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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五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五 第 x 页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五
 书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五 第 296H 页
答李武卿(周镐。○丁丑十月。)
彼此问书。俱见沈滞。此岂人情所堪耶。孙息近方发程。遇重九于一舍之外。仍与之同归。欣审龙战省体动止有相。眷内诸况均宜。方寸豁然。如执热者之濯清风也。平默疾病沉痼。日无佳况。不学之人。老而便衰。自是常理。愧不可言。孙妇宿證复作。苦楚有日。比才少痊耳。重九留宿累日。叩其所存。几乎作橘颂。倘因此进步不已。则可以光大家学。发明师传。何慰如之。第闻丽泽之地。忽生豕鬼之睽。诚是千万意虑之外也。大抵学问。以为己务实克己从善。为贵。反是则动不动。循名为人。文过遂非之私。言语文字。妆撰不得。终于狼狈而已。可戒可戒。然在我道理。孔圣所谓躬厚薄责。孟子所谓横逆自反。文中子所谓自修无辨。是其切己工夫。外此无他说也。不免申申为重九诵之。未知此意如何。某录谓鼓老黄花之节。鄙人不许云者。不满一唒也。看年前诗绿竹黄花之句。今去祭文。清修苦节大冬松柏之语。则九原有知。必谅此心矣。据一段之诬。则其馀可知。不足呶呶也。如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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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孙息今玆伴送。然久留不返。则病叟之侧。周旋无人。殆难支吾。且值深冬。则薄著之人。路中波吒。亦所不堪。万望深谅此意。叙情数日。亟令反面。甥馆晨夕。随处教诲。万一有以警发昏庸。则区区受赐。虽十朋之龟。不愿易也。馀万在二郎口达。只祝侍度加珍。
答李武卿。(戊寅三月五日。)
田也。直一戾气所钟。而一时师友。无不见瞒。养恶至此。可谓使人大惭也。虽然。贱拙亦尝坐在里许。何暇笑人耶。惟星田没后。始终自恣。五尺之童。足以见之。祭文之谤。粗解文理者。可以察之。而徐,尹以下一味如李赤之惑于厕鬼。其方寸之胡乱如此。则凡性与天道之精微。其得失可知也。为我辞诸人。此后。勿复开口说性理也。来示容物云云。不敢闻命。此人若只噬我而已。则孟子横逆自反之训。固当谨守而不校。今乃移上一级。以异端攻我先师。无复忌惮。而诸公恬然不以为大故。闻其党邪而害正者。寔繁有徒。则此汉亦安能终于恝然乎。重九锐气。固劝其少加裁抑矣。第念末路。刚毅奋发底人。终是有所发明。未可一向摧抑也。此中士友。只如三日新妇㨾子。正朱先生所谓慈善柔弱底人。却令人闷郁耳。又念星田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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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直是一条清冰。贱拙之所尝钦服。而乃于属纩之后。因一田生之妄。得媚灶致位遗命勒葬之疑于四方后代。至不可家喻而户晓。此区区为死友痛惜者也。门下诸公。于此等去处。迷不觉察而向背予夺。一切反常。是皆星门之罪人也。此不可不辨也。如何如何。孙妇服药数朔。宿症姑不频发。第未知下回如何。
答李武卿。(庚辰九月。)
积年郁陶。孙儿将发而重九先至。欣慰之馀。仍读翰教。敬审秋殿侍节珍福。先兆迁奉。东床拜扶。次第过行。且婚媾之地。是江都殉节臣故家。而大老花树之支裔也。仰想玉洁之姿。擩染家声。忒异于人。必能励志自立。向后大有所发明矣。满心醒豁。何可言喻。当今大老之道。不啻如一发之千匀。而西来真胡。将非丙丁之比。跧伏深山。万感弸中。只遇此等消息。翘望不啻如渴。傍人必以我为痛狂也。平默。年益高。病益侵而学益荒。迩来所闻所见。痛益缠骨。益羡苌楚之夭沃耳。孙儿夫妻无恙。所生儿孩笑膝下。似欲忘饥渴。老杜先获语也。年前误 恩。何足追提。颜子尚矣。只如汉之黄叔度,庞德公。宋之李延平,蔡九峰们身上。有一资半级乎。所患者。天爵有未修。良贵有未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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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彼市童所怜何足云云耶。况此等外。至有可庆时。有可耻。时时不可不问耶。此意须与重九熟讲而深信焉。则胸次洒落。义理易入。而吾得以立于清明正大之地矣。如何如何。重九所见。比旧加进。良可喜幸耳。第其中困于所长而忽于所短者。宜令随处省察而加工也。向来是非。在我者纲领既正。自有可伸之日。如今百千蚊蚋鼓发狂闹。曷足以动吾一发耶。信宿之间。对灯促膝。无言不到。岂所谓将恐将惧。维予与汝者耶。反面。当诵其一二也。
  别纸
曾讲顾宁人,徐乾学事否。窃惟顾公。值 天朝屋社。守罔仆之节。其视钱谦益之千百亿化身。奚翅黄鹄壤虫之相悬也。虽然。亦不免随众薙发。而苟生于腥膻之世。何也。此于君臣之性则得之。而于华夷之辨则失之矣。惟其师门处义如此。故夷夏向背。都不理会。其门人徐乾学。仕于康熙之朝。至有朝鲜薙发之请。是固溺水之鬼。引人同入者。而寻源溯本。则愿公不得辞其咎矣。为师之难。有如是矣。盖当时不从彼令。则刑杀在所不免。任公所传画网巾先生。是也。苟从而生如顾公。则不但于义。为半上落下。毁伤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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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发肤受之父母者。而一朝以父母之血肉。与中华衣冠之族。化而为裔戎之人。其可忍乎。生前。何面目入父祖之庙。死后。何面目见君师之尊乎。于斯时也。只得杀身而已。画网巾先生得之矣。未知此意如何。幸仔细商教。此恐早晚受用之事也。
与李武卿。(甲申七月。)
衣带。朝廷有新处分。未知物情如何。闻石南儒贤。陈疏切谏。果然否。 批旨从违。又如何。殊切郁陶。愚意角便为牛。鬣便为马。一著胡服。岂不便为胡人乎。我非胡人之子孙。非胡人之臣民。岂宜著此胡服。化为胡人。得罪于 先王先人乎。自有此事。只得断置如此。未知哀座以为如何。或谓 时王之制。不敢不从。则有不然者。圣人于孝经。著君有争臣。父有争子之义。则父命虽重。乱命不可从。君命虽重。乱命不可从。其义皎然明白矣。其答王孙贾之问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据此推之。则君亲虽重。天理之尊而无对者。非君亲之重所得而贰之。决矣。愚意断断如此。故仍旧不改。万一被他重绳。则含笑入地矣。重九许。忙不别书。此纸示之如何。石南疏本及 上批。随便录示。
答李参判(容直。○丙戌三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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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默。再拜敬覆长御史台座。平默禀性狷滞。自少至老。凡于乔木衡茅之相悬。夫尝有一日之雅。独于执事。钦仰忠义之世。苍葭白露。向风驰意。则亦非一日矣。乃者执事之北行也。李君承旭。历敲山扉。诵道其本末甚详。平默不觉敛衽起敬。以为察察。不受汶汶。皓皓。不蒙尘埃。固出于天性之自然。而所关于春秋尊攘之义。大易阴阳之辨者。则又可以愧死陷溺良心之辈矣。噫。若执事者。庶几不坠忠义之世。而一时之困厄。亦足为老去之光华矣。虽异世之龙门太史。亦当有执鞭之愿。况今生并一世。过蒙以贵下贱。先施函书之辱乎。惜乎。老病垂死。形格势禁。无以遂区区之愿也。第今霜雪变为雨露。伏惟千里行尘。台体万谧。嫠不恤纬。恒人犹然。况在屈三闾,赵子直之地乎。未知台座前头理会如何。伏切愿闻。平默鬼事日迫。无足奉闻。谨奉状陈谢。伏祝千万加爱。以慰瞻仰。
与朴校理(寅寿。○丙戌。)
礼书之外。夫复何言。伏惟礼严情屈。何以堪忍。云泥路隔。相与参商。势也无可言。一自两仪昏濛之后。山中士友。或诵其艰难守贞。不变素履之梗槩。则只有耳醒神𨓏而已。及自海上还。又见沧桑幻化。不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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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山松桂。是嘉遁永矢之所矣。忽于转便。伏承生闱讣车。而这间凡百。亦无所叩。引领南望。此岂可堪。只缘老病远峡。不得与弘庵从氏相接。而然念之喟然。只愿深思毁瘠之戒。留心读礼之事。勉力立身之孝。异时至于扶持一线阳脉。千万泣祝。
答金致容(汉燮)
 中庸首章。说性道教而下文。特拈出道一字言之者。以其要领而然欤。抑以人之当行。易分晓而然欤。
道之一字。是性之德而教之本也。故上文言率性。则曰谓道。言立教。则曰修道。上文既再下道字。则下文以道也者承之有何可疑乎。若不曰道而递换性字乎。则无以见人所共由之实矣。递换教字乎。则无以见内外本末之序矣。且以文字言语言之。直龃龉不成说矣。请更仔细玩味。
 气以成形。理亦赋焉。此非气先于理也。理虽为气之主。而非气不能发。故下语然欤。亦字活看否。
此不可草草看。古今说理说气。有从理而正说者。有即气而倒说者。二说相须。其义乃备。执一而废一。则节节窒碍矣。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则从理而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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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之也。气以成形。理亦赋焉。则即气而倒说之也。从理而正说。则气之必本于理者可知矣。即气而倒说。则理之不外乎气者。可见矣。以太极图考之。太极生阴阳五行男女万物。而阴阳五行男女万物。各具一太极。以易传序考之。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自理而观。则象未始不本于理。故曰体用一源。自象而观。则理未尝不该于象也。故曰显微无间。皆一意也。此宜博考熟玩。深究其不得不然之妙也。未知如何。亦字文势。承接自合如此。恐无可疑。
 天命之性。有人物同异之论。何者为得。盖理寓于气质之中。而谓之性。若外形气而求天命。则当谓之理。不当谓之性也。是以易曰。各正性命。朱子曰。人物各得所赋之理。观此则人物同异。似不难知。而古人立话。纷纭互争。愿闻的确之论。
人物同异之说。同中须求其异。异中须求其同。盖阴阳五行之禀。无天地高下人物贵贱形状大小。无一不同。故才有一物。则背面已具。而背而之间。四方已分。才有一事。则终始已含。而终始之中。四段已备。故乾曰元亨利贞。而坤亦曰元亨利贞。人曰健顺五常。而物亦曰健顺五常。此同之说也。才曰阴阳。则阴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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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清不同。才曰五行。则水寒火热木湿金燥不同。故语天德则健而非顺。语地德则顺而非健。语时则春夏秋冬。语人则仁义礼智。语物则草木以开落荣悴名。采色以青黄赤白名。臭以香腥膻朽名。味以酸咸辛甘名。声以宫商角徵名。春自是春。夏自是夏。秋自是秋。冬自是冬。仁自是仁。义自是义。礼自是礼。智自是智。馀皆例此随其所在。性各不同。用各不同。名各不同。此异之说也。自其同者而观之。则无不同。自其异者而观之。则无不异。然同异非有二物。一本而万殊。万殊而一本耳。以此研究。则久必有冰释理顺之日矣。来喻外形气一言。隐之于心。大觉未安。理外无气。气外无理。安有外形气而为理者乎。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则道不离于阴阳也。继之者善。成之者性。则善性不离于继成之故。朱子释之曰。道具于阴而行乎阳。如乾道变化。阳也。各正性命。阴也。非阳则阴。非阴则阳。几多时有外阴阳而为理者乎。但谓之理则从天赋而言。谓之性则从物受而言。从天之所赋而言。则朱子所谓万物之一源。栗谷所谓气之一本者。理之通也。故曰理同。从物之所受而言。则朱子所谓万物之异体。栗谷所谓理之万殊者。气之局也。故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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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异。然于其同者而求其异。则所谓理同者。已含具万殊。故程子曰。冲漠无眹。万象森然毕具。于其异者而求其同。则所谓性异者。不害为一本。故张子曰。性者。万物之一源。只以朱子说考之。大全有曰。观万物之异体。则理绝不同。中庸注曰。人物各得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据此则理字性字。互换说下而不足为病。尤可见也。此等处正当随文迁就。切不可执一而槩之也。未知高见。复以为如何。
 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此非但指暗室隐微而言。指吾心已发而言欤。
念虑萌动。閒居作用。皆谓之独。以大学诚意章参之。则可见矣。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情之目有七。而何以但言喜怒哀乐欤。中是未发时。无所依着而在中之义欤。
谓就七情。举其四而该其馀者。一说也。谓喜怒哀乐。是四端之发。只此四字。理无不足者。一说也。记昔函丈从上一说。吾友省斋柳稚程。从下一说。未知子思本意果安在。而其实两说皆通。恐不必屑屑也。中之为义。不偏于一边。不倚于一物。只寂然不动之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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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哀乐之理。昭然备具者耳。
 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四者一未中节。不得为和欤。
观一皆字。则四者。才有一件未中节时。当不得此章和字矣。
 费隐。俱是理也。而朱子以形而上下分言。何欤。
语类曰。形而下者甚广。其形而上者。实行乎其间。而无物不具。无处不有。故曰费。就其中形而上者。有非视听所及。故曰隐。按此条极分晓。不待辨说而明。其他数段及大全周舜弼问答。皆说得险了。故先辈有寻常致疑者。而近日学者。误欲分年条先后。以为一从一违之地。是恐不察于互相发而不相病之实也。要非熟复详玩之久。诚未易晓。第以妄见疏于左。
语类首条。费。道之用也。隐。道之体也。用则理之见于日用。无不可见也。体则理之隐于其内。形而上者之事。固非视听之所及者。○按此云。形而上者之事。非视听所及。骤看则似若理之见于日用者却为形而下。而独隐于其内者为形而上者。然细玩朱子语意。则实大不然。盖体微用广。只是一个理者。但就日用事物而言。则理之挂搭流行者。乃形而下之器也。指其挂搭之地而言理。故不复言形而上。至于说隐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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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形器而单指其本体。故特言形而上。
第二条见上。
第三条费是形而下者。隐是形而上者。或曰。季丈谓费是事物之所以然。某以为费指物而言。隐指物之理而言。曰这个也硬杀装定说不得。须是意会。可矣。以物与理对言之是如此。只是理言之是如此。看来费是道之用。隐是道之所以然而不可见处。○按费是形而下云者。是形上形下混沦说也。隐是形而上云者。是形上本体单指说也。盖此理本无形状可见。其事物可见者。皆此理之所乘而为此理之所用。故语费者。从其所乘之主。而谓之形而上者。行乎其间可也。从其所用之器。而直谓之形而下。直谓之指物而言。亦无不可。此当须是意会。不可硬杀装定说者也。
大全周舜弼问。夫形而下者。道之用矣。必有形而上者。为之体。其用广。夫安得而不费。其体微又安得而不隐。体用显微。初无间绝。人惟睹其用之显。而不见其体之微也。是以。终身由之而不知。答曰。只是如此。更宜详味。○劄疑鹿门节补曰。此以形而下为费。以形而上为隐。而先生可之。可疑。○按理者。器之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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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者。理之所用也。无理则器固无主。无器则理亦无用。朱子释体用一源之说曰。自形而上言。则理为体。象为用。象是形而下之器也。而谓形而上者之用。何也。然则今谓形而下者。道之用。尤无可疑。而鹿门云尔。何也。恨不得及门而请教也。
 大学是教人复性之书。故于序言性详。中庸。是圣人传心之书。故于序言心详欤。
心是性之主宰。性是心之实体。心外无性。性外无心。特大学立教之书也。故以心言。中庸明道之书也。故以性言。以心言也。故序文特说性。以明此心之实体。以性言也。故序文特说心。以明此性之主宰。明此心之实体。则知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之类。乃大学教人之骨子。如尺之有寸而秤之有星矣。明此性之主宰。则知率性修道散为万事者。乃有纲领统属之妙。而无零碎涣散之弊。如卒之有将而船之有柁矣。此见朱夫子发明经传。继往开来之妙用也。如此推究如何。
 明德是心欤。性欤。陶庵曰。当主心看此说何如。
心性情三者。阙一不成为明德。故尤庵先生曰。明德心性情之总名。但性情包不得心。心却涵性情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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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故尤翁又主心而言之矣。知此则知陶庵之训。盖有所受而不可易也。第有一说。心也性也情也三者。又有理气之分。语其主帅则理也。而其役卒则气也。语其所乘则理也。而其所载则气也。语其本然则理也。而其疹疾则气也。是故。从古圣贤。说心则必分人心道心。说性则必分本性气质。说情则必分天理人欲。今明德。以心言则道心也。以性言则本性也。以情言则天理也。于此无问精粗本末。插入一毫气字。争为长雄。则孔子之经文。朱子之章句。所以苦心发明之意晦矣。函丈平生忉怛。正在于此。故其立心制行。开口教人。致谨于理气扶抑之际者。深切著明。鄙人近与柳处士。取其全书而读之。因撮其精要。为十二卷。蚤晚取读。极意反复如何。不是小事。千万着眼。
 孟子于梁惠,齐宣之问利国伯者之事。则以何必无道。直截以对之。好乐好货。则反顺而导之。何欤。
人心人欲。不可不分。人心。是形气所生。不能无者也。人欲。是人心差处。不可有者也。梁王利国之问。齐王伯功之问。则人欲也。故不容不斩钉截铁。拔本塞源。若好乐好勇好货好色之问。是人心也。故只劝其听命于道心。而不入于人欲也。无非所以遏人欲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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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而格君心者也。更宜细看。
 无是馁。又曰。是集义所生者。行有不慊于心则馁。是分明无道义则气馁。而或有互馁之说。此何如。
互馁之说大误。先贤辨之已详矣。来喻无道义则气馁云者。亦恐非孟子之意。盖谓集义未尽。其行有不慊于心。则随其不慊之分数而气不充体。气不充体则欿然而馁云尔。馁是体馁。不成道气馁也。朱子本注。更加细玩。
 性之发。有四端七情之别。何欤。四端是情之善者否。
约说则四端。衍说则七情。非有二致也。但其立说则各有攸主。以仁义礼智四者。求其发见之始。则谓之四端。(尤翁说。)以健顺五常。七者求其发用之目。则谓之七情。(函丈说。)四端专言理。七情兼言气。四端是道心。七情是人心道心之总名。(栗翁说。)四端自性中推出说。七情就情上该备说。四端是举初头说。七情包首尾全部说。(亦函丈说。)故曰四端不如七情之全。七情不如四端之粹。此其名理卓然。置水不漏。更就本文及注说。熟复潜玩。则子思,孟子之旨。跃如矣。
 系辞传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故者。指何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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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本已然之名。虽吉凶悔吝之方来者。筮得而繇见。则所告之吉凶悔吝。已具于繇者。通谓之故也。以人心动静言之。亦当以此意推之。
 合气盈朔虚闰生焉。而十有九岁七闰。则是为一章。而至 万历閒历法。渐次差谬云。此或天日月有迟速零数之积久而然欤。
鄙人自少备阅风霜。凡诸讲学。皆不得专精。至于历学。尤所茫昧。而第尝从华西师门。窃听其大槩。则治历明时。尧之历象日月星辰。置水不漏。而后世历家皆祖于此。但后世之历。有未尽者。盖日月星辰之中。司一天之限。而统三光之运者。惟辰为然。然日月与星。有形也。故其察为易。辰无形也。故其测为难。日月之差。近在时刻也。故其察不容缓。星辰之差。远在运会也。故其考未为急。是以。从前历家。例皆详彼而略此。遂认星以志天。唤宿以名辰。仍袭之久。不敢移动。此所以岁次不明。而历法之久而必谬也。惟洋胡目巧绝人。为能察此而得其数。故其历虽久不差。尽程夫子所谓黠胡者也。然而尧之历象日月星辰。其制已无所欠则洋历。又岂能出于范围哉。而近世衣冠士夫。乃或不察乎此。而于西历口液津津。谓非尧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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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能及则误矣。又或有因此而竖降幡于洋胡者。则其悖理伤化。又益甚矣。何也。西历虽精固。已不出于尧典之范围。设使洋胡之技能。实有中国圣人之所不能及者。亦不过如圣人之不如农圃。管子之不如老马也。夫禽兽有偏技曲能人所不及者。岂可以弃人道而学禽兽。抑人类而扬禽兽哉。况圣人之制。本无不足乎。若以后世历法较之。则虽若小逊。然中国之人传授茶饭。秉彝人伦。是乃扶持宇宙之栋梁。奠安人物之柱石。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正在于此。而彼乃冥然而无见也。悍然而相贼也。乌可以小技而右之哉。此理分明。参前倚衡。适因下询。支蔓及此。大抵历家之学。非吾辈今日之急务。而华夷人兽之辨。诐淫邪遁之尤。道技大小之颠倒。乃今剥肤切近之事而不可忽也。故繁而不杀。仰囋如此。未知明者。以为如何也。
 李子性理书。人心道心图。直以人欲之横生者。当人心。后学。于人心。似易专做不好看。如何。
李子此图。人心为源。恶为流。其排定之意精矣。所可疑者。人心横生不直遂之说耳。三渊及函丈已辨之。幸次第考出。仔细反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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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厚斋语录修养引年条。宋子曰。孔子尽得天地之元气。故颜子未得寿。此说何如。
宋子此说。厚斋恐记得少疏。盖谓孔子之生。尽得天地之元气。而所得之气不长。仅止中寿。是则周衰。天地元气。不及三古而然也。孔子已尽得衰世元气。而又复储得夫子已生后馀气。以生颜子。则其寿又不得如夫子。而不免于夭促也。
与金致容。(壬午十二月。)
乍闻高明。以枉屈岛中。慰恤贱累之故。得背师之谤于田党云。未知实然否。老子命薄。带累朋友。种种如此。甚可悯也。第念刘元城与伊川不合。至于朔洛分党。而杨龟山以程氏门人。祭元城之丧。其文不没其善。称述颇盛。然天下后世。何尝以龟山为背师之人乎。元城犹是元祐閒忠贤也。至于林栗。则朱夫子之谗贼也。黄勉斋以朱门人。代人作祭林文。而称道其长处。此则于邪正扶抑之义。卫师御侮之道。不啻大故未安。而后之君子。不以此目之以背师。何也。据此以揆之。则设使高明纯师鼓山。而累人祭文真有讥诋之实。高明之不绝此汉。何至为背师之罪耶。况吾于此老。有丽泽之好。而无讥诋之实耶。若夫心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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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及丙子间。辞受语默之异同则有之矣。然伊川君实终日言。至曰无一句之合。而不害其为道义之交。则累于此老。一二处不能苟同。而祭文说及此事。何至为大罪而当绝耶。且以巍岩之事言之。其于寒水先生。实生三事一之地也。而心性诸说。终不免参差。及其易箦之后。祭告神明。叙述其梗槩。至有先生在座小子卒业之语。则其不逊亦甚矣。而平心之君子。未闻有以背师斥巍老。况累于鼓老。友也。非门人也。其于祭文。又无一语健讼不逊之意。则或者不至为大罪。而鼓门诸子。独郑君祚,申圣澹,李重九。不与此汉相绝者。不可谓之背师。而况于高明乎。愿高明勿以哓哓见疑。而于义理当否之归。仔细照管焉。且高明于吾华西先师。正所谓宋人之只见伊川面者未及有受业请益之事。而为之加麻临丧。同于吾辈。及其祥也。又有千里来诀。致哀慕之意。其于微言大义。又肯笃信而不贰。何也。高明之尊信先师。至于如此。可谓卓越诸人之见矣。然则田也之树党四方。殆至千众。而其所以巧诋先师。拟之于索隐行怪。拟之于释氏陆王。拟之于倭人维桢。拟之于豕孚蹢躅。而无复忌惮。诳惑众听者。高明安可不随处照管。而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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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好恶之正乎。况今田在徵士之列。此辈之信向。又非彼时之比乎。无知言知人之功。无知几虑远之识。杂薰莸混冰炭。而自处以君子长者之态者。实古今之大患。而前人之覆辙也。惟高明密察焉。又念出位犯分。固圣贤之所戒也。事有大关系。自馆职学官。以至方外韦布。有时而出言。亦朱门以下及退,栗,尤翁诸老先生之所许也。二者。皆圣贤之训。则随其所值。权其轻重。可也。不可执一以槩之。以圣贤之训。攻圣贤之训也。今田党执前一说。而排后一说。以洪烈士为犯分伤勇。无乃诐淫之甚而为伥鬼之地者乎。昔尼尹以权,金之江都殉节为伤勇。尤翁拚死而力排。如昨日事也。今也。世无尤翁。甘为贼边人者。寔繁有徒而究其邪说根柢。往往由于田也之雄唱。则是乃腹心之疾也。故不避琐细之疑。而并及之。统希照纳。而卒示其可否也。
答金致容。(癸未九月二十一日。)
溯用中。遇长兴宗人。修小札以付之矣。兴宗去而乃晦至。获奉手真。敬审阳剥尊体蔓祉。已慰郁陶之思。况神禹古篆。晦翁心画。蒙此拓寄。不翅如尺蔡拱璧。敬斋箴。又可以因是温绎。瘴海绝岛。不至为全然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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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之物。其受赐多矣。乃晦又以鼓山集新印二册子出示。得以阁丌披读。九地老友。宛若促膝对讲。仍不禁感旧之泪。而又恨其不得奉置全集。悉其首尾。以资衰年工夫耳。累病痼㱡㱡如霜后草。惟乃晦数日相守。略讲旧闻。海扉既不寂寞。仍探近日事。大明深壑。学者稍益成样。讲道习礼。煞有风动之势。贤者之有益于世。所在如此。令人耸叹。吾知百种异类。万数伥鬼。无奈致容乡里何矣。幸益十分努力。做细密工夫。励壁立之节。极得舆之载。区区之望也。岁寒前贲临之示。枉屈虽不安。亦不能无跂足之望也。不蒇谨谢。
  别纸
郑,申,李三人。向来明言此汉祭文。无訾毁鼓老之意者。实出于孔圣众恶必察之义也。诸公以此。遽然相绝。而此集书牍卷末。附三人实用渊源待邢七故事。未知三人之同于邢七。何罪耶。来世之公议自在。而行其胸臆至此。可谓使人大惭矣。又念郑君。虽见绝于诸公如此。观其辛巳窜北之事。则知鼓门下此人。为能卓然作圣人之徒。主人边人。九原可作。则鼓山之好恶。恐有定说而不肯雷同于诸公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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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金致容(甲申)
一鉴问答付签检否。閒居追考心之理是太极一段。看得疏脱。盖性者。心中所具之理。心之理是太极。两心字本不可异看。皆是形气神理之总名。程子言心如谷种。是也。就中性是单说实体准则。故曰性是心中所具之理。太极是兼指枢纽根柢。故曰心之理是太极。以人心言之。枢纽是主宰妙用。根柢是实体准则故也。然则所具之理理字。单说根柢。心之理理字。兼举枢纽。如此看。比前说似完备。幸赐校示。
  别纸
 
先读小学四子。立得基本云云。
所论读书次第甚当。但云次之五经。该博闻见者。语意不亲切。若看五经。只要该博闻见而已。则岂不流于朱子所病博物洽闻之学识愈多而心愈窒者乎。恐当改之云。博其义理之趣。使天下事物之是非邪正精粗巨细。瞭然于心目之间云云。则稍胜否。第七条开广闻见之云。亦然。
 随俗为举业。则亦一举业人。乌得为孔孟云云。
程朱科目出身。栗谷断之为未成德前事。良是良是。不可但道有理也。但以朱子言孔子在今。须做及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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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照之。则或是猎较之类耶。要之士之出处。须如来意。方是正法耳。
 近思之首太极。朱子于篇题。已说其梗槩云云。
小学是童稚之初授。而题辞及立教篇题。已揭性与天道。为向望依据之地。不但近思篇首为然也。只为今人梦寐间。不曾理会太极名义。动认玄妙高远底物事。殊不知太极。只是民彝物则。周子是大故吃紧为人。所以开口说恁地。自欧公性非所先之云。已是此病。不但今人为然耳。
 太极象数未形。而其理已具之称云云。
阴时太极在阴云云。改之云阳未生时。太极在阴而为生阳之本。阴未生时。太极在阳而为生阴之本。毕竟先有此理而后生是气。然既曰在阴在阳。则又无杂此二气。而太极独立之时也云云。则较分晓否。
 既曰阴阳。则本是对待底物云云。
余曰。下加对待是横说。流行是竖说十字。而以既曰承之如何。
 道器一而二。二而一者也云云。
一是迭运之谓。犹是属气。须并下文之字看。然后所以一阴一阳之意。方见分晓。尤翁曰。一阴一阳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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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而使阴使阳者。理也。使字。即之字意也。即所以字意也。这便是主宰分付之谓。先师雅言说此甚详。更就加咀嚼如何。主客尊卑之分。说得醒人。盖有是尊主。方有是以底矣。然形而上下。只此上下字已含此意。只被今人歇看。便见这上底尊底主宰底。动不动为疣赘物事耳。
 易之为书。广大悉备云云。
所示虽云卜筮之书。而三才之道。至矣尽矣者。语意有病。盖三才之道。有丝毫不备处。不成为卜筮之书。何也。无以易以贡。贡之。亦不验故也。稍加检改。如何。动则观变。不得其言则是洪范所云。龟筮违人。用静言也。前知避凶之方。只是如此。今泛言验之心体之身。乾乾敬畏。则凶者反吉云云。止是漫用好语。而其实囫囵吞枣。无当于实理。望更仔细寻思而改之。动者。事之所营也。观变者。分挂揲归而得卦。以观阴阳之变易也。玩占者。即此变易而考其所贡之吉凶也。圣人作易以前。民用者如此。则自天子至于庶人。凡有大疑。不容废阁者也。废阁不为。不知妄动。则岂非自取凶咎者乎。但不义则不占。不疑则不占。渎神则神弗告之。行术则人必贱之。四者则断不可犯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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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谓行筮无害。不筮亦无害者。大不然。如此则是四圣人以前。民用之书。有亦可无亦可。岂不误哉。高明殆见今人遇事辄筮。筮而少验。故厌斁而为此言耳。然此则由平时无洗心穷理。观象玩辞。养得来自家聪明底功夫。而一朝观变。又无齐戒神明之实。则神之告之。非不明白。而吾之决之依旧昏惑也。于此正要学者做真实功夫。岂合以不筮无害之说教之耶。妄见如此。不审明者。复以为如何。
 盖以天道言之。则四德分主四时。
易本卜筮之书。故筮得此卦。而六爻不变。则其占为大通而利任正固也。此则易之本义然也。文言以四德言之。则别是一义也。如是说较分晓否。仍念以四德言之。则是四者。各占一德这贞字是偏言。以占辞言之。则这贞字却包得四者而为专言。未知如何。幸商教之。
 人物五常云云
所论亦善。更加邃密如何。天命五常。皆理也。其所乘者。气也。理与气。岂有彼此偏重。但一理上统具各具。不得不分。如天命之谓性。命是统体之太极。流行而不已者也。继之者善。是也。性是各具之太极。一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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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易者也。成之者性。是也。以章句考之。则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命也。继善也天。则其统体也。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性也。成性也理。则其各具也。统体则源头而主宰者也。故理先而气后。各具则流行而分俵者也。故气先而理后。观太极图说。首言太极生阴阳。终言阴阳一太极。易传序言体用一源。显微无间。皆一般语意。非命处专付此理。性处归重此气也。惟近世之论。因是起见。乃以命为超形器而言。性为因气质而名。则所谓毫釐之差千里之缪者。于此宜着眼也。
 
气质之性云云
所论孟子。亦言气质之性者。诚然诚然。但谓孟子不言气质之性者。亦不可谓无考。盖犬牛人性。动心忍性之说。固是说气质。惟于告子诸人论性处。不明言那个是本性。这个是气质。至曰为不善。非才之罪。又曰非天之降才尔殊。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是全然归咎于人欲之蔽也。故其论学。亦只说扩充四端。而不说出静养功夫。只言求放心集义。勿忘勿助。而不说破敬以直内四字。所以程子云论性不论气。不备。又云才高学之无可依据。此等处。须详审而下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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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文分人与物禀赋。更入物得气之偏且塞。人得气之正且通。两段语以足之。而修润其辞更佳。如何如何。
 人物气质偏全通塞之妙云云
此条验之人身以下。所论极好。但理难全明全字。改作开为稳。○又按最灵。能识许多道理一句。宜加潜玩。须知灵是此理之统体。所以主宰于一身者也。许多道理。则是此理之各具。所以散在于事物者也。这是合内外之道。若以最灵做气看则大错矣。于此切须着眼。
 
仁义礼智信。是大本之性云云。
周子言刚柔善恶中。固是说气质。而其性则还他是五常也。朱子大全解气质之性四字。有云气质中本然之性。于此见两言互相发明。而不相径庭之妙也。
 性者。心中所具之理云云。
客所问三言。细看来。意各少别。谓性者。心中所具之理。此亦朱子说。心是就方寸。(形)上兼精英之聚。(气)与夫主宰妙用。(神)实体准则。(理)而言之也。所具之理。则方要释性字。故单举其所谓实体准则者而言之也。心之理。是太极。心只是方寸之形。精英之气。理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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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合主宰妙用实体准则而言之也。与启蒙之言心为太极。一意也。若夫性犹太极。则只举实体准则而为言者也。三言意各少别者如此。上两言则理无可疑。其言性犹太极。不及主宰妙用。而单举实体准则。以当太极之全。而与心犹阴阳相对。则意恐少疏。而正好为今人引重之资也。此无乃记录之未善也耶。于此请加密察也。盖于此少欠仔细。则此三言依旧是心之本体。断断为气之一證。而所谓心统性情。不过为气统理之归矣。如何如何。
 勉斋说虚灵知觉上。见得许多道理云云。
理一而已。有以主宰说理处。在天曰上帝。在人曰天君。是也。有以妙用说理处。如曰神妙万物。如曰心者。人之神明。如曰此心之妙。是也。有以实体准则说理处。如曰性是心中所具之理。是也。譬如火一也。有指明而说火者。有指热而说火者。若于此。不能觑破。凡系主宰妙用处。一切属气。则所谓许多道理。只是实体准则一边语。道心则无可奈何。道是理心是气。语仁义之心亦然。切宜细看也。
 心含具万理云云
含具万理之云。高明如何看。愚谓心之神明。含具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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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是指一本具万殊。体统含各具。譬如日具十二辰。岁具十二月。身具四肢百骸。木具千枝万叶。如此看则此心之具万理为一而无对之枢纽。而可谓之理也。若把神明。还他是气。转动不得。而谓这里含具万理。故谓之理则是所谓含具者。只如器中贮食。池中贮水之类。而所谓神明者。依旧是气之精英而已。以此统性情。则主宰妙用。专属于气。而为气统理之归矣。强名曰理。谁肯信之。强引心为太极之训以證之。何以默人之口乎。故从古说理。不但以实体准则言之。以主宰妙用言之者。又不一而足。诚以一理上有此两面也。虽高明于此。却欠照勘。故说得费力。尚有隔靴爬痒者存。切乞更检。
 吾儒与异端。立言主意。各自不同云云。
陆,杨,陈,王诸子之失。正在断断以心为理。无讲学致思。即物穷理之工。所以真妄无分。理欲混同。吾儒则心字上面。分别道器。主宰妙用则属之道。精神知觉则属之器。道字上面。分别内外。以主于一身之活本。官散在事物之万理。存心明理。真知实践。两致其功。是其相去天壤。此意幸加明白说破如何。来示谓非谓心便是理。心之所具者理云者。恐当更商。理本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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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有条理间架之名。则所谓实体者当之。然曰主宰妙用。实亦此理之所以为主宰而妙用也。故从古圣贤。并名其理。今曰云云则窃恐反为今人之同浴也。若改云非谓心便是理。谓心之本体是理也云尔。则庶几矣。下文敷施发用之妙。须知敷施发用。气之为也。而其妙则还他是理也。更宜潜玩。
 无为云者。无所作为。自然而已云云。
心以理言则无为而为有为之主。以气言则有为而为无为之器。主是主宰之谓也。器是所乘之谓也。如是看何如。又按无形无为而为有形有为之主者。理也。有形有为而为无形无为之器者。气也。此栗翁语也。此其语意洞达。同于性善养气之功。独其下引人能弘道之说以證之。则却不可晓。若然则是道体为主。而人心为器也。此一转而为性为心宰之说者也。道为心主。性为心宰。则乌在其心统性情。(张子语)乌在其心为性情之主(朱子语)耶。窃恐李先生于此。偶失照勘也。此不可不知也。根本枢纽之云。出太极图说解。是就太极上面分说两样根柢。以实体言。枢纽以主宰言。细玩可见也。今人言太极真个无为者。据语类无情意造作运用之训。而求之太过。殊不知无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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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作运用。以实体言。若言其主宰妙用。则又乌得谓之全然无为如枯木死灰乎。但自然恁地无有为之迹耳。然才说主宰妙用。则比之言实体。微有间焉。语类所谓心比性微有迹者然也。然下文又云。比气自然又灵。则其不属气。又可见矣。据此理会如何。气为之主以下。至可惧之甚。来说。直是痛切。令人钦叹。
 心属火。他是光明底物云云。
所论甚善。但形气神理四者。阙一固不成心。而若其所以为一身之主。则在于神理。气只是所乘。形只是所舍。如何如何。本体之本。改作实。恐更衬贴。下条性为心之本体。亦然。
 性为心宰云云
心为天君。心统性情。心为性情之主。非洛闽间茶饭语乎。既以心为性之主。复以性为心之宰。则是方寸之閒。有二主宰。争为长雄也。其可成说乎。大抵心以理言。则是一身统体之太极。而惟其所乘者。乃气之精爽。故此统体之太极。藉以为主宰。性则乃其实体。而分为万事之则。所谓各具之太极也。故统于此心之里面。由是知心之本体。譬之。则人君之主管百职。而性乃其所管之职事也。今曰国内百职。为人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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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宰。则又可成说乎。知此则同异得失之际。可以玲珑穿穴。而不眩于所从矣。
 前一说心既气云云
苟曰深惩陆王辈心即理之误。则当云心有以理言。有以气言。如尤翁及先师之言。而更于即物观理。以理应物之义。极意发明。然后为忧道辟异之实事也。今就朱子没后。大儒先生少欠照管处。便加张皇逞其党同伐异之私者。安见其为忧道辟异之发也耶。且使今人所执节节是当。而先师之言。果当有更商者。若不能悉其语意。而便以异端夷狄目之。慢侮排击。不遗馀力。而右袒者接迹于左右。则虽欲强使之保合。其可得耶。来谕云云。施之于陶潭四七之异同。湖洛心性之争辨则可矣。施之于今日之是非。则恐不免牵合之病矣。奉呵奉呵。
 圣人禀气至清云云
虚灵不拘禀受。见要诀。虚灵有优劣。见语录。两皆栗翁之语也。于此孰主而孰奴也。心之虚灵。二气之妙合也。故自理而言。则不拘于禀受。自气而言。则不能无优劣。此何待多辨而明耶。
 能为虚灵者。二五之精英。所以虚灵者。太极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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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云云。
所论得之。但所以二字。寻常如何看。据所闻于先师者。则所是虚字。以是主宰之意。如乾以易知。坤以简能。君子以先王以之以。一意。未知如何。望商示。
 性者。太极之实理云云。
心之具是性。犹身之具五脏百体。来示极好。盖一理上。灵底是心。实底是性。如一人上。统言底是身。分言底是五脏百体。若夫一本之气。方寸之形。是此心此性盛贮之器也。以此推去。则迎刃而解矣。
 性发为情。心发为意云云。
心性无二理。情意无两歧。但有能所之分。朱子谓情如舟车。意如使那舟车者。以此。此胡氏所以有性发为情。心发为意之说。活看则无疑矣。
 四端七情云云
大槩得之。但退翁之言。理发气随。谓理为主而发也。其言气发理乘。谓气为主而发也。若谓理在此边。气在彼边。各占地界。理发则气追其后。气发则理乘其上。如此则是蒙学胡说也。岂所以疑退翁乎。此则本当活看也。但不合分割四端七情。一属之道心。一属之人心。退翁之失在此。而不在互发之说也。四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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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中节。语类有是说。然此则孟子言外意也。
 神以理言云云
此条所论甚善。读之洒然矣。神合有以理言。有以气言。以朱子大全答杜仁仲书考之。可见其意。盖以妙用言则一而无对。故属之理。以功用言则两而有对。故属之气。
 明德云云
明德。非但不是气质。唤做本然湛一之气。亦不得。只是前条所谓以理言之。心而涵性。情在其中者耳。德与道理之分。以实体。谓之道理。以此道理之得于心。谓之德。其实一也。故各随其立言地头。可互换说也。馀皆得之矣。
 异端。不得为尊德性。
不由问学。一任银铁相杂。子贼相混。硬守一己之偏。则所存所发。辄是私意。偶有暗合于道者。不过如铁炉边砂。矿中零金耳。怎生说尊德性。
 孟子阳明良知同异云云
阳明致良知。设令不异于孟子之意。若不用孟子博学详说知性明善细密功夫。则终于猖狂妄行矣。此不可不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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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吾知。固是两项云云。
程子曰。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此合内外之道也。据此则来教。但以格致为一事。而却将物我为两部者。恐未安矣。须是将物理为理。而将吾心为气。如今本心属气之说。然后物我方是成两矣。其可乎。更望检改。自馀。大槩皆得之矣。
 洋历云云
愚于历法。素所未讲。洋历精于尧历。今不敢妄为论断。但尧之授时。是要天下人伦。各得其所者也。洋之授时。是要技巧货色。陷天下于禽兽鱼肉者也。此则耳目所接大煞分明。非智巧所能掩讳者也。来谕圣人观象。随时总裁之云。正得圣人不先天以开人。各因时而立政之意。甚善甚善。
 地球图云云
地球图之说。足迹所不到。诚不可质言。但先师雅言所载一条。于实理。定不可易试。更取考玩味如何。中国之为土中。犹北极为天之枢。方寸为身之主。来示云天地之中心者。良是良是。夫惟其中心也。故人得五行之全气而生。太上为神圣。其次为贤哲。人道毕备。推以及人。君子则知之。小人则由之。外国则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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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边。故人得五行之偏气而生。其性不能通贯乎全体。而其知不过形气嗜欲技巧货色之一路耳。以河洛图书参證。则其象昭然也。
 古史。无西洋二字云云。
朱子言夷狄是人与禽兽閒一物。是则无论某种。皆是异类。不可相关。非但西洋诸种为然。才相亲接。必流涎于我。少閒为患不赀。曾见二帝三王。与外夷相通否。彼若慕向而来。则不过一番礼享而已。旋即卫而送之。不令久留。慎固边围。毋得窥侵。诗书所载可考而知也。由是言之。如秦通桂林。汉通西域。唐宗胡越一家之类。直是大故妄发。适所以为华夏无穷之祸也。此理甚明。而举世懵然。苦痛苦痛。
 秦之筑长城。界限华夷。虽毒害一时生灵。乃中国万世之利也云云。
秦之长城。毒害当时生灵。则诚如盛说矣。其为中国万世之利者。安在耶。自马晋以来。至于 皇明之季。北虏之祸。言之痛骨。长城岂能救之耶。须知中国失道。则虽卜长城。莫可奈何矣。清虏入据。天下薙发。惟吾东一隅。仅保旧日衣裳。若谓周礼在鲁。而拟之于剥上之硕果则可矣。以堂堂 皇明之藩邦。忍耻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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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而苟安者。有何一分明快而云尔耶。可发一笑也。
 我国服事于清。且有城下之盟。设有渡江之日。则何以处之云云。
所论大意固正。但于曲折处。更宜咀嚼。我于彼。固万世必报之雠。然及其失地而渡江。则是亡国之一夫。弩末之不能穿者也。诛之不足武。且陆沈弑逆。非今主之身犯。当其时酌量理势。或诛或置。不可预定。借使宽之。 祖宗土地人民。虽麦田一亩。厮徒一人。切不可许给。若有以二百年服事为辞则大悖矣。
 用 崇祯年号当否
得之。第又有一言。人生天地间。不可一日无天王。僭据之戎虏。又不可戴以为王。然则吾之所宜戴以为天者。非 故君而何。是则清虏虽无故雠。义合如此矣。此义极精。幸加细思。又按 崇祯之用。尤翁大义也。然近看 皇朝人后裔居东者。皆用 永历之号。其言以为若用 崇祯。则是有置 三皇于闰位之嫌也。此意更好。盖尤翁之意。以 毅皇是聘享之地。漂海人 永历之报。终不敢轻信。故只仍 崇祯而先师亦言。当从受用之元。故鄙人亦且仍旧。然今去尤翁时已久。 三皇实迹来藏 皇坛者。历历可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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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非诬。则与聘享受用者事体恐无异。若论其至则须用 永历之号似长。亦足以杜李玄锡辈人邪诐之口也。未知又如何。
 孟子曰。未闻以千里畏人云云。
苟能自强时。千里无足畏人。诚如所喻。苟不自强时。如丽朝君臣。昨日臣事辽。今日臣事金。明日臣事元。所谓人尽夫也。立云则立。坐云则坐。无他道理矣。可差也已。又按来示。只云薄敛劝农。修兵讲武。而不及于学校礼义之事。又不本于君心之格。朝廷之正。则与圣贤所谓自强者。得失悬然。请更细密理会。
 
洋倭讲和云云
来喻谓彼贼。外虽托通货之名。内必有窥伺肆毒之意。以奇货珍怪为外府者。八九分可虑之事也。然愚意设令无此。只面前通货一事。已所以陷一国于工工商商之俗。而其珍玩奇巧之惑。杂种邪书之诱。足令殄绝我彝教。鱼肉我赤子。而颠覆我 宗社。不待渔阳之鼓。卫满之军而后为大患也。奈何奈何。下文所论。只得如此为正。但仁或败于不仁。义或挫于不义。岂仁义之为不美哉。以彼之不仁不义气势已壮。而我之曰仁曰义头绪未成耳。譬之于病。病之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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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医以上。可以去根。及其逐医去药。任入膏肓。日往月来。至于属纩之境。则虽华扁。望门而走矣。直是痛哭。直是痛哭。昔见丙丁国史。至清阴自缢被救。桐溪刃腹不死。窃以为从容自靖。岂无其道。何乃自苦如此。以今日之痛观之。乃知昔贤满腔恻隐。按伏不得而为此耳。苦哉苦哉。然为今之道。如来示之外。无他道理。诚如是。万一皇天悔祸。则或有制御之理。不幸蹉跌。 君臣上下同死社稷。有明义存焉。至此则目前之惨。纵不忍言。然向后人心。思奋国家。有中兴之望。往事惩创。彝教有重新之路矣。呜呼悕矣。云天缥缈。献芹末由也。
 我国山川偏狭。地形倾陷。井田终不可行得云云。
中国都无山溪之倾险乎。然而井田皆行何也。以平原则画井如法。倾险则只分田均受。亦如来示所云。张子及先师已言之矣。然则井田之不可行。不在山川之险。以久废之馀。猝地兴役大故。劳民动众。恐效未及见。而民力已不堪。别生患害。有不可知。语类已说得此意。据此更思。如何。为政之本。在得人。诚如所示。又须知得人之本在君身。所以夫子言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而下文申言达道达德。三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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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五弗措。以致丁宁之意也。呜呼。谁可与语此者。
 明谱系云云
如近日谱系。若鬼神出后。与为人后。托迹贵族之类。种种丑差。无谱无之。似此是乱了大伦。相率而为夷虏者也。未见其明谱系也。
 先王朝。禁同姓之昏云云。
同姓禁昏。是 显庙朝令甲。而尤翁之所建白者也。故虽至今日。老论大家。尚无犯之者。惟乡曲寒门老论及他色之家。不知慎守耳。
 初丧设使者饭。恐出于丽朝崇佛云云。
使者饭之无谓。近斋礼说论之严矣。来示可谓不约相符矣。此由不学无识。痼于习俗。不达于死生人鬼之理。所以如此。且人属纩才绝。哀痛方至。岂得忍而不哭。而俟炊饭之顷也。且据礼文。既绝便哭。哭止招魂。分刻为急。而因此舒缓。亦是大故妄发也。帝释器之禁。来示亦当。
 上食。进熟水后。下匙器中。不为浇饭。可也。祭时。亦当如此云云。
熟水之进。献茶之代也。初无浇饭之义。但丧中上食。是象生也。或可浇饭。而饭与水。生人当食饮。不可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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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弃之也。至于祭祀。则据礼进茶之文。只合陈水。虽下匙。恐亦未安。为非致严之意也。鄙家所行则如是矣。
 士农云云
我国。虽仕而有常禄者。只凭禄俸。不足以活家。须是力农。然后可免于害义伤廉之事。此不可不知。惟素有田亩。而兼有禄俸者。不须如此。兴利殖货。果是商贾之事。断非士子所当为。来示甚当。但何必云者。辞有未严。易必以可如何。此语见于朱子答汪尚书书。道在六经。何必他求之辨。取考为宜。
 
异端之书。绝不可见云云。
伊川虽庄列书不看矣。朱子谓伊川直是谨严。学者当法伊川。盖指此类也。
 无严师良友以训诲辅助。而能有成就者鲜矣云云。
古人之教。幼有女师。就于外传。有塾师。入于庠序。有庠序之师。升于太学。有太学之师。是皆学术德行。足以成就人材矣。今皆无之。俗学滔滔之中。以性理之学。自为而为人。环顾一世。亦无几人。于中苟能择而从之。实心为己。亦可以有成。只为胸中有杂念。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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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平西山之学问道德。近在乡党。或门地寒微。或韦布贫穷。则慢而弃之。如视草芥。一有 经筵抄选以上人。则望门争趍。不问学术如何。便作濂洛大儒。似此日往月来。有甚进步。只从皮壳上。弄去弄来。而党同伐异。惹出多少皱眉之端。似此从师。毕竟成个甚。此最近来痼疾。夫惟脱落这㨾科臼。可与共学而适道夫。
 童子双紒云云
童子辫发之陋。诚如所喻。己卯名贤。颁双紒之制。尤庵先生。在华阳山中。行之于家已事可考也。今人何所病而非之也。但双紒后总角韬发之制。更须考出而并从。乃为便好。幸留意考示也。吾党崔侍郎赞谦。宋来根玩四。具中植士正诸人。儿时尝为双紒。而不知总韬之制。以幅巾代之。则不但暑月难行。又同冠者貌㨾。亦觉未稳。故不得科率。至今在心不下矣。
 今之科文云云
所喻科文之弊。陷溺人心。伤败礼教。与天主邪学。不甚差别者。语意痛切。使人竦然。第以颜孟为亚圣。二程为大贤。不审高明。何据而分此堂陛耶。岂因前辈以下茶饭相传而不之检耶。此虽过去说话。而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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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讲而请教焉。吾辈末学。未到圣贤地位。曰圣曰贤。只凭圣贤定论斯可矣。朱子曰。明道浑然天成。不犯人力。伊川功夫造极。可夺天巧。虽形容颜孟。岂有以加于此两言乎。且圣不过造极之名。既曰造极而夺天巧。则非学已到圣处之明验乎。朱子又曰。明道可比颜子孟子。才高恐伊川未到。其收束检制处。孟子不及。此训又更明白。于此。何可以分堂陛乎。故尤庵答白江书。以程朱为亚圣。不复致难慎之意。据此则后之君子。动分堂陛。岂得为定论也。但中庸注。以自诚明。为圣人之德。自明诚。为贤人之学。此类亦多。故学而至于圣人者。通称大贤则有之。如程子曰汤武是贤人。不是圣人之类可见矣。惟就其中。分定堂陛。彼圣此贤。挠改不得。则是以古今分优劣。恐近于炎凉。而不得为尚论之当也。况学者狃于传受。尊信程朱。不如颜孟之笃。其在立教之地。为害不细矣。然其所由来。亦可知己。按文庙祀典。颜曾思孟。以圣为谥。配食文宣王左右。而名以五圣位。周程朱子。列于十哲之位。而猥与宰我冉有同科。其轩轾如此。则习熟濡染之久。安得无低看之弊乎。如陈定宇,罗整庵辈。号称名儒。而陈氏时或立异朱子。曰愿为朱子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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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为朱子佞臣。罗氏则于理气之说。如濂溪,伊川,晦翁所言。一切妄议而张皇其一物之见。二氏于颜孟之言。亦敢如此乎。此类非一二辈人。甚则如王世贞,毛奇龄。我东之黑水,西溪辈人。直肆诋侮。背驰成训。无复顾忌。雄唱雌和。寔繁有徒。螮蝀于斯文世教。彼其狂怪悖妄。固戾气之所钟。而帝王祀典之未善。士林尚论之失当。亦有以致之也。仍记黑水尝以冉有处朱子。尤翁大痛而屡斥之。愚窃以为从古祀典。已以程朱同列于冉有。则今以冉有待朱子。岂属镌也为过也哉。愚见断断如此。而说与同志。无人印可。常切矍然。今见盛论亦然。故忘其僭踰之罪。极言以质之。倘蒙财恕而商教。则浅陋之幸也。
 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云云。
此引。无非所以明此心之妙。妙字正好看。此心。是气是物。妙处。是言其理。
答金致容。(丁亥三月。)
千里驰恋。一函讯帖。足当拱璧。第前此仲文之逝。已非人理之所堪。而荐遭逆理之痛。至此又何也。所经美疹。向衰之候。哀戚之馀。无怪其然。惟其卒复天和。近况稍康。少慰涯角之思也。平默客岁。又挈眷而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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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永平之白云山中。至今形骸尚存。而㱡㱡焉朝夕待尽之状矣。未知河南夫子年七十。自言无损于盛年者。何修而致然也。正三踏趼远来。存问死生。此当于古人中求之。良感良感。示宋公谏设主教堂。此类文字。今日所以隐而不宣者也。故奏本无由见得。后便见示如何。来喻文正先生肖孙者。诚然诚然。第在今日。亦所谓强聒。不如掩户塞兑。靖献于 先王先正耳。图说奉览一二次。只缘入此以来。一味纷扰。不得仔细。可恨可恨。金学卿来留。回便谨当再检而请教矣。少俟如何。烛话。仰见所学益精。于圣贤之意。见得已卓然。非近日诸儒之比。枝叶閒一二未契。续当呈禀也。平默老且死矣。所恃于执事者不轻而重。千万自爱。病昏不蒇。
  别纸
父在为妻不杖期。疏说虽如此。而朱子以后圣。不计父之存否。断为杖期。必有意义。杨氏不从师说。而追从所弃之疏说。有所不敢知矣。压屈之云。有当压者。有不当压者。当压者。如父在母丧。若伸三年。则有二尊之嫌。故压而为杖期也。不当压者。如父在妻丧杖期。只据杂记。父母在不杖之文。父母之前。避而不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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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矣。若非父母之前。则恐无不杖之义矣。愚意寻常如此。未知如何。主丧则当从父为主之说。其夫虽在。舅当主之。妇死而无夫与子者。舅既除服。无复祥禫之可言矣。无应服三年者。则期之后。几筵无不撤之义矣。神主则即祔祖姑。恐亦无可疑矣。望更商教。
答金致容。(丁亥四月二十九日。)
寄示山中烛话。读来读去。深觉先师在者。当莞尔而笑也。夫既吻然相契。何烦节上生枝。间有小小仰提者。别纸录禀。计亦怡然也。
  别纸
无形无为而为有形有为之主者。理也。有形有为而为无形无为之器者。气也。栗翁此语。自程朱没后无人道得及此。盖无形无为者。无声无臭之说也。为有形有为之主者。即此无声臭者。实为有声臭者之枢纽根柢也。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苟非有主。何以有此不已之命也。故曰天之所以为天也。天积气也。无形无为之器也。其所以为天者。理也。有形有为之主也。何以知之。所以二字。是使之之意也。苟无其主。熟使之然。此其名理。十分无疑。直与性善养气同功。而独其所谓阴静阳动。机自尔也。非有使之。与夫理乘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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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非理动静者。却使人听莹。盖不但与周子说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者不同。虽以自家前后说揆之。恰似两人说话。岂理为主是本。平生之定论而机自尔之云。是一时偶然失检也耶。学者当谨守其明白无疑之定论。而一时之偶言。则阙之为便。如何如何。今考之尤翁之书。则有曰使阴使阳者。理也。观于此则尤翁取舍之权衡。可知矣。
气发理乘。退,栗之所指不同。退翁。特不合以七情。专属人心耳。其以人心为气发而理乘。则本非可疑也。栗翁并人心道心四端七情。都作气发而理乘。则果有气为主之弊矣。所以寻常存疑而不敢晓解者也。来示理乘气而发。本尤翁语也。尤翁盖见气发而理乘一句。终不能无弊。故其言如此。而盛见与之吻合。岂胜慰幸。
言理乘气而发。则理字活言。理乘于动静。非理动静。则理字死。朱子曰。太极便会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此其大煞分明。
栗翁理通气局之训。实千古圣贤之所未发。而来示理通中亦有局。气局中亦有通云云。其察之亦密矣。然无论一源万殊。理乘气载一也。以一源而言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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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之所乘。不害其亦一也。故气亦通以万殊而言之。则气之所载。不害其亦万也。故理亦局。故栗翁又有曰。气之一本者。理之通故也。理之万殊者。气之局故也。知此则知通中之局。还他是气之为。局中之通。还他是理之为也。明者又以为如何。请赐可否。
形而上形而下。上下云者。以源头言则有是理。然后有是气故。须有先后之义。以流行言。则理乘气载。理帅气役。故又有尊卑之义。二说并举。其义乃备。语录解。作前后说。恐是不备。不是失义。更思如何。
物与理相间断了断。恐当作隔。
方其静时。未尝不动。方其动时。未尝不静。两不字下。皆添入含字如何。
朱子既曰理则神而莫测。又曰。太极至神至灵。又曰。神是理之发用。乘气以出入。而不曰气之发用。运理以出入。朱子之以理言神。如此其丁宁。而世儒若要专做气看。硬说本之朱子。良可怪也。虽然。若谓凡言神者。皆便是理则不可。此又不可不知也。
先师说心。便云心之为物。包形气神理。形阴而气阳。形而下者也。理体而神用。形而上者也。来示正相符合。何幸何幸。今有以先师以理言心为过当。至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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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物则之分。夫既以形气神理。合而言心。而于中。分作形而上下。果昧于物则之分者乎。今日朋友无可开口。惟致容之公明。足以察之。故玆因来示仰及。望加深玩。
与金致容。(丁亥七月。)
秋声澎湃。不审经体珍胜。眷百一㨾未。南中丰歉何居。水火之中。年事若登。则输入尾闾之馀。犹有苟活之望。忧国忧家。一念憧憧。亶在于此矣。正三回便。省友似有往复矣。语及心说否。此友比改前见。与近世说话。节节符合。而其门下后进。靡然争趍。但其横竖说话。种种以朱子讥朱子。以先师排先师。则定不可心服矣。心之本体。谓以理言者。犹诗书天以理言也。又如中庸鸢鱼谓之道。鬼神谓之诚之类。如此说者岂不知天之为积气。鸢鱼鬼神之为形而下哉。岂不知辨位正名。则性与理是理而心是百体中一物哉。然而邵子曰。心为太极。程子曰。心生道者。何也。盖曰心之所以为心也。指天之所以为天而曰理。则指心之所以为心而曰理者。何故而非之也。若以心之本体为理。而更不理会。散在事物之则。则诚无异于释氏陆王之见矣。不然。何故而疑之也。其说甚长。非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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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可悉。须与乃晦一二人。密相理会。因便见教。此纸切勿宣播。若流入艮田辈耳坎。则必雀跃而起。先师益被其刬地埋杀矣。金学卿去。忙中作此。不省为何语。四友俱尽。诸处都阙只字矣。谨复。
答金致容。(辛卯二月。)
新年。怀仰深切。华宗远来。伏奉手翰。以审日中经幌体宇珍相。首阳新卜。景物幽佳。民俗淳朴。后辈信从。日有讲习之乐。病枕相望。切溯洄从之之愿。而何可得也。弟贞疾不死。毕竟朝夕无幸。已戒儿孙云以最灵之物。有皆可为尧舜之具。而用力不勇。辜负中和位育之丕责。而浪死于此。则天下之罪人也。我死。敛以素衣。毋得用华盛。与常人一例也云矣。华宗商商之薮。志气超迈。日后之望不轻。惜乎。㱡㱡至此。无以副盛意也。于其归。倩草艰谢。馀期厚地。不蒇。
  别纸
客岁跋南坡文集矣。此閒颇有人言。只缘朴子善盛称奇 寝郎会一之意。力劝其泚笔。平默素服此丈名誉之盛。遽以朴生为信。仓卒不检全集。率尔应副。如晦翁之于魏公状。一用敬夫言。以至于失实而不省矣。追得书院不可复说一篇。在集中。读之不觉瞿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五 第 321H 页
然自讼也。昏耄之人。轻信妄发。固不可说也。少辈于父兄长老。要阿其所好。尤是可戒之大者也。乞询其详于武卿。使解事慎言之人。密喻以理之当然。使之削稿。只存勉台之作。不然。令追后称停改作。为补过之地。苦企苦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