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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x 页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书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418H 页
答柳稚程。(戊子三月二日。)
示谕缕缕。不胜瞿然。分裂之说。自再昨年。已有根柢。非昉于心说葛藤之后也。云瑞之责。可发一笑。吾兄资性和平。虽事有可怒。不见忿厉之容。朋友之所共知也。此哀遽信少辈风传便誊书疏之间。率易甚矣。但此哀不但于吾兄如此。客岁再书责弟之辞。不翅如郢书燕说。答纸略为分疏。而不甚见省。谓当于春间曳缞入山。只得面破耳。仍窃惟念。事已至此。兄我閒。何言不罄也。高明近日见疑于物论。而受责于此哀者。固因此汉之狂妄。而高明之疏忽不谨。亦有以召之也。曾孟程张数夫子。实继周孔道统之传者也。其地位何如也。今考之礼记。则曾子之言所记。或不无得失。孟子七篇。是自著之书。而论才处其意少疏。被程朱所指摘。二程之言。见于本集易传者。朱子种种有异同之论。张子清虚一大形溃反原之类。亦被程朱指议。先师虽为今世之山斗。千言万语之中。岂能无小小照管之失乎。第在门人后学之地。则朱子于孟子论才处。引用程子之说于章下注。而自谓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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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其未备。此见讲明义理之中。尊畏前辈之义。并行而不相悖也。其于曾子张子之差。亦只从容商量。而无暴露突过之意。此皆昭然可考也。况今在亲炙之地。遽作数十条。遍示诸人。致令广布。而不恤讳贤之义。实与阴补之意相反。使畴昔之堵立四方。睢盱先师者。如得奇货而为藉口之端。则不思甚也。况又以老洲。为群言之折衷。而绌先师之说者。又于彼此。考之未详。而适足以悦世儒之心也。于此纵令所见。千是百当。不免于不韪之讥。况未保其必是乎。是以当初不胜惊骇。作书以奉规焉。则来示断断自是。无反求之意。而遽以心公理直知罪俟后之语拒之。则其虚骄又甚矣。至于潭上之会。则积阻之馀。欣喜之心胜。岂得以峻激相加也。然语次间紧要去处。未尝一辞苟同。至发以侯芭待我之语。则其不全然和平。可知也。吾兄以先师高弟。德学名节。为世所重。而种种授人以隙如此。讲说之际。岂能无指摘病痛而发忧虑之言乎。时有一少辈习于软熟。猝闻其说。看作大事。即就云瑞有所云云。则云瑞亦于分裂之说。略有风闻。至是大故惊怕。至于鄙人。再书而猛责之。又于高明如之耳。其閒曲折。不过如此。此宜自反猛省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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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一味自伸而惟人是尤也。西河之民。疑汝于夫子。亦以为罪。倘西河之士类。举皆以子夏之学。为反复胜。而睽异于夫子。则曾子又当以为如何也。虑患之至。敢布赤心。千万更思。非此汉。高明不得闻此痛切之言。非高明。此汉亦不敢以此等话头及之也。
  别纸
改本二帖。仓卒不及仔细。然一言以蔽之。只是辨位正名。则气而非理之注脚。而为无对只之讼也。至于神说。则神是理之发用。而乘气以出入。亦是朱子之言。而师说之所本者也。此一句。终始讳而不省。何也。此等处。每每授人以隙。具眼者。虽欲无睽贰先师之疑。得乎。千万审省而亟改之。不可哓哓自明便休也。先师本集。今鬼事日迫。精力实无以尽意检阅。思伯相去绝远。会合无期。圣存惩前毖后。似不肯入是非丛中。只合高明亲自详审。若支节间小小出入。则如正蒙中清虚一大之类。不曾见删。存之亦可。神明以理言之属。既本于朱子。则断不可以不合于盛见而辄去之也。妄意如此。恭惟财择。圭甫又何短造如此。十数年来。稍知为学向背得正者。例必剿命。非但此人为然。大关消长之运也。奈何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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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柳稚程。(戊子四月。)
春善回。获奉两纸之诲。伏慰伏慰。不审近日体履更如何。汝圣刀圭彻否。愿闻。此汉奉书以后。宿疾益添。不可支吾。如前诗所云矣。思伯二书及伯贤诸人联名长书。已具悉矣。盖思伯之刚决伤急。修辞不慎。素所忧闷于心者矣。岂料先进长德之前。咆哮无礼。至此之甚乎。拳踢之众起。固其所也。蚤晚相逢。不知如何叱骂。可使悔罪而负荆也。老子命薄。致令门墙后辈。有此悖妄。寝惊梦愕。直欲无生也。第念此子之罪。勘以凌长之律。则无说可辞。若以诬辱持之。则无乃逐鹿而不见泰山乎。分裂之说。盛行于中外。情外之谤。众起于板谷。而至是伯贤之书。满纸嗔喝如此。则是敢告下执事也。然关于此汉者。只合无辨自修。而安于众寡强弱之势。不当呶呶哓哓。益伤事体。惟事系先师者。则胸中勃勃。不得全然无一言焉。虽微贱狂妄之言。少加垂察也。先师全集。今不在此。无以考检。雅言一部。则此中亦得以尊阁矣。仓卒虽不得备举悉辨。其中一条有曰。天统地。故天专言之则道也。神统鬼。故神专言之则理也。心主百体。故心专言之则人太极也。是辨位正名。则天也神也心也。是形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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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物。必也专言之然后。乃谓之道。乃谓之理。乃谓之太极也。只此一条。先师之说。非昧于物则之分。而吹告释已冷之灰。昭然可见矣。朱子答杜仁仲。有曰。神是理之发用。而乘气以出入者也。是辨位正名。神虽是气。而气不独行。须是理为之主。而乃有此妙用也。只此一段。先师之主理而言神。又非全然无稽。可见矣。朱子又有曰。性可逐事说。心则举全体。观此则以理言心处。心性相对。则心一而性万。心全而性分。与别处说时。心是气。性是理。而性为在人统体之太极者。彼此各有攸当。互相发明。而不可执此而废彼。以朱子而攻朱子。又可见矣。心公眼明者。可以立决矣。今也不然。似此明證。往复之閒。隐而不宣。面破之际。袖如充耳。书质之时。视若不见。一直驱先师于认气为理之科。而有许多相持。则其授人罅隙甚矣。自非党附之人。孰不疑高明之方寸乎。所以从前缕缕提醒。而人微言轻。不惟不槩于盛心。因此积忤于诸贤。几作众矢之的者也。若夫心说异同。则大致本不相反。更商者只是些子耳。今读来示。止曰心说束之高阁。而先师之为冤。终无一言解破之意。则盛心所在。诚有所不敢知矣。自玆以往。卞庄子之行计。夫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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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能御之。言之哀痛。不如速溘也。大抵思伯之无礼于长者。固妄之妄也。伯贤之书。亦未见其出于公心正见。盖高明既以认气为理断先师。致求媚于世儒。而解仇于艮田。以资卞庄子之疑。而漫不自省。则为伯贤者。当至诚规谏。期于改过。思伯设有诬辱之心。无痕可指。然后乃是爱师之实也。今不出此。始事唯诺而已。至是又不胜其四有五辟之私。党同伐异之习。首以诬辱师门骂之。中以心术险巇断之。终引程苏事。归之媢疾之科。则固已非其情也。自高明贰于师说之后。此汉妄引西河之民。疑汝于夫子之说以奉规。则高明视同黄小之乱聒而不省。至是而伯贤之书。妄以调补师说之偏。为高明分疏。而归先师于真个认气为理之科。则其诬甚矣。其阿好之辞。至曰尽得其所传于前圣贤者。而下文所以铺叙而张皇之者。非程朱地位。不足以当之。则巍岩所谓风神气焰。甚可敬服者。正为今日准备语也。然则此汉前书西河士类。以子夏为反复胜于夫子者。不幸而为先见之语矣。呜呼。孰谓文中子之好高自大。不待日后之郊畤。而败露于当日亲炙之徒乎。此是可羞之大者也。高明为其领袖。正宜痛加辨责。反己改过。伯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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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此等恶习。亟令拔本塞源之不暇。而今承来谕。止以不识分量斥此辈。则即此四字。明是蓄憾于此汉与思伯。而为抑中之扬。如范文正怪鬼之斥也。吾乃今日。仰悉高明之心矣。此汉托契于高明四十馀年矣。范,马兄弟。不忍一朝轻绝。故窃附垂涕泣而道之之义。罄此衷赤。伏望裁处。书来若得遇雨之吉。则依旧是不食之果。谨当负荆诣门。以谢狂妄之罪。不然而外饰文具。内守己私。一味推波以助澜。纵风以止燎。则纵不至于引义告绝。然只得以相知之分厚处之。观善讲习。不可如故。伯贤则与高明有閒。自此相忘于江湖。文仲其本领。污不至此。恐被伯贤辈肤受。而着衔于书末。有不可知。此则蚤晚须有一场面破。以观其下回。若文好辈人。初不深责矣。统惟照会。
答柳稚程。(戊子四月。)
孙息归。既承辱覆。今于云卿便。荐奉翰命。仍审初夏经体康旺。史编不住校勘。满心慰幸。平默病上添病。苦楚俟溘而已。思伯学道几多年。向先进长德。效包显道之嚬。(咆哮无礼。)是非曲直。姑舍勿言。只此是大故骇妄。况此万万不似之身。猥以拟之于君亲相等之势分。而为胁持先进之计者。其罪又大。早晚相逢。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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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处之。伯贤一队长书。则得失是非。不为无说。但此汉前书所云。西河士类。以子夏为反复胜于夫子者。觉其为着题语。则福郊福畤之妄作。实是文中子之好高自大。有以启之者。恐为今日而准备也。且高明近来心说。自示同门诸公一帖。至近日诸文字。一直置先师于认气为理之科。以致识者之疑。所关非细。故此汉细考师说。以明其冤。而高明终始不回。其视此汉屡次奉规之语。若黄口之乱聒。而一切不槩于心。及其风波大起。爻象不佳。则但曰心说姑且依阁云。而了无自反省愆。密察师冤之意。见于往复之间。则高明之过。亦不为少矣。而前头狼狈。窃恐其不可量矣。故姓不同兄弟之地。不忍若是恝。窃附垂涕泣而道之之义。作为长书。逐条辨说。说甚激切矣。书成更思之。高明之傲然自是。病入膏肓。虽师说犹且不肯细考本文。而工诃如此。况此丑差体段。既不能信在言前。何苦徒取尚口之穷。而增起诸君之怒乎。故今且秘而不出。略布其所以如右。片片赤心。何敢望垂察也。相绝之言。答孙息书。谓少辈之妄发而已不坐视。其然矢之则似矣。然姑示始终包容之意。而殊无自反觉非之实。则虽黾勉不绝而相见。只叙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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暄。中心却相楚越。则与相绝何别耶。况先师之冤。一向莫伸。则其义又安得黾勉保合乎。此则可笑之教也。云卿去。草草作谢。
  别纸
天统地。故天专言之则道也。神统鬼。故神专言之则理也。心主百体。故心专言之则人极也。(雅言)师说未论其他。只以此条观之。知辨位正名则天也神也心也。是形以下之物也。必也专言之。然后乃谓之道。乃谓之理。乃谓之太极也。先师果昧于物则之辨。而吹告释已冷之灰者乎。
答柳稚程。(戊子六月。)
前书。棘棘不下。一袭旧套。方切悚厕。忽蒙去去月垂翰。伏承体内珍护。汝圣宿證。得勿药之占。慰泻亡已。即日庚炎。益复万卫未。匏系残喘。只增仰恋。平默别无奉溷。但值溽暑。大故不耐。非畴昔之比。良苦良苦。兼且外则天地四方。战龙既穷。内则儒林一脉。亡蜂相螫。(谚谈)叹息肠热。日夜祝愿。惟是速溘而无吪也。惟月前春也。生得一男。差慰老怀耳。下示滚滚。我既不能使公为我。公亦不能使我为公。辨之。亦觉多事矣。尤斋先生。点化草庐礼说而归之曰。处今之世。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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呶呶。无宁默默也。此言恐合今日受用。故临纸欲叙安否。便休矣。更思之。执事仪形眉目。犹夫故也。一片灵台。亦何异焉。浮云一开。则长安可见矣。故又此不讱夹纸。敢陈其一二。以执事之明通。信能虚心逊志。暂置是己非人之私意。猛省平日之所缠绕者。则群疑之亡。不待遇雨而自不觉莞尔而笑矣。不是小事。念之念之。李景器左顾。不敢望也。设令贲趾。向来抵思伯书。言端若发。则势不免逐段理会矣。能改其强辨求胜之习否。思伯自讼其不详语意者。指何而言也。仍念思伯有些省身之工。改过之言。自其馀都不见有此本领。运气所关。仰屋永叹而已。流汗艰草。不成伦脊。统希恕谅。
  别纸
 重教近日讲说。(止)少异于前耳。
当初示同门诸公帖。见其朔南相左矣。今却云太极有主宰之论。犹夫前也。明德主理之论。犹夫前也。心有以理言。有以气言。亦与前无别。则不幸中幸也。但其本分名位。据形而下者。目之以物。粗解文理者。谁有不知而苦口费力。遇人辄说。自以为平实而无弊。何也。古今说理者。自非异端杂家。孰有悬空说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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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说无极而太极。亦不过即阴阳而指其本体。不杂乎阴阳而为言耳。以此断知先师以理言神明。亦是气上看理。非如来教所疑也。
 伏读批诲。(止)亦有其说焉。
神也心也。是形而下之物。必专言之。然后乃谓之道。此述雅言所载而云。非仆之说也。而今被来教之印可。则只此一段。已见先师说神。非昧于物则之分也。又况天地篇第十三条说神。虽指此理之妙用。而下文说事神奉神。则明是指物而言。仁应篇第八条。言心之知觉。即天地之神。而次条。因就知觉。分别出理通气局。大煞明白。神明篇第十一条云。心者。理与气妙合。而自能神明者也。以理言心。则心之所乘者。气也。以气言心。则心之所载者。理也。以理言心云云。即专言之说也。以气言心云云。即名目之说也。雅言有此数处。则全集亦须种种可见。无事于迁就而回护之也。此复何疑而如是拖长耶。窃恐高明。恶其妨己之说而匿之也。至于讳贤阴补云云。当时鄙意以为假令师说真有欠处。但当从容阴补。不当便作大文字。暴扬过失于四方云尔。曷尝以为先师真有所失而可讳可补耶。且详来说所记。上言举世所知。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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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数出于讲说。则是知其名目为物之辞也。末乃云示讳贤阴补之义。则是真有并名目为理之失而可讳可补也。何其首尾之不相应也。大抵高明讲说。种种如此。授人以隙而不自悟。仆非昏睡不识四到者。岂得苟为唯诺乎。
 窃观前辈。(止)即其真面目也。
心有以气言。有以理言。本尤翁语。而先师言必称之。盖辨位正名。曰气。曰物。自是一说也。就此上面。以理断案。又是一说也。随其地头。言各有当。不可执一而废一明矣。只以鄙书所引證者言之。如曰天非有此道理。不能为天。故苍苍者即此道理之天。如曰神者。理之发用。乘气以出入。是皆朱夫子定论。而上说则以理断天字。下说则以理断神字。朱子岂不知本分名位。则曰天。曰神。是形而下之物而云尔哉。今以先师之以理断心为非。则朱子当分受其讥矣。高明于此。复有说乎。高明每于此等紧要处。讳而不举。鄙人引證时。视若不见。听若不闻。盖恐因此师说得伸而己说见屈也。只此一事。已见方寸之中。私意成痼而无白直之味。更说甚道也。
 今不敢别引句语。(止)其不骇然而滋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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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果可以此数条。断先师之失而杜老夫之口乎。神是理之用而乘气出入者。故随其地头。有唤做理时。有唤做气时。形气神理四分破。自勉斋始。而勉斋以形气神。并属形而下。先师以形气分阳清阴浊。而属之形而下。以神理分实体妙用。而属之形而上。二说相须。其义乃备。虚心潜玩。见之非难。今急于伸己之说。而以此为辨位正名之公案则诬矣。其以神明为心之当体。又朱子之说。非先师之刱见。而与所谓苍苍是道理之天。所谓神是理之发用。同一意义也。今并指以为辨位正名之公案。则骤看近之。而亦非先师本意。直是驱率之把柄也。人之神明。即中庸所谓睿知。包四德涵万善。主宰万化。所谓大德敦化。所谓统体太极。非可以辨位正名之说而乱之也。以此要作形而下之一物。则名之不正。言之不顺。果孰甚焉。至如辛酉之书。则当时未悉先师语意。而惑于一边士友之传袭。不识中庸睿知是心之全德。包括四性。这知字与性之智。本是一个。但有大小之妙。故只管胶守心气性理一语。阻搪师说。则此非以以理言之心为气而何。以名目是气之故。乱千圣之本旨。追思千觉。骇惧先师之严教。不亦宜乎。如是相持又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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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而因雅言之役。悉取全稿而从头反复。然后脱然如大寐之得醒矣。执此而为先师不知本名目是气之證。则岂不为识者之冷笑乎。迁就避嫌之云。丁宁申戒如此。乃知上文微示讳贤阴补之义云者。正欲为此语伏线也。但内自循省。为先师分疏者句句是依文摭实。初无可讳之过。又无可补之缺。何迁就避嫌之有。妄自以为。九原可作。先师当莞尔而笑。外人后辈贤愚向背。不一骇否。何足计。是皆可笑之教也。
 贴纸先师答门下辛酉四月书。(止)乞加省览。
心本百体中一物也。分而言之则气之凝聚者。心之形也。其发挥运用者。心之气也。(气。该本末精粗而言。)既有是物是气。则必有实体以为之准则。是则所谓理也。既有是实体准则。则必有主宰妙用之可言者。是则所谓神也。故朱子曰。神者。理之发用。又曰。理则神而莫测。又曰。太极至神至灵。但其所乘者。毕竟是气。则神字讨出名目时。不得不曰气也。先师于此。竭其两端。无偏诐之病。果与神明篇第三条同意。非但相发而已。亦可谓发前贤之所未发。庶几同于性善养气之功者矣。岂馀子之所能及哉。
 若谓以先师。(止)伏幸垂察。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425H 页
自此以下许多枝叶。不暇条辨。辨之亦无补于视若黄小之乱聒也。惟是说先师所指以为心者。元是与经传所言心。微有不同。又云自有所见。不欲苟从先儒说。此其辞令。虽微婉逊顺。其实隐然画出。敢为异论之。荀兰陵一流人。其考之不详。一任胸臆之所裁。而无所忌惮。至此则无复可望矣。噫。先师之于经传诸训。朱子定本。用死工夫。有以自得于心。故其言曰圣人者。天之工祝。而孔子最工者也。贤人者。圣人之良译。而朱子尤良者也。尤翁谓言言是皆(言言皆是)者。朱子也。事事皆当者。朱子也。先师诵而善之曰。非实用力于此学。精神气魄与之俱化者。不能及此。前辈有立异朱子。而曰愿为朱子忠臣。不愿为朱子佞臣者。先师曰。朱子言言事事。皆建天地而不悖。俟百世而不惑。非他贤比也。顺之者。非佞臣。乃纯臣也。违之者。非忠臣。乃逆臣也。有问无所实见。但知笃信者如何。则曰是亦畏威寡罪之良民。与跋扈将军不同矣。嘐嘐斋徐公。于朱子有小携贰。则答书告之以虚心逊志。琢磨洗濯之道矣。于朱子如此。则于经传可知。夫其心法之正如此。规模之严如此。而顾于性命紧要之地。不从经传。姑舍朱子。自立一说。突过千古圣贤之上。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425L 页
而不自知其陷于吴楚僭王之诛。岂理之所宜有哉。
答柳稚程。(戊子九月。)
顷书谔谔太甚。自揣谬妄。宜得重谴。乃蒙宽恕。赐之以长东。申之以别纸。反复感荷。莫省所谓。即日阳剥。更谂尊体履用洎宝眷诸百。一视万卫。平默孤陋如昨。但病痼日甚。死期日迫。而先师临终付托。不但不效而已。顾乃生此葛藤。并与散在。全集支节间。偶失照检。止类张先生正蒙过处者。而段段暴扬。为龂龂者口实以为如得奇货刬地埋杀之资。则此汉之罪大矣。枕惊梦愕。措躬无地。只有抱此入地。负荆于函丈之前矣。而及此一缕尚存。仍欲写出全集。更加仔细。且与后辈共之。是洗浣足白之一事。而今日之罪。或可以少赎于万分有一之中也。第患无纸笔书手。方且将伯之际。西士四人。向自贵社。分抱一本。过宿于鄙家。谓欲归而分写。不负嘉惠之意。听此。益愧其鸠拙而不决也。于是。与一二同志。决意遣此数友。欲负致信斋所藏本。万望搜送。勿失此回。如何如何。此事已说与伯贤。计已关听矣。遗室承已递主。俯仰畴昔。不禁老泪交颐也。若然则雅言板如何区处。并此运入缘骁。则四方人士欲印出者。力绌意沮。此亦非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426H 页
小事也。姑留勿令运入。亟求所以致之贵社。或永加士友閒无其路耶。乞留盛念。语蔓而止。鉴纳是祈。
  别纸
来谕滚滚谨悉。所可异者。以左右之聪明。用几多年功夫。而其于圣贤之训。师友之言。一直如郢书燕说。矛盾胡乱。至于如此。诚梦寐之所不料也。今欲节节而辨之。则将至气竭而死矣。仆虽至妄。亦不如是之多事矣。只有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各守所见。异日地下。倍侍先师。仰质于鲁邹洛闽之门而已。故不敢有一说仰烦矣。又念槐园在时。尝以外宽内明。为左右月朝之评。洪丈殷叟。祭先师文。以质悫精深推之矣。以若美质。岂终于此。而受文过遂非之疑乎。朱子临没。改诚意注尚矣。退溪先生。改格致说。亦晚年之事也。吾知大乐还魂。必有其日。但恐崦嵫残喘。不及见耳。华东史再修。承至宋末。幸甚幸甚。但合商处诣禀之示。不敢当不敢当。窃见今日所争。暂置是己非彼之心。少加虚心省察之功。则怡然相契。不甚难事。而犹且无复可望。则是其自信之固。自待之重。已非常情之所及矣。其于史编异同。何望其不然。而能公听并观。舍己以从之乎。况此万万无似之老汉。顾敢开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426L 页
口泚笔。为一辞之赞乎。恐失教也。溪上杞菊。为他人有。固可伤痛。然此则本家私事。惟紧要是非。不先不后而起于先师之道九分剥蚀之日。主张携贰者。又出于及门高弟负一世重望者之手。则不知向后事如何究竟也。前书扑地痛哭之云。窃自谓非出于轻用性情也。凡此苦衷。或可以曲察而垂怜否。不敢望不敢望。
与柳稚程。(戊子十月十四日。)
积阻之馀。猥自枉屈。宿宿信信。摅发多少。睽上载鬼。几得遇雨之吉。幸孰大焉。第不审返旆利税。履用珍胜未。奉祝奉祝。弟碌碌如昨耳。神明合理气。专言之则理。此两段。为先师说心之正案。既无异同。不须更提。第须知古今说理。皆即气而言。元无离了气。讨出悬空独立底。以为理者。若悬空说理。则是初不识理气为何㨾物事者也。知此则知先师说神明是理。本心是理。初不害于辨位正名是气之说也。特因名目之为气。是知愚所共识举世所共说。无事于言而不言耳。若其全集之中枝叶去处。笔端偶失照检。微有偏处。自非大圣人文字有不能免。岂可以此而槩先师哉。以此断定。则澄然无事。吻然相合矣。如何如何。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427H 页
示史编修改处。别后连被客扰。不得逐条请教。俟续禠未晚也。孙息为省渠父墓。兼因先师全集运来事。同少友数人发程。故拨忙小候。乞垂照亮。
答柳稚程。(戊子十一月。)
汝圣南征。已还宅否。所营事。如何入量。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古人预为今日准备而发也。奈何奈何。夷吕之海滨。幼安之辽东。须有许多器具力量。不似今日全然无可恃且也。中国之广。亦不免居海而后可安。况此小江山。虽居海。无异于户庭乎。来示所谓小贞。亦未可大谈也。为之奉念。神明合理气。为师说正案。及勉斋与先师。二说相须。其义乃备。彼此既相契。但前书所禀古今说理。皆即气而言一款云云。是专言之注脚。而为分疏师说之紧要眼目。今却阙然无皂白。何耶。唯诺于前。而姑舍于后。非常情之所及也。更请卒教。伯贤近间书来。是己非人。党同伐异。苛疑人慝。只是前日气象规模。说甚学问。说甚义理。即不免草出答纸矣。旋自思念。把得定如此。至不可谏矣。则不必呶呶相校。故遂不书送。只向尊兄写呈。览此则书中之意可知矣。须一番痛戒。以消日后悔吝。如何如何。但审来示虽变前说。亦未见龟山释然处。况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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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贤。岂得无此耶。咄咄怪事。弟尚在阳界耳。
答柳稚程(己丑)
岁前后二度下书。珍谢珍谢。第贤咸丧耦之示。惊愕无比。百尺竿头。中身作鳏。未知何以挨过。发书泪落。不容名言。故人如此。况犹我子之地。而先丈之冢嫡乎。第万事皆天。衰境更宜深自宽抑也。节近上元。更谂服体何如。宅内刀圭。少歇否。凭闻堤计。已如注弦之矢。不审的在何时。自玆以往。恐无面剖之日。老怀忉怛。非泓颖可悉也。然此则私情然也。区区血祝者。于东于西。思枢机之动天地。念几微之不可忽。(巨细精粗皆然。)语诚意则实加毋自欺谨其独之工。语正心修身则实加去四有绝五辟之工。惴惴小心。如集木履冰。上不负父师之托。下不失士友之望。无他说也。未知免屠龙献猪之讥否。心说中古今说理。皆即气而言云云。何故谓迂阔耶。本分名位。是形而下。曰天。曰帝。曰心。曰神。曰事物。莫不如此。粗解文理者。皆足以知之。非劳劳攘攘开口便说而后可明者也。愿更思之。凡曰专言者。亦是即气而言之也。若离气说理。则是初不识理气为何物之人也。且离了此气。则又岂容专言耶。今曰即气而言者。心之神明。本理气之合。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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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理时。即夫是神明之气而言也。此岂非大煞明白乎。恐高明终有杨时未释然者。故有是教也。并加仔细也。河西文字。少时一见。此段重检。果觉有警发处也。伯贤书来。依旧是路德章。奈何奈何。答纸寄去。不妨亲授而戒之也。此辈人胶固吝滞。终不开廓。数少朋徒。相为仇敌之时。卞庄子一起。则柰何。今不知何样祸机。伏于冥冥。不可不深长虑也。又有一名官传言。吾兄不久得 筵衔云。虚实间。大是恶消息也。念昔鼓山受 锡赉时。妄以贵耻之说讽之。不知中触忤颇深。至有艮田风浪。而今不能惩。又有云云者。欲兄预防于或然也。万一悠悠而傅说非讹。则岂挽河所能洗耶。念之念之。贱状添一齿。㱡㱡益甚矣。谨奉谢。
答柳稚程。(己丑八月二十一日。)
向覆神疲客挠。不省为何语。高君来。又奉珍札。慰荷万万。堤峡搬眷。期日火迫。惘然如失。不知所喻。他日利病。不可逆睹。第乞行李利涉。措置杞菊面前。素位俟命。千万至祝。又闻高君口传。比患重听云。然否。朝夕将死如老汉者。不足言。兄亦苍颜白发。已迫迟暮。安得不然耶。此时阔别。当作如何怀。数年间一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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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恐伴渍绵而至。为之奈何。书法一册。仰见纷杳中神气整暇。得此细密工夫。钦叹钦叹。第俟少閒。仔细考检也。别纸自讼谨悉。盖此所争。倘有一毫杨时未释然处。则褊邦风习末流之不靖。理所宜有。后辈辞命之不审。则彼此鲁卫。溯本而言。则又是齐楚之得失。而一切是己非人。苦不知悟。向得伯贤书。只管备礼谢过。不见有一点省愆冰释之意。似此气象。恐无保合之望。若谓之少辈故然矣。则诸君年纪已迫五十矣。四十五十而见恶无闻。圣人谓之如何。此所以忉怛而不知止也。倘里面相为敌国楚越。邂逅逢场。一叙拜揖寒暄。以存外㨾体面。则是果夙昔丽泽之意乎。于此。不可不申申反复。教胸中。不容些子耻过作非底苗脉。磨以岁月可也。如何如何。大抵为领袖人。甚是难事。天下之患。有不由领袖人错误而致之者乎。千万战兢。更加省察克治之工。如何如何。便驶不备。
答柳稚程(己丑)
菊秋下书。承领日久矣。柯亭距此不踰四舍。而常患离索如今。便同天涯地角。当作如何怀。老病心弱。执书泪落。第承其时行驾利税。措置杞菊。整顿琴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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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利病。未知如何。而面前寒栖木食。可且挨过。亦云幸矣。履玆阳至。更伏询体内如何。浑节如何。华阳寒水之游。拟议及此。甚愧癃老。空堂蹩躠也。盖号称 皇明遗民。溯大老渊源。且居不越国。迄不见桂林 庙貌。武夷泉石而死。只有抱恨千古耳。惟海州。是远代坟墓所在也。明春和晷。倘气力稍苏。六足入量。西行省扫。转入石潭。历拜崧阳而归。谦台云瑞。亦肯携手。而亦何可必也。三乐已作岭外羁魂。悲矣悲矣。仍念壮岁。伴伯亨。出入溪上。步趣有可观。朋友有期望。毕竟因循荏苒。以至于此。何哉。一缕尚在。此甚可惧也。所幸师门语录若干。附入遗集。开卷上下。宛然先师之在目也。承示将近思录论存养一卷。作晚年工夫。甚善甚善。但愚意不如通全部。更加仔细。与四子。互相经纬。理会不已。而反之于身。内外交养。则庶几不偏。而吾之所以未尽。朋友之所以未信者。次第可以瞭然矣。又未知如何。史编不住整理。非吾兄一片苦心。何以及此。此书了当后。衰境精力。可及二程书集疑近思录附注否。吾辈可为者。只有此等事而已。惜乎。始终颠沛。遂迫崦嵫。有志而莫就也。下示史编书法一册。总叙一篇。反复数回。义理精详。无可点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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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恁么编入。如何如何。弟状姑无他虞耳。莞老通问否。山中诸友比状。皆何如。四友见绝。不得遍书。逢场。姑且道问信足矣。自馀只祝遁履珍重。谨奉谢。
答柳稚程。(庚寅闰月。)
合编书法文字。鄙见无异同。前书已奉对修史四条。亦一依盛见。更定恐宜。徐哀之天水违行。世间事真无所不有也。但曲直分明。毕竟正理得伸。惟是之恃耳。思伯声气。近来闻知否。死亡迫头之状。恍如亲目。令人伤恻。向崔庆瑞辈。发通远近。欲令彝性不亡之人。相与用力。救活死市籍没者之妻孥。其意甚善。而闻是与伯贤及敬哉,敬器。商确而发云。或已闻而知之否。但恐如今物情。父子兄弟尚如路人。皮肉不关之事。孰肯实用心力耶。毕竟徒尔劳攘也。
答柳稚程。(庚寅七月。)
平默白。元祐黎民无禄。 女中尧舜上宾。恸缠匝域。岂复胜言。向于碧澜路次。既承俞君便翰教。今又承周服袖中一角。槩审痁后履用向安。稍慰远忱。新凉入墟。兴寝更佳否。弟往返千里。外面无显欠。但过文山同若而章甫。舟玉山浦。入文会院。颓砌圮楼。步步危懔。开祠门。目见栗谷位。仰土坠地。蒙秽祠板。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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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朽已尽。不知几何年经人扫洒与否。祭器不藏。散转于门侧尘垢之中。所谓寻院录。院隶托以无有而不进。晦翁所云流俗所轻。废坠无日者。理无足怪矣。省海西先阡。至石潭拜祠宇而出。楼台居处。是富贵家。讲业观风。却未可霎时拟议矣。退立瑶琴亭。粤瞻绍贤旧院。听溪旧堂。满目荒凉。顿无迟留之念。因作小诗云云。即日寻归路。至清圣庙。祇拜而出。少憩黉舍。守仆以卓子展纸。进请行下曰。庙中已例也。接之心寒。遽起升车。赋一绝云云。至寒石蔡氏之庄。章甫稍会。略设讲饮而返还畿邑。渡临津。闻休庵,牛溪二先生位牌见失之变。始终遭值。何尝有快心事乎。不知不觉中。病上添病。又当酷炎。不能以上服。居家接人。近日梗槩如此耳。徐哀比邻。想多里仁之美。第未知讼人已归逋否。念念。信斋南为。利病已入闻否。仙乡差近。源源虽不可得。想不似此阔睽也。沃相逊荒大节。既伟然于前矣。一部华阳书。比又梳栉一通为劄疑。至于印布云。士林之幸也。但恨僻处远峡。获览末由也。病吟呼倩。不宣。
  别纸
丹丘往复。谨悉其同异得失矣。先师平日爱说。竭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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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端而切忌其偏见诐辞。吾辈于此。正宜兢兢。不可因朋友间一时之携贰。辄有所顾忌而符合之也。通鉴纲目。继春秋而作也。先师此书。又所谓纲。仿春秋者也。吾辈仰承其遗旨。赞补其一二。则须是平心易气。教胸中不容一物。遇一义理。必前后推究。左右推究。内外推究。细大推究。无一渗漏偏侧之失。或可以庶几矣。今紧要去处。便生出罅隙。使全瓮所储之水。由是而泄尽。岂先师之志哉。丹丘书谓华夷之际。严分正名。是函丈遗旨开卷第一义。不可背驰云者。信知言矣。殊不知使夷狄得志。盗据华夏。贬钺二帝。终于此极者。孰使之然也。昏德重昏。虽曰丑虏之所称。谓而考实据按。岂非千古之著题语耶。况此一处据山阳,安乐之例。直书其实而已。其他称谓。一仍旧文理极平正。岂合以此。遽加冠屦倒置。背驰师门之重诛乎。春秋之法。一事有夷狄之道。则以夷狄待之。诚如云云。此类举皆不足恤乎。尊夏攘夷。严分正名。固不可歇视。自我作孽。致寇亡国。辱身苟存。亦不可疏其堤防矣。窃恐此丈偶未之思也。来书以拂此丈之意为重。欲还仍旧文。上皇卒。靖康帝卒。则其在阙疑慎言之道。恐无甚害矣。至不得举山阳,安乐之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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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示国君死社之义也。向来高宗受册后亲征前。降统之不便。来谕所引十月称阳之义。更为的当。故不复携贰。今不可引此而助之也。至曰关系甚大。众所属目。则好发一笑。今人。岂为人与骨皆朽之二君。为噫嘻痛矣之启乎。山阳,安乐。君臣间变故也。昏德重昏。夷夏閒变故也。然先师尝言夷夏之分。即君臣之分也。今人主废辱于逆贼之手而不知耻。天王废辱于逆虏之庭而不知恶。其理有何顿别耶。至谓如此。其他不去帝号诸段。反为其所掩。见闻骇惑者。又何为而然也。以此掩彼。故起争端。妄人之习也。焉有心无私蔽之君子。执一掩百。而不恤正理之害乎。大抵吾辈居不尊不信之地。妄担游夏不能与之事。则合有此等葛藤。只得姑仍旧文。如来意发明中。此段。亦存而不删。以俟来世大眼目人。犹为小愈也耶。幸深加财处。改卒书崩。期期知其不可如此。爱惜人情。是种种曲笔。不可与论于孔朱之义也。○此纸览后。胎呈丹丘不妨。病昏不别具一二故耳。
 书成。又考丹丈书。有曰。刘聪弑帝于平阳。叠书于纲。则虽以天年终。必不以汉会稽郡公卒。汉怀安侯卒。书之于纲。何也。其被害也。曾不以会稽公。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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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侯处之。故特书弑字也。以天年终者。胡大罪也。而反贬之为公为侯耶。悬知其不然也云云。愚见则聪之弑帝。天下莫大之变也。故据实书弑。而会稽,怀安无事于书也。非不欲书此。故书弑也。中国帝王失道召祸。屈身戎虏而受封。腼然无耻。不知死社。而安于以天年终。则是天地神人之罪人也。又安得不直书其实。而示戒万世乎。此丈恐失思而率尔主张也。若曰。废弑由于夷狄。与废弑由于臣下。不同云尔。则又与先师说夷夏之分。即君臣之分者。相左。非浅陋之所敢知也。
 
又记汉献。魏所谥也。汉之所谥悯帝也。任判书埅疑纲目。既以蜀承汉统。而却以魏所谥书之。以问于尤庵先生。先生答曰。帝既降为魏臣。则人臣用君赐之谥。道理然矣。使帝知国灭君死之正。则纲目书法。必不如此矣。尤翁岂不知君臣之分。天壤易处之忧。而解纲目如是哉。既非臣子。无事回护。只得直著其实。示戒万世。乃其本分。非有已甚也。望并此示丹丈。相与濯旧而来新。千万之幸也。
 又按所示答丹丈书中。有云金昏德公重昏侯卒。某与洪生在龟。俱嫌其已甚。而或令丑虏甘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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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复而不能平。○直书其实而美恶自见。既是春秋之法。则金昏德公重昏侯卒云者。乃本分当然之称。而不可谓已甚也。且虑彼甘心。而不敢直书。则编中凡理会尊华攘夷处。不问新旧。一切削去。乃可释虑也。畏首畏尾至此。则自初此书之役。不当犯手也。所谓嫌其已甚。思伯访至而见之。以为渠初无是事。遂有不服之意。所谓一再往复。鄙人亦不记何时有此事。似此临时取办。虽若小疵。然却于诚意章事。为害甚大。不可不猛省而克治也。索言至此。悚仄悚仄。此段览即付丙。不妨。
与柳稚程。(辛卯正月。)
前书并谢羽桥纸。付之润和矣。间已登照未。岁前抱乡洪生来。致华东史发明附标及丹丈所辑语录。珍藏圭复。只此若干条。宛然先师之在目也。家藏文集。业已成帙。今此语录。只得别置。他日当载诸录之首也。第其时无一字寒暄之示。岂行人漏珠耶。今忽改岁。更询新元动止万胜。浑况均毖。不任顶祝。弟恰满先圣寿限。而点检一生。顾不免乡人之下乘。愧死愧死。兼且宿疾日痼。今则无可奈何。家内则仅仅挨过矣。发明合修改处。见今残喘如此。无以收拾神魄。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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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商确。自非关系大处。只得一依盛教。惟于徽,钦二帝之丧。书昏德重昏。前教慑于众人之属目。丑虏之甘心。而欲曲从丹丈之教。则恐是计校利害。自占便宜之私。而殊非先师编辑之意也。又记蒙谕更商之际。湖南有一儒生见访。知有此是非。为诵龙门纲鉴。已书昏德重昏之卒。非今日之刱始也。问纲鉴。谁所著也。答云。丘琼山之书也。闻来自愧其杜撰之陋。而益信其浅见不至大故丑差也。盖自朱门以后。严于夷夏尊攘之义者。孰有过于琼山哉。以琼山之高识。书法如此。则恐未可以不合己意而一味挥斥也。况春秋直书其实之义。不可弁髦也。无道之主。辱身亡国之事。不可曲讳。而血战万世之公议也。此不可不深思也。又况诚其意毋自欺。表里白直。是吾人平生功夫。不容造次疏忽。岂合教人迁就。示人罅隙。而不恤其多少狼狈乎。妄意如此。更加存养省察。而克治得十分细密。千万厚企。将死之人。其言必善。念之念之。深言及此。悚仄悚仄。病㱡不备。
 又念前教丑虏甘心之云。本不满一哂。况闻其时湖士之言。则纲鉴。是康熙尊琼山之贤。命刊布天下者也。然则又乌在虏人之甘心耶。并须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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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柳稚程。(辛卯四月三日。)
荐蒙琼翰。无便不得修谢。且患癃疾。无以造次作书。延拖弥月矣。意表敬器访至。袖示两纸之诲。仍承近候。甚庸慰沃。贱状一味奄奄。无足言。所喻鱼生事。自前诸贤气象意思。才涉高明差处。则抵死分疏。禁使不敢言。鱼生作怪。特其甚者耳。所以外人多分朋各立之疑。而自顾老耄。不见信于后辈。(徐哀书谓鱼生断无他肠。亦不信之一大證也。)实不敢僭据非座。故有所云云矣。来示以为过重则尤增瞿然。不知为计矣。至鱼生事。前书略提而原其所以切齿。则一片精神。在于以高明心说。为前圣所未发。(此一句。分明是子贡贤于仲尼。西河之民。疑子夏于夫子之类。)而其丑诋三人而迫令之绝。则移其罪于他事。以盖其实。又表章其父谤洪闻叔疏厅以为污杂之场。而不参其疏之事。则是又不惮右袒于洋倭。而切齿斥邪之人也。至以崔台为要名沽誉。如许相诋三学士话头。则无说矣。其攻崔,柳二人。插入联查一段说话。则谚所谓如淫行證奸。不满一哂之说也。以柳之丙子事持之。则与夷齐不念旧恶相反矣。疏首之争。又白地之诬也。所数思伯罪目。则投书要路。终是朱子所谓主人边人一事。自非贼边人。则非可罪之事。疏厅定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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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本不干于功罪。以此为罪。而迫令大义灭亲于思伯。鸣鼓斥绝于崔,柳。则思伯二事。是何恶逆大故。而当大义灭亲乎。崔台设令有大罪。以下士之贱。鸣鼓于宰臣之尊。果可以生心乎。礼记不曰贵贵为其近君乎。三人不过明先师之旨。救高明之失。而以此为罪。要以甘心。断无他肠者。果如是乎。高明当场斥绝则可矣。而徐哀别纸及来教。河海之量云云。其意都不可晓也。然则朱子所谓大贤虽无不容。大故。亦所当绝者为非耶。大抵自此以往。今日好恶所在。槩可知矣。何复多言耶。第与徐哀雷照焉。史编去取。亦在高明之财处耳。今万缘已成灰矣。何可干涉耶。倩谢不备。只伏祝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