处看不到耳。(致之即是工夫。以其不能一下。便了客有浅深生熟之候。故章句以推而极之为言。致和亦然。此与上论立经纶者。互相发。)高明盖于中之为原有而似不必待致而中者。奈何不下不得不为这㨾讲解。而更将而后字。为致与中二字之中间。过接关梁。然则程子所谓敬而无失即所以中者。亦当谓所以之先乎中而中之后乎所以也。此即未发后乎存养。存养先乎未发之说也。然其只二字内。强生穿穴。以求委曲必通者。其失有甚焉。但请尊兄更勿多谈。只将致中和三字。仔细看玩。则不惟工夫之两在乎未发已发。而体贴是理。与之为一者。为十分明白。凡如古人所谓安仁则一之类。亦必不假思量。而往往有不逆于心者矣。至引中庸或问不知所以存之昧与不立之说。要以證静之不为未发。然此特从其不存不立者而反言之。以见静时之必有工夫耳。非谓静时必不在不明不立。到未发然后方始在而明而立也。且虽这底里本不容著得些儿。要以文字形容。故自不能不借客而形主。盖不如此则难成说故耳。此类恐亦不须极意过求。徒成以意害辞之归也。若妄想浮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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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乍往乍来者。只轻轻除去。不大段用力。照管提撕。正是这里工夫下得克治字。固为太重。然所谓照管提撕者。亦只是省察甲里事。不得与省察别分头项。今乃谓其与省察境界工夫自别。(照管提撕。是为省察边事。而谓别于省察。提撕警觉。明非涵养也。而乃以涵养言之。都说坏了两者面目。)此已不得其当。而又以慎独专作已与物接看。要对著妄想浮念之未接物者。则似亦不察于先儒稠人广坐之中只自家一念之萌便是独也(迁次。无书不得考看本语。而似大槩如是。)之言矣。且既以存养言于未接物时矣。乃忽移在未感物上曰。存养省察。以未感物已感物言。则尽坏却感字接字。身心之分。与向上铁定底说话。又自各异。如此琐琐处。尚自矛盾。此愚之所未晓者二也。其谓非就未发地头始下得工夫者。是据朱先生非是知其未发而方下敬底工夫之说。最是高明真正见解。愚亦岂有异见。但朱子之旨。非是谓一无了工夫如来说相似。但以所谓知而方下者为不可耳。盖高明之所甚畏者。在于一言工夫。则似涉于识认而始下手者。故虽是存养之无甚个事者。亦必推而出之于未发之外。恰恰是写成两片。虽其信之笃而守之力。至自讫谓得朱子微旨。而以愚观之。朱先生诸说。初晚固多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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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亦未见其有一说果符于高明之旨也。抑其未发已发说中。一段可以为今日彼此是非之决者则有之。曰未发之前。本体自然。不须穷索。但当此之时。敬以持之。使此气象常存而不失。则自此而发者。其必中节矣。观此则可知其所谓敬以持之者。不碍却自然之本体。而当下存养底。景色意趣。终有不成。地沈沦。如上之云者耳。若其用得一个使字者。则朱子之旨。盖将此字。紧紧贴当体骨子说。非如所谓知而下之者也。或恐高明又加误认。与高明所云使本体立焉之使字。指提撕警觉在于体立之前者。作一例看。故不免预准备说了耳。且敬以持之。即所以保守这未发时气象。常存而不失底物事。所以说得使字。若无此些子。则所谓未发者。不旋时顷。直成放失去。岂复有存者乎。此其不得不有资于存养者然也。且高明之所谓使是把提撕警觉而打通于本体者。(所谓提撕警觉。使本体立者泛论。则无不可。但以提撕警觉之使焉者。不在未发之中。为未发后无工夫之證则非。)然既以提撕警觉。言之于本体立焉之前。而体立之后。不容有工夫。则所谓工夫者。到提撕警觉而究竟至极。去处顿断。是将谓工夫未极本体未立之前。原无一息未发时节。而一未发后则又都无事焉。虽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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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其自然底境界而可以无不在也乎。高明徒知未发之为未接物时涵养所驯致。(驯致即高明使字之旨。)而不知既未发后无存养之容易失去。未审高明地位果是煞高。能保其如此。则如范女心岂有出入之言。虽不识孟子而不害其为能识心。不尔则恐其终于不成道理也。论中和书。虽以未发镜明水止说。在平日庄敬涵养之功至而云云之下。而然非谓其未至之前却无这未发时候而至之而后始有之。既有之后。又更无所谓涵养而直自存在。长久不失。如高明之见也。只归重于本领工夫。以为随事省察即物推明之本者。自说得极其明白。前书所谓先从未发处。作得本领。到已发便易为力者。即是此意。妄谓其未甚失旨焉。而乃不概于高明至以甚悯之见谕。盖周之胶固迷惑。见理不真。固足为甚悯焉者。而抑如周子主静。程子不专一不直遂。朱子体立而后用有以行等语。(他馀此类甚多。不可悉数。)皆当在高明所悯之中。不独愚者为然也。窃恐其失之太锐也。寂感未发已发。只是以道理言者则是矣。然为其道理如此也。故工夫亦须有然者耳。要之谓不可一槩论则可不当如高明之专事攻治也。且高明果谓于工夫未极之前无一息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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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时则不须言。不然而与所谓已发者。循环迭有。不间于工夫之至与未至。(众人固稀有未发时。然谓之无则不可。且以道理言之。所谓未发已发。是敌头语。断不可谓工力未至之前无▦未发时。)则平日二字内。虽兼言未发。何害于其下之更言未发而必曰说不去乎。反覆览观。终未见其上下语义之全不成伦理。如高明之诲也。至于所谓戒慎恐惧则既发矣者。明与先生诸说有异。故愚果意其为未定时说话。以未安二(二衍字)二字言之。而然未敢为自必之辞。两恐字。可见其为非一笔句断者。而高明忽以此为罪。愚固甘心受责。而但高明。责人之明。既为如是。则是宜于先生说话。无论其为定与未定。虽端的知其为非定论者。亦当宛曲其辞。以稍存谨畏之义可也。而乃直谓其分明非定论者有之。玩其辞气。太涉轻遽。然则勾断之责。似是不见眉睫也。此语恰似偿当。而然在高明。恐或可以反求也。能所二字。逐处皆可用得。观朱先生答吕子约书。以元德训道为行。子约训学为义理为非者可见。(节要答子约书小注。说此甚详。)本不只截定在一处。不得推移也。今且就盛论言之。其谓未发上无存养者。是则为有所而无能。其谓戒惧在已发为工夫。在未发为境界者。是则为已能而为所。是既不免为朱子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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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伦类尚不能通者。而且又未察于戒惧与存养之为同实而异名者矣。此愚之所未晓者三也。其谓无病痛不成为工夫者。尤似非常差谬。盖所谓工夫。本不是但为有病痛后克治底物事。在平地上不犯病痛。只循序接续做去。进进不已者。无非为工夫之实用力处。譬之行路。其行将去者则所谓工夫也。有合下发足之始。便已阔步正趍。当行之路晓然在前者。有自曲径邪蹊。改驾易辙而后始得返于正路者。其事虽殊。其为行则一也。今必以自曲径中回来者为行。而不以原在大路上者为行也曰。是无曲径。不成为行云尔。则其为不成底说话。不必待明者而后知也。是则高明所谓无病痛不成为工夫者。不几近此也乎。只以省察一事见之。思虑既萌之后。察其为恶念而遏绝之者。固为工夫。而察其为善端而充扩之者。亦不成不为工夫。然则恶在其为无病痛则不成为工夫也哉。他姑未论。只于此处。已说不去矣。顷教所谓未收拾未存在与今书所谓未照管而照管等语。说来说去。恰成自倡自和。盖其病根底里。都在于此。遂谓未发上既无病痛之可以用力医治者则不得有工夫。此愚之所未晓者四也。是数说者。经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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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复。其端未易推寻。而槩而言之。有如此者。夫以高明识解之敏妙。剖判之明快。其形诸文字之间者。宜亦玲珑白直。不啻如破的之矢。烛物之鉴也。而乃或游移而未甚精的。牵惹而不能脱洒。随语生解。节上生枝。诚有不胜其迷人眼目者。虽自信太深。几若有圣人复起不易吾言底意思。而然以愚者观之。尚恐其理有未尽明。言有未尽察。胜心客气。又从而出入于其间。难遽自以深体独得见处而谓他人之无足语此蕴奥也。至以周为忝在朋友之列而谓独可语夫此。前后惠诲。谆悉周复。此真可以仰见君子及人之盛心。而然高明胸中。既自有一副当定见。不容移易。则其所以晓周者。特欲其俯首听命而已。非必在于求益也。盖验之语气。自有不可掩者。不然则岂以周前说之或不无可商量处。而但一槩挥斥之而已也耶。今虽极意覼缕。谅亦无出于前书之外。未知高明果更作何如看也。伏乞高明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计。于朱先生所谓温厚和平敛退笃实者。深致意焉。而其所以见于讲说者。亦必以是为本焉。夫如是则从容宽暇。心定理得。虽不汲汲于归一。而自有烂熳之期矣。书末公共正大之谕。甚好。愚当铭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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膺。亦愿高明之不徒望于人而必勉诸己也。感高明之不鄙。既不敢强相唯诺。复以此数语。深致莫助之爱。僭悚多矣。惟高明恕察焉。不宣。
 潜室陈氏有一说。惟似准备以待今日。其所谓才着工夫。便是发了者。是高明之见。而惶惶主人以下。即又鄙说之旨也。其语颇简。当深味而验之之。则其不但任自然底体段。而必有主宰而体贴之者可见。其说见于心经未发章附注。须检看如何。
答李仲谦
穷秋气凄。伏惟兄近履神相。向来一家忧患。亦已休歇否。仰虑区区。周昨才移家于新买处。荒敝冷落。既非病人所堪。而劳攘惫顿。重添疾痛。几奄奄不省人事。政自闷切耳。向者书末。猥有所附。虽在朋友箴儆之义。若不可废者。而然忘舍己芸人之为可羞。固亦自知其不量矣。自道之教。恰是好还。一笑一悚。不知所云。虽然。高明于此。不免有失言矣。假使愚言牵惹而又牵惹。游移而又游移。既以此个题目。妄先送规于高明。则高明只当反省其有是与否。有者宜速改之。无亦不害为加勉。而遽有此反尔之言。几如巷儿之相詈。未知此气象好耶否耶。愚固不欲深言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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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高明果能洞见未发之蕴。如来教所自谓者。则是其胸次之明莹洒落为如何也。而此等辞气。似犹未甚超脱于私意窠臼。其未必真能默契道体。无毫发之可疑者。于焉亦可槩见。大抵文字见解之知。虽涉容易。而德性渊深之知。难可强致。此又为彼此所当早夜勉力而不容少懈者。不识高明以为然否。且高明说。出人不敢说底道理。动辄自谓得朱子微旨。而如愚者。只依本分说。未敢有似此果敢张大之语。其自视高下。不可同日语矣。今忽贬己为蒙学而推尊愚者。殊非平心底说话。至又藉重农岩。咎周之不从先觉。虽未知农岩之与高见同否果如何。而愚既无半毫语及于农岩者。则以是为教。尤涉于无端臆逆。凡此语言气象。与向所谓义理讲明何等公共正大而辄置物我者。一切相反。其不为拒绝人言者几希。愚固欲默而息乎。而但念兄我结交既不草草。虽未易极意讲评。如所谓不明不措者。亦不可才始旋辍。徒成一场脱空之话说。故姑据别纸条问者而复有此一番仰对。岂必高明之俯采葑菲也哉。只得以尽吾之诚心焉耳矣。盖尝思之。高明之与愚所争。虽多曲折。然其紧要处。只在存养二字而已矣。如其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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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虑识认之事。则高明之谓不可言于未发者是矣。如其不涉于思虑识认之事。则愚之谓不与未发相碍者。亦未必非矣。他馀同异得失。无不以之取决。而高明之以愚为放过而不之辨者。无论其辨与不辨。亦当无有隐情矣。然自至于之旨前书。偶未道破。今请略言之。盖戒惧是通上下说。而致中则为戒惧之极功。虽直存得未发境界。或有不当发而发。以致失去者。即此是戒惧之功未极其至处。若已致中则无此矣。所以以自字至于字。体贴致字而为说者也。是则戒惧与致中。同为未发非当戒惧时。犹在前面萌动处。不干于未发。高明所谓前面非未发者是矣。然既非未发则其为已发者可知也。而每于发未发之中间。刱置一静界。岂不成骑墙之别境乎。必自此而收入之。至于所谓至静之中无所偏倚处。然后方才为未发。如高明之见也。寻常作如此看定。似亦未觉其有少窒碍矣。农丈与清风季台论戒惧处。其说与鄙见恰恰符合。此类幸更取考如何。如何且惟周之不敏。每一往复。动过旬望。而如高明者。不数四日。辄赐辱答。此其有知无知。可谓悬绝矣。而然惟其敏利如此也。故往往不无疏脱致误处。倘蒙不遂弃绝。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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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去书。幸勿遽赐答。更与前日数书而通融之。徐惠定论。或不甚妨。盖虽至寻常底说话。亦自有可思者存焉耳。本拟一造面论。以承教告。而病蛰难出。又以书替焉。伏乞恕察。
  仲谦讲目
 愚说只谓未发。是非知其为未发而方下工夫者。则其工夫已在于前矣。其工夫已在于前。则其未发上能存养者。是乃工夫已在于前者之所串去者云耳。非谓未发上无存养也。(答前书。无论一念萌与未萌。止 其理之一也。)
前诲有曰未发。已是如此。其上岂复有工夫乎。他馀许多辞语。无非为此一句注脚充此说也。则非特为知而方下底。虽是在前之串去者。亦一并无了。盖为所串去底。即是工夫故耳。且谓工夫之在于前者。是涉于一毫思虑也耶。不涉于一毫思虑也耶。苟不涉于思虑。则即此便是未发真境。不待其串去而后方才为未发也。如或涉于思虑。则便在已发处住了。又何得以串去乎未发也。此非难晓。幸明者自思得之。若于发与未发之中间。谓有非动非静之别一境。以通其串去者。(所谓未接物之静。为著存养之地者。即是指此。)则如此说话。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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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见于经传。非愚之所敢知也。且涵养省察。只当以静时动时分。不当以未发已发分。与涵养虽不于未发上言。亦不为无着得之地者。非他人言。皆高明所自说者。而今乃以非谓无存养自解。无乃稍知其说之差而故为此迁就耶。是未可知也。
 一念未萌字。何不精看。看破此则虽不下撑眉努眼等语只如来教轻细着得者。亦说不去。须自验着工夫时无一念之萌乎否乎则可知矣。(答前书。撑眉努眼。止 不相契也。)
所谓工夫者。即指存养之当下体贴而与境俱寂者。则萌乎否乎之难。已在前书说破之中。何不仔细看而复费此云云也。盖如来教将存养为提撕警觉之事者。真有此疑耳。
 论未发上知觉曰。有意思而无萌动则是矣。以戒惧为言而曰无萌动。终不成理。岂有著得戒惧工夫而无一毫萌动者乎。无一毫萌动。则其着得者谁也。盖高明直以戒惧为未发。而于朱子戒惧则已发矣之说。不之察。故说得如此。然近又得朱子一语曰戒惧是未发。然只做未发。也不得所以养其未发。此更分晓。(答前书。戒惧为有意思而无萌动。止 不得略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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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其为知觉与戒惧。昔之断然谓不成说者。今忽以是矣言之。是知凡文字皆当务要审慎。不可以易言之也。高明既以戒惧为既发后事而质言其万无不萌动之理。则即其萌动者。便已遮截得未发界。至虽欲点子相通。其路无由。而乃每每谓一个戒惧通串无不去。是则高明之索性欲保了未发面貌者。适成所以坏之也。至于只做未发不得所以养其未发之说。则以戒惧之为工夫不为境界也。故谓之云尔。若真无干涉于未发。则其起语何以谓之是未发也耶。
 
朱子此说。以必有事焉为静中之动。则有事字贴动字。以此證未发一念未萌之体。未知如何。且愚窃因此有禀焉。此说。以静中知觉。为复之一阳初动。何以与答南轩书之以静中知觉为坤卦之不为无阳者。不同耶以未发必有事焉。为静中之动。已发随事观省。为动上求静者。亦何以与答南轩中和说之初见同耶。盖未发上。元不可着得动字。而朱子此时犹如此说。故以必有事焉。为未发事矣。须看静中之动动字及一念未萌未萌字。是同耶。有少异耶。谓之同则已。谓之有少异则其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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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之殊者可知。而以答南轩书證之。则此为前说也明矣。(答前书。必有事焉之通动静。止 到底然矣。)
答何叔京书。有曰必有事焉。亦岂求中之谓乎。(节要注。以此意设为问答。其详可考也。)高明亦以是为前说。而不知信乎不为无阳。乃答子约书语。非答南轩者矣。其引复艮两卦为喻。与养观说同者。为中和第六书。而与南轩问答。止于此书。则其非初见明矣。盖书札。虽为手笔。多是据一时意思说去。与集注章句之不住修改者不同。故虽在晚年。亦不免有异同处。今不认定此意。而真以其合于己见者为晚见后说。不合者为初见前说。则事体恐甚不当也。答子约书。虽谓复卦之与纯坤。不为无阳。不得合为一说。而然窃熟味中和第六书。义理明白。绝无纤毫可疑。其引复卦说者。为其与艮卦动中之静对言故也。然则所谓静中之动动字意。如静中须有物之旨。依然为能知能觉。不堕于所知所觉。而高明认真做个活物之流动者。乃以著得动字于未发。致疑于朱子。愚诚不谓高明之随语胶固至于如此也。且先生诸说之前后不一。诚有之。然要在义理肯綮可东可西处耳。若乃动之不可著于未发则有甚难知者。而于此犹始迷终悟也乎。况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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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非初见也而敢谓之初见。似全不会了朱子矣。
 所谓不观之观。只是不著意寻觅之意。则于此心一念未萌者。犹是落层事。盖虽不著意寻觅以不观观。而才著观字则是非未发矣。然则此只是解延平之不生得病耳。非真以为未发事者也。(答前书。非著意寻觅。止 一例忽过之。)
不言不观而只言观字。则诚有如高明所疑。此与上但摘动字为非未发事者。同一失也。
 愚说何尝谓未发上无存养乎。何尝谓存养非工夫乎。特谓此存养非自未发地头始下工夫者。则是乃所以为未发底工夫。而非未发上下得工夫者云耳。(答前书。存养之先乎未发。止 一层说也。)
既不谓存养之非工夫。而又不谓未发之无存养。则逐次移步。恰恰是弄得成未发工夫从来铁定以为无者。今几变而为有矣。且愚本不敢谓高明之以存养为非工夫。幸更考之。夫高明之以未发为无存养者。不特首条所引数说为然。以所谓工夫自动处贯串至未发。则是殆存养无下手之地者观之。尤可知已。其意岂不曰若自动处串至未发则脱却中间存养之地。必自前面未接面时。外静里动处贯至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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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存养方有下手之地云尔也乎。(此其就发与未发之间。别排一田地者明甚。)然则其不言存养于未发者十分明矣。然而直谓之无则殊涉疑难。故似说不说。留为自解之具。此所以有何尝谓无之说者然也。然其只就前面串去处看而不就当下言者。毕竟不免为无之归也。盖当未发时。意虑泯绝。所谓存养工夫者。但惟是气象意趣而已矣。非涉于识认而始下手者。于此看得破。则所谓知其为未发。所谓于此地头始下得。所谓为所知而非能知许多群疑。可不辨自明矣。而惟其不识此意也。故说来说去。愈不清楚。虽其所谓所以为未发底工夫者若掩藏得无存养之面貌。而然其所以为底。即指提撕警觉之为涵养者(前教有曰提撕警觉。所以有未发底。)则是虽直就当下言之。才有提警之时。此心便已动了即坏。却未发真体。有如程先生以敬直内便不直矣之云者。况高明之所谓前面者。果为何境而强欲串去乎未发哉。
 愚说何尝以未发为静之外事哉。特谓古人言静字。不但专以未发言。亦有以身之未接物言者。则当各随地头看云耳。若专以心言。则才思以下之为动。何待言而知乎。(答前书。以未接物时。止 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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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谓未接物为静。无不可。若高明则似和里面妄想浮念之千头万绪而并谓之静。故敢因才思已发之言而明其不然耳。且高明果不以未发为静之外事。则何以必将工夫之说在未发者一切。以静当之也耶。
 愚说只谓致中云者。是致其中也。非谓中而后致也。盖以未发上著致底工夫。则是成中而后致故云耳。多少所辨。皆与愚说不相着。(答前书。推置个中于致字之后。止 不逆于心矣。)
没了所谓致而后中。而但云是致其中也。岂或觉其既谓之致而后中则其文理不得为致其中故耶。且高明既说成先致而后中。则似未察中之为原有者。而却以不必待致而中者。推献高明。此固自知其不著矣。然其理则或有可思者而都略之。亦未敢晓。
 谓未发上下致之工夫而谓有生熟浅深之分。则未知未发有生底未发。熟底未发。浅深(一作底)未发。深底未发耶。何不省才下生熟浅深字不成为未发耶。(答前书。致之即工夫。止 推而极之为言。)
未发则自在。而工夫有浅深生熟之候。盖工夫未能深熟。则纵饶有未发时节。不久易成失去。蔡虚斋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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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夫有浅深。动静无优劣者。说得良是。此理乞更致察。
 此等明白易晓处。犹曲为之说如此。何哉。要以文字形容。借客形主云者。是谓朱子虽知未发里面不可著不在不明不立等语。而以形容之难。借此以言也云耳。未发是何等精妙者。而其里面所无。却借来添得耶。才着病痛意则不成未发。而不在不明不立。明是有病痛意。以形容之难而借病痛语。以言未发。是成甚㨾。此为大段害理。朱子之旨。决不然。(答前书。中庸或问。止 以辞害意之归。)
借客形主。犹曰借彼之不在不明。明此之必在必明也云尔。非就未发里面真添得外来污秽者可知也。此有甚害理者。而盛气峻斥至于乃尔。亦甚劳矣。
 提撕照管。非涵养事。则朱子何每以提撕在这里言静工夫耶。来说。前则以照管为未发工夫。而此则却以为非涵养。何哉。警觉。只是唤醒之谓。唤醒非涵养。则如所谓惶惶法者。亦不是为涵养工夫耶。何于此等名义。犹如此耶。(答前书。妄想浮念。止 不得其当。)
提撕照管等。或有借说者。若其真面则省察而非涵养矣。故于第一书中。言冲漠中照管。而继之以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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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字者。意自可见。非与后说有参差也。唤醒。如瑞岩老僧自问主翁验其惶惶与否之事。亦省察而非涵养矣。
 以慎独为非已与物接。则是为戒惧谨独。打成一片。决不然。盖毋论稠人广坐与独居。此心已发动。善恶之几已形者。即独也。所引先儒云云。恐亦此意。(答前书。以慎独专作已与物接。止 便是独也之言。)
虽在与物接之地。如所谓稠人广坐。然但就自家一念萌处而谓之独。则况本文所谓独只以隐微言之而可直做已与物接也耶。然若对夫戒惧之在中者。则是固为应物之始初萌芽。高明所谓已与物接者。倘或出此则其庶几矣。
 此只是一接字。偶然以感字误下者。何足深论乎。(答前书。既以存养言于未发时。止 尚自矛盾。)
接字既以身言。则与感之在心者煞不同。非可互换说者。而既自谓之误下。不必论。
 今以非是知其未发方下敬底工夫。为真正见解。而却不知自家许多说皆成知而方下底。何哉。愚请仰问高明平日必于未发上下得工夫矣。未知其下得时知而下乎。抑不知而下乎。恐虽高明。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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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谓不知而下矣。不不知而下则非知而方下而何。(答前书。非就未发地头始下工夫。止 为不可耳。)
自省前后书。语无近似于所谓知而方下者。而无端以皆成知而方下底。掩说杀了果有之。何不详覈而明著之。直为此抑勒笼罩语也。愚固不欲深较。但愚所谓未发工夫者无他。只存养而已矣。此果为知而方下底。即与所谓求中毫发不殊程先生。何以有存养可而求中不可之说乎。彼此是非。恐不待多言而决也。且下著等字。古人多有一例使得者。而愚则或恐其执言失意。易坏未发本色。故一不说似。而每每以下字无数见诘。此皆明者自设疑难。非愚所与知也。
 朱子此说。只是程子存养之说。有何别义可證者耶。且愚请因此有所质焉。此说。以心体流行寂然不动之处为未发。此与答南轩初说一日之间万起万灭而寂然之本体未尝不寂然云者同也。而其兼以无过不及不偏不倚为未发。又与中庸题旨不同。此是先生定论耶。抑非定论耶。(答前书。未发已发说。止 准备说了。)
流行之言于未发。果似可疑。然此恐只以天理真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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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活泼泼者言之耳。若果不知流行之碍夫未发。为此不成之说。则虽是初年朱子。岂容若是其卤莽也。愚窃因是而亦有一疑。高明既以论中和书。为晚年说矣。然其立文命意。大抵与此说相类。且其异于中庸题旨者。不独是说为然。其为一时说话者。槩可知矣。而或以为晚年。或以为非晚年。其别有考耶。
 彼此之说。一谓未发上可下得工夫。一谓此工夫非未发上始下得者。则非未发上下工夫者云耳。所争只是下得底地头在何。其存养之在未发则一也。不可如此说。(答前书。敬而持之。止 存养者然也。)
此段。与愚说之旨。略无交涉。然其可辨者。则已于第六第十四两条。尽之。
 一敬字。无时间断。直串到未发去而无所失。则其间元无罅隙之可言。谓到提撕警觉。究竟至极可乎。谓去处顿断可乎。(答前书。既以提撕警觉言之。止 去处顿断。)
一个敬有多少貌㨾。如戒惧。是敬之存乎未发者也。谨独。是敬之行乎既发者也。夫惟随地异面。所以能周流贯彻。无所不在也。不然则但泥定在一处。不得相通矣。以高明将戒惧之萌动。存养之提警。强欲串去乎未发者观之。绝似未会此旨。然则所谓究竟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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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去处顿断者。非虚语矣。
 愚谓必如愚说然后未发不容易失去。如高明说则虽谓不失去。其实难保其不失去。何者。敬之工夫。必也随动随静。无所不用其极。无有一息间断。则其敬之在静者。即是未发而其体段已立。有不容失去矣。若不如此而只就其地头下得工夫。则是必于日用之间。窥测其何者为未发而始下得矣。以人心之存亡出入无定者。如此用功。何以能取次立得其体段。必将非久而失去矣。然则其不容易失去。在此乎。在彼乎。(答前书。工夫未极。止 容易失去。)
此段答诲。真是呼宾作主。极一好笑。所谓其上岂复有工夫者。明白说在夫既不复有工夫。则何所靠而不失去乎。且高明既以所谓工夫专做动底物事。则虽如敬字之好个题目。亦仅泥在一偏。不得以其动而侵入于未发也。如是而尚成无间断乎。向承别福第二条中第六段。亦有随动随静之说。而其处则以敬之在乎静字。为未接物时提撕警觉之事。分明看未发于动静之外。与今所谓敬之在静即是未发者。不啻差异。从来高明自信。是何等头势。今不可遽然说昨非以自贬损也。而但其俯仰迁就之间。实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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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讳者如此。他馀窥测下得等语。都是外来赘语。非愚说之意也。
 自庄敬涵养。至无不中节。是一番事。盖未发。是随人庄敬涵养之力。而其分数有多寡之殊。故一时如此。则一时底未发存矣。一日如此。则一日底未发存矣。终身如此。则终身底未发存矣。此盖统圣贤以下而言。非谓庄敬涵养是学者事。镜明水止是圣贤事。如来说之意也。(答前书。中和书虽以未发。止 高明之见也。)
唯其镜明水止。所以无不中节。然则谓为一番事者。亦太理了未发已发之层项矣。且未发已发。是为循环必有之镜。而一日终身等语。绝似但有未发而无已发。岂言不别白而然耶。然此都与鄙说。毫无干涉。至于学者圣贤之分。尤不省所谓反复思之。终未晓高明何以有此诲语也。
 本领工夫。即庄敬涵养之谓。到镜明水止处。亦是为庄敬涵养者。而但此下得工夫者。非就镜明水止上下得者。故谓非未发上下工夫耳。此宣谓无本领工夫者而乃如此说耶。虽引周程朱以分咎。然元与鄙说。不相当矣。(答前书。归重本领工夫。止 愚者然也。)
未知主静不专一不直遂体立用行等语。与愚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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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从未发处立得本领者。异乎否乎。异则已。不异则其以体为先者。真在高明所悯之中。何以谓之不相当耶。且向日别幅第二条中九十两段。力言先静后动之非。其未甚归重于本领者十分可见。而今以不吃紧之说。费辞推解。似亦不能保前说之无差也。
 高明必谓未发工夫先于已发工夫而引此为證故云耳。(答前书。寂感未发已发。止 专事攻治也。)
既谓之不可一槩论。则必之一字。亦是抑勒语。惟其先后之序。终须有在。敢请高明更取中和第六书虚心熟读十数遍如何。虽然高明既以此书为前说而弃之。则恐亦无效也。
 愚何尝谓工夫未极之前无未发乎。此既误解朱子书。且全不识愚意也。(答前书。工夫未极之前。止 不成伦理。)
如许肯紧处。合有一语之对勘。而每每将无来历之何尝谓无四字。依俙指点。略不道破。岂以向所谓以未发言。则其下何以言未发。与平日二字内兼未发看。则下文未发而镜明水止说不去等语之成得工夫未极前无未发者。不啻为明白故耶。且所谓误解与不识者。亦合指的说破。
 此必指愚说以戒惧通动静为朱子定论者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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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愚则只主章句或问。以章句或问不为定论而何。若于章句或问。一一剖辨其不为定论之由以教之。则愚可以晓然矣。(答前书。至于所谓戒慎恐惧。止 不见眉睫也。)
稍存谨畏之规。有些意思。合更反复。而直掉脱了翻腾说。没巴鼻底活。事体恐不宜若是也。至于章句或问。谁则不以为定论耶。愚者口头曾不设此等话。虽被一一剖辨之责。终无由劈空仰对也。
 此果错看盛说。知罪知罪。然愚意能所二字。只可于着工夫处言。如未发则是能所究极混而为一处。于此亦分能所。有未精。(朱子所谓浑然见敬之体。是此意。○答前书。能所二字。止 尚不能通。)
既为错看。固无更论。然益验失旨之诃涉于太轻也。混而为一。看得甚好。愚所谓当下体贴与之为一者是也。然只混而已矣。终不成无其分。以高明所引是敬之体言之。敬为能而体为所耳。
 大路。是眼前现在底物。无论人行与不行。只是大路也。未发。是此心之本体。随人工夫。至与不至而为存不存者。此譬元不相衬。且虽以此为言而未发体段。即此大路自此至彼是也。工夫即行此大路者。从此发足是也。而其行之者。只以此大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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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至尽处。故欲行而至之也。若已尽其体段。则初何有行之者耶。(答前书。无病痛不成工夫。止 不几近此乎。)
此段虽多为说以文之。然行而至之者。特平步驯致之事。不可以其合下不能在尽处而證病痛之说也。至所谓随人工夫至不至而为存不存者。又说成工夫未至前无未发时。向虽自谓之不然而时时绽露盖如此。
 虽是善端而曰充扩。则是必有未充扩者存。故充扩之耳。虽然。愚之谓对病痛字者。特推说及此耳。今所论只是未发。则只当以已发对而辨其为未发与否。不必引病痛为言也。(答前书。以省察一事见之。止 说不去。)
固是未充扩而充扩之。然于充扩去时。只可看取火。然泉达之路脉意思而已。不可以所谓未充扩者搀杂说了。如是则只说遏恶念一路足矣。不必将善端作两下说也。至所谓对病痛字者。上既有本之一字。下又谓无病痛不成工夫。则其非推说也明矣。然其刱说疑骇。虽高明。似亦不能自信者。于此而亦可见矣。
 高明谓未发上可下照管工夫。下照管字则是成有未照管者在。故照管之若已能照管而无未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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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者。则何以下照管工夫乎。是以前说云耳。(答前书。未收恰未存在。止 所未晓者。)
照管二字。愚固谓之活看。其所谓冲漠中照管者。谓于真体自在之中有主宰严肃者存焉耳。何与于未照管而下照管也耶。
 程子固曰涵养于未发之前。而又曰未发之前。更怎生求。只平日涵养便是。朱子固以季随所谓涵养于未发之前为善。而又曰平日庄敬涵养之功至。则其未发也。镜明水止。未知程朱既于未发之时言涵养。则只当于未发之时言涵养耳。何又为平日之说耶。于此须细看出。○朱子中和书有欲仰质者。所谓于已发之际观之。则其具于未发之前者固可默识云者。是何谓耶。未发上可下工夫。则是必有当下默识者。何于已发之际观之而始默识耶。请于此下一语。(此二条为通论者。)
怎生求。即求中不可之说也。涵养便是。即存养可之说也。两说之旨。无毫发差殊。不可作异同看矣。朱子二说亦无不同者。盖以未发不是为涵养。功至后始有之事。在平日亦必寻常有之。故于此早已涵养者然也。此与高明前面之说。千万不近。不得胡乱引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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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且高明深讳得未发无存养之说而详味。只当于何又为云云。但不直道个无字耳。其意则隐然有可识者矣。至于嘿识之疑。高明盖不识存养之非涉于识认。故如是耳。
答李仲谦(乙未)
月前一造踵门而未利。顷又虚辱惠札于丧故出他之时。吾辈之喜离而恶合也如是哉。其后拟即申谢而忧挠不能辨得。此又拜讯。谨审秋尽。兄侍奉德履有相。仰慰如何。弟虽仅仅存活而疾病故如。无所猷为。如此担阁。其不足有成也决矣。浩叹而已。投示文字。苦被冗泪。未暇一看。而遽此蒙索。不敢留之。盖既为未了之案。则夫岂不欲更倾底里以资讲评之乐。而前此往复。率皆矛盾。或至辞气之间。均有不相谅悉者。如是而不已也。则求以明理。反为长私。务欲讲学。乃致伤和。似与兄我平昔所素期者剌谬。原其当初求教之心。岂欲其至于是也哉。盖既各主一说。只见己是而不见人是。自不觉其然耳。追后思之。固自惭悔。渊丈云云。真是药石。故今亦不无可反复者。而终觉守吾太玄之为有味。伏乞恕之。第前后书。本与当初遗弟者。似太异同。固非关系大段。而但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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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存却前本之为愈也。如何如何。馀便人立促。草草拜覆。语或欠敬。想在恕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