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养集自序]
南史王筠所撰文章。以一官为一集。宋杨亿之于文。杨万里之于诗亦然。盖其遇境抒情。随处不同。即其纪述而行藏出处之迹。悲欢得失之故。大略可悉。昔人以少陵诗为诗史者正以此也。余生三十出荫途。四十释褐。立朝无奇节。处世多忧患。浮沈内外。漂泊湖海数十年。所至辄有笔墨纪述。在内则明光起草。

在外则皇华纪程。或感愤而发。或无聊而作。或纪游览。或出酬应。要之无高文大册可以鸣国家之盛者。存之无益。弃之不忍。并投之尘箱中。及晚而还家。日迫崦嵫。闭门调痾。不问人世事。并床头笔砚抛却已久矣。每晓枕无寐。历数平生知旧。屈指无几。回首前尘。杳如隔生。独尘箱中拉杂物可与语旧耳。乃收拾

乱稿。手自校勘。删其太半。仿古人分集之意。诗则分段为集。文则系之以年。编为十有六卷。时一披阅。恍然如重履其境。复睹其人。亦足慰暮年离索之怀。其工拙不须问也。编摩既成。将雠梨枣。或曰欲图不朽。何不谒当世作家之文而弁诸卷首乎。余曰序者所以叙其事也。古之诗序书序。皆发明作者之意而已。

不然则作者自述其著作之由。若司马迁杨雄之自序是也。若为人作序。自皇甫谧始。谧序左思三都赋而见重于时。自是为文者必求序于人。大率皆赞美之辞。不足见重。今欲得其赞美之辞乎。将使我颜忸怩而心不宁矣。欲得其贬薄之辞乎。于吾心亦必不悦。何以谒文为哉。癸丑夏至日。云养老人序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