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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轩集卷之六
退轩集卷之六 第 x 页
退轩集卷之六(杨山 赵荣顺 孝承 著)
 书[二]
  
退轩集卷之六 第 326H 页
答李判书季良(最中○癸巳)
旌节载临。声光云迩。以平昔情念。不能不为之驰向。中路所赐书。消了一旬馀而至。穷途故人。始知其为先获语也。向来事。不幸大矣。伤叹极矣。羊叔子犹不鸩人。则复古又岂真欲杀吾辈也。然复古之为毕竟复古。亦自不易。台执事若不以当日复古自处。而以后日复古自勉。则鄙虽死。亦与有幸矣。未知如何。京耗荷此委示。感幸感幸。然无往而非惶悚之端。无往而非困阨之境。谓之何哉。谓之何哉。罪名至重。馀喘至危。不敢以具式之书。一及于知旧之间。故那中起居之问。此处安否之报。并阙而置之。君玉道伯在时。亦用此例。幸台勿以为讶也。营中多少面目。无非罪民遗迹。想览之而起思也。
答李判书季良
三度书。一日而至焉。伊迩之效。岂云小哉。且审炎热。台巡候珍胜。区区何等慰幸。累民极启已停。馀悸乍定。头黏颈上。今知其免夫。如 天之德。如之何其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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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也。所送诸种拜领。所示亦览笑。所谓亲旧间辞说。未知何如。而以故人之情来之。则以故人之情受之而已。台何必多心。鄙何必多言也。然易地而处。决不如此云者。断章取义。鄙敢反其说而有复焉。使鄙当之。岂有最初事也。此真所谓易地而处。决不为是。幸勿以此言为汰哉以夫夫也犹有旧日口气。笑而受之也。绝呵绝呵。
答李判书季良(癸巳六月。后 命还收后。)
十二日札再昨承。十三日札今朝承。真是朝暮之遇也。其慰当如何。累民生也亦 恩。死也亦 恩。何处而非 恩也。向日事。非有元城定力而然也。即事到目下。无可奈何故也。大抵死生祸福。自有天定。非智力所可免。非惊动畏㥘所能已者。数十年穷居。所讲者在此。故自始至今。只是此肠肚而已耳。荣卫之易败。调补之不可忽。故人之情固至矣。然果使此忧伤而至于有愆。则庸人而已矣。将焉用此赵荣顺哉。幸勿以为虑也。书中所教心病与妄念云云一笑。朱子所谓防患贵㥘者。不于此遵用。更何处体之也。前此已有区处。今番以后。尤不留晷刻。非特执事札然也。片纸尺续。盖无不如是。何必以甚可怪为说耶。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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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颜。只此而已。金玉之音。更无慎也。书辞之如此非傲也。即本分然也。谅之。
答李判书季良
书意览悉。何其过也。何其偏也。鄙之向来事。即不过引私义而已。守本分而已。岂有光华不光华之可言哉。若台则无妄之灾也。不幸之会也。伤痛固有之。羞愧则夫岂至于不能更对之境也。鄙于答闵台书曰天地鬼神可以鉴矣。仁人君子可以恕矣。须以此反而宽之。亦思其勉而增益之如何。吾辈死于复古之手者。岂不是哀苦迫切之言。而毕竟复古还他本来复古。则人何尝以此为复古之羞愧而病之也哉。初书之答。亦记有之。而今更云云。幸有以复之也。
与郑判书大受(存谦○壬辰)
归来兮逍遥。西江波浪何时平。此山谷之词。而晦翁以此谓可以泣鬼神矣。吾辈今日所处。未知与古人何如。而安流歇泊。恐未易相期。云如之何哉。云如之何哉。
与闵兴之(百奋)别纸(己丑)
余小子为天不吊。才落地而先妣遽没世。先君子与外王母金淑人日抱襁褓而泣曰。彼呱呱者。将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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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于是命一婢子。投之于丹岩相国之门。时相公在堂。诸儿孙充衍室宇。先君子之意。盖欲藉其馀庥。以冀其万一。而又以相国于王考为同德。相国之冢妇金安人。于外王母为同气故也。然儿生未三旬。而时则十二月穷冬也。人之见者莫不懔然危之。相公家老少上下。殆欲骇而避之。虽以丹岩公之仁信。詅痴翁之慈谅。金安人之识大义。犹不能不为之难之。公至。则抗言曰忠贤之后。惟此儿而已。义不可送。情不忍拒。夫死生天也。不死固幸。虽死亦奈天何哉。于是诸议遂定。亟收而乳之。金安人尝以是教不肖曰汝之至今不死。实掌令公之恩也。
詅痴公于丙戌年间。患奇疾甚危。公时年未弱冠。而每晨朝上谒高堂。退辄步往而候之。历数月如一日。时值穷冬。十足指尽冻伤。而未尝或废焉。金安人每语此事曰掌令公诸行且置之。此岂非人所难及哉。(时公在安洞。詅痴公在壮洞云。)
丙辰 垂恩世子册礼成。 朝家方置春桂坊。僚属皆以文学阀阅。极一代之选。而公与从氏詅痴翁俱膺是 除。公时在乡第。初欲引义不出。丹岩公以分义责之。书面戒之。公不得已与从氏黾勉出肃。时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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僚中异论者。莫不倾慕声望。冀有以纳款。而公辄正色敛膝。低头不转晴。终不与交一语。其严于淑慝之辨如此。
庚申贼臣光佐以首相。为士类所讨。出住于江外。 上长遣近侍。 敦召之不已。时畿甸列邑。莫不以厨传苦之。内医金德三为丰德府使。报备局请 上达而罢偕来。以蠲歉岁邑弊。时议大骇之。虽士类诸公。亦或因以非之。公独慨然曰夫乱臣贼子。人得以诛之。体统之乖否。举措之得失。都不必说。德三虽至微。报辞虽无例。岂可以士类。反为光佐地。从而罪之也。外王母金淑人。于公为再从兄嫂也。辛亥夏。以疠疾皋复于骊州邑村。时公有大夫人在堂。诸幼稚满室。犹躬理初终。至卒事而归。此在凡人。为高义敦行。而在公则犹是细行。不足称也。
孝悌忠信。是学者常谈。亦未见有夫人而能践之者。然迹公平生。盖未有不慊于此四者。虽未知工夫造诣义理精微果占何等地位。而若其自洒扫应对之节。而推之于动静云为之间。莫不躬行而力践者。则当时名世君子。恐未见其多于公而过者也。
贞庵先生。岂不是成德大君子。而每尝语人曰吾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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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兄。何敢望焉。此不特先生之言如此。门内说父兄者。搢绅间月朝人物者。亦或不以先生之言为过让。不佞生世五十年。立 朝又已数十载。阅人久矣。评品人亦多矣。虽世所称宏儒硕师菀然以名德著者。亦不敢苟为轩轾。而独于尊先公。辄心悦诚服。愈久而愈不衰。见今世道日下。人心日溺。比公在世时。如争累劫风气。呜呼如公者。何处得来。
答闵参判起之(百兴○癸巳)
向日事。不幸极矣。伤痛极矣。先公之所秉执者何如。吾辈之所遵守者何如。五十年曰兄曰弟之谊又何如。而垂老之境。乃至于此。此岂暇为吾身自悼也。然朱子有言曰尽言者得祸。求全者得谤。士生斯世。实无两可之道矣。出于此则入于彼。出于彼则入于此。虽有智者。固无如之何。而况伊时光景则变也非常也。桁杨在前。刀锯在后。岂可人人而责之以不死乎。天地鬼神。可以鉴只。仁人君子。可以恕只。虽使他日生还。亦岂至于无面可显耶。然自此以后。其所以自处者。必有其道。未知所讲者何义。所进者何言。日远则忘焉。事久则恬焉。台若终于此而已。则鄙亦不敢复言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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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尹正言伯常(蓍东○辛巳)
城南握手。至今犹入梦想。即日侍候更如何。此今方发去。而北风雨雪。前路杳然。古人所谓未到愁州已欲愁者。政为今日道也。仍念吾家所被 仁恩。前后旷绝。自乙巳至今四十年间。顶踵毛发。无非我 君王生成者。至于贱臣。罪在妄言。而犹且念及先故。 恩出曲贷。察之于积毁之中。收之于久废之馀。次第薰洗。终始剪拂。此岂以贱臣为真有可用者哉。况其出自囹圄。进诸 香案。 光宠赫然。 恩数郑重。此独何心。必欲敢孤此 德意。惟其情地龃龉。口气拙涩。意东而言西。意浅而言深。不忠无状。终获大戾。虽其本情有万万不然。而亦安敢自明其衷。自恕其罪。以自容于 天地之大也。一麾行色。犹是荣光。而从今至死之年。又莫非讼愆之日。抚躬伤叹。更何言哉。然此之本心。惟在于屏伏丘壑。读书求志。以是为朱夫子尘刹之报。耿耿一心。终为平生三字符。 深恩之不敢忘。大义之无所逃。清夜抚枕。但有血泪。为今之计。惟终三十朔淹。使其风霜摧剥。劳苦拂乱。以少赎其衅殃。去作防胡之戍人。来亦为祝 圣之逸氓。则岂非幸甚。此言惟吾人听之也。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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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尹副提学伯常(癸巳)
关岭如天。大海环之。远途之书。胡为乎来哉。矧审新春。静履毖重。多少欣慰。如获一晤。累民愿死而不死。宜病而不病。甚矣其顽也。洛下事近复何如。 邦庆荐至。朝象少靖。固可谓幸莫大焉。而应旨之教。不敢知 圣意。请进之章。大可见士习。此则何为而如此云耶。小纸所示备悉。尹令之事。诚如令教。鄙岂不知其苦心。然死生听天。虫鼠任运。亦尝有平生所自信者耳。虽今祸色可怕。馀喘可危。亦不欲丐诸郑氏子。以图其馀生矣。况尹令于我。虽有如许苦心。终不若吾之向尹令心之为太苦。昔之一再言而不足。至于十百千而舌几弊者。今反为吾身而乃劝乎哉。雷霆曾无竟日。岭海未必杀人。鄙则惟是之恃矣。虽使不然。莫非命也。苏斋之十九年。吾岂不能堪之乎。须以此言于尹令。以绝其閒商量也。东洪谤言。鄙亦从洛书闻之矣。其然岂其然。姑且置之。颜子之犯而不校。文中子之无辨。正于此等处收用。又何必多辨也。千里骡千金裘。真是朱夫子所谓考实非诬。而至于上头所着则吾书报于达令曰。虽使麒麟之毛为笠。凤凰之文为饰。不过是毡笠而已。抑何足为好事之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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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此言堪发一笑。
与尹副提学伯常(甲午)
闻往来言。寒热又作。神观大损云。未知即今动静复如何。鄙书所谓不知何鬼。每当其日。辄如期来窥者。今又不幸而有中矣。然此则馀气也末警也。阿荦山之小儿。安能以百万鼙鼓陷两京。如反掌耶。知之也真。故说之也详。幸勿虑也。此暴泄直注。今为七八日矣。食饮全却。真元渐脱。如是不已。恐遂不能复起为人。以负我 圣上好生之大德。云如之何哉。昨日李姊兄伊川公来传令言。以为吾于反面之初。有誓庙文云。不知谁人所传。而似是传者过也。其中一二句语脉。相髣髴于此故云然耶。此时所秉执者如彼。故其言又不得不如此。而既告于 君矣。又不敢隐之于先灵故也。玆以原草送去。览投如何。
答尹畿伯伯常(乙未)
承书审服履安吉。慰贺不已。疹忧今已尽出伤否。似闻京医怕用凉剂。士大夫家残忍之变。每从此出。岂不痛憎乎哉。记昔壬申。三山李公自湖而来。即日骂诸医。扫群议而多用劫剂。其上下大小几个命。皆能超然独免于街叫巷哭之中。即此一事。可知其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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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未知台何以下之。书末俯问。仆非知礼者。何敢强对。然贫者还葬。吾夫子尝许之。则今此奉老情境。满室忧患。其变异非常。奚特如向所谓贫者之还而已耶。参以事势。固其无怪。而鄙则终不得不曰稍退四五日。以成踰月之制。则尤似无憾云尔矣。虞后撤几筵。开元之礼太促。三殇皆作主班祔。家礼太过。今台之斟酌损益。除灵座于服尽之月者。真得我东诸先儒正论。然鄙于此每怜而怛之。有甚于他人者。盖以宜成人而不成。宜有归而无归。故辄曰不可渴。曰当立主者。良以此也。然鄙所不忍而台忍之者。岂忍于不忍也。诚以至不忍。故乃反忍之。此其痛割。又可以忖知。伤哉伤哉。近日事不如不闻。昨日道路风传。又有至怖者。每恨此山不深。耳目不尽韬耳。
答金参判会元(应淳○癸巳)
罪名至重。馀喘甚悚。不敢具式作复。其谅之否。累民不忠不孝。罪当五刑。而至今偃息则 天地之仁也。两书相存。以致缱绻之意。噫非吾人。谁复如此。大抵今番事。已有所定于心。而亦尝奉告于同枕时矣。吾将无所言而安享荣禄耶。抑言之而甘心鈇钺乎。似闻东郊主时议者。罪之讥之。又复辱之云。未知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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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天心未格。私痛未伸。四字之供。吾岂不然乎。不曰两贼。加之以诸字。一人之漏落云者。于文理何如乎。要名之说。犹可置之。不紧之诮。又何义乎。直夫之诗曰时辈捓揄者。其谓是欤。然则吾当死无憾矣。幸与直夫览此纸也。
诀金参判会元灵几(甲午)
三年之谪才回。千古之诀遽判。人事到此。宁有可言。吾辈之所以恃于台者何如。台之所以向之于吾辈者何如。 主眷何如。舆望何如。 国事之托何如。世道之责何如。今乃倏然舍去。与化为徒。无复顾恋于斯世者。此何为也。岂天之将废而不可免耶。气数之相推荡而不可已耶。抑朱夫子所谓老子命薄。带累多人而然者耶。彼哉夸毗。而乃能自致于公孤者何欤。谁之不若。而奄忽此阏折摧藏者何欤。诗曰心乎爱矣。遐不谓矣。又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前一句。吾辈当日之谊也。后一句。吾辈今日之恸也。呜呼。尚忍言之哉。尚忍言之哉。宠札屡至而吾不能复。盛问屡致而吾不能答。台以我为甚恝。而吾则笑谓台以不相谅矣。今于此别。何可无一言。玆以十行之札数行之泪。遥寄而奉奠于灵几之前。台其知乎。抑不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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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当收召馀魂。搆成短文。以摅此悲臆。千万惟冀台灵之照察焉。
与柳宁海直夫(戆○乙未)
平生少年日。分手易前期。及此同迟暮。非复别离时。此隐侯之诗。而朱夫子甚爱之。书赠季章者也。不意吾辈晚境。又当此别。而况无一樽酒相送。则不特令满座作恶而已。未知兄飞黄腾踏。无此心否耶。山林伉拙。更入 脩门。五马千里。复作太守行色。吾为兄未暇荣之。而适所以伤之矣。想兄亦同此怀也。方欲付书送洛。此际手状。遽然入手。惊喜之过。足可替别颜。此书到日。计已美赴。不审兄政履何如。天下之理。无大无小。君子之道。随遇随行。必以数十年读书功夫。小试于此也。因风寄书。政不能无望。若有此一路。于山于海。阻面则同耳。顾何远近之有哉。弟积雨空林。生事萧然而已耳。七月流火。友祥将至。人事天时。无非感涕奈何。不宜。
答再从侄大司谏达卿(昌逵○壬辰)
两度书。穿过五岭而来。惠州不在天上。长安亦不远日下。忧遑之中。犹不胜其倾倒欣慰也。此极启已发。律名转加。死矣夫。夫何言哉。然苦诚未格。私痛未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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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能尽臣分。死不能尽孙道。不忠不孝。莫如此之甚者。然则恐不能含笑入地。以拜先父祖于泉下。呜呼其唏矣。古人有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今吾虽死。抑有一义可以相传而相授者。夫死生天也。固无奈矣。义理则在人而未尝泯湮也。是故程子涪州之归。曰时虽变。某安敢变。朱子于党籍之祸。亦惟曰使某壁立万仞。岂不益为吾道之光耶。惟此二语。可谓千古所当法者也。罪死人荣顺欲以此抱归九地。吾辈二三君子。亦须敬守此语。刚持此心。勿以此汉之死为戒。亦勿以多少人之狼狈为无伤也。
答达卿(癸巳)
近来一二学士之或登 筵独奏。或在 阙不进。可谓有一半分阳界意思。如此之世。能有如此之事。岂不奇哉。岂不幸哉。似闻一种时议。至以没商量败事机。咎而责之云。吾与迷儿语此曰人人若有商量而识机关。则将奈此世道何云尔矣。今令之示及楗仲之书又如此。真所谓靡哲不愚。当为则为之而已。当言则言之而已。事之成败利钝。吾之去留迟速。庸何足计较乎。奸党之籍而蔡西山不为朱子所非。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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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祸而宋子上反为尤翁所奖。古君子未尝以无益而为害。反咎言者矣。未知如何。令之言。为吾地也。吾之言。为世道也。须于此等处。高着眼细着心。以公私义理大小轻重。比而参之。勿为如此循俗言议也。
答达卿(癸巳)
慎枢机三字。来诫诚然矣。然鄙于来此后。未尝作一洛书。又未尝见一乡客。虽终日大开口论人是非。谈世事得失。其谁听而传之。近日每追味前辈之言。以社洞闵正献。为多少快爽矣。其言曰人生几何。何必畏首尾乃尔。死后巫舌。犹可假也。生前吾口。其何必讱之。正献固非所当法者。然其大家好规模。丈夫活套习。尽不如今世龌龊人貌样。幸达卿取以为规。勿学时态也。寿陵馀子之步。反见笑于大方家。此不可不知耳。
答达卿(癸巳)
子观夫开天以来。有生而无死者乎。祸福天也。脩短命也。其奈天与命何哉。传曰尽其道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使吾终不免焉。未知将从由前之说乎。由后之说乎。若以达卿之言。为真正义谛。则董江都之正谊明道。诸葛武侯之成殿利钝。宜见汰于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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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也。乌乎其可哉。幸益读古人之书。益勉古人之行。以刚大其气。坚苦其心也。
答李大司谏楗仲(命植○癸巳)
向日事。事已往矣。时亦久矣。固不须更提。然莫非此之罪也。尚谁尤之哉。自此事以后。每于宵寐之间。或握手而痛哭。或论心而嘘唏。或引而自疏。或吞而不言。四五朔之间。如是者屡矣。此岂不以深痛缠心骨。至意贯鬼神。诚发于髣髴者。若是之丁宁故耶。曾于伯常令公往复书中。有所转及矣。其已登览否。死生固大。名义亦自不轻。已杜之门。不可更开。已敛之迹。不可更出。若一向如此。至于谢官衔废朝谒。以送一两年日月。则此心终岂无可白之日。夫如是然后。吾面可以显矣。吾口可以藉矣。吾党亦可以与有荣矣。彼扬扬而诣台。忙忙而弹冠。平步高蹇。视之以薄物细故者。固亦背朋友没羞耻之鄙夫。岂可以此望之于执事也。旧情犹在。苦心未已。公渡河时惜之妻也。岂傍人乎。敢卒言之。须会之于心也。累民霜雪雨露备经。 天地之造化。尚保吾头。益戴 圣恩。如之何其可报也。
答李校理文甫(命彬○戊子)
退轩集卷之六 第 333L 页
间阻音墨。方深耿怅。即承手告。欣慰则多矣。第闻邑符催人。皂盖不日将发。岁穷怀事。虽非此已自难聊。况又兼之以山川风雪。此其怅当复如何哉。荒年民事。固关心不少。然而邑小如斗。民閒如鹿。了之则优如也。百曲之潭。五岁之庵。梅翁之所留躅。渊老之所播馥。而今为几案间物。去作烟霞主人。此为残年一胜缘。鄙于平生。未尝羡人之官。而今不得不为之满心倾慕。未知何以则去随五马嘶声。以徜徉于此也。春后花时节。当有无限好准拟。第姑待之也。常令事不胜伤叹。仲氏为官。此令被谪。今又座下出矣。借使早晚入城。吾之榻无客矣。岂不怅然也哉。次 对时所怀。诚得体矣。然不罪而反被邑 除。此则幸不幸者存耶。一笑。万万不宣。
答尹牙山君举(选东○甲午)
故人情札。坠落于荒野穷山之中。送时多情。故见时意无穷也。且审比来。兄履安重。区区慰荷。又不翅多矣。僇弟万死一生。返身田里。比如辽阳古郭。化鹤归来。忽不知此身为何物。此世为何界。唏哉尚何言哉。畴昔之梦。令人殆依恋。吾辈数十年前。上有贤师。下有贤朋友。若将以精义妙用自期。而今颠发乃白纷
退轩集卷之六 第 334H 页
如。冥途埴行。不过是这般人而已。回思曩时。岂不可愧也哉。岁暮江干。政深慕徒之感。今承盛教。益无以为悰也。
答李监司(宅镇○甲午)
中大夫新资。可谓黑头功名。台能自期其速化如此否乎。东壁时事。亦能记有否乎。升沉无方。祸福无门。切须因此而反诸三隅。以今日为不可常。又以他日为不可必。凡所谓一切握筹。都付之造化儿区处如何。理到之言。恐不可不念也。戚再从复归故里。益感 圣恩。过去事言之何哉。丙戌节目。未知存削者何事。而大抵法久则弊。弊生则革例也。虽以周公之元圣也。周礼一部。尚不能行之于后世。况此人乎此营乎。然台之向人酬酢。必称某兄云者。吾则曰犹不知其里面。盖鄙之精力。专在于立马库。而其多少远虑则又验于管饷那移。若其排朔之无中生有。奸窦之措手不得。可见施为之一端。须以新旧定例参而看之然后。可知其一二矣。如何如何。儿子瀛选滥矣。父为庶民。子为学士。 朝家正名之义。果安在哉。
答李义州(亨逵○乙未)
自送行轺。恋思一倍。固欲奉书以候。令札先之。勤慢
退轩集卷之六 第 334L 页
之悬。何颜于开缄乎。仍问便后令政履更何似。似闻水旱之灾已判。田亩间大杀戮云。未知何以范围。又何以接济。富丞相岂不是天大样力量。每以活青州十万户。自许为平生事业。古人用心。政于此可见。今日锁钥丕责。他日廊庙大基。鄙欲留眼而观之矣。未知如何。世末弟少子科名。出于劫火之馀。穷通咷笑。有足以把玩。而若其古人不幸之戒。私门兢蹙之心。有不胜其憧憧。虽以令之相爱者。想不可但曰喜而已矣。不其然乎。试思之。方作湖行。临行倩谢。不宣。
与闵注书(养烈○庚寅)
大阐岂胜耸贺。两代至德。二父馀报。不于君而发之。何以见天道焉。又况吾儿与同。殆若一门双庆者然。回思旧昔。实欲喜极而悲矣。然世路至难平。先业至难继。未知贤者何以范围。金声而不能玉振则不成乐矣。九仞而不能一篑则不为山矣。名义终条理。正在于此。此则君与吾儿。可以知所勉矣。幸勿以古谈了之也。若乃毕竟功名。自有命数在焉。急亦不能加一步。缓亦不必减一步。苟不揠苗则何远而不到乎。富贵易得名节难保八字。常常猛着心牢着脚。使夫人者莫敢议已。则前头无限好消息。将不一而足矣。
退轩集卷之六 第 335H 页
切须勉之也。明朝一宰相举进士。谒先辈名卿。先辈名卿戒之曰青年登科。是天下第一事。然殿上金阶滑。须漫漫行。倘放步恐蹉失。此言亦须一诵也。至情所在。言不知裁。或不以为汰否。兴之事又奇矣。此书幸示公纪也。
答李襄阳(商岳○甲午)
盛札忽落于秋山寂寞之中。披玩再三。未信山川间之。矧审凉秋。仙吏风味清迪。此又堪盏贺也。僇民万死一生。得复为田亩间逋氓。过去劫境。置之勿复道可耳。义相高台。继祖幽窟。权金之堞。河赵之墟。他生往迹。宛有三宿馀恋。何以则更置身其间。与羽衣荷盖。翱翔而上下。不知尘世百年事。以了此身三生债耶。语到于此。想不禁閒笑也。
答李生弘甫(英裕○甲午)
罪大衅深。不敢向人作往复。以是疏枉有年。而尚未有一谢。岂简而然也。想亦俯谅也。即日春深。哀候支安否。日月迅迈。祥事奄迫。伏惟孝思。益无逮及。怆恋之私。不能自已。累民殁也甘心。生也腼面。而至今苟全则 圣人之德也。馀何必言也。书辞一览而一涕矣。累民之于先府君。不特两家之谊。乃一心之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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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幽明之间。吾何忍负之。然而尚阙一杯奠。尚不能为数行文者。莫非再昨年事故也。身病阅月弥苦。家痛式日斯生。不暇及外事。终则祸色猝急。 严谴又苍黄。囚服悚处。无日不待死。虽痛痒相关。休戚与同之如哀家者。亦何敢为念及之计也。然每自念若使先府君与渼湖丈在世者。未知以今日为何如。以此人为何如。未尝不为之哽咽。噫。此言惟鬼神听之。尚忍言之哉。挽幅未承见。不知浮沉于何处。而鄙之于先丈。岂待此而为之也。若复生出鬼门。谨当不计早晚。越礼而一诔之。以泻此冰火之胸臆。幸姑待之也。渼丈三年。又将次第过矣。俯仰期世。徒有涕泪。言有尽而意无穷。姑此不式。
与金评事汝博(普淳○癸巳)
直夫汝斯。想去即逢迎矣。须曰孝承庶民。尚不死。又能坚坐读古书。不挂羁愁于眉上。不着世念于胸中。颜色枯槁。不如屈大夫。时虽变某安敢变。欲学程夫子云尔可也。经传之工。不过是三家村里老学究而已。何足称也。
与李参议(复祥○癸巳)
先姊氏降生之日。今已周矣。世间甲子。古人固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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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而亦不意其迅速乃尔。念昔门阑方盛。父母俱存。其所以抚而弄之者。直掌珠之不翅。又其颀姿秀质。淑德懿范。自非凡妇可方。是宜寿而康焉。以享其晚禄。而生也悲忧相仍。没也芳徽永沦。十五年间。墓木几堪作柱矣。抚念天时人事。如之何不哀涕也。肆筵授几之乐。傧豆饮酒之事。在今日不可复得。方读周雅。几废乎此诗矣。伏想览此。必为之悽怆也。
答徐评事(有防○癸巳)
五日话胜读十年书。羁愁可少慰。别怀则不须道也。即玆华翰又至。如对芝宇。复接绪言。且审还税后戎幕起居珍重。区区喜又不容名喻。累民客里光阴。今已一周矣。每念昨年今日。自北扉出东城。以一骡数僮。驰赴三千里谪路。山川之踔远。风雪之峥嵘。至今回首。宛其光景。古人所谓痛定思痛。如理昔梦者。真善喻矣。令人不觉仰空一笑。而又不禁其向壁一嘘也。向日之游。已因主倅而闻之矣。年丰民乐。边尘不动。不害其为樽俎风流。而前辈以蔡湖洲之日饮无何。不如金农岩之军中读易。今闻以经床讲帷代之。则又岂非美事耶。楚峡台中之梦。梅溪馆里之诗。伏想取舍之已有素矣。今不必更戒也。鄙民忘僭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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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至此。幸勿以汰哉为诮如何。
与李郎季亮(采○癸巳)
洛下谤说。鄙亦因风而得闻耳。异己之咨嗟。同室之吹觅。虽未知何等语。而毋论事之虚实言之是非。有可恶之资然后可以恶之。不然如彼如此之间。何为其反常至此也。尤翁为某人所斥。被谪岭南也。贻书一亲友曰彼虽以粗拳击之。只当甘受而已。况累民则刑祸之阅矣。死生之迫矣。区区閒说话。真是俗所云药果。又何足介介也。然吾夫子有言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断章取义则莫非为终条理之事。足令人一笑。
答或人
功名之梦方酣。故旧之谊何知。将叛者其辞惭。中心疑者其辞枝。易训岂诬。吾堪拍手。累民饥食困眠。昼读夜诵。增重则未也。苟安则有之。多少所教并悉。尽吾分而已。立吾言而已。虽公有言。吾不敢有悔。世之相忘。庸何伤也。勿论鱼之忘江湖。江湖之忘鱼。忘则果忘云乎。吾斯之未敢信也。十年荣辱。半生毁誉。正坐为人所不忘。今若忘之。吾知免夫。穷通莫非天。天其可图乎。迟速自有时。时其可挽乎。苏斋之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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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翁之六年。吾不能堪之乎。夤缘乞怜。图保馀命。耻也非愿也。世岂有如此赵荣顺哉。虽无平不陂。亦无往不复。公辈无妄。天必反也。末端云云一笑。何为其如此。可反省也。昔东岗问清阴曰君有朋友终始不变者几人。答云可数人。翁拊髀叹曰多乎哉。我则无一人。夫以古人犹如此。今世尤可知。况以吾身验之。则旧雨今雨。不翅先后天之相判。而公则能有相爱者。有相汲引者。又何其多也。诗曰寔命不同。吾岂不有羡也。然吾闻明哲而保身者有之。未闻滋益进涂而免狼狈者也。朱子曰小则小狼狈。大则大狼狈。近则近狼狈。远则远狼狈。姑勿放心。且须着眼。所慎奉虑。省思虑则眩晕不作。简出入则肢节不痛。万般补养。岂如操心乎。绝呵绝呵。不敢具式作谢。抽公书中句语。略复之。幸与伯令公同览而笑之也。不曰令而曰公者。累民之本色然也。可谅之否。方读大易。适有会于心者。玆以奉献。幸细玩也。同人一卦。文明而健。中正而应。以圣人至公之心。行天下大同之道。其为卦自吉。其为德若无悔。而及其姬氏元圣之发挥六爻也。惟于门于郊。仅可以无咎无悔。其馀则有私而吝者。有号咷而遇者。有伏莽而望者。有乘墉而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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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岂不以其道虽好。其事至难行故耶。然先儒又言曰与其初之比而同。不若五之应而同者之出于正。与其三四之争而不能同。不若上之远而无与同者之无所争也。公辈试以今日之时为如何。又以同人之道为可行于今时耶。程子曰不患无时。患无其人。若使公辈真个其人。则吾可以拭目于他日。不然朱子之言曰非刚大底人。做过分底事不得。未知公辈以程子之言为可行耶。以朱子之言为可守耶。公渡河时。惜之者其傍人乎。苦心耿耿。公岂不体而思之也。
与宪侄(己丑)
似闻汝每因事不平。声气颇高云。程夫子尝以人之诟叱奴属。至谓之不能动心忍性。此虽在常时犹然。况丧中乎衙内乎。汝之所以愿学渼湖者。正于此等处收用。勉之戒之。勿复有悔吝如何。汝兄弟相守一室。所业何事。子舍静僻。杂客不出入。则政好联床开读。以了永夜二十五月之间。何书不读。何工不做也。今直以东阁事务替当于身。不复着坚苦心力于自己上。则悠悠岁月。将如是而了之。其为可惜。当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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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宪侄(甲午)
吾家否塞之运。汝弟落莫之叹。顾无开口。而汝能一朝大放开之。此其喜不但在一第而已。然此岂汝之才之所能为也。伯氏之贤而吾伯父与吾先君子之所不食也。古人有言曰为善无不报而迟速有时。吾于此益知其不诬矣。何庆如之。又何怆如之。抑吾于汝。忧之也多。而喜之也反若少焉。家声汝能绍之乎。国恩汝能殉之乎。四方人士之责。汝能副之乎。不然。汝则直是患得失之鄙夫。恶足曰忠贤之孙乎。富贵易得。名节难保。古贤之戒然矣。但愿若辈为好人。不愿若辈做好官。吾之心然矣。惟此二语。汝可以知所择矣。柳君孟养荣扫路。为访余问三字符。吾答曰士大夫宁为君杀身。不可为君失身。乃叔直夫氏击节而称之。以为名言云尔矣。汝亦取以为戒也。奉老悦亲。自有世俗家游宴节次。而吾家本色。今日处义。宜简而不宜滥。可节而不可放。切须念之为可。吾之迹无计出山。不能躬往而同其喜焉。甚郁甚郁。○窃观汝平日。每以一及第。看作天大样事业。以为温饱在是。高大门闾在是。天下事不难为亦在是。然理有不必然。而事亦有不当然者矣。为科是这般人。不为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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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是这般人。若于此便谓吾事尽了。充然自大意想无穷则便非夫也。恶足以称之。抑闻古有明时一朝士登第者。意气盈满。鼓吹喧阗。有人诵孙凤洲赐欧阳圭斋一诗曰。圭斋还是旧圭斋。不带些儿官样回。若使他人居此地。门前箫鼓闹如雷。朝士闻诗忸怩。此亦取以为戒也。即此一说。汝之病痛尽矣。吾之勉戒无馀矣。若细考之。平生可以收用不尽。如何如何。
寄元贞两儿(壬午)
兄弟课读勤慢。近复如何。伯也之不比前冬固也。然平生存在。略略收拾。自是古人下工处。以此为心可也。季也长白山中雪一句。下语奇壮。须益加勉励。至于有成至宜。吾饮食之谨声色之远。病无从以生。只以尚书一两篇朱书三十板为课。身心不无所得矣。汝则读书之暇。遍阅小学书。以为占田地作基业。父子千里。各以所工相诧。则岂非胜事也。山川风俗。别无可闻。独边禁最关心。邑事难展眉。又以补外声望。一道想慕。百年痼弊。举欲一朝快祛。呈诉纷纭。无日不然。而吾则欲以汲淮阳卧治为法。可幸无罪而已。然不言而令举。无刑而威生。绣衣巡使每以宽弛勉之。此亦风声所及。不期然而然者耶。一笑。洛移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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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议。决勿动听。必无出山中一步地也。
寄元贞两儿(壬午)
霖雨支离。未知关以南亦如此。而閤况一向佳安否。吾为观沿边山川。廿六到稳城。廿八到庆源。初一到庆兴。每一府。辄留一日。设白日场。初三乘舟入海。观赤岛历卵岛。棹向西水罗。海路为三十里。粤明日。自西水罗至乌渴峰。穷豆满下流。望瑟海。昨日泛舟于黄鱼浦。设脍于赤池。穷前人所未行。尽平生所未游。玆行可谓不落莫。然抚念八年踪迹。阅历南北万里。人生世故。堪发一笑。明日可抵行营。九日试六镇文艺武才。十日设儒武及七十以上老人宴。守令亦多赴会。所费殆过五百。十一可还衙。白头山游。可在今晦。盖欲地无遗胜。人无遗恨。然不能与汝辈偕。以展其尘土填胸。是为缺陷事耳。
寄元贞两儿(壬午)
国家变故。痛哭抑塞。尚何言哉。天地之所未有。古今之所未闻。岂意吾生适丁此时。忍见此事也。连日赴哭。才已成服。而从今以后。尤无一分世念。虽早晚南归。亦不欲妄出世路。未知汝意如何。 朝象近复宁静否。新启日生。歇泊无期。诚令人忧懔。赵谪客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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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营。吾则以病不参封锁之役。而两都事先后押来。足使傍人代怖。似闻鞫启变为极启云。若不幸而当此机则将奈何。可闷。
寄元贞两儿(壬午)
南中因旱已成亦地云。天时人事。安得不如此也。吾家自来寒俭。虽当大有。每患艰食。况今歉荒无前。前头计活诚茫然。吾虽在此。不可以一物踰岭。以伤平生操守。谚曰饥死难于作相。一以朱夫子粥饭僧生涯为法。自信勿挠可也。赵谪已虑其不生还。而竟至于此。惊懔无可言。其始配也。病不参于封锁。且前例地方官与金吾郎眼同。而吾则不特有故。参以私义。岂欲忽见。此事自初已以被罪为准。辞以病不赴。至定兼官代行。自尔迟滞。才入都事书启。虽未知 朝家处分之如何。而大投畀小拿罢。自是早晚事。虽使即其地定配。非但不敢辞。亦所自甘耳。自有是事。边民一倍骇惧。甚或不通货物。不通水火。又或不近门墙。其所治运。万不成样云。故晓谕之申饬之。未知终果有效。而君子宅心。自不得不然耳。
寄元贞两儿(癸未)
雪消冰解。宛然临江气色。每登楼起思。不禁回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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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祀事。今年又将不得参。而荒村寂寞之中。只付汝辈行事。安得不恸绝悲念。想汝则澡沐诚敬。不下吾在时。有子可仗乃如此。还不胜嘉悦也。渼湖长者前后有书。期望劝勉。似非寻常。不知汝何以得此于先生长老。而又将何以塞此责也。父母欲之。宗党劝之云者。诚为得语。以此铭心。庶不至为柔懦莫能振矣。况资既近道。非吾所及。须以乃父为戒。以光门户。以幸斯文可也。吾则已判无闻之人。而所望惟汝兄弟。益加相勉。毋负三千里外父心至宜。
寄元贞两儿(壬辰)
别意惘然。为履如何。明再明则可以归耶。吾到梁门。天犹未曙。促饭前进。计程途。明日则可抵安边界。青骡作行。意甚快适。毡笠短后。依然有臂鹰出郭底气象。还好为丈夫之事矣。一笑。复囚南间也。口占一律。盖效绝笔体也。固知 圣恩终不至于载车。而贱臣之自处则有不得不然。楼院相别时。忙未提及。今玆录去。览后须转示季亮也。
寄元贞两儿(壬辰)
汝辈想已收拾身心。静坐看书。父子平日法门。只在于斯。勉哉勉哉。吾日夜疾驰。而雪积没腰。风寒折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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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不能前。仆亦无所施步。方宿磨谷。明晓则可作摩天岭外一孤客矣。既断置死生祸福。又岂复知荣枯劳逸。而十二年之间。三过是岭。山川历历在眼。风雪往往关心。此则不得不浩叹于世故人事矣。奈何。朝浪今已少静否。帐籍墨抹。至今未闻真传。而痛迫之极。殆欲无生。左思右量。终非动惟厥时。而千仞祥禽则恐不得为矣。未知识时君子用易圣人。看作如何也。家事汝辈在。吾不必言。
寄元贞两儿(壬辰)
雨雪连日。岭塞而路阻。泥深而马仆。今到明川。明日将过鬼门矣。忽忆昨年巡过是关也。有诗曰一落吾知万丈渊。刀山剑水是何边。平原咫尺开昭旷。快马春风去浩然。到今真成一谶。若使早晚不死南归。又岂不为前定耶。须见伯常一言之也。台启可谓略之又略。纵使吾还成吾案。恐未免如此为说。汝辈不必为嫌于他日耶。不忠不孝。吾之乐为之供者。非但国贼未讨私雠未复之义而已。盖又有意焉。悔轩自癸酉事以后。每以此四字自处。故铁岭诗。亦有忠孝两亏人理绝之句。吾之过端川也。亦曰忠孝两亏诗一句。端州灯下泪相看。大抵他人之称道。吾之所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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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故也。汝辈不可不知也。搆疏之夜。梦见俞台汝人于贞洞台兄座上。颇以远谪为虑矣。今行过吉州。即人台捐馆之地。而移配关文庶民也。故贞兄以秋判判送。尤岂非异事耶。谩及之。
寄元贞两儿(壬辰)
吾日夜无少休。以今十七到配所矣。满目胡山。裂肌边风。自古孰有不痛哭于斯。而吾则处之怡如。反若有安乐底意。岂刚肠本然耶。抑无奈何故然耶。北来日月。已经两旬馀。而痛迫之心。固无一时可忘。盖其人理灭绝。子道尽丧。踉跄于三木之下。蹩躠于十街之上。永无颜面可立于人世之间。从今至死之年。莫非泣愆之日。呜呼尚忍言哉。然本性如此甚顽。故其为气也又如此不摧。每以程夫子所谓时虽变某安敢变。朱夫子所谓使某壁立千仞。岂不益为吾道之光。自勉而窃庶几其企及矣。半生身计。已为出场。归拜先祖考与先君子。或可能有辞否。
寄元贞两儿(甲午)
太岁建矣。穷人本分。不敢有自贺语。而想汝辈则侍事增吉。休福益蔓。老夫清晨。为之欣喜也。余第一鸡声。恰为平头五十之人。少日志气。何事能做得。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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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何事可慰了。汝辈须以我为戒。及此时下工。及此时着意。为 圣朝名辅。斯文贤士。无徒曰馀年可尚多。明日可尚做也。思伯以四十年知己。遽闻其讣。忽忽伥伥。不知所以为怀也。情景之绝悲。事势之罔涯。老人哀伤之有深虑。可以别项说。而吾则有断弦之悲。汝辈则失取则之方。自此世无贤士大夫矣。痛矣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