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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第 x 页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宝城 林光泽施哉 著)
 [文]
  
祭土地神之文
屋宇之设。土地为本。开拓树立。穿掘涂墐。今玆之役。非出侈汰。宲虑颓压。为人之害。凿基浩阔。呼邪喧嘈。恐扰明灵。夙宵忉忉。工已告讫。眼前突兀。人既颂祷。神应嘉悦。终始保佑。筹神之力。牲酒载陈。庶谅腷臆。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第 567H 页
祭府君神之文
府君之奉。粤自创寺。阴骘冥佑。风嘘雨施。官廨将颓。有事土木。终始㥧成。繄谁之力。神于我德。我盍神赛。糕洁酒馨。再拜而酹。
祭鬼魅文
幽明之理。至为玄微。固非浅识所可测度。而窃尝思惟。人之死生。一气聚散耳。气聚则生。气散则死。死则游魂荡荡。自至于云销烟沈。而其或有冤而莫伸。郁而未解。则有时发现以泄其结轖之气者。亦不无其理。鄙人家眷之移居于玆有年矣。昨秋以后。或打窗有声。或步厅有跫。或破锁而开户。或无盗而失物。惊怪之事。有难尽举。此无乃抱冤郁而莫伸。聊发泄于昏夜乎。气凝聚而不散。时游戏于庭宇乎。若然则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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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旷闲之野。寂寞之滨。翱翔乎幽林礼薮。往来于山巅水涯。叙畅其壹郁。而区区依接于小屋蜗庐。屑屑示灵于愚夫愚妇。不亦阨塞之甚者乎。如或居有定所。不欲远离。则理同主宾。不宜相侵而必露其形迹。肆其威怒。使主人不得安堵。散而之他。鄙人实莫效其故也。玆将薄奠。悉暴衷曲。拙讷之辞。虽难望其有格。而恳至之意。或庶几垂鉴也。念幽明之不宜相渎。思主宾之不可相妨。收霁威怒。秘踪敛迹。使人安其所。鬼得其道焉。
祭卞婿文
维岁次壬寅三月戊戌朔。二十四日辛酉。卞郎之柩将靷向杨州新阡。其前二日己未。妇翁因朝奠。操文而哭之曰。汝在总丱。状皃礼厚。宜可以享年寿而免穷薄。择婿而得如此者足矣。娉而入门。于今馀二十年矣。弱冠以后。残败涂地。无所栖息。孤孑零丁。其穷可谓甚矣。忽得毒疾。药饵罔效。年未四十。遽然奄忽。其夭可谓惨矣。此何故也。岂汝懒怠不能谋生而致穷欤。岂汝放纵不能摄生而致夭欤。抑余失于相人欤。抑穷通脩短在天。非人力之所可挽回欤。若尔则汝于天何哉。吾亦于汝之以天而穷且夭何哉。虽衋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第 568H 页
伤痛迫。固当任之而已。虽然。可哀者有之。汝妻昼宵洞烛。殚竭诚力。缝弊补绽。以衣其丈夫。推燥居湿。以育其子女。唯冀其所成就。粗定井臼之所。永享室家之乐矣。今汝至此。万事破败。城崩之痛。将与天而无终极。此其可哀者一也。汝之子女。俱在稚龄。其中稍长者。蒙衰麻而在哭位。其声呱呱。其状累累。触目惨怛。如刀攒肠。此其可哀者二也。汝之昆仲。俱已衰颓。所望而保全门户者汝也。摩搔痾痒者汝也。今汝至此。正如朽屋破舍。柱梁忽摧。将无以撑拄以过。此其可哀者三也。惟我老夫妻。虽有丈夫子。各牵公务。势难合并。朝夕依靠者汝也。今汝至此。将何以慰目前而遣馀日也。此其可哀者四也。此外种种悲缺。难以毫楮形容也。汝之捐世。初终含敛之具。固自吾家办之。而所虑者葬地也。汝家先垄。既无容棺之地空闲可用处。亦难时日而得以此焦劳矣。何幸得之于汝家先墓不远之地。相地告吉。未知果然。而天其或者。哀汝之穷且夭。特畀以悭秘之地。使其馀庥及于嗣续。以食其报邪。此理茫昧。何可知也。余于平日闷汝之好饮戒饬不置矣。今乃以酒侑之冀。其毋吐人事至此。肝肠欲裂。一哭而诀万古穷泉。尚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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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士久哀辞(并序)
全君士久。于余侍生也。同食监宫之禄。相从于公席者久矣。盖其为人岂弟恭谨。能尊齿而敬老。固已佳之。且于书博洽。每与之谈论古今。未尝不心醉。惜其抱奇才而屈于微宦也。每许以忘年深契。而不以后进小辈待之。虽其同侪僚寀。亦皆视如祥獜瑞凤。莫不爱而惜之不弛焉。尝看其体皃精悍。心神宁静。以远大器期之。其尊大人谓以千里驹。平日倚仗。不翅大厦之栋梁。今焉失之。呜呼惜哉。闻其靷日已卜。作哀辞一通。读于柩前。以致可惜之意焉。辞曰。
嗟嗟士久。生绝特兮。志同松筠。质金玉兮。聪明洞澈。无翳膜兮。经传子集。勤攻读兮。傍及稗说。俱淹博兮。语到邃古。若破竹兮。听之亹亹。忘日夕兮。才谞蓺术。亦富蓄兮。天下奇才。在吾目兮。屈于贱仕。地之局兮。一疾不瘳。纩奄续兮。霎时失隧。碎良玉兮。有才无䄵。自古昔兮。救之无术。徒抑塞兮。君于事亲。孝心笃兮。志物之养。尽诚力兮。西日苒苒。桑榆迫兮。曷不少留。供子职兮。遽离膝下。入冥漠兮。英英之魂。必踯躅兮。靷车辚辚。出西郭兮。埋之厚壤。成四尺兮。白杨悲风。吹朝夕兮。孰知斯人。宲可惜兮。此日一诀。何时觌兮。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第 569H 页
阳界夜台。万古隔兮。
涤炎轩序
寒暑之极。至于折胶流金。则号寒呼庚。人不能堪。然霜冷冰冱之日。风饕雪虐之夜。处燠室。坐重裀。披轻裘而拥红炉。则寒威可却。春和可回。而最是三伏炎蒸之时。火轮烧空。木石焦烂。挥大箑而无力。御细葛而亦热。于斯时也。虽公侯之贵。犹不能挽祝融之势而入清凉之界。矧乎以匹庶之贱。其能免吴牛之喘而解长卿之渴乎。太仆有小斋。斋旧湫隘且背阴。宜冬而不宜夏。朴僚为是之闷。就北窗之外而设栏槛。其广数板而长可容卧。朱炎畏日。于焉偃息。槐阴满地。凉飙自至。不必挥大箑御轻葛而飒爽如秋。祝融于是焉不复肆其力。长卿于是焉自能忘其渴。名其轩曰涤炎。顾谓余曰。此足以涤炎乎。余应之曰。唯唯否否。涤炎有道。苟能摆却尘累。清净心虑。卧渊明北窗之下。想羲皇熙皞之天。则万念俱熄。暑气自清。然则炎不待涤而自涤矣。如不为此而系恋于荣辱之场。躁竞于得失之际。悻悻而热中则身虽处于云树风轩之上。愈往而愈炎。其何能涤。涤炎之道。不必他求。须从灵台方寸间求之。则思过半矣。朴僚曰唯。于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第 569L 页
是记其说以为序。
书尹正平自叙传后
余自少时。出脚世路。于今白纷如而犹不止。其阅人亦多矣。然而所谓朋友则绝无焉。何者。盖一世之人。非贤则不肖。非智则愚。贤者智者。彼岂肯交余。不肖者愚者。余不知交彼。况余舌不柔而硬。言不甘而淡。人将何所取而交余哉。用是无事家居。门外无长者车辙固也。乃于晚岁。始与尹正平交焉。其为人也朴直而无华。淡泊而无味。终日相对。不过数语而皆中于理。莫逆于心。且于人之是非长短。未尝挂诸口。然见人有佞巧不是处。辄呵责而不少容焉。非全无泾渭者。余甚取焉。独闷其疏于谋生。今老白首而犹有屡空之叹。余每悲之。而正平看作例常。不以为难。此则非余之所可及也。正平自作其传。叙述其平生出处梗槩。将遗其子孙。持而示余。余谂之曰。人之子孙自非甚不肖者。皆学其父若祖。君之子孙。览君之遗迹。学君之行己。其于堂搆之义。虽无愧矣。以此而行于世。不几近于凿枘之不相入乎。正平曰。今也柰何乎。只当任之而已。余于是益叹正平尤不可及也。遂书此而归之。使后之览者。知余之友唯正平。而其不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第 570H 页
可及处。未尝不钦叹而景仰也。年月日。某叙。
捕蝉说
余有栖身之室。颇轩敞矣。为造物者媢嫉。未免见撤。近造一小屋。其大如斗。局迫而膝不得容。低矮而体不得舒。朱夏长日。骄阳烁檐。污流成浆。若处甑焉。忽有一蝉鸣于树间。其声极清。顿觉北窗凉籁。习习透肝膈。岂翅服清凉散数贴而已哉。方寸爽朗。睡魔退听。方咏欧阳子鸣蝉赋而击节者久矣。孙儿忽攀树而上。手捉而来。余闻而惜之。呼而责之曰。蝉之为物。吸风饮露。与人无干。何恶于汝而捉之。终归于枯死乎。吾家多鼠。粟之盛于瓶者。偷而食之。衣之藏于箧者。穴而齧之。养猫欲捉而不与猫遇。设机欲陷而见机巧避。不啻若李林甫之奸黠多智。余心窃愤焉。汝既手疾而足捷。何不捉而除其害。乃捉彼可怜之蝉乎哉。儿应之曰。夫鼠昼伏深穴。夜出而作。猫不能捉。机不得售。顾此小儿。何以措手乎。至于蝉也。在树而鸣。其声易闻。寻声而搜。其捉不难。此所以捉之由也。余即夺而放之。仍有感于心。蝉之见捉。以其鸣也。世有所谓哑蝉者。能飞而不能鸣。贴于叶间而自在焉。捉者何由识其处乎。然则有声不如无声而适足为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第 570L 页
自祸之媒矣。为蝉之计。莫如喑然而过夏。不必嘒嘒而招殃也。事或类是而可戒者。录之。
宦侍碑碣说
余尝见宦侍碑碣文字。不书其生家世系。只书养家来历。未尝不駴之。木生于根。草生于荄。人生于父母。无空桑中出者。其可忘之乎。既不可忘之。其可泯之乎。生而为阉。固不幸也。虽可悲。非可羞而讳之也。当先叙生家世系而详之。次及为阉而出养于人之由。何为不可也。夫养父养子者。同宗而出继之谓。此则俗所谓侍养。而谚称螟蛉也。岂养子乎。虽只叙生家世系。而养家则单提其侍养父姓名。亦未为不可也。不然则只书前面而无阴记可也。又不然则并与碑碣而不竖之亦可也。何可蔑亲亲之义。而自归于斁伦败常之罪乎。且宦侍无配匹之法。虽有之。皆称家直矣。近来帐籍多书夫人。而又复双书于碑面。未知其得当也。若使渠辈闻者。必以余谓妄。诮讥之言。不胜其纷纭。而吾见断然如此。欲俟知礼者更商焉。
书青泉子海游录后
余尝读简易翁文。爱其遒劲奇崛。别一机轴。未尝不叹美之。及见四行文槐院录。能遥度事情。动合机宜。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第 571H 页
使中国之当轴。玩赏称叹。知我东之有人。而不惮兵粮之屡出。文章之华国。尽如此矣。及观青泉子集。赡博豪健。罕有其匹。而海游一书。随信使往倭域之日录也。每与彼人唱詶。如声出响应。水踊山出。令秃头子抚掌称快。稽首致谢。知我国文明盛化。如日方中。其三寸弱管。能运斡千斤。见重于海岛蛮儿。不啻若九鼎大吕。呜呼盛矣哉。盖两翁间世而天生之。为国家运筹而拯济之。挥毫而贲饰之。虽谓之栋梁柱石。不为过也。独惜其坐于地处。官职不显。甚矣。 国俗之隘也。或以为两翁虽雄于文词。若使之莅事治民。必阔疏而未必胜于常调。似以是而不见用也。此大不然。简易翁当其秉笔缀文也。虽有 庙议指教只大旨也。自已腔里。无所料度。其何能凿凿中窾也。其智虑固有过人者。且屡典州郡。不作生产计。白首暮年。侨寓客土。坎坷而终。可悲也。青泉子与倭奴酬酢。皆博悉典古。熟谙世情之言也。且不赴岛主之私觌。不受下属之私馈。其通事体而励志操。孰此之若哉。然则两翁之于百执事。谁之不如乎。假使疏于任职。文章之高。一世所瞻仰而山斗者。使之操文柄而导率章甫。必将丕变文风。超诣古雅。不至如今日之委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第 571L 页
靡脆弱也。不幸而更有是事。谁当其任。环顾一世。未见其可者。其将起两翁于九原乎。国家之视两翁。如谚所谓厕筹。秪为其副急之用。而事过则投诸溷秽。不少惜焉。地处之低者。谁复屈首读书治文词哉。噫。高门贵族。有所恃而不读书。蔀屋贱士。无所望而不读书。文才之不能蔚兴固然也。可胜咄叹哉。书此于海游录后。惜其抱大才而不能展布。仍及简易翁事迹。使后人知文明之化不能与古匹美。坐于衰晋之风也。
全公天与甫文藁收藏说
内舅正叔氏。弱冠治文辞。与全公天与甫。对床讲讨。穷昼夜不辍。正叔氏喜奇崛。天与甫喜澹雅。志尚虽异。相好之心。未尝不笃也。其后正叔氏不幸早世。平生著述多矣。而子侄卤莽。不知家藏琬琰之为可贵。任其遗逸。今无存者。有时思之。不觉怃肰而叹也。天与甫。不辍其功。今踰七耋。而犹以诗书自娱。其铅椠苦癖。老而不衰如此。然则眼目之高。藻鉴之明。宜与人迥异矣。虽然。人或以文若诗。来请斤正。则掉头曰。吾何知矣。强之则曰。好矣好矣。无所疵毁。或遭愠怒而不恤也。余诘之曰。妍媸美恶。自有公案。西子之艳。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第 572H 页
嫫母之丑。不可掩也。公则一味含糊。无所白黑。其于牖迷之道何如哉。公曰。君言亦可。盖其口业如此。肰其中亦岂无所执而肰哉。至于著述不为不多。而视若刍狗。未尝藏弆。举皆散失。岂不可惜哉。近世之粗识操觚者。莫不以家藏弊帚。享之千金。此固妄矣。若公攻读六十年。发而为文章。金玉之精润。黼黻之焜煌。而一任弃掷。何哉。人固有临死焚稿者。此则料其所作。未信其必传。自视欿肰故也。若公文若诗。传于后万万无疑矣。余与其季敬哉友善。相逢辄以此勉之。尽诚收拾。以待剞劂氏。毋如吾正叔氏。湮没无闻焉云尔。
刚说
余于十五六岁时。受论语于内舅氏。至枨也欲。焉得刚。问之曰。人之刚柔。乃其气禀之有异。刚者未必无欲。柔者未必有欲。圣人之教其旨何居。内舅氏略有所答。而未知其畅也。及余出脚世路。尝见钱谷衙门之官。初上官也。以刚有称者。气宇之凛肰。动止之截然。已足以慑下。及其发号出令。雷厉风飞。吏有过误。不少容恕。其所严束。甚于湿薪。真可谓虎而冠者也。吏皆缩颈。不敢仰视矣。及其居官日久。欲浪渐起。思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第 572L 页
欲染指。亦难遽尔。吏已察其意。微示径路则便欣然从之。一焉而鞍马华。二焉而家室润。三焉四焉而不知止。于是乎凛然截然者。化而为粹然温然。而虎变为鼠矣。昔则吏或恐得罪于官。今则官或恐失欢于吏。前后判作两截之人。岂不异哉。于是乎始悟欲者之不可刚也。且闻尚方官。阅视库中之珠。手一掬曰吾有一女。将以遗之。其吏三掬。官曰何滥乎。吏曰小人有三女矣。其官不能诘。盖先失于贪故耳。若使其官不犯。吏何敢乃尔。官不犯而吏犯之。虽至柔者。必痛打而汰之。如治盗焉。不少恕也。此亦为无欲然后始可刚也之一證也。噫。为官而不廉。便将入于烹阿之鼎矣。可不惧哉。
神仙说
子不语怪力乱神。所谓神仙。已入于夫子不语中矣。秦始皇遣方士。入海求仙。而无所得。竟作沙丘之鲍鱼。是至死而不悟者也。汉武帝开馆宇以延燕齐迂怪之士。筑楼台以候蓬瀛飞升之仙。其求可谓勤矣。及其年衰志倦。始知悔悟曰。世岂有神仙。是始迷而终悟者也。其后韩昌黎有诗。或曰渺茫。或曰荒唐。借桃源之说而明其不可信。然则神仙之云。盖齐谐说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第 573H 页
也。虽然。若所谓地上仙。则果有之。若夫高尚之士。无意于世。于林泉幽邃人迹罕到之地。背阴树屋。向阳栽花。前圃种蔬。后沼养鱼。稼穑之入。足以供朝夕。桑麻之蔚。足以备裘葛。耳不听雌黄。足不践软红。谈经史。咏云月。逍遥自适。以终其年者。岂非地上仙乎。若余者。岂有仙分也。自为西宫监山水明丽。树木扶疏。已不让于蓬壶阆苑之胜。中有高阁。屹然特立。即留止之所也。图书满壁。花卉盈庭。华山仁峰之苍翠。往来隐映于几案间。余甚乐之。日与僚友。开榼对酌。连倾三四卮。把笔伸纸。写出五七言。高声朗吟。击节称赏。尽日而归。公无所系。私无所虑。不知日月之徐疾。寒暑之往来。未知余是仙邪。仙是余邪。其视至死不悟。始迷晚悔者。其得失优劣。果何如哉。若使余享十年。则十年之仙也。享二十年。则二十年之仙也。所得不已多乎。于是乎记其说。以詑于乡里之亲朋也。
焉知堂序
申君士实与余友四十年。家素贫无以资其生。食微禄于尚方者有年矣。于月前。以微眚见落。余闻而自语曰。士实无数顷田。又失其廪禄。其何以聊赖乎。必落莫矣。心窃虑之。日昨访余于陋舍。其容敷然。其气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第 573L 页
充然。不类失志者。怪而问之。其言曰。否泰。理也。前日之得也。焉知今日之失也。今日之失也。又焉知后日之不得也。吾用是安之而无闷焉。且有感于塞翁之说。扁吾堂曰焉知。朝夕寓目而自解焉。子其序之。予惟天下之理。无常厚。无常薄。如环之回。如轮之转。日月而盈亏。阴阳而销长。尺蠖之屈。有时而伸。龙蛇之蛰。有时而振。推而至于百物。莫不有是理。则独于子无其道乎。塞翁之失马。终为后日之福。蹶于前者。焉知不伸于后乎。穷于昔者。焉知不通于今乎。子必默契于此也。其与悻悻而热中者。不可同年而语矣。虽然。此犹动于荣辱之境。𥚁福之说。尚有望于造化者也。余将一言而进。子于大道乎。夫至人之处世也。其视富贵贫贱升沈得失。如飘风浮云之过太空。任其起灭往来。而我心常廓然寂然。顺理而应。无所欣戚。随处而安。无所挠撼。既无所希。亦无所避。利不可诱。𥚁不可怵。绝意于得丧之界。囿身于大化之域。外不滞物。内不淆神。天君泰肰。心广而体胖矣。子盍于此勉之哉。遂书此而归之。以为序。
巧拙辨
巧者。拙之奴。先贤格论也。而余初不以为然矣。尝观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第 574H 页
释褐匪久。骤跻清显。门阑煊赫。知旧歆艳。此巧于宦者也。拙者如是乎。相时贵贱。贸迁取嬴。家积千金。富埒王国。此巧于货者也。拙者如是乎。虽然。或趋附势利。交结权贵。事机翻覄。身名僇辱者有之。或富极而骄。侈滥踰制。身䍦刑辟。子孙沟壑者有之。反不如拙于荣达。拙于产业者之安且无祸也。于是。始悟巧者为拙者之奴。而有馀矣。虽以今年耕稼者言之。田多豪民。专事注秧。待雨移插。功省利倍。此巧于农者也。田少贫氓。播于乾壤。起土锄稂。功倍利些。此拙于农者也。及夫自春徂夏。天閟甘霈。水田成甓。移插难议。巧者失所图矣。时得小雨。足润枯根。穮蓘之馀。大致茂茁。拙者惬其望矣。然则孰成孰败。孰优𠅩劣乎。必有能辨之者。此足为巧拙之断案。而可以知所守矣。余家不求宦。不殖货。不业农。于斯三者。未尝经意而巧拙之分。无事不然。得失利害。判若白黑。其为鉴戒。不啻他山之石。书以示儿辈。使之警省。知先贤之戒无一不符也。
与堪舆士成老人书
罪人得罪幽明。𥚁延考妣。叩叫痛毒。靡所逮及。风树悲怀。终天罔诉。追报之道。惟在慎终。而先垄狭隘。妥
双柏堂遗稿抄文卷之四 第 574L 页
葬无地。方欲经纪新阡。使亡亲体魄得以安厝。而堪舆理邃。识者亦稀。问议无处。只自饮恨。而先生声华。承闻久矣。素无雅分。不敢唐突趍造。冒陈私悃。趑趄闷缩者有日矣。窃伏思惟。仁人君子。常垂念于至穷之人。施德于不报之地。以罪人之情之势。如或一闻于左右。则必有以矜闷而接济之。亦何可以常情妄揣。遽然自阻哉。玆庸略摅哀臆。仰陈于静案之下。如赐览观。或许肯可。则当进现席末。告达衷曲。以承诲教。如以疏逖遐弃。不能见容。则是罪人诚意浅薄。不得仰孚之致。秪独饮泣而已。其怜之不怜之。唯俟先生处之。乃敢以书代贽。伫候于门屏之下。伏惟先生进退焉。渎扰至此。深增悚懔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