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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x 页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疏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45H 页
辞吏曹判书疏(丙寅闰三月)
伏以臣于日昨史官回时。略将狼狈怵迫之形。入于书 启中矣。盖臣之为臣。非是别人。只依旧为孱病之一秀才。而所叨新 命则乃巍巍然都上卿也。千万惊惑。若痴若梦。此不待于更述。间窃惟念。冢宰为卿首。见于周官之篇。降及魏晋。始专以用人一事为其职。若异于成周之制。而然而国之治与不治。惟在于用人得失之如何。则其重且大固自如也。以故历代相承。莫之或易。以至我 朝则间以三公兼管焉。 国初所行。班班可徵也。夫以人才之随世升降。如昔之贤人君子德与位相称。则固未易得之。而亦必就其中极一世之选。难之又难。慎之又慎。其不由文缨而居此位者。尤绝无焉。由 仁庙以上。盖未之闻也。以臣所睹言之。则自戊辰至今。六十年内。只有二人。以臣并数之。方才为三。其间阔如此。而臣之从祖文纯公臣世采。先之于前。臣又继之于后。三人之中。其二则不出于一家至亲。假使臣有一近似。犹不胜其危悚。况此顾德不类。为万万罔形之甚者耶。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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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曰。百闻不如一见。岂不以传说之虚声易浮。现发之实状难掩故耶。使臣深藏草泽。不一进身。则 殿下之不识臣作何状。意其或有可用者。固其所也。而臣则异于是。惟此衰悴半死无可奈何之状。曾为 圣明之所亲目击。此其与徒凭人言莫详虚实者。固不同矣。且臣伏听 下教。若曰余不欲烦以职事。凡事当以实而不以文。臣每仰诵此大哉之 圣言。庶几 皇天之慈覆一物。终始得免于迫隘失所。虽以 手谕中所谓近于文具者见之。亦可仰认 圣意之未尝不如此。而夫何今玆 除拜出于意虑之外。既又不旋日而继以 手谕。自天之申。丁宁恳到。臣诚感泣呜咽。不识庸下如臣所以得此于 圣明也。虽然。以而揆之于 圣明之所尝下教。则恐不啻若剌谬。盖以臣筋力言之。则既为 天日之所俯鉴。以 圣明所以处臣者言之。则不为文具。信如 上教云云。何必举此莫重之任。强委无似之身。不顾其偾误 国家贻羞史册也哉。且夫人物铨衡。非可卒办而袭取之也。须有阅历之素。闻见之周。有如古人药笼夹袋之为。而后方可以承受其任。保无败事。今臣之不似与否。姑置不论。惟其疾病癈蛰。少无科宦游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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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旧。老乏师友讲习之徒。徒一味不暇于救死。于凡并世之人。率皆不识。以至 国典政规。动成墙面。若是而何事可为乎。若臣目下危證。实关人鬼。盖缘此年久客。饮食粗恶。胃气受伤。癈吃委顿。兼于月前。有少行役。重添腹中溃乱之證。仅得生归。馀气汔犹往来。自觉其兆之不佳。且自昨年以来。情地危蹙。长在缩伏俟罪之中。今都略之者。即臣本来病癈。且今老败。其所仕止。初不系于他端也。凡此事状。伏计 天日至明。必一一下烛之也。侧听公议已累日。而特地 手谕之下。惶感不得泯默。玆敢冒万死陈列。伏乞 圣明念天官之不容暂旷。察微臣之无路仕进。亟 许递臣职名。收臣资级。以重名器。以安贱分。公私岂胜幸甚。臣无任瞻 天望 圣积诚祈恳之至。
辞吏曹判书疏[再疏](丙寅闰三月)
伏以臣冒入文字。恭俟 俞音。而蚁忱莫格。 天听愈高。煌煌 御札。联翩而降。每一奉承。辄益惊疑。其为多取之忌。过福之灾。固不胜其万万懔惕。而涉于支离。不敢一向费辞。独于 圣教文具之说。有可推言者。不厌其反复焉。盖近世俗薄。忠笃日丧。天下之事。悉趍于文。以臣所经历者言之。偶得虚名。因窃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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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年除岁迁。意望无厌。自始仕以来。三十馀年之间。曾无一日从仕。其为文具也莫此如之。而犹以为不足。今又以天官莫重之职。举而委之。任其虚带。臣方钦诵不为文具之 教。以为大哉 王言。实与夫子之美林放者。同其圣焉。而今所以处臣者。若是其剌谬。 圣意所存。虽别有以。而毕竟臣之不肖罔形。万无进承 恩命之路。则到此地头。虽曰不为文具之归。臣未之信也。与其如此。不若早 赐递罢。公私之间。两无所病。 圣明岂不念及于此乎。臣于易爻二四之说。窃有省焉。夫四之为德。岂必不及于二也。而乃有多誉多惧之异者。即其处地然也。自古处士出世。必有许多议论。虽以大贤君子而有所不免。若是者。非有前后之异也。特以其位有远近。如易之云故也。又据各卦之全体。如同人之初爻以上。皆为救同者。而上九之同人乎郊。则若有不同者存。蛊之五爻以下。则无非事者。而上九之高尚其事。则又于事外超然。岂不以夫其时虽无异而其位则有异故耶。惟明于时与位则易之情见矣。盖毋论人品高下之如何。惟其所在境地。则不得一同。非独贤者然也。虽寻常下学。亦不害为观变玩占。然臣之引此为言。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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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见易爻取义之有别而已。初不敢以自己去就拟议之也。 圣谕申申。多在于世禄之义。臣于是尤戚戚焉。顾以臣眷系 皇极。未始一日忘于怀。而然臣所处之地。则是所谓在野草莽也。与上同人蛊二卦之上九。或成相关。况其疾病枯槁。既作一生家计。今到七十将死之年。居然变其故步。易其处地。歆艳于富贵之会。颠冥于仕宦之涂。则世岂复有如许无形状之人耶。臣虽不似之甚。决不敢出此。至于 谕及昔年山林之贤。欲臣之承述馀规。 圣旨之下。只增惭惶。方今 圣神在上。治具毕张。为唐虞为三代。直在度内。而然其时势则不啻为不古若矣。夫以昔贤望实之尊。当 先朝盛际。犹有多少难平。其成败利钝。历历可按。矧今世道已坏之后。如臣之万不近似者。其何能为有为无乎。 圣明之以二事责勉于臣者。秪为 则哲之累。臣固无路承 命。而惟我 东宫邸下。已迫舞象之岁。进学之急。诚如 圣教。正宜博选有道术善开说者。日置左右。必其奋发大志。以圣人为必可学。以至治为必可复。立他日太平之基。此岂臣之所敢任哉。臣每奉此等 下教。心窃闷然而莫有以仰对也。至若 御撰成书。期以践行。形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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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谕。尤可见 圣意蔼然言行慥慥之盛。苟有导达而无壅阏。则百世之泽。万民之正。悉皆由之。惟臣卤劣。曾何足以奉佐 下风。而 圣明之拳拳。若是其至也。臣既忝叨不敢叨之职。则正如无力人之荷重担。惟思早自卸下。是宜连续辞免。以准请为期。而见今疾痛澌尽。且有劳扰。不遑缔思。以致阙然多日。旧罪之外。新愆又重。实合万死。伏乞 圣明察臣不才无用。矜臣病蛰垂死。亟收冢宰新 命。并镌官秩。以幸 国事。以安贱分。理穷势极。干冒至此。臣无任战慄震惧之至。
辞吏曹判书疏[三疏](四月)
伏以臣自叨新 命。今已阅月。不近不似。且惊且惑。沥血陈辞。亦既至再。而 批旨勤恳。前后频繁。 圣恩日加。臣罪日积。夙宵忧恐。集木临谷。殆不足以喻此怀也。夫以韦布诸生而一朝躐置六官之长。是其事例之稀阔。虽谓之不世非常之举。可也。而顾其所拟议者。乃在于千万不伦之人。 上既授之而无难。下又居之而不疑。留时引月。出场无期。其为 国体之乖。贤路之羞。如何也。自昔人臣之事君也。或陈力王事。或固守己志。其于去就行止之间。固不可以一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48H 页
律齐之。而盖亦各有义存焉。乃若传所谓不仕无义者。只谓夫方外异端乱伦癈义者耳。其实则非谓仕者之专有义而未仕者之都无义也。集注所发之旨。十分可见。是则臣之以病蛰为义者。亦不可谓其无所受也。况臣前有外邑十日之赴。后有登 对数次之事。分义粗伸。志愿且足。虽以其迹观之。亦异于方外者流。今若过此而更进一步。则是媒进也干泽也。虽荷 圣朝拂拭之恩。致位至此。而在臣之道。亦何敢视若己有。一向叨揽而不知止哉。顾今狃于升平。百隶怠官。边衅之生。其端可畏。大小除拜。动系治乱。尤不容以臣虚伪之士。冒据莫重之任。使四方解体。一世传笑也。若夫幼学壮行之义。前贤见行之事。从前 圣教。不啻缕缕。揆之于理。固有然者。而第无奈臣之非其人何哉。臣之不肖实状。业既屡暴。不胜其支离。今不敢每每仰对也。抑臣之为生。其亦戚矣。罪逆悯凶。始已得全于襁褓之中。枯槁穷约。终又倖活于耆耋之境。中间死丧之威。疾病之苦。无虑以十百数。殆不知生之为可乐而死之为可厌。第以未遽溘先之故。或者意其有些少筋力犹堪供世。而此非他人之所得知。惟在臣自知。盖其偷偷视荫朝不谋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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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状。既如上所云云。而以臣先故言之。门衰祚薄。唯臣高祖臣故判府事忠翼公东亮。独寿至六十有七。而若臣曾祖臣故锦阳君文贞公瀰。得年才五十有四。臣祖父臣故佥正世桥。得年才五十有三。先臣故郡守泰斗。得年才六十。享年之促。至于如是。而今臣年齿忽过父祖以上。恰满于六十七之数。前头馀生。姑不知其能有几许。而若其日薄西山。抚景懔懔之甚。则直不假于言矣。盖臣痼疾。实经万死。救疗之道。他无可为唯深居罕出。寂无一扰。积久调理。然后方才延活。思量平生。直如此度过。或似近于外道。臣亦知其为偏。而要之救生之道。为在于此。有不得不然耳。今若为 恩召所迫。不免以趋走为恭。则劳挠之剧。晷刻难堪。其不为促毙也者几希。到此地头。臣纵不自惜。窃恐其有违于 圣世体下之仁也。伏惟 圣明如天在上。曲成不遗。使臣亦备一物之数。得以自在。涵宥于造化之中。夫如是则其视强迫不逮之资。冒据莫重之任。枉却心性。颠顿失所者。相去亦万矣。 圣明岂不致念于斯乎。臣仰恃 圣慈。敢以衷私之言。猥越仰闻。尤增死罪死罪。伏乞 圣慈特允臣所辞。并削臣官秩。使重任无或久旷。贱分获遂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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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岂胜万幸。臣无任仰首祝 圣激切待罪之至。
辞吏曹判书疏[五疏](五月)
伏以久矣哉。臣之无严也。叨揽违傲。坐致无限过礼。而一向顽然悍然不少变动。至于日昨则又有偕来之 命。近侍之臣。委来相守。臣于是跼天蹐地。益不知所出矣。顾臣屡入文字。辞语固已穷尽。而尚有一说可备仰 闻。请更陈之。臣闻辞受者。君子之所慎也。于其所处之得失而其人之贤不贤分焉。何以言之。今有一夫于此。有以钱粟相馈。馈百千则不受。馈万万则受之。人必骇笑之不暇曰。是夫也辞少而受多。其初之辞。非出于廉让。特意在于万万。故为此邀索也云尔。则无论其情实之果如何。言则是矣。彼一夫者。喙虽三尺。实无以自解。今臣之为。其何以异此。乡于官卑时。许多 除拜。一切苦辞。今忽为扬扬冒出之计。则是直歆动于冢宰尊宠之位。曾不顾前后本末之判然各异。其无理无耻。颠倒错乱。与所谓贤者相去之远。奚特为十万里而已哉。臣固罔形而似亦不至此甚。前日 圣批中。虽以昨年应 命而为之教。然亦有说焉。盖以世禄食土之民。不敢不一觐 耿光。区区之义。固亦有主者然也。今者冢宰之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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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尊且重。为如何也。而乃犹以只展分义。藉为口实也耶。此即臣之所不敢出也。夫古今识治体者。莫过于管子。而其言国之所以亡。不在于他而只在于四维不张。是则臣之抵死固守贱分。恐亦不害为不报之报。即以逐人分上各有其界限故耳。何必趋走承 命仕宦服劳。而后方为报效也哉。古语曰。明主可以理夺。 圣明若以此等事理。试一消详。则臣所云云。或不至全没意谓矣。况臣病状危剧。直欠一死。追思昨年入 对之事。恍然若隔前生。其时宛转艰辛。犹为 圣明之所甚嗟劳。则到今数年之后。其益无奈何者。为益可知。夫岂有一分气力可能升降 殿陛衬近 天威之望乎。人生凡事皆可强。而唯老与病。为不可强。强此癃痼之形。扮作少健之状。腼然据政事堂进退人物。则其为罔廉没耻。不啻为钟鸣漏尽夜行不息而止。不审 圣世致得如许之人。将何所用。事理至明。礼防至严。伏乞 圣明特加垂察。亟将臣所叨铨任。回授可堪之人。以幸国事。仍 命并收臣兼带职秩。使名器稍重焉。且今方农之节。厨传甚扰。村里残氓。酷被其害。非臣之故。何以有此。惶蹙尤万万。惟 圣明深轸蔀屋愁苦。亟寝偕来之 命。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50H 页
召还史官。不胜幸甚。臣无任激切屏营惕息俟罪之至。
辞吏曹判书疏[六疏](五月)
伏以臣每于封章之时。辄自谓其竭诚吁号。万无不得请之理。而及奉 批旨。不惟其不能然。 异数率加一层。夫 云汉昭回。只为天上所有。非人间之可得。而臣则凡几见叨本职之后。亦既至于三度。荣光溢世。 恩波浃骨。臣诚如醉如梦。为感为恐。忽不自知其四体之投地。五情之失守也。噫。 圣世下士之盛。至于如此。而臣乃顽如木石。不思感激奉承。臣实名教外罪人也。然非有甚不得已。则亦岂敢为此。今且以臣之仕与未仕。设为两端。比并而较挈之。其情可以立见。盖使臣力守虞人之志死。不敢承 命。则罪固不容诛。而然亦止于一身。若或迫于 威命。不免为强策病𨈬。冒当职责。则以此近死之心。茫然不识一人。悯然不晓一务。凡有拟议。动拂人情。其抵偾败。理在必然。到此地头。违 命之罪犹轻。误事之辜甚重。孟子所谓所恶有甚于死者。正说破此理。昨疏所列辞受尊卑之嫌。亦可谓粗有依据。意者 圣心必犁然有当快赐一 俞。而微臣之恳辞愈切。 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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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之敦迫愈至。譬则一物之失所而皇天不恤。赤子之有欲而慈母不省。其将谁因谁极乎。况臣病状。近为暑毒所中。昏昏澌尽。兼伤于饮食失宜。胃气虚竭。筋力益削。咫尺庭除之间。亦几不成行步。虽欲离次前进。以更请进退之 命。其路亦末由。臣之情势。亦孔艰而可悲矣。至于偕来之规。不知其昉自何时。盖 圣朝所以致礼于大僚。非可混施于微末如臣者。而以事理言之。人之一出一处。各在自处如何。盖义在可出则虽不命其承。义在不可出则反是。是惟义之与此。亦自绰绰有裕。何必迫之以偕来为哉。今臣之疾病。奄奄如上所陈。而近侍见守。去住两难。相持之久。徒伤事体。是岂不可以已者耶。乃若 使命滞于村阎。列邑疲于厨传。其为㢢端。不一而足。此不待臣之毕达。而 圣明固谅悉矣。臣方治此将上。忽又伏承乐院 除命。益不胜惊惧之至。闻昔文简公臣李晬光方为铨长。力辞某司提举。谈者美之。矧玆文缨兼管。尤非草野盗窃之所敢猥得。玆敢冒万死。并及于疏末。伏乞 圣明念天官累月之久旷。矜微臣一生之癈疾。亟 命收臣职秩。并递新旧兼带。以幸公私。且 命召还史官。俾省一分民弊焉。臣无任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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遑闷迫苦祈恳之至。
到城外八疏(五月)
伏以天叙有典。尊卑斯别。尊者有命。卑者不敢违。虽在邻里少长犹然。况臣子之于君父乎。乃臣则冥迷至甚。违拒 恩命。不知为几。迹其所为。实万万横僭。而 圣明不以为罪。旷绝之恩数。式日斯加。冒没趍承之计。出于万不得已。而既困于酷暑。且疲于应接。形劳神竭。救死不暇。以至罪上添罪。实合万死。今始舁此残骸。进伏城外。义当直造 阙庭。叩谢 天阶。而不惟气息垂尽。无以前进。区区咫尺之守。终有不敢放倒者。以臣之本末言之。前后数十年间。小大 除拜。未曾有一日供仕。而今忽冒行冢宰职事。则辞少受多。有关四维。以今忝叨后言之。初既不至而必至赌取极等之 恩礼。而后始乃迤迤而来。其凭倚邀索。昭不可掩。如此罔廉没义之人。将焉用之耶。古人有承召至都下径归者。必不为无义行止。臣固不敢妄拟。而亦不至全昧。玆敢冒死仰吁。伏乞 圣明亟命收臣职秩。使之罢还。因治臣前后违 命不进之罪。以肃 朝纲。千万幸甚。
入城后初疏(五月)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51L 页
伏以即以当日为政事。 召牌下临。而臣用尽气力。仅办昨日登 对。夜深罢归。劳惫之极。不能堪支。欲起应 命而其势末由。臣罪尤万万。仍念臣之今日入来。非有毫分供仕之意。只为 圣眷不可孤负。臣分不可亏癈。若其冒没盘砖(一作礴)则决所不敢。而不唯是也。本来死疾之人。猝当烦闹之地。不得少时休息。神昏气竭。万无留住奉行职事之望。臣之终始苦恳。实在于此。而及此经历之后。益知其难堪。若一向如此。则必不免为万适。岂不为累于 圣世清明之治乎。 殿下既见臣衰悴无可奈何之状。屡下悯劳之教。臣之不为托疾图免。 圣明必下鉴矣。伏乞 哀臣痼疾。丐臣馀生。亟许退还。仍命收臣所叨职秩。少裨 圣朝综核之政。千万幸甚。臣于此际。又伏承食物 赐给之命。臣盗窃此等 恩数。在 朝家已为谬规。在私分秪增罪戾。此岂不可已者耶。伏乞并寝 成命。得以少安臣心焉。臣无任惶恐俟命之至。
袖劄(五月)
臣朴弼周伏以盖自生民之初。即有君臣。其以有义二字揭出而为之言者。寔始于虞廷之命契。为万世君臣之律令格式。圣圣贤贤。继继承承。讲明扶植。犹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52H 页
恐此义之或晦。就中如庄周者。岂非所谓异端。而其言犹必曰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若是者。岂不以其为常经通谊。贯彻万古。撑柱人极。虽欲一暂离之而有不可得故耶。以是名为人类而生于天地之间者。举莫不有秉彝懿德之性。一念向国。有如众星之拱北。万水之归海。爱之欲其无疾也。敬之欲其无过也。本然至极。无少未尽。一有冤痛诬谤之言及于君上。则遑遑痛迫。必白乃已。大则不共一天。小亦如鹰逐雀。有如礼经及臧文仲所言。不尔则失臣子之大义而无以自立于人类矣。窃惟 殿下以帝王之尊。躬曾闵之行。当 肃庙 景庙升遐之际。尽礼尽制。孝友至诚。实有感于天地而格神明者。夫何一种凶逆如一镜,虎龙,维贤,天海寔繁其徒。前有辛壬之祸。后有戊申之乱。诟天骂日。罔有纪极。噫嘻痛矣。天下万古。安有此哉。安有此哉。凶逆既平。岁月且远。域内含生。固无不晓然于逆顺之辨。而窃于 殿下御撰自省编中 违豫分苦之云。有不胜其戚戚感涕者。只为 违豫二字。为世所讳。驯致前后祸乱。至于滔天。盖使此二字。明于辛壬之际。则镜虎诸贼。必不得其隙。明于戊申之前。则贤海诸贼。又无自而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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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何所讳而必讳之乎。呜呼噫嘻。于此而可得凶逆辈情状矣。夫 君上有疾。一国臣庶。举无不知。彼凶之徒岂有独不知之理而一切讳之者。其设心以为不如是则无以诬 殿下而驱建 储诸臣于为逆故也。假如凶徒所拟议。果于 先王圣体万安无疾之时。遽以建 储为请。则其心如何。姑置不论。罪则诚有之。而当时事实之不然。昭在国人耳目。有不可讳。此则辛壬诸贼之罪所以上通于天也。 先王圣患。跨历年岁。既非一时偶发之比。而逮至甲辰。 證候沉重。阅月危笃。蔘茶进御。为日且多。而朝纸所书出则直以茶饮为言。且当大渐。不设药厅。外人所闻。极似平常。故致使维贤天海辈。就此生出妖逆之谋。乃于 天日之下。敢以白地凶言。上诬 圣躬。无所不至。至于称兵之境。此则戊申诸贼之凶逆。实为极万古所无也。夫以建储事体言之。国君无血胤则必就子行或弟列。策立为储。史牒所载。班班可徵。惟我 景宗大王不幸无 圣嗣。天显至亲。只有 殿下一人。不立 储则已。苟立 储则舍 殿下而何归哉。况 圣疾弥留。 王室孤危。当此时。策 殿下为储。实出 先王为 宗社大计。其奉行之者。多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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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忘身殉 国之忠。而彼镜贼辈忍以此目之为逆。至施破潴孥籍之律。使人不敢言及于 圣疾。虽其自中岂无内怀不平之人。大势所压。不得自拔。直至戊申则弄兵畿甸。猖獗累日。而 九重之上。犹漠然不闻。其时 国势之危急。汔犹凛然。夫既先之以镜贼凶笔之教文。旋又继之以 国门悬挂之凶书。前后承述。远近传播。其极凶极巧。至于如此。安得不使人心疑惑乎。除如维贤天海等许多天生逆贼外。其馀则皆为其所诳惑。以 先王圣体。为庶几无疾也。由是言之。则所以致乱之故。实有所在。为 殿下臣子者能知主辱臣死之义。则理必痛心疾首。抵死辨白之不暇。而迩来数十年间未闻有以此痛陈于 黈纩之下。间或有言之者。类不能恳恻感动。固由于积威畏约之致。而 殿下之廷。亦可谓无人矣。赖 宗庙社稷之灵。 殿下之神圣。此近年来。虽粗无事。而但以昨冬逆狱见之。将来之更无变乱。有不可知。且或有凶逆馀孽如弘彦者。阴相传授。笔之于书。称为野史。使后世疑惑。则亦岂非可虑之甚者耶。幸玆 御编中所云云。甚仰 圣见高远。出寻常万万。而第于前 撰大训中则犹欠道破。夫彼贼辈执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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搆祸者。是何等头势。若徒然论断群凶之罪状。而于 圣疾一节。略无所及。则其为隐忧依然故在。臣愚窃谓不可不以数句语。添载于大训中。若曰 先王不幸有 圣疾。予以介弟之尊。承 命为储。质前俟后。千是万当。有何不光不明。而彼凶以是诬我云尔则既不伤于事体。又不过于讳隐 先王之命 殿下。 殿下之承 先王命。 二圣授受之故。晓然若日月之丽天。于 先王盛德。秋毫无所损。而彼凶之诬 殿下者。更不得措舌。岂不为至明至顺乎。或谓 圣疾二字。既为世讳。而到今事关 先朝。尤属难言。是则有大不然者。噫。人臣之义。送往事居。理无二致。诸葛亮所谓追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者。实为万世之至训。忠于 先王者。即忠于 殿下。忠于 殿下者。亦忠于 先王。岂有不忠于 殿下而能忠于 先王者耶。由是言之。其不得讳 先王之圣疾者。即所以辨白 殿下之诬也。两事只为一事。同出于至诚恻怛之意。不可二而视之也。苟有二心于 殿下。不欲白 殿下之诬则已。苟欲白之。自不得不及于 先王疾故。而然其所谓不得讳者。亦只以明夫讳之者之为罪而已。原无无端举 圣疾为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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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此在事义。少无未安。今必如彼辈所云。一向不敢现说。则是徒知引重于 先朝而不思今日臣子之义也。矧惟疾病常事。非如逸德可讳。故王不豫之文。著于顾命。历代帝王之临崩有疾者。无不备见于史册。而乃若司马光则其上皇太后书。罗列英宗證状。语若无严。曷尝见有作为忌讳如今之为者耶。惟玆之故。虽以 先王分苦之爱。 殿下因心之友。一切为其所掩翳。不白于世。此非直诬 殿下。亦并 先王而诬之也。呜呼。孰知二字不明之害。流祸罔极。一至于此哉。前辙为鉴。馀忧犹殷。 殿下既以 违豫二字。载录于自省编。则大训之中。亦不可不相发而互明。俾天下万世。昭然知当时事实之如此而逆贼诬罔之如彼。虽昔贤复起。不易臣言矣。且夫一忠一逆。大分严截。不特为阴阳黑白之分而已。自有变故以来。 天网过于恢恢。虽就辛壬言之。其伏王法者。只有镜虎等数贼。而其馀则率从宽典。或有仍据于上公之秩者。非惟 天讨不行。亦绝不成事理。此而置之则终无以定国是而一人。心惟 殿下深思义理。亟加处分焉。臣尝欲以此一陈久矣。而顷年登 对之时。初见 君父。不敢遽有多说。蓄诚耿耿。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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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今。今玆猥膺 恩命。复登 天陛。若又迟疑缄封。当言而不言。则是负 殿下也。负 先王也。其何以自列于横目之人也。外此可言者亦非一。而皆在所略。 殿下苟就此第一头脑处之明白。则事事理顺。有合于夫子正名。孟子反经之义。而推之于近所谓荡平者。亦如领挈裘顺而无不得其当矣。岂不休哉。岂不休哉。惟 殿下留意焉。臣朴弼周昧死谨言。
自劾疏(五月)
伏以臣于昨夜。又伏承过隆之 批。极地荣光。触处感悚。夫既冒没出肃。且蒙数日宽暇。今玆政 牌之下。诚不敢复犯逋慢。而顾于劳伤之馀。孱气弱魄。澌竭殆尽。实无以自力趍赴。缘臣之故。开政 命下。已至屡日。而尚未举行。罪无所逃。死有馀责。仍念昨日所进劄本。非只出于一时感慨意气之末。直由数十年蕴蓄中出来。以为必如此而后 国诬昭洗。保无逆乱。虽文识拙涩不足以感动世人之耳目。而若其为吾 君区区血忱。则可质彼苍。盖惟自省编与大训同一 御撰文字。而自省编有内外之分。所包说甚广。而至于大训则不及他事。专主辛壬一案。事体尤别。凡其干涉于逆乱者则是宜一一备载。使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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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然无疑。况其关系之至重至大者耶。既不得俱载于二书中。使之相发而互明。有如臣劄所言。则无宁灭去自省编中而移录于大训之为愈。事理断断。恐在不疑。惟 殿下试以此更入思量焉。今之谓当严于讨逆而不必更有添载者。自外面观之。其言固似矣。而臣则窃谓两事同为一事。何也。盖如医者之诊病。必知其病根所在在于某经然后可以随證下药。拔其病根。使不得复作。不然而只为表治而已。则一證才除。一證旋生。弊弊然日且不足。今以前后逆变言之。其执言而倡乱者。既有所由。必从这处明白说破。更无毫末未了未尽。俾为口实。苟置此不问而但曰讨逆云尔。则是未勘乎为逆情节而先拟律名。岂不如医者之不知其證。徒然用药而已乎。惟玆之故。当乙巳戊申之间。诛讨亦未尝不严。而前后数十年间继起之贼。不知为几。个个一说。是固天生枭獍。而亦由其诳惑于流行之凶言故耳。前事之失。不害为后事之师。臣之主于二书俱载者。寔有深意。而不料他人意见之参差如此。是知难平者事。不独如汉臣诸葛亮之所叹而已也。且或谓本无 圣诬。何用辨为。是有不然。夫以辨诬为重者。亦非谓 殿下之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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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毫发可诬也。只为其无可诬而诬之。为极天冤痛。故臣子之义。沫血饮泣。必欲其一朝伸脱。若日月之初无掩翳。为万万快幸。彼凶之不得售其凶心。永绝其乱根。亦庶乎其可期。此有何难何嫌而必以为无可辨者。恐或为不深思之论也。大抵为国之道。有大体。有小节。大体既举则小节自理。不此之思。但就枝叶上。苦苦寻觅。欲求其无所蔽碍。则是虽穷年没世。终无出场之期。如许事理。窃恐诸臣之偶欠商量。臣且于严讨逆之论。有所未晓。苟曰非逆则已。既曰为逆则岂有置之数十年。不正厥罪。必待今日然后始言之。是为严乎不严乎。纵曰 圣明不下俞音。屡发而屡止。其为言实之不相侔则恐不得辞也。且夫天下之理。一而已矣。既以主建 储者为忠。则彼以建 储为逆者。是真为逆矣。决无两皆为逆之理。而彼则指此为逆。此则指彼为逆。济济诸士夫无论彼此。举未免于逆党之目。世变至此。实为罔极。即以一事言之。辛壬间四相与赵泰耇辈。俱置上公之秩。自在无异。此等事理。前所未闻。岂不由于凶言根本之未能脱然劈破而然耶。今若以臣劄所陈之意。略将数语。添载于大训中。则非但 国诬之快洗。其为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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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者。亦得立于平地。一忠一逆。各正其名矣。此为何等关系而犹有持之者。臣窃未解。若除却许多纤琐曲折。就此头脑处。更加深思则臣之一段衷赤。彼必以相悉矣。昔汉武帝之于巫蛊。明帝之于楚狱。其守之甚力。人不敢言者为如何也。而一朝得闻田千秋寒朗之言。则翻然不逆。一拨便转。或即日感悟。或夜起彷徨。其悔悟深切。千载如见。臣之望 殿下。不在尧舜之下。况此汉二帝之所行有甚难便。而 圣明若是其迟疑留难乎。臣窃不敢无望也。抑又有大段惊悚不敢不首实者。臣本早癈病蛰。到今年老。知旧尽亡。惟前参议洪启禧为强近亲属。前都承旨尹汲为姻娅情亲。顷于自乡到江之后。是二人者并辔来见。语次问臣曰。若迫于 恩旨。未免入对。则或有欲言者耶。臣对以有之。且其文字已成临写。故二人者只一番看过。事实不过如是。而今闻 筵臣所奏与此相左。臣不欲索言。而或者过为哓哓无根之言。有此遽然上 闻耶。臣实不敢知也。 筵说体严。虽未详闻。而或传有以臣之语及大训为非者云。果然则臣罪益著矣。臣之本意。只在于添载。以备其所未备。而其所为言。至于如此。此固未必有深意。而臣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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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则实万万难安矣。以臣垂死之喘。迫于许大 恩数。不得已为此行止。以奉 圣意。今玆人言之来。如针劄身。只见亟归之为是。不知少留之为可。而 圣眷难孤。姑不忍遽退。臣之情事。鬼神当鉴之矣。至于政注之不可冒当。则臣已悉陈无馀。不敢更为费辞。伏乞 圣明亟令收臣职秩。仍许斥退。以靖朝廷。以安私义。千万幸甚。
退归时留疏(六月)
伏以臣衰晚腐儒。谬叨旷绝 遭逢。至于昨夜亲睹一堂都俞之盛。荣光到底。疑若梦寐。况臣妄论大义。重速人言。声罪至深。头势可怕。非 圣明照临谅其为断断为 国之忱。则臣何以得免于 严诛乎。生死肉骨之 恩。天地罔极。得返初服。感戴无穷。馀生陨结。惟是为期。惟愿 圣明夬许遆臣见叨职名。且并职秩兼任而一皆收还。以重公体。以安私分。臣临当离发。瞻望 天阙。远若万里。葵藿倾阳。到此益切。惟乞 圣明益勉 圣德益恢 圣聪虑患必周详命令必严重。以尊王纲。以严天讨。克践前日之 下教而无为空言之归。 国事岂不幸甚。臣无任瞻 天望 阙精爽飞越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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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朴文秀疏斥。申上自劾疏。(六月)
伏以呜呼今日。乃 肃考陟方日也。岁月如流。遽已二十有七春秋。而其间世事百变。不啻若桑沧。域内臣庶。举有没世不忘之思。臣于顷日夜 对时。伏承 圣教。语及 国忌之迫临。呜咽涕泪。 玉音不能成声。况逢是日何以为怀。臣以 招徕馀物。老而不死。窃增悲感之至。臣之日昨进 对。诚迫于屡次 恳迫之下教。千万不得自由。而如使不知臣者。声臣之罪曰。某也一边为人所论。一边承 命而入。岂有如许人理则臣虽借辞于子贡。亦何以为说哉。臣固无所树立而使臣致此者。夫岂不有憾于 天地之大也。临发留疏。谓应得遆职名。而及奉 批旨。又失所图。臣益不胜闷郁。累日积劳之馀。添病甚重。昏痛澌尽。不能省事。人非鬼责。是乌得不然。惟乞 殿下俯察重职久旷一日为闷之状。划即遆改。并收臣资级。以幸公私。抑惟今日纷纭。都由臣故。盖亦不量其力之甚。而然而使数十年凶言根本。一朝由臣而脱若发蒙。无一馀存。则虽颠沛之死。万万无恨。实有如韩愈所言者。意谓此等关系。为举国公共之论。而不料相臣倡之。重臣继之。一节加于一节。其所为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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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骇怕。无乃其有别般义理。非臣所能见及耶。非然则为 圣上辨明凶诬。似乎无极不用。而何其有许多不齐也。臣之言此。殆若揖让解围。闻者必笑之而臣心则戚矣。第臣未知朴文秀之为人果如 圣教与否。而问其职则位上卿也。言其疏则非细事也。是宜相与极论。不有益于彼则必有益于臣。岂可以其不足怒而置之乎。盖其疏始之以噫嘻痛矣。终之以正君君臣臣之义。首尾皆为虚喝驾说之辞。而其中则全阙事实。都无义理。不过以臣之请添二字为罪而已矣。夫以 圣疾为无君君臣臣之义。则如金縢顾命凡言王不豫之文。亦当一切谓之以不正君君臣臣之义耶。以添载为罪。如彼之云。则必如文秀之数十年衣 君食 君。目见 君上罔极之诬。越视秦瘠。不发一辞而后方可谓之克正君君臣臣之义耶。如许之义。实是有君臣以来。所未闻者。不亦异乎。其疏且谓大训戡定前后逆案。添载 圣疾有所不敢。噫臣劄所哀痛者。在于凶言根本之由于讳 疾。其意只以明夫讳之者之为罪。实如左揆之言。若夫 疾之一字。则是语势之自不能不及者。今彼之置讳字不言而专以 圣疾为言者。此殊难晓。至如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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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录之为书。无论辛壬与戊申之有异。为其戡定逆案则一也。而于臣之请添 御撰之大训。则攻之不遗馀力。于右相之谓可添入于朝臣所撰之勘乱录。则置之不以为罪。是何爱憎之颠倒也。噫。辛壬诸贼。当国数四年。无他所为。只以杀人为事。建 储四相之一时骈戮。既为有国后所无。而其他枉死滥诛。不可胜数。非有讳之之事。则虽凶逆如镜虎辈。必不至若是之肆也。及至戊申。则直做千万诬罔之言。耳不忍闻。口不忍说。极天彻地。安有如许之冤痛乎。言其所由来。则无非以一讳字而致之。虽其从前有偏私之心者。到此地头。宜若瞿然惊悔。薾然沮丧。汲汲疾避。若将相浼。而不惟其不能然。乃守己残而诋忠言。至于今犹不已。若是而自谓其明于君臣之义。人孰信之也。况复凶言归趣。非直为诬 殿下。实亦上及于 先朝。顷夜 圣撰文字中所引 宣懿王后下教。可见其然。于休大哉。真女中尧舜之言也。由是观之。则臣与勋臣所争之正与不正。可一言而决。齐景公所谓虽有粟。吾得以食诸者。恐自有所归也。人有恒言曰。防微杜渐。在昔圣王。率循是道。在心则必谨夫一念之萌。在事则必察于万机之繁。兢兢致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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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忽过。若是者。以其因小成大。积微至著。有甚可畏故也。矧今乱根故在。逆萌未折。其为形现可畏。不但伏在冥冥。如昨年逆狱可见。为勋臣者深思却顾。宜无不知。而乃反藉重䝱持。使人不得开口。使乱贼无惧而助之气。是岂为 国忠虑之道乎。夫宅心当主于祥顺。论事必贵于和平。是士君子行己酬世之大律也。至于 国之大事。尤当一听义理。如古人共推车子之为。而今重臣疏则以粗豪之气。行悖谬之辞。意在求罪。危怕莫甚。始知向来数十年间无一人敢以此为言者。诚有以也。且臣于大臣之言。亦有所不敢知者。盖大臣于自己则或谓之无知妄作。或谓之不善为。于朴文秀则或曰。朴文秀之事。非己所知。或曰。朴文秀诚怪异矣。臣固信之不疑。而或者谓大臣之疏。与文秀之疏。特有浅深耳。实则为一串贯来。臣固以臆逆斥之。而但或有一分近似。则位在大臣。咫尺 前席。以若细微之事。为彼迁就之言者。恐不免于欺心大臣而岂为是哉。或者之言。诚妄矣。唯大臣之自反而验其如何。非他人所能知也。臣于此又有一疑。记在顷年大臣之兄故左议政臣赵文命临卒前一日有疏若遗疏。自责以不忠不诚。其语甚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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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寻常。臣固未知其为何事。而或闻其为相累年。每恨其不能卞白 上诬。将死之言。至于如是。此固不能信其必然而果然。则其贤于馀子远矣。惜乎。今大臣之主意。不同如此。处人兄弟之间。固不敢质言。而但臣所闻则如是。故终言之。此出于为大臣慨惜。而未知其果以为如何也。臣于登 对之初。连伏承非卿莫能言此之 教。开纳至此。臣实感颂。而第惟彼此之言。判若冰炭。决无两可之理。而直缘前此几多年每如此度过。了无所裨。徒为乱阶。已事既明。岂容再误。惟 殿下深留 圣意。凡有此等事。必明示是非。使国论有归一之期。人心无歧二之患。岂不幸甚。臣近来连入此等文字。极知致疚于 圣怀者多矣。罪实万死。而以其为 国大事。不得但已。故屡犯干冒。惟 殿下治臣之罪而恕臣之心焉。臣无任惶恐震越之至。
自江村退归时辞疏(六月)
伏以 圣候静摄之中。特劳 下教。谕臣入来。而臣则未克钦承。臣罪万死万死。臣方归渡清渭。迟迟去 国之情。与此水同其浅深。辄忘踪迹之至危。略泻犬马之孤忠。惟 殿下少垂察焉。夫一日之夜。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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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之冬也。阴阳平分。造化殊状。非以相病。实惟相成。非收敛藏固于大冬。则无以为贞下之元。而来岁生物之功不厚。非收光返照于夜中则日月之明。亦不能长新。惟其理在必然则天且不得违之。而况于人乎。易象晦息之义。孟子夜气之说。最合受用。无匹士与帝王之异。盖于朝昼之间。酬应万机。早已过用心力。而至夜又不得休息。则气失其养。不但不能保平朝虚明之气象。荣卫致损。疾病易乘。医书之论。尽多真切。伏想 圣明必实验其理矣。近伏闻 圣明引接臣僚。每至夜分。或遂彻晓。此固出于孜孜求治。虽周公之待朝。亦何以过之哉。凡在群下。莫不钦仰。而但念人生气血。自有分剂调摄之道。尤忌失睡。当此夏夜苦短。 丙枕每每不安。则致伤于不知不觉之中者为如何哉。且于诸臣登 对之时。固当逐人 酬答。以尽下情。而但或过于委曲。伤于支繁。虽可一言以定。而往往多费 下教。有欠于王言简重。若是者。都非中年节约之事。而至于水剌之失时。心虑之枉用。恐亦甚妨于摄养。由此言之。则今番 證候。安知其不由于积伤致然耶。 宗社垂佑。虽幸良已。而少愈之戒。尤宜加意。臣之此言。实为一生经历。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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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臂知医。惟 圣明念哉念哉。若臣所叨职名。 圣明既有许遆之意。而尚靳 俞音。臣实罔措。一刻为闷。伏乞亟 收职秩。仍治臣不参廷班之罪。以警具僚。臣无任临行瞻 天神爽飞越之至。
退归后辞职疏(七月)
伏以 圣候平复。贺礼既举。自今 圣体日益健旺。以膺 宗社万万年无彊之庆。逋播贱臣。与村童野老。窃同其祝愿焉。臣久带虚衔。屡上辞本。妄辄自谓准谐而旋又每失所图。 上穹尊严。无路仰闻。盖以职事则都目当前。为国大政。以情地则迫隘至甚。万无一进。如是而犹以虚文撕挨。以汔于玆。臣实迷惑之甚。莫省其所以。至于前疏之 批。则又若待臣进身始为许副者然。 圣旨在于委曲。岂不仰感。而第 殿下曷尝见古今史册中有山林为名之人。为大臣重臣。交章迭攻而晏然不以为意者乎。除非无状小人。则宜不敢出此也。臣之不肖。固无足言。而到今七十将死之年。忽自毁顿其廉隅。以充一夫之数。可忍为是乎。若臣前者待罪时冒没入 对之故。则今不敢更烦。而或者 圣明认为既已一误。不难于再误而然耶。臣于其时。固万万迫于不得已。而四方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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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之责。已不胜纷纭。臣亦受以为罪。其不可复蹈前失则不啻其较然矣。盖知臣罪臣。都在臣劄。直可期之后世。固不敢望其见谅于今之君子矣。第其所争则事无有大于此者。正须明白晓谕。使其各有指归。而相持不决。无期出场。臣诚惶闷愧惧。无计进身。而职名自如。 收召不置。是何异于孟子所谓姑舍汝所学而从我者耶。夫天下之理二。惟是与非而已矣。斯二者。根于天性。见于人事。事之所在。是非必随之。若影之于形。响之于声。苟无事则已。有事则未有无是非者。虽欲少离之而有不可得。伏惟 圣学高明。于此等真至之理。计必如烛照数计而无所遗矣。然而夷考 圣明之所见得。则或有未然。凡于叙秩名讨一切大小事。率任其是不全是。非不全非。譬如冰炭而求其一性。薰莸而欲其同臭。是为一时权宜济事之用则固可。而至于关系至重。为万世公案则决如此做不得。 殿下以是道行之数十年。其已然之验。亦自著明。今玆 处分。若一向未了未尽。只循夫前日涂辙。则臣恐朝臣之争阋愈甚。世道之坏败愈剧。其势不至于危亡则不止也。思之及此。宁不凛然。且以近日搢疏言之。其事非有他也。直由于臣。臣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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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罪。他为枝叶。实如臣 前席所达。而首罪则备受 宠命。置不何问。枝叶则卿宰五六十人。累累然相随而入于牢狱。此在臣岂敢少安。而犹不免于冒没入 对。如上之云。甚矣。臣之无所守也。罪上益罪。悔责万端。而惟彼疏首之臣。以其秩则班联大臣。以其老则年近八十。 殿下之待之也。宜有别焉。而始既 命之就吏。终又不赐 牵复。有若难宥之大辜。以致同参诸臣。无论其官之尊卑。进退举皆维谷。位著殆至空虚。若是者。不识 殿下以为当然而不谓之过举耶。何其与 圣述自省编之旨相左也。臣又有所未晓者。臣与诸臣厥既有首从。乃若前吏曹参判权𥛚则又同为铨任。而于𥛚则 教以不无依据而许遆其职。于臣则虽屡辞而终靳一 俞。是则臣罔廉没耻。别有巧宦之术。为𥛚之罪人也。臣诚万万羞死。而亦不能不为憾于 天地也。以此以彼。决无冒进之势。前后 恩批。千万郑重而不得承膺。臣罪万死万死。伏乞 殿下亟命收臣职秩。且勘臣之罪名以警具僚焉。臣无任惶惧屏息祈 天俟罪之至。
申请遆职疏(七月)
伏以臣屡上巽牍。无论其辞语之繁约。类皆出于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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恳。至若前疏则又因微臣行止。略及于近日 处分之交涉者。宜蒙 下答。而 圣批一例忽过之。只令臣上来听谕。敦迫益至。臣诚闷郁之极。不知所出。虽然。据 圣教所谓遂卿之请。此亦为美者。亦可见 殿下知臣之必遆矣。天下之患。莫大于知而不为。推此一事。可以喻他。 圣明苟不曰臣之可遆则已。既曰可遆则等遆耳。何独于臣上去后为可而其前为不可乎。即今大政过时。庶官滞仕。与其迟待必不得进之后期。无宁早为出场。 国体臣分。万万允协。不识 圣明果何所须而不下 俞音乎。仍念臣自少病癈。仅全性命。凡世间荣辱祸福。一切不及。今也不幸忽被人拳踢。虽其自外至者。非臣所可如何。而视臣平素自分则不啻左矣。顷夜 前席。臣敢对扬 圣教。若曰颜子之犯而不校。则臣固未敢。而至于王通之无卞则或可曰能。伏想 圣明亦必记有矣。今于大臣之疏。岂无可复。而嫌若争校。都置不言。惟愿大臣深致念于前后逆变之罔极。臣子愤痛。无如此为大。消乱于未萌。(缺五字。)凡于大义理所关。切勿更以异说参焉。则 国家实赖之。其与力持谬见。血战公议者。相去亦万矣。大臣其无意乎。臣之此言。实为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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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不惟大臣。虽重臣亦然。未知其果更作如何看也。若臣疾状。今夏苦热。受伤尤重。自顷退归。汔玆三十馀日。宛转床席。卧不能起。近以水潦异常。沿江民村。率多沉没。臣居亦不能免。幸不为其鱼。而夜中惊扰。全然失睡。以致證势陡剧。奄奄若死。虽猥越为惧。不敢罗列仰 闻。而其无趍走承 命之路则决矣。伏乞 圣明察臣情病之有万难强。念臣职掌之不得久旷。亟先递罢。并收资级。仍治臣逋 命之罪。以安贱分。千万幸甚。臣无任恳迫祈望积诚仰 天之至。
递职后兼谢 命御医持药物看病疏
伏以臣久叨铨衔。几同空名。无益于 国。有害于身。何幸 圣慈体谅。得遂递解。千万欢祝之意。已略付达于书 启中矣。念臣鲜民之生。不吊于天。自幼至老。一味悲凉。无少慰意之事。独于近年以来。不知缘何而遭遇 圣明。未论其礼际之盛已过而益过。即 宸翰昭回。号为人间所无。而联翩下降。积为卷轴。凡其慰藉而宠绥之者。有不能得之于家人父子。噫。以臣下劣。何以致此。徒荷 覆焘之慈。未有涓埃之答。惟此一念向 君。虽入地而难化。臣之情事。其亦戚矣。此际药物之 赐。尤有以仰见爱欲其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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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意。惟臣沉瘵之疾。粤在弱龄。穷无告以济医药。屡濒危殆。今则衰谢已甚。伤败尤剧。虽有服饵。绝难责效。而第或赖天之灵。不遽死灭。则此后馀生。罔非为 殿下之赐。虽 上天至仁。一切遍覆。不望报于物物。而臣心感结。当复如何。人臣之受赐于君上者。类多奉笺称谢。记昔臣之高祖臣忠翼公东亮。年才三十馀。以京畿监司。病重辞递。 宣庙特遣御医留视。多赉药物。 恩礼视丞弼。臣祖谢笺有曰。与死为邻。莫保蚁命。可生之道。全荷鸿恩。 宣庙讽咏良久而曰。对偶语意。俱极切当。此君虽久病。精神不减。记诸家乘。传说之至今。今臣不肖之甚。无能为役于臣祖。而所被 恩数则无不同者。独恨臣不解为骈骊。无以见此区区感谢之悃耳。猥越陈 闻。罪死罪死。抑臣于忠厚二字之 教。甚有所惭愧不敢当者。盖惟昔之君子望实隐然。居室出言。犹为千里外所应。而如臣者。德薄行浅。同朝之间。亦不相悉。臣实自讼。何敢尤人。然臣所言。实 国家大故。关系于安危治乱。决不容迟疑等待。惟 圣明无以反侧为自安。无以 处分为已了。必就逆变根柢而早为卞白。如臣前劄之云。则事体既无少妨。国论又且归一。庶几其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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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由生。岂不大幸。语曰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如臣不佞。固不敢自必诚意之能至与否。而第臣之断断此心则可质鬼神。惟 圣明念哉念哉。若臣所叨宫衔。八年于玆。虚縻若是。古未有闻。亦乞亟 赐递免。并收资级。以重名器焉。臣适乏人自写。眼暗神昏。多所挑摖而未果易纸。尤无任死罪恐惧之至。
辞右参赞疏
伏以臣顷于史官之回。略覆 圣询。辞意肤浅。不足以仰助 睿思。愧悚之至。无所逃罪。昨日日气清美。 园陵行幸。往返万吉。欣瞻羽旄。窃深感祝。臣病愈去而愈痼。爵愈辞而愈婴。夙宵忧惧。无少已时。而今玆参赞之除。益复罔措。盖凡朝臣之增秩升擢者未应 命而递职。则所被资级。亦并在收还之中。此即法例然也。若臣者。自登初仕。前后三十馀年。一切大小除拜。率皆辞避。职虽得递。秩则仍存。展转袭谬。遂使夫上卿崇高之官衔。猥加于一日未仕之贱夫。为国弊政。夫岂有若是之甚者耶。矧玆政府西壁。位尊职重。其在宋朝。即参知政事也。以见于史者言之。则必若范仲淹欧阳脩诸人然后方称其任。顾今世代日下。人物眇然。虽不能如古之为。而其不可以如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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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癈垂死万万不近似者。滥杂充拟则决矣。至于言事不效。徒触人怒气。未能感格 君父。莫非臣诚意不足之致。俯仰惭惶。无地置身。以此情势。万无承 命之路。伏乞 圣明特许收臣所带实兼职秩。以重公器。以安私分。千万幸甚。臣无任瞻 天望 圣恳祈屏营之至。
谢 遣掖隶存问申辞职名疏
伏以臣一疾沉绵。倖漏鬼录。姑且留住于阳界。生死肉骨。秋毫莫非 君恩。矧于疏 批中每有思想之 教。顷者掖隶又来宣 圣旨。俯讯生殁。且辍 御厨珍膳。以侈殊赐。臣伏地祗受。惶感罔措。念臣以穷老书生。蛰伏乡曲。而自 天之陨。便蕃至此。无论其与臣庸虚本分为千万不相称之甚。即此疾状。危證百出。但有时日加剧。了无分寸退减。精神筋力。一若死人。涓埃仰答。其路末由。思之黯然。宁不自悲。间窃惟念。人生日出就外傅。以至弱冠。其间十年。皆为着力勉学之时。正宜孜孜汲汲不容有顷刻暇逸。昔之大贤。其大纲准的。在此时已都立定。如明道程子自十四五岁便学圣人之类是已。今我 东宫邸下宝算之盛。亦已及之。不审学问所造。果到何等地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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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也发心之始。不落于第二等。以圣人为必可至。以至治为必可复。如是立得大志而又必做多少工夫以实之。此固存乎 睿知自强之如何。而若其旁赞夹辅。助发志趣焉。则正不能无赖于宫僚之贤。前后眷眷 圣教。盖亦出此。此其所系甚重且大。就中赞善之职。职任事面。尤非他僚之可比。岂可一向使臣虚带。以至近十年之久耶。 圣明若早赐一俞。则既有裨于 睿学。又无妨于贤路。视为等闲。不留 圣意。臣实不得无憾于 天地之大也。至于政府参赞。缘臣之故。作一虚衔。其为旷阙。理无异同。伏乞 圣慈将臣所叨本兼两任。并与药院提举而亟 命递改。以幸公私焉。臣既承 恩眷。固宜即伸谢。而近因病势甚重。无由搆缔文字。今始艰难辨此。神短眩促。语不尽意。罪尤万死。臣无任伏枕恋 阙精爽飞越之至。
谢 遣御医视疾。仍辨朴文秀疏语疏。(丁卯)
伏以臣日薄虞渊。命近墓门。支离恰经百死。艰辛仅存一缕。得复以文字。仰列于 慈天仁爱之下。非臣始望所敢。及此瞻望 宸极。但切陨越。盖臣自初受生至于今玆。其间六七十年。直无一日不病。屡濒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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殆。其数甚夥。身世险衅。无与比拟。而亦未有如今年春夏之澌尽沉笃抵于必死者也。至于九月一月。则證形危急。顷刻将绝。隔死真如一纸。万无生理。不谓 天地之大德过轸蝼蚁之微命。择送太医。既出 特命加留之教。又为格外。济以内府珍剂。得稍回苏。残喘之幸有今日。实惟 殿下之赐。不然则臣之就木固久矣。知我之 恩。犹与生我等。矧此生死肉骨。其将以何等言语。形容称谢耶。惟有感泪渍在枕上。虽一呻吟之顷。不能少忘吾 君。而寸诚耿结。亦归徒然。涓埃报答。已矣无望。思之及此。岂不重自悲而深可悼乎。顾臣目今證势虽有少减。而积月绝粒。气微如丝。更起为人。渺若河清。虚带三衔。尚在身上。是尤惶闷局蹙。晷刻未宁。伏乞 殿下特垂哀矜。即许一并递改。以幸公私焉。抑臣于垂死之中。得伏闻灵城君朴文秀疏中复及昨年事。多般费说。自以为辞不达意。若将内讼。视向来之虚喝大拍。不啻其十减八九。此则置不须言。而第其别引登 筵大臣。添为己援。所云大臣。未知为谁。其言之有无约不约。都不得详假令实有然者。凡人言语出自中心。皆有主张。彼若果悟其失。则虽快说今昨是非。固无不可。此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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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易则是非间只自为说。以力守前见。其亦可也。何至于强引不当引之他人。为此游辞周遮。全不顾其与自己所谓君君臣臣者。相左之甚。其亦异矣。臣虽精识都泯。犹记朱子与汪应辰书中力论何可何必之异同。兢兢致谨。不少忽过。揆以常见。可必二字之分。直似浅末不足多争。而若是者。非乐于竞辨。诚以字无多少。苟失其义。则理之所到。必有窒碍不行故也。噫。古之圣贤忧道之不明。虽只字义之少失而犹且致意此勤。况于其大者乎。今且以文秀前后二说推之。不可云者。就事平论之言也。君君臣臣云者。声罪致讨之辞也。二者轻重之形。千万不伦。岂止如一指与泰山而乃忽移彼就此。混同为一。要以自谩谩人。告君之言。若是其荒。使其不知而为之则已。厥或知之而故为。则生心害事决然。难易虽当人。亦不待臣言而必自反之矣。臣于昨年 前席。既伏承不足较之 圣教。矧今奄奄趋死。岂有一分气力与人交涉。而因彼对举。欲住不得。且思先儒之说。尽堪玩索。经营累日。今始仰 闻。惟 殿下幸取其病中款款。试一商量。恐或为穷格之助矣。如不以臣言为然。则亟 命有司。重勘臣罪名。其在 国体。亦不但已。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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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 殿下留神焉。臣方治疏。风传忽闻去夜 大内失火。延烧颇多。至有不日 移御之举云。未知信然否。不胜惊愕。伏枕气短。仅此略及。臣无任死罪陨越之至。
岁首陈戒兼辞职名疏(戊辰)
伏以新年祝愿。虽在平常交际亦然。矧伊臣子之于君父。其忠爱悃款之至。当复如何。而顾臣久病垂死。精识泯绝。今玆数行文字。亦未能尽意。瞻望 宸居。倍切飞越。盖惟帝王之学。虽与韦布有异。而然其省身克己之要。则无不同者。昔之君子。一念向道。与之为体。既无斯须之或间。而若值天时更始如冬至岁朝。则又必感奋惕励。一似从新做起。进进不已。自能上达。推而极之。则如尧廷之寅宾。汤盘之日新。皆是物也。伏惟 圣学高明。此等真至之理。固有默契然者。而窃听于传说。顷日 过举。恐为九仞之一篑。夫 殿廷设鞫。是所以讯恶逆。而轻易加之于言事之臣。此不待臣言而 殿下必自知其秋毫无益于国矣。所可痛者。以 殿下圣明。为尧为舜。亦何所不至。而每为如许 过举所掩。未免于频复频失。岂天意固靳太平。使斯世斯民终不见休明之治耶。何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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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此也。臣实忧叹之极。不识 殿下寻常于知行二字能合一无间否。苟慥慥相顾。有如中庸言行之为。则轮翼互足过差。必不形现。而今其荐叠乃尔。以是知 圣德所造指(一作诣)。犹不能无憾也。须先立得恳实心地。以之致知。以之力行。必使其所知不二乎行。所行不二乎知。则以至德而凝至德(一作道)。亿兆观感。 邦命维新。其视从事于化民之末。过费声色者。恐不可同日而语。 圣明岂不加诸意乎。仍念昨冬雷异。实属惊心。夫震惊之至。莫过于雷。而若夫非时冬雷。则为异尤大。非他之比。故吾夫子既以恐惧修省。著在易象荐震之下。以见夫声之可畏。无间于冬夏。而其于诗经与春秋则或特存十月之诗。或联书癸酉庚辰之大雨震电与大雨雪。若是者。无非所以眷眷垂戒。以示其为莫大之灾。实可惊可愕之甚也。汉儒洪范之传。固失之傅会。而然其休咎二徵。厥类甚彰。至若朱子之在朝也。凡有灾异。率皆俱载奏劄。无一或遗。要之人君行事之得失。实有与天地相为流通者。非苟为恐动过理之言以起人听而已也。由此见之。则顷日雷变之连月数震。不啻如圣经所载。嗣岁之忧。方自今始而重之。 国势不尊。人心叵测。不知何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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𥙯机伏于冥冥。此非小小警策所得以消弭之也。大抵遇灾之初。人情固不无惊惧。而少间则渐弛。又未几而遂恬然若无事者。盖谓其不甚验而然也。然而灾变之作。理不虚生。特其应有迟有速。速固宜警而迟尤可怕也。惟 殿下克念慄慄之危。须存泄泄之戒。毋以天灾为可玩。毋以久安为可狃。毋谓性习之易偏。毋谓工力之难继。毋以常德为可厌。毋以陈言为可忽。毋或自多 圣智。毋或杜绝言路。取人则求之于顺旨忤旨之间。应物则惟视夫事情之宜与不宜。而所谓威加四海而屈于匹夫。智出庶物而听于至愚者。尤为帝王之盛致。苟就上数项节节致力。而又必以是为归宿焉。则自治之功。至矣无加。凡诸前日之 过举。自不觉其云消雾释。夫然后天心悦豫。可望收灾为祥。不尔则语治虽详。责效虽勤。而惟恐不足以回天怒而慰民望也。惟 殿下懋哉懋哉。臣于床箦奄奄之中。万缘消尽。惟爱 君一念之死难化。值玆岁首。尤自耿结。经营自力。屡始屡止。今才艰难。办此区区拙诚。或堪献 御。惟 殿下恕其罪而取其忠。俾不为空文之归。则臣虽即填沟壑。亦与有荣矣。且臣重證固如危苦万状。虽际春和。未易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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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近死之疾。久叨匪据之职。公私事体。岂容有此。况我 东宫邸下。宝算浸多。进学正急。而虚带讲职。殆近十年。亦岂可一向如此而止乎。伏乞 殿下特赐矜察。将臣实兼二任。并与药院提举。悉 许递免。以安贱分焉。臣无任瞻 天望 阙战兢祈恳之至。
肃庙影帧重模奉安 真殿后疏
伏以臣病日益甚。死日益迫。残喘虽姑不绝。而要之为朝暮人。人生到此。有何可言。近伏闻 殿下益笃永言之则。重模 先大王影帧一本。陪奉 真殿。盛礼已讫。夫惟圣王孝心之至。无处不寓。虽只寻常触目之顷。犹必僾然有见。如所谓见尧于羹。见尧于墙之类是已。矧夫丹青传 神。故自为十分逼切者耶。伏惟 著存之诚。悲怆之情。于焉交极。其何可堪。顾臣以昔日 招徕遗物。无论病癈与否。尚今寄生人世。徒切 弓剑之馀痛。莫瞻 天日之旧容。此其为罪为恨。岂止如古人留滞之感而已哉。盖凡 国家有庆之时。固宜进身班列。不则替陈文字。即是事君尽礼之常事。而今臣息偃泯默。一并阙如。虽是大疾濒死。都无人事之致。而其涉于逋慢不恭则甚矣。且臣之辞官。诚不胜其支离。而第又有一说。 殿下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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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吾不用文具。而其所以处臣者则不然。顾以一日难旷之诸职。而任臣虚带。至于三两或九年之久。未知古今有此否。若此而犹曰不用文具。如上之云。则臣实未之信也。若早赐一 俞则便都无事。伏乞 殿下深思此理。将臣所叨实兼三衔并赐递免俾于未暝之前。得以安意调息。公私两幸焉。
辞右赞成疏(六月似四月)
新授崇政大夫议政府右赞成兼 世子贰师臣朴弼周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百拜上言于 至行纯德英谟毅烈主上殿下。伏以臣床箦宛转。待尽朝夕。此际误蒙 圣简。更有千万不伦之新擢。惝恍惊惑。莫省所出。业既略达于史官之四 启矣。其后医来视疾。又出 特恩。副以御府珍剂。 天地好生之德。益复罔极。而臣则沉沉昧昧。一若死人。汔未入辞谢文字以见区区蝼蚁微悃。噫。此犹不能自力。他尚何说。 天日下烛。臣之奄奄。实形著矣。顾以臣之不肖。历数平生。无官不做。布衣而极 遭逢。白屋而致公孤。虚位虽隆。实德则病。夫贤愚用舍。固患其未能各当其分。此为古今攸叹。而然亦未有全然盗窃最出人下如臣之甚者也。寻常自疑自怪。不知其所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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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惟此贰公之职。始见于周官。其谓之孤者。可见其特设位置不属于公也。寅亮天地。弼余一人。虽非后世人之所遽拟议。而当初设官之意。即可推知。降及我 朝。虽亦置赞成二员而常虚其位。间一有之而非山林高贤。则或以元勋见处。故事班班。其郑重难慎如此。其至矧今贰师之兼职掌 睿学。其责任事体。尤属绝异。而卒然举而畀之于如臣者。以其人则万万庸下也。以其病则喘喘垂死也。若其自少至老穷约枯槁之状。则久作一生家计。与世之光华富贵者。绝成相反。虽欲忘其本分。改其初心。进承 明命。其路末由。此非但同朝所识。抑亦 圣明之所洞烛也。虽然。此等说话。多为辞官人之常言。今不敢过为别般话头以烦 圣听。请只就臣目下必死之病而略言之。其可乎。盖臣犬马之齿。今已六十九岁。粤自稚年。即有痼疾。其间胸胁之痛。则得之于居处冷湿。五十年中。苦歇无准。万端保护。仅免死亡。乃自再昨夏秋。多有失摄之事。跨历三载。日日加剧。每于作痛之时。如石之筑。如锥之凿。不得转侧。不得低仰。始犹只痛一偏。今则于左右皆痛。上自胸膈。下至腰背。无处不及。无时不然。其痛之酷。顷刻难堪。前冬则病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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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极。粥饮不至全癈。得有馀气。与病抵敌。此数月来。添得膈噎。食不过咽。恰成末势。元气欲绝。虽荷 圣明医药之惠。尚存一缕。 恩若再生。非臣殒结所能上报万一。而观此病势。不死则不止。深恐其一朝溘然。永负 圣眷。言之及此。岂胜于悒。伏愿 殿下亟收贰相新级。回授可堪之人。察臣死病无医之状。更绝 召命。得以安意就尽。公私不胜幸甚。臣无任瞻仰切恳之地。谨昧死以 闻。
辞成均祭酒兼辞食物疏(六月似五月)
伏以臣以白首馀生。赌得一品资级。无报于 国。有愧于心。重以疾病危剧。死在朝夕。不得出一气力作文字请纳前后告身。致令儒门故事由臣癈坠。将无以归见故人于地下。惟日负愧。若无所容。不意此际。又忽有国子新除。闻 命失惊之甚。益不能自定也。假令臣万有一似。即此病状。已至于不可为之境。生人凡事。都无可言。况其至愚极陋者乎。今不暇多谈。姑就事例不便者。略为之说。其可乎。大凡 国家官人之规。必也爱惜名器不厌。其过于难慎。除非不得已变通者。则莫如仍旧贯。自少病败。以见职言之。既有先差之人而累年见带。则前此未尝有二员者。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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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可见。而今忽破格。容臣并授。不惟于官次有碍。兼亦数外位置。不亦为剩之甚乎。似闻铨长以此有所陈白。前例有无。臣固未详。而第以臣之所闻则若稽 孝庙朝文定公宋浚吉久带此职。而若文正公宋时烈则无见焉。未知别有流传而臣未之知耶。若或无例而刱开。则恐非守成之道。非特增愚臣过福之灾而已。伏愿 殿下察此事理。亟 命收臣滥级。勿复有此等收召。俾得以从容就尽。公私不胜幸甚。臣方治疏将上。又闻有 御医看病之 命。掖隶临问。食物周给。次第有自 天之陨。爱欲其生。欲报之德。天地实为罔极。臣病至此。譬如枯木。虽沾雨露而生意难回。言亦奈何。乞并 收还。以安将死之心。臣无任惶闷战灼瞻仰切恳之至。
遗疏(闰七月)
一病三载。支离不死。秋毫莫非 圣恩。寻常感祝。今则大限已迫。更无生望。瞻望 宸极。岂胜于悒。仍念人臣永诀之际。必有最切要可闻于君上者。今日 国事。盖莫过于辅导 春宫。子弟凡百玩好皆夺志。虽闾巷士夫。亦然。况在帝王乎。惟 殿下深念此理。必使之亲近谠士。斥远邪佞。日以正士正言。薰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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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以基无疆之赫业焉。且帝王讲国之道。防微为先。玆事不待远引。只以 殿下所经历验之。亦可见矣。其始之不慎。终致大乱者有之矣。推之将来。亦安知其不复然也。惟 殿下念哉。毋忽毋忽。
 草土臣朴师近诚惶诚恐。谨百拜上言于 至行纯德英谟毅烈主上殿下。伏以臣父一疾经年。每蒙 圣明之轸念。太医来视。珍剂累降。而只缘臣不孝无状。诚阻神明。技昧俞扁。臣父竟不起疾。遂使 天恩坠地。万事都休。臣极冥顽。不即灭死。穷天之痛。无所可诉。伏念臣父虽素守难进之操。而爱 君忧国。一念如丹。及至知遇殊绝。位秩崇显。则尚以 恩深报蔑。为寻常之至恨。自昨年病重之后。梦语辄谆谆矣。逮夫病不可为。则累顾于臣及诸生曰。 圣恩罔极而无事报效。临死之际。我当为告诀之疏。遂手自搆草。未卒篇而止。病益㞃则更使人代笔呼草。傍人闷其气微。请俟少间。无何而忽生别證。气益陷而语益微。卒不能呼写。盖其耿耿之志至死不忘。而终莫能尽情输写以陈平日未尽之怀。父子之间。虽或有与闻者。亦不敢以耳闻之语上达于 天听。而第其数行半藁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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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枕边。其孤忠苦情。此亦略见。臣不忍遗志之仍而泯灭。敢此移写一本。涕泣封进。伏想 圣明亦必恻然于此矣。且臣有区区至情之不敢不一暴者。臣父固穷之节。最谨于辞受之际。每有 恩赐之物。辄怀不安之心。辞不获 命。黾勉强受。今此 伤悼之典。隆异之数。夐绝无比。既有柩材择给之 恩。继有赐米礼葬之 命。若使臣父有知。岂不感泣于冥冥之中。而第以臣父平日谦约之志言之。若此重礼。夫岂神理之所能安者乎。呜呼。 异恩当前而臣父无言。以人子不死亲之心。固不可晏然受 赐视作固有。况其先志未暴。遗恨深深则臣心之罔极惶蹙。尤当如何耶。日昨该司草记之 批。又承更为输送之 命。臣以分义则固不敢辞。而情理则有不忍受者。乃敢忘其贱微。冒铁钺而尾陈焉。伏愿 圣明体臣父平日之志。亟寝礼葬之 命。以慰先臣之心焉。臣无任荒迷崩陨血泣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