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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庵集卷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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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庵集卷之十六
 附录
  
贞庵集卷之十六 第 105H 页
行状[金亮行]
先生讳遇洙字士元。姓闵氏。骊兴人。始祖讳称道。高丽尚衣奉御。自是代有闻人。入我朝有讳审言。开城府副留守。四世而至讳齐仁。议政府左赞成。又三世而讳机。庆州府尹赠议政府领议政。是为先生之高祖。曾祖讳光勋。江原道观察使赠议政府领议政。祖讳维重。领敦宁府事骊阳府院君赠议政府领议政谥文贞。考讳镇厚。议政府左参赞谥忠文。妣贞敬夫人延安李氏。县监德老之女。先生以 肃宗甲戌十二月二十八日生于汉阳安国洞第。月日与忠文公外祖同春宋先生同。故小字曰又春。闵氏世以廉谨质厚称。至文贞忠文。名德益大显。李夫人又有女士全德。先生内外钟美。幼而清粹白晰。举止俨然。识者已知其为德器也。五六岁时。李夫人入阙侍 仁显王后疾。先生不堪思恋。以夫人所常服加之身。而寝处不暂舍。其随入谒 后也。 英庙方幼。 后戏取其衣被之。先生却立不肯曰岂可服 王子衣乎。 后深异之。稍长。长者以未经痘。不许就傅。先生见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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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读书者。辄企羡不已。常自从塾师学。又受业于圃阴金先生昌缉。自是文思骤进。不待指授而晓达无碍。未弱冠魁泮试。所作为人传诵。屡发解司马。至甲午始中生员。丙申游湖西之四郡山水。历拜遂庵权文纯公。质问经传疑义而归。是岁 上因家礼源流事。新定斯文是非。先生时掌太学议。谓更宜劈破源头。使 圣心益晓然于邪正之分。乃倡多士陈疏极论。承优批。始禁尹拯先正之称。庚子丁忠文公忧。翼年辛丑。群凶用事。尹公志述以太学生。尝论 明陵志文不载辛巳丙申大处分。至是首罹极祸。先生悲伤惨痛。如不欲生。又以始既与闻。义不可独免。将欲首实。李夫人及伯氏掌令公以为是将不止为一身祸。力止之。于是遂尽室归骊州。未几祸色益炽。世族大家鲜有免者。而仲父文忠公窜星州。姊婿金公光泽挈家赴谪于长鬐。先生往来省视。归则潜心经训。忘寝与食。所造日以深远。乙巳更化。文忠公承召还朝。亟陈袖劄。以彰 先德光 圣孝。严惩讨伸冤枉。为初政先务。首尾数千言。皆用先生之说。时以 上初即位。设科取人。新经斩伐之馀。朝议欲广收人才。场屋颇不严秘。先生揣知之。遂不制而出。考官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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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之而终不能得。丙午春为 泰陵参奉。陵官朝夕之供。例责办于陵卒。而先生以为既有常禄。义不当叠受。皆自家中取给。又引张天祺举家不食笋之义。如柴炭之属。亦不取用。在任堇七日。而陵卒立石以颂之。三月移 世子翊卫司洗马。既而呈递。丁未时事又变。文忠公逊荒。先生遂大归骊州。戊申春逆乱起。奉大夫人避兵于堤川峡中。贼平复还于骊。秋除明陵参奉不就。时国论靡定。忠逆混淆。先生决意敛藏。自是虽屡被除命。皆不谢而递。癸丑丁李夫人忧。服阕除造纸署别提。丁巳除翊卫司司御。己未除刑曹佐郎。壬戌复为翊卫。旋拜平安道都事。癸亥除司宪府持平。上疏辞不许。丁卯升执义。递既而复除。又上疏辞。略曰臣本世禄之裔。自幼粗习举业。惟冀策名朝籍。未敢妄希高尚。况于家庭。每见先臣尽悴事国。有夙夜匪懈之诚。私窃以为倖参末第。以从王事。则虽于前人。无能为役。尚可以平日所闻。竭力营职。以无废斯义。而缘臣才劣。不见售于有司。乃于居忧之日。目见滔天之世祸。父兄窜逐。亲友椓丧。惊忧骇愕。万念都灰。遂欲毕命于松楸。子母相依。粗安哺喣之乐。兄弟交勉。常思迈征之义。亦既数十年之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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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威荐集。贞疾自废。学业则全然懵陋。身心则一任放倒。此岂有毫分可与于招延之数者。而猝然加之以国家待儒者之职哉。 上优批不许。旋以在外递。是后又屡除焉。间为司仆寺正。戊辰京畿儒生沈䚔等上疏。请召致先生。翌年己巳 庄献世子代理。下别谕敦召。上书辞。庚午春特升通政阶除工曹参议。冬为 元孙辅养官。有旨促召。先生上疏辞。且引外兄陶庵李公事。以为言曰向在乙卯年间。縡为 元子辅养官。未即膺命。遂至递解。臣尝叩问其义。则縡曰前者辅养官之设。皆必待元良年岁稍长。知思渐通。始以孝仁礼义之道。从容劝导。以效辅养之责。今也不然。 元子始生才踰百日。凡厥护养之方。正在阿保之手。所谓辅养官相见之礼。只是宦寺扶抱而立。辅养官前进行拜而退。曾谓辅养之职。若此而止乎。惟是近日士大夫未尝自重其身。而徒循 上意。此等差除。辄即承膺。以饰欢庆之意。而终为浮文之归。他事尚不可不诚。矧此早谕教之义乎。且古之君子。同其忧不同其乐。如我者既在田里。只当与村夫野老相告欣忭而已。何必呈身献喜。专以承顺为恭乎。臣既闻此。始识其本意所在。而深加叹服。今臣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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叨此官。不惟揆分不称。平昔所闻。若是丁宁。其不当弁髦斯义。轻丧所守也明矣。盖李文正之不膺命。 上教屡示未安。至没后犹不释然。而未有白其心者。至是先生因疏及之。壬申特旨擢拜司宪府大司宪。上书辞。癸酉递复除。甲戌兼 世子赞善。 上降别谕曰。今以卿为世子赞善。一则为国家。一则为元良。卿其即日上来。辅我元良。以副予暮年勤恳之意。旋以工曹参判兼成均馆祭酒。九月拜 元孙辅养官。命上来时给马。上书辞。冬辅养官南有容陈书。请招徕先生。专畀辅养之责。乙亥三月复拜大司宪。别谕申召。丙子岁首。南公又上章请致先生。相臣宪臣又交章请之。 世子再降别谕。有曰卿于 大朝。为风宪之职。于余有宾僚之义。于元孙有辅养之责。虽有一焉。不宜一向处野。况兼此三者。岂用迈迈。元孙渐长。理欲将分。其谆谆诱掖。蒙养以正之方。舍卿其谁。卿其即日造朝。用副云霓之思。上书辞。三月从子百奋以淳昌郡守入侍。 上教曰目今悠悠万事。莫急于辅养元孙。汝之叔父必欲召致。面托元孙。汝于往见时。传予此意。六月 世子又特下手书。遣史官敦召。略曰学问之道。莫先乎深知圣经之微旨。而非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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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弘儒。何以阐明解释。因余诚浅。不能感孚卿心。尚至于今。此余忧闷者也。卿须念余衷曲之谕。勿复固辞。先生以病未承命之意。附奏于史官。继上书辞之。九月 上候方违豫而必欲召致先生。特解宪职。降别谕曰目今元孙辅养。莫若山林之士。今虽惫卧。憧憧此心。惟在宗国。若见卿焉。恙若去体。都宪之职。特为许副。以安卿心。仍令史官偕来。卿须体予静摄思卿之心。即日幡然。庸副心曲之谕。先生自是年夏已寝疾。及史官承命而来也。不能以礼接。手执谕书。感涕盈眶曰。 圣教若是恳恻。而顾何由一瞻 天颜也。上书辞以疾。乞收偕来之命。 世子又令史官宣批。既而 上闻先生病甚。特命厚赐药物。令史官上来。以便其心。闰九月三日。先生疾革。而精神不少爽。门人来拜者皆有永诀语。日向午。扶坐索纸笔。书栗谷李先生诗一句曰。只应捧饮寒溪水。洞彻心肝祇自知。侍者请其故。答曰念世道与自家行己。有相感者故耳。是日酉时考终于牛湾新第。讣闻。 上命优给葬需。教曰赞善以礼遇之儒臣。为辅养官。顷者特遣史官偕来者。为宗国。而闻其疾。送药物召史官。以便调摄。岂意申闻到而礼单上乎。却疑非真。怆悼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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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且谕筵臣以欲托元孙而未及之意。深致悼惜焉。以十一月九日。葬于骊州蟾乐里文贞公墓右艮坐之原。戊寅 上特命赠官赐谥。遂赠资宪大夫议政府左参赞兼带如例。先生长身美须髯。风仪凝重。襟怀莹澈。清明而醇厚。仁恕而正直。通而有执。介而不滞。德气薰然如春阳之袭人也。文贞忠文公两世。为士林宗主。先生夙袭庭训。虽门户贵显。而恬雅淡泊。不以荣利累其心。少有华藻。奕奕动人。竟亦不屑为也。遂委心从事于圣贤之学。其学以读书穷理为先。既循序致精。又必体验于身心事为之间。非苟为诵说而已。尝以近世学者虚名多而实得少为病。始则不欲标异。及其真积力久。自有不得辞其任者。遂毅然担夯。绳墨极严。存省益密。日新又新。上达不已。至其德盛道尊则溥博而渊崇。精纯而笃厚。冲和达于面背。岂弟溢于言辞。纯然无客气私欲之累。先生尝自言读中庸日。将中和二字体验颇得力。又曰执心每患间断。朱子所谓非至明无以察其几。非至健无以致其决。此言最宜警省。盖其专用心于内者可知已。见人之说心说性。纷纭争辨者。甚不喜之。常曰天下之理实已矣。以实心求实理。诚有可通之机。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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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意求之。是将愈久而愈不得。于穷理何益哉。然先生自有明识独见。凡于经传微奥。笺注同异。率皆究其归趣。人有质疑者。辄沉思少顷。为之开说。自令人犁然会得。其有不合。亦曰俟更有商量。不必为苟同也。先生于四书近思录。用工最深。几至成诵。虽疾病沉顿。犹时讽诵庸学章句。不少错。尝曰古今儒者法门之正。盖莫如朱子。而幸赖退溪尤庵诸贤得以阐明之。然今之人。孰不曰朱子可尊。而求其实服朱子之训者。未之有也。有志之士。苟能推明朱子之微言。俾家喻而户解。则世道其有瘳乎。是以常于大全语类。精究力索。积有工课。又以尤庵所著劄疑未及成书。往往有可议者。遂为之随见签录。具有考据。识者咸以为可传也。于先贤最慕宋朝李延平及我朝退溪李先生。常以延平答问。退陶言行录二帙。不去案上。又以勉后生曰是可以变化气质也。尝南游谒陶山书院。裴徊感慕而不能去。雅性谦冲。不欲以师道自居。有请以贽见者。辄辞不受。然其接引后进。开心见诚。其言又平易剀切。无愚智皆获其益。素不喜矫激之论。崖异之行。而凡于淑慝忠邪之分。辨之明而守之确。见人之有风裁气节者。辄加扶奖。至若依违
贞庵集卷之十六 第 109H 页
骫骳之人则视之若浼焉。先生仁孝友悌。根于天性。自幼侍忠文公侧。唯诺必谨。定省必拜。承颜顺志。服劳就养。一如小学之则。李夫人疾革。先生方遘疠。未脱床笫。而割指进血。又引刀将刺股。傍人惊起救之。居前后丧。礼持斩斩。虽疾病仓卒之际。不解益严。每展省先墓。周绕茔域。悽怆之色。感动傍人。家庙在远。忌日不得与祭则必前期致斋于墓舍。当晓上墓。拜哭如与祭时。事掌令公如严父。一室湛翕。和气融融。而肃敬之意。未尝少弛。掌令公忧中殁于墓庐。先生闻病疾驰。中途承讣。惊窒几坠马。号哭之哀。如孺子慕。行路为之出涕。与陶庵道义相契。自世道消长之运。以至进退行藏。经礼同异之辨。靡不往复讲明。陶庵亦期许特深。尝论他人品题。谓先生曰芝兰之目。君可以当之。待宗族甚厚。虽疏远视之如周亲。笃于朋友。不以存亡易心。尹公志述。先生妇弟也。辛丑祸后怜其父母老独。令夫人归侍膝下。终其馀年。又为之经纪家事。教育孤儿。俾至于成人。家法素严。先生一意遵守。闺门之内。穆然静简。而众事自理。教子侄有方。大要先行而后艺。考其训饬之辞。皆可为后人法。先生虽遁迹丘园。而自以世臣休戚之义。忧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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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蔼然出于至诚。闻朝政阙失。则沉忧永念。涕几陨之。其有一政之善则又色喜。若有所得。于出处语默。尤兢兢致谨。参前贤而质士友。务归至当。国家自辛壬以来。国是屡改。 圣诬自如。荡平之论。尤为世道害。先生自矢于心曰士大夫不可苟趍禄利。以隳名节也。及通台职十馀年中。除命频繁。或有以可言而不言为问者。先生引胡致堂所论少室山人语。以为身既不出则亦不当论时政得失。至丙子恩礼迥异。则欲以言代身。一陈平日所耿结者。盖先生以壬寅诬狱冤死五人尚在丹书。大关忠逆义理。而自有辛酉邦禁。人无敢显言者。然此实为正名之大义。遂力疾草疏。使门人点窜缮写。而先生已属纩。疏遂不果上焉。雅好名山水。尝与陶庵遍游湖岭间诸胜。又入龙游洞。与主人宋公明钦。读书其中。徜徉数月而归。又尝读易于丹阳之舍人岩。晚岁与同乡数三名公。仿洛社耆英会。小舟来往。置酒赋诗以为乐。世皆艳叹焉。先生为文。明白醇深。不事雕琢。而粲然成章。盖所谓仁义之言也。工于笔法。人家碑碣。皆愿得先生笔。尝有以文章路脉。笔家优劣。问先生者。答曰文取通畅。笔取方正。如是足矣。有诗文数十卷藏于家。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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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素不喜立号。晚始结茅于先墓下。欲名以贞庵。学者或以是称之。夫人㓒原尹氏。司御景绩女。有哲识高行。先先生一年卒。先生为文以诔之。备道其贤。举二男二女。男长百瞻生员。缮工监奉事。次百兼进士状元。俱有文行。早殁。女长适承旨金尚默。次适参判俞彦镐。百瞻一男彝显。前参奉。百兼一男钟显。文科前大司成。金有一男基鼎生员。俞有一男汉宰。钟显有一男幼。窃惟世之学者亦多矣。然夷考其本末。则往往不能无弊。或标置之高而有欠于平实。或讲辨之博而不深于身体。尚气义者患于粗疏。谨节文者病于拘滞。才器敏锐者又多骛于词章功利。乃先生以高明纯粹之资。济之以敦厚温恭孝友之德。行之以诚实。日用动静。一循天赋中和之则。而本原昭旷。门路醇正。蔚然为成德君子。其于向所谓数者之弊。盖无一之近焉。呜呼。后有知德者。庶几信斯言之不诬也。亮行先君子蚤从先生游。勉以道义真诚相与之意。贯彻始终。呜呼。自先君殁。先生无复朋友讲讨之乐矣。亮行夤缘出入于门下。猥被恩爱垂三十年。且以先君之思。勖其后人。至意烱烱。而顾疾病抛弃。无以少承父师之志事。今于状先生之行。又惧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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阐扬德懿之万一。然其叙次之际。宁质不华。宁略毋溢者。所以仰体先生谦挹之盛德也。门人通政大夫吏曹参议兼 经筵官金亮行谨状。
墓志铭[俞彦镐]
贞庵闵先生既卒之二十有四年。门人金公亮行为之状。后十有四年。嗣孙掌令君属余为幽堂之志。余辞不敢当。未几掌令君遽殁。其从兄判书君申请甚恳。呜呼。先生道德学术之懿。非蒙识所能窥测。而顾门下长德今无在者。余亦老病且死。义不可以退让因循。乃敢按状而叙之。先生骊兴人。讳遇洙字士元。学者称为贞庵先生。左参赞忠文公讳镇厚之次子。骊阳府院君文贞公讳维重之孙也。以上官讳。爰有两世显刻。妣曰贞敬夫人延安李氏。县监德老之女。先生以 肃宗甲戌生。月日与同春宋文正公同。故小名曰又春。宋文正即忠文公外祖也。闵氏以质行世其家。至文贞忠文。名德益大显。李夫人有女士称。先生胚胎前光。幼而嶷然有德器。五六岁随李夫人入谒 仁显王后。时 英庙方幼。 后戏取其衣加之。先生却立辞曰此 王子衣也。 后深异之。稍长不待长者命。自从塾师学。文思骤进。未弱冠魁泮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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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登上庠。华闻方藉甚。然先生早知科学外有用心处。意殊不屑也。尝游湖西。历谒遂庵权文纯公。多质经疑。丙申 上新定斯文是非。先生时掌太学议。倡同志上疏。洞陈邪正源委。 上优答。始去尹拯先正之称。庚子忠文公卒。翌年士祸作。初尹公志述以太学生。论 明陵志不载辛巳丙申处分。大为凶徒所仇嫉。至是首及于祸。尹公先生妇弟也。先生始既与闻。耻独免。将首实。李夫人及伯氏掌令公力止之。于是捲室归骊江。谢绝世累。益致力于经训。居四年为 英宗乙巳。仲父文忠公起谪中为相。以明义理严惩讨。为初政先务。其袖劄数千言。皆用先生说。时设庆科。朝廷新经斩伐。窃议广收故家子。先生揣知之。不制而出。主司果物色之。终不得。丙午始仕 泰陵参奉。移 世子洗马即递。丁未群小复用事。踰年而贼兵起。先生奉母入峡。乱已还于骊。除 明陵参奉递。时国是靡定。 君诬自如。当国者又主荡平。忠逆混而世道丧矣。先生与掌令公议出处。以为士大夫不可苟进以隳名节。遂引义自靖。专心为学。毅然有任重意。先生入而有掌令公。出而有外兄陶庵李文正公。志同道合。怡偲迈征。自世运消长。道术真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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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进退语默。经礼同异之辨。靡不往复讲明。陶庵期许特深。癸丑丁李夫人忧。服阕。累除造纸署别提,翊卫司翊卫,司御,刑曹佐郎。选授平安道都事。俱不就。癸亥除司宪府持平。上疏陈不仕之义。丁卯升执义。递复除者屡。间为司仆寺正。戊辰畿儒沈䚔等上疏。请致先生于朝。己巳 庄献世子代理。下别谕召之。上书辞。庚午特升通政。除工曹参议兼 元孙辅养官。有旨促召。先是陶庵为 元子辅养官。终不承命。其意以为元良知思未开。而先设辅养之职。非古也。早谕之地。当以身为度。不可徒循 上意。导成虚文。以失自重之道也。先生引其义上疏力辞。陶庵始以不承命忤 上旨。至其没而犹未蒙释然。先生因其自引以白其心。壬申特擢司宪府大司宪。前后凡三授别谕再敦召。皆辞。甲戌除工曹参判兼成均馆祭酒, 世子赞善, 元孙辅养官。以辅养官申召。且命给马。上书辞。冬辅养官南有容陈书请召先生。专畀辅养之责。丙子南公暨相臣宪臣又交章请之。 东宫再降别谕。既而兄子百奋以外官入侍。 上教曰予欲以元孙面托尔叔父。尔其往谕予意。 东宫又别下手札。史官临宣。辞益隆挚。秋 上违豫。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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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先生。特解宪长。遣史官谕令偕来。时先生疾已革矣。上书辞。 东宫又令史官宣批。竟以闰九月三日卒。临终神气不乱。手书栗谷诗想应捧饮寒溪水。洞澈心肝只自知以见志。逌然而逝。始 上闻先生病甚。特赐药饵。还史官。以安其心。讣闻。别降哀纶。深致悼惜之意。与葬需特优。越二年特命赠官赐谥。遂赠资宪大夫议政府左参赞。葬于骊州蟾乐里负艮之原。文贞公墓右也。贞夫人㓒原尹氏。司御景绩女。令德宜家。先一年殁。祔其左。二男百瞻生员奉事。百兼进士状元。俱有文行早殁。二女归承旨金尚默领敦宁俞彦镐。百瞻一男彝显。嗣守先训。荐授掌令。亦早殁。百兼一男钟显。今判书。进士金基鼎,俞汉宰。两婿出。钟显一男致福生员。先生脩干美须髯。资性高雅粹洁。气貌矜严徐重。望之俨然。即之祥和袭人也。生长华赫。而自幼淡于荣利。中经世变。遂绝意功令。委身于学。而天品近道。如精金良玉。加以追琢。用力省而见功倍。病世之学者多凭虚骛远。必以读书穷理为先。反躬践实为归。养深积厚。闇然日章。观乎威仪容止之则。而验之于日用言为之间。表里显微纯如也。其进学工程。一循朱子。虽老且病。手不释大全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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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探讨服行。终身准则。晚年道益尊。然谦卑自牧。无一毫矜意。尊畏先辈。谨守成训。见人之刱新立异者。甚不韪之。胸怀洞然无滞。好问之裕。舍己不吝。内省之疚。对人无讳。不喜矫激。而严于淑慝忠邪之分。不离绳墨。而常有清通洒落之韵。先生尝谓儒者法门。宋之延平。我朝退溪为最可法。盖其德性规模有相契者云。忠文公家法素严。先生承以孝谨。愉婉洞属。子职甚修。李夫人疾革。割指进血。丧哀祭严。无不尽其礼。与掌令公有至友。奉如严父。于亲姻尊长。极加敬礼。未尝字呼。以至训子侄睦宗党御家众。兢兢焉惟先法是遵。而诚意蔼然。人自感服。笃于朋友。不以存亡易心。尹公之祸。抚存恤孤。多人所难及者。雅不以师道自居。而及门者观感竦动。自有不言之化。自以家世。与国休戚。忠爱恳至。虽以先儒所论身不出言亦不出者。为自处之义。然闻一政之得失。忧喜辄形于色。常以辛壬冤死五人之屈伸。大关义理。而国有禁。无人敢言者为慨叹。至丙子恩礼迥异。于是欲一陈平日所蓄。力疾草疏将上。会先生没。遂不果彻。然由是而人皆知正名之义。先生少有华藻。晚更务以理胜。亦不失文章轨范。有遗集十数卷藏于家。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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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论之。我东儒学之弊。或标置高而欠于平实。或讲辨博而忽于践履。尚气义则近粗疏。谨节文则易拘滞。才器敏锐者。又多骛于词章功利。若先生高明而敦厚。慎思而笃行。通而不踰。介而不泥。文质各当。体用兼备。蔚然为成德君子。盖其学专用心于内。故本源昭旷。门路纯正。庶可以传之无弊云。铭曰。
天赋人受。曰维实理。君子蹈之。是为为己。不假外求。反躬即是。彼夸毗者。徒为口耳。允矣先生。惟实之以。循吾本然。壹于无伪。言以是出。行以是履。天德王道。屋漏于始。畅于四支。黄中之美。九皋鸣鹤。浚郊腾驷。知时识势。爰得所止。体立用行。道纯德备。门路之正。孰与夫子。诚之为贵。勖哉髦士。子婿大匡辅国崇禄大夫议政府左议政兼领 经筵事监春秋馆事。原任 奎章阁提学俞彦镐撰。