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x 页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疏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98H 页
申辞 召命疏(壬戌二月)
伏以臣顷入辞免文字。申暴病形。且因近日书院事。略陈情势。而亦只自引罪而已。他则不敢及焉。乃者 批旨蔼然。许其依施。凡其未及举行者。得免于毁撤。有敬恭明神之德焉。有改过不吝之勇焉。有稽众舍己之公焉。盖一举而众美俱集。噫。非天下至圣。其孰能与于此哉。夫自昨年夏以来。 殿下于此一事。偶有先入之主。 成命既下。守之甚固。不容他说。已成不谏之遂事。是虽昔之圣帝明王尚有多少迟难。而 殿下则不然。乃忽领纳于疏远龃龉之言。不惮其亟反之如转户枢。盛德之至。莫与伦比。由此而善推其所为。则嘉言罔伏。治猷毕升。岂不为万代之瞻仰也哉。臣闻人臣之事。惟以引君当道为第一义。而其法又在于因其端而致力焉。如齐王之不忍觳觫。是不过为一念发见之微。直似无甚关事。而孟子犹必就此而惓惓保护之。惟恐其失去。千载之下。其心犹若可睹。今 殿下此举。视彼煦煦之仁。实万万度越。若使真贤当之。则其必有以导达而扩充之。俾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98L 页
圣德益臻于高明纯粹之域。而此义寥寥。久已绝响。如臣贱末。又无一分学识。虽欲有万一拟议。而直茫然不知所以为说。是诚不胜其羞死矣。仍念 东宫齿学伊迩。 圣明以臣之适忝宫僚而既下 特召。又不准臣疏辞。必使之趁期上来。若是者。 圣意固欲宫僚之济济备员。以光盛礼。而臣则以为人不称其官。则员数虽备。与无人同。况夫名为山林。与文缨平进有异。而乃以臣千万罔形之人。苟且填充。其为不近不似。不特如古人所谓滥竽而止。此非臣自为谋。实所以为 朝廷也。且夫人之供世。惟筋力精神是已。而顾臣笃疾垂尽。实有朝夕之虑。以筋力则几于全身不遂。行步坐立。皆极艰辛。以精神则凡百事物。一皆遗忘。甚则方与人酬酢而风眩暴发。言语顿塞。此为臣平生痼疾而到近尤危。殆若风中之烛。不知其灭在何时。以此病状。虽欲趍诣 至尊之前。仰备 顾问之末。而如望天上。不可阶而升也。民之可矜。莫如废疾。前古帝王率垂仁恻怛于斯。班班可考。如汉高下诏求贤而令癃疾勿遣之类是已。今臣非直病也。老又及之。前去引年之期。虽姑有若而年岁。而以臣得此。视他人八十九十。不啻为过之。昔人以老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99H 页
而不能退者。谓之为钟鸣漏尽夜行不息。今若强作少健之状。进身于当退之年。则其于为人贤不肖。为如何也。且以故事言之。从前 列圣入学时在外儒贤。岂无见带宫任者。而盖未有一人来参。如此者。岂非以下不敢冒进而上无所强迫故然耶。如臣不佞。固不敢妄有援引。似于自附。而挽近事例。尤若可准。玆敢并此陈暴。伏乞 圣明特垂轸察。亟收 召命。仍遆臣职。改授贤德。以光士林。以尊 国体。不胜幸甚。臣无任瞻望 天阙恐惧陨越之至。
刑曹参判时 御札来宣后辞疏(四月)
待罪臣朴弼周。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百拜上言于 至行纯德英谟毅烈主上殿下。伏以日吉辰良。百神效祥。 世子入学之礼。无挠顺成。太平万世。此为之兆。凡厥国人。罔不舞蹈以庆。而独此逋病贱臣。不得从诸大夫后。载瞻 温文之容。喜祝之馀。惟日惶蹙。不敢晷刻少安。乃于畴昔之夜。忽有自 天之陨。 圣上亲御翰墨。远劳史臣。煌煌 宸札。焜耀于穷阎蓬荜之中。荣光至极。言既不足以形容。而其所以开示 圣心。慰藉小臣者。谆谆恳恳。靡有不至。是虽得之于乡党长老。尚不胜其感戢。而况臣子之于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99L 页
君父乎。夫惟 圣明高拱九重。如天在上。不识臣作何状。而出自 渊里。若有感通。施之以殊异之 恩数。至于乃尔。匪直为今所无。实惟在古亦稀。臣猝然当之。但有惝恍。以首叩地。悸不自定。历累日而未已。一不知夫 圣明所以有是之故也。噫。臣不幸置身于矫诬之涂。言其实无学识则谓之曰例让。言其实有疾病则谓之曰托辞。前后数十年中。率以是为欺盗之资斧。虽以 天日之明。亦意其或有底里。展转叨滥。至今日所被之隆礼而极矣。臣欲更费葛藤。则绝无馀说。假使有之。亦不免为如前备礼而止。无已则惟就臣所曾行者而为之言。庶几为 圣鉴之所俯谅。其可乎。记在 肃宗大王季年。臣以敦府郎。一谢 恩命。既又冒赴圻邑。以臣不才被疾。岂不自知其不可试于百里也哉。诚以末俗好高。有少差异。辄致指目。无宁一见诸用。使其迂腐罔形之状。暴于一世。庶不为倚托邀索之归。而意外内迁。遽在于到任未十日间。自是厥后。凡所侥冒。非台省则为宫任。罔非为分所难堪。其逡巡畏缩而不敢进者。即是物情事势之必然也。由此观之。臣之区区行止。本欲循常涂辙。与废义不出者有异。若其留落中年。仍遂屏蛰。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0H 页
则直以其官位之渐高。 恩礼之渐过。与微臣贱分。为不相称故耳。乃者 圣明以其已高者而反谓之不高。以其已过者而反谓之不过。加之以旷古之 恩礼。超之以亚卿之资列。以 手书而代安车。其非不肖如臣所敢拟议者。视前益万万辽越。若是而有若固有。冒眛承 命。则是臣觊觎非望。不自满足于向来之 恩眷。必待今日之加隆而后方致其身也。谓臣苟有是心。则如许饕滥无耻之人。 圣明亦何所用。苟无是心。则自 上被之以不敢当之异恩者。是令臣益不敢进也。事理如此。臣非故为是许多㨾说语也。夫以臣之潜翳草泽。而一朝有此 遭逢。其为感激陨越。固非臣糜粉所可仰酬其万一。而然而士大夫辞受出处之得失。实关于风俗盛衰。有如朱子所言。臣之不敢以趍走为恭者。非独为臣一身事。窃恐其不能无裨于 圣朝也。至以臣忝为 先朝旧物而惓惓致意过于委曲。臣益怆恍感咽。不知所以为说也。虽然。国家官人之方则惟以其人之贤否。不系乎旧与非旧。臣诚迷惑。亦不敢知 圣谕之何以如此也。最是 圣明不谓臣鄙卑。顷于书院事。既以臣疏而 许其依施。近又有纳于儒臣之言。引接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0L 页
臣邻。 上下之间。欢欣通泰。且将 亲临太学。讲行盛礼。其尊高年重儒术之意。蔼然甚盛。虽诗所称缁衣白驹。何以尚玆。使臣能有所学不至于空疏蔑裂。则岂不思古人死马之义。副 圣上虚伫之诚。而百尔忖量。无路祗奉。臣之进退。可谓维谷矣。况臣危疾久入膏肓。只待死日之至。更无差减之望。凡人有言。恐其不见信。则多以天日为质。臣于前后疏中。举鬼神鉴临。以證其实病非伪者。亦出于此。非甚切迫则臣何敢为是哉。夫人之所以为学问者。非徒以志而已也。必其体健而心平。无他所挠。然后随其用力之浅深。以期于自得焉。而若臣则自少至老。长在救死不暇之中。假曰有少趣向。其无一日真积之功者。此可知矣。到今桑榆景迫。都无馀念。惟欲其从容安静。以还造化。若为分外劳攘之事。不可强而强之。则其枉其性而促其毙也必矣。夫伊尹是𤱶亩中人也而犹以匹夫匹妇之不获其所为愧。况 殿下君临区宇。覆焘民物。岂忍使臣而至是极耶。所可悲者。君臣大义。根于秉彝。本不可解。而 殿下于微臣。又以诚心欲见缕缕为 教。于此而有不惕惕感动则真木石也。臣虽冥顽。亦岂至此之甚。直缘死疾缠骨。无计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1H 页
奉承。天之所废。亦复奈何。言及于此。重切自悼。前日 圣批中其量筋力之 教。似已俯鉴臣疾病实状。感戴之极。庶望 圣慈终始曲全。玆又冒眛沥血。毕陈恳迫之情。伏乞 圣明察臣匪才。矜臣死病。亟 命收还新授资级。并递臣职名。而仍令有司。重治臣前后违 命之罪。以肃 朝体。此际又忽伏承秋曹亚席之除。益增怵迫。顾臣悾悾无能。于凡职官。无一近似。而惟此讼狱。尤属茫眛。况其议谳罪囚。甚系紧急。不容少旷。而委诸在外之人。一日虚带。贻弊为多。伏乞并即 许递。以幸公私焉。臣既承不世之 恩数。所当即日上章。以伸叩谢之忱。而不但迟待公论。且因疠气围逼。避次畏约。疾势增剧。更无精力及于文字。经营之久。今始仰鸣。罪尤万死。臣无任屏营祈恳惕息俟罪之至。
刑曹参判时 御札来宣后辞疏[再疏](五月)
伏以臣以白首诸生。坐蒙旷古 恩数。且愧且慄。愈久愈深。沥血封章。冀还官资。而微诚未厚。 天听不卑。感怀之 教。既以追怆于旧事。安心之 谕。又加曲体乎微臣。 圣意恳笃。不啻出常。虽天地之为仁。父母之为慈。亦何以过此哉。百回庄诵。只有感涕。臣自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1L 页
近日以来。昼思夜惟。心与口语。自以出处。多设疑难。盖欲出而祗奉 明旨乎则非贤而不可膺贤人之招。有疾而不能强无疾之状。定分之外。理无展拓。欲处而仍守贱志乎则 圣明之误恩。如彼其至。而晏然在家。无少变动。绝非臣子事君父之常礼。二者相悖。不得并行。到此地头。臣实冰炭于中。罔知所以自措也。若臣不才被疾为天所废之状。臣亦自厌其支离。不敢复为陈言。而第惟耻之于人大矣。耻之之实。惟于辞受去就上见之。假使臣疾病或不至难强。贤能或有所可取。从前敢有撕挨如何也。而到今始为冒进之计。则是辞其小而受其大。去其卑而就其尊。其为饕滥冒没之归。实有如前疏所言者。虽使私于臣者言之。决不得谓其有耻也。臣之不肖。纵不能分毫有裨于 朝廷。而亦岂忍自充一夫之数。任他四维不张。甘心为 圣世之深累乎。此防甚严。凡士夫之仕于朝者。无愚智。皆兢兢不敢忽过。臣何独不然。伏惟 圣神抚世。尤当以养廉耻为先。励率臣工。必其避而不居。恐不可迫令犯之也。 殿下试一念及于此。则必不以臣言为不然也。臣之所居村里不净。家内染痛。至有死亡。移次近处。忧畏忒甚。而犹不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2H 页
得作气。远避危笃之形。据此可知。仕宦之事。断无可论。而惟此秋曹剧任。久在身上。汔未卸下。其贻瘝旷之弊有不可胜言。玆于疾病之中。仅治小文字。更彻血恳。伏乞 圣明哀而怜之。亟递臣实兼两任。并收新授资级。以幸公私。仍 命有司。重勘臣前后积违 召命之罪。以警具僚。臣无任恐惧祈恳伏地俟罪之至。
刑曹参判时 御札来宣后辞疏[三疏](六月)
伏以虮虱微臣。屡犯渎扰。盖其苦言悲恳。不惟为一身之私计。实不能无关于 清朝政化。而况所辞职名。一则为侍讲重任。已过两年虚带。一则为词讼剧地。尤难一日旷阙。意谓 圣明明如日月。无微不烛。理必即许递免。而及承 圣批。不但并靳一 俞。其勤恳挹损之盛。至有幺么贱臣之所不敢承闻者。呜呼。 圣明之惓惓于臣。若是其至。而臣则不得奉承。臣诚罪人也。每一奉 旨。辄增其惶骇而继之以感涕也。人之常情。大率欲寡其罪。不知则已。夫既知其为罪。则又何为而不思变动。必于以罪自分乎。是必有所以然矣。臣请冒死而略言之。夫 圣明之于臣。致意不已者。非有他也。盖以臣为贤于人也。所谓贤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2L 页
者。或以其德行。或以其问学。或以其识见。或以其才诚。自夫乡里月朝之评。以至朝廷选举之政。盖莫不有定论焉。顾此人物眇然之时。其富有而兼备者则固未易能。而亦必有一于斯数者。名实之间。不至大相反戾。然后方才可称。其不容苟也如是矣。若臣者。环顾其中。百无一有。以行则无分寸践履之实。以学则无时日真积之工。以识则不能造理。以才则触事茫眛。直是庸庸悾悾。朝暮待死之一病物耳。用贤之举。为国大政。而乃以此不肖罔形如臣者。强名为贤。枉将许多优异之 恩礼。一切施之而不少难慎。此在 圣上。既为甚失。而臣亦视为固有。居之不疑则是黄流而注之瓦缶。粪土而加以雕饰。其不为当世之羞。 朝廷之辱者。未之有也。臣之所畏。正在于此。虽欲唐突趋承以免夫违 命之诛而有不可得也。 殿下以臣为 先朝招徕之遗物也。曾于丙午夏。因臣辞中丞疏。有尔须体 圣考简拔幡然上来之 教。今玆诸 教。又屡以感旧见 谕。以示升擢之由。合前后以观。 圣意之不偶有如是者。臣益不胜感激。而然而人之贤否用舍。则有不系此。 圣教之每每及此。或恐其未得为至当之归也。至若加臣一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3H 页
资之 命。与召旨一时俱下。则事例无当。徒益臣不敢进之端。招非其招。虽谓之欲其入而闭之门。恐无不可。凡皆备暴于前疏。而以 圣教之丁宁反复为在于此。故臣之辨之。亦不敢不详也。惟臣见叨秋曹之任。专掌刑狱。人命所系。其为烦剧而要重。非他司所可比拟。而以臣之故。旷官已久。一辞再辞。尚未出场。 圣明非不念此。而特为臣地。以致放过。此亦臣罪。非臣自鸣则得递无路。故玆敢不避屡渎。更吁于 天日之下。伏乞 圣慈亟许递改。并将兼带赞善之职与新授资级。一并镌削。仍治臣积逋 恩命之罪。以幸公私焉。臣累月避寓。备经穷厄。疾痛澌尽。益无馀地。而除是有病则嫌若可以堪承者然。故不敢每每烦及。并乞 圣明之裁察焉。臣无任激切屏营瞻 天仰 圣之至。
刑曹参判时 御札来宣后辞疏[五疏](十二月)
伏以臣顷在秋间。伏承 圣批。准臣所辞。臣窃喜实兼两任俱获蒙递。敢以幸无拘系之意。附达于史官回 启矣。续得吏曹所送官诰一道。始知见叨宫衔之犹在身上。欢欣之馀。旋深惶闷。念臣犬马之齿。若过此数十日。则卦数恰满。亦不可谓不老矣。庄周称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3L 页
蘧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古人值此年数。有此效应。良由其积功致然。以臣而望其地位。不啻若天上之难登。循省平生。无一善状。心欲操而终不能操。身欲饬而终不能饬。就中所稍自勉者。及此未死之前。讨一僻静去处。谢绝閒杂酬应。诵习数板残书。如童蒙课学之为。非敢觊有少进。聊为消日之资。老来方便。只此无他。而疾患不离。忧冗滚滚。卒亦一切废坠而已矣。万事茫然。只切自悲。夫以臣濩落无所成。一至此甚。而 圣明不知其然。前后 恩数。率用优贤之礼。臣诚万万惭惧。无地置身。苟一获近 耿光。备暴此罔形无似之状。不复为矫诬之归。则于臣未必非得计。而一味蹙伏。不敢变动。诚以死疾在身。几无人理。不但为贤愚贵贱各有分守。不容其尺寸违越故也。矧伏闻 东宫邸下学问就将。聪明开发。方日新又新。实万世无疆之休。而职忝宫僚。莫由一参于诵训之末。到底添罪。耿耿缄结。唯有早勘违 命之律。得以少安于心。玆又冒万死仰首哀鸣。伏乞 圣明亟将臣所叨赞善之职。改授贤德。俾侍讲之责。克有成效。不胜幸甚。向者所被 批旨。又极隆重。纵不能以趍走为恭。亦宜继入文字。早申辞免。而顾自冬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4H 页
初。家间连有疑痛。避之山寺。而寺亦不净。数处转徙。劳苦失摄。仍添感冒重痛。三四昼夜。馀證久犹反复。闷默迁就。以汔于玆。此尤死罪死罪。且臣顷于在寺荒寂之中。伏蒙掖隶临问臣安否。且颁 御厨珍膳。臣尝伏闻此等 恩例。例施于大僚。而今臣乃以草莽穷贱书生而得之。 圣恩如天。徒剧感戢。临疏屏营。略此云云。臣无任惶恐死罪之至。
王世子红疹平复后贺班不参待罪疏(癸亥正月)
伏以天与人惟一理。无所间隔。是以古昔圣帝明王之事天者。不以彼苍苍为天。而必求之于自家方寸中。凡厥日用言行。既皆迪知夫所谓天则而蹈行之矣。其值天运更始如冬至岁首等时候。则又必大段感发。思所以钦若天道。与之偕新。若易象及月令所载。可见其一端。伏惟 圣心纯明。默契斯义。以自满为戒。以日新为工。存养则尽密尽切。政令则克勤克慎。无以柔道而累阳刚。无以私欲而害天德。于以 圣学诣极。至治徯志。太平万世之业。可即此而在矣。岂不休哉。岂不休哉。逋病贱臣。他无报效。敢于床玆呻痛之中。自力为此数语。用备新岁 丹扆之献。惟 圣明留神焉。臣近窃伏闻。 邦庆稠叠。 东宫邸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4L 页
下疹候平复。适在此时。臣民喜祝。不可胜言。而臣方忝宫僚。始既莫申问 候。终又阙参贺班。诚礼都亏。罪死难容。惟臣不才多病。为天所废。陈力朝列。断无其望。而前者之 批。又以日暖上来之意。恳恳为 教。臣伏地叩头。秪增怵惕。以臣不肖。揆臣所蒙。其万万不敢当与否。姑置不言。即今病形沉绵。似无望于更起为人。盖自中冬。始得感冒。重以咳嗽之證。三朔苦苦。昼夜不绝。当其剧时。胸膈若裂。肠胃若摧。坐卧皆不便。往往痰响上升。傍人亦为惊怖。盖不惟劳苦失摄。取伤多端。即由老气摧残。不能与病为敌。以致弥留至此。此数日来。似稍减杀。略有生意。而亦难保其果不更添。顾臣本以积病待尽之人。添此重證。累朔辛苦。假令幸而不死。其差迟速。有不可必。虽欲奉承 恩旨。待暖起发。其路末由。玆敢仰首哀鸣于 天日之下。伏乞 殿下矜臣死疾实状。亟递臣职名。俾得任便调息。以寻生路。仍治臣不参贺班之罪。以肃 朝纲。臣无任屏营祈恳惕息俟罪之至。
御札来宣后辞疏(三月)
伏以如臣之至拙至劣。居常自省。百不犹人。夫何 圣朝之所以处臣者。与臣身绝不相当。从前叨滥。姑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5H 页
置不言。乃自昨年以来。 异数层加。 天札降于蓬荜。近侍临于村里。恩荣之至。如天罔极。不意今玆史官又赍 御札来宣。 宸翰涣发。首尾十行。恳恳以一欲见卿为 教。臣是何人。叨此万万不敢当之 明旨。战兢之馀。继之以感激涕下。直不知置身之所也。夫以食土世禄之微裔。又值幸会。位至亚卿。而汔不能一伸臣子之常分。迹其所为。实若无伦无义。噫。此其死罪且有馀矣。况今 宗社福庆无疆。 东宫突弁之期。近隔数日。以臣方忝宫僚之故。必欲其进参末班。前后 纶綍。 圣意可见。苟有一分自力之道而犹悍然顽然不思所以变动。则是直无人理也。臣虽不肖。岂至于此哉。盖臣尝闻先生君子之馀教矣。人之出处。固多般㨾。而最是分所不堪则死不敢承当。此无贤愚之间。皆可受用。今臣将此千万不类之身。肆然以贤自居。冒膺 召旨。则是其不可之甚。岂直为以虞人而赴大夫之招而已哉。若臣即今病形则忧危万状。不假猥及其他。而惟是语塞而神精顿迷。脚痿而行步不遂。㗳焉如枯木死灰。几无生人意用。以此垂尽残喘。虽欲趍诣 阙庭。对扬 严命。有不可得。此臣之所以自分其为天之所废者也。噫。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5L 页
君臣大义。列于天地。根于秉彝。 圣上既不知臣之不肖。惓惓以一欲见臣为谕。臣非木石。独何心肠。不欲一觐 耿光以慰草莱之情哉。诚以疾病之危。人所难强。贤否之分。亦有一定。实为无可奈何故耳。伏惟 圣上明明如日月。亦必得臣之情事矣。凡此固已略及于书 启中矣。而玆又不敢不申其说焉。伏乞 圣明察臣不才病重实状。亟收史官偕来之 命。仍许递臣之职。治臣之罪。以存 国体。以安贱分焉。臣无任惶恐战慄瞻望祈恳之至。
进诣城外待罪疏(三月)
伏以臣连被万万不敢当之 异数。屡上文字。苦言悲恳。无所不至。而 天听愈邈。 误恩愈隆。近侍络续。 宸札联翩。 圣候方以眩气。久在不平之中。而以臣之故。 亲御翰墨。至于昨日所降 手批而尤见其 恩数之罔极。自顶至踵。悉归造化。隆天厚地。无计报答。到此地头。不假顾他。玆仅扶曳病骸。忍死来伏城外。以请进退之 命。臣之今此入来。固在于一伸分义。而顾臣之从前罪过。不可胜言。君命召。行不俟驾。圣人攸行。而前后数十年中。违傲 召旨。不知为几。是岂臣子之常道也哉。负犯至重。有不可置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6H 页
而不论者。伏乞 殿下亟命有司治臣之罪。仍许斥罢退归。以安臣分。臣无任惶恐祈恳战慄俟罪之至。
辞食物 赐给之命疏(三月)
伏以臣于昨日。忍死尽气。趍承 恩旨。获登 前席。以臣垂死病喘。不自料其能得办此。诚是异事。况臣本以废蛰之踪。瞻望 君门。不翅万里。而今幸昵侍 威颜于咫尺。礼际甚盛。恩遇太过。昔人所谓天颜温粹酬酢如响者。何幸于臣身亲见之耶。臣虽劳惫倦㞃不能对扬 明命。而叨此无前遭逢。不知死所。只有惶陨。且伏睹 东宫邸下温文之容。岐嶷之表。俨具圣人气像。为 宗社实有万亿年无疆之祝。臣心喜忭。曷有其极。伏闻今日将开 书筵。而臣以些少筋力。仅得出入 筵席。归次之后。全失夜睡。神气耗竭。未克趍参。此为惶恐。尤无所容。且臣于柴炭食物 赐给之命。实有万万瑟缩。不敢拜受者。臣气竭辞蹙。不能多说。而 列朝优贤之典。终不当施之于如许无形之贱臣。在 上为误恩。在臣为滥受。伏乞 圣明谅臣衷曲之恳。亟收 成命。以安贱分。千万幸甚。臣无任惶恐祈恳之至。
告归进八条疏(四月)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6L 页
伏以臣将此残骸。仅办三遭登 对。其匍匐艰辛。不啻若登天之难。一日经过。可抵一年。顾以穷庐枯槁之身。一入于都城稠扰之中。心骇目怵。几若猿狙之冠冕。鶢鶋之钟鼓。即其性情之不可强。于此可见。而犹迟迟多日不即决归者。以 圣眷之隆如天无极。虽不得奉 令承 教久住京辇。而亦不敢径情行止。重负 知遇也。今臣羸癃垂死之状。幸蒙 天日之临照。悯劳而矜恻之。缕缕形于 德音。许臣退归。臣于是乎得可生之道矣。重切感激。不知死所。抑惟 圣明之于贱臣。施之以不敢当之 恩礼者。非徒以荣耀臣躯而已。是必 圣明不知臣不肖。谓臣或有些少所得可以俾补万一也。臣若施施而来。泯泯而去。则国人必唾骂之曰。是夫也入 朝累日。赌取无限 恩数。无一言报效。其为人如何云尔。则臣心自反之愧。姑置不论。岂不为士林之羞。 朝廷之辱乎。玆敢以肤浅之说。分为八条。冒陈于 黈纩之下。而临行匆扰。言不能尽意。极知其不足备 丹衮之箴。而然其寸诚款款。或蒙 天鉴之俯谅。未必不为 圣德日新之功。
一曰无自欺。臣窃观古今儒先之进说于其君者。率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7H 页
以诚意正心为之言。世之人类以为常谈死法。不甚致详。而殊不知常谈之中实有至理。死法之中亦有活法。苟不欲格君则已。如以格君为事。则舍此而实无他说也。今且以诚意言之。其为工夫。专在毋自欺三字上。如何为自欺。谓其与自家心中所自知者不相似也。盖前此格致之时。早已别白。得善恶二端。岂可为与不可为。未始不十分了了。而今也所发非所知。不免为欺。却自心须于此而一切毋之。然后方可谓诚意也。始焉自欺。终必至于欺人。故传之一节则言自欺。二节则言欺人。到厌然掩其不善处。尤见其欺字情状。盖其心中则如此而所为则不如此。其为欺者。直显然也。凡人之不惮为欺者。谓其犹可以瞒过他人也。然而虚假易败。真实难掩。虽用意遮障而辄为人觑破。传者所谓则何益矣者。固为其败露者致戒耳。借曰真能瞒过。不为人所觉。只反之吾心而自知则明。便已十分惶恐。而况高高在上。日监于玆。虽心曲隐微之间而一念发动。即有照临。其为可畏之甚。甚于人之知之。故至第三节。复引曾子十手十目之说。申致其十分警策。诗所谓上帝临汝。无贰尔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7L 页
心。无曰不显。莫汝云觏者。揔说在此境。苟于此而兢兢存▣。密密照管。不敢少忽焉。则凡非心邪念之不循夫平日所知者。自当禁戒而不得发矣。然欺亦有数般㨾。有无心者焉。有有意者焉。夫无心者。固由于迷不自觉。虽贤智之君子。往往有所不免。而若其所谓有意者。则出于故为。苟一有涉于此。便不可与入尧舜之道矣。臣于日昨登 筵之时。因讲心经。伏听 圣教至以半生自欺为自责焉。以 圣明谨独之工。岂或有是而犹有此 教。意者人不及知而己所独知者。或有一毫之未慊于 圣心耶。惟愿 圣明密切体认。念玆在玆。自夫思虑之微。以至事为之著。一依其平日所知而推行之。不以他端杂焉。则此为毋自欺。而于▣▣。不但为思过半矣。至于正心。则固为各项工夫。而能于此第一关头而着力有得。则本领既立。向下诸节。皆易为力。臣故略之。而独就毋自欺上推说如此。即以诚意之工为专在是也。程子曰。学始于不欺暗室。惟 圣明深留意焉。
二曰不自用。臣历观前古帝王之以圣人名者。实莫先于尧舜。盖以初头第一第二个圣人巍巍荡荡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8H 页
与天同大。而其所以为圣之实则不过曰稽于众舍己从人也。乐取于人以为善也。是皆自用之(不自用)之事也。彼二圣人者。岂德有所不备。智有所不周而故为是哉。诚以宇内至广。民物至繁。以一人而居其上。虽上圣如尧舜。聪明决难遍及。故须以众人之耳目。为其耳目。必欲万善之俱集。无使一长之或遗于以通天下之志而成天下之务。乾位之忌亢。地道之流谦。凡为是也。且夫人之所性。不以帝王而为有馀。不以士庶而为不足。虽曰至愚。必有一得。盖惟深知其然也。故众论必稽。迩言必察。苟其善也则取之。不必其出于己。此之谓不自用也。尧舜之所以为尧舜者。大抵在此。苟有一毫自用之意。则便不得谓之圣也。虽以后世言之。明君谊辟。类皆谦虚受善。罔不以自用为深戒。用能成就允德。各做一代之治。反是则乱而已矣。盖不能公天下之善而惟一己之私见。是崇是长。憪然自圣。傲然自大。徒恃好察之小明。罔念为政之大体。甚至亲行有司之事而庶务丛脞。拒斥忠谠之言而群情不通。不惟其无以进于治平。旋亦与乱亡同归。上下数千载。如出一辙。呜呼。可不惧哉。可不戒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8L 页
哉。间有有此自用之病。而亦能号为小治。如汉宣帝。唐宣宗之类。不无其人。而然而伤于急迫。真气索然。尧舜三代尚矣。其视汉文宋仁优游仁厚之治。亦邈乎其难及。此在后王宜可戒而不可师也。夫惟国家之治忽。生民之休戚。都系于人君之自用与不自用。伏惟 圣质纯明。所谓自用者固非所虑。而然必克恢 圣量。苟其行事之间。有一近似于此病者。则即须拔去根株。不更发用而后方可以拟议于古帝王大公至正之道矣。书曰好问则裕。自用则小。古语曰。国将兴。君子自以为不足。惟 圣明深留意焉
三曰顺事情。臣闻治天下国家有要道。曰事情而已矣。顺之则治。逆之则乱。亘古亘今。未尝易此。所谓事情者。原于天而具于物。头头项项。无不与人相值。以其通同而无差异。故谓之曰常理。以其坦白而无回互。故谓之曰直道。所从言之有异。而实则一而已矣。夫其宜不宜可不可之杂于吾前者。一日之间。其几至万。是诚不齐而甚难平矣。然惟不得其情耳。苟得其情而顺之。则其所从来。自有天然来脉。循而行之。无甚难者。后世人辟。不知出此。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9H 页
往往于常理直道之外。必刱别般道理。本简也而求之于至烦。本易也而求之于至艰。以至命德讨罪。率涉私曲。无补于事而徒见其心劳。此岂所谓顺者哉。大抵事之异于常者。鲜不为祸乱之本。历考前史。其已事班班。臣请复以圣人之言明之。或人以以德报怨为问。而吾夫子便说何以报德一句在上。即又继之以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夫或人之间。忘情怨憾。不亦忠且厚哉。而夫子之答如是者。以其以德报怨。非恒人常情而咈斯民直道之行故也。圣人之言。曲折反覆。要妙简当。信有如集注所发者。苟玩此而有得焉。则引伸触长。可识应物之权衡矣。抑惟人之为机事者。其心未始不以此为不好也。而特以方便济事之故。未必欲为而强为之。始焉一事二事。终至无事。不然。是虽匹夫之修其身者。犹且不可。而况于帝王以至诚御下之道耶。臣窃伏闻 殿下孝友恭俭。明达练习。拟之于古先哲王。可谓有馀而无不足矣。而惟其不能顺物之自然而心不能无系。故处事之际。每每过于委曲。求以尽夫人情。或反失其常理。此于 天地之大。日月之明所损甚为不细。恐不可不痛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09L 页
加矫治之也。易曰。正大而天地之情见矣。孟子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惟 圣明深留意焉。
四曰省己过。臣闻学问之道。莫切于反身而省过。盖人之生也。气禀难纯。心术易放。以易放之心而御难纯之气。理不能无过。除非生知安行之外。如颜生之四勿。曾子之三省。皆为过然后所有也。但其过而能改者。为有异于众人耳。夫惟改过矣则舍旧而新是图。进德之机。为在于此。此不惟为学者事。虽古之圣王。亦何独不然。若汤之不吝于改过。可见其省身克己。常若不及。卓然为作圣之大本领。而至其所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朕躬有罪。无以万方者。则其心之至公恻怛。又不止为自反其一身阙遗而已。盖彼万方之有罪。固若无与于自家而乃引以为己之罪者。非理本无之而故为是胜大不情之言也。诚以为人君者。受天所付临莅四海。一物之不理。一民之失所。罔非为己之责也。其视后世人辟之耻过作非。薄于责己。厚于责人者。其相去之远。奚啻为千万里也哉。夫前史所载治乱。足备鉴戒。而然犹不如目击身履之为尤切。自 殿下当宁以来。国家多故。变乱相续。是固为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0H 页
群下不善谋国之致。而 殿下以成汤之心为心。不害其引而自责。苟就夫前日见行之事而一一追思其如何为得。如何为失。不复以有我固滞之私毫发为累于其间。则惩创必深。毖慎必至。其施之于制治保邦。必有出寻常万万者矣。臣每读汉武轮台之诏。未尝不三复感耸。夫狂悖二字。为极不韪之题目。人若以此加己则必瞒然忿见于色。而武帝不少隐讳。以之自居。是其本心天理之由中直出故也。真如日月之更。人皆仰之。由玆之故。向前许多穷黩之过。赖此一念回光而得以补复。天下之人。皆被其赐。人主之有过能改。其利益于国家也如是。是岂可不念也哉。夫以子路之粗率。而后贤如程子者许其为百世师。以其闻过则喜也。然则武帝此举。岂不足为后世帝王之师法也哉。夫子曰。过则勿惮改。程子曰。学问之道。无他也。如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矣。惟 圣明深留意焉。
五曰节喜怒。臣闻人之为情。或有以四端言者。或有以七情言者。总之不过曰喜怒而已。如天之春夏秋冬。虽界为四破。而亦不出于一阴一阳。其舒其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0L 页
惨。各有其时。苟杂然而妄行错出。则天且不能为造化矣。喜怒之在人心也。亦各有当然不当然之分。是虽匹夫。犹不可不慎。而况于帝王乎。如喜学问。喜勤俭。喜遍采公论者。是喜之当然也。喜声色。喜逸游。喜独智自御者。是喜之不当然也。怒欺罔。怒小人误国。怒唯唯诺诺者。是怒之当然也。怒忠直。怒君子直己。怒謇謇谔谔者。是怒之不当然也。苟早辨于二者之间。使其一出于当然而不出于不当然。则发皆中节。万事无不顺轨。所谓恭己南面。中心无为者。直如斯而已矣。今且就怒一边言之。人主之怒。大率由于臣下之不己从。盖方自有主张。意在必行。而言者乃指斥之。以为不可行。此似于未信之谤。其有触忤。固也。然而原其所以有言之故。则其心实爱君也。夫何可怒之有哉。晏婴所谓畜君何尤者。有味其言也。间或有讦直可恶者而明君于此亦一切容之者。盖恐其不许者视之以为戒也。恭惟 殿下仁慈恻怛。惠泽下流。而独于听纳一事。若有憾焉。盖无论人言得失之如何。每一忤 旨则 圣怒辄震。处分轻遽。前后以言获罪者。不知其为几。往往直坐微眚。在 先朝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1H 页
不过为罢散薄勘之类。而动以绝岛窜逐。一去一来。纷纷不绝。甚或待之以治逆之法。急迫操切。更无馀地。夫圣人之心。本不能无怒。而譬如雷霆。只可间作而已。若其虩虩之震。连累日不收其声。则人亦现(一作玩)其威而不知畏。是不惟 圣量之未弘。抑恐其深有累于政治也。且夫怒之为物。气势暴涌。如山之突兀。如火之焱起。在己而害己。加人而伤人。随其所之。无不为病。故损之象则以惩忿言之。君子之九思则以忿思难言之。夫惟有难所以有惩。惩与难二字。寓意甚深。圣人所言。同为一理。苟于 清閒之燕。以此从容体验。则忽不自知其心平气和。而向前许多 威怒。自当云消雾释矣。怒之所发。既无过分。则凡喜之不得其节者。亦可以推类而无不中矣。程子曰。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惟 圣明深留意焉。
六曰慎言动。臣闻人主之一动一静。罔不关系于国家之理乱。盖虽不离于吾身。而符验之著。至不可御。善则千里之外应之。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其机如此。故古之圣王。慄慄危惧。若朽索之御六马。无小大无众寡。率不敢以慢易行之。夫惟不言。言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1L 页
必有中。夫惟不动。动必无差。盖必有此恭敬抑畏之本领。然后庶可以为祈天永命之图矣。后世人辟则不然。凡其言动举措。率侈然自放。无所限节。是其心自谓天位至尊。亿兆至卑。我之所为。虽有不是而人莫我如何也。然而万事之得而或以一事而召怨。万民之悦而或以一事而生乱。呜呼。曷不敬之哉。窃闻近来 殿下往往不甚致慎于言动之间。盖与古圣王战战兢兢如临深如履薄之规模。若有异焉。而最是值小激恼则多有意外非常之举。 丝纶之下。至不敢闻。群下不唯不能进。一言违咈。举皆震慄陨惑。茫然不识 圣意之攸存。以其施于朝臣者言之。则尊如大臣而乍罢旋仍。重如司马之长而无端拿入。噫。彼数臣者。亦岂不自重其身。而特以 殿下过举多有非常。故忧畏之至。他不假顾。不敢不奉承以致 殿下之心。无所忌惮。至于乃尔。是岂不可以已者耶。由玆之故。前后十八九年中。许多 处分。率皆生事于无事。了无一分利益。但见危乱之形日甚一日。 殿下其于暇时或中夜。或读书之际。或静坐之顷。试一念及于此耶。书有之曰。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2H 页
见是图。夫失而至于三。宜若不异。而古人之言。犹为如是。况其不止于三者耶。 殿下每于过举之后。辄曰一初。群下亦同声唯诺。是宜于言动之间。克念克敬。改前之为。惟新是图。而曾未几何。忽又复然。臣诚不识 殿下之一初何其多也。以吾 王之圣明而不慎于言动举措至于如此。古人所谓忧治世而怨明主者。真苦心语也。虽然。转移之机。亦不在他。惟在 殿下之痛省而亟反之。益戒益慎于言动而已矣。诗曰。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 圣明深留意焉。
七曰养 储德。臣闻辅 太子。详见于贾谊保傅之篇。盖三代之遗言也。后世虽或病于疏略。不能尽其道焉。而亦莫不依仿而遵行之。夫以天下之命而付于太子。其事顾不重且大欤。然其所谓辅翼者。非可骤而为也。盖以孝(一作教)子之道则已行于为赤子之时。以师傅保之职则固始于襁褓之中。自夫孩提有识。以至少长入学。盖无一事之不为训。又无一日而废其教。耳不闻不正之声。目不见不正之行。其所导习之者。不出乎孝仁礼义。如是积累之久。故心未滥而化易成也。恭惟我 东宫邸下。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2L 页
俨有岐嶷之表。才踰齿学之岁。圣人资质。便已八九分成了。 宗社万万年无疆之休。寔在于此。何幸密迩 威颜。兼仰 离照。▣▣▣▣▣▣▣▣可以言语形容之哉。第臣于保傅传所谓出入居处服习积贯者。深有感焉。盖既曰出入居处云云。则是谓其朝夕承事。不离左右。非只谓进见有时。如今之为而已也。试以一日言之。则与宫臣相接。只有一二次。馀时则皆为在宫中时。非复外臣之所与知。天下之理。多者常胜。少者常负。孟子寒曝。程子多少之说。揔在此说破。与保傅传云云相发。不审 殿下其亦致察于斯乎。古今异宜。规制有拘。三古之法。既不得行于后世。则 储君之所与朝夕出入居处者。不在乎宾僚而在于宫人内臣。习染之易。尤为可畏。臣意则谓宜就其中。别择小心寡言老实忠勤者。使任保护一切之事。服用器玩。皆有法度。华巧靡丽之物。不接于目。浅俚鄙悖之言。不入于耳。虽于笑谈游戏之顷。亦必以恭俭好学衣食艰难生民困苦等说。寻常说及。有如茶饭充腹。每每如是则于书册进讲之外。▣▣▣▣而助为涵养薰陶之益。周公所以以缀衣虎贲左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3H 页
右携仆之属与常伯常任并列于立政者。正为此也。以外则宫臣尽端良之选。以内则近习无便嬖之杂。卫翼之具。交致其极。其于成就 睿德也。固至矣。然而 殿下若身不行道。则二者之教。亦不能以徒行。伏愿 殿下谨守 列圣之家法。克慎自己之动静。出一言则惟恐其有差。行一事则惟恐其不中。必孜孜兢兢。期于尽善尽美。俾 东宫得以观感取法焉。诗曰。教诲尔子。式谷似之。惟 圣明深留意焉。
八曰平党论。臣闻自古国家之为患。莫如朋党。大则宗社覆亡。小亦致寇召乱。汉之党锢。唐之白马。宋之川洛。溯其已事可知也。粤自 殿下即祚以来。垂意于荡平之治。至诚欲祛朋党。此诚皇极之要道。当今之急务也。凡在臣邻。孰不精白一心以思佐 下风也哉。然而此非可外袭而取之也。譬如治水然。自其出源处。奔移千万里。汤汤方割。此必疏杀其水势。使之得其所归。不然而但就其下流防塞之而已。则只益其逆行汎滥。其害何时而止哉。此鲧之湮洪水所以不底绩而汨陈其五行者也。夫今之所谓党者。有西南焉。有老少焉。无论其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3L 页
久近先后。其始皆起乎一事之微细。其终至于莫可沮遏。战争酣于朝绅。杀伐惨于士类。虽曰人为。实是天数。呜呼。不若是则国何以有难乎。盖其源委甚长。今亦不暇具述。只以臣所睹记者言之。昔在己巳之岁。群壬得志。 仁慈(一作显)圣母退处私第。先正若宋时烈。贤相若金寿恒。直臣若吴斗寅朴泰辅诸人。次第被祸。人心悲冤痛郁。六载如一日。逮甲戌 改纪。无大无小。莫不思致辟于希载诸贼。以正天讨。虽世所称少党之尤者。其初亦何尝不然哉。不幸其时大臣忽变前见。倡异议于其间。与持正论者角立。其言甚咈公论。本不足以独立为一党。而特以主其论者素著名望。为世推重。故靡然多从之者。遂成世道之祸不可复救。呜呼。谁谓一人一念之非。其害乃至是极耶。苟溯其所以为党之故。则固不可谓专由此一事。而今特举而为言者。以近来祸乱之阶梯。职在于此故也。抑惟甲戌以来。 朝家之所向用。似主一边。夫以 肃宗大王之仁如天地。明并日月。岂不知其或涉于偏重而乃为是者。即其悔过之切。惩恶之严。有不得不然者可见。苟使当时士类。协心归一。共做国事。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4H 页
则和平之福。庶几可致。而不此之为。只争些子。坐失好机。一反一复。根深蒂固。虽或潜隐未发。发则必复如初。是虽尧舜在上。恐不可责其消瀜于一朝一夕之间也。自昔于党论方盛之时。处之之道有二焉。一则调剂。一则分别。其主于调剂者。固非一任笼罩而置是非于不白也。其主于分别者。又非专务刻核而不存忠厚之意也。虞廷之同寅协恭。洪范之无作好恶。率用是道。而后来程朱子之所言。揔不可谓其各持一义而不相为用也。此与集义相似。必须事事皆合于义。方可以渐渐融化于不知不觉之中。臣未知今之主于荡平者。果能以此个道理从事否。审如是。邦国奠安。万世永赖。不然则徒得其名而不得其所以名。为末流世道害。亦将不可胜言。顷者 圣上训谕 东宫所谓调剂流于混沦之 教。有以见 授受之盛。无异于精一心法。 殿下只当照之如日月。镇之如山岳。使其是非枉直。不少倒置。各得其归而已。若只以威怒钳制。强齐其不齐之口。则虽事事而防之。言言而塞之。将见其灭于东而生于西。弊弊然日亦不足矣。且臣又有所深虑于心者。我 国士祸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4L 页
甚多。如戊午甲子己卯乙巳之类皆是也。在其时则无党之名。虽能肆毒于一时。不得逭诛于公议。至于近世则党色既分。虽事之是者而为党所累。不能别白。罪之大者而以党自掩。得以出脱。此其为不幸于君子而为幸于小人已甚矣。而窃闻 殿下于恶逆大故。亦或归之于党。若是则乱臣贼子将何所惩畏耶。此甚有害于事理。恐亦不可不并以为戒也。古人曰。朝廷有党。人主以之自责。惟 圣明深留意焉。
  右八条者。固皆腐陈冗剩。无甚新奇可悦。而类亦依傅经训。体贴事义。实非备礼强办之言也。盖内而无自欺。则心曲洞然而不杂乎虚伪欺讳之事。外而不自用。则行事纯如而能得其公平正大之用。大学之诚正修。中庸之中和。举在其中矣。人主日用之间。无非事者。而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事而不顺乎情则人不服。过而不反乎己则德不进。故以顺事情省己过次之。若夫喜怒之当节。言动之必慎。则治己之功。益切益密。而亦罔非为无自欺不自用二者之符也。以上六者。皆主于 君德。其馀国政庶务。以臣贱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5H 页
分。都不敢及。而乃以养 储德平党论二事。并陈于后者。盖以储嗣系天下命而贰于君身。身教所施为。莫先于此。不但微臣方忝宫僚。身虽不得留仕。义不敢略之也。至于党论者。出自士大夫。而所谓士大夫。又为人主所与共国者。凡一切行事。动成相关。虽欲少舍之而有不可得。是其辅养之方。平章之道。俱为为国之切务。不可不汲汲理会故也。苟于此数者而日 勉缉熙之工。得有成就之效。则不离乎 吾身之迩。而天下国家之远且大者。无不在是矣。抑惟帝王听言之道。惟加之意如何耳。盖惟留心而致详。则虽庸人浅近之言而即有警觉。若汎看而忽过。则虽圣人方册之训而亦无裨益。今臣所陈。极知其不足采。而但拟诸刍荛。则尚或可堪。伏愿 殿下勿以其人之卑贱而忽之。勿以其言之凡陋而置之。又勿以其事之或已后时而亦必 留神。苟于 清燕之顷。时取而详览。不厌其反复。则其于 圣德。或不无万一之补矣。臣实恳恳仰望焉。臣无任临发恋 阙恳祝悬诚之至。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5L 页
申辞赞善仍陈戒疏(五月)
伏以臣一生废疾。分无他求。向来误出。夫岂自谓其万有一似。而直以仰答 圣恩。俯伸臣义。及夫退归以后。亦既两月有馀。掖隶之临问安否。礼官之询及 庙乐。俱非贱分之所敢承者。而不幸霜露之疾。似缘过福为灾。重添感冒。四十许日。膈气痞结。背部牵连。昼宵呻痛。痛或不甚。则又昏昏惘惘。形神不相属。自力为辞免文字。万无其路。以致泯默许久。孤 恩负罪。罪死难容。间念顷者造 朝。猥蒙三度 赐对。一堂咫尺。 天光逼近。其所以礼貌而尊宠之者。绝出伦类。诚不自意以臣穷病措大。一朝有此际会。疑若隔生之事。至今犹自惝恍。况伏见 世子邸下天挺岐嶷。方在未就傅之年。而瞻视尊重。不动若山。俨乎有圣人气象。臣诚为 宗社为生民万万喜极。苟如保傅传所云得贤师友而卫翼之。则虽是尧舜地位。亦将无远不至。当此之时。宫臣之选。所关系为如何也。而乃以如臣迂愚百拙最出人下者。备员充数任其旷阙。此其失奚止于昔贤所谓保护疏略而已哉。前此 圣明不识臣之作何状。意其有少底蕴。收召不置。或为有说。而到今臣自呈身于 天日之下。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6H 页
丑拙伎俩。业既毕露。且其癃瘵喘喘半生半死之状。亦为 圣明所嗟劳。庶幸其得解职名。免夫矫诬之诛。而犹且存留虚衔。容臣仍带。非直臣之失其所望。此在 圣朝综核之政体。所损恐为非细。伏乞 圣明念此事理。特 命递臣赞善之职。改授贤德。俾责实效。公私幸甚。抑惟向者登 对之日。 圣谕谆谆。屡更其端。而因臣聋聩听莹。或有当对而不对者。或有不当对而对者。此已惶悚之甚矣。就中以浮念之难除。再发 下问。此有以仰见 圣上治心之工。已造精微。而臣自卤莽。仓卒所对。未能尽意。追思至今。迄犹耿耿。盖浮念之起。乍往乍来。随属不绝。于此而欲着意去之。则愈去而愈起。有不胜其劳者。只可略绰提撕。不得大段用力。向臣所谓轻轻放退。不与俱往者。即指是而言。固为拙法。而外此别无方便。但以是默默存意。一日十二时中。常切照管。则久远当见功效矣。然此只从浮念既起之后。当下用功而言之耳。至其所以为浮念之故。则未之及焉。盖必有平日恬养工夫。使本源虚静。然后思虑不妄发。发亦中节。不然则此心之走作。一向无有已时。虽欲有顷刻宁静。其可得乎。孟子为此发夜气之说。极为有力。正好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6L 页
与大易艮背之义参现而熟味之也。虽然。所谓恬养工夫者。亦非徒然。又必有义理之知得明白而驯致之。盖天下之理。惟有知行二者。思有以行之。必先有以知之。而知之所施。又只在物上。非是物则实无所用其知。大学之致知格物。中庸之可离非道。皆为是也。其在人君分上。则受天明命。为民司牧。凡宇宙内事。罔非为其度内。先须大其心。将一切此疆彼界纤小委曲之习。都融释而脱落之。然后为可以承受体当。不负其责。以至国家之治乱。人才之贤邪。民生之休戚。用心公私之几。言事可否之辨。凡若此类。无不经心理会。造次不置。积累将去。则物理之定则自著而吾心之应用不差。所谓知止有定者。正是如此。夫既知止有定矣。则向前浮念。不期除而自除矣。不审 殿下亦尝有意否乎。芹曝之诚。不能自閟。玆因辞疏之末。更申未毕之说。惟 圣明深赐省览焉。仍窃伏念。灾异之作。孰非可惊可愕。而若言其最迫切最哀痛。则莫旱灾若也。比年以来。雨泽大抵阙少。昨冬则腊前后亦无一白。自早春以至今日。虽间有霢霂。终不快注。昨今小雨。亦未必其沾洽。大地如焚。源泉皆渴。移秧望断。三农嗷嗷。哀我民生。困于疠疫。虽只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7H 页
据状 闻言之。札瘥之数。不下数十万。今年倘又极无。则不知其更死了几何。言念及此。宁欲无吪。伏惟 圣心哀矜恻怛。其忍作如何怀耶。 亲祷屡举。冥应尚邈。诗人所谓胡宁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者。真是苦痛语也。夫所以致旱者非一而莫如有冤。所以致雨者多端而亦莫如理。冤如陜妇人之被姑女诬死而经岁不雨。及太守祭其墓则即日大雨。传记所载。不可悉数。粤自 殿下即祚以来。屡有变故。罪死者甚众。苟其罪在必死者则无可言。倘或于其间万一有涉于一毫冤枉之端。则岂不足以感伤和气乎。臣愿 殿下推大舜宁失不经之心。念昔人匹夫含冤之语。亟 命有司之臣。将前后被罪之类。一一历举。更加审详。倘其情法不蔽。有可矜恻。有如上所云云者。则特 许伸理。以慰其九泉幽郁。恐不害为弭灾得雨之一端也。然臣此言。亦知其真有可冤者耳。若或误有指认。欲并与不冤者而伸之。则非臣本意。昔在 宣庙朝。相臣卢守慎因旱请伸有罪者。以消冤气。先正臣李珥深非之。臣尝有味乎其言。窃谓 圣明亦不可不知此意也。无状贱臣。受 恩罔极。虽 昊天遍覆。不责报于一物。而顾今太甚之旱。实非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7L 页
寻常灾异。人命近止。隐忧无穷。敢此并及。更乞 殿下恕其僭而取其愚焉。臣无任恋 阙悬诚祈恳屏营之至。
申辞赞善仍陈戒疏[再疏](十一月)
伏以惟天惟 祖宗。眷佑无疆。 东宫邸下。克岐克嶷。首出庶物。文定之祥。期在不远。万亿年福禄惟永。其自今日。伏惟 圣心奇爱欢悦。于何为极。如臣疾病残喘。亦愿少须臾无死。与万姓咸囿于关雎麟趾之化也。仍念臣子爱君之心。无有穷已。虽于颂祝之中。实寓忠规之益。盖以闾巷士夫家言之。子弟年未长而有室。不惟为累于学业。抑或有妨于保护。若是者。岂不以夫气血未充。物欲易行。其势自不能不然故耶。此等事理。实无帝王士庶之间。故曰太子少长。知妃色则入于学。承师问道。其见于保傅传者班班为可考也。惟 殿下克念在玆。寻常谕教之际。举以为说。使之盈耳充腹。须知理义之安。胜于逸欲。侈靡之害。不如节损。务以恭俭谨勤四字。为祈天永命之图。则其有益于养德养身。实莫是之过矣。惟 殿下慎无忽诸。慎无忽诸。臣于夏间。伏蒙过重之 批旨。汔犹惶感。非不知续入文字。以申前辞。而其间六七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8H 页
朔连患背胁之痛。直无少时之间。近来则又因日候之暄冷无渐。重致触伤。痰盛嗽剧。败證百出。救死不暇。且于前后辞疏之上。不但不得准请。辄蒙过越之 恩数。秪增闷蹙。无地措躬。与其如此。无宁泯默屏俟。极知其万万不敢安而犹为此不为彼者。诚出于不得已也。然而一向虚带职名。阔于辞免。事义终甚不当。故玆于疾痛之暇。自力治疏。敢彻哀鸣。伏乞 圣明察侍讲之不可旷职。轸微臣之久婴死疾。亟 许递臣所带赞善之职。回授贤德。公私不胜幸甚。臣无任瞻 天恋 阙怵惕屏营之至。
辞司宪府大司宪兼陈所怀疏(十二月)
伏以臣为调护病躯。借寓僧家。蛰藏如虫。作一半死之物。不意伏奉除目。以臣为司宪府大司宪。臣闻 命惊惶。若无容措。臣窃惟秦汉间御史大夫位置之隆。并于丞相。以今言之。即此宪长是已。虽随世沿革。不一其称。而要之纲纪一国。整率百僚。其职任之尊且重则一也。我 朝右文崇儒。至 肃庙尤盛。山林之贤居是职者。固错落相望。而然而以臣之所睹记。则自甲戌至于今。前后五十年中。亦不过为若而人而止。其难慎稀阔有如是者。而乃以臣至庸极陋。举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8L 页
以充数。卒然授之而不疑。其人与职之不相称。奚啻为万万不近似已哉。惟臣平生实无寸长。况顷入 朝。毕露短拙。 则哲之明。岂容更有遗照。而 误恩无替。 宠命有申。新旧职名。萃玆一身。臣诚震慄。继以讶惑。不识其何说也。今臣更不敢以已陈之言。费辞覼缕。而惟是衰老之境。疾病层加。精神日益茫昧。筋力日益摧残。翳翳桑榆。馀景无几。又因冒寒动作。多失病人调度。危兆败證。靡不毕现。所未绝者。特一缕危喘耳。万念悠悠。都无所求。但欲从容安静。待还造化。此际匪分之职。徒为过福之灾。纵微臣狼狈有不足恤。而 皇天之慈。讵忍使一物失所乎。惟 圣明矜臣垂死。察臣匪才。实兼两任。一并 许递。以幸公私。抑臣以草野欺盗之踪。滥荷 圣知恩数之盛。超绝今古。虽其不肖至甚不能有一分报效。而区区忧爱之诚则实无食息少间。矧今所叨。以言为职。无论仕止。虽欲含默。有不可得。记臣于造 朝时三蒙 赐对。备听 圣教。凡所 下问。皆系学问肯綮。有足以仰见文理察察。工力至到。出寻常万万。夫以 圣学之高明如此也。见诸行事。宜乎无一过举。而得诸流闻。殆若有不然者。是固为群下之罪。而 大圣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9H 页
人喜怒之节。亦不宜频复频失至于乃尔也。昔者程子论濮王典礼。有曰虽当专意大统。岂得尽绝私恩。先正臣文成公李珥。亦以弘文馆之请止 宣庙之亲祀大院君庙为非。其说具见于 经筵日记。臣尝以是而有所酬酢于私室矣。乃者伏闻自 上举先正说。有所 下教。可见 圣心之本自如是。而惜乎言者之不能知之也。虽然。当时 宣庙所亲行之祀。未知为春秋正祭耶。抑或别有献酌以伸情理耶。苟为正祭。则上奉 宗庙。疑于比隆。请止之言。固自为得。若但是酌献别祭。则有何不可而必止之耶。其为无稽。信如先正所评。向来 殿下所行得失。亦决于此而已。矣盖岁一再 瞻拜私庙。以展时思。实出于 圣上五十之慕。不得止遏。只如是而已。则国人孰不曰当然哉。惟其至情所在。或不免于径行直致。 动驾无常。则恐亦未甚惬当。是固为知仁之过。而实不如无过之为愈也。夫礼为天理之节文。孝是人伦之本源。二字本不相妨。故合于礼而孝在其中。不然则原于孝而反害其孝。伏惟 圣见至明。于此等义理。必涣然不逆于心也。由是观之。彼赵重晦之疏。既欠委曲。且涉妄率。固不为无罪。而其心则非有他心。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9L 页
只欲 君父之尽善尽美。且恃 圣主之容受。言不择发。岂足深罪也哉。假曰可罪。亦当酌其情之轻重而斟之以当律而已。岂至于死耶。以此而死则其不死者有几耶。 圣教所罪状者。恐或为不相当也。子路之问事君也。夫子答之以勿欺而犯在。记则有曰事君有犯而无隐。夫臣之事君。其道非一端。而圣贤所言。必以此犯之一字为首者。岂不以君臣之合。惟义是主。其有失则须正言之。不容有回互周旋故耶。是则彼言者之言。亦可谓其不失乎犯之之义。若是而必罪之。岂不与圣训有违乎。从来谏诤之士。其言本寻常。无甚惊人。而直缘时君之谴责。太过好好。送与美名。实亦为古今一弊。如重晦者。非曰无罪。但置之若不闻。则正可见 天地之仁。河海之量。而若必加之以罪辟。则渠所妄言之罪。不甚彰露。而使 殿下遂得杀谏臣名矣。揆诸事理。不其然乎。书曰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 殿下阅历变故。忍得许多所难忍。今于年高德卲之后。反不能容一狂妄之小臣。未知为如何也。矧惟 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凡诸罪犯至重之类。率傅轻科。乃独于此臣而重究之。亦岂不为偏重之归乎。伏愿 殿下试廓大圣心而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20H 页
深思之。宁病于不能快志。切勿为事过之悔。岂不幸甚。岂不幸甚。且臣于 圣教之下。尤有万万惊讶不敢闻者。夫重晦之有罪无罪。只可以重晦处重晦而已矣。又何为而遽有 传禅云云之教也。群下罔措。姑置不论。 冲年储君。易有震惊。 殿下何不念及于斯耶。且惟国之治乱。惟系于 东宫之学与不学。如是之际。学问之道。其能专一乎。 殿下徒知倦勤释负为伸一己之志。而不思 东宫失学之为多少可闷。此不待臣言之毕而 殿下固喻之矣。况今天灾时变。可怕可愕。不知何㨾祸机伏在冥冥。而 殿下过举又从而如是。 圣体之损伤。与朝象之泮涣。国事之败坏。一层辄下一层。渐无馀地。不识 殿下何所利而必为是也。惟 殿下恻然深思。翻然快悟。痛加恐惧修省之工。勿复发如许等 教。俾 东宫得于问 寝视 膳之外。惟日孜孜问学。至于缉熙成就之境。则其为万万庆幸。孰有大于此者耶。山斋吟病。夜长难寐。上忧 圣躬。下念时危。揽衣呼烛。不觉输泻至此。臣之此心。鬼神亦鉴之矣。惟 殿下念哉念哉。臣自奉 除命。已过旬许。尚未承 下谕。而 过举层叠。寔切惊忧。不容迟留。玆敢径先陈列。死
黎湖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20L 页
罪死罪。臣无任向 阙驰诚悚惕祈恳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