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兴
人得天地气为人。天地与人非二物。分形纵有彼此殊。溯源惟应其理一。天之日月即人眼。地之石玉即人骨。星辰在人为精爽。草木在人为毛发。雨泽滂洋是人汗。水泉流注是人血。敷荣人色似英葩。怒吼人声犹霹雳。昼而昭明人乃作。夜而晦暗人亦息。情性机缄本一衷。动静体段无相忒。天人妙合有如此。上下初无毫发隔。从来其道极无妄。圣哲由之配沕穆。斯须罔念便颠倒。曷不朝乾又夕惕。吾生幸在天地间。乃以天地为室宅。还将万物作糗粮。更把两曜为灯烛。佳山美水荡吾胸。霁月光风清我目。松筠可以作心期。茝兰可以充佩服。傍人休笑此躯微。此躯虽微所得足。要须努力尽己分。且莫嬉媮违厥则。洪匀赋予倘自弃。马牛襟裾能不恧。
除夜
　　　昔在癸未。余年十四。除夕作短律。颔联曰宁嫌寒夜永。却怕晓鸡鸣。长老颇称之。至今五十馀年。犹能记得。他联则忘之。仍更足成。

脉脉年将尽。悽悽睡不成。宁嫌寒夜永。却怕晓鸡鸣。小仆眠方熟。残灯翳复明。白头孤坐处。愁绝若为情。
月夜独坐(丙子)
月白千峰夜。云空万里天。心期共洒落。乘兴坐逌然。
读市南先生南汉疏。感题(二首)。
玉貌当年耻帝秦。澹庵千载又精神。市南一疏看逾壮。宇宙归来此数人。
乾坤立道是纲常。尚赖吾人作栋梁。当日大东无此老。至今那得保冠裳。
用覃字韵(顺押没韵)
端居岁方晏。静默思正覃。松筠老岩谷。茝兰愁江潭。高风傃箕颍。异说嗤迦昙。伤今腕屡扼。抚古言空谭。隋珠只合佩。豫章难供燂。天机易推荡。物理多错参。骥骐充下乘。驽骀为上骖。笼鹦恋陇右。海鸥游江南。乾坤是陷界。宇宙谁奇男。鸾凤异鸱隼。樗栎非楩楠。辛甜口能辨。冷燠身所谙。何须食有鱮。且可衣悬鹌。临流占别境。结茅成小庵。林深长薜荔。地僻饶䕡庵。门前柳拂碧。洞里花飘馣。溪山癖已痼。世事舌欲喑。江湖迹虽远。象魏情则含。田园晚计稳。雨露馀生涵。圣代饰干羽。边封绝铠䤴。生成遍獝狘。污疾均包函。

时才经变故。士亦惩贪婪。庶看爻象泰。而无形色燣。开帘望翠巘。满壑飞晴岚。溪蔬可夕煮。涧柘宜春蚕。生涯此为足。景物斯可挦。浮荣即身罟。古训乃心鐕。遗编虽可讨。肯綮要先探。咀华贵得隽。果腹元非贪。咸英寔所慕。郑卫何曾媅。考槃歌弗告。傧豆乐且湛。龟藏既无迹。虎视焉有耽。休营端木货。莫学刘伶酖。孔称回也窭。诗戒士之耽。年光何太倏。鬓雪奈易毵。平生百丈帚。莫试三尺龛。僬侥苟自力。鼎吕犹或堪。心戈倘善运。意寇何难戡。从知钓台绩。远迈将军弇。翻思仪凤日。却笑扪虱谈。洪纤澥兼滴。大小泰与郯。三光具祥祲。五情该愉惔。由来山崱崱。何害水淡淡。要清肚里气。盍涤胸中痰。陈床须致孺。偃室且迎澹。菏裳正可制。雉膏安足餤。人言茶是苦。我谓蔗非甘。炎洲产斥卤。洞庭生珍柑。牛溲纵非朮。国老犹有苷。畴能点蜜液。好为调粳泔。须教背而负。孰舍肩可担。虞登元凯八。汉得英杰三。谁哉腹有剑。甚则颜如蓝。求鱼岂缘木。用竹方成篮。猗欤赤舄宰。哿矣青牛聃。缅怀前哲轨。却起中心惭。文章敢作黻。事业难登錾。长缨茂陵渴。每耻竹林酣。世争嘲懒散。也复讪痴憨。洪河本荡潏。剑阁亦岩嵁。如何谩咏桧。不免终投儋。

栋宇焚正急。燕雀语犹諵。谁知穷士悴。绝胜夸夫傪。所以赤松子。去保绿发鬖。阿谁辞版筑。乃反相谅闇。人生贵适意。妙处唯在啽。君看闇然者。尚絅初非褴。
咏雪
质是阴精出。形应沴气凝。斜斜宁整饬。得得恣飞腾。巧既穿帘入。痴何压树崩。休誇暂时隽。已有太阳升。
偶览石洲集感题(丁丑)
跌宕花山子。骚坛第一豪。才情元锦绣。醉舌是波涛。夙擅当时誉。仍蒙　圣主褒。嗟嗟宫柳句。竟见落红桃。(宣庙闻公名。命写所为诗以入。授职充远接使制述官。公不拜命而往到。光海时以宫柳诗。受刑窜北。暂憩于东门外闾家。亲朋携酒来劝。见壁上有题古句曰。劝君更进一杯酒。酒不到刘伶坟上土。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而劝作权。时当三月。红桃正落。公遂卒于其家。万事前定如此。吁亦憯矣。)
琦儿以奏请书状赴燕。不胜忧恋。走草以赠。
公义君臣重。私情父子轻。怀哉勿陟岵。去矣慎行程。事岂忧难办。天应助至诚。悬知返　命日。一笑喜相迎。
东涧小酌。对鸡山峰峦。喜而成句。(进退格)
好事人间苦未逢。停杯吾欲问天公。穹鲸碧海长喷浪。彩凤丹霄永閟踪。霁月岂能连夜白。名花难得浃旬红。个中何物差堪喜。屹立层空是碧峰。
浿江词(用郑知常韵)
二月江南春水多。隔江何处采菱歌。采菱采菱归宜早。日暮长洲生夕波。(夕一作白。)
闻儿行竣事回程已渡江。次李孙韵。
三月春仍九月秋。来时人倚去时楼。浿江杨柳犹青色。似是慇勤慰客愁。

先来便见儿书。续成年前梦作诗。
　　　余于数十年前。梦得一联曰。江南万里人何在。塞北三秋信不通。未谙其语意。常自疑讶。乃者琦儿忽充奏请下价。万里赴燕而所请。即　王世子封典也。初行使臣不利而归。自上震怒科罪。即遣再使申请。乃于春末。辞　升起程。使事顺逆。还期迟速。皆不可知。父子私情。倍切忧闷。不但途道之远疾病之虑而已。过沈以后。消息顿绝。而秋序忽已向阑。忧念转深。无以自聊矣。渠于七月十八日。因先来便寄手书。所干克完。身亦粗健。己以其日回程到通州。将于九月内复　命云。八月十六日。自京递到看来。不觉失喜。仍思昔日梦诗。情境时序。无不符合。燕地虽非江南。而我

人常通称中国为江南。则此亦不可谓不验。奇哉奇哉。仍遂足成一律。
别意慆慆岁月悤。公私百虑转难穷。江南万里人何在。塞北三秋信不通。此日音书才报喜。向来愁绪却成空。从知忧乐皆前定。情境先形梦寐中。
记梦
　　　崇祯戊午十二月二十四日。即先妣讳辰也。丁丑十二月二十日四更许。余到一屋舍。立在庭南。仰见先妣于大厅轩上西偏当中。面东而坐。身上所着。乃常时亵服。前展小绵褥。微俯手针缝之。余惊喜超走而上。拜于座右容席许地。长跪而坐。则别不省视。又无所言。有若专心所事。不暇及他者然。俄忽惊觉。乃一梦也。惝恍感怆。无以为心。不觉哀泪凝眶。起而呼灯记此。仍题一绝。以少抒罔极之思。
一别慈颜阅几春。丧馀忽复隔三晨。梦中乍拜欢如昔。觉后那堪血满巾。
冬夜即事
脉脉坐长夜。忉忉怀古人。古人不可作。长夜何时晨。积雪满山谷。层冰笼涧漘。起来拓户看。天地方蒙屯。
春日即事(戊寅)
北麓山翁生事微。柴门尽日客来稀。梅经小雨今才放。燕怯馀寒尚不归。疏粝未能谋夕爨。薄醪还欲典朝衣。玉溪赖有清流在。春服堪追点浴沂。
雨后杂诗
小园风物雨晴初。谁识山翁兴有馀。无限鸟声花影里。闭门终日卧看书。

即事述怀
一卧空山岁月深。鬓边其奈雪霜侵。老来尚有耽诗癖。贫去犹无慕禄心。荒亩力孱农易失。短编眸暗字难寻。残生万事何须说。兴到唯弹绿绮琴。
即事。成建除体。
建节曾踰分。投簪此返乡。除茅清涧曲。构屋碧山阳。满壑泉鸣玉。当轩岫纳苍。平生甘落拓。老去益颠狂。定力虽难办。閒居却不妨。执迷人或笑。商度我颇详。破寂唯棋局。浇愁是酒觞。危机难着足。险海孰浮航。成毁元相待。升沈讵可常。收藏真妙法。放达即良方。开辟乾坤大。光昭日月长。闭门聊自适。此乐愿无忘。
夜昏如漆
太一从来有本灵。何妨此夜暂昏冥。明朝日出扶桑

外。天地山川总旧形。
对月走笔。成国名体。
君不见洛阳苏秦身佩六国印。只为当年伏轼周流掉寸舌。又不见楚国卞和不能卫其足。孰知荆山宝玉毕竟为灾孽。古来得失有如许。漆园何人欲齐物。呜呼人间万事总荒唐。独喜青天明月每从东山出。
大雪后走笔
雪意何浩荡。须臾满天地。川原一望皓。远近浑无异。最是千峰万岫带银甲。恰似汉兵五十六万皆皓素。又是千林万树涂玉屑。恰似隋宫粉黛三千呈态度。居然世界换顷刻。谁道混沌之后乃开辟。万品失其旧。向来形形色色都无有。异哉造化翁。何苦特施倡狂幻弄之新功。定嫌群爻众象极纷纶。潜陶默荡兮做此别样之洪匀。
偶题(己卯)
初何元凯后共驩。加膝推渊不少难。自是爱憎私易蔽。非关兰茝化茅菅。
曾王考松潭府君尝作皋兰寺短歌。一松沈相公爱其音调清越翻腔。成一绝曰。路入皋兰古寺西。山花开遍几枝低。哀哀蜀魄多情思。细雨清江不尽啼。辞意逼尽。无以加焉。不肖不自量。乃敢效嚬。以寓羹墙之感。
山上招提路几回。岩花无数尽情开。杜鹃啼血知何事。细雨清江声转哀。
偶思朴思庵龙山诗。次韵遣怀。
生涯争似一云山。山有灵芝更有兰。塞北秪今天漠漠。江南从古海漫漫。鸡鸣雨夜声何变。雁度秋空翅不寒。欲识世间奇绝处。烟波萧瑟子陵滩。

忆华阳洞有感
琼作岩峦玉作泉。考槃遗躅尚依然。斯文痛极山颓日。举世欢均　主悟年。绝域戎生那足说。萧墙兵起最堪怜。古来万事知何限。毕竟惟看大定天。
夜坐口占(二首)
明月清宵得意时。此间真趣有谁知。馀生已绝青云念。末路休吟白雪词。无数晚枫妆北麓。几丛秋菊绕东篱。年年饱赏山中景。兴致滔滔辄不衰。
虞庭丹鸟德何衰。一去千年不复仪。至道向来谁展拓。淳风今日已淆漓。严陵把钓心应在。鲁叟乘桴意可知。却惜平生汉诸葛。鞠躬终未阐炎基。
除夕走笔。成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言绝句。

岁。阑。宵。残。(一)愁坐。不眠。百感。纷然。(二)雪侵户。灯正寒。一壶酒。难作欢。(三)羊肠不险。蜀道非难。何如宦海。处处波澜。(四)白发元难住。朱颜讵可常。吾年今七十。莫怪鬓全霜。(五)青山绿水自在。明月清风谁争。且尽眼前乐事。何论身后浮名。(六)落地幸为男子身。莫教虚作百年人。武公九十犹箴警。何况吾生是七旬。(七)为问人间金章紫绶。何如物外玉岫琼林。不有尘中乾没太甚。岂应头上雪霜径侵。(八)由来颍水箕山太孤绝。几个夸夫俗子多馋饕。独有安乐窝中康节老。一生踪迹自然清而高。(九)我有朱弦绿绮三尺瑶琴。若论音调则非古亦非今。时复临风弄月兮弹一曲。不愿钟子期闻之知此心。(十)
赠仲和(二首○庚辰)
尘寰何处可伸眉。唯有农岩物色奇。玉岫琼林仍雪月。木兰秋菊又江蓠。也应芳韵流千古。岂但高风动一时。我欲往从筋力尽。暮途人事足嗟咨。
农岩物色似江湘。岸芷汀兰几处芳。最是火炎昆岳后。一条寒玉倍辉光。
百济怀古。(二首)
何处重寻玉殿基。到今惟见草离离。行人莫问前朝

事。忍说宫花自落时。
花落岩犹在。龙亡迹独留。江山如带恨。风月亦含愁。玉陛樵为路。琼台草没丘。繁华问无处。千古水空流。
寄霁谷
逝者元如此。嗟哉可奈何。秋风岁又暮。落日恨空多。大帙怜君逼。稀年惜我过。唯须勖晚节。免坠俗人科。
金子益(昌翕)来访。别后追寄。
风尘契阔十年馀。忽漫相逢意惘如。从古世途多险扼。至今人事足噫歔。平生阅历身犹在。末路悲欢鬓已疏。别后秋山更摇落。此时愁恨正难除。
次子益韵
丰彩依然月满堂。相看意气吐虹长。还怜白发馀年少。却愧黄花晚节香。自是天机犹有缺。未应人寿独无疆。残生后会知难再。此恨忉忉可暂忘。
　　原韵
　不意今登霁月堂。重瞻德宇感怀长。沧桑百变唯顽喘。霜菊孤情自晚香。奉杖难言期在后。凭鞍更祝寿无疆。丁宁烛下谈天训。洞澈灵台讵可忘。
秋日即事
皛皛云容淡。骚骚木叶残。荒田秋未熟。蔀屋岁将寒。

国计催科早。民忧应税难。山翁亦何事。愁绪太无端。
春日成叠字体(辛巳)
有身匀是丈夫身。休道今人异古人。在世何须婴世累。归山且可领山春。岩花解共墙花发。庭草还将涧草新。万物得时吾亦得。一般真趣是天真。
谷云金参判延之挽
无端一夕去飘然。尘世元难久住仙。凤出丹霄曾异瑞。鹤归玄圃即真缘。清芬万古风长在。爽气千秋月独县。最是小亭笼水处。可怜谁主旧林泉。(笼水亭名)
追忆三清旧游感怀(三首○并小引)
　　　
崇祯纪元后辛丑七月日。权正叔(格)柳子华(之芳)金远明(益廉)李百宗(东溟)吕希天(圣齐)李惠仲(敏迪)李弼卿(翊相)尹子章(晢)吕汝鲁(曾齐)朴晦仲(增辉)苏望如(斗山)闵章五(周冕)俞胤甫(命胤)金正平(万均)权汝纲(斗枢)李子辉(光稷)李彝仲(敏叙)宋汉卿(昌)相与约会于三清洞。余亦追下风。共十九人。各持壶一盘一。觞宴终日。日晚忽有笛声嘹喨。寻之则正平携笛工来。隐身于松林间屏处。故为是以惊座中也。惠仲以太康为嫌。送言请止。则答

曰。何为此没风之言耶。君若厌闻。独先罢去可也。惠仲曰。无奈何无奈何。众皆大噱。盖平则性喜风流。惠则事多谨饬。故止之而不听矣。到今追思。森然若昨日。而星霜遽阅四十馀矣。会中诸人。次第凋零。独汉卿与余在耳。而亦复落落如参商。古人所谓俛仰陈迹者此也。能不感慨也乎。虽然当时簪盍之盛。款洽之乐。真一胜事。求之今日。实未易得。不可以等閒视之也。病悴无聊中。偶念及此。略记其槩。仍题三绝句。使各人子孙见之。则其于敦世好之道。或不无少补也耶。
仙侣三清问几人。疏庸于此亦追尘。秪今离合存亡恨。四十光阴若隔晨。
十九人中只二人。馀生各复鬓如银。况今契阔徒相望。一握披襟未有因。
死别生离古所悲。世间人事本如斯。可怜毕竟同归日。泉路相从倘有期。
霁月堂对月
眇此形骸七尺孱。平生薄相尽堪叹。名途乍踏跟先倦。世味初尝舌已酸。肺病酒杯耽未把。眼昏文字爱

难看。人间万事都无兴。尚喜堂边霁月寒。
李判书君实(世华)挽(二首)
芹泮当年早托知。平生交谊去毛皮。才猷已识登庸日。气节方看树立时。舆论寻常推国器。官班咫尺近台司。云亡遽值艰虞际。痛在公家岂独私。
如君强健已黄泉。况我癃残可少延。尚忆东门分手日。还思北塞送行年。人间一会犹难得。地下重逢讵有缘。白首同庚无限泪。忍将何语写哀篇。
大行王妃殿挽(二首)
壸位还升是　渥恩。向来屯否更何论。　九重盛德超光武。八域欢声戴圣嫄。孰料宫闱妖孽作。终教臣庶至哀吞。旻天亦不垂冥佑。万古应无似此冤。
坤度愆和二载间。疲癃独阻　起居班。葵忱耿耿长如结。騩驭迢迢竟莫攀。慕切　徽音兼盛德。悲缠穷谷与深山。老臣别有无涯痛。又失乔　陵恸哭还。
古人有诗曰。祖舜宗尧自太平。秦皇何事苦苍生。不知祸起萧墙内。虚筑防胡万里城。后人反其意曰。粉堞纵横万里平。齐民尚可赖安生。当年若数秦皇罪。只在坑儒不在城。二诗固皆佳而意似不备。余乃续之。(壬午)

妄谓严刑可致平。更将愚计欲长生。当年罪恶元非一。岂但坑儒与筑城。
暑气甚盛。不胜其苦。忽有所思。成一律志之。
我欲临溪别构堂。堂前为凿小方塘。注来活水铺沙上。栽得垂杨荫岸傍。更遣岳阴交掩映。自然天气转沧凉。于焉尽日凭栏坐。不觉炎蒸虐焰张。
偶得
仲尼当日欲无言。斯义谁知至理存。镜被尘侵明易失。水因风激浪还翻。休嫌物态多端绪。且反吾心立本原。千古圣功惟此路。莫云求道有他门。
好雨志感
朝来好雨挟薰风。万品昭苏一霈中。帝德元非于我独。吾心自可与天同。平生不作伤人意。雅志唯期济物功。未效分毫身已老。静思中夜愧无穷。
偶思石室先生事感题
痛哭投书日。输忠抗疏时。已甘东海蹈。宁怕北风吹。(北风吹汝急。空使我心伤。是当时词人之句。)
　　又
眼中无白刃。头上有黄冠。丑类犹惊叹。争称此老难。
　　又

六载看羊地。终持汉节归。英风动千古。日月可争辉。
观人
观人须务审机衡。取舍从违讵可轻。出胯淮阴真大勇。书空殷浩本虚名。言夸竟误街亭事。目笑终成楚国盟。此类古来非一二。且令吾鉴十分明。
偶思朱陆辨。记浅见。
德性虽云在所尊。苟无开发即空门。英姿睿质元来少。默识心通几个存。所以古人崇问学。著之方册备言论。如何一种荒唐说。欲把偏流作大源。
杂诗。(二首)
既非兰茝又非茅。品格应为众所嘲。知己世间那易得。且将山水作神交。
数椽茅屋傍云岩。更有清流与碧杉。野性平生偏爱此。向来乾没愧朝衫。
麟凤龟龙(四首)
隐见由来自有时。西周盛际固其宜。不知鲁获缘何事。徒惹宣尼反袂悲。
虞庭岐岳几千年。一去灵踪便杳然。欲向丹山问消息。却愁氛翳满中天。
背火分明判吉凶。稽疑只靠尔灵钟。堪嗟此法沦亡

久。何不呈图效彼龙。
河中当日效灵图。自此天人理数敷。致雨兴云元末事。到今胡乃末犹无。
泻怀
休言雅志在云林。自是残骸病不任。为报世人须细着。莫将沙砾认璆琳。
偶思东峰虚庵事漫题(二首)
型范看才六尺强。胸中自有大囷仓。文词岂但追陶谢。学术应堪佐帝王。削发元非耽释佛。将身只是任纲常。栗翁立传宁无意。留与芳名万古长。
苟不聪明自绝伦。讵能星法妙如神。天时已觉三刑值。身数仍看六害臻。脱祸唯思超阱罟。逃空岂欲舍君亲。可怜一衲浮游地。八十年间泪几频。
酒吟寄霁谷
酒有何好孟嘉嗜。又有何害渊明止。渊明始嗜终则止。孟嘉不闻殊终始。与其沈冥不知返。曷若幡然觉今是。所以达识人莫及。岂独当年五斗耻。(首句即溪谷诗。借用为发语辞。)
人有问于人者曰。闻某也甚紧峻。信否。答曰否。极其平顺。其答者来言于余。余笑曰。吾于不善则峻。而善则顺。两言皆是矣。仍成戏句。
吾身只是一形模。看得如何燕越殊。水在平川虽似练。逢来乱石辄喷珠。
大雨初晴。风气甚凉。
风光萧瑟九秋如。好是山中雨歇初。清坐不知三伏暑。短编时阅数行书。(中一作窗。)
薇蕨
首阳薇蕨不须疑。好事何人谩有词。天地至公生此物。本非周国所能私。(成谨甫题夷齐庙诗曰。草木尽沾周雨露。怪君犹食首阳薇。)

胡姬
千秋公案考亭存。雪窖胡姬独不论。若比梨娲应有重。澹庵于此岂无冤。(朱子讥胡澹庵诗曰。世上无如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
示儿辈
落地为男子。千金尽不轻。娇妖应伐性。曲蘖定伤生。痛绝骄奢念。恒存畏惧情。暗中尤可戒。神目本昭明。
雨意
雨意连空暗。都将万象迷。村烟浑羃树。洞雾尽笼溪。寂寂蝉无响。冥冥鸟不啼。天机看若此。谁复识端倪。
字义
鱼羊鲜共处。子女好同居。字义多如此。旁推可识馀。
即景口占
积雨晚来歇。微凉犹自生。燕飞看渐倦。蝉响觉逾清。雾罢山呈色。溪喧壑送声。林鸠亦何意。时复唤新晴。
自叹
久在支离世。虚经少壮年。迹甘今俗混。名愧古人贤。已矣身多病。徒然雪满颠。秋风忽又至。愁绪转难蠲。

地震
地道本乎静。原初理一定。奈何定者变。乖盭或时现。其变果谁致。感伤人所使。吾猷苟有忒。彼轨难循则。所以周衰日。特书多圣笔。汉成尤乱代。无怪加三倍。今世属昌辰。胡然斯害臻。沈吟久不释。悄悄坐终夕。
题维儿丛林记后
老病空悲脚力孱。风流无计办登攀。卧游古语今方验。胜刹名庵半此间。
忆鹤浦旧游
流水光阴孰可禁。鬓边唯觉白森森。平生最爱湖山胜。此日那堪老病深。奔走纵无当世念。登临尚有少年心。每思鹤浦扁舟泛。明月沧波爽满襟。
秋怀
已觉秋光晚。那堪鬓发疏。山园蝉去后。水国雁来初。

北麓枫将染。东篱菊欲舒。生涯此已足。不必恋簪裾。
送秋日
细数人间事。真同水上沤。桑田犹变海。梓泽亦成丘。月廑单宵满。花无十日留。流光那可挽。又送此残秋。
读击壤集。(四首)
一理中间数亦存。由来二者本同根。谁将彼此俱融会。安乐窝翁道最尊。
天挺斯翁岂偶然。聪明睿智认无前。能将只手探玄窟。阐尽乾坤妙奥权。
元无一芥殢胸中。活水滔滔到处通。岂独群蒙开蔽塞。皇穹亦赖显神功。
大而帝伯皇王事。小则风花雪月权。一鉴高悬腔子里。平看开辟混沌前。(前一作天。)
夜坐
积雪空山夜。寒灯独坐时。片心虽自壮。双鬓奈先衰。忽忽仍无寐。忉忉却有思。浮云与流水。万事一嗟咨。
雪后
雪色凝逾冷。天容郁不舒。看看岁欲暮。忽忽意何如。白发身全老。青云迹已疏。丹心犹未改。日夕拱　宸居。
夜坐书怀示子益
青眸邂逅不成欢。白首存亡泪独潸。琴瑟恩情终似始。糟糠活计苦兼酸。鸾仪忍说重泉隔。鹤发空悲只影孱。愁绝夜窗相对地。满天风雪一灯寒。
咏烛
中通外直是良姿。文彩光华又绝奇。满腹精神由内出。一身功用自心推。偏宜琴阁宵弹地。最好书窗夜读时。况乃诗轩与酒席。舍君何以作欢怡。

数日稍温。积雪尽消。
岁欲穷阴尽。山还积雪消。天机自推荡。物化有荣凋。道不殊今古。人胡异蹠尧。共驩倘不去。那得故箫韶。
人有来诵朴季肯诗曰。蠹鱼身向卷中生。食字多年眼乍明。毕竟物微谁见贵。只应赢得毁经名。盖以自况也。聊成一绝。
蠹虽食尽经中字。本旨何曾毁一毫。寄语世间迷路士。早归无作陆王曹。
偶成
蝠爪利岩挂。鸟翼难水泅。物情讵可一。寸木非岑楼。奈何漆园老。强欲齐不齐。乾坤本二质。圆轴殊方倪。
　　又

箙箓用虽异。厥功元相须。一也难独遂。二固不可无。一生又二生。所以成轇轕。轇轕亦何伤。妙机且善斡。
大雪走笔(癸未)
癸酉之年岁首月。二十七日天大雪。如今癸未雪尤壮。又是月日无差爽。一气推迁十稔中。机缄前后还相同。铺来覆活麦牟根。幻去消为膏泽源。往者秋禾已可徵。何独今年谷不登。(癸酉秋大熟。故末句云。)
子益登孤峰亭赋诗。主人具健卿要余和韵。
衋矣三贤事。悽然九曲屏。月光依旧白。山色至今青。地既留芳躅。人应返列星。苌弘血犹碧。遗恨满斯亭。
春夜对月
爽籁泉鸣壑。清光月满天。夜凉人不寐。林寂鸟初眠。鬓发三春后。心期百代前。疏慵真可笑。事业只诗篇。
双清堂感旧
万事伤心地。陈踪触处哀。还如华表鹤。千载独归来。
意会口占
逝水东流落日西。暮天霞鹜更高低。花才褪色红全歇。树已敷荣绿渐齐。万物自能相递代。两仪何害各端倪。在坑在谷皆填满。静坐看来眼不迷。
送李郎谦叔(益命)

来何稀也去何忙。会合无多契阔长。今日别怀君莫问。老翁唯有鬓边霜。
渼湖江榭杂咏
青山如簇水如弯。表里妆成别界宽。自幸老来逢此境。馀生肯惜鬓毛残。
文谷相公迁葬挽
桑海倾翻日。台衡震荡时。孰知天早定。旋见世重熙。伸屈关隆污。存亡卜盛衰。惟应千古恨。永结沃州祠。
残灯
残灯坐对影幢幢。独夜愁怀转满腔。千古雾云元乱局。一冬风雪又寒窗。光阴纵使容颜改。世故难教意气降。却忆凭栏乘兴地。碧峰无数绕清江。
岁暮感怀
天机滚滚水东流。白首那堪岁又遒。北极星辰何处是。西江波浪几时休。亲朋一代人虽尽。贤达千秋迹可求。豪兴老来浑不减。绿樽还欲倚高楼。
次李孙(重之)韵(甲申)
愧我虚生此世间。徒将浪迹寄尘寰。偶然名字题黄甲。毕竟心期在碧山。肯向市朝长汩没。幸从丘壑得安閒。暮天霞鹜斜阳外。坐看前林倦鸟还。
天机
历历天机也不迷。草芽庭畔已全齐。梁间燕子双双语。柳上莺儿两两啼。万物得时俱有乐。一身随分且安栖。最怜墙下梅先发。疏影婆娑带月低。
长洞途中(自月堂往汉湖经此)
溪山处处绿阴新。老柳残花尚有春。驴背觅诗吟过地。不知微雨湿纶巾。

次儿子泛江韵(二首)
入眼江山正可怜。况兼晴日媚风烟。一声何处斜阳笛。惊起沙头宿鹭眠。
春风江上木兰舟。十里烟波湛不流。暝色才看洲渚暮。忽惊新月又峰头。
即事
閒中幽事动相宜。好是琴书与奕棋。芳草落花春暮后。淡烟晴日鸟吟时。天机滚滚何曾息。世故滔滔不自知。徙倚北窗清坐久。却怜檐影正迟迟。
金江东(寿能)挽
自有词华在。堪为艺苑英。龙门与雁塔。妙岁擅高名。薄宦才难尽。殊乡病忽婴。忍看西塞路。寒日照丹旌。
病中述怀

笑此支离老病身。虚经七十五年春。自怜白发邻黄壤。谁识丹心拱　紫宸。敢拟伯鸾归海曲。却同刘干卧漳滨。　洪恩纵蔑涓埃报。一念长悬国与民。
次琦儿江亭杂咏韵(三首)
雨后轩窗一倍清。树阴还复晚凉生。牧童最解骚人意。牛背斜阳一笛横。
一带澄江绕槛长。万峰苍翠又斜阳。风光自觉胸襟爽。却笑王维赋蔗浆。
岳色江光掩映中。偏宜斜日揭孤蓬。垂纶取适犹馀事。且使烦襟濯晚风。
万事
家在青山下。窗临碧涧流。生涯一身稳。光景四时优。轩冕终堪愧。丘园且可休。百年馀几日。万事总悠悠。
漫吟
得不为欣失不哀。此翁疏懒也堪咍。百年有兴诗千首。万事无心酒一杯。北牖轻凉风瑟瑟。东檐霁色月皑皑。天公饷我何时已。景物循环去复回。
崔子厚家在同志山下。山麓海岸有亭基。栽松六株。名以六松亭。胜槩可以想像。寄题(二绝)。
同志山临碧海涯。此间同志果为谁。渔翁不害为同

志。共坐苔矶下钓丝。
六干新栽海上亭。几时枝叶碧匀停。无论迥压沧溟水。最是清阴逗月星。
金学官(寿称)挽
哀哀金学官。去去将安之。九原夐冥漠。何处埋贞姿。昔我在甥馆。君年方七岁。冲雅自少然。良玉无尘秽。长益加琢磨。庭训寔有赖。词华是馀事。锦绣绝纤颣。丹青与篆籀。众艺无不能。诗穷古所叹。命达天胡憎。畀之既云丰。报也何太啬。长吉纵才高。浪仙奈数厄。哀哀金学官。孰谓终于此。顾余眷爱偏。不独潘杨谊。人事足推迁。每恨睽离多。星霜荏苒间。鬓发俱已皤。书札尚联翩。步屧时追随。却忆前夏访。笑晤肝胆披。音容恍如昨。存没一何遽。青眸已难再。白首吾谁与。哀哀金学官。万事长已矣。谁知月堂老。写挽唯涕泪。
岁暮忆渼湖
叵耐穷山岁又遒。客怀寥落自生愁。丹忱每为瞻　宸苦。白发偏从恋　阙稠。终古天机云易合。只今人事水空流。渼湖风物还驰想。雪里千峰拥一楼。
岁尽
月堂老子鬓全皤。岁尽穷山愁更多。平生壮志尚不

磨。谩拟手决西江波。西江波势问如何。震荡六合倾天河。傍人向我笑且诃。尔胡不量轻自詑。莫如高卧碧山窝。日日大醉仍长歌。
偶得
从来此理本天然。莫把人为凿又穿。意到快时应有悔。言能讱处自无愆。风恬止水波逾静。日照秾葩色更妍。且置许多门与路。只须努力护丹田。
伏次　御制韵(乙酉)
我后御家邦。升平踰卅稔。国无金革虞。民有稻粱饪。率土祝惟均。　春宫诚更甚。谦谦　圣德隆。处泰犹危懔。
寒食日。用徐鼎臣韵。寄金徵之(寿微)。
牢落穷愁鬓已华。况堪亲爱隔天涯。清明昨日犹多雨。寒食今朝不见花。景物三春风候异。音尘千里道途赊。唯怜寂寞宽閒地。无限云山护我家。
霁月堂先生集卷之三
　诗
　　
次明道先生韵
乾坤职在并包容。杨柳青兼芍药红。马载牛耕功岂异。鸢飞鱼跃理还同。千区纵列群分际。万品都归一贯中。且可汤冰调燠冷。不须乌鸟较雌雄。
即事

节既三春过。人今一病深。閒中观物化。静处验吾心。绿柳飘轻絮。黄鹂弄好音。居然清兴动。山水忆登临。
秋莺
七月犹留滞。应怜柳未凋。秋清声更滑。岁晏舌逾娇。老燕聊为伴。残蝉肯作僚。如何不随凤。共听舜箫韶。
万事
万事风尘鬓已斑。归来赖有此江山。岳阳楼阁犹人境。盘谷园林亦世寰。大隐本宜城市里。冥踪且可楚凡间。何如白石青莎路。岩叟滩翁共往还。
漫题(丙戌)
江山是公物。管领非所嫌。风月本无主。取之不伤廉。得兼玆四者。莫道生涯贫。况复值佳节。时维三月春。韶光正澹荡。花柳何纷缤。橐钥岂终息。阳和应更新。同流物与我。人事参天地。惟彼沂上士。也能知此意。樽觞独乐园。亦有司马子。操舍顾何常。贵乎止所止。
即事
半峰斜日映江门。遥渚轻烟尚雨痕。莫道山中花事晚。暖风今已动梅魂。
伍子胥
当日投吴只为雠。雠除愤泄更何求。可怜属镂千秋

恨。应愧东湖范蠡舟。
屈三闾
终古人间第一冤。谁如鱼腹葬忠魂。哀哀七尺投江日。天独何心不肯援。
三才吟
轻清与重浊。判为上下察。上下纵有殊。一理实贯彻。中有最灵气。赋于人者别。是之谓三才。一固不可缺。民彝与物则。纵云有常规。苟无参赞功。位育焉可期。天地不得人。是犹无足鼎。人而得天地。是似水满井。相须殷如许。应合诚非偶。厥机何所肇。无极是枢纽。
五色吟
太一生五行。分精却异色。其色问何如。青黄赤白黑。万物各禀精。宜乎非一则。面有韩信黄。又有张苍白。卢杞青似蓝。德用黑如墨。异哉汉寿亭。蒸枣独深赤。虫鱼与鸟兽。花卉与金玉。以至云与雾。暨夫沙与石。种种皆五色。个个无差忒。间色虽又多。亦其所相错。错也是何理。气自有喷薄。或合而为纯。或散而为驳。要之五般色。未可论美恶。美恶固有在。休将色为式。
美恶吟
气分阴与阳。阳清阴则浊。惟其有清浊。所以殊美恶。

流行杂糅间。所禀有多寡。多者乃其最。寡者斯为亚。美固非一般。恶亦非一格。上智及下愚。一定不可易。惟彼中品资。所系唯在学。作圣恒于斯。为狂亦于斯。愿言吾党士。夕惕勤孳孳。
天人吟
天人本相参。胡乃互胜负。天胜廑一二。人胜常八九。借问此何故。天徐人则疾。徐者必重迟。疾者必飘忽。飘忽重迟间。淹速于斯决。速者每居先。淹必为所夺。岂惟疾徐殊。又复邪正异。正应存直道。邪应足诈伪。诈伪恣幻弄。直道难免欺。所以人也胜。率多得意时。虽然天有常。常运终一定。定后果何如。赫赫行其正。妖腰与乱领。莫不蒙显戮。非徒殃及身。往往连九族。虽或免乎此。后嗣恒灭绝。恶名流千秋。遗丑永难雪。班班青史上。历历皆可徵。前车后宜戒。奈何憯莫惩。
偶得
帝德由来顺且全。吾心那可独违天。饥餐渴饮宁容伪。夏葛冬裘是自然。水被淤填应见汩。火遭薪湿岂能燃。丁宁实理浑如许。莫遣私为强凿穿。
岁暮遣怀
白发穷阴似有期。天机人事两堪噫。伤时漫洒袁安

泪。忧国长吟杜老诗。意气已甘当世笑。文章敢蕲后人知。丁宁孟氏真先获。每道平生学孔尼。
白发
白发悲明镜。丹忱恋　紫宸。身同刘干病。家似杜陵贫。世路皆新辈。泉涂尽故人。空山岁又暮。愁绪转纷缤。
南风
　　　春而露夏而风。秋而霜冬而雪。是万物长养成熟之枢机。而风之德尤盛何者。有风然后雨亦随之而能长养也。所谓南风之薰。凯风自南。薰风自南来。皆是风也。长养然后方可成熟。而长养之功。专赖是风。故古人重之。不惟是也。是风以时然后节气顺度。不然则不但冬无大雪。春露秋霜。亦不繁滋。以今所见。益信其必然。是由其气一舛。转展乖错。水旱灾沴妄行而无不有。古所谓积雪验丰熟。特就易见而言之。露与霜何独不然。记余少时犹多南风。而今则渐稀全无首尾殆四五十年。此其故何哉。可怪也已。
天工何事苦多愆。夏节南风久寂然。况复三冬无积

雪。年年休怪旱荒连。
残生
残生只觉鬓如银。万事谁非愧古人。敢道一心无秪悔。况论三月不违仁。朝闻夕死斯为可。椟买珠还是岂真。千载武公犹起我。齿过耄耋业逾新。
辛未岁。伯涵在京寄诗。即次云卿韵也。其后一二年间。相继而逝。今日偶阅箧中。而得之手迹宛然。不觉怆感。况云卿则谪没于北关。尤可悲也。聊次其韵以抒怀。(丁亥)
文雅壶谷翁。跌宕金华老。平生有交谊。末路同襟袍。离合讵可常。世事忽颠倒。秪今存没恨。最结关山草。
申相国(琓)挽
鸾鷟元奇瑞。骅骝是俊姿。雍容廊庙日。密勿厦毡时。孰谓艰虞际。翻吟殄瘁诗。从今辅弼地。谁复佩安危。
　　又
忆昔银台夜。呼觞共赋诗。升沈卅年事。存没一朝悲。往迹浑如梦。馀生却自疑。支离独何甚。又作此哀词。
偶得
水既流千转。山应峙百层。苟无云黯黮。安有月清澄。阖辟机须变。融通道乃弘。参三人亦尔。那可不恭承。

(万物分形。乘除对待。体段功用。天人一理。)
漫题
万品元多种。林林各不同。裁成自有术。贵在用其中。
　　又
众植形虽异。咸亨理则同。唯应合巨细。并育太和中。
　　又
皇穹均赋予。吾性古贤同。苟使无违悖。何惭屋满中。
　　又
圣功无别道。尧舜与人同。且莫求诸远。唯循日用中。
老翁
老翁身事实堪伤。眼着昏花鬓着霜。独有寸忱终不改。恋　君忧国自难忘。
琴
有弦方始有琴声。却怪无弦太不情。可是吾琴弦有七。寓情无乃胜渊明。
是
从来立天地。只在一个是。人何独不然。慎莫违乎此。有是岂无非。朱或夺于紫。卞之倘小差。穹壤易其位。
自叹
毕竟成何事。平生尽可伤。敢论三不朽。还愧百无当。

且自存兢惕。毋令致梏亡。长途日已暮。慎莫更彷徨。
吊古
衮衮衷诚屈正则。堂堂意气关云长。天生特士实非偶。胡使其终惟不祥。鱼腹忠冤岂忍说。麦城壮愤真堪伤。时丁颓运欲将讫。身值穷途宁不亡。奋笔吾今写苦恨。悲风惨惔云苍茫。
用清阴先生韵。拟江文通恨赋。
百年足感慨。千古堪悲歌。凤鸟竟何在。沧溟空自波。
　　又
三良既不幸。五子胡为歌。世事有如此。奚论沧海波。
　　
又
看羊北塞恨。采薇西山歌。哀哀精卫鸟。力尽填溟波。
　　又
一唱起三叹。千秋悲九歌。至今鱼腹恨。呜咽湘江波。
　　又
黄鹄岂忧网。紫芝谁作歌。吾怜五湖艇。好去凌沧波。
题再从季应(奎运)草堂(四首)
好是东天月。清光满我轩。胸襟共洒落。顿觉涤昏烦。
(右东檐玩月)
乐此西轩胜。呼觞问几巡。还怜楚屈子。空作独醒人。
(右西轩酌酒)

射固男儿事。休言是等閒。腰间三个箭。倘可定天山。
(右南阶射帿)
北牖清风入。渊明兴致高。何如卧藜榻。也复听松涛。
(右北窗听松)
士人尹(愿)挽
刘陶曾哭九门前。气节看君又嶷然。每谓报施应有日。那知奄忽竟无天。可怜才命元难耦。最惜光阴太不延。馀庆独徵群玉树。且须指此慰重泉。
忆渼湖(戊子)
雨歇山增翠。风微水漾波。凭栏诗兴足。帘外夕阳多。
　　又
山暗云沈树。江明月涌波。高楼当此夜。豪兴十分多。
病中火盛。夜不得做睡。强索成句。
樗栎焉能作干桢。却惭年少忝科名。　三朝厚渥曾何报。八耋沈痾久已婴。贾傅空流忧国涕。华封徒切祝尧诚。公私百虑关心地。耿耿那堪睡不成。
数名诗
一气肇乎初。问谁主张是。二仪旋复具。斯固自然理。三才又并立。厥机至深邃。四常胡可无。森然腔子里。

五行亦该贯。原无上下异。六沴不顺度。专由吾所致。七年旱太甚。谁知桀为祟。八域应滂霈。责躬汤德至。九昊纵云远。密迩犹尺咫。十月雷震作。人也非天耳。
五月二十一日得喜雨。成数名体。
　　　时久旱不雨。伏闻　圣上以十八日亲祷　太庙。二十日夜始雨。至翌日连霔。
一雨居然涤旱魃。二气从此无愆忒。三农庶可致丰登。四野歌讴欢意足。五帝以后人事非。六责独有成汤德。七年灾祸终自弭。八域旋看甘霈渥。九重诚感迈古昔。十拜颂祝吾　王泽。
悼仲和(二首)
皇穹赋与一何厚。有斐有斐吾仲和。瑞凤祥麟自有种。隋珠荆璧元无瑕。夷之清节惠之和。隘与不恭犹有偏。况彼汪汪黄叔度。文章行业都无传。古人今人同不同。富有如君真罕伦。
畀之既云厚。夺也胡乃遄。运气实相管。存亡非适然。丹霄凤忽去。玄圃鹤初旋。精爽应长在。千秋月共悬。
人生
人生天地间。眇若太仓粟。志气苟低垂。胸怀应局促。何能立事功。定复归庸碌。而我实凡材。敢言同美玉。

前经窃秕糠。早岁忝科目。世路漫浮沈。名缰遂縳束。虽惭脱颖锥。反买无珠椟。处地苦卑湫。身名怕污辱。所希在古人。所乐乖时俗。汩没非素心。归来是初服。閒中七尺躯。物外三椽屋。秋晚菊绽崖。春晴花满谷。松怜带雪苍。柳爱和烟绿。景物自无穷。生涯亦云足。翻嗟疾病缠。更惜光阴速。大耋迫桑榆。残骸托床褥。青年任掷虚。白首徒怀恧。卫武齿虽耄。工程日弥笃。词人作雅歌。学业誇淇竹。前哲揭规模。此心增愧缩。题诗警惰昏。破暗拟明烛。大道本平夷。且须遵旧躅。
即事
深山万籁空。谷鸟时一哢。何物最怡心。白云生古洞。
朴佥知(善一)挽
恺悌元天性。康宁是地仙。惟其善有积。所以福能全。乍喜绯貂焕。翻惊薤露先。那堪白首泪。挥洒向新阡。
酬李督邮刚仲(彦纯)
　　　督邮即故郡守李公(圣麟)之胤也。李公少余一岁。与余俱登戊子司马。督邮一日携酒来访。袖出二诗。一即其胤郎恩门宴所作。一乃其所自和也。仍曰。今年是先人登庠回甲之岁。而儿子适又忝莲榜。俛仰今昔。自多孤露

之感。渠于三清宴赋一律。要恩门及同年酬和。又走书曰。必求得某公和章云。盖先人同榜皆已下世。惟公独在故也。公于此亦乌得无情。玆敢踵门奉乞。而当有先施之义。故谨次儿韵并原作尘览。愿得一语。以为传后之资。噫。传后则非所敢当。而属意甚勤。不可终孤。遂效拙录奉。以寓山阳之感。
二百人谁不上仙。怪来年寿我能专。山阳泪尽当时笛。樽酒情深此日筵。感旧那堪馀白首。承家却喜保青毡。阿郎更有奇毛蔚。剩看芳声世世传。
三月(己丑)
三月烟花绕洞门。满空佳气正氤氲。濂溪芳草窗前碧。明道春风座上暄。簪绂自知初计谬。典坟安有宿工勤。翻嗟小技终无赖。千首诗篇岂足论。
春日
花意方酣柳意浓。一年春事正熙隆。太平休道终无象。从古人工协化工。
漫题俳句。作忘病抒悁资。
山翁得意地。溪上数间楹。绕屋晴泉响。浑疑碧玉鸣。
　　又

山翁得意地。床上古人书。倚枕耽看味。偏宜午睡馀。
　　又
山翁得意地。壶里贮村醪。随量倾三酌。微醺发兴高。
　　又
山翁得意地。匣里有幽琴。随手成三叠。希音寄趣深。
　　又
山翁得意地。花柳十分春。最是黄鹂子。清歌雨后新。
　　又
山翁得意地。枫菊十分秋。最是晴天月。金波槛外流。
次琦儿俗离山韵(三首)
雄胜由来冠大东。穿云高起半天中。苍崖矗矗千年骨。碧落冷冷万古风。泰岳登临思鲁圣。衡山飞下忆文公。轩然独立开胸地。旷豁何曾眼力穷。
矗矗亭亭上上台。碧空层叠玉崔嵬。身边沆瀣三清近。目下寰丘万象开。若木扶桑相对起。南溟北极互萦回。唯应灏气千年积。几个英豪禀得来。
祥飙习习拂尘冠。爽籁穿林更满山。自是灵区标绝特。也知真界隔人寰。眼边宇宙心犹窄。头上星辰手可攀。笙鹤况闻天外响。游仙应在五云间。
石潭二曲
　　　

栗谷先生尝有石潭九曲歌。尤斋先生就考亭武夷十绝句。自步其首绝韵。用武夷意属石潭。其下九曲。令门人知旧分韵各和。独二曲诗属退忧老峰。而皆未及制。权致道(尚夏)为致其意。仍使代斲。不敢辞效拙云。
二曲仙岩花映峰。碧溪流水漾春容。落红解使渔郎识。休说桃源隔万重。
即事(集唐诗句)
北土非吾愿。南山归弊庐。洞中开日月。人物似秦馀。
　　又
宿雨朝来歇。萧萧风景寒。停杯试北望。何处是长安。
恨思(集唐诗句○三首)
出门何处望京师。万里惟留楚客悲。芳草伴人还易老。镜中无复少年时。
孤云独鹤共悠悠。风物凄凄宿雨收。何处相思不相见。烟波江上使人愁。
东游久与故人违。家在寒塘独掩扉。年老心閒无外事。莫将簪弁胜荷衣。
题画(集唐诗句)
初日照高林。白云依静渚。缘溪路转深。半入花源去。
即事(集杜诗句)
野客茅茨小。山扉花竹幽。兴来犹杖屦。衰谢不能休。
　　又
满谷山云起。孤城水气昏。牛羊下来夕。正掩小蓬门。
即事(集唐三句)
山月临窗近。溪风绕槛清。偶然值林叟。相对倒深觥。

即事(集唐二句)
莺啼绿树深。云起苍山暮。把酒话桑麻。生涯随所遇。
　　又
落日满秋山。宿禽投古木。无人送酒来。谁复慰幽独。
　　
又(忆渼湖)
谷静泉逾响。云深山更幽。夕阳无限好。还欲倚高楼。
即事(集杜二句)
叹息人间万事非。夕阳愁思转依依。江天漠漠鸟双去。岭树苍苍云独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