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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濩堂文集定本卷六
韶濩堂文集定本卷六 第 x 页
韶濩堂文集定本卷六(诗文集总名曰合刊韶濩堂集○花开金泽荣于霖著)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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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山精舍记(己未)
吾少友金君相宇属记其读书所所谓丹山精舍者曰。丹山者蔚山郡西四十里濒海处。有检丹里故名之也。自我曾大父肇家于此。设塾以教子弟。至叔父俭庐处士。增大之而讲学其中。嘐嘐洛闽。远近学者坌集矣。叔父既没之后。世事寝变。国以丘墟。塾遂因缘见废。前三年丙辰。叔父诸孤及相宇等十数从昆弟。相与合谋并力。就旧址傍。复建数楹。揭以今名而同居业焉。故谨诵此。以为子濡笔之资。余闻之。为之叹息。夫天下。有可恃者。有不可恃者。可恃者道。而不可恃者力也。昔者周之王业。至厉王而燬。然文武之道。未尽坠地。故宣王得以中兴。秦并诸侯。郡县天下。然徒聘其残暴之力。故才二世而天下亡之。今金氏之子弟。乃当故国丸刘梏絷。税朘役驱。万死无一生之际。为此经营。使夫已绝之诵声。复振于海色山光之中。田夫渔人。相与停锄棹而听之。是岂力之裕足而然哉。亦惟曰俭庐处士高明正大之道。宜得贤子侄之修复弘规而已。复何他言哉。因以告于故邦义民之思复箕子旧物者曰。今日之丹山精舍。其子之镜也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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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花斋重建记(己未)
居乡而守先人坟墓。于坟墓而设有斋宇。以便祭奠。因或旁资其弦诵之业者。此吾邦之俗之常。而岭南尤为盛。夫常而盛则非独有也。非独有则非可以耸动人。李氏之是斋。可足记乎。曰否否。权舆是斋者。竹坞公也。公于韩 正祖中登第。 纯祖三年。为兵曹正郎。见武荐有失。引曹吏责而笞之。曹长大惭怒曰。笞吏即笞吾也。引而避。公叹曰。吾焉能仕宦于斯世哉。不如隐也。投劾归蔚山田里。召司宪府持平者三。终不出。余观韩朝五百年公史野录多矣。如公之自信直道。高抗鲠烈。有汲黯,朱云之风者。不能几人。夫爱其人。爱及屋上之乌。甘棠树木之寻常者也。而周之人。以召公之所尝憩息而不忍剪伐。由此例言之。是斋以公之故而为若独有于世也。章章甚明矣。其恶得而无记也。记曰。始公葬父谨斋处士于蔚之安花洞。及屏居。建祭斋于洞中。以洞名名之。扁其西房曰易春坞。以志花藏山对峙之奇。东房曰难水。以志大海眺望之爽。因于斋傍。大起屋宇。种竹为篱。自号曰竹坞居士。多备书籍资粮。招致远近学子。使之居业而教成之。一时岭中之论。以蔚山多士归美焉。及公季年。斋燬于火。至孙而复之。后又移建于少东之地。而功未之完。为风雨所弊。韩亡之三年癸丑。五世孙主事在洛。慨然赍咨。撤去其弊者。就本址更建。克壮克坚。其规模名号。既皆从竹坞公之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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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于东房附加新扁曰五十万松树山房。以著历世养木之美。于时走书万里。属余叙之。夫竹坞公鲠直之德。虽不见知于当世朝著之人。而见知于天深矣。天之锡此贤仍。不亦宜哉。不亦宜哉。
重修通明宫附设经社记(庚申)
南通平潮市北运河之东。有学老子者之居曰通明宫。其始刱于清代之初也。止有一玉皇殿。奉玉皇像。或曰。明遗老为此隐于道教。所奉之像。实即明帝也。其后道流相继建文昌楼,华陀殿,魁星亭之属。以致宏丽。嘉庆,道光间。有道士冯骊仙者居之。修道精苦。兼工书画。故其地益著。而文昌楼之下。有两大银杏树一二百年物者。耸拔千尺。犹之拱侍。游观者莫不乐其林水之幽秀。而为之踌躇徘徊。若有遌乎明遗老冯道士者。顾岁月既久。宫甚荒弊。中华民国八年。吾少友本市儒士费君师洪范九。与其里人同谋合力。用二千金大修其宫。因就玉皇殿。附设一室。藏孔子老子释迦耶苏谟罕默德五教之经一万五千卷。其他五教之诸书。亦皆以类附之。名曰平潮市经社。揭列简章。令阅经者遵之。明年书余道其事而请为记。余为之应之。既而自思曰记宫如右足矣。若经社尚有所未尽记者。费君之简章曰通五教济众生。以模范地方。又曰毋争辨论。夫吾孔夫子中庸仁诚之教。沦人耳浃人髓者。二千馀年矣。乃今忽欲与诸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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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异者。合而一之。而望其无争。意者君之隐志其有在于简章之外者欤。近岁国会议员之主诸教者议废孔祠。为康有为氏所驳而寝。然馀忧尚未已也。君岂不曰吾今外合五教为一。以息哓哓之口。而内奉孔子于诸教之上。以特尊吾之国教乎。又岂不曰孔子中庸仁诚之道。大而周明而正。天下之所共由。而非一家一里之由也。万世之所大行。而非一世二世之行也。逃之而无所于逃也。害之而终莫得以害也。孔子尝亲问礼于老子。明知老子之旨异于儒。然优优然容之曰。彼亦一仁人善者。而所论之奇。特有激于今日之衰乱也。遂但以龙譬之而不复严斥之。如后世之君子者。职以其所自恃于天生之德者。如向之所云也。以此观之。使孔子见释迦以下三人。其所待之。亦将如待老子。荡荡乎与天同大矣乎。吾知君平日操行醇笃谨厚。大异于世俗之妄薄者。其为是举也。必断然出于扶孔教之苦心而匪他也。故特为之发其隐讱如此。
平远堂记(辛酉)
吾友朴君守林茂原。使吾弟子张时淳代寄言曰。愿先生之记吾平远堂也。始茂原之居开城城东联珠之桥也。延揽文士。数设酒食以为欢。而其好余也尤特深。一日指其堂而请名。余以为是堂所处高爽。使主人之力。能撤去堂前数三人家。则东南数十百里山水之气。可以一吸而纳之腹。遂以平远命其名。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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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茂原之居。移于城北之鞍子里。地颇阻隘。无所谓平远之形势。而堂之名仍旧不变者。职以好我不忘故也。嗟乎天下有如此忠信笃敬好我之人。而我其何为决绝索居于万里之外十有二年。不一见其颜面乎。虽然有一说可以为解于是人是堂之间者。请以陈之。吾之所居南通县北。有钜野千里。其南十里。为万里长江入海之处。江之阔大。十倍黄河。涵天地辊日月。而江南虞山徐山等诸名山。出没有无于浪涛之间。为天下最平远之大观。茂原读此之说而想像之。则其堂之形势。岂不足以与辅也。又岂不足以知我之在其中。而忽焉将向风相招呼也耶。
永慕斋记(辛酉)
维泗川郡之地。庆州金氏之墓焉者有四处。曰薪洞。曰龙首。曰驾山。曰旧海。皆为智异山之旒。盖韩及第讳梦庆。以高丽遗民礼仪判书树隐先生讳冲汉之裔。始葬于薪洞。后渐分葬。凡六世十三墓。及第公几世孙参议种骥君。素以义举闻于乡里。于时以四处墓。皆未有斋宇。大出其力。就其地势之中驾山之趾。建一斋闳丽。名曰永慕。俾诸墓之后。咸得守护祭荐之便宜焉。大凡人之欲孝于其父母祖宗者。固天彝之良。而所以行其孝者。一言以道曰财而已。滫瀡甘旨之养非财乎。月制岁制之襚非财乎。葬之祭之非财乎。志之碑之非财乎。孝者内也本也。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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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者外也末也。然不可但恃吾之内本而疏于彼之外末。故曾子论孝弟慈。以论财继之。使内外本末交相资济者。良以此也。今以金氏之诸墓言之。斋宇之设。在所不容已者也。然将尽设之则势有所难能。将偏设之则情有所不安。善乎参议君诚孝之过人。而又妙于理财也。以四处之用。节之于一处。以将来简短之修。责之于众人。既无缺于情理。又无瘅于事力。遂为千百世恒守恒继不拔之基。余闻其事而叹息以为世间子孙之用事于先墓者。必如参议君理财之精然后。方可以永其孝慕。不然则虽有永慕之心。而将如之何哉。因忆余少时游智异山。访崔文昌故迹。出山登黄土岭。以望泗川群山之临海蜿蜒。此盖永慕斋之所在也。何以则驾长江舟。一至是斋。以与参议君相对饮酒。顾望山海而绎永慕之说也。
枫岳七十二峰定名记(辛酉)
自古记述名山。如华山三峰,天台山,嵩山三十六峰,泰山,衡山,太湖山七十二峰之类甚多。而吾邦枫岳之峰。未有定名。只使浮屠辈借昙无竭现身一万二千。标为峰数。以流诞于民俗间者屡百年。谓非文人学士之罪哉。仆少时游枫岳。目击峰状。知其虚诞。然述之文字。仍未免因袭旧谬。故间尝自悔以惭。改命名曰四十九峰。而述作之谬。悉行追正矣。兹于王原初枫岳之行。赠言往复而心又有感。又以七十二峰改之。好事之诮。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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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免哉。然大抵枫岳之为山。只大怪石一块耳。其所以为峰者。不尽为山耑耸出之正体。而太半傍附之石角争尖竞秀。如竹之众枝指之骈挴。不可谓峰而亦不可不谓之峰。盖自其正体者而狭算之。虽不过四五十。而自其旁附者而宽算之。则或过乎七十二。今名之锡。其恶得已也。抑既谓或过七十二。而必锡以是名者何。七十二者。天候之正数也。古人于彼泰衡诸山之峰峦。概数之以配于天候。(归震川记实界山居。云太湖广五百里。群峰出没者以百数。而太湖山以七十二峰传名。则泰衡二山亦可知。)所以极致其美焉尔。且奚独是也。如七十二鸥,七十二元央等语。古人文字。书之不绝。亦皆其义。然则仆于此又何必独已哉。王原初有言世俗所传枫岳一百三十六洞天之说。亦一万二千峰之类。宜定枫岳洞天为三十六。以配三十六宫。以原初学识之雅。而可不有此论哉。并以连书之。
彩霞洞记(壬戌)
松岳之山以奇胜闻者。有紫霞,扶山,彩霞,新岩四洞。紫霞者在山之胸腹。形势深邃。有一涧有大盘石而无远眺。扶山在紫霞南冈之南。形势略如紫霞。有一涧无盘石。而只有所谓龟台者颇奇。有远眺。彩霞在山之左肩。形势如紫霞。有左右二涧。有大盘石有远眺。新岩在山之东南尽处。形势稍平浅。有一涧有盘石有远眺。然则兼三洞之胜者。非彩霞乎。余自十四岁至三十。借寓于彩霞之彩墨轩。以读书赋诗者。殆无阙年。故今当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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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之年。游历万境。都如梦寐。而独于是依依然不能忘也。遂以为文记之如右。然所记者苶然。无铺张驰骛之气力。而只出于枯淡而已。噫。夫彼以云霞水石爽朗清澄之气。辅启我精神机智于十馀年之间者为何如。而吾所以酬报之者。止于是乎。其亦可悲可愧也已。
韶濩堂文集定本卷六(诗文集总名曰合刊韶濩堂集○花开金泽荣于霖著)
 跋
  
韩经香承旨乌石弹琴集跋(己卯)
曩余读先生文而敬之致一书。槩论文章人品不相诬者。此以文景人也。今者谒先生。望其色聆其音然后敢尽读其文。此又以人形文也。盖自喜前言之得景者为得形。而继以悲后生之得景者徒景而已。
花开家稿跋(丙午)
花开家稿者。吾曾王考本生王考诗各四。先君文二。亡叔弟汉荣诗七也。录藏箧衍者有年。而南来之时。仍不忍遗之矣。一日取阅。弥增百感。爰付手工。印若干本。将以寄之弟侄。以及诸从而与之共读之。以为祖先及弟冥漠之气。与天同流。无彼无此。非五千里山海之所能隔。况其文字之所在乎。庶几吾弟侄吾诸从思此之故。知我之亦有所依赖于祖先及弟一气之中而无甚以为戚戚云。
张啬翁诗稿跋(丁未)
韶濩堂文集定本卷六 第 295H 页
啬翁长于声诗。自其十二岁。已能吐属。二十绰然成家。众色绚烂。目不暇接。卒之归宿于唐之晚际。而为佳丽清真之音矣。顾自其三十以后。值世大变。不忍于中国沉陆之忧。改其涂辙。潜心有用之学。而亦既略有施设。则其于诗弃之已久矣。而今乃手收旧作。为若干卷。逐卷纪事。以当年谱。又何勤也。盖文章者。一心气焰之明。条理之纤之所为也。夫心焰不明。心理不纤。有能办天下事者哉。故事业与文章。其涂虽殊。而其神理未尝不相通。然则啬翁顾安得尽无情于前日之所好也。抑啬翁益有以自爱哉。古人或有以诗占其人之事业。如阴阳家推占之为者。他日安知不有人指此卷之某句。而曰此啬翁事业之诗也耶。
思孙图跋(戊申)
吾友黄君根石生五日而失母。鞠于祖母孙。弱冠馀。就宁波幕。时孙年八十一矣。思念根石至深。乃出十金募画师单竹。孙作思孙图。而口授根石之状貌。居三年根石归。孙喜甚。出图以示曰。吾诚不自意今日尚生在人间。得复见汝于此图之外也。及孙没。根石痛之甚。奉图惟谨。日者以其事语余而请为一言。噫。是图也在君祖母在世之日。则为祖母思孙之图矣。在今日则为孙思祖母之图矣。始则人属实而图属虚。终则人属虚而图属实。盛衰存亡之际。天理人情之切。其亦有可感者乎。然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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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之所以怜念君。君之所以慕祖母俱甚如此者。以君所罹之险衅。特异于常人故耳。此图之所未尽也。呜呼。余可不为文以补图之所未尽。以少两慰于幽明之间也耶。
自题西法写像(辛亥)
尔躯之长。仅踰六尺。尔面之癯。老逾似狭。尔额之平。而无日角。尔眉之浊。而有翠色。睛之沉黄。厥光颇烨。颧之微隆。鼻乃危压。口之弗哆。笑犹齿匿。上之唇尖。犹之巧削。下之唇长。怪哉向额。既向额矣。其颐可知。耳何白也。须何修䰄。试问此写。肖者几何。复问吾言。亦能尽耶。借曰能尽。亦岂真吾。是真吾者。惟吾与俱。不以似似。不以殊殊。不以有有。不以无无。曷不及生。修吾瞿瞿。请披彩衣。飞游天衢。
书拙稿同刊记后(辛亥)
余近刊已所著所谓沧江稿者。若干页而止。有所待也。武进屠翰林归甫君。被聘于通州之国文专修科校者有年。至是期满将去。访余借韩史。欲以补其所撰之元史。偶见余诗所刊者。谬加大赏。并韩史携去。数日余答谢于中学校寓所。君益增赏余诗曰。盍速尽刊以惠我。余述以本状。君笑曰。自古来焉有书生有待而能济者乎。吾且为子济之。即取行囊发三十金。余止之而君执之甚固。仍又招醵。于是自本校至中学校,师范学校之职员及学生。群然响应。时张退庵观察将置酒饯君。君使人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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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事曰。请以所为饯者为醵。则吾不饮而已醉矣。退庵笑而应之。自巳至酉所醵金。凡七十有奇。飞致于余。余不敢以却。而亦不敢以谢焉。噫天下有二难。一知之难也。一让之难也。然有才能知人所有者。或往往有之矣。有才能知而又能虚己以让人者。千百世无几人。让者公也。公则大矣。古人所以起自匹夫。为圣为贤。不过用此道。以此言之。余之能有可知之实之与否。姑置勿言。而归甫君之所为于我者。岂非让道之尤难者哉。诸耆宿先生及诸英俊君子所以犁然于君而与之同归者。其以此夫。同刊录成。辄题此言。以寓感激之怀。兼明不谢之故。俾后人知之。
澹庐诗卷题辞(癸丑)
自吾识徐贯恂以来。见贯恂年少好为诗。往往有近古之语。而性尤温然乐易。其于余也。以有一日之长。忘其非同国产而待之如亲戚。故余亦辄忘非同国产而应之谈论问答之际。有时妄自据先生长者之位。出倨词以动之。如浮屠人之喝座而不之少退让焉。嗟乎天道恢恢。岂不大哉。子夏所云四海之内皆兄弟者。其吾与贯恂之谓乎。近者贯恂适沪习新学者有年。余意贯恂于其旧所好者。忘之已久矣。一日投示其所为诗一卷徵言。余披而读之。名章秀句。错出层见。不惟不忘旧好。而且有以加进。此何道也。盖贯恂之为新学也。去经史子集群籍之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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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而就蟹文左行之聱牙。敛骚朋墨友往来徵逐淋漓之豪气。而屈首于目深鼻危异形之人之胯下。皆足为天下之一至无聊也。惟此至无聊者。排之击之。鼓之荡之。使之油然感动于一朝之间耶。抑贯恂之进。虽不可谓必由于此。而文人学士愤悱开发之理。有其然者。故书之如此。
自题韩国历代小史后(乙卯)
故韩光武庚子。余之廪于学部也。为初学作东史辑略。闵学士衡植赏而刊之甲辰。以箕氏五十王事补入之。及己酉。自淮南暂往韩。得高句丽广开土王碑及日本史所载渤海国事以归。而明年韩亡矣。悲痛缠中。忙草韩史。草既具。始乃取辑略书。补入广开土王渤海国事。改名曰韩国历代小史。而名韩史曰韩史綮。所以然者。以韩史宜与小史通作一书。如虞书冠尧典之例。而顾韩史难以遽行。不得不姑别之耳。然则虽韩史不能行。而小史则具备可行。以余羁窭。何力以为。遂以是意及于同郡少友金参书谨镛允行。允行慨然报曰。是事也岂可令子独叹哉。即送金以倡刊事。吁奇矣盛哉。彼三千七百四十五年史中之奇闻异迹。亦不过如此。余焉能但重古史人而轻今人为也。
觉庵禅师小照跋(觉庵即常州人。假托僧号者。○乙卯)
是蒙缁而卓锡者。将自知其为谁耶。自知为谁。不如无知。则余亦何必数数然道破之。
韶濩堂文集定本卷六 第 297H 页
书深斋文稿后(戊午)
天下古今之言文章者。莫详于孔子。其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者。所以言道非文莫形。而文与道一也。其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者。所以言文不醇雅。则不能感动人心。而为后世之所贵重也。其曰辞达而已者。所以言文能畅达胸中之所欲言。则不必更求他也。其曰为命裨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者。所以言文不用工则不能精也。自老子作五千言违道之文。而文与道分而为二。愈降而其分愈甚。故一救于孟子。再救于周程张朱诸君子。而朱子救之尤力。然救之之切。不得已而用浮屠氏释经之语录。则孔子之道虽明。而孔子之文则不能不一衰。是亦天地之气数耶。然朱子虽不得已而用语录。而其用止于知旧门人书牍问答之际。至其为古文则不然。用工甚精。故其言曰文字奇而稳方好。又曰有典有则。方是文章。又曰读孟子。始知作文之法。又尝举程子之语曰。西铭吾得其意。但无子厚笔力。不能作此。皆未尝忘文章者也。乃吾故邦近世之慕朱子者。不能深察其实。但见朱子一时讥文章家尚浮华遗夫道者。而遂以文章为污秽物之可避者。一切抹摋而唾骂之。然又不能舍文而为道。故于是乎所谓文章者。不敢昌言于公众著明之际。以贬其地位。而只以潜习于孤索闇黯之中。以求其梗槩。卤莽以为之。影响以为之。半进半
韶濩堂文集定本卷六 第 297L 页
退以为之。则其所谓文者。日入于昏浊俚腐苦窳敝破窒滞而不可读矣。何其怪矣。夫以孔子所言文章之源委推之。文而至于不精不达不醇雅。则是谓知之不明矣。知既不明。则其于道也差之毫釐。缪以千里。认人为鬼。指牛为驼之弊。将有不可胜言者矣。若是则文章一道。尚可唾之骂之。而谓非博学审问。所以格物致知之方之一端也哉。吾少友曹君仲谨。嘐嘐朱子者也。杜门讲学数十年之间。全岭之人无不仰望如卿云景星之在天。而君顾乃于佔毕之暇。习为古文辞。根据经子。而于唐宋以下世所称大家者。亦皆博取泛拟。以肖其神味。至以辨难及之于如余之不肖者。前后往复。累数千言。宁使仰望之徒。时或相窃窃以疑。而不肯使其知有一毫之不明。则其所论著性命经理之说之日臻于精。不问而可知。斯岂非诚有见于孔子所言之旨。而又能善学朱子。以救向之云云之弊者哉。余生于韩。老于中国。其于中韩之间。所阅讲学之士。盖亦不为不多矣。然其能免于虚憍鄙吝而为明达磊落天下士如君者。实未之再见。而区区所以藉仗补益。以为老境治聋治眊之良药。其幸有不胜言者。故因读其稿。而辄书所感如右。并以告吾故邦讲学之诸君子。
韩史綮跋(戊午)
不肖既述此史。一日更自思念此史之所资以述者。不过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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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纪年,国朝人物考,梅泉野录三书。呜呼此何等事也。而若是草草为哉。遂乃更求燃藜记述党议通略,山南徵信录。及其他小小诸记采之。而仍再采于纪年人物考。以补缺正误。顾 英祖以下之事。不资记录。而但资于士大夫之游谈者。尚或有年月模糊之叹。故别列于右。以俟更正。昔朱子谓左传楚事于列国最详。则左传必是楚人所作。今不肖此史。虽甚疏昧如此。而犹是本国人之所为也。抑未知他日之正史将出于何人。世之君子其亦思此动心而汲汲正是史也哉。戊午孟秋。泽荣。
郑翁行乐图跋(戊午)
前清乾隆时太学生郑翁存吾氏行乐图二卷。图为登山泛水跃马携琴等事。每幅各系一诗。盖翁由乡贡入太学。既而慨然感悔。归于田里而为此也。久后飘落。为其族孙芷芗君所有。余从芷芗君见之。先察其状貌。丰颜轩眉。目彩精紧。棱棱有英俊气。夫有凤凰之形者。必不为鸱鸮之为。有虎豹之形者。必不为狗鼠之为。以翁如彼之英气。岂肯终自迷于末世奸雄辈科目赚人之彀中。为庸庸碌碌之流。而不磊然超然以自保其真性也哉。
韦史诗草跋(戊午)
谓余为前辈者。崔君文铉字允谟自号韦史。有方刚明锐之质。少时思有所树立。韩 太上皇。中试仕为郎。及改革之际。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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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城裁判所检事。发挥新章。断讼明敏。屈于讼者不惟不怨。而反相与赞其公明。报馆之士。有味述之。遂以名振京师。当是时。吾开城人进于朝者三人。君从昆弟及余也。故余得详知君事。为之叹曰。吾所谓编史者。岂若君之实行利泽哉。居无几。君以官制之变。见罢归乡。与其友穆清殿参奉林圭永。协倡新学之学校。今年韩亡之九年。余自淮南以事书于君。君报书。兼示其所作诗一小卷。盖君韩亡后撤其学校。无所用心。退修文学之旧业。设诗社于崧阳书院。名曰崧阳文艺社。联络列郡。广其唱酬。以泄壹郁。故能有此也。余读之。先自解其积阔之怀。而继以循环讽诵。采撷佳句。然君自是政事之才之良。而非可以诗论者也。故略其诗而详其政绩如右。韩文公之言曰。方其梦也。有喜有悲。及其既觉。岂足追惟。夫居今日而思昔日之韩事。已皆如梦之一觉。而吾乃于其间。犹以君之不能究其用。倾世否为惜。追抚其迹。而忽以喜忽以悲。犹若尚在梦中。此何为哉。此何为哉。呜呼噫噫。
书涵真庵丛书后(己未)
事久而后明。论久而后定。盖自古以来朝廷之上。有其事则必有其论。然人之忠奸。时之前后。情之虚实。籍之隐显。千百其端。为之障碍。惟以意逆志。广考博访然后方可得之。不然而欲急迫求之。则鲜不失人。而况参以朋党爱憎之私者乎。吾友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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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人李君炳宪。近为李晦斋先生及金忠勇,柳西崖二公被诬之事而作辨论。其辨晦斋。至矣尽矣。可以使栗谷先生之灵。追恨当日未及详其事。而党人之胆。亦可以破矣。若金柳二公之辨。虽善而似或有可赞者。忠勇之被李梦鹤逆党之诬也。郭忘忧,洪季男之伦。并在其中。然郭与洪。皆效忠立功于当时。故其诬易以解也。若忠勇则不然。未有立功矣。又尝被滥杀之文罔矣。又于都元帅之檄。不急应矣。又于鞫庭。断铁锁以明不叛。而未及思其断铁锁者。愈益增人之畏矣。得人之心然后。方可成功。而又不得于李体察使矣。虽其非情被诬。竟殒其命。可以陨千古志士之泪。而时运命途之所为。其祸亦有所一二自召者矣。庸不可慨哉。若西崖则 宣祖四贤相之一也。岂有杀无辜之心。而不与郑金二相同救忠勇于 宣祖之前哉。独以忠勇之事之可疑者。如右所云。故不得不与众同疑。既与众同疑。则不敢以疑事质言于 人主之前。亦人臣事君谨慎之一道也。夫知人甚难。故虽以尧之大圣。尚不能确知鲧之必败。况西崖安能确知忠勇之心。及夫事过之后。知始确而疑始豁。故笔之于徵毖录中。以致其伤痛。夫始以有疑而不救。终以无疑而追辨。此其用心之公。虽杀而实不之杀也。如曰杀也则当时权都元帅之捉囚晋州。徐承旨之具案密启。李体察使之坐视不救。亦皆杀也。岂可以独咎西崖哉。要之忠勇之祸。非由西崖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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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权徐诸公也。非由野史所云左相(野史谓左相畏忌忠勇构杀之。夫左相不知指谁。然是一国大臣也。有何畏忌于新进疏逖之忠勇哉。是亦党论也。)也。只自召耳。如此断之而已矣。山人之从弟炳薰。以山人所论见示。故辄书此。一以赠山人。一以赠后之论定此事者。古语曰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未知此能为众腋之一也耶。
题许卯园(奎)诗文钞后(辛酉)
求礼卯园许君自少负诗才。游于同郡前辈黄梅泉及李宁斋学士之间。既二人相继去世。君伥伥靡所之。以仆为二人之所与。驰书交之。兹又寄赠以诗。兼送他著作。因自叹其年已届六十。无以就见于万里之外者。盖其诗文之间。爱仆悦仆而形于言者。其虚也如巨壑之受水。其真也如赤子之呼慈母。其公且大也如尧舜之让天下。嗟乎天下之人。莫不自圣自智。而至于文艺之士一知半解。稍异于凡众者则尤然。而君独不然何也。意者君虽以英华擅誉于一时。而其实则仁义之蔼然于中者。有以大过于人也。故兹特表出之。使读其诗者。先知其为人焉。
题尹酉堂(钟均)诗卷(壬戌)
余尝为顺天尹酉堂。序其诗卷。又尝和其见赠之作。既而皆以不满意删弃之。盖余之于诗文。好修好删。亦一心之疢也。自知其疢而不能自治者。结习之已痼焉耳。将如之何。虽然吾与酉堂相知近三十年。于其诗阙然终无一言可乎。酉堂与许卯园。同游黄梅泉,李宁斋之间。一时湖南之论。推二人诗为梅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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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古语曰名下无虚士。名既如是。则必有如是之实。余以是书之而已。至于诗之妍媸工拙之详。自古诗家无定论久矣。置勿哓哓可也。
韶濩堂文集定本卷六(诗文集总名曰合刊韶濩堂集○花开金泽荣于霖著)
 铭
  
荷叶砚铭(丙子)
 荷叶砚者。中州物而庚午得于金寿冈者也。于是以砚面镂花。病湫隘。去花以大之。而锡以兹名。因为之铭。
是荷叶耶。无舒无卷。非舒卷耶。文字之变。
紫云潭铭(丙子)
紫云潭者。本吾大外曾祖韩苍渊进士之科砚。而归余十馀年矣。其制质古。而杀墨绝快。故余亦用之于场屋焉。铭曰。
一寸之墨磨立尽。尔材甚丰德甚敏。三场之文苟取悦。吾行甚惭中甚热。
扶安采石铭(壬午)
 戊寅。余游扶安龙头矶。拾采石若干枚以归。后五年。就而铭之。
夫以纵万里之泽。蜿蜿怪物。何所不蓄。乃阴阳之所感。涛澜之所吞啮。生此奇玩。出类拔群。神镂鬼琢。凝之至变之极也。虽然彼既施之而退。不见其自伐之色。余其胡为乎拾之怀之。巾之笥之。扰扰不靖。以反累其大德耶。
李亘武采石铭(壬午)
 余尝以扶安所得采石一枚。赠故人李桓周亘武。其石文采特奇。本与余所蓄。争其甲乙者。余既铭所蓄。因以纵笔及之。
夫此石者海之一物。而海之于气又为之子。夫孰主张乎此气。触类长之圣人能事。吾窃想子空山之中饮水读书之际。其将日对此石而有无穷之思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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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芭蕉砚铭(二首○乙酉)
同赋于人。有贤有哲。同钟于石。有蕉有竹。蕉实而达。竹虚而直。冲然其守。跃如其出。吾每拂拭。未尝不叹天地之极功。念君子之明德。而愧吾生之不汝若。
惟天地初。万化纷纶。凡具形者。各为一身。夫此物者。胡然其为有竹特达。蕉以配之。若风之摇。若雨之浥。文文章章。表表落落。吾恐一朝变化。上下两间。莫知其所极。是以奠之几格之间。终日抚摩而不能须臾辍也。
晚堂铭(为韩司谏永锡作○庚寅)
余家外属。韩君永锡。圣祚其字。十七释褐。廿六典籍。仍拜司谏。问以堂号。余命曰晚。惟君平生。立名则蚤。曷为云晚。相爱之道。天下之物。惟晚最宜。谷之成实。其晚在时。木之成材。其晚在年。物既有之。人亦宜然。君性甚慈。君德孔全。天实爱之。有以锡君。然少自谋。戒在撙抑。易之谦谦。其光孔硕。六十四卦。吉凶相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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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是谦也。厥卦纯吉。人十我一。人千我百。人走我跄。人朝我昳。莫先于仕。莫后于学。学苟能优。仕自然赫。祟名广业。竹帛之扬。宁独是也。厥寿无疆。
乐园铭(为安主事作○丁酉)
人之生也。与忧俱生。百年之内。怛焉不宁。惟是哲人。善于炳几。炳几伊何。一念之微。求乐于乐。其乐难得。求乐于忧。何往不乐。醉醉醒醒。病病康康。曾是荆棘。今为康庄。
颍耘堂铭(为权主事作○戊戌)
咨大块之广博兮。谁独爱彼颍而自托。千顷之清波兮。若将漱濯以终日。衡见之似许由。纵见之似欧阳永叔。是其出处通隘之间。必有独断乎神而人莫测者也。
后荷叶砚铭(乙卯)
 余一日洗荷叶砚。见其叶微有所缺。余用此砚四十五年。珍护可谓不懈。而不知其何时至于斯也。为之戚然作铭。
吾与尔日夜周旋者。四十有五年于兹。尔一心不吾愚。而吾之所以不愚者几希。徒令尔勤之劳之。而至于形有亏也噫。
尔象莲叶。深韬其华。而吾之用尔反乎是。吾愧尔之谦德。尔形虽亏。精神自如。而吾之用尔。壮衰甚悬。吾又羡尔之刚质。
药罐铭(二首○乙卯)
为吾疾舍身烈火中者十有二历。几无一日之或息。吾何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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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德。
饭也已足。又从而药。愧余之多欲。日炮日烙。不见怨色。嘉乃之悃愊。
峰石琴铭(四首○丙辰)
 峰石张君好为矫健新奇之诗。为南通后辈之翘。近学琴于狼山僧。僧重其诗名。卷已琴以赠。余闻之就。令操一阕以听。因就琴而铭之。
抑君手泣滂滂。末世得觌古形。幸甚哉。曷敢加闻声。
神徂圣伏颂声沉。彷徨四海涕霪霪。岁暮淮涯得词林。尔将何以为其心。古固可怀毋薄今。
匪是形。无以有是声。匪是手。无以妙是声。琴乎人乎不可辨。但见月增明而风增清。
淡而广。宕而正。君子以。惩忿窒妄。
丁介石琴铭(戊午)
海州丁介石。武人而好为诗者也。尝游狼山。见僧蓄琴羡之。僧撤以为赠。介石遂携琴归。以誇于余。为之铭曰。
吾不知介石之能操女与不能操女也。但知介石之佼佼。非凡流而能爱女也。女亦宜知爱女者之为难。置万众勿顾而惟介石之是与也。
清音亭铭(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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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宁李君钟敏。尝就其门外大溪之上。搆一茅亭。问及其名。余辄取左太冲山水有清音之诗语。以清音二字应之。既而君又请铭。铭曰。
味于无味。厥味方贵。色于无色。厥色方玉。山木之摇。水石之击。厥音自然。无所谓乐。君视为乐。日夕登临。曰是箫韶。曰是英咸。郑卫靡靡。加耶之琴。彼诸狂淫。毋来溷我。音之清兮。心可以宁。心之宁兮。气可以平。气平和凝。天福自萌。徜哉徉哉。以卒一生。
本生曾祖监察公孝子碑铭(己未○本铭作后乞张啬翁书以刻)
公事偏父。父有贞疾。十有五年。扶养尽职。父曰不知。疾苦鳏穷。谁与双之。林千寿公。
刘翁双岩亭铭(庚申)
日之始也。煦然面已。月之始也。朗然而已。自厥有名。仰之益亲。于万斯纪。惠照我人。惟彼奇岩。两狮之吼。翳于林莽。如未曾有。翁来抉之。从而名之。以栋以宇。以酒以诗。春花秋月。朝岚夕霏。佳子胜宾。缤然助怡。岭南诸区。众流众峙。悄然敛色。若让其美。试问岩灵。何以报翁。庶几锡祉。眉寿令终。
凝堂铭(庚申)
蔚山金君相宇学于曹仲谨。仲谨以其年少才锐。恐有浮轻不固之患。命其号曰凝堂。取凝重之义也。君间以其事语余而请宣其义。为之铭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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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轻则浮重则凝。其在人也尤有徵。尚其择善日服膺。知若不知能不能。如虫蛰地徯阳升。如千仞山云雾蒸。如万石钟声噌吰。
英雄砚铭(辛酉)
余十年前买一砚。砚石不知何出。制形微圆其首。镂以松树。松下为池。石色正红。而中有细金点密布闪烁。磨墨其快如风火。为余生平所初见者。一日作书罢而洗之。其下体右偏小片忽落。盖昔人因其坠毁。涂漆以合。至是漆力衰而离解也。乃募工治之。使其形比旧益佳。工之言曰。此砚之为好品。金点故也。余遂命名曰英雄砚。以赞其快。系之以铭曰。
伟哉此砚。火质金章。墨消如雪。快不可当。犹之子龙。勇胆如斗。匹马所向。万军皆仆。吾今衰矣。奚能文为。惟尔英雄。庶几佑之。
韶濩堂文集定本卷六(诗文集总名曰合刊韶濩堂集○花开金泽荣于霖著)
 赞
  
孝子桥赞(丁丑)
平山府南六十里。有竹笛溪出绵阿山。溪西曰鹰坊。东曰生金。先是申公以悌居于鹰坊。每朝夕候其父乐正公于生金。相去仅十里而溪无桥。潦涨冰雪。甚病焉。溪上之人。瞯之相与言曰。不可使孝子病涉。为之作木桥。而名之曰孝子。今距公没数百年。桥已无有。而过者尚能识其处焉。公八世孙福永来余语其事。爰为之赞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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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之南。有水瀰瀰。昔有孝子。揭斯厉斯。其往如召。其反如失。桥于是作。寔感之发。彼成坏者。何有于公。我仪图之。于水之中。
金参判(春熙)小像赞(乙未)
其柔足以刚。其圆足以方。其虑周而通。其言侃侃详。立于风雪之中长松之下。是其志或将终老于斯。而世其肯舍乎。
金承旨(教献)像赞(庚子)
其目视下。其口言寡。其心所嗜。惟在风雅。人曰是曾为成均馆大司成者也。吾则曰是与我校刊朴燕岩先生之文者。
华装写真自赞(壬子)
道士之髻。六合之巾。(明代所制之冠类)非圣非狂。是乃何人。曰不愿为共和之新民。但愿为黄帝之遗民。
李翁子梅汉装赞(癸丑)
南通李翁子梅者读书人也。辛亥中国既复。去前清兜制而从西装。翁乃独为古制。长发而髻之。幅巾饰玉。袍而加带。行于涂中。见者无不环顾以骇。而不之恤焉。噫。夫以中国土地之大。人物之众。不能冠带衣履人。而乃为人所冠带衣履者弱也。然则翁之为此。岂苟为异众。实天下之至发愤也。易之象。一阳生于众阴之下。名之曰复。愿我中国二十二州之众男子。其以翁之复之象。而思所以脱弱而之于强者乎。赞曰。
自发而薙。自薙而髡。神州盛衰。系于此焉。特特若人。一髻独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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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保其盛。为天下伸。愿天下众。枕戈卧薪。去尪为壮。回冱为春。发之复之。一息之间。而今而后。始知若人。
孙玉树(廷阶)小照赞(甲寅)
以貌取人。多有失者。惟是若人。心如貌也。既皎既好。亦温亦直。吁嗟乎玉。名庶无怍。
王敬庵小像赞(戊午)
深衣大带。横经纵史。蜩螗浊世。贞厥素履。孰知若人。一人两身。馆阁面目。山野精神。
马伯闲(遂良)小像赞(己未)
以形传形。形有时尽。以名传形。名无时泯。惟君平生。翰墨之豪。碑版屏障。孰非三毛。
韶濩堂文集定本卷六(诗文集总名曰合刊韶濩堂集○花开金泽荣于霖著)
 箴
  
金谨镛字允行箴(庚寅)
惟人之道。贵在实蹈。知而不行。厥羞在脑。言而不行。口为不祥。千知万言。不如一行。行亦多类。急则西门。隘则于陵。粗则孟贲。其谨其谨。是其标准。暗室毋欺。熟路亦问。洞洞属属。如持盘水。何患吾身。不为君子。惟吾允行。天赋孔美。谨敕之声。溢于州里。然亦加勉。如鞭逸乘。身顾其字。字顾其名。名顾先哲。不敢遑宁。百福之始。万事之成。
代周公献万亿年敬天之休箴(开城课试○癸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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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东有洛。神灵之基。先王之志。今王成之。于是居处。于是号令。圣继神承。万亿无竟。其道何由。由乎敬天。天降休命。有若谆然。惟敬之道。与天同体。存养必直。视听必礼。天便在是。匪曰穹玄。是天即敬。是敬即天。敬之几席。天即几席。敬之琴瑟。天即琴瑟。敬之祖考。天即祖考。敬之耆老。天即耆老。于以能诚。亦以能久。先天地立。后天地踣。彼万亿年。实非幸有。嗟我哲王。惟心自取。
刘汉淳字弘远箴(庚申)
汉承秦暴。反之以德。三章首约。肉刑随革。史氏之赞。曰规弘远。果然历数。四百之算。为家之规。亦与国同。施惠于穷。如彼三章。恩于臧获。如不刑肉。厥祚之厚。岂待再说。君嗜文史。木瓜遐投。此意孔殷。何以为酬。爰就其字。敷为此词。匪曰戒也。古之恒规。
韶濩堂文集定本卷六(诗文集总名曰合刊韶濩堂集○花开金泽荣于霖著)
 颂
  
可圃颂
徐贯恂为其大人秋谷翁五十。与其弟涵就梅花馆西隙地。作花圃以饰喜。而名之曰可圃。逊词也。就而颂之。
割庭为圃。护以矩篱。贮以芳物。熊熊其蕤。君子临止。顾眄以怡。于以安康。有庞厥眉。
圃畴作之。维二孝子。锡名之义。若不恔矣。所欲恔者。曷其有已。君子之福。后人之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