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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翁再续藁卷之三
颍翁再续藁卷之三 第 x 页
颍翁再续藁卷之三
 祭文
  
文集印出后。告先考画像文。
子公辙少孤。能自力学追先业。学为古文有年矣。岁乙亥。依前辈故事。印元稿十二卷。今年壬午。又印续稿二卷。合为十四卷。玆敢涓吉荐献。其文虽不能仰继家学之万一。而其或不悖于道也耶。谨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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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家侄都正君文
呜呼恸哉。昔我先君子平生。多遭逆理之戚。逮夫戊辰。我伯氏省斋公。贤淑有文。而早年捐世。先君子孑孑穷独。遂无生世之乐。晚节受天之佑。在子惟余。在孙惟君。次第相长。以供膝下之欢。先君子赖以忘老。人皆以君子景福称之矣。先君子下世之后。君以至诚自尽于丧葬之节。与余相依以居。形影共吊。间又家计无以自存。君乃流离乡曲。余亦分产各处。自是离合无常。而意未尝一日有忘也。呜呼恸哉。君之命途畸薄。生而不识父母之颜。抱此痛冤。自处以天下之穷人。无意于进取仕宦。惟我 先大王。每念先君子之忠。录君初仕。俾奉其祀。其后连以特恩。屡佩州郡之符。君感激洪造。每莅一邑。辄曰此一则先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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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 君恩。奉公治民。竭力自效。一芥不以非义取。及归之夕。甔石屡空而亦晏如也。此皆宗族知旧之所知。性又刚介。不但物无以自污。凡世所称势利机关人所奔走者。落然不知为何事。非公事。足迹一未到公卿贵人之门。此则君学于家庭者如此。而虽谓之毋忝所生。可以无愧也。君自中年以后。有子登第。进涂将亨。孙曾婚娶。室家团圆。意者吾先君子与省斋公灵佑馀庇。可验福善之理。忽于己辛之岁。荐遭不忍见之酷戚。君亦疾病连绵。杜门不接人客。不以生人自居者。又四五年。而君又弃世矣。呜呼恸哉。寿跻近八。官至绯玉。天理人事。虽谓之无憾。亦可也。而初晚之所经历。奇险邅迍。行路为之于悒。道孙自幼稚之年。屡当巨创。今又居承重之服。此何天理。此何人事。广陵旧兆。礼将合窆。而堪舆家有甲乙之论。久道两孙。欲于先墓之侧。更为新卜。此议姑未完定。而要不出先君子省斋公茔域咫尺之地。欲待雪消之后。更遣术人看审而决之矣。孰谓先君子之盛德。而宗嗣之夭促如此哉。所谓天者诚难测。而理者不可推矣。以余之德薄能鲜。官位隆盛。君用此为忧。劝余早退。而受恩深厚。未果便诀。今幸三上辞章。得解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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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生成之泽。将如何图报。君若在世。必与余相对攒祝矣。吾久抱贞疾。发之苍苍者。化而为白。齿之动摇者。多脱而落。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几何不从君而逝也。韩退之祭十二郎文。有曰死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政为余今日情事而道也。言有穷而情不可终。灵其有知。而歆此酌也耶。呜呼恸哉。尚飨。
告家庙文
公辙以本月日蒙恩。重拜议政府领议政。禄位崇极。曷胜愧惕。公辙自年六十。乞休于朝。而 主恩深隆。迄今不得敛身而退。忝先人之德。昧明哲之训。虽未忍于便诀。实有嫌于知足。窃尝论古之君子。位与德称。又有功于国。能馀庆及于子孙。今人但以先荫滥叨荣名。故荫尽而灾祸至。以公辙之才薄能鲜。叨玆高位。莫非我祖考攸赐。不肖虽不敢以立德竖功自期。而宁使善不知而不为。知则勉之。恶则去之。又尝使一退字不忘于心。以谨身为报国。而得免于灾祸则幸矣。仰冀明灵永垂冥佑。敢告。
颍翁再续藁卷之三
 志碣
  
竹松处士南公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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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讳景昌。字子昂。宜宁南氏。六代祖讳乙珍丽亡。遁居沙川。我 太祖嘉其节。封沙川伯。曾祖讳褒。弘文馆直提学。见弟衮起士祸。托目盲。入山中不仕。世谓有王安礼之风。祖讳廷缙。以行谊荐。为司宪府掌令。考讳怊。 献陵参奉。公生于嘉靖乙未二月十九日。少失怙。跅弛嗜酒。母痛责之。自此遂不复饮。然终不肯屈首读书。公姑母夫金公德龙,徐万竹益。来辄拒不见。欲使愧其心。于是公感悟发愤。遂往请学于金黄冈继辉。黄冈又不延见。公拱手立庭中。时天大风雪。衣湿尽犹不去。黄冈心喜之曰。此子可教也。仍授以书。为门弟子。后中司马。自是公废举业。专意学问。常居连山。就水石松竹洁静处。构山斋。日与同志诸人。讲论濂洛诸书。尤深于毛诗左氏春秋。黄冈益诩其器识。待以畏友。公又闻栗谷先生之贤。又往从之游。先生每与黄冈偕访山斋。留宿谈论。亟称之曰。子昂他日。可以为人师也。公事亲孝。母有疾几殊。斫指出血灌之口。俄而得苏。治家甚严。闺门如朝廷。人之见者始俨然可畏。及与之语。愈益温和可亲。莫不爱敬焉。道伯以公行荐于朝。首拟寝郎。栗谷,黄冈。将欲进用。而公遽以丙子七月二十五日卒。享年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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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殁戒家人。丧祭务俭约。勿坠家训。远近人士闻公丧。皆嗟惜不已。葬于连山洛柏山之原。配顺兴安氏。参奉琢女。事姑甚得妇道。悯亲家无后。取从侄鞠养之。仍给田与奴婢。俾奉其祀。万历甲午七月三十日卒。寿六十一。祔公墓。继子恢将仕郎。男孝宁佥正。女适朴汉豪。佥正男斗建监役官。监役二男。长夏龟参奉。次时龟。今之乞铭者。公之后孙永琎也。余闻公幼少时豪纵不羁。得闻先生长者之言而激焉。始折节为学。非姿之异而操之确。恶能如此。其竟未得施为于时者命也。公之成进士。在嘉靖甲子。其榜号多名贤。栗谷为壮元。柳文忠成龙,李文忠元翼,金鹤峰诚一,徐万竹益,李峒隐义健,白玉峰光勋。其尤著者也。榜目尚传于世。昔李元宾与韩退之同年进士。元宾之才。不下退之。而以其蚤世。故不得与退之同称。嗟乎人不可以无年也。铭曰。
孰激而悟。学宏且厚。天阏其年。匪时不遇。有欲识公。观于师友。
懒庵处士楚君墓碣铭
楚氏本中国巴陵人。世传明翰林学士海昌。与田潘二姓。东出朝鲜。居星州。海昌封星山伯。崇祯甲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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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清索执遗民之出属国者。多残戮之。楚氏逃难徙入北关之明川。匿家世杂于民。以故谱学家鲜知有楚氏。星山君九世孙有曰懒庵处士讳重燕字子雄。居乡党。以学问行谊始著名。余尝闻诸北关人士心向之。及见其状德之文。为益验。君考讳尚志。祖讳三闾。曾祖讳珩。皆隐而不显。妣李氏。士人枝英女。君以景宗庚子生。盖君众善。皆本于孝。其事亲。自孩提务顺志。及长。尤尽心焉。病则尝粪祷天。遇丧擗踊几绝。居墓三年。啜粥行素。用朱文公家礼。立庙行时祭。冠孙子。戒宾行三加。时与诸耆老。为乡饮酒礼。北俗贸贸。不娴于礼。礼自君始。君平居戒家人。力耕织务节用。以供父母甘旨。偿官租税。必先于人。故终岁无吏来嗔门者。久之稍有赢。则又推而及于人。值岁饥。里中人有请赒活者。君倾庤粟五十斛与之。约还报。秋又大侵。里中人不得偿。君招而语之曰。汝勿以不报为嫌。我虽无此谷。犹可活耳。遂取其券焚之。尝为乡社长。有金姓人之母。来诉子不孝。君招其子诱而责之。其子曰。吾始不知也。忽然涕汪汪下。君更徐以道理辨告而遣之。其人后以善事母称。先代坟茔志碣。谋于门党。皆鸠财经纪。祭器亲自具备。归之宗子。君
颍翁再续藁卷之三 第 607H 页
由节俭而奉先无馀憾。恤穷而不以自肥。谕人诚在言先。宗族乡人。皆言其事足以风末俗矣。于是本府人士。列君行请表奖之。主倅岁时馈以米肉。君皆不受。后又遗之。以其馈送于从姊之老而贫窘者。原君在家在乡。修诸己而施于事者如此。虽不从政。是亦政也。君状貌白晢秀伟。既老。粹彩不衰落。每杖屦所至。从之游者。皆心醉不能去。对子孙。恬和为爱慕。而但不设怠慢自肆之容。以示其严。教后生。必曰知廉耻极重然后可以为士。君以 正宗壬子八月二十二日卒。寿七十三。葬于村西先兆右艮坐之原。君娶大邱金氏。士人始宝女。有闺行。人称为楚处士妻可无愧。至是合祔。君无子。取兄子载壤为嗣。生四男一女。男璞,珏以道荐。仕至 齐陵令。玾,璛。女嫁金明泽。珏子原明,徵明,复明。原明继于璞。玾子启明。璛子洪明。内外曾玄幼者不尽书。今珏以君状。乞铭于余。余心与笔俱朽。顾何能不朽君。然于君久有不面而知之深者。不可辞。惜乎。君生于穷发之地。其行为一乡之善士也。若使今之达官显人得如君者。其必推本而善俗也已。先是 英宗大王教访楚田潘三人后裔。时莅府者武人。观察使有关问。遂寝不闻。君每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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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逮 正宗丁巳。珏乃上书自陈。命有司考帐籍果然。 上令该道蠲其户役。 皇坛望拜礼。珏得与焉。铭曰。
粤楚田潘。来自中国。后更逃难。楚迁于北。嗟维处士。志洁行纯。诚以化俗。勤以律身。虽未克显。矜式乡人。后乎百世。谁欤读铭。毋犁于墟。而除于茔。
进士李君墓志铭
古者人皆为孝子。自世之降。孝为天下之希行。有则辄别为旌表而劝世。其或贤且有材。而穷而不施者。则仁人君子。必揄扬其潜德而传之。若吾亡友完山李君。宜旌而铭。铭者亦无愧。君讳称渊。字汝毅。初讳弘渊。避 当宁嫌名改之。李本 国姓。以广平大君讳玙为始祖。高祖讳濡。议政府领议政。谥惠定。曾祖讳显应。县监 赠吏曹判书。祖讳时中。汉城府右尹。考讳义直。礼曹参判。妣光山金氏。县监相圣女。君以英宗壬申十月十三日生。幼端洁。嬉戏不杂。屡随往右尹公州府。坐一室咿唔读书。声妓游宴。一不动其心。事参判公。必先意承事。病则左右扶将。以躬而不以人。参判公早辞荣途。归老乡里。家素无瓶粟。而每晬辰名节。君极力办具。招延诸长老。至务怡悦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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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是参判公忘其贫也。尤谨于丧祭。虽甚病。不令子弟摄祀。见时物。不先入口。戒家人精封以置。以备享需。参判公之丧。君之婴疾已危。而擗踊哭泣。见者为之感动。殡敛皆考遵古礼家说而无违。每日上墓。躬扫茔域。夜或如之。若修昏定之礼。自是病益剧。甫制阕而殁。人皆谓君死于孝。君尝居承相元文敏公甥馆。元公爱之甚。数邀之。不欲久离。时元公长吏兵曹。未几入阁。门下多宾客往来者。而君不喜与相接。又终始无干嘱语。元公愈益贤之。君方年少时成进士。才艺夙就。家又全盛。先辈长者多推诩。期以远到。而君自知不合于时。遂废举子业。挈家入广陵山中。仍以老焉。时时与朋友为溪山之游。方其倚醉孤吟。形貌清癯。襟韵潇洒。超然有出尘之想。凡遇悲欢忻戚。一皆寓之酒而发于诗。诗至屡千篇。多可诵于人。岂君有慕于陶元亮,石曼卿之风者耶。君之贤既如此矣。虽未显用于世。然而无表章而传于后者。则为善者何劝焉。君又有子克肖。策名 王朝。方进而不已。不食之报。于斯可验也欤。君娶原城元氏。右议政仁孙女。再娶清风金氏。佥知致泽女。有二男四女。男寅泰承旨。元氏出。寅升主簿。女适士人金炳吉,县监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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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圭,进士俞星焕,士人俞龙焕。并金氏出。寅泰二男龟夏,龙夏。寅升三男一女皆幼。君以今 上壬戌二月十九日卒。春秋五十一。葬于广州宫村之癸坐原。君居家务诚实。而言尝不足。喜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之语。每诵而自勉。子弟有过。不诃责。先以色示意。改然后乃解。铭曰。
士贤而穷者。有托于文字而传其名。不钟鼎而贵。不轩冕而荣。矧伊后人。克绍厥声。铭而识之。昭哉佳城。
清风府使李君墓志铭
清风太守舟屋李君讳显绥。字元履。以今 上二十五年乙酉四月二十日卒。寿六十七。五月某甲。其孤秉穆奉君柩。葬于安山郡先茔下。君配田淑人墓。旧在维杨。至是用堪舆言移窆。遂与君合祔。其友金陵南元平为之志。始君大父拙翁公性高介。隐江湖不仕。与余先君子文清公为妹婿而有兄弟之好。自少至老。文酒相追随。尝从入四郡金刚。其诗多传诵于学士大夫。醇庵吴文靖公载纯。尝作拙翁稿序。以东野之于退之。圣俞之于永叔为比。余自髫龀。与君家对闬以居。相游戏。拙翁公殁。先君子使余同学。稍长习为古风长篇。先君每称赏之。余作虽或胜于君。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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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君为加批。使余知愧而劝。弱冠游庠学。名声大振。诸文人名士世所称胜流者。皆从之游。既而屡下第。家益窘。无衣食自活。 正宗丙辰。金相国载瓒长铨曹。举为 昭宁园守奉官。转司宰监奉事,典牲署直长,掌乐院主簿,中部令。壬戌。出监真宝。至则曰是亦可以为治也。悯士贸贸。先修讲学教条。躬自劝课。士多兴起。考满。转韩山郡守。移拜全州判官。州素多豪猾。吏又分党相争夺。君务为调抚之政。吏民便之。值岁大饥。多捐俸廪以赈之。所全活累千人。监司以善治闻。 上赐表里而奖之。居三岁遆归。未几调司圃署别提。迁 景慕宫令。由军资监判官。升清风府使。地饶佳山水。政暇时时策驴棹舟。以诗酒为乐。狱讼以理两解。而不事鞭扑。客言公在湖南。日坐衙治事。不少休息。今反是。岂公衰而倦于政耶。君曰。为治各因其俗。所以不同尔。时瑞山赈饥。按使请于朝。以君换代。赈毕。以治最。得准职升叙之赏。坐事罢。既叙拜英陵令。为仁川府使。绣衣启罢。时君赴任才数月。毁誉未著。而持微事故逐之。公笑曰。微仁川。贤御史岂能得声名耶。怡然不以介意。 绥嫔之丧。差 魂宫都监郎厅。以劳除掌乐院佥正。于是君已疾甚。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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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职而匪其志也。君容貌魁梧。人一见知为宽厚长者。性至孝。母病痈。常伏而吮之。大人公有邱墓往省之行。辄徒步出郊外迎送之。居丧泣血几灭性。及莅郡邑。以未及荣养为恨。语及。往往呜咽泣下。有二姊早寡而贫。皆赖君以生。又抚恤其孤。终皆立名。入则语田淑人曰。一饭一衣。必先姊而后己。淑人终始执勤。迎夫子意。在官。无寒暑坐庖厨。与群婢操作具精馔。以食客来馆者。客皆尽欢而去。君平生不治产业。晚年家居。颓垣败屋。不蔽风雨。顾终日恬和。讽诵书史。与人不立论为是非黑白。而其胸中明豁。自有不可欺者。世称君虽仕与隐不同。而其翛然不污乎俗。不愧为拙翁孙云。君九世祖讳怀。以 成宗大王别子。封益阳君。五世祖讳曾。艺文馆检阅。祖讳德弘。即拙翁公。 赠承政院左承旨。考讳泰亨。谷城县监 赠户曹参判。妣淳昌赵氏。进士锡重女。 赠贞夫人。君一男秉穆。一女适士人权奭仁。秉穆娶清州韩硕履女。生一男幼。余与君相好六十年如一日。君之居官尽职。世之贤者。犹或能之。至孝友纯笃。才器通鍊。而有未尽施用而表著者。非知之深。无以传。以余文铭君固宜。秉穆言君教子侄。无他语。只曰持身莫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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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慎言。荣名之来。听之而已。铭曰。
维君隽材有文。而惜也埋诸地下。吾闻一命之士。存心利物。必有济于世者。天之报施。其将卜之穆也。世之衰矣。知德者寡。
吏曹参判徐公墓志铭
惟徐氏籍岭南之达城。自高丽军器少尹闬有谱系。入 本朝。有讳渻判中枢府事。谥忠肃。受 宣庙顾命。世称七臣。公其一也。忠肃有子曰景霌。尚贞慎主。为驸马都尉。其后子孙多达官显仕。遂为大族。繇忠肃始。公忠肃之七世孙也。曾祖讳宗晔。堤川县监 赠吏曹判书。祖讳命仁。密阳府使。 赠吏曹参议。考讳直修。敦宁府都正。 赠吏曹参判。妣 赠贞夫人赵氏。副正荣克之女。右议政忠翼公泰采之曾孙也。公讳有闻。字鹤叟。以 英宗三十八年壬午九月十三日生。自在襁褓。罕啼笑。与凡儿有异。年十九。从都正公于鸿山。府使公卒于官次。凡丧事及治簿书。公代都正公干办。井井有条。见者皆嗟叹。 正宗十一年丁未。擢庭试文科。隶承文正字。后二年。拜承政院注书。入艺文馆为检阅。坐微事谪堤川平山。选 奎章阁讲制文臣。升兵曹佐郎。别兼春秋。公在禁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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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凡 上与诸臣言者。一不出而泄于外。其小心畏慎如此。授弘文馆校理,修撰。迁司谏院正言。又拜司宪府持平。兼中学教授。承命按廉三南诸邑。乞养出令龙冈。充书状官赴燕。会值乾隆丧。礼部令各国贡使被发参哭班。正副使问于公。公曰。惟当以我国礼参酌。以乌带浅淡服举哀。布帽团领成服为可。象译辈皆恐㥘。交谒而言曰。此礼部指挥。乌敢违。公正色叱退。及赴班。彼人谓以朝鲜素知礼义。必有所据。遂不问。时江南病疫。商贾不至。象译辈谓物货踊贵。彼人将废交易。欲以添市价。公曰。两国贸迁素有法。宁为废市。不可使低仰其价。临还。乃下令曰。三日内若不交市。当先斩三通事。徇于馆内。上国通事。亦当呈礼部绳之。众皆失色。不敢复言。至三日。果开市如例。归拜校理,掌令。又坐事出补古城佥使。未几召还。己未。 上谒园亲祭。以通礼升通政。拜承政院右副承旨。后至左承旨。连拜工曹参议。庚申。 正庙薨。公自为翰林。被 上恩遇。长在近列。尹行恁尝忌嫉之。然未有以发。至是人有劾公者。语甚憯。遂窜渭原。将行。行恁夜遣人遗腊药钱钞来。人密置户外。因侍者语以此乃尹爷所送。而惧祸及己。不得有书。仍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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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曰。此必行恁主其事。行恁巧谲多机变。为此欲以解吾疑也。乃怡然而行。一日家僮猝至。公方与客对棋。先问二尊人安否。僮于衣缝中出一封书。即公弟书。而以从叔判书公鼎修意。急报奸恁必欲害公状。使公早处置后事也。览已。复围棋如故。从容裁答曰。死生有命。当任之而已。惟汝保护我父母。教课诸子。毋以我为念也。傍人皆泣。公笑而止之。及行恁赐死。公宥还。然而时议犹持之。久不叙。后五年。始除承旨。不就。出外为春川府使。拜吏曹参议。除大司谏。守公忠道观察使。属县有内司筑堰。延袤百馀里。岁役民董筑之。公言内司置私堰。与民争利。独不念国家事体乎。遂罢之。一路称颂。丁都正公忧。返葬寓嘉陵。终三年服阕。由侍讲院兼辅德。复入铨曹。乙亥。擢嘉善拜礼曹参判。兼副总管。出尹义州。律己简整。商贾富人之前挟财钻刺官府者。皆敛手绝干谒。未几。升为本道观察使。躬先俭约以裕民。浿素称江山佳丽。莅其土者。多以声妓宴饮为娱乐。而公则治簿牒讫。帘阁翛然而已。营府赖而安之。因台臣论宁边倅事坐罢。寻叙拜同知义禁府 经筵春秋馆事。为兵曹礼曹参判。迁汉城府左尹。提举备边司承文院司饔院。
颍翁再续藁卷之三 第 611L 页
健陵迁奉。用 殡殿监膳劳加嘉义。授吏曹参判。以今 上二十二年八月二十六日。遘疾卒。享年六十一。讣闻。赙祭如礼。十月。葬于春川君子洞之原。配青松沈氏。佥正喜永女。生三男。长左辅持平。次右辅参奉。平辅。左辅子元淳进士。馀皆幼。公性恺悌安详。尤笃于孝友。事父母。其容愉婉。必先事承意。都正公御家严。奴仆有过。或盛怒将重杖之。及见公至。辄少弛。公侍立终日。更待颜色尽舒然后退。前后丧。哀戚甚至。虽盛暑。不脱衰绖。平居。晨起谒家庙。至衰不懈。又仿朱子礼。用劬劳日行祢祭。与姊与弟。五十年同居。割甘分少。殆不知为二身也。从侄及再从之早孤者。率育家中。抚养训诲。推而及于疏远之族。凡婚丧疾病。药饵助需。随力而应之。不言无。以故待而举火者。亡虑十数家。教诸子。义胜于爱。常言士立身。当自科宦始。不可躁竞得之。每诵古人由奢入俭难之语以诏之。见人有过。先以好言谕之。不变乃诮责之。而亦不使馀人闻知曰。欲使其自新而无愧也。盖公妙年立朝。 上眷方隆。而顾仕宦蹭蹬留落。常后于人。值时多故。独志操介然有自守者。既斥复起。限以中寿。无赫赫事功。然归而观其家求其心。乃慈善仁厚。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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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人伦者也。余独知公于人所不知者在此。始 上册 世子。将选宫僚。兵曹判书赵公镇宽。欲以公弟拟洗马。公曰。故家多读书士。吾居迩列。不可使弟居先。力止之。公有姊之丧。子左辅发解增广试。使勿赴会试。人或曰。国制大功无废举之文。公曰。服是期降服。丧又属耳。岂可使吾子坏礼贪荣耶。其时士大夫有道公二事而贤之者。是亦可书也已。铭曰。
公少蜚英。职居翰林。夙夜靖共。简在 上心。伏沙之弩。何畏孔壬。泣玦西塞。既踬复起。入佐铨部。出殿藩纪。明以综物。简而持己。毋侈我服。维子孙是视。宁损我食。俾百姓有恃。噫。非仁爱之根于性者。安能如此。虽年位之不充。厥有克家之肖子。
吏曹判书兼判义禁府事 世子右宾客李公墓碣铭
昔 英宗大王在宥盛际。文简李公天辅在政府。其从兄大学士公鼎辅。从弟冢宰公讳益辅。相继位于朝。文简公性恢豁有大度。大学士兄弟。喜为名论。而冢宰公尤尚气义。疏财好施。卿士大夫。多倾向其门。乐为之用。当时不悦者。目以三李之党。朝著之上。将有门户分裂之忧。赖文简与冢宰公相与调停之。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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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方起而遂已。公辙先君子尝志冢宰公墓矣。公字士谦。延安李氏。出自唐中郎将茂。自中郎来仕新罗。其后蕃昌。入 本朝。有文忠公讳廷龟。文靖公讳明汉。文肃公讳一相。仍三世为大提学。文肃生讳成朝司仆寺佥正。是生讳雨臣户曹参判。俱 赠议政府左赞成。此公之五世也。妣南原尹氏。承旨彬之女。公生而颖异。及长。容仪丰秀。谈笑顾眄烨如也。 英宗十五年。公擢谒圣丙科。摄起居注。翌年庚申。荐为翰林。公自始立朝。持论不苟。时值荡平之论大行。而公则严于忠逆淑慝之辨。见 上有过失。未尝随众为谄悦。屡争不已。每奏。 上为之变色。同列皆庄惮之。时儒臣请烧辛壬狱案。公出位言此案所载。即忠逆之本。今烧之。后世何以辨其诬乎。寻以史荐不举南北二党。被持平李匡谊所斥去。自兵曹郎。转司谏院正言。台臣李善泰讦公群从兄弟迭据权要。主张言议。以激 上心。公对章曰。人言臣固不欲辨。然言议者。 国家治乱攸系。今以此为讳。设有大奸颛威福。辄以言议罪君子。其国安乎危乎。此不可不察也。荐遭内外丧。制终。入弘文馆。以校理复拜正言。为 上言朝廷之上。是非不明。幸有言者。一切疑之以党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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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何尝见无是非无言议而为国者乎。 上不悦。公引避语尤切得削职。叙升副应教。侍 上讲唐纪。公曰。德宗不能善用明。故其病为察。人主以察为明。则下亦以计较迎合之心应之。此谠言所以不闻也。惟 殿下戒之。 上默然久之曰。比予于德宗乎。公起谢曰。善恶皆师。惟 殿下监于德宗。善用明焉。古之人臣有以桀纣戒其君者。臣诚死罪。不知其不可也。除侍讲院文学,弼善。拜舍人。戊辰。 永禧殿添造工讫。公以都厅超通政。校理赵重晦论事被窜。公以承旨进曰。臣前以言路仰规。而今日又罪言者。臣尚何望于 圣朝乎。 上谓其党重晦。切责之。一日 上谒 陵还。愀然语廷臣曰。夜梦有杀戮事。卿等戒之。诸臣惶恐不敢对。公曰。圣人惟当物来顺应。何必过烦圣虑。 上大怒窜沔川。甫至配。还命只罢。出为湖西观察使。公居官。务持法不挠。虽朝令有不可。辄争拒之。或以便宜从事。其识大体如此。洪启禧请令诸路行均役法。公上疏陈法不便屡百言。庙堂格不用。公曰。韩琦判大名府。始论新法。法已布则犹行之。遂就事目。一以宽平损益之。民至今赖焉。 上幸温泉沐浴。监司例当导驾。 上特令公具甲冑。率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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帜。迎于境上。公曰。此节度使职尔。不受命。行朝大臣曰。君命耳军令耳。乌敢二言。督甚急。卒不动。 上独嘉其得体。不之罪也。后在度支。有旨赐淑仪诸翁主家金帛米斛逾制。公辄执奏。屡饬之而不举行。 上亦终不问。除司谏院大司谏。壬申。移礼曹参议。监竖五陵碑。擢嘉善。参判工曹兵曹。改成均馆大司成。移都承旨。玉堂赵荣顺上书诋文简公。仍及公兄弟。语甚憯。先是大提学赵公观彬。论 淑嫔竹册事。 上大怒。召见大臣诸臣于涵仁亭。亟命设鞫。公抗声言观彬实无他心。独不念其父死国之忠乎。至挽衮衣涕泣争之。赵公之得免于刑。公之力为多。然赵氏素与公家不协。反疑激而致之。其后宾客言荣顺劾公时事。公笑曰。吾已忘之矣。虽然。治朝岂宜锢弃赵修撰耶。文简又见 上请用荣顺。人以为有大臣量。乙亥逆狱起。公以同义禁入侍帐殿。委官议加讯杖厚。公曰。治逆当严。然讯杖法物也。安得加减。此制一开。异日小人构大狱。安知无横死者乎。 上闻而韪之。会岭南大饥。朝廷授公节往抚之。公多方措画。所全活七十州民甚多。赈已。力求解。除大司宪。兼 世子宾客。差备局提调。 仁元后薨。以书旌官。进秩资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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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判诸曹。以大宗伯。兼守御使。迁吏曹判书。为政。一反近世互对之法。李相𪻶白 上曰。乃者党比有渐。愿上察之。 上入其说。责罢公。一日朝会。 上指公问曰。彼立班中者谁也。左右以公对。 上曰。予今目昏。不知李某矣。已而复问之。公退而曰。 上岂不知臣而犹问之者。深示不槩之意也。仍出屏郊坰。有召或起或不起。差宣惠厅提调。居无何。以特旨拜礼判。董成 陵阁。加崇政。 上曰。某喜为偏论。予甚闷之。而才望无出其右者。向者特除。欲进秩而用之。授判义禁。又拜吏曹。亲政毕。 上摘一二失格。黜补淮阳。明日。 上以公政注问。大臣皆言铨法公平。臣等亦不敢干以私。 上曰。予已悔之矣。即改右参赞。未数日。判兵曹。又无何。移吏判。骤辞不获。既出而见遗逸诸贤相继谴逐。喟然叹曰。吾虽不能举幡力争。尚可以扬扬朝班乎。遂谢疾免。自此数请告。 上亦不复勉出矣。居数岁。复除冢宰。会 上谒文庙。将还乘辇。召侍臣。追思齿学时事。以赵泰亿为博士。欲涤其罪籍。举皆依违而退。公闻之曰。此乌可施施已也。复官关由铨部。一日命下。吾当缴还。奋笔草一启。置囊中以待之。士类益倚以为重。寻婴风疾卒。丁亥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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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也。享年六十。明年二月某甲。葬于加平先兆下。夫人俞氏。庶尹斗基女。无子。取族子观源为嗣。二女嫁佐郎闵济烈,士人金楚材。公少不甚读书。然与人论是非成败。独见人所不见。临事。乃更豪爽。为之无碍滞。盖天性透悟而然也。公于父母为晚出。其存而爱。殁而慕。皆有婴儿之心。事兄大学士如父。哭其丧。几失明。久掌财赋。喜急人之穷。应之不倦。尝言宰相俸禄。是得于官者。当与宗族亲友共之。不可私自肥己也。故殁而视其家。枵然无馀赀。常赴筹司。诸大臣皆在座。公岸帽而入。录事喝曰。公之帽宜低。公愈岸之。及俞相公拓基来。则公自低其帽。出曰吾帽自有权衡。见他大臣则岸。见俞公则低耳。燕居。诸卿宰时来过。公辄捉枕而卧。多戏侮之。虽穷贱之士。有能行己廉洁负望者。必整衣冠出迎。愈益敬之。栎泉宋公明钦造朝见公。谓门弟子曰。世言士谦骄。吾见士谦执礼甚恭。又听其言论益好。真贤宰相也。公捐馆后六十年。其曾孙礼愚来请墓铭。公辙于公。有屡世同里之交谊。记童子时侍长者侧见公。公每执手抚爱之。今公之后嗣零替。知旧门生。又皆无在者。公辙不铭公。世之人有不能知也。呜呼。文简公兄弟。其可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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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之伟人也欤。铭曰。
英考在宥。朝多誉士。曰维冢宰。丞相太史。相继登庸。世称三李。公持名论。不陨家声。行有平陂。我履毋倾。孰为兰艾。我佩长馨。 上眷深隆。公孤虽显。时有不谐。志则未展。嘉山之穴。公从祖考。我作铭诗。竖于墓道。
颍翁再续藁卷之三
 墓表
  
从孙承旨君墓表
余从孙承旨君之生也。吾先子年已踰七十矣。每抚之曰。此儿骨相完好。必继吾家先业者也。君既长。力学为文词。有声侪友间。既而屈于时。迟徊荫路者久。晚而登第则骎骎将向用矣。不幸年才中寿。官止三品而终。平生所学与所抱。无一展布于世。亲戚相聚而泣曰。家运之否矣。大夫士来吊者皆曰。朝廷失一远大器矣。呜呼。其命也夫。如余之不才无用者。老而不死。欲以文表君之墓。而泪先笔滋。欲不文而又有所不忍也。君讳周献。字文甫。宜宁南氏。曾祖讳有容。判书大学士。 赠议政府领议政。谥文清。祖讳公辅进士。父麟耇。敦宁府都正。母淑人尹氏。成均馆大司成象厚之女。 赠吏曹判书临斋心衡之孙也。君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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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四十五年己丑十月二十八日生。 正宗二十二年戊午。举进士。 上以君为文清公祀孙也。召见赐法乐。未几。补翊卫司洗马。连除侍直,副率,翊卫。拜户曹佐郎。转司宪府监察。外授振威,咸阳,茂朱,南原,林川凡五邑。为治务律己。一芥不以非义取。吏慑民怀。间登绣衣褒启。今 上十四年甲戌。擢庭试丙科。周流三司。谏院则正言,献纳。宪府则掌令。玉署则修撰,校理,应教。又拜司仆寺奉常寺掌乐院正,文臣宣传官,御营郎厅。间差关西京试官。选举甚公。西士至今称之。己卯。以宣教官升通政阶。拜刑曹参议。授承政院同副承旨。尝求外暂出为春川府使。君自遭长子丧。忽忽无生世意。眼废而形削。医言去哀。疾当自已。然哀终不可去而疾益笃。遂以辛巳三月十七日殁。寿廑五十三。葬于广州石马里先茔之侧。君娶杞溪俞氏郡守汉纪女。二男。长太淳奉事。娶参判吴渊常女。有文行早夭。次久淳娶领敦宁金祖淳女。出为族兄宗献后。女适士人李丰在。孙男幼者不具书。君尝悯科场殽杂之弊。以玉堂上疏曰。我朝古制设科之法。讲与制并行。故士莫不先讲而后制。此法之不行久矣。幸于昨今年监试初会试。申严照讫讲学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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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之法。以防其杂沓。京外赴举儒生辈。举皆改观乐从。讲法之于科场。其效若是明矣。况大科乃是出身事君之发轫初阶。自今增广及庭别试。使皆讲一经然后应试。如照讫之法。然则为士者皆能诵一经。而科弊不期除而自除矣。盖君立朝言议。只有此一疏。而竟寝不行。士论惜之。君为人广颡。目炯然有光。孝根于性。事都正君。务顺志而无违。恸母之不卒养。当祭而哭。与者皆感动。干治家务。外似疏坦。而内实缜密。当事辄皆先期经理。无一遗失。喜朋友交游。而心无畦畛。信人如己。自负文学才器。思欲一施于时。每以前辈事功自期。不知者以为迂于事情。而知者以为今世能传故家风度者。惟君一人而已。自弱冠读书攻文。一遵家传之学。孜孜从事于著述。余尝言君科体之敏速。有先祖壶谷公馀风。古文之淳雅。有文清公遗规。登第之后。馆阁诸公。皆待其来。而今遽不淑。使吾先子之祭祀。将无所托。而都正君白首穷独。抱无涯之恸。天理人事之不可测。有如是矣。所著有宜斋稿若干卷。
颍翁再续藁卷之三
 谥状
  
赠兵曹判书行同知中枢府事柳公谥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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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讳孝源。字斯百。柳氏系出儒州。以高丽大丞车达为始祖。以功受食邑于岭之晋阳。子孙遂为晋阳人。入 本朝。代有名卿闻人。有讳辰仝官副提学。以百口保己卯诸贤。多脱于祸。世谓柳氏必有后。后至工曹判书谥贞敏。讳忠杰翊卫司翊卫。 仁穆后废处西宫。哭辞明伦堂。归隐湖中。丁丑。又抗疏请与三学士俱死。事在尊周录。曾祖讳云章。 赠户曹参判。祖讳世基。 赠议政府左参赞。考讳镇恒。崇禄夫(一作大)夫知中枢府事。知事公以户参公兄佥枢讳日章孙奉事讳宗基次子为参赞后。妣贞敬夫人绫城具氏。都总府副总管侙之女。公以 英宗二十八年辛未六月四日。生于公州锦湖里第。稍长。举止识虑。嶷然若老成人。从之游者。皆严惮之。癸巳中武科。明年应殿试。拜宣传官。兼司仆寺内乘。尝以分司侍卫。 上见公容貌轩昂有风采。顾谓曰。此吉人也。丙申。 正宗即位。差别军职。魁重试。升资出宰慈山。旋移楚山。丁大夫人忧。服阕。复为别军职。连除平山,通津,咸从,铁原府使。又拜庆尚左道水军节度使。以铁箭远射。擢嘉善。授庆尚右道兵使。是时 上新置壮勇营。以戎政任公。号为兵房。军务多使公裁断。已而 上益知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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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事多中窾。尤喜其慎枢机。不宣于外。每奏辄可之。至赏罚黜陟系利害之急者。或令先行而后奏之。公之受知自此始。由宁远府使。升平安兵马节度使遆还。拜捕盗大将,三营中军训鍊院都正,禁军别将。公尝饬禁旅立马。日点其肥瘦而赏罚之。有族人在卫额者。不许由而擅下乡。公曰。我以族亲而私之。何以劝他人。即汰之。后当驾幸。马皆肥壮。卫士莫敢违行伍。闻者皆啧舌称善。为养老。出为三道统御使。辛酉。遭外艰。既阕。拜三道统制使。至则周览山川而叹曰。吾门之莅此阃者凡九矣。而先人之遗爱在焉。敢不尽心。明师律严海防。多有设施。又自备钱一万五千缗。置兵库。为不虞之需。会御史至岭南。误劾公为不法。配龙潭。明年宥还。公自 正庙升遐。过自哀恸。疏食终制。旋遭知事公丧。衰年疚毁。若不能自保。至是疾益谻。为寻医来京师。然有除命。辄不膺。 当宁十年辛未。关西土贼洪景来,李希著等。因岁大饥。啸聚流丐无赖之民。谋为举兵。十二月。遂从清北二路而入。希著兵先犯嘉山。郡守郑蓍骂贼不屈而死。贼连陷郭山,博川,定州,宣川,铁山,龙川六邑。守宰皆望风奔溃。甚则往往有投降者。一路大扰。节度使李海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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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使李晚秀。相继驰驿以闻。自此急报日至。于是上下教。以李尧宪为关西巡抚使。命择日行推毂之礼。已而因大臣言。命尧宪按兵留京师。更令中军朴基丰为先锋。选禁御两营兵七百人往讨之。贼遂入定远城。尽掠其财货。酣饮箫歌自若。行辄张盖操扇。以倡妓自随。日使人投石。诟辱官军。人无不愤泣欲死。而城素坚固难下。诸州郡兵及义旅相与列阵城外。为掎角之势。而战数不利。台谏请削基丰职。 上允之。庙议以公有将材威望荐于朝。使代基丰而行。时公病未瘳。家人皆涕泣惊忧。公曰。吾受 先王厚恩。无一报效。尝为平生之恨。今受命出征。若赖天之灵。得致贼首于麾下则幸甚。不然则马革裹尸。亦男儿事也。若辈勿怖。乃入家庙拜辞。慨然带櫜鞬而行。于是 上下教。使公领基丰所领军。仍赐金钺符印。翌年二月。公到阵。前帅性柔善。军中号令不肃。诸将校皆枕盾昼眠。士卒出闾里田野。行掠刍粮牛马。民不堪其苦。公一变其节制。专尚严明。诸将以为言。公曰。古语不云乎。师久则老。寇穷则悍。吾之所将。皆乌合忨愒之卒也。不如是。何以制死守坚城之穷寇耶。吾知谤怨之由此起也。诸将不敢复言。会天阴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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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令军则手械。马则鞴鞍。起刁斗而警之。火药之在北库者。并移埋别处。一军皆怪之。夜将半。贼兵果突出来劫大寨燃炬焚北库。乘胜前进。矢下如雨。军中大乱。公出坐椅上。炮丸来撞铠冑者无数。而晏然不动。但挥长剑督战。士气复振。无不一以当十。贼大恐。复奔北入城。而官军无死伤。所斩获甚多。既而使人视北库。只烧空幕而去。其后贼屡来劫寨。而官军皆破之。前之怨公者。无不服以为神。三月。贼杀白庆翰,韩浩运。又杀许沆,诸景彧,金大宅,林之焕。益闭壁不出。人心汹惧。公忽骑马而出。诸将不知所为。至东北城下。始告其地处曰。吾有一计。尔等勿泄。因令具乾柴焰硝板筑之用。军中初不知。四月筑闉于城东。掘土于城北。穿地道为闇门。埋火药二千馀斤。又立一板墙。使贼不见。暗令各营进阵。贼自陴上望见以为官军为庇身藏器械而设。无忧也。大笑而去。夜俟贼休息。从傍穴连硝绳而燃之。少顷。火发铺楼。城垣并崩坼。声动天地。贼兵皆愕。猝起不意。散入西南隅。各鸟兽窜。死者腾空。若焮炙堕。于是官军齐发喊登城。天明。公徐按辔而入。麾东西南诸军。军皆梯城而来。执景来斩之。馀皆以槛车送京师。生擒男女二千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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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八十三口。皆斩于阵前。男年未满者及女子释之。遂班师。于是 上下教令巡抚使李尧宪及三营大将出慕华馆迎劳。至敦化门外。大犒飨。 上遣使赐公插花宴床。是时大臣以下皆列幕来观。都城士女。无不欢欣歌舞。愿一见公面曰。关西半壁。赖公无恙。公可谓功盖一世矣。 上命录诸臣勋。赐铁券。巡抚使上疏辞。竟不果。只西征将士及关西人效劳者。以次施赏而已。大臣奏以柳某受命出征。栉沐风雨。备经艰苦。三军凯还。宜加资。于是 上赐公嘉义大夫教旨。寻又以不禀于朝。擅行诛戮。有违胁从罔治降者不杀之义。请施削职。公遂归乡里。怡然不以为意。亲戚宾客来见者有言出征时事。因以为李广之不得封侯。岂非数耶。公正色曰。是何言也。吾以屡世勋勚之家。受 上命拥重兵。上以仗 主上之威德。下以赖诸义士之效力。吾有何功。至若凶丑之尽灭无遗。实出忠愤所激。而大臣言亦是也。虽然。吾已忘之矣。公平生不以人毁誉存诸心。其为长者如此。是岁。往省先墓。读知事碑。恸哭而还。盖公若自知其不久于世也。翌年癸酉九月二日。以疾卒于家。享年六十三。大臣言某西征时事。功过相半。故赏罚并施。然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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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之功。不在他人。而赏未称功。今又身故。不胜嗟惜。请特 赠正卿。以示褒恤之意。于是 上下教赠资宪大夫兵曹判书兼知义禁府训鍊院事五卫都总府都总管。十二月。葬于公州先茔侧负丑之原。公娶宜宁南氏。进士正燮女。再娶坡平尹氏。通德郎邦协女。俱无嗣。取从兄 赠参判复源子相亮为后。官参判。女嫁士人尹珽圭。侧室男相东,相翼,相春。女嫁南山寿,李有敬。相亮四娶。皆无育。取族从子翊鲁为后。府使侧室男登鲁,宅鲁。公事知事公。志与言俱无违。既耋而多疾病。则甘瀡药饵必躬检。朝夕侍侧不暂离。命之退。退亦徊徨户外。候其寝息。平居寡言。而公退。每以所闻见者。亹亹告知。冀一日之忘其病也。先墓祭田碑碣及累世延谥之未遑者。亦遵意而经纪之。皆无遗憾。以大夫人之丧。不得面诀。又禄不逮养。为终身恸。值忌祀。哀号欲绝。礼毕。犹达夜涕泣。傍人为之感动。居官。谨于守法。人有干托。事苟不直。不以威势而有屈。恶世之靺韦趋权门。为进取而见侮者多。仕宦四十年。非公事。足迹一不到宰相之门。人或目之以骄亢。而公固不改也。为将务严。尤善于察奸。部下入禀事者。莫不股栗。退而曰。吾见柳爷。如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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踞背上。言不敢尽。况欺之乎。呜呼。辛壬关西之变。不过潢池萑泽之小丑。而乘升平日久之馀。藩阃无备。贼兵若一渡浿江。则土崩之势。不可遏矣。公所将。皆创残饿羸。而贼据坚城不出。虽欲攻必不克。乃以智谋出奇策。荡其巢穴。 王师奏凯而西路平。公之功。何其伟哉。然而赏不当功。乃反得罪。甚矣世之无公议也。昔裴度讨蔡。以皇帝命赦其人。王全斌平蜀。杀降兵曹彬。但收其文案而不署字。唐之藩镇素强多跋扈。度以为我不抚绥魏博河朔之反侧者。无以自安。故释其胁从。而彬之不从全斌者。乃以降者也。公之所诛。岂降兵乎。公若请命于朝。则处置尤善。而要其为此。出于忠也。非好杀也。苟使裴晋公,曹武惠王。当公之时。未知其如何。而至今数十年。边陲遐陬。虽有思乱之徒。犹慑其馀威而不敢肆。然则 国家赖公而得生道杀人之效矣。公卒后十三年。相亮登坛拜大将。人谓公不食之报也。参判以公事。将请易名于太常。属不佞为状。公既 赠正二品阶。又其勋功。于法宜谥。乃撰次如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