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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庵先生集卷七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x 页
陶庵先生集卷七
 疏[三]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46H 页
辞大司宪疏(丙午)
伏以臣自解铨职。稍安私分。窃幸肖翘之微。得与涵育之盛。不意 除旨络续。自南宫而又宪司矣。臣既逋 命在野。瘝废之罪。无职不然。顾言责至重。尤不可一日虚假。循省踧踖。无所容措。伏闻日昨筵中。以贱臣去就。猥烦 睿念。反复开谕。委曲恳恻。至 命臣内舅领府事臣闵镇远。以私劝谕。使即上来者。承命震駴。五情失守。涕泣徊徨。弥日不定。噫。樗栎散材。自合朽弃。凫雁去来。不足轻重。惟天地至仁。无一物之或遗。薰沐陶镕。必欲备诸器使之末。此于敌以下。犹感激欲死。况得之于 君父之尊乎。臣虽顽如木石。岂无奋励之意。然而可进而进为恭。不可进而进为不恭。窃尝闻君子之教矣。臣请略暴肝膈。以听 圣慈之矜察焉。臣之去就本末。已陈于去夏一疏。今殿下俯问臣母年几何。此又千古旷绝之 恩。在于贱分。岂不逾滥。而区区情理则盖已蒙 鉴照矣。臣立朝数十年。不能以禄养。只欲菽水相守。以无伤厥志。苟非穷苦迫切之甚。岂肯为此。臣之为终养之请。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46L 页
实在庚寅。今之去庚寅已几许年矣。崦嵫光景。日以寖薄。孝有不及。昔人所悲。臣于是时。卒然变其所守。以奔骛乎荣利。则此为何状人也。宋臣范镇之辞召命曰。六十三而求去。盖以引年。七十九而复来。岂云中礼。今臣所执虽殊。去就之义则近之矣。至于为 先朝效力之 教。九顿庄诵。不觉声泪俱发。臣于庚子 国挽。有莫报天高大虚论日短长之句。此臣平生痛切语也。追先帝报陛下。臣岂独无是心哉。顾衅负深重。才力浅短。终无可以息补者耳。 殿下方以史役责勉。使臣真有摹天画日之能。恐不足以塞此大愆。既知其不能而犹且冒昧进身。则其所自效。已非无所为而为。凭文字之小技。坏进退之大防。臣不忍为也。若臣学术之灭裂。不待臣自陈。臣尝一遭呈身于侍讲之列矣。虽其忧爱之诚。根于秉彝。而言议迂戆。无一可采。一言而为智为不智。则天日之明。何所不烛。漆雕开之仕。其小大不可知。而吾斯未信。圣人悦其笃志。君德成就之责。其大何如。臣敢自信而妄进乎。士生斯世。惟出处两端。出则夷险燥湿。各尽其职。不能则处而已。今臣去就。秖当论其可出与不可出。岂可先就职事。自存界限。有若巧占便宜者哉。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47H 页
殿下怜臣愚迷。开其可进之路。以臣愚见。只见其不可进而已。为忠为孝。或有时而相夺。分义廉义。随所在而两尽。虽以 君相晓喻之勤挚。而犹不知变动。跼蹐天地。此何人哉。惟有乞此不肖之身。杜门终养。没齿省愆。上之裨 圣朝以孝为理之化。下之为人臣怀私废公之戒。此为臣自伸之道。幸 殿下哀而许之。臣虽枯死畎亩。与有荣矣。如其不然。亦宜亟加威罚。以彰其慢。无令 恩命屑越。职务旷弛。是又臣之幸也。惟 圣明之裁处焉。臣于祸衅流离之馀。逖违先垄。顷趁冷节。一番展省。而归途触冒雨雾。宿患风痹胃脘之證。一时陡剧。委仆床箦。昏不省事。日试针灸。仅有一分生意。今始力疾陈吁。稽缓之罪。尤万万难赎矣。臣无任涕泣震越席藁俟 命之至。
辞大提学疏
伏以臣陈病乞解。猥荷调理之 谕。曾未逾日。忽有三馆 除命。此是臣昨年叨窃。而旋获鞶带之褫者。一之已忝。其可再乎。惭惶震越。莫知所措。臣不暇申暴万万不似之实。目今 东朝议号。已有定期。馆阁理宜备员。臣之所带提学。亦以在外见递。况进乎此者乎。朝家举措。已不免苟艰。而区区辞受。又何异万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47L 页
与十万哉。臣之入于荐中。非以臣可堪。直承乏充数。以佐下风。而越例 恩点。大出公议之外。寻常除拜。固不以望次为拘。而若是职则非首荐准点而得除者。绝无行公。岂不以地望清峻。其自处不可苟也耶。前乎臣者。虽以不文自引。而此是从昔哲匠鸿儒之所同辞。实则惟次点一款为嫌耳。以至五十违召。而殿下终亦不之强焉。臣何独弁髦古例。以重为馆阁羞哉。况臣负衅自废。粤自 先朝。中间过几多岁月。入几多文字。说几多廉义。一朝临高华之选。便冒没受却则此为何如人也。近来风颓俗靡。廉节都坏。而犹未有此一流耳。臣固自待之轻。而亦不忍身启此弊。为一世嗤骂也。继伏承承政院有旨。十行 恩谕。丁宁肃温。有非贱陋所当堪忍。其反复开晓于君亲忠孝之际者。至为恳恻。臣虽愚迷。宁不感激。九顿三复。涕汗被面。呜呼。臣出身数十年。不能以禄养。啜菽饮水。相守晨昏。惟 三朝曲遂之德是赖。而疏节微行。亦未能自尽。多病沉年。只令老母忧念。不孝无状。未有臣比。更将何物移以事君。然而犬马常性。天赋同然。身外心内。古人先获。臣安敢若是恝哉。第臣亦尝闻君子之教矣。君臣常分。截然若天地。死生夷险。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48H 页
惟命是从。而至于荣爵辞受之际。着得一个义字。以故可进而进。不可进而不进。均谓之恭矣。臣之不可进既如彼。而徒以闻 命趋走为忠。则岂不重得罪于君子乎。此臣所以宁被违慢之诛。不敢以一身进退。累 圣朝风化也。然 君父有命而顽然若无听无闻者。真木石之不若矣。国有常宪。 殿下亦安得屡赦。今玆圈点。专为盛典。事体严重。臣岂不知。而 殿下以是职 召臣。臣则有虞人之死而已。虚辱 恩命。罪尤万死。惟惴惴然日俟斧钺之加。而期日已迫矣。变通之举。又乌可少缓。伏乞 圣慈上念国体。下鉴微衷。即日递改。回授在朝之贤。仍勘臣前后辜负。以为人臣蔑分孤 恩者之戒。千万幸甚。臣急于控吁。力疾草疏。神昏气促。语无伦脊。益增战恐。臣无任席藁涕泣瞻天祈望之至。
辞大提学疏[再疏]
伏以臣自叨匪据。惶霣罔措。力疾治疏。即日控吁。而县道褫传。自尔迟淹。 矜允之音。日夕颙俟。及奉 圣批。不惟不准所请。开示愚迷。委曲丁宁。令臣作速上来。臣跼蹐高厚。五情震荡。不觉涕汗之交下。噫。前之十行 别谕。今之斋日赐答。俱是旷绝之 恩数。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48L 页
圣意虽有所重。贱分其敢自安。以臣庸陋。叨逢盛典。实为至荣。况絜矩之 教。万万惶恐。岂不欲仰体 睿念。而顾人臣去就。自有一个义字。秖当论其可进与不可进。既不可进则职事轻重。尚奚暇论。况天下万事。焉有枉己而可为者哉。臣之负衅自废盖久矣。除命一下。上自朝绅。下至舆儓。莫不指为虚窠。臣之不可仕。固已见信于一世。而独 殿下未之察耳。人虽至愚。自知则明。臣既知其万万不似。则诚不敢以虚为实。以无为有。以罔我 圣明。圣明之过赐褒假。不亦羞当世之士哉。至若次点当褫之实。已悉于前矣。艺苑储望。自有其人。朝堂会圈。公议攸归。而越例误授。生出许多窒碍。临急督迫。必欲充一日之用。议号事体。何等严重。其可若是其苟艰。而国家之置文衡。岂亶使然哉。设令臣今日应 命。明日还乡。便以大提学自居矣。奉 令承教。虽幸无罪。世之持清议者。将谓臣去就何如也。抑臣窃有所慨然者。君臣之分。截然若天地。宜若有命辄承。而进退之际。惟义是视。故下而累违命而不为傲。上而不夺志而不为诎。此为通志成物之道矣。今 殿下之待群下。仁意固曲挚。而每于径窄难转处。辄欲束缚而驰骤之。使不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49H 页
得全其去就。臣若丧失素守。遵奉 圣旨。则廉节坏矣。臣若顽如木石。无所变动。则分义亏矣。分义之亏。罪止臣身。廉节之坏。辱及朝廷。臣已反复较絜而知所处矣。臣纵不能陈善责难。纳吾 君于无过。何忍以一身进退。导成 君父之过。以上累 圣世之风化哉。惟愿速被诛罚。以彰孤 恩蔑义之罪而已。缛仪隔宵。事机迫急。势不及付吁县门。敢使家僮直呈政院。僭猥之罪。益无所逃。伏乞 圣明。将臣三馆之职。划即变通。仍将臣辜犯。重赐勘正。则臣虽灭死。亦无憾矣。臣无任席藁胥 命之至。
奔问归时疏(戊申)
伏以臣自闻国有逆变。仓皇进诣城外。窃附奔问之义。而本来负衅自废。重以罪名未勘。不敢自殊于谴黜诸臣。控吁非时。迄此缩伏矣。乃者都门解严。岭捷继至。其为欢忻。不可胜言。念臣乞身归养几二十年矣。臣母年近八耋。气息懔懔。忧畏成疾。思恋日切。以臣情理。实无许久离违之势。而即闻泄痢眩瞀之證增剧。方寸焦熬。未忍少淹。不得不陈疏径归。臣罪大矣。伏乞 圣慈先削臣爵秩。重赐勘处。呜呼。今玆凶逆。自有君臣以来未之有者。乱变之作。一至此极。诚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49L 页
若莫之奈何。然所恃以挽回者。惟 殿下一心耳。唐宗之言曰去河北贼易。去朝廷朋党难。臣愚谓斯二者皆易。去人主私意难。以 殿下之英睿。痛自省检。亟将过嫌小惠诸般私智。一切打叠去了。处之以至正至大。则天理自明。人心自正。不惟永消祸乱之萌。可以真见荡平之福。苟非然者。臣恐国事无可为矣。今日世道。都是私欲窠子。而衣之以文具。三百年 宗社。安于其上。呜呼岌岌殆哉。天降之乱。岂欲警动增益我 殿下耶。危虞方集。善端易萌。兴丧一判。好机难追。朱子曰内修外攘。譬如直内方外。未有内不直而外方之理。深愿 殿下以严恭寅畏为先务。声色货利为至戒。勿以小胜而遽生侈大之念。勿以暂安而少弛绸缪之图。知为君之难。而毋欲人之莫予违。廓开言路。广集众善。以为回否勘乱之基焉。且伏念有食而后有民。有民而后有国。方今都民赤立。八方废农。无食无民。何以为国。言念及此。心胆堕地。上自乘舆服御之属。大加剋损。下至宫帑无名之财。悉归有司。大帛大布。以身先下。一如卫文处漕之时。则是亦巩固民心。迓续天命之一大机也。愚衷惓惓。不能自已。略此附陈。倘蒙 圣明虚心垂察。不以人废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50H 页
言。国家幸甚。臣无任激切惶陨之至。
辞左尹疏(庚戌)
伏以臣罪恶通天。奄失所恃。理宜灭死。而苟存视息。乃者数年之间。恶逆潜逞。震鬯无主。臣固缀缀无生人之意。而每念 宗国。中夜涕泗。 大行王大妃又弃臣民。如丧之痛。八域咸均。伏惟 圣上悲哀内铄。危忧外集。纵幸百灵交佑。天和不愆。而群下忧虑。曷有其极。臣丧制甫毕。 圣恩随加。一旬之内。荐被 除命。玆盖 宸慈曲覆。不忍弃旧物焉尔。臣少小通籍。扬历踰涯。虽中间屏退。未能效服勤之义。每除书之下。母子相对。感祝天私。今焉已矣。谁与为荣。拊心摧陨。夫复何言。仍念臣猥蒙 三朝大恩。俾遂终养之愿。而缘臣无实盗名。坐速祸机。凶言叵测。几陷湛灭。卒使老母惊骇怵迫。不能安于郊庐。栖遑道路。若穷人无归。病而医药不能尽情。殁而殡殓不能如礼。永负极天之德。仍为没身之恨。还顾平生。忠孝俱失。俯仰廓然。此何人哉。臣之衅废。积有年所。去就之节。今无可论。加以哀苦馀喘。朝夕且尽。岂有他念可及世事。第有崩迫衷情。不得不仰陈者。目今为判尹者。万手所指。而于臣私义。又可忍耶。此其势不容并立。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50L 页
举国谁不知之。是特 殿下一切付之先天时议。又方装成一个汩董世界。以至此耳。然而以臣所闻。君臣父子之大伦大义。根于天理。结于人心。亘万古而不可灭者也。臣祸家子弟。处义又别。一日非所处而处焉。则无论仕与不仕。其伤伦败义。莫是为大。其敢自安于心乎。窃悼夫何故不死。以此身重为世教之害也。伏乞 圣明怜而察之。亟许臣刊名仕籍。毕命田野。使 圣世无不得其所之一物。实 天地父母之惠也。臣无任涕泣哀恳之至。
辞大司宪疏(辛亥)
伏以臣癃疾支离。息偃床席。殆非阳界上物。特以名不去于仕籍之中。铨曹谬拟宿践。 圣上复收旧物。除书驲 召。荣动穷庐。循省兢蹙。靡所容措。夫柏府之长。为职至重。法纲之所由废张。风教之所由污隆。臣粤自 先朝。叨窃非一二。间或造朝而不曾一日行公。虽其屏退有素。盖亦自知其不称耳。见今哀疚馀喘。朝夕懔懔。阅历万变。形存心死。岂有一分气力可能堪承。且念顷年台臣。举臣乙巳疏。以无伦斥之。臣不敢知指意何居。而时议之峥嵘可知。非 圣慈宽庇。几乎不免矣。向臣所陈。盖尝感激补不逮之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51H 页
隆旨。以窃附格君之义。其愚妄甚矣。 殿下不惟不罪。至 教之以铭诸座右。褒嘉贱臣。非不盛矣。而以殿下发于心而见于政者观之。曾未有一见施者。此实臣忠信不能素孚。精神又无足以感发者尔。每一念至。拊心惭惶。不敢以苟免罪谴为幸矣。藉令臣在朝供仕。其言论见识。只是旧时人物。 殿下亦既知其无用如此。而复畀之以言责者何也。苟以臣积衅自废。姑假以官衔。非责以职事。则又恶在国家设官授职之意。臣于是反覆思惟。诚莫知其所以也。顾臣疾势。日以沉剧。去死仅毫发耳。自被是 命。上惧 恩私。俯愧职名。冰火交中。若添一病。昼不能食。夜不能寐。深恐一朝溘然。永作不瞑之鬼。玆敢冒昧哀吁于 仁覆之下。伏乞 圣明特垂矜谅。亟赐镌递。仍令勿复检举于言议之地。许臣自放田野。任便调治。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臣无任屏营恳祈之至。
胥 命后请同被罪谴疏(壬子)
伏以臣窃伏田里。隔远城闉。晚始得闻 圣教非常。駴怖震越。不敢自安于私次。扶舁病躯。待勘江郊。卒又随诸臣之后。泥首于金吾门外者月有馀矣。昨者处分乃下。以臣从前不仕。特贳其罪。臣且惶且感。涕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51L 页
汗交泻。夫不赴 国祥者臣也。不即胥 命者臣也。始初 筵教。虽于贱臣曲加恕谅。而臣固不敢自殊于人。及今诸臣被罪。而臣独免焉。顾诸初心。既甚刺谬。揆以国典。岂不乖错。臣之不仕。只是病痼情蹙。转成废蛰。本非有高蹈勇退之节。而数十年积逋之罪。又是诸臣所未有者。则理当先诸臣而被勘矣。以罪为恩。回威为荣。是岂臣贱分之所当得也。呜呼。臣等事 君无状。不能自尽臣子之节。致令 至尊过勤诲责。辞旨之间。屡失其平。臣等之罪。实万万难赎矣。殿下之教。每曰只知有时象。不知有 君父在。 殿下则言之甚易。而为人臣得此 教者。何以自措于天地之间乎。使臣一体被勘。固无可言。臣既被格外之 恩数矣。抱此懔蹙忧懑之私。安敢自阻于 仁明之听乎。臣窃闻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而父子主恩。君臣主义。其事之也或无犯而有隐。或有犯而无隐。就养则有有方无方之别。故父有过。三谏而不听则号泣而随之者恩也。君有过。三谏而不听则去者义也。今以 国恤国祥事言之。先贤所处。已有陈列于奏牍者矣。为子者虽悖恶无道。岂有不奔亲丧者乎。又岂有不与大小祥者乎。于此观之。亦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52H 页
可以见理一分殊之实也。今 殿下辄以子之道。责之于臣。不独此事为然。循是以往。其将有顺而无违。有从而无去。此岂理也哉。语曰君臣之义。何可废也。而其下又系之曰。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程子又释义之一字曰。虽不洁身而乱伦。亦非徇利而忘义。先正臣李滉亦曰当进而进者为恭。不当进而不进者亦恭也。噫。微此道理则分义二字。其将坏却天下名节矣。大学曰为人臣止于敬。不曰忠而曰敬者。其义可见。所谓敬者。即孟子所谓陈善闭邪与夫非仁义不敢陈者也。此是忠之大者。而 殿下乃责之以妇寺之道。群下又承之以细人之爱。上下相循。辗转胶固。殆近于孔子所谓莫予违者。而 殿下不此之忧。但以时象为忧者何也。时象二字。臣不敢知何说。岂殿下恶言党字。稍变其名欤。时象有治有乱。有好有不好。党有君子之党。亦有小人之党。俱不可滚成一团。而 殿下不问是非。不分枉直。徒欲以时象二字把持而驰骤之。使群下开口不得。转身不得。是不几于恶朋党而欲去之者。往往亡人之国者耶。臣又窃闻 殿下慨然有意于诸葛之治 皇朝之法。至举晁错朝衣东市之事。不识有诸。以臣所闻。孔子之告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52L 页
康子曰子之为政。焉用杀。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而已。 殿下仁圣。臣固知决无是事。然假令 殿下直加臣等以大不敬之诛。今日廷臣其能有立殿陛争之者乎。古之君子。匡君之过。今之君子。成君之过。 殿下盍亦自慎之哉。臣猥蒙 恩宥。今方退归。而寸心耿耿。销铄不得。临纸输泻。言不知裁。盖亦粗效事君之义耳。伏惟 圣明怜其愚而察其忠。仍将臣身。同赐重勘。不胜幸甚。臣无任战惧俟 命之至。
辞大司宪疏
伏以臣于屏伏惶霣之中。猥叨宪职。敢将辞本。仰请谴罚。而 温批又降。谓臣过辞。令臣从速上来。益复兢蹙。不知所出。臣既有妄言之咎。复有瘝旷之罪。其所控吁。固不暇乎他说。而 殿下乃宽假而不之许。则抱此衷恳。安敢终自阻于 仁覆之下哉。向来乡儒之疏。真是世间事。无不有者。虽 圣明痛斥其谬妄。而缘臣无实盗名。至使猥屑之言。上溷 崇听。此臣之罪也。惭骇震慄。何所自措。天之生物。盖莫非仁也。而必主乎亏盈而益谦。父之爱子。非不欲善也。而每惧其过分而招殃。 殿下之于臣。亦犹是也。臣虽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53H 页
迷甚。宁不感泣。况廉介二字。发于 批教之间。有以见 大圣人不遗小善之量。而顾臣立朝本末。元无可见。岂指其屏退一节而言耶。私心悚恧。尤不可胜言。然臣亦得因是而竭其说矣。臣之屏退。非有他端。只是中年病废。又粗知无能窃禄之为可羞耳。夫职曰天职。禄曰天禄。非苟以荣其人而已。臣纵不欲窃禄。亦不免窃官矣。在朝而窃禄犹不可。在野而窃官。其可乎。使臣在朝。虽不免素餐。犹或有筋力自效之地。今则清官美职。无事安坐而得之。其为罪殆有浮于窃禄矣。古之人又或有身外心内。不忘宗国者。臣亦世臣。岂独无是心哉。惟其出处迹殊。语默义别。间于身簉辇下之日。辄贡微忠。而言议疏愚。都无足取。只当泯默自守。以毕其私义而已。既不能仕。又不能言。而反顾其身。职名自如。中夜以思。若陨渊谷。国家设官之意。人臣事君之义。岂亶如此而已哉。然臣自废非一日之积。 圣明亦俯恕之矣。前之幸逭重谴。后之误被 睿奖。盖以屏退一节耳。如是而辄敢以趋 命为恭。苟然为窃禄之图。则举世以臣为何如人也。 殿下亦以臣为何如人也。 殿下非不知如此。而犹且曲加收录。屡辱 恩除者。特以其一物之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53L 页
未忍全弃。 德意蔼然。臣岂不仰体也。但其大小官职。一畀臣身。便成旷废。于臣则荣。而于国何益。自昔人臣乞退而得其君许之者多矣。彼仕者犹如此。臣则退已久矣。与其虚縻以官职。曷若许遂其所守。是虽贱臣去就之微。而在 圣朝未必不为务实励廉之一助也。传曰惟圣人为能通天下之志。又曰君子成人之美。 殿下于此数语。深留 圣意。则所以终始玉成于臣者。不待臣辞之毕矣。伏愿 圣明特赐矜察。先递臣见职。使臣自放于田间。涵泳 圣渥。以卒馀齿。不胜大幸。臣无任斋心祈扣之至。
辞大司宪疏(甲寅)
伏以臣自五月初。偶患暴泄之證。一日之内。殆不胜算。如是者几旬馀。而忽变为痢。或剧或歇。奄至四朔之久。臣本尪残衰落。不病而人犹危之。以此气力。积困毒疾。去死盖丝发间耳。不意此际。乃有宪长新 命。臣于床席昏昏之中。不觉感激涕泣。极欲起身加服。祇拜 谕旨。而终莫之能。瞻望禁闼。精爽飞越。念臣昨年春。猥叨见职。伏承谴递之 命。辞旨严重。有非臣子所敢闻者。论其辜犯。岂止解免。而 圣慈曲庇。以罪为恩。于臣贱分。侥滥已多。而包荒之德。犹不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54H 页
欲终弃。复还宿趼。今则至再矣。不知无状如臣。何以得此于 圣明也。向者辞本之上。辄格喉司。中间铨职之解。亦烦病状。抱此悯塞。无所因极。窃闻县道之禁才解。未死之前。庶可以一暴区区矣。噫。为人臣而树党。以上贻 至尊防微之忧。此其罪灭身湛宗而有馀矣。臣之屏退已数十年所。性拙而迹踦。门衰而形单。块伏穷山。与世相远。似无足以自速大戾者。独其忧爱一念。销铄不得。往往狂疏之言。犹若未忍于忘世。臣固自知其愚。而亦不自意辗转屡腾于乡牍台章之间。以至于此。是固臣之不幸。然苟究其故。岂非臣事君不忠。行己不信。有以致然也。臣自承此 教以来。寝惊寤摽。五情失守。忽忽若无生。两岁如一日矣。虽 圣度天大。收录如故。心事未白。衅咎至深。今又疾病澌顿。死亡无日。恐不免为辜 恩负罪之鬼。抚躬悲悼。尚复何言。臣虽昏无省觉。而亦知瘝旷为罪。一息未泯。宜不敢虚带。略陈哀吁。语无伦脊。伏乞 圣明特垂怜察。亟解臣新授职名。仍 命攸司重勘臣罪。使垂死之喘。安其本分。则实终始生成之惠也。臣无任惶怖震越之至。
辞 元子辅养官疏(乙卯)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54L 页
伏以癃废贱臣。屏伏荒野。其于世事。茫无闻识。惟我圣嗣。岐嶷日进。 玉质卓异。中外传诵。莫不欣耸。臣何幸须臾无死。得睹斯庆。区区窃不胜爱戴之忱矣。乃于千万意象之外。授臣以辅养官。 恩谕特下。趣令上来。臣承 命震惶。五内失守。诚莫知何以措身也。臣窃闻辅养之设。实惟先正臣赵光祖所建白。而其言曰宜择宰相中有贤德者。使之亲近薰陶。以成德性。其选盖至难。自是以往。居此任者名臣大儒。皆可历数。臣是何人。敢膺是 命。夫蒙养之方。以豫为主。古人胎教之外。择阿保居先。而择之之术。必曰宽裕慈惠。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虽阿保之微。犹且如此。况以辅养为官。而责之以作圣之功耶。如臣庸愚。内自循省。其于古人所求于阿保者。亦无一二近似者。则其何敢猥当 圣朝贤德之选。以累 殿下则哲之明哉。至于往事不必追嫌。此任岂可久旷。 圣教所以慰谕敦迫。出于常伦。臣虽冥顽。岂不感激。惟玆职任之万万不似。有辱名器。秖愿亟行刊汰。无久骇四方之听闻而已。贱臣去就之义。尚何可遽陈哉。臣经夏毒疾。一息如线。数行文字。亦不能自力。缩伏多日。今始号吁。伏乞 圣慈俯察微悃。即收成 命。
陶庵先生集卷七 第 155H 页
回授可堪之人。使公体增重。私分获安。不胜大幸。臣无任战恐祈恳之至。
辞 元子辅养官疏[再疏]
伏以臣猥叨匪据之任。敢暴难冒之情。意谓日月之明。无所遗照。鞶带之褫。不俟终朝。及奉 批旨。大违所图。慰抚敦勉。愈往愈渥。有非贱分所可堪承。且惶且感。罔知攸处。至于寥寥已久。复设何迟之 教。奉读以还。一悲一喜。殆不能成怀。然以臣愚见。设官非急。得人为难。周官之书曰。官不必备。惟其人。 殿下于此。或未之深思耶。在昔是官之设。不独为薰陶德性。兼有讲学一节。今则无所事而惟时时瞻望而已。盖当冲眇之年。良心真切。无他外诱。培植于有知之初。感通于无言之中。是则是有此理。顾其事微妙。自非诚心积内。德华发外者。未可以与此。乃 殿下不少难慎。举而责之于如臣愚陋。窃恐辅养之有其名而无其实也。 圣朝早谕之方。岂若是其疏略哉。然此则但就职事上言耳。若臣区区去就之义。实有不可苟焉者。臣之奉身屏退。于今二十有馀载。国人皆知其已退矣。今于迟暮之境。丧失素守。贪恋新荣。进而无所为。退而无可据。不惟臣心窃自愧忸。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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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以臣为何如人也。辅储之法。只是亲近有德。不使见不正而已。今臣廉义大防。亏缺若此。则其为不正大矣。惟当斥去之不暇。何可使之一日亲近于左右哉。臣之不可冒进。于此而益较然矣。 殿下既知臣不可进。而犹复旷日虚縻。毕竟虽重加诛于臣。于国事何益。莫若早为之变通。在 圣上为不枉人志之德。于微臣免久瘝天职之诛。以公以私。岂不两便而俱得乎。伏愿 圣明深惟事宜。曲察情悃。亟 允所请。改授其人。千万幸甚。臣无任惶陨俟 命之至。
辞 元子辅养官疏[三疏]
伏以臣久违 恩召。再烦吁章。自知罪戾。在法罔赦。乃蒙 圣度天大。不加诛罚。 批谕谆谆。开示愚迷。责之以勿复过辞。臣于是兢惶感激。涕汗如泻。噫。臣之立朝本末。业已 渊鉴之所洞烛。出自科目。意在禄仕。不幸婴衅抱疾。引分自废。辗转以至于此耳。臣虽愚昧。安敢妄自拟于山林高蹈之士哉。然窃尝闻朱子曰士大夫辞受出处。不独其身之事而已。其所处得失。乃关风俗之盛衰。臣之不敢苟然于去就者。实亦有所受矣。使臣一进而于国家有毫分利益。则区区去就。亦何足自恤。而臣既自知其不能。则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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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得一退字。庶或为不报之报。耿耿此心。天日可质。盖自屏退以来。大小除拜。一切辞避。入了几多文字。过了几多岁月。顾今所叨。责任之重。位望之隆。视他职何如。而下梢却冒昧承受。岂有如许道理。人臣行己。出处为大。此而不审则其身已不正矣。臣之不敢以不正进者。不独为风俗盛衰。亦恐上累养正之道。殿下试思及此。或不以臣辞为过也。况臣废疾癃陋之形。虽不敢缕陈。而目下胃脘之證。尤属危恶。顽痰满腹。上下无常。一日之内。叫绝者数。宛转床笫。气息奄奄。虽欲强起趋 命。其路末由。自念积年嫠忧之馀。获遭嘉会。一瞻 玉质。岂独无此愿。而情病俱剧。莫之自效。抚躬悼叹。尚何言哉。伏闻相见礼有备员举行之 命。两臣亦既齐会矣。苟或缘臣一人之撕挨。致令盛仪稽迟。则岂不大有损于国体乎。非不知屡渎之为可惧。而又不敢不疾声陈闻。冀赐变通。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俯察哀恳。即许递改。以幸公私。臣于治疏将上之际。伏见举行条件。筵中有催促之教。而有司亦既涓吉矣。臣之衷臆。已毕陈于右。实无一分蠢动之势。孤 恩慢命。死有馀责。惟恭俟鈇钺之加而已。且伏闻日昨 圣祖影帧移奉时。在外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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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参陪从。皆被拿处。而臣则猥以班资入于问备之中。震悚战恐。尤不知所措。辜犯层积。有不容倖逭。并令攸司重赐勘正。使邦宪举而贱分安。不胜大愿。臣无任席藁胥 命之至。
东宫册礼时进诣广州。辞吏曹参判疏。(丙辰)
伏以 元良定号。受册在即。 宗社亿万年无疆之休。实基于斯。凡厥含生之类。孰不欢欣蹈舞。臣于前秋。猥叨辅养之任。揆分量力。万万难堪。再三渎扰。迷不知止。毕竟 体下之仁。曲赐许副。匪怒之 教。既肃且温。惶陨之中。感戴如天。念臣身婴痼疾。二三年来。长在床褥。经冬调摄。获寻生道。自顶至踵。何莫非造化之力。臣之先祖遗祠在于岭南。常欲及此未死之前。一瞻真像。以慰私情。适当向暄之节。又值无职之时。欲为乘间往还之图。不量筋力。率意登程。乃于二月旬后到尚州地。重感时令。宿患诸證。乘虚尽作。出入人鬼关头者几二十馀日。中间有秋部 除旨。所当闻 命即旋。而僵卧旅次。无计起动。泯默虚带。徒增罪戾。窃想册封期日不远。臣既曾厕宫僚之列。虽未能一番进见。而区区爱戴之诚。自倍于人。一息未泯。必欲进伏近京之地。以为承闻礼成之计。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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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间。寸寸舁还。一日趱程。辄致增㞃。又不免费了日子。今日始抵广州境。投身村舍。奄奄欲绝。臣既无由致身于廷贺之末。则秖得与村妇野老。交抃于路。而若其阙礼废分之罪。有不可胜赎者矣。来此之后。又伏闻日昨政。移授天官佐贰。臣罪既大。 圣恩愈渥。感激陨越。何所容措。臣方急于请谴。冒入文字。而病中神思昏罔。语不成次。去就辞受之义。有不敢论者矣。伏乞 圣慈特垂鉴谅。先削臣职名。重勘臣罪负。以砺臣节。以安贱分。千万幸甚。臣无任席藁俟 命之至。
辞判尹疏(己未)
新除授资宪大夫汉城府判尹臣李縡。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百拜上言于 主上殿下。伏以臣屏伏穷山。疾病摧落。无复有当世之念久矣。乃者伏奉本月六日 教旨。以臣为资宪大夫。不数日而又 除臣汉城府判尹者。臣仰戴隆渥。俯省微分。惶駴悚慄。莫知所措。伏闻 圣上猝有万万非常之 教。举国震荡。倾朝力请。幸而不日反汗。此诚 宗社无疆之休。呜呼。予无乐乎为君。惟其言而莫予违者。孔子以为一言而丧邦。言而犹若此。何 殿下之为此举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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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速改。虽复于无过。而殊不知一番过举。国势人心。又落下几十百丈。 殿下何其不自重至此。臣于庆抃之中。亦不敢少弛 宗国之忧也。此时贱臣官爵辞受之节。有不暇论者。泯默迟回。遽踰旬日。而顾念所被 恩资。终未见有可受之义。既无可受之义。又不容不冒昧一陈。臣窃观近日政目。某人今加某资。大抵曰尚功也。曰尚齿也。臣则于是二者。一无当焉。是或以久次论者。而所谓久次者。必内而奔走夙夜。外而宣力四方。是亦同归于尚功之科。而臣于此又无一焉。则其将以何说而受之也。臣即田野之一逋臣。其得逭诛罚。实惟 累朝曲遂之大德。而迹其平生。无一报答。清官美职。从容辞逊。安坐而得之。此固臣之大罪。而支离不死。阅历百变。卒又滥窃八座之崇秩。有乖素心。重误 国恩。抚躬惭恨。夫复何言。 圣教中知其文具而不为之者。即是真实的当道理。苟于此深留 睿思。则三褫之恩。或不待于终朝。此臣所以仰首号呼不能自已者也。缘臣所居僻远。两纸备忘。同时传至。未及进诣都下。以自效匡救之诚。分义都亏。何以自赎。且伏闻方有 亲耕盛礼。而无由瞻望属车之尘。久假官衔。徒妨国事。何往而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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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罪之端也。伏乞 圣慈将臣新授资级。即行收还。俾臣全其素分。以没馀齿。实天地生成之惠也。臣无任惶陨祈祝之至。
辞本兼诸职疏(癸亥)
伏以臣于月前。猥陈引罪之章。兼暴病状。冀蒙 恩递。而 圣度宽覆。不赐允许。又令上来行公。臣既沉顿在床。无路承 命。则只有更申吁呼。而烦猥是惧。泯默至今。政府西壁。虽曰閒局。非臣养病之坊。罪积逋慢。日夕懔惕。乃于昨者。伏承今月二十二日承政院成贴有旨。以臣为 世子左副宾客。使臣斯速乘驲上来者。臣益复感惶。殆不知所以自措也。臣于是任。承乏冒叨。至再至三。使臣在朝供仕。则虽自知其不称。犹可随行逐队。奉令无罪。今玆 除命。实由汲引之言。而待窠拟差。出于 特恩。此岂臣微分之所敢遽当也哉。臣无他才能可以裨补于国家。特以数十年屏蛰之故。丑拙不至全露。不知者疑其或有分寸之长。节次推排。以至于此。向来造朝之贤儒。即臣亲友。不可谓不知。而犹不免以臣而欺 殿下。他尚何说。臣于往年未赴于辅养官之 召。虽有所由然者。而亏分蔑义。罪在难赦。不待 圣教。臣固自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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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暇。近伏闻 春宫邸下天资岐嶷。德性渊深。频御书筵。方有日将之望。臣以 三朝旧物。窃愿于未死之前。一瞻 清光。耿耿此心。结在肝腑。岂不欲因此新除。少赎前慢。而自三月望后。猝得再中之疾。左边肢体全然不遂。或汤或灸。杂试诸方。迄未有一分减意。床笫运动。非人扶则不能。口眼喎斜。见者莫不骇怪。言语难涩。傍人不能解听。元气凘缀。懔懔有朝夕之忧。始也臣固自废。而终则天又废之。命之穷矣。臣亦末如之何。瞻望云霄。但有悲涕。方今日气舒长。离筵连设。此时宾僚。不可不备员。而自臣忝窃。已贻瘝旷之弊。罪上添罪。何地自容。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特垂谅察。递臣本兼两职。仍勘臣前后违慢之罪。以砺臣节。以安贱分。不胜幸甚。臣无任席藁俟 命之至。
别谕后疏
伏以臣身虽散秩。职是宾僚。理宜连章控免。无使瘝旷。而烦猥是惧。泯默以至于今矣。乃于千万不意。伏承今月初六日承政院成贴有旨。俾臣为辅导 元良。俟病间登途者。十行 恩言。至为隆重。在臣本分。实所侥滥。臣于床箦沉淹之中。神识不至全昧。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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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诵。不自知涕泪之横集也。伏读 圣谕。有曰悠悠万事。无过于导我元良。又曰辅导元良。不过经学。呜呼。 殿下此教。真可谓知所先务也。惟其如是也。故必得真个经术之士。可以责夫辅翼成就之功。而若臣者数十年逋伏田野。有读书之名而无读书之实。直一卤莽灭裂人。岂谓误辱 圣知一至此哉。至于儒疏之请为召还。本非可施于如臣等辈。而今忽有之。亦一变怪。向日 圣批出于宽贳。而今此为卿斥之之 教。盖亦谅臣恧蹙不敢自安之情。仰惟日月昭明。何幽不烛。臣于是益不胜惶恐感激之至。若夫昔日不就辅养。臣固自讼之不暇。焉敢追暴情实。而自叨此任以来。诚欲一近 离光。以塞前慢。非有此万万难强之疾。则数月之间。已或得遂此愿矣。 圣教中诚浅浼浼。岂臣之贱所敢承闻。顾臣所患。非如一时微恙之比。半体不遂。转动须人。医言最忌再中。乍寒已成深蛰。稍俟少间。方可议其去就。而是亦未可以时月期者。坐辜 恩旨。臣分都亏。赖天之灵。幸而无死。万一行步可以登降殿陛。言语可以参涉讲说。则亦岂无一进承 命之日。而但恐无实盗名。非分窃宠。眇福难任。将促其死耳。伏闻 圣上仰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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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圣之志。勉循群下之请。内外法筵。不日将举。昨夕宣召之命。亦及贱臣。而病情如此。虽欲自载入京。其路无由。臣以 先朝旧物。独阻需云之泽。亦阙嵩呼之仪。驰诚结恨。曷有穷已。玆敢冒昧呼吁。仰请违慢之诛。伏乞 圣慈亟削臣爵秩。仍治臣罪戾。以安私分。以振国纲。不胜大幸。
不赴 召命请谴疏(甲子)
伏以臣于往者。敢陈癃疾之状。乞蒙阙礼之诛。及奉圣批。诲谕敦勉。谆复勤挚。既肃且温。迥出寻常。类非如臣贱分所敢承当。臣祇稽庄诵。且感且惶。自不觉汗泪之交迸也。为臣子而承此 教。犹且息偃自在。不思所以恭承 恩命者。万万非分义之所敢出。遂拟稍俟和暖。自力趋诣。仰瞻温文之容。少伸爱戴之忱。则虽明日退填沟壑。亦无馀恨。故姑辍疏吁。连试医药。加意治疗。将及数月。而病源已痼。寸进尺退。泄患虽少减。而左边手脚尚未运用。坐卧转侧。非人扶则不能。言语蹇涩。家人亦往往多未解听。此实天之所废。臣亦无如之何。虽使担载进伏于都门之外。至如出入升降趋跄拜跪。则其势末由。而撼顿劳动之际。其能免于生行死归者。亦不可知矣。北望悬情。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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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悲恨。尚何言哉。念臣本以世臣。少而应举觅官。平生志尚。不过常调禄仕。顾何敢自拟于高蹈猥托于山林哉。只缘迫于私情。始昧往役之义。重速严谴于先朝。终又祸衅之馀。遂致自废于 圣代。流落屏蛰。积罪如山。每自念受恩 三朝。与天无极。而涓埃未酬。蒲柳先衰。此生馀日。恐无以少塞臣分。宫宾峻选。岂臣之所可堪。辅导重责。尤岂臣所可拟议者。而唯欲一侍胄筵。仰聆 英音。耿耿寸心。炳然如丹。昨岁疏中亦陈病若少歇。当即进承之意。伏想 圣鉴亦或记有。而向日 批旨中岂迈迈之 教。似犹未悉烛于贱疾实状者。此盖由臣无状。诚信未能仰孚之罪也。苟幸赖天之灵。积以岁月。臣之病状。如得差减。而行动不至于须人。语音不至于难辨。则臣当竭蹶趋 命。粗伸微忱。而未然之迟速。既难预度。目下之慢蹇。益切悚懔。玆不得不席藁封章。恭请 威罚。臣罪至此。尤万万矣。伏惟 圣慈天地父母。谅臣言之非出矫罔。念此任之不可久旷。亟 命削臣职秩。仍饬攸司。重勘臣辜犯。以振颓纲。以安贱分。公私不胜大幸。臣无任战兢祈祝之至。
别谕后辞免疏(丙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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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三阳回泰。邦庆稠叠。 殿下率百僚陈贺于 东朝。斯实史牒之所稀有者。凡在臣庶。畴敢不欢欣奔趋。而臣以 先朝旧物。病伏穷山。迹阻庭班。心悬魏阙。惟惴惴焉日俟 威罚之加矣。乃于千万意象之外。忽承 别谕。辞旨优渥。有若施之于山林宿德之士者然。臣诚惊愧感惶。莫知所以自措也。噫。臣本非长往者流。又无果哉之心。自念违离明庭。今已十九年矣。恋主之诚。犬马亦然。畎亩之间。一饭敢忘。进瞻 耿光。退填丘壑。即臣情礼之当然。伏况 春宫邸下年龄渐大。学问日就。区区延颈之忱。亦岂后于人哉。顾自辅养官以来。至于宾僚。前后误 恩。郑重而一未趋承。徒有积罪。盖臣风痹之疾。积岁沉痼。床席运动。亦须人扶。方春向暖。百蛰昭苏。而不能窥户外一步地。且口噤之證。殆同哑子。以笔划地。略可通意。臣于数年前拜疏中。有云行步可以升降殿陛。言语可以参涉讲讨。则敢不一进。妄谓加意调息。庶或收效于时月之间矣。辗转至此。夫岂始料。臣容易出言。辜负至今。寻常所自隐度于中者。惟在可与未可之间。而今则无可论者。虽欲于未死之前。一偿此愿。有不可得。命之穷矣。泣涕何言。臣既无由起身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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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则不敢虚辱 隆旨。以重罪戾。玆敢略暴哀恳于仁覆之下。伏乞 圣慈亟命收回 别谕。仍勘臣辜恩蔑义之罪。以严法纪。不胜大幸。臣无任战惧俟 命之至。
陶庵先生集卷七
 启
  
献纳时因 严批避嫌启(己丑)
臣年少狂愚。窃不自量。妄谓职忝谏省。不言有咎。敢陈瞽说。以效一日之责。伏承 圣批。辞旨极其严峻。臣惶懔震悸。直欲钻地以入而不可得也。噫。朋党之患。实是在上者之所深恶。臣虽愚迷。岂不知 殿下之心亦必如此。而然臣窃覸 殿下用舍进退之间。率循一时好恶之私意。方其向用也。一意扶植。不暇顾乎偏听独任之戒。方其厌薄也。不问曲直公私之别。惟一切归之于党伐之科。其一扶一抑之间。论议之乖激。盖已日加而月增矣。夫以君人之尊。临御一国。如天地之无私覆焘。则其于在廷群僚。夫岂有亲疏爱憎之分。而乃于举措之际。不免以身而左右之。有若扬波而助澜。因风而纵燎。此臣之所慨恨也。区区之意。只望 殿下无偏无陂。建极出治而已。而 殿下至以辞气忿忿责之。此盖 殿下先以党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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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着在心里。不能虚心听言。臣于是不能无憾于天地之大也。至于指意非常之 教。尤增悚慄。不知置身之所。噫。今日廷臣之贤愚淑慝。固莫逃于 渊鉴之下。而 殿下好圆而恶方。喜懦而苦直。凡于选抡之时。多择疲懦巽软者而用之。使不得有以妨吾事而咈吾志。则謇谔之日疏。庸碌之日亲。固其势然也。是以群下知 殿下之以容默为悦也。故媕娿不言以自托于宽缓和平之论。知 殿下之以爵禄驱使也。故苟保禄位以自甘于束缚驰骤之归。此固由于患失之心有以梏丧。而亦岂非 殿下导率之不以正也。且言路之通塞。系国家之兴亡。而今 殿下外若受谏。内不容直。前后以言被谴者。不知其几。是以位著之上。棱角销沮。风采索然。不复闻有逆耳之言矣。臣于 圣祖容谏之德。实有所感叹钦仰不能自已者。窃以追配 前烈。深有望于 殿下。至若李东彦则素有敢言之名。其有罪无罪。 殿下惟当付之有司。而径下 严教。特令正刑。以此群下妄疑其或出于平日恶谏之心。万有一近似乎此。恐有愧于 圣祖之处崔睍者。故敢以此诵之。窃望其益恢虚受之量。夫岂有一毫他意于其间哉。臣愚衷所激。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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暇择。至承臣子不敢闻之 教。将何颜面复叨于谏争之列乎。且臣于判尹赵相愚之疏。尤有所不安者。其所谓一二臣外补之有乖铨体。固不足论。而设令野史书之曰筵臣为王子请买故主第。而论思之臣以导谀斥之。为铨官者怒其议己。枳塞清涂云尔。则臣未知后世谓今日朝廷何如也。此必有心平眼公者可辨之矣。臣于 召牌之下。黾勉趋诣。而顾此情势。决不可一日仍冒于言地。请 命递斥臣职。
同副承旨时覆逆启(丙申)
臣即伏见谏院处置之 批。辞旨极严。至有正言赵尚健为先递差之 命。臣不胜错愕駴叹之至。尚健疏避所论。实是士林大是非。盖自顷年两相臣筵奏以后。已成定论。而世道嬗变。义理寝晦。利害之说胜。直截之风丧。无一人痛说是非。识者之忧惋。固已久矣。尚健乃能劈破源头。辞意严正。一洗近来媕娿之习。真有古人敢言之风。 殿下苟能溯源而究之。平心而察之。则庶几了然于泾渭之别矣。至如源流事。向日儒贤之疏。辨晰无馀。其曲其直。已莫逃于 渊鉴之下。凡此数事。非尚健一人之言。即士林公共之论也。日昨疏 批。摧折太过。已有乖于 大圣人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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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之量。台阁处置。实循公议。而特递之 命。遽下意外。此岂平日所望于 圣明者哉。噫。公论之定。不待百年。虽以人主之威。不可硬定于一时。今 殿下好恶失正。扶抑太偏。谴斥言者。不少顾藉。是非倒置。莫此为甚。其贻累于 圣德。有害于世道。为如何哉。臣忝居近密。目见 君父非常之过举。不胜区区忧慨。敢以草草数语。略效封缴之诚。请加三思。收还正言赵尚健特递之 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