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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湖先生文集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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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湖先生文集卷之四
 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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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上自劾疏(己酉三月)
伏以臣猥上自劾之章。祈蒙罪罚之加。而 天地父母。过于容覆。不惟不准臣所请。 批旨慰藉。迥绝常例。噫。 主恩愈隆而臣罪愈大。每一承 命。辄复怵迫悸恐。不自知此身之所在也。仍窃伏念。臣所见叨之职。非他职。乃言职也。 殿下以言职授臣而可递不递者。非以是荣耀臣一身而已。或者以臣谬有儒名之故。意其粗有知识。不至于惜身忘 国。必能有所进。尽效其以言为责之义。 圣明之所期于臣者。岂不在此耶。且以臣心中素所耿耿者言之。葵藿倾阳。物性莫夺。目见国事之罔极。亦岂全无刍荛一得之愚。可备 圣人之察择也哉。然而一向泯默。以汔于玆者。实缘臣空空无能。无可以出意见论事是非。不但以在野草莽之踪。未尝一近 日月之光。分限义理。为不可辄及于朝廷之事故也。第其目下事义有与微臣去就相关者。则或似可以仰 闻而不嫌其甚僭。顷于丁未秋间引罪之疏。尝引孟子观远臣以其所主之说而有所发端。不识 圣明尚或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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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乎。宋臣张栻推明其说。以为非独为人臣者所当知。为人君者。尤当明此义则远近交见而不蔽于耳目之私矣。臣窃有味乎其言之。今臣是疏远之臣也。从前忝窃。非臣自致。直由于向来一番人者为之主而引进之。则臣之所以为臣。只观于此而足知之矣。凡今盈廷之臣。自有一副当见成底规㨾。其生于心而发于政者。与前人相反之甚。不啻如水火南北。当此之时。不惟臣所自处实无一分可进之理。其在 朝廷之道。亦当断勿举论。俾还其本分。而乃者 除拜相续。收召不置。臣每惶然以惑。不得其说。岂以 圣旨方在于荡平。而臣又退藏▦默。无所撄拂。故为是以笼罩之耶。此非臣之所敢知也。夫荡平之云。始见于洪范。原其所以致此者。须有多少事在。非一朝所可卒办也。盖欲荡平则必其先有以大段用力于上面无作好恶。一个作字最当着眼辨别。所谓无作好恶者。非谓好恶之可无也。但谓其不得有所作为以害夫真正好恶也。由是推之。则所谓荡平者。不过好所当好。恶所当恶。如朱子所言者。一或作之而好其所当恶。恶其所当好。则私智胜而天理坏。上而偏陂。下而偏党。反侧种种。诸色无所不有矣。苟不察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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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但以其混同莫辨。参半互取者。认做荡平。则是万无之事也。臣恐箕子之所以告武王者。其旨决不出此也。且夫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人之贤不肖邪正。各不相谋。譬如泾渭清浊自见。合而为一。天且不能。是岂可以人为而为之耶。矧今彼此所争。不止如前日之只争阴阳。彼则指此为逆。此则指彼为逆。两相持而俱不决。出场无期。如此者。又安得以荡平为解而不一出脱辨白之乎。我 国士大夫只有此数。非彼即此。非此即彼。除或外是而有别㨾名色。则固不敢知。否则必居一于此。无所往而不入于逆党之目矣。呜呼。斯岂非宇宙间所绝无之极变怪乎。夫逆党者。是天下之恶名也。士大夫者。是知礼义识廉耻之人也。今以知礼义识廉耻之人而举陷天下之恶名。头出头没。不得离于其中。此如不洁蒙身。思有以洒濯于清泠之渊者。夫岂能一日而忘之也哉。 殿下禁切臣僚。使不得以逆字相加。其为世道虑也固知(一作至)矣。然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水壅而溃伤人必多。与其如此。曷若一场痛与消商。 明降指挥。使其孰为逆孰为非逆。晓然别白。若星日之丽空而众目皆睹。更无未了未净黯暗酝酿之患。则其为 国家之福。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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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如何也耶。夫然后所谓士大夫者可幸出于坎窞。立于平地。进退能有馀裕。而荡平二字。亦方使得矣。苟为不然而但以置而不理为得计。则名一不正而言不顺事不成。其害必至于民无所措手足。夫子之言。岂欺人哉。岂欺人哉。虽以已然之事见之。前春逆变之作。其所由来。直坐乎不讲正名二字之过。 殿下业已一误矣。又安忍再误而不知改乎。呜呼。人主之所与共国者。惟有士大夫耳。 殿下苟欲独用神智以御区宇则无可说。如其不然则其为士大夫洗雪此恶名者。必有其道矣。臣之迂愚左计。窃以为今日当务之急。为莫先于此也。记于丁未秋。 圣明赐臣之批。有曰山林之士。何与于朝廷是非。山林人之与朝廷。邈焉不相干涉。固如 圣教。而然而孟子有言曰。无是非之心则非人也。既有是心。则于其一是一非之际。又何术而不入于今世指斥之中也。是虽潜深伏隩。与世相忘。犹恐其不得免。况可褰衣揭裳以趋之乎。夫里名胜母。曾子不入。邑号朝歌。墨子回车。故但邑里之名号也而犹望望然去之。古之人。恶不义犹恐其或近于身也。如此其至。今所谓逆党者。是何等名也耶。苟此名之未正。一味其泄泄。则臣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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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之自重其身者。必不容易出脚于仕宦之途。以取沦胥之败也。若臣者。本来病废。无甚志尚。今此之云。只以事理说去耳。然于区区行止之间。亦自不能不相关。故敢仰首而毕陈其愚。言似出位。罪益自知。伏愿 圣明亟削臣职。仍命刊去仕籍。使之毕义田间。则虽死之日。如生之年也。且有一事。尤见臣职名之在所必递而不可一日淹者。 朝廷之上。谄风流行。直士之囚舌久矣。今闻有一儒臣封章叫阍。触犯时讳。能言人之所不能言。其孤忠直气。令人竦耸。真所谓喧啾百鸟之群。忽见秋天之一鹗者也。以 殿下乐闻过之圣。纵或不能听从。亦当优容之。而窜之绝塞穷发之地。 处分过遽。听闻所及。莫不忧叹。此在 圣德为损不细。而臣犹低回含默。不敢以一语救正。若是而尚可以言官为名而任其一日虚带也耶。惟 圣明并加鉴谅。即许递臣之职。以幸公私。臣无任兢惶陨越伏地待罪之至。
别谕后辞疏(四月)
伏以愚贱小臣。敢入猥越文字。义虽在于自靖。言或有所旁及。盖士大夫出处去就。与 国家互成关系。非独为一身之事故。理势语趣。自有不得不然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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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其僭妄之罪。无所逃死乃伏蒙 圣批温然诲谕委曲。许递职名。得遂所愿。噫。虽皇天之慈一物。父母之诏迷子。亦何以过是。臣奉戴 恩私。沦肥(一作肌)浃髓。窃幸其从今以往。不复与世路相干矣。不意玆者 别谕又忽下临。无官之招。出于格外。臣尤失惊。莫知所措。念臣疾病垂死引分自屏之状。业已屡烦 天听。而至于前疏。言之尤悉。今岂有馀辞乎。古人有言曰。丈夫五十年。要须识行藏。臣之不肖无状。固无足比数。而然其犬马之齿。亦既五十矣。饮水冷煖。非甚难知。区区所尽于心者。一念参倚。不啻如诗人所谓永矢不谖者。今若丧此咫尺之守而但以趍走为恭。则特无耻之一夫耳。堂堂 圣世。弓㫌徵招。是何等殊绝之举。而乃以如许人充数。滥竽于其间也哉。臣固死不敢承命。而且臣于前日 批旨之下。极有惶恐伏罪而不敢不一暴者。盖为天下国家。其道无他。只在于下情之上达而已矣。臣每读唐史。至郭从谨进言于明皇。未尝不三复。有感叹其壅蔽之害一至此极。此不特为人君者以之为至鉴。为人臣而当国用事者。尤当刺心切骨。大段知所惩艾。不使其身之或近于是也。夫然后君臣上下警戒相成。庶可以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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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邦。一或反足。则安其危而利其菑。益致于无可奈何之境。从谨所谓阙门之外皆不得知者。直可畏之甚也。向者言事之臣。其言不信。则固 国家之福也。如或不然。则其人敢言之风。亦自不易。夫何可罪之有哉。且既授之言议之职。而旋以言议获罪。至于流窜。则是 国家之设置三司者。非所以求言。乃所以罪言也。言路不开。下情之不得上闻如彼而其国能治者。未之前闻。是虽草野之士。慷慨抗论。亦无不可。而臣则以 累朝旧物。长带台衔。每自解以身之未仕。一向寂默。越视秦瘠。此必难免夫君子之讥。若韩愈之于阳城者。臣虽顽顿。讵不自愧。此臣所以敢讼其不言之愆于前疏之末者。而 圣明乃以传闻过爽为谕。臣于是不胜其震慄失措。臣若以不审之言。遽形章疏。如 圣教所云云。则臣罪尤不容诛。虽 圣明曲为臣地。不加责罚。而臣敢何心而能可安乎。顾此情势缩伏。俟 谴之外。更无他道。承 召冒进。非所可论。而 恩谕之下。亦不敢昧然泯默。玆敢冒万死。略暴危悃。伏乞 圣明收臣召旨。勘臣罪名。以幸公私。臣无任战慄待罪之至。
因冬雷 别谕后陈戒疏(庚戌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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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 因山已过。虞事且讫。仰惟 往慕反疑。 圣心痛切。何可堪抑。疏逖贱臣。不胜其瞻望悬心之至。臣一味贞疾。虽姑延活。而直奄奄闭藏。与死人无异。忽于千万意外。伏奉 别谕。谕臣以求助。资臣以造朝。十行恳恳。有足以仰见 大圣人因灾警惕询及刍荛之盛。臣病里蹶作。双擎九顿。且惶且感。诚不知所出矣。念臣首尾十数年间。台职之忝冒非一。而曾莫效献替。邦礼之 询问甚屡而亦不能对扬。如此者。实由臣空疏罔形。全乏学识之致。非直以身处草野僭越不敢出位也。顾今年龄愈衰。疾病愈痼。目前凡百。动成迷罔。况于天人之际。灾变之意。虽欲以愚为智。妄辄与论。有不可得也。汉臣申公有言曰。为治不在多言。顾力行如何耳。臣常有味乎其言。盖若切己体行。则虽庸人浅近之一言。亦有受用。不然则圣训千万。与之都没交涉。中公之言。夫岂偶然哉。窃观 朝廷之上。大小臣僚。各有论说。所不足者。非言语也。使臣果有千虑之一得。冒昧上 闻。而刍狗之陈。宋屋之叠。恐徒为应文备数而止。此又臣之所以徊徨周章。不敢为承 命之计者也。然而目今天灾时变。可谓孔剧矣。去晦之夜。既有雷动之异。其后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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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而太白又昼见。云观之书。连日不绝于朝纸。其他星文之告警者。无非可惊可愕。而至于十一日夜雷电之震激。则其为不宁不令。又非晦日之可比。未知何㨾祸机又伏于冥冥之中。而旬日之内。灾害之重重叠叠。至于如是。仁天之警晓我 殿下者至矣。 殿下于此苟不大段警发实心责躬。则蕫仲舒所谓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者。岂非可畏之甚乎。古人之善言灾异者。莫过于仲舒。而其所归宿。不过以事在强勉为言。然则 殿下今日之所以应天者。亦当如仲舒所言强勉于学问行道而已矣。此外岂复有他事哉。仲舒之言又曰。人之所为。其美恶之极。乃与天地流通而往来相应。其说最为精要。于天人交际不相间隔之实。可谓发明极致。而至若后儒张九成之言则有曰。一念之善则天神地祇。祥风和气。皆在于此。一念之恶则妖星厉鬼。凶荒札瘥。皆在于此。薛瑄之言则有曰。一念之善。景星庆云。一念之恶。烈风雷雨。至哉言乎。直说到此心隐微处。尤为十分警策。是则人主不必以彼苍苍者为天。只可求之于自家一念之善不善。而上帝之震怒与不震怒。未尝不日监在玆。呜呼。是岂可以不畏也哉。若谓其才发于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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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虽有不善。何遽至此。则有大不然者。盖天者。是理而已矣。此理之宲体。充塞无少空间。外内显微。皆此天也。不善之念。才一萌芽。则虽是微如毫末。早已莫逃乎天而与之相违矣。夫既违于天。则即此便是上帝震怒。人未始不为天而天未始不为人。凡古昔圣王所以畏天明命。既不敢有毫忽自欺之心。又不敢有毫忽自用之事者。率用是故也。然于善不善之分。则必也先有讲明之功。审其何者为善。何者为不善。然后到发用时方能不迷。盖其所谓善者无他。只是与不善相反之谓。如以自欺自用为不善。则不自欺不自用之为善者。可反而知之也。 殿下苟即夫此念初萌之几而早着卞别。于其善也。则如所谓景星庆云。必极其明白而少无瑕翳。于其不善也。则如所谓烈风雷雨。必竦然恐惧而有所修省。心心念念。无不如是。则万善皆集。一邪莫容。天德王道。其要只在于是。岂非 殿下之所当强勉也哉。至若所谓自欺自用者。盖人生过恶。件数虽多。就中无如此二者之为最甚。其始不过为意念之少差。而稽其所弊则至于乱败滔天而莫可救药。此固夫人之所当知而在帝王为尤不可忽也。以臣妄庸贱品。不敢辄为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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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溷 天听。而伏想 圣见高远。于此二者之情状作用。必已晓破。苟就实地上。强勉日新。操存省察。交致其功。果无一毫自欺。则其心思之萌乎内者。可以无不直矣。果无一毫自用。则其行事之见诸外者。可以无不公矣。内直而外公。则天理日明。人欲日灭。德安得不凝。治安得不隆。其所以感召和气。消除灾沴者。亦端的在于其中。惟 殿下加之意而已。虽然。此所云云。时以人主之立心大纲言之耳。至于历代治乱兴亡。则其已然之迹。具在史策。班班可徵。其为监戒莫备于斯。而然犹不如以自己所行事。考观得失之为尤切。若 殿下所尝经历者。是为何等变故也耶。虽只就 即阼后言之。其所处分。俱有事应。由今而见。不啻明著。逐年灾异之作。亦不可谓无验。傥于 乙夜无寐神气澄静之时。平心虚己。试一近理前事。则其是非如何。必有不容人伪真切自呈者矣。如秦穆之昧昧其思。汉武之深陈既往。都在此境。蔼乎其心之向善。虽千载之下。尚足叹慕而兴起。成汤之改过不吝。不得专美于前矣。后世人主则厥或知其过失而不惟不能改。又从而为之。辞不免于耻过作非者往往有之。二者之分。相去远矣。惟 殿下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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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当法而戒其所必戒。则 国家幸甚。生民幸甚。大抵人主之取以敬天应灾者。其要只在一心反而求之。亦自有馀。苟置此不务而每烦虚文。使如臣不似者。一向滥竽于徵招之列。分外 下问。恩数尤异。欲以此等举措。为转移消弭之具。则不亦末乎。臣近复劳伤于 陵下往来。澌尽欲毙。承 召趋朝。非所可论。而惟其一段忠爱。泯灭不得。且于 明旨之下。不容全无仰答。敢以平日有闻于古训者。略效野人献芹之诚。言虽草率。理可玩释。傥 圣明深味而实体之见于躬行。则未必无补于本源之地也。惟 殿下深留意焉。臣无任瞻 天望 阙激切屏营之至。
冬至陈戒。仍辞执义七疏。(壬子十一月)
伏以今日冬至。阳德方昭。履玆令辰。仰惟 圣体康宁。万福来并。夫以绵绵如线之一阳而忽付萌动于地下。可谓微乎微矣。而生生之机。于此接续。造化发育。以之资始。圣人于复卦。深致其喜之之辞则有曰。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出入者。犹言往来。言其既往而复来也。无疾。只如俗说无恙相似。盖于积阴锢寒之中而阳气好好来复。是即所以为无疾也。尝试玩其辞意。则出入无疾。据见在事。朋来无咎。指将然言。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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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阳之方生者。既幸其安稳无疾。则以后诸阳。亦可以次第上达。为临为泰。以至于乾而无所咎矣。易之设象示意。有如是者。而后贤如邵朱子玄酒大音万户千门之诗。亦有味乎其言之。盖天地之心。端的可见于此矣。若以人取喻。则善端之发见。为实似之。只才一念之萌芽而乃为万善之根株。必其纯心直遂。无所作为以害之。然后方充拓得去而无往不达。不然则或几乎息矣。天人一理。若是其如合符节。而先王之闭关。君子之掩身。其义都相贯通。伏惟 圣学渊微。固已默验夫此等蕴奥。而值玆天运来复之时。尤当省身克己。必有独觉其进而人不及知者矣。疏远小臣。他无报效。注心皇极。唯此为祝。仍窃伏念。臣屡辞职名而尚未获递。有罪白首而亦不蒙勘。日夕忧惶。不知所出。盖臣以其学则无从事一日之功。以其居则在去京十里外地。其视山林。直若仙凡。而 圣教辄以是目之。臣固瞿瞿惊顾。有不敢承当。而 礼际所加。迥过常例。至有显现罪犯。与诸臣不得异同者。而毕竟置不何问。臣尤感惧惕息。诚不识其何谓也。抑惟 圣明不准臣所辞者。岂不由于不知臣不肖。使臣必承 召而赴朝乎。虽以臣情事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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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非方外长往之流。则爱 君愿国。根于秉彝。自有不可解者。夫岂不欲一造 象魏。瞻近 耿光。而粤自 先朝。至于今日。一味升蛰。无所变动。每奉上来之 批旨。徒然益其抚躬永叹。若是者。顾不惟拘于贤愚之分。诚以痼疾沉顿。死在朝夕。虽欲扶曳残骨趋走班行。其势终不可得。天地鬼神。实共鉴临。臣何敢有饰言也哉。记于庚子二月。臣叨持宪。至其年九月而递。丙子四月。叨是亚宪。至明年丁未六月而递。其递也皆因 筵臣之陈白。自后累叨累递。其月日久近。固不敢殚举。而今此复叨。又在于昨年十月。并闰计之。其月数与丙午俱为十五。而视庚子几倍之矣。盖虽在职之庶官。鲜有一两年不递者。而乃以废疾未仕之人。虚假重衔。支离至此。事理之乖。寔为古今所无。顷年白递。虽谓之十分得体。其可也。近伏闻大臣有在外诸台并递之请而自 上不许云。不审果然否。夫他台之缘何不上来。非臣所知。而乃若臣之经年遥带。则其必递无疑。 殿下既已允俞于前矣。又何靳难于后乎。大抵国之置官。皆为天工。虞庭无旷之义。何职不然。近来 殿下申饬各司。勤仕卯酉。岂非用是道也。而独此言地重任。则一向任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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窠。虽以臣之血恳苦辞。而 天听不卑。俞音尚迟。臣未知其于 圣王称物平施之道。为如何也。如臣疏贱。累抗章疏。极知烦猥不敢。而舍是一路则更无可为。玆又不得不冒死覼缕。罄其悃愊。伏乞 圣明矜臣迫切之恳。亟递臣职。仍 命选部。更勿检举。俾臣得以任便调养。则 天地生成之恩。其在是矣。其在是矣。臣无任仰首祝 圣诚意恳款之至。
辞执义无辞辅养厅僚属疏(乙卯十二月)
伏以皇天眷佑。 元子诞生。由 孝庙以来。 四圣血脉。几绝而复续。 宗社之福庆。臣民之颂祝。有不可胜言。而况伏闻 天挺异表。克岐克嶷。太平万世。行且见之。臣以笃病垂尽之物。何幸逮此盛会。曾因礼官 询问之猥及。附致区区喜极之忱矣。乃于此际。 朝家差出辅养厅官属。而臣之不肖。亦厕于其间。除目既下。 召旨继辱。臣诚拜稽惝恍。莫知其所以为喻也。臣尝谓小学为名。是指小子所学而言之。则虽只以能言能食之教。为书之育。亦不可谓不早矣。而其必进一头而托始于胎教者。盖所以明夫人生受气之初。即已有教。虽在其未生之前而亦无无教之时也。旨意深远。更无去处。非朱夫子。不能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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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量处置得恰好。苟会此理则其始生之举以礼。与夫孩提之所道习。次第接续。未尝一日废教。有如保傅传所云省。尤可识矣。伏惟 元子时在襁褓之中。典学之工。姑无所施。而然而良知自开。聪明渐长。譬如日之始升而泉之方远。于其气类所感。盖必有与之相入。不言而喻者。关系机括。至为深切。不得以冲眇而有忽。凡古人所说许多卫翼之具。无非为是物也。今玆辅养之职。盖深致意于古者师保之之制。兼有保身体导教训之事。至于所谓僚属者。虽位有尊卑。而其委任之重则一体无甚差别。是必极遴乎一世之端人正士。使置诸左右。以尽其教养化导之责。决非如臣人物之所敢堪当也。 国家弊政。最在因循。且就臣言之。其于所叨职任。何啻为万不近似。特以其自 先朝连玷官衔之故。有司之臣。视为旧物。到今犹袭其谬举。不复以考慎为事。此其失驯致于贤否贸乱。名爵屑越。岂不可戒也哉。臣本孱病百拙。了无寸长可备管蒯之用。前后猥越文字。暴此实状甚悉。顷日辞疏。亦已输写略陈。玆不敢辄费葛藤重渎 宸严。而惟是所带宪职。既不得准请。又于梦寐之外。有此新 命。其为臣光华固至矣。独不贻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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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乎。臣是世禄馀裔。初非洁身行怪者流。今若进膺 明旨。一瞻 日月之耿光。兼仰 元良之秀出。退填沟壑。岂不死有馀荣。而非直有拘于贤愚之常分。顾此死疾难强之状。天地鬼神。实共鉴临。虽欲自力。断无其望。前疏所谓为天所废莫之自遂者。亦可以得臣之情事矣。 圣鉴孔昭。无微不烛。如臣穷命。宜在矜念。伏愿亟递臣本兼两任。俾为公私大幸。臣近益澌顿。救死不暇。今始艰难治疏。将付县道之际。又忽伏承 别谕。训褒之重。招徕之勤。尤非贱末小臣之所当得者。惊惶之极。益觉其无地置身。噫。 圣眷至此而臣犹不知变动。臣罪万死万死。臣之情实如右。更无他辞。伏乞 圣明察臣实有无可奈何之痼疾。亟命收臣 召旨。且勿检举。俾得以任便调息。幸延残喘焉。臣无任瞻 天望阙激切屏营之至。
辞进善疏(丙辰三月)
伏以臣幸蒙 圣恩。得递台衔。虽天地之仁。父母之慈。亦不足以为喻。惟是 批旨隆异。奉承无路。感祝之馀。只有悚息。玆者千万意外。旋忽伏承 除命。授臣以侍讲院进善。使之斯速乘驲上来。此又何为而至哉。臣诚莫知其端倪。益切惊惑陨越之至。记在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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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冬间。臣曾叨是职。跨历三载。积逋 严命。区区自守之志。盖无足言。而违傲不参。罪实罔赦。今于十数年之后。复此忝窃。以事理言之。则似于其间。容有消息内揣己分。外畏法义。宜不敢一意守株。以益罪戾。矧今 邦庆无前。 储位将册。万灵致卫。百顺效祥。凡厥臣民。罔不愿其快睹。如臣职忝宫僚者。义尤自倍。顾以何心敢形辞逊于此时。而第念臣之从初至今。抵死不一承 命者。秪为虚名假窃。不敢辱 清朝侍从之职也。盖其庸下之质。转移不得。虽岁月寝迈。老少有变。而惟此伎俩人物。则直依然自在。既无前后贤愚之殊状。重之年迫六旬。身婴百疾。华扁莫医。只待溘尽。今若强此死病。忘其不肖。突然出膺 弓㫌之招。则纵饶得参贺班。粗伸义礼。可幸托以自解。而本分全爽。去就罔形。一已狼狈。姑置不论。其为累于 圣世。果如何也。粤自刱设是官。除拜之人。固落落相望。而无其人则虚其位。大率居多。就臣所亲见者言之。 肃考临御累十年间。为是职者仅可以一二数。恭惟 先朝盛际。山林名德。讵无其人。而顾乃稀阔若是者。盖必有所以然矣。夫何近来则随阙辄填。几与庶官无异。但取备员。不甚难慎。由是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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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以臣之万万不近似。而亦得以承乏。充数滥竽。至所其▦侥倖。而坏官方不已甚乎。抑臣又有情势之甚难安者。不敢终嘿。以臣愚蒙。素昧乎朝廷典故。而亦尝闻政官相避。法意甚严。意者以铨衡之任。多在可否通塞。于其亲属则势有所不行故也。并拟 启请。固有流来例规。而亦施之于亲。嫌差轻者耳。假或不然。亦惟于他堂并参时为肰。独政则不敢举论。要之为金石之典也。夫叔侄之亲。汉人直以父子言之。非他亲比也。而乃者臣之付职。在于臣侄吏曹参议臣朴师正独政之日。纵曰 传教之下。有不得不奉行者。而事异常规。未之前闻。于渠既为做错。在臣尤极瑟缩。就使臣果不至于万无一堪。只此一事。已决其不可进矣。在昔 仁祖朝。名臣金德諴。与忠定公延平府院君臣李贵为婚媾家。德諴之除执▣▣▣为亚铨参政故。以之避嫌。至于递职。以近世见之。则此事直如家常恭饭。岂有可异。而下既引以为嫌。 上又许递其职。兢兢致慎。不少忽过。治朝气象。大抵如此。噫。以彼婚媾间而犹然。而况臣之于师正耶。顾臣疾病驽劣。本不近似于职名。而政格嫌碍。如上所云。尤无冒进之理。虽其不得躬与蹈抃之列。欣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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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嶷之表者。诚为臣万死难赎之罪恨。而然亦无可奈何矣。玆敢冒死悉陈之。伏乞 殿下亟命收回臣新授职名。仍令有司治臣留落不进之罪。以立颓纲。以安贱分。公私幸甚。臣无任瞻 天望 阙激切祈恳之至。
再辞进善。仍请 册礼时不进之罪疏。(丙辰三月)
伏以臣废蛰违 召。积有年数。虽在他时。恒深兢惕。当此 震闱初辟万姓齐颙之日。身为宫官而犹不能有所展拓以承 明旨。以其迹观之。则冥迷傲慢。几于不知有伦义者。嗟呼。此岂小臣之所能出乎。诚以疾病入骨。死亡无日。虽欲自奋。其路末由。譬则众流趍海而点滴未离于蹄涔。万木逢春而枯荄莫能以发荣。默念平生。宁不自悲。周诗有之曰。心乎爱矣。遐不谓矣。遐之为言。犹曰胡乃如此也。盖若设为问答。以跌出其所以不谓之故。即下文所云中心藏之者是已。夫既爱之乎则宜若有谓。以见夫中心之爱也。而然而不谓者。岂非以其藏在中心故耶。是则虽默默无所谓。而其爱之藏诸中者。则固无日而可忘也。诗之云云。不知其所指。固未必为以臣目君之辞。而其理则可通。后来唐人杜甫诗所谓四邻耒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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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吾家操者。其言有味。亦不可谓不合于此诗之旨矣。是以朱子深取之。以为不报之报。苟认是意则人臣所以报国。虽有进退隐显轻重大小之不同。而未始为无所报也。此在逐人分上。宜各自勉。虽臣不肖。亦不至于全昧其理乎素万一之期。意固未尝不在是。近尤衰病交剧。日觉死期之迫近。庶几从容安静。以还造化。而只为职名在身。有若拘系晷刻。无以自安。此为枉其性而失其所也亦甚矣。盖以千不似之人而每叨万难堪之职。其势自至于积成撕挨。重陷罪戾之归。前姑未论。只就见今言之。 储位册封。是为何等大庆。而方带宫衔。息偃在家。揆诸情礼。万万亏阙。顷疏所陈。固已请伏其不进之罪。而及玆 册礼既过之后。其慢益彰。无以自掩。意者朝廷必有论责之举。而属耳多日。未有所闻。岂 圣明宽假容臣自列而然也。玆敢冒万死。更此陈暴。伏乞 殿下亟命递臣职名。治臣罪状。以为公私之幸。臣于日昨。伏蒙 东宫赐予之物。惊感罔措。自惟身在远外。不能以职名自居。而徒然坐被此等 恩例。事理无当。虽惶恐不敢仰辞。而亦不容昧肰泯默。玆并略及于疏末。猥越死罪。臣无任恳诚激切俟罪战慄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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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谕后陈戒疏(丁巳)
伏以臣顷辞宫官。且请 庭请时阙参之罪。 批旨温厚。不赐 准俞。既又伏闻有 大庭孚号之举。诸臣之不进者。率皆现出论罚。而臣名又不在其中。自惟臣是何人。有罪辄皆倖漏。惊讶之甚。莫晓其故。玆于千万意外。又忽以 经筵官。特下 别谕宣召。辞旨勤挚。北向拜受。恍近 威颜。精爽飞越。殆不自定。噫。臣不肖叨此 异数。厥有多年。苟有转身之路。则何用留落以至于今日。人生气力。譬如井泉。然有多取之而无尽者。有少酌焉而便竭者。若臣者。是少酌便竭之流耳。少既孱疾。老益危剧。凛凛朝夕。只待死期。况其无学无识。纯盗虚名。前已悉暴。今无馀辞。只以忝为 招徕旧物之故。有司之臣。未行刊汰。遇有此等 徵招。辄必按名混举。朝政之荒类此。亦见其一端。当今饬励之时。综核名实。尤为当务。伏愿 殿下察此事理。许递臣宫衔。囚 命刊去臣名于 经筵官之列。以尊 国体。以安私分。不胜幸甚。抑臣以世禄后裔。身受 累朝恩遇。区区忧爱之忱。不以仕止有间。今玆以 经筵之任召臣者。非欲臣徒然进身而已也。盖 圣明不知臣万万不似。谓其或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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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可责以启沃成就。有如 别谕中所云云耳。在臣之道。虽末由奉承 召旨。若其以 君德仰勉则义无不可。而臣自卤莽。茫然无可为说。是诚惭汗不知所出矣。臣顷忝台职。伏闻 圣上多日却膳。 圣教且甚非常。惊虑之极。不敢胶守常分。略治小文字。方拟 上闻。而会因递职未果。至顷乞递宫衔。亦一例未敢仰彻。而犬马孤忠。业既输写纸笔。将上旋寝。归于掩翳。此心耿耿。鬼神亦鉴。是殆天性之至。有不可解。于今 召命之下。谨取已具之藁。更加整顿。敢并缴上。极知蹇拙浅涩。不足仰裨 圣德。而微臣报 国之道。只在于斯。假使臣承 召趍朝。获近 耿光。其所进说。舍此无他。倘 殿下不以人微而忽之。不以事过而置之。 留神乙览。有所俯取。则臣虽身伏丘壑。实无异于昵侍 筵席。唯 殿下加之意焉。盖臣废疾衰耗。他无所识。第自少时。不无窥斑于经籍。粗学平心之说。今敢为 殿下诵之。夫平者。恰当其则。无少偏重之谓也。人之有心。以应物为事。物之来也。若大若小。一以当然之理。分俵将去。不得容毫发私意。有所低仰。如喜当一分。则一分者为平。若过而至于二分则非平也。怒当二分。则二分者为平。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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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至于三分则非平也。盖惟平而后天则分明。事理惬当。推之天下万事。无不是这真正义理。大学正心。意盖如此。苟不然而涉于偏重。则一切应用。皆不得其当。与所谓平者。不啻远矣。譬之权衡悬物。物之轻者则权在轻处。物之重者则权在重处。夫然后的的端端。轻重各适其平。一或游移前却。则虽是分数之至微者。亦不得以权之矣。且如止水空明。其平中准。可烛须眉。及夫风波挠之。则虽山岳之大而不见其形。不平之害物犹如此。而况于人心乎。今夬群下所争。无论是非如何。竞聒互激。势成薄战。诚不平矣。然其不平之罪。只在群下。何与于 殿下至平之心体也哉。 殿下则惟当以我之平而平他之不平。勿循己之好恶。惟观理之当否。照之以至明。处之以至公。凡其可罪可赦。一皆称物平施。既不以彼而累此。又不以此而惹彼。如是洁洁净净。勿与之俱化。则本肰之权度不差。而淆乱之众言可折。何必在用气力。多费辞说。肰后始为镇下息闹之道也哉。程子有言曰。不得以天下万物挠己已立。后自能了。当得天下万物。今若不耐乎群下之妄作。致有许多激恼。则是己为物所挠而不得了物。 殿下之心。先自未免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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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虽欲禁群下之不平。不几于解乱丝而棼之乎。臣谨按 御撰女四书序文。不徒 昭回之光灿若天章。义理充足。格言为多。这等许大见识。非本之 躬行心得。则自道不到。臣诚赞颂无涯。方期以文王诚正之效。不料其犹有克未尽底己私形于喜怒。是知此心操舍之几。天理存亡之分。直在斯须。为甚可畏。凡古者圣帝明王所以兢兢业业。不敢一毫自骄自易者。岂非用是故耶。盖心本配火。为活动底物。而就中七情之怒。又属于火。是为动之动火之火。飙起暴发。至为容易。苟不准则以理义之当肰而一惟其所向而已。则势若烈焰炽空。亦何所不至也哉。程子易发难制之一语。最勘极怒字情状。而其谓忘怒观理。又间示治怒切要之方。此等语平易看过。自无难晓。而苟欲真个验得。除是身亲做工。 殿下不必将作古人说。只如自己说一般。实履其境。体贴出来。则正与大易惩忿之旨。互有发明。而所谓于道思过半者。亦断乎其可识矣。昔者张思叔诟詈仆夫。程子戒之曰。何不动心忍性。夫仆夫诟詈。非甚害事。而程子之言如是者。诚以动于血气。既非治心之道。而以是而加诸人人。不甚服故也。噫。彼至贱之仆夫。犹不可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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詈。况以人主而叱责臣邻。其不能动心忍性。为如何耶。夫国君之刑人杀人也。必本于法意。参之国论。见其果无生道。肰后始置之辟。是则非国君刑杀之也。特天讨有罪而奉行之耳。稽古虞周诸书。此意恳恳。千载之下。尚足恻怛。而况人君受天地生民之责。当以好生为德。不得少启杀心。间者斩首贷诛等 教。得无与斯义相盭耶。盖其戏也则此非所以为戏者。其非戏也则又不可非罪而言杀。昔宋仁宗未尝骂人以死。 殿下素以尧舜自欺。而此等过举。反在宋宗之下。岂不令群下失望乎。至于斥骂先正。甚为无端。尤恐有损于 盛德。颜渊之所以至于圣人者。以其勿言非礼与不迁怒也。今 殿下之言。于礼如何。而怒亦凡几迁耶。伏想 圣明必旋觉其失而深悔之矣。声色为化民之末。安定辞为安民之方。惟 殿下将此至训。持作座右之铭。参倚心目。念玆在玆焉。且夫君子之于言也。亦道其常而已矣。凡假设之辞。则可或有而不可常有。向来先天与近日混沌开辟之 教。本为譬喻。而宛若实景。每每举似。恐涉差异。 圣意固在于淬砺作辟。以率群下。而但以从今为始。痛改前习之意为之说。未为不可。何至刱用别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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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目为也。盖此使事之差。本甚微细。苟有开陈者则 殿下必亟减去之。而只缘群下过于奉承。遂一向不讱其出。此固不能无恨于群下。而使群下如此。岂非 殿下之所当反省者耶。盖君之与臣。以尊卑则固甚悬绝。而然而元首胶肱。一体相须也。故虽上圣君临而决不得独运。必有赖于臣下之协赞弥纶。而至有过失。则又必容受尽言。虽在威怒震叠之中。苟见谏者之是也。则旋即和颜听纳。改之无少吝滞。如是然后臣道上行。君道下济。方才为各尽其职。否则反是而乱且亡矣。伏惟 圣学高明。于此至理。必瞭然如烛照数计。而顾不能如尧舜之稽众舍己。间或自骋圣智。顷者严急之 处分。直由轻蔑群下而致之。远迩震惊。莫不忧叹。而大官不得规拂。三司不敢开口。师师默默无一陈戒。噫。其有之而臣未之闻耶。如其不然则盈廷布列。止取充位。明良喜起之气象。岂若是哉。臣愿 殿下深惟其所以致此之故。洗心涤念。锄去病痛根株。勿更存留些子。而必以夫子之告定公者为至戒。则 国事幸甚。大抵欲平心则当慎喜怒。欲慎喜怒则不可不先有涵养。所谓涵养者。通贯动静。无适不然。而若其根本田地则尤在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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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静之时。盖万动俱息。一气孔神。良心之真体自现。物欲之私秽不侵。不惟千圣相传正法服藏为在于此。虽学者日用工夫。亦莫不本之。苟就此庄敬持养。至于积久凝定。则发之喜怒。皆自中节。平心之工。于是为至。 殿下岂无意乎。仍窃伏念。 东宫邸下冲年。屹然俨若巨人。晨夕嬉戏。不离于 殿下之膝下。则宾师辅导之外。身教之从。尤在 殿下。必自日用言动之小。以至政刑事为之大。无一过当。件件皆合道理。方可以观感效法。此在燕翼之谟。不得少忽。臣为 宗社亿万年计。尤不能无望焉。且臣于经历险难之 教。窃不胜其感惕出涕。夫人惯经忧戚则心气受伤。心气受伤则暴怒频发。是固常情然也。然而所责乎君子者。正以其动忍增益。多在此等处得力。程子所谓若要熟也。须从这里过。与谢氏良佐所谓克己须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者。为不可不念也。伏况 圣算䆮高。气血向衰。尤宜保啬节慎。以防疾患。岂可为喜怒所使而快意任情。至阙累日常膳。不思切己之深害乎。古人曰。若先暴怒。只能自害。岂能害人。惟 殿下深以此为念焉。臣愚死罪。敢窃妄谓近日纷纷。都由于 殿下不平心之过。苟于 清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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暇。试一追理。则 圣情之放不下者。忽不觉其冻解春融。而此心鉴空衡平之体。便自呈露于斯时也。方有以 俯会于微臣所进平心之说。或不至全没意趣也。盖此二字。不惟于进德为有力。兼亦为养病之要。臣之痼疾生全。亦不无些少所赖。今玆献之吾 君。寔出于良工苦心。野人美芹之意也。记在丙午。臣以执宪。伏承 圣批。有曰尔须深体 圣考简拔之盛意。毋守固志。臣至今铭在心骨。有不敢忘。每念 恩渥之如天。深叹报答之无地。今此敢以浅说进者。亦岂能称塞臣分之万一也哉。徒以见此心之不忘向 君而已也。惟 殿下试垂察焉。臣无任瞻 天望圣恳试激切之至。
辞承政院同副承旨疏(戊午六月)
前永平县令臣朴弼周诚惶诚惶。顿首顿首。谨百拜上言于 主上殿下。伏以臣猥以在野之人。久为有官之身。方拟力疾申辞。期得准请。不意此际伏承承政院有 旨。擢授臣同副承旨。令臣乘驲上来。臣闻 命震惊。直不知置身之所。臣窃以帝王所与共国者。惟在贤才。上自卿相之尊。下至一官之微。布列各位。分釐庶务。于以做成至治。允塞王猷。一或失于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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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用非其人。则大既关于国家治乱。小亦致天工之旷阙。呜呼。可不戒哉。可不惧哉。惟是之故。人主之职。只以知人善任为先务。就其已仕者言之。必试其能。必考其绩。有若虞舜三考之为者。虽在应升迁之科。犹必难之又难。慎而又慎。一节加于一节。不专以循资平进为格例。况于白徒之贱。终身废蛰。原无可试之能可考之绩。而可轻易超躐置诸下大夫之列乎。盖自 殿下阼阼初元。迄于今玆。微臣辞官之疏。不知为凡几。诚薄辞拙。固不足感动 圣德。而若其身抱死疾庸陋不齿之状。则言之既竭。无少馀蕴。以 殿下知言之明。岂犹未烛于臣之本末耶。第以臣忝衔宫台。经历 三朝。故 圣明视为旧物。遂不计其仕与未仕。有此 恩命。肰而朝廷之名爵至重。铨衡之综核甚严。诚不可以其一有 误授于前。而更不致察于后。骛空架虚。直与在廷夙夜之贤。同其登擢也。矧玆纳言之官。见于书。咏于诗。舜之命龙则居于九官之终。吉甫之诵仲山甫则以喉舌为喻。降及后世。代各殊称。而其为近密机要则一也。盖人主命令之所关。由为在于此。必一一审覆其善否。其善也则布而行之。其否也则缴而还之。此即所谓出纳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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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于此而能举其职。事皆允当。则政本之地。洞然明白。无有不善间于其间。其于治道。亦思过半矣。由此而言。则其职之重而选之艰。为如何也。而乃以如臣者。滥竽窃吹。其万万不称之甚。不复待臣言而委也。侧听公论。迄未有闻。院务紧剧。难容一日虚带。故纵敢冒入文字。仰渎 宸严。伏乞 圣明特加垂察。亟 命收回臣新授职名及资级。以幸公私焉。抑臣更有衔结在心。不得终默者。臣于月前。伏蒙 授赐春秋集传一部。此等 恩例。例不敢辞谢。而第臣伏见宋臣曾巩受其君之赐书。辄有奉表陈谢。古人之尽礼于君赐也盖如此。今臣以疏远贱末。得蒙 九重识有。猥与颁式。臣试不胜荣感。而惟是残年被疾。精识耗尽。既无望窥斑于圣王经世之大法。至于鱼鲁亥豕。亦都不能卞别。孤负 圣上赐予之至意。徒然抱卷永慨而已。僭易及此。尤增死罪。臣无任惶恐战慄苦恳激切之至。
谢 赐米菽鱼物疏(己未正月)
伏以臣顷在去夏。滥叨升擢之 恩。至玷代言之列。旋幸因事获递。而资级则未蒙收还。惧于烦猥。泯默屏处。久益惶蹙。不自意此际自 天之陨。忽尔下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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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之吏。稛载米物。来致于江乡之外。 渥恩如海。穷谷辉光。臣诚伏地惊感。继以战慄。一不知夫何所因而有此也。盖周之之云。凡两见于孟氏之书。其义有未易言者。夫惟忠信重禄。以待士之仕于朝者。而于其未仕者则又有此周之之事。以其在野而为民。故虽谓之曰氓。而然其事例稀阔。绝非凡民之所得与也。恭惟国家家稽古右文。治轶百王。粤自 宣庙朝以来。儒贤之被此礼遇者。盖可历指。顾今世道日下。人物咸杀。有如昔之先正。固不可得也。而就中能有名实为士论所推重者则必有其人。夫岂至于借之异代乎。 君上举措。虽甚微细。动有关系。矧此旷典隆礼。一国耸观。后史传书。其得与否而治忽随之。其兢兢戒谨。当如何也。而乃以如臣之千万不近不似者。卒然齿之于其间。貂不足狗尾续。殆不足以喻其滥也。念臣犬马之齿。已满六十。人虽无能。至此晚暮之境。凡百类自主张。随其小大。各有活计。而今臣则一切穷病之外。更无他馀。此非能存少志尚不甚留情于贫富间也。特其至拙至劣。全乏伎俩而致肰。假使不免于饥饿不食。良亦自取。有时忽之。实甚惭笑。此与孟子所云云者。其相去之远。何止为千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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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而乃者 皇天之慈。遍体一物之微。致有此过越非常之 恩典。揆诸事义。当乎否乎。夫以待士之礼。则施非所施。万万非臣所可拟议。以周急之道。则白屋之下贫寒过臣者。其数不亿。由玆以观。一谓之滥。一近乎专。专与滥。为士者之所不敢出也。如是而视若固有。晏然奉领。则微臣辞受之失当。姑舍勿论。其为当世之羞。 朝廷之辱。亦甚矣。此其不可以已者乎。伏乞 圣明察臣言之有稽。谅臣辞之匪饰。亟 许收回周恤之命。以存公体。以安私分。不胜幸甚。臣力疾封疏。方入县道。忽有人传说 备忘辞旨。闻来惊剧。既忧 圣躬。又念 东宫。其所焦迫。有不能以文字形容者。何幸 天心开悟。成命得寝。不远复三字符。 殿下寔有焉。苟非 圣德之至隆。 圣见之至明。何以致尔。 宗社之庆。莫过于是。顾惟疏逖贱臣。无所寓诚。但与村童野老。共其欢忭而已。臣无任瞻 天祝 圣激切屏营之至。
辞 世子赞善兼谢米菽疏(庚申三月)
伏以臣丧戚疾病。仅有馀息。屏伏奄奄。朝暮待尽。不意今玆伏奉 除书。以臣为 世子赞善。继而有米物周给之 命。异数稠叠。宠光隆赫。以臣衰朽。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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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逢。疑若梦寐间事。殊非意望所及。伏地惶駴。莫省端倪。既又伏闻顷日 筵中大臣举臣姓名。达于 天听。过有褒扬之语。误垂 圣眷。一至于此。臣益万万惊愧。无所措身。盖臣至拙至劣。百无一能。重之一生废疾。救死不赡。并世之人。率多未识面目。独以联姻之故。与大臣有旧。今过四十年所。以是而言其亲且熟则固有之矣。然而亲熟之地。人情或蔽于私好。易致以不才为才。无学为有学。此自为古今通弊。今大臣亦安保其不如此乎。苟见其数者云云。与臣没交涉之甚。则槩可知矣。夫人之知人。莫如其人之自知。臣虽不肖。亦岂不自知也。顾已屡暴臣本末。不胜其支离。藉曰有些少志尚。亦以夫少时言之耳。空心谬悠。实事蔑裂。直至今日。无一善状。回头茫然。只窃自悲。将此伎俩。拟之于大臣所揄扬。譬则以驽马而并驱于骐骥。瓦砾而同价于美玉。其不伦也亦甚矣。君子之一言而知不知分焉。臣窃为大臣惜之也。况臣病与年深。医药难及。唯有省思虑间应接。苟难支活。非不知其偏于穷寂。理有不可。而不如是则病发如响。顷刻难保。诚以残年消息之道。有不得不然耳。以许奄奄之形。其于仕宦。无论大小紧慢。俱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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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可堪之路。伏计 圣明天临。亦必得臣实状于从前疏牍之中矣。仍窃伏惟 东宫邸下。方在数教方名之岁。而聪明邻于上智。少成出▦天性。推此以往。为尧为舜。无不在其度内。凡宫臣之任辅导者。一切与有太平万世之责。而就中臣所见叨。则其职秩之高。委寄之重。视他僚尤有别焉。格外加设事例。又属稀阔。正须百倍难慎。必求真贤以处之。而顾乃以如臣之平平庸庸千万不近似者。承乏充差而止。臣身狼狈。固不足言。独不念其传笑四方贻讥后世也乎。至于周给米物之难于冒受。臣于昨年之疏。亦既略陈。一之犹不可。况可再乎。蝼蚁微物。纵不能自食。此何关系于 朝廷。而前后大臣。过费辞说。至烦 宸聪。今此 误恩。又出 特教。德意甚厚。天地莫量。感激之极。不知死所。礼曰。长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今于 君父之赐。尤何敢形于辞逊。而第惟 圣世待士之盛礼。决不可人人而施之。反覆思量。卒不得其可受之说。宜即趁时上章。以请进退。而新除之下。侧听司立。今始仰首自列。死罪死罪。伏乞 圣明察此事理。亟许递臣新授职名。并 命收还周给之物。以安贱分。以尊 国体。公私不胜幸甚。臣无任恐惧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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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积诚祈恳之至。
辞户曹参议疏(四月)
伏以臣以职名则古所谓赞善大夫也。以所被 恩典则又古先圣王待士之遗礼也。在臣贱分。固万万僭窃。然既辞不得 命。则亦不敢虚委 君赐。谨已冒昧祗受。讫拜稽向 阙。感祝无极。方拟积诚申辞。冀解滥衔。不意地部新 命。又及于此际。臣益惊惶陨惑。不能顷刻自安。夫惟朝廷之命官。虽未必如权衡之称物。一一皆为恰当肰。而就其中须以约略彷佛者处之。肰后名器不至甚亵而物情庶无不平。今以臣之庸谬衰残而揆之于见叨二任。虽谓之万不近似可也。而节次误授。萃于一身。此其有骇于听闻。贻羞于士林。岂但为臣身狼狈而止哉。且夫人之生世也。其为明暗阔狭。有万不同。而亦莫不各志其志。各习其习。习焉安焉。少而如是。老而如是。更不得以他嗜易之者。即常情肰也。以臣言之。则夙罹悯凶。重婴残疾。一生牢蛰。艰难调护。唯以救死为事。不暇及于外慕。穷寂之过。遂成偏性。忽过四十五十而至六十馀矣。人虽至愚。到此老死之境。凡百行藏。尚有不得自必者耶。为臣今日之计。唯觉古人所谓从容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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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以还造化者。实属切己之方便。一朝而住此尸气。冒没于仕宦之涂。则不但若丧性举措。其筋力亦且不支而促其毙矣。臣虽微如蝼蚁。亦为大化中一物。 圣明在上。岂忍使之失所至此乎。况其空疏无学而强委辅 储之责。愚暗昧事而参佐度支之务。其为朝政之累。有若上所云云。臣虽欲忘己分冒公议。趍走承 命。有不可得也。玆敢历竭苦衷。仰渎 威严。伏乞 圣明察臣由中之恳。将臣本兼二任。并 赐递免。以幸公私。臣无任惶恐祈恳伏地俟罪之至。
陈戒仍辞赞善疏(六月)
伏以臣疾病澌尽。人事垂绝。世间声息。一似聋瞽。晚始得闻 圣明因事激恼。至有意外非常之举。虽幸 日月旋更。复于无过。而生心害政。可已不已。亏损 天地之大德。震惕冲年之 储君。陈贺告 庙。式岁斯行。四方传说。宁不惊惑。夫天下何思何虑。憧憧往来。只是私系。 殿下苟洗心于大易贞吉悔亡之训。虽有事而行所无事。切勿于无事中有事。如是则尧天舜日。廓然清明。而天下一切事若大若少若难若易。无不各安其所。信乎其为美大。与夫频复频失。徒为此纷纷无一毫利益者。可同日论哉。𤱶亩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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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顷。不忘吾 君。敢以此数语。略效仰勉。罪死罪死。惟 殿下念哉念哉。仍念循臣贱分。揆臣滥衔。既万万不近似。而一向虚带。弊又无穷。顷者地部之得递。不但在微臣幸免撕挨。庶官无旷。其道当如是矣。举以反隅。则惟此辅 储之任。重大难旷。视彼不啻为倍蓰。恐不得以其无目下时急举行而独置之也。治国别无说。惟在于推其所已能。达之于其所不能。如蒙 圣明察此轻重之辨。将臣所叨侍讲之职。准地部例。并行递免。则虽是处臣一事。而施之庶政。自无不理。惟 殿下亟命依臣所辞。以幸公私焉。臣无任瞻 天仰 圣屏营祈恳之至。
辞赞善兼辞 召旨疏(十二月)
伏以臣一疾沉绵。直无少时间歇。秋冬之交。屡添感冒。值近苦寒。證势越加。蛰伏救死。倍费艰辛。生人万事。都记不起。虽有在身之滥衔而犹不得连续辞免。期于准请。日夕兢惶。心如集木。盖臣伏见朝廷大小官职所差授之人。在外未能上来。则近而时日。久则旬月。辄即递改。鲜或有终年仍置者。而独臣所叨春坊之任。一向任臣遥带。恝若相忘。臣愚诚不敢知所以如此之故。岂以其职事之不甚紧要而只取于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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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文备员数而已耶。然而厕诸端良之选。与有侍讲之责。则所系为甚重。其不可瘝旷也。视他有司之职。尤有甚焉。此不待臣辞之毕也。伏愿 圣明察此事理。亟许递臣职名。以幸公私。臣力疾治疏。拟入县道。此际万万意外。又忽伏承 别谕宣召。不由代草。出自 传教。其求贤自助之意。蔼然见于言外。而勉之以世臣分义。责之以 元良辅导。其所致意。又惓惓深切。臣九顿三复。恍若亲承 天语。有以见 圣上谦己下士之盛。直与古帝王同符。惜乎。其所以施之者不于其人也。噫。臣之至庸极陋。初不敢有一毫猥越之志以自附于昔贤出处。又非敢废义乱伦有若异端者之为。只以一生痼疾。老益危剧。虽欲仕而未能。非能仕而不仕。此正孟子不为与不能之说也。二者之状。无甚难辨。岂 殿下未察于斯耶。君子之道。知言为要。所谓知言者。非直为知其言而已。谓大因其言而其人亦可知也云尔。念臣虽未尝一近 耿光。而每缘职名辞逊。屡有文字陈暴。若是者。谓之非言不可也。其本末伎俩。百无一能之实。一一写尽。 圣明之知之也亦已悉矣。顾乃在辱 㫌招。每每加之以不敢当之礼。此其不可以已者耶。今于 恩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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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下。不敢复费辞说以犯床屋。更乞 圣明念商臣一夫不获之耻。体汉高癃疾勿遣之诏。并收 召旨。俾臣任便调息。得保馀生。不胜万幸。臣无任瞻 天望 阙激切屏营之至。
辞赞善兼请勿毁箕朱祠院疏(辛酉八月)
伏以臣顷将疾痛之号。冒渎 盖高之听。 批旨优渥。不准所辞。盖 圣上之所以眷微臣者。夐越常例。而臣之惶悚跼蹐则实不敢晷刻自安。顾自夏秋以来。疾势添剧。性命危浅。朝不谋夕。职名在身。秪益罔措。伏乞 圣明亟加怜察。特命许递。以幸公私焉。抑臣长时病伏。本少朋俦。且未接朝纸。世间声息。全肰无闻。近才有人来言 朝家有新令。毁撤甲午以后书院。而箕圣朱子之祠。亦在其中。臣私窃以为书院多设。诚不胜其末弊。就中区别黜去匪人。不害为正祀秩明士趍之道。至若上及于箕圣朱子。则 圣明在上。必无此事。人之云云。未必非增衍讹传。假如其言。大臣陈之。宰执言之。三司争之。以 殿下上圣聪明。必不日开纳矣。既又伏闻人言。果非虚传。方有差官督毁之举。听闻所及。宲深讶惑。臣诚不识其何以有此也。夫天下万事。一切无无弊者。如忠质文。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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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作。所尚各异。若是者。为其终之不能无弊故也。不然则只纯用一道而已。何必纷纷乎三者之更尚哉。矫弊之道。只可损有馀。以就不足。殷虽尚质而未得并去其忠。周虽尚文而未得并去其质。历代相承。随世补弊。大抵如斯。若以其末失而裁抑已甚。则是矫枉过直而亦枉而已矣。我 国书院。创自 中庙朝儒臣周世鹏。而先正臣李滉。乐闻而赞成之。自后汔今历二百年。近自邦甸郊牧之外。远至边徼绝陲。祠额相望。几于无邑不有。亦可谓极盛矣。而物盛则衰。岂容无流弊乎。以祀典则既多滥跻之人。以兵籍之。又致漏丁之患。识者之病之也固已久矣。今玆 殿下之有意于整顿者。诚不可谓非所当务也。第惟 国家政令。务在十分审慎。不逆于人心。最不可以一节而妨其全体。苟其在尸祝之列者。道学名论。有不厌公议。或犯于叠设之禁则当加拣别。依新令禁断之而已。岂可累及于箕朱并被之以其禁也哉。夫惟书院之体。虽曰异于国学。而讲道尊贤。各传其议。苟有不当毁而毁者。则世道之隆替。就此足卜。况我东人。受箕圣八条之教。得免夹虏。万万世永赖。至于朱子。则薄海内外。无不尊奉而我 国有别焉。均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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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化无穷。恩德罔极。虽彼士子辈擅自建祠。未免为违禁。而夫既曰箕圣与朱子之祠。则其为事体。与他处绝异。断不得一例入于毁撤之科也。越自甲午以来。祠屋屹如。位置俨肰。久享三十年俎豆之奉。明灵肸蚃。人神相安。而一朝撤而去之。景色惨怆。一国士民。不识 圣意之有在。举将错愕咨嗟之不足。此岂可家到而户喻之耶。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苟无其神则已。有则位版者。神之所凭依也。而乃奉而出之于院宇之外。委之于土坎之中。未知 圣心于此为安乎。不安乎。昔者程子设坐椅而不背佛像。有问之者。答曰。只具人形。便不当慢。彼佛像而犹不当慢。况在箕圣与朱子而可埋其数十年已成之神位也哉。 殿下不过以先入为主。如坂丸弦矢。已展难缩。若舍而从人。则似于贬损 圣智。遂一向欠却商量。而凡事唯是之归。必合众智而用其中。然后尤见其为圣。何必其出于己哉。呜呼。万世在前。万世在后。如许关系前圣之事。 殿下所处。虽保其千是百当。而犹必兢兢抑畏。惟恐其有失可也。岂得任一时意见。独断于上。如遂非乘快之为哉。古之圣贤。孰能无过。汤之所以为汤者。不在乎无过而在乎改过。日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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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敬。良亦由此而致之。今 殿下若快然勇舍前非。诞发悔悟之音。除倖参当撤者外。二祠之在于各处者。并 命停撤。则其不吝于改过。直与成汤同归。而天下后世举仰 圣德无已。若汉高刻印销印之为明达。则有不足道者矣。且臣敢有一献。 殿下之处物失当至于如此者。由其不能以循理为乐。如董子所言故也。须先致意于本源之地。使其至虚至明。如鉴空如衡平。遇有事来。不参私意于其间。唯以其大小轻重而比类观之。则其理得矣。以今书院一事言之。其倖参之滥。漏丁之多。固有弊端。如上之云。而以之视夫箕圣朱子▦祠不可毁之重且大。则不啻为微乎微。二者之分。较若泰山与鸿毛。以 殿下至明于此。而岂有毫发之未烛也哉。此甚切于 殿下之日用。惟 殿下加意焉。臣治此将上之际。又忽伏闻尼山地。有地名阙里。有孔姓人。称为先圣苗裔。立祠一间。以奉先圣影帧。而亦将并入于撤去之中。未详其信否而若或不虚。则其为惊愕甚矣。圣神于昭。无处不临。历万古如一日。当初奉安得失。姑置不论。到今年久之后。以他事而推而上之。决知其为至未安也。既有所闻。敢并及之。伏乞 殿下亟命寝之勿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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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臣妄越及此。诚非本分。而经历 三朝。受 恩如天。惟玆所言。事关圣即(一作节)。以士为名。义难含默。玆敢冒万死略陈之。伏惟 殿下勿以刍荛而有忽。 留神详览。思之又思。慎之又慎。勿为天下后世所非议。则士林幸甚。 国家幸甚。臣无任恐惧待罪之至。
辞 召命申论祠院事疏(十二月)
伏以岁且更始。阳德回泰。伏惟 圣德弥卲。 圣体益福。臣以痼疾垂弊之人。每当寒节。调护倍艰。顷为就煖之计。借寓僧家。乃忽伏蒙 召命。亲形纶綍。旨意勤恳。俾臣趁 世子入学时上来。既又远劳掖隶。临宣酪浆。且以臣安否为问。微末小臣。不啻如虮虱。而被 君父优异之 恩数至此。隆天厚地。报答无阶。惊感之极。只有罔措。粤自 元良诞生。国有盘石之安。千亿年无疆之休。行且见之。而今玆王春载迩。入学有期。皇天之眷命方隆。 圣心之嘉悦益至。以至亿兆臣庶。罔不欢欣鼓舞。臣于此时适参宫僚。诚愿匍匐诣 阙。获瞻 天日之表。退填丘壑。万万无憾。第惟 世子之齿于学。即记所谓行一物而三善皆得者也。礼仪之盛。莫过于斯。凡厥宾僚。必宜极遴当世之第一流。以任辅导。以相周旋。有如 圣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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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此非臣所敢万一拟议者也。抑臣守分废蛰。本不敢委有干与。而第以顷者书院毁撤之举。至及于不敢及之地。其事既关前圣。名为士子。义难囚古。不得不略效一言。 圣意方有所主而乃不惮以臣言为是。 批诲谆谆。俯就若相可否酬酌者然。噫。此实作圣之本。虽舜之舍己从人。大禹之拜昌言。亦何以过此哉。然于 圣批正道尊贤之教。窃有复焉。臣亦非敢谓 圣上不正道也。不尊贤也。但恐 殿下本旨虽如此。而特以 处分过中之故。为其所掩。不得不白耳。事固有相似者。请以生人喻之。撤其墙屋。使不得奠居而曰。非我害汝。乃眷汝也。人其信之乎。假使当毁他祠犹可。若三圣位版所在则事体道理。决知其甚未安也。夫当初士子之私自妥灵。固若屑越。而亦不可谓其无所受。盖不唯有沧洲精舍故事。臣伏见朱子行状。其叙闲居也。有曰未明而起。深衣幅巾方履。拜于家庙。以及先圣。既曰先圣则非可以徒为。必有遗像位置之所。夫岂屑越而朱子为之哉。且夫圣贤之神。如水之行于地中。无往而不在。苟精意以享之。则于昭之神。即此而在矣。今于立祠揭处之后。亦安知夫圣神之所凭倚果不在此而必撤而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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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臣尝有味乎朱子解诗公孙硕肤之义。其所谓不使谗邪之口。得以加于公之忠圣者。善说得诗人意出。可见其爱敬之无不至。以此义推之。则毁之一字。非所加于三圣之祠。而 朝家则命毁之。台臣则请勿毁。以此相持。纷纷肰日腾朝继。其伤体面而碍眼目者为如何哉。此等事义。无甚难晓。而直缘群下不善开陈。虽以 日月之明而不免偶有先入。以致于此。窃恐其不能无歉于 殿下正道尊贤之本意也。惟臣一疏。初非得已。而诚意不厚。辞语不白。不能感格 天听。此又见臣不肖之甚不足以辱 清朝之招徕。俯仰讼责之外。他复何喻。既承 召旨。宜即辞免。而属玆新正迫近。拟上父母丘墓。忍死作行。病情越添。以致迟延。至此尤增死罪。惟伏乞 圣明察臣病势情势俱无可进之路。速 赐递罢。以安贱分焉。臣无任恐惧陨越瞻 天待罪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